《官道红颜》(1-1036全本)作者:西楼月 - xp1024.com
《官道红颜》【又名:《职场红颜》《权世红尘》】(1-1036全本) 作者:坐看云起 主角:江风、杨柳、叶芷 简介:   既是红颜知己,又是官场对手。圈子可以背叛,但身体绝对忠诚。官场中的红颜,注定亦敌亦友,亦喜亦悲。且看一个小人物的绯色升迁路。 第1章、欲望之虫   江风和科长方清河已经在Z城培训一个月了。培训的课题是《数字化城市建设与管理》。   老实说,江风是抱着旅游的心态来参加培训的。所以刚开始的前几天,他还有兴趣听听课,做做笔记,后来就厌烦了,心不在焉。上课的时候就翻着培训手册,看上面女学员的照片,看看有没有养眼的。   结果挺失望的。   不过他的科长方清河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班里有好几名女同学都挺可爱的。   课间休息的时候,他把自己心仪的几个女神指给江风看。江风这才发现了他奇葩的审美标准。   原来他不太注重脸,只注重身材。说是只注重身材也不对,他只注重胸部。他说,女人的全部美都在于胸,其他都是次要。只要是胸大的,长得磕碜点无所谓。   江风说,科长,你这话我不敢苟同。如果脸长得跟如花似的,胸就是再大,也提不起来性趣啊。   方科长阴阴地一笑,用过来人口吻说,小江,你是大学本科生,不会动脑筋想想办法?做的时候把灯关了不就行了?或者是把她脸用枕巾盖上?再讲究点,打印些苍井空,麻美由麻,冲田杏梨的照片,盖脸上不就得了?照样爽死你。   江风说,这叫自欺欺人。   方科长叹息一声说,小江你还是年轻啊,像我们四十多岁奔五的人,哪还在意女人的长相?在意的只是实用。   江风说,那还不如养头奶牛呢。   方科长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你家里放着如花似玉的老婆呢,又是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我家呢?黄脸婆一个,看见她我饭都吃不下去。你看我这都瘦成啥了,出来这一个月算是上了点膘。   说到老婆江风挺得意的。他老婆杨柳是个护士,不但脸蛋漂亮,身材也好的一塌糊涂。别人是不是羡慕他有个漂亮老婆他不知道,反正他的科长羡慕的不行。在街上看见个身材好的,就说,嘿,快比得上你家杨柳了。   其实江风特别反感科长拿别的女人和杨柳比。比一般的正派女人还好些,关键是他比起来无原则无下限。   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从街上溜达回来,上电梯的时候,上来一个坦胸露乳的女人,一双胸白花花的露着一大半,睫毛拉的有半尺长,眼窝是蓝色的,身上的香水味刺激得江风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很明显,这女人是第三产业的从业人员。   江风向来对这样的女人嗤之以鼻,但方清河就显得很不淡定了。不但频频往人家胸上瞄,还故意凑得近近的,伸着鼻子去闻人家的味道。   那模样很像江风小时候放牛时,在河滩上看到的发情公牛。凑到母牛尾巴根上嗅了,鼻翼扇动,哞都叫一声,看上去很不要脸。不过那时候,母牛的尾巴根上也往往吊着一根蛋清样的白丝。   这个女人虽然没有吊白丝,还是牢牢地把方科长吸引住了。看他那眼神,恨不得把人家囫囵吞枣吃下去,骨头都不吐。   他们的房间在五楼。到了五楼,江风跨出电梯,看见科长还在里面站着没有下来的意思,就叫他下来。   科长说,小江你先回房间,我去楼上串个门。   江风心里说,靠,楼上哪有什么门可串?看见美女魂都丢了。   回到房间门口,才想起房卡还在科长身上。只好站在门口等着。硬是等了半个小时,才看见方清河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很神秘,问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说,嘿,那女人,比你家杨柳身材还好呢。   江风不乐意了,说,科长,以后请你不要再提杨柳了。她就是一普通女人,又不是什么女人中的标杆,比来比去有什么意思?   方清河说,小江你不要生气,这不正说明我对杨柳非常认可吗?   江风说,我老婆,我自己认可就行了,没必要别人认可。   方清河不吭声了。去洗了澡出来,身上是白花花的松肉。江风往他下面看了一眼,有等于没有。   说,科长,你不会穿上浴袍再出来?   方清河说,你又不是女人。   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小江,昨天不是有人往咱房间门缝里塞卡片吗?卡片呢?你都给扔了?   江风说,那不,在垃圾桶躺里呢。   科长不乐意地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扔掉干嘛?再说了,即使扔,你也得先给我汇报下啊。   江风说,科长,工作上的事情我肯定向你汇报,这招嫖卡片就没必要了吧?   方清河不悦地从垃圾桶里把卡片捡起来,一张张研究起来。自言自语道,说是大学生,真的假的?   又说,这个身材不错。拿起手机来,咔擦咔擦拍了两张。   江风以为他要打电话联系一个过来的,做好了去街上溜达倆小时给他腾地方的准备,结果他研究了一番就放下了。   看来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这时候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广告。   一个穿着暴露的小姐面对镜头吐着烟圈说,干我们这行的,经历的男人多了……这男人的本钱呀,短的多,长的少,细的多,粗的少……他们服用了这个某某胶囊以后,增长增粗效果非常明显!我们是既赚钱了,又享受了……   镜头晦暗,只能看清女人的轮廓,和她喷出的缭绕烟雾。屏幕上同时打出了一组电话号码。   方科长这会没戴眼镜,着急地大叫,小江,快告诉我号码,快!   江风心中暗笑,把号码读给他,他拿笔认真记了。   说,科长,你还真打算买这胶囊啊,都是骗人的。   方科长说,万一有效呢?刚才广告上说什么来着?买一送一?   江风说,是的,一个疗程688元,买一个疗程送一个疗程的。   方科长说,试试吧,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熄了灯躺在床上,方科长开始给江风上课。如何鉴定一个女人是不是懂风情,是不是易推倒,推倒的步骤及注意事项等等,全部是自己的经验之谈,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还有鲜活的例子加以佐证。   江风听培训课的时候总是打瞌睡,但听科长讲女人却是精神的很,句句都入脑入心。方科长有句话他印象深刻。   方清河说,小江啊,人都是欲望之虫。这只虫藏在身体里,不定什么时候就爬出来了。在诱惑面前,谁都不可能做柳下惠。   江风说,科长,你这话太绝对了。起码我就不是,我家杨柳更不是。   方清河嘿嘿地笑笑说,你就那么自信?   江风还想反驳他几句,方清河说,时间能验证一切。睡吧小江,你以后的路还长的很呢,啥事都能遇见。   讲了一个晚上,江风就觉得他最后这句话最有哲理。   但他说的人都是欲望之虫的话,江风绝对不认可。古今中外,有那么多优秀的人物,难道都是欲望之虫?有少部分人抵挡不了诱惑是有可能的,但概而论之,肯定会有失偏颇。   没想到,方科长的话很快就被验证了。并且,竟然是发生在他家杨柳身上! 第2章、给老婆一个惊喜   这天是周日。培训的最后一天课。下午开结业典礼,明天再去景区“考察”一周,正式结业。   Z市的风光是中外有名的,江风也早就想去领略一二了。没想到事与愿违,中午正在吃饭,接到了单位领导的电话,让他和科长马上结束培训赶回去。   原来市里开展了建设工程项目“百日攻坚战”活动,明天市长要在施工现场开动员会,住建局全体人员务必参加。他们项管科负责全市市政工程项目的管理,当然不能缺席。   办公室杜主任在电话里说:机票已经买好了,你们直接飞到省城,局里的车在机场等你们。   江风和科长找到培训方,把他俩的毕业证领了。方清河问管财务的漂亮女孩说,我俩不去旅游了,能不能退些费用?   那女孩呵气如兰地说,发票已经开过了,一概不退。   方清河盯着她的胸,咽了口水说,那算了。又说,美女,能加你下微信吗?   那女孩笑着说,不可以。有事可以打我们的办公电话。   去机场的路上,方清河都在惋惜没退的费用。说,早知如此,还不如在酒店搞些活动,把这些钱花了呢。   江风说,人算不如天算,谁会料到局里让咱提前回去呢?这玻璃栈道我还没去过呢,也不知道上去后会不会吓尿。   方清河咂咂嘴说,遗憾,遗憾。   江风知道他是在遗憾什么。   在省城下了飞机,已经是晚上将近8点了。司机小吴提议在省城吃晚饭,江风和科长也就半推半就了。反正现在还属于出差期,吃饭可以报销。回到市里就没这样方便了,肯定得鼻子流嘴里,各吃各的。   磨磨蹭蹭9点半上高速,回到云湖,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   江风忽然想起还没有顾得上给老婆杨柳说提前回来的事。拿出手机刚想打个电话给她,又想到,干脆就别让她知道,给她个惊喜好了。   杨柳这家伙非常热衷于那事,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说是不做就睡不踏实。这都空房一个月了,这会不知道急成啥了?看见老公忽然回来,估计高兴的要晕倒。今晚上一场刀光剑影的鏖战是少不了的。   江风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笑了。又看看身边留着哈喇子睡觉的科长,想起他说的面对老婆饭都吃不下去的话,替他悲哀起来。   江风家的小区名字叫做柳园,是住建局和某房产商联合开发的。和杨柳谈恋爱不久,他就以极低的价格分到了这套房子。那晚在河堤上,他对杨柳说,你叫杨柳,咱们的家叫柳园,看来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啊。   杨柳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不老实地在他下面掏摸着说,赶紧装修,咱们就有地方操练了,我这打野战都打怕了。   那时候江风刚上班,一穷二白。杨柳又漂亮性感,魅力无边,见面不想做都不行。于是公园里,河堤上,都成了他们的战场。   在公园里做的时候被人偷看过,当时他俩都快吓死了。   那晚下着小雨,两人钻到公园深处的柏林里,在一棵大柏树下的石凳上操练。杨柳坐在江风身上,抱的紧紧的,百般缠绵。及至到了最后,一阵狂风暴雨,杨柳忍不住大叫起来。   江风怕被人听见,去捂她的嘴,没想到被她咬了一口,差点见血。   杨柳还赖在他身上不下来,细细地感受着滋味。忽然脸上滴了几大滴雨水。用手去擦了,竟然黏糊糊的。放到鼻子上一闻,很特别的味道。   问:江风,你刚才射我脸上了?   江风说,可能吗,这都坐着没动呢。除非是把你射透了。   杨柳说,奇怪,我脸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江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抬头往上一看,气炸了。   原来有个黑影蹲在树杈上,就在离他们不到一米的头顶。仔细一看,是一个猥琐的男人,裤头褪在脚脖里,正在杨柳的头上自娱自乐。杨柳脸上的东西,正是他刚才射出来的精华。   江风气的跳起来给了他一拳,让他爬下来,那家伙死死抱着树干,像只树懒似的一动不动。江风和杨柳把他臭骂一顿,赶紧走了。   又有一次,两人在河堤的草地上铺上毛巾被互相研究对方的身体,被巡逻的警察抓到了。把他俩分开审问了半个小时才放过他们。   从那以后,杨柳就对野战的兴趣降低了好多。房子去年装修好,他俩就迫不及待地结了婚,拿到了床照,夜夜笙歌。杨柳曾经感叹说,女人为什么要来例假呢?耽误了多少此享受。   可见这人对床事有多痴迷。   不过话说回来,有个痴迷于床事的老婆,绝对是一件幸福的事。现在网上用以衡量生活质量的KPI,不往往就是每周的做事次数吗?从这点来说,江风和杨柳早就迈入小康了。   车到方科长家楼下,江风下车从后备箱里把旅行包帮他拿出来说,科长,想家了吧?   方科长摇摇头,叹了口气。   江风看着他萎靡不振的身影消失在楼洞口,才又上了车。   到了江风家楼下,小吴麻利地下车打开后备厢,把一个旅行包拿出来说:江哥,我帮你送上楼吧?   江风接过包说:不用了,时间不早了,小吴你开了一路车,挺累的,快回去休息吧。   小吴答应一声,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又伸出脑袋问:明天早上要不要过来接你?   江风心里明白,小吴这句话也就是客气一下罢了。他们项管科总共也就这一辆老款帕萨特,是科长方清河的专车。方清河的车,只要是女职工,去哪个方向都顺路;要是江风去坐,去哪个方向都不顺路。   所以他笑着挥了下手说:不用了,明早我坐公交过去,谢谢你小吴。   小吴也朝他挥挥手,把车开走了。   江风站定,抬起头向楼上望着,体会着回家的感觉。四楼靠东那几个黑乎乎的窗户,就是他和妻子杨柳的爱巢。这会的杨柳,一定是在梦中了吧?会不会正做着思念丈夫的美梦呢?江风想到这里,心里软软的,旅途的疲惫顿时消除了一大半。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他掏出钥匙打开楼道门,关门的时候,楼道里的感应灯跟着亮了,像是迎接他回家的仪式。他缓步上到四楼,掏出钥匙轻轻打开防盗门,蹑手蹑脚地潜进家去,在背后一点一点把门关上了。 第3章、卧室里的叫声   客厅里黑灯瞎火。江风把眼睛闭上半分钟,再睁开时,已经看清家的轮廓了。多么熟悉多么温馨的一切啊。他这样感叹着,脱下皮鞋,习惯性地去鞋柜上摸自己的拖鞋,却摸了个空。可能是杨柳把鞋洗了晾在阳台上了吧。   卧室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亮光,有电视的声音。看来杨柳又躺在床上看电视了。这个坏毛病江风说过她好多次,就是改不了。   又是在涕泪连连地看韩剧吧?想起她看电视时那种强烈的代入感和丰富的同情心,江风就觉得好笑。女人啊。   江风光着脚走到卧室门口,伸手轻轻转动门锁,但门锁纹丝不动,显然是被反锁了。呵,还真听话,他无声地笑了。   在外参加培训这一个月时间里,他每次给杨柳打电话总要交待一句:睡觉时候一定要记得把卧室门反锁上!杨柳每次都娇嗔道:偏不,我巴不得进来个采花大盗呢!谁让你不赶紧回来抱我!   江风把耳朵凑到门缝上,听到电视里传出一个男人十万火急的声音:每天一粒,就能让你做真正的男人!赶快行动吧!现在就拿起你手中的电话……   江风一阵暗笑。这应该是和酒店里看到那个广告差不多了。现如今,全国的男人好像在一夜之间都肾虚了,需要各种补。特别是那个“你好我也好”的广告,满满的性暗示,也不知道是怎么通过广电总局审查的。   啊——   卧室内的杨柳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这叫声和她那次在厨房里发现蟑螂时的惊呼声一模一样。当时江风还以为她切了手。   江风一惊,正要伸手拍门,就感觉到一群蟑螂排着队出现在了卧室,杨柳发出一连串的惊呼:啊——啊——啊——啊……   江风伸出去的手凝固在了半空中,像中了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每次他满头大汗地把眼神迷离的杨柳送上云端,杨柳就会发出这种恐怖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这时候江风担心被左邻右舍听见,赶紧拉起被子把杨柳的头蒙上,但马上被杨柳一把扒开,嘴里吼着:我就是要叫,就是要让别人听到!   江风望着杨柳原本妩媚的脸逐渐扭曲、变形,听着她疯狂的嚎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征服,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   其实刚结婚那会,杨柳根本没有那么豪放。她是有启蒙老师的。那时候他们还在外租房,隔壁邻居是一位戴眼镜的单身女人。那女人据说是大学的老师,长相一般,但身材特别突出,女性性征特别明显。   她每次和江风打招呼,还未说话脸先红,语气也是轻声细语,处处透露着知识女性的矜持,斯文的很。   不斯文的是她隔几天就要领回来一个和上次不同的男人,在她的单身宿舍里刀光剑影地鏖战,喊杀声惊天动地,惊心动魄。杨柳第一次听到眼镜女人骇人的叫声,吓坏了,紧张地一把拉起江风说:快打110,有人在杀那个女的!   早已听得血脉喷张的老司机江风一把抱起杨柳扔到床上,边剥她的衣服边恶狠狠地说:用不着报警了,因为你马上也要被杀了!   当晚,杨柳果然发出了那种类似被杀的声音。在杨柳的叫声中,两人都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于是打那以后,杨柳的叫声和眼镜女人的叫声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遥相呼应,此起彼伏。   杨柳的优点是爱钻研,善学习,敢于突破,在以后的实践中不断总结,锤炼,吸其精髓剔其糟粕,最终打败了气焰嚣张的眼镜女人。还没喝到杨柳的拜师酒,那女人就卷起铺盖,怅然离去。   也许是杨柳在自力更生呢?毕竟空房了这么久。江风这样安慰着自己,好比沉入深渊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新婚燕尔的杨柳,好像对做这个事情格外痴迷。大概是因为她是学医的吧,喜欢研究理论,然后再去实践,在实践中得到满足。最近她每天必看的是美国著名的性学专家海蒂的一本叫做《性学报告》的书,每晚躺到床上都要看上几页,然后拉着江风实战,体验各种不同的感觉,把看似简单的一切上升到理论高度,乐此不疲。   江风娶了这样的女人,也算是开眼界了,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快乐竟然也能分那么多种,每种又各不相同,千姿百态,奇妙无比。他开玩笑说:杨柳,你也可以出书了,写个网文什么的,名字就叫做《我和老公的床事日常》,肯定能成大神。   杨柳拿出手机说:我得把咱俩的照片拍下来,将来做插图用。   据说男人最怕娶到三种女人。一种是售票员,她们总爱说:进去点,再进去点,里面还很空;第二是教师,她们爱说的是:重做一遍,做不好罚一百遍;第三种是护士,总喊着打针了打针了,把裤子脱下来!可巧杨柳正是一名爱打针的护士。   当时江风把这个笑话讲给杨柳听,杨柳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女人最怕嫁到的是哪三种男人?   江风只好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   杨柳刮着他的鼻子说:一种是送报纸的,到门口就丢;一种是做编辑的,每天都来稿(搞);还有就是抄水表的,一月才来一次。   江风笑问道:那我算哪一种?   杨柳说:那还用问,你肯定是个做编辑的!网文编辑!   杨柳生就一副可爱相,骨架小,肉多,皮肤像烤瓷一样,光滑地连苍蝇都跌跤。脸蛋像极了日本那个叫做福原爱的乒乓球运动员,一笑就是两个深深的酒窝。杨柳爱害羞,连跟病人说话都脸红。她脸红的时候耷拉着长长睫毛,脸蛋像熟透的苹果,男人女人都想上去咬一口。   她在市第二人民医院老干部病房做护士,许多退休的老头子没病找病地窝在干部病房不走,点名要杨柳做他们的护理。江风想只有那些娱乐场所流行点工,没想到这做法也流行到医院去了。   让江风不解的是,平时腼腆害羞,温柔地小猫似的杨柳,到了床上却判若两人,以至于让江风很难把两个她统一起来,总以为压在身下的是另外一个女人。莫非杨柳就像网友说的,白天很傻很天真,晚上很黄很暴力? 第4章、黑毛腿   大学毕业的江风个头高大,英俊潇洒。他在学校练过体操,参加工作来一直坚持游泳,对自己的身体充满自信。这点从游泳池里那些女人看他的眼光中就能得到证明。   但在杨柳身上,她的自信正被一点点腐蚀,风化,像古埃及那巨大的狮身人面像。每次当他让杨柳几度死去活来,以为大功告成,开闸放水翻身下马时,浑身滚烫,目光粘稠的杨柳一把拉住了他,说出了让全世界男人都闻风丧胆的三个字:我还要。   怎么办呢,已经缴枪了,只好手口并用吧。江风在杨柳身上忙活着,脑海里猛然蹦出大学图书馆墙壁上的四个泼墨大字:学无止境。是啊,学无止境,女人的欲求也无止境。江风发现,杨柳的身体就像一座金矿,越往下挖储量越丰富,成色越好。   缴过枪的江风再做这个的时候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被急吼吼的杨柳批判为不负责任,敷衍了事,隔靴搔痒。欲罢不能的杨柳命令江风:一边站着看去!亲自下手忙活起来,直到再次大叫着爽晕过去。   现在,空房了一个月的杨柳也许又是在自我解决吧。   江风暗暗发笑。这时候的杨柳,看上去一定会更可爱吧。他穿过书房,来到阳台上,用从反特电影上学到的本领,背部贴着墙壁,无声无息地滑到了窗户下。   卧室的窗帘紧拉着,帘布被微弱的灯光染成了橘黄色,一片朦胧。这柔和的光线肯定是床头那盏落地灯发出的。那盏落地灯是杨柳逛了无数个灯具店才选中的,造型是一个半裸的少女怀抱一个橘黄色的陶罐。这盏灯也是杨柳召唤江风的信号灯。每当杨柳把光溜溜、香喷喷的自己摆在床上,扭亮这盏暧昧的灯盏时,江风就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了。   不甘心的江风盯着厚厚的窗帘,恨不得双眼变成激光,把窗帘烧出两个洞来。不过他还是发现了破绽:窗帘从正面看是拉的很严实,但从侧面看过去,中间还留着一个极小的缝隙。江风悄悄地把眼睛贴了上去。   许多年后,当江风再回想起那晚的一幕,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后悔的要死。如果培训班不取消旅游计划,如果他不提前回来,如果他回来前先给杨柳打个电话,如果不那么好奇地去窗户上偷窥……如果没有这些如果,他和杨柳的人生就不会发生那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灯光迷离的卧室里,身无寸缕的杨柳半蹲在床上,身子一上一下剧烈地起伏着,宛如坐在了一个弹性极好的弹簧上。她结实饱满的胸脯上下翻飞,如两团炙热的岩浆,急于挣脱身体的束缚。她头向后仰着,瀑布般的长发倾泻在洁白光滑的后背上,随着身体的起伏而猎猎飘动。她闭着眼睛,半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蹲下去一次就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桔黄色的灯光包裹着她完美的身体,使她宛如一尊飞扬的女神,正偷享着尘世间的欢乐。在她身下,是两条长满黑毛的男人的腿。   窗外的江风像是猛然被高压电击了一下,头晕目眩,手脚瘫软地差点歪倒。他周身的血液刹那间全涌到了头上,血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如奔驰的列车,振聋发聩。   他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但目光却逐渐模糊,世界在他眼前旋转起来,旋转起来。窗帘的缝隙合上了,舞动着的杨柳连同那两条黑毛腿都不见了,世界在他眼前消失了,陷入了一片原始的混沌……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从恍惚中醒来,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拍打着自己早已麻木的脸。紧接着,窗帘里的影像如断断续续的电影片段显示在他脑海里。这影像是黑白的,如彩色电影里惯用的手法,表示的往往是回忆或者梦境。   可是……影片里的女主是自己的杨柳啊!   当他意识到这不是梦时,他在心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嗷叫,绝望地闭上眼睛,身子慢慢下坠,最后像是被暴雨浇过的一堵土墙,瘫坐在了地板上。   可怜的江风背靠着墙壁坐在阳台的地板上,头顶是卧室的窗户,窗户里正在发生着一场与他无关又与他有关的战争。我的老天,你怎么会待我如此残酷!江风努力睁开眼睛,望向窗户外面的天空。夜空里没有一颗星星,空旷地有如此刻他痛苦的内心。城市的灯光太密集了,把原本洁净的天空污染了,连星星也躲的远远的。   他咬紧牙关,牙齿咯蹦蹦一阵响。去厨房拿把菜刀,一脚踹开卧室的房门,把这对男女一刀一个杀了,那确实很解气,也更像个男子汉。不过江风知道,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深爱着他的妻子杨柳。   他想起一次和杨柳云雨后,杨柳软塌塌地躺在他怀里,咬着他的耳朵说:如果你以后变了心,上了别的女人的床,你说,我该怎样惩罚你?   江风说你买块豆腐,我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杨柳一把搬过江风的头,把他的嘴巴鼻子紧紧捂在自己波涛汹涌的胸间,把江风捂了个半死。然后伸手向他下面一抓,一字一顿地说:我会趁你睡着时候把它剪掉!   一句话把江风吓出了一身冷汗。   理想很疯满,但现实很骨感。江风的大脑这会出奇地冷静下来,在刹那间看破了红尘。   什么爱情、婚姻,都是他妈的扯蛋,都是为性找一个合法的借口而已。而那些可笑的山盟海誓,蜜语甜言,更浅薄得如同公厕里提供的手纸,轻轻一抠就能抠出个大洞。   江风扶着墙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哆哆嗦嗦地打开了一瓶。他仰起头张开嘴巴,没头没脑地把那冰凉的液体倒进嘴里,好像内心有团野火,需要去扑救。然后他像个机器人一样走向没有一丝灯光的客厅,把自己重重撂在了沙发上。   一罐啤酒下肚,他满嘴巴都是苦味,脑袋更晕了。有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床上还睡着别人,忘记了自己正在承受着的巨大痛苦。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些美妙的日子:他在河堤的石凳上坐着,等待杨柳从后面过来把他的眼睛蒙上。 第5章、瑜伽的特殊功能   其实杨柳原本是江风同学唐钢的女友。当时有人给唐钢介绍了二院的杨柳,见面的那个下午,唐钢和杨柳到河堤上散步。那时候河堤上的槐花正香,吸引着无数的狂蜂浪蝶,也熏得人心里乱七八糟的。   比槐花更香的是略显青涩的杨柳。她又黑又大装满天真的眼睛,惹人爱怜的神情和玲珑浮凸的身体,一下子就把唐钢击倒了。   唐钢昏了脑袋,竟然给同学江风发了个信息,要他马上到河堤上那棵最大的槐树下集合,可能是要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那时候江风刚上班不久,还在单位的单身宿舍里。唐钢给他发信息时,他正在电脑上兴致盎然地研究苍老湿的杰作。接到唐钢的信息,立马关了电脑,骑车赶了过去。   在河堤上那棵大槐树下,江风第一次见到了天使一般的杨柳。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唇红齿白,袅袅婷婷地站在槐树下,浑身散发着逼人的青春魅力。洁白的槐花纷纷飘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她的双眸如同两湾清澈的潭水,装满着少女独有的害羞。这简直把江风看呆了!他想,如果把呆头呆脑的唐钢从杨柳身旁拿掉,这简直就是一副童话中的世界啊!   从那一刻起,江风就下定了要把杨柳夺过来的决心。   晚上,三人在夜市上喝完啤酒吃完羊肉串,江风和唐钢一起把杨柳送到医院,因为她还要值夜班。唐钢心里高兴,拉着江风还要继续去夜市上买醉。   江风居心叵测,推说头疼,得赶紧回宿舍睡觉。   和唐钢在街头分手后,他立马调转车头(自行车)去了医院。当意犹未尽的唐钢还躺在床上做着黄粱美梦时,江风已经出现在杨柳的护士站好久了。   那两条长满黑毛的腿……好像在哪里见过?   江风闹哄哄的大脑猛然加快了转速。   有天杨柳下班回来,说起班上的好几个同事都在练瑜伽,能减肥能健身,还能提高各种功能,也想去报名。   离我们医院很近,我下班走着就过去了,也不用你送,再说还能洗澡,省咱家的水。杨柳说。   江风说:我感觉吧,这个瑜伽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减肥吧,你不胖不瘦;健身吧,你在床上生龙活虎比我都有劲;功能方面,你哪项不超过100分?   杨柳在他胸上擂了一拳说:少贫嘴吧,我就是要再提高一下。现在运动量太小了,就剩下床上运动了,我腰里的肉都有点松了。   杨柳练了二个月的瑜伽,就让江风领略到了瑜伽的神奇魅力。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杨柳把自己洗干净了,香喷喷地躺着,扭亮了信号灯。   江风急吼吼跳上床,杨柳说慢着,今天让你长点见识。说着,把两条光滑的白腿慢慢打开,打开,最后竟然成了一字型!   江风被女人的身体深深地震撼了,他顿觉心跳加快,肾上激素像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杨柳红着脸对已经看傻了江风说:你不上来试试?   江风跳上床,抱起了杨柳的细腰。那晚,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杨柳嘴里稀稀溜溜地说:你不要那么急。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呼吸。来,你跟我做,呼,吸,呼,吸……   江风按照杨柳的指引,有节奏的运动着,果然感觉到奇妙无比。   杨柳像一个大师,循循善诱道:你闭上眼睛,开始想象。你正在穿越时空隧道,但是你迷路了,你走走退退,迂迂回回……这时你发现了隧道深处的一丝亮光,你开始试探着向亮光接近,慢慢地,慢慢地,越来越近,忽然,你开始狂奔,狂奔,开始冲刺……   满身汗水的江风和汗水满身的杨柳死人一样重叠着躺在床上,好半天都一动不动。强烈的快乐像一波又一波的潮水,冲走了他们浑身的力量,一滴不剩。时间仿佛停止,空气好像凝固,剩下的只是两具纠缠在一起炽热的肉体。   第二天醒来,意犹未尽的江风捧着杨柳的脸吻着,问她:你这要命的招数是从哪里学来的?   瑜伽呀!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瑜伽能提高女性性功能。现在你相信了吧。杨柳掩饰不住的骄傲。   江风说:我岂止是相信,我简直是五体投地了。下半年的学费该交了吧?我这就拿钱给你。   有天下雨,江风下了班后去接杨柳。去的早了,就脱了鞋子,踩着厚厚的地毯,上到二楼大厅想去看个新鲜。   江风站在门口的阴影里,看到十几个前凸后翘的女人,齐刷刷趴在地上,抬起上身,头尽量往后仰。他们一律穿着紧身内衣,从前面看去,满眼尽是或大或小的胸,波涛汹涌,极具视觉冲击。   在她们中间,是一个精瘦的男子,长着马一样的长脸。油腻腻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紧身短裤里面是一堆鼓鼓囊囊的东西,看上去非常夸张。他两条瘦腿上返祖似的长满了黑毛,让他看起来像只大马猴。   大马猴嘴里喊着:打开!再打开!穿行在肉林中,想摸谁就上去摸一把,说:动作再大点!   江风一阵恶心,转身下楼。   他一直以为,杨柳的瑜伽教练是个身材超级棒功能齐全的漂亮女人,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猴子一样长满黑毛的变态男人!这让他对瑜伽的印象大大打了折扣。   回来的路上,江风蹬着车子,闷闷不乐。坐在后座的杨柳似乎看出了江风的心思,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的邱教练?   江风说:我不是不喜欢他,只是看到他那双长满黑毛的腿有点恶心!   现在,那双长满黑毛的腿就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着自己的老婆。   江风这样想着,心里像是有把生锈的钢锯在一下一下地锯着,鲜血淋漓。   “啪”的一声,他又开了一罐啤酒。可能是这个声音惊动了卧室里的男女,叫声停了下来。过了不到五分钟,卧室的门打开了。倾泻而出的灯光把客厅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就像江风此刻内心那巨大的伤口。   最先走出来的是黑毛腿。他一眼看见沙发坐着的江风,惊呼一声,撒腿就向门口跑。江风站起来刚要追过去,又坐下了。 第6章、撕心裂肺   他已经心如死灰了。把那个大马猴狠揍个哭爹叫娘,满地找牙,确实挺解气,但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无所谓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又过了几分钟,杨柳披散着头发,穿着薄如蝉翼的睡衣走出来,脸色潮红,脚步踉踉跄跄,喝醉了似的。她在卧室门口站了好一阵子,才发现了沙发上的江风。他走向墙壁上的电灯开关,边走边说:亲爱的,你怎么不开灯呀。   啪的一声,客厅的吊灯亮了。光明倾泻而出,把客厅照耀得亮亮堂堂,像是话剧里的舞台。看到沙发上的江风正把一罐冰镇啤酒举到嘴巴前要喝,杨柳踉踉跄跄地过来抢,嘴里说:亲爱的,刚做完不能喝凉的,会伤精气的,你怎么又忘了!   就在她手刚摸到啤酒罐的瞬间,江风猛地抬起右手,没头没脑地往她身上一推,同时怒喝一声:滚!   杨柳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出两三米远,跌坐在地板上。她吃惊地张大嘴巴,睁圆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丈夫从来没对她说出过这个粗俗的“滚”字,更没有对她下过这么重的手。   江风一口气把一罐啤酒喝完,把手里的啤酒罐狠狠捏成了一团。他把啤酒罐扔进脚旁的垃圾篓里,转脸对目瞪口呆的杨柳说:对不起杨柳,我不该打你。不过我得告诉你,我刚才没和你做什么,我刚下火车到家,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呢。他说着抬了下脚,说,你看,我连拖鞋都没穿,有人把我的拖鞋穿走了。   江风平静地说着,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杨柳脸上的潮红还没完全褪去,她又大又黑的眼睛里此刻装满了迷茫,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丈夫,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忽然,她的身体开始发抖了,并且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她把右手按在胸前,结结巴巴地说:江风……难道刚才……不是你?   江风阴阳怪气地说:可惜我不是你崇拜的邱教练。   杨柳打了个寒噤,愣了几秒钟。然后双手捂在太阳穴上,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长长的尖叫。那叫声多年以后还回响在江风耳边,像是深深嵌进了他的生命里,挥之不去。   那是怎样的一种叫声啊,里面包含着绝望、愤怒、恐惧,还有一个女人的全部。杨柳在一瞬间泪流成河,像只发狂的母兽吼道:是他,是他这个畜生!他强暴了我……呜呜……   杨柳双膝着地跪行过来,一把抱住了丈夫的腿,哭叫道:江风,你听我解释……   江风厌恶地甩开她,站起来,往一边走了几步,轻蔑地说:杨柳,不要再表演了。实话告诉你,你们刚才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到了。我只想提醒下,下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把窗帘拉严实点!   不!不!不是这样的,江风,请你相信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那个畜生催眠了我,他会催眠术,我以前告诉过你的!我中了他的妖术,迷迷糊糊中把他当作你了!江风,我被他害了,你要给我报仇!   杨柳声泪俱下地说着,再次跪行过来,想要抱着江风的腿,但江风猛地闪开了,她扑了个空。   望着妻子满是泪水的脸和因为恐惧而发抖的身体,一瞬间,江风的心几乎要软下来了。但他不能接受妻子的背叛和欺骗。催眠?他想起了杨柳刚才那畅快的呻吟声,他的心马上又变得比铁还硬了。   他苦笑一声说:杨柳,你省省力气吧。如果你真爱你的那个教练,我不会强拉着你不放。我对你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想说,祝你们幸福。   说完,他提起回来时带的提箱,往门口走去。   江风哥,你别走!杨柳敏捷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张开双臂挡在了江风面前。她哭得有些气塞,胸脯急剧起伏着,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江风哥,我是冤枉的,我被姓邱的害了,我不爱别人,只爱你!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你要是走了,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江风一阵心酸。谈恋爱那阵,杨柳爱称呼他江风哥,因为他要比杨柳大两岁。结婚后,杨柳就直呼他为江风或者亲爱的了。现在,杨柳的一声“江风哥”,让他瞬间又回到了那些恋爱中的美好岁月。那河堤上沁人心脾的槐花,荆紫山霜染的红叶,倒映在洛河里他们依偎的身影……他闭上眼睛,但眼泪却掉了下来。   可杨柳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江风这样想着,眼光逐渐变得冷漠。杨柳感觉到了他眼里的寒冷,哆嗦地更厉害起来。她抓起江风的手,朝自己脸上打去,嘴里说,江风哥你打我吧,你惩罚我吧,你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江风果断地把手缩了回来。   江风望着眼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叹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他对自己说。然后他果断地推开挡在前面的杨柳,穿上鞋子,去拉门把手。杨柳发出了更大的哭声,在后面把他抱住了。江风咬着牙,残忍地掰开她的手指,猛地拉开门走了出去。哐当一声,他把杨柳撕心裂肺的哭声关在了身后。   江风站在路灯斑驳的灯影里,心乱如麻。   已是初秋的天气,白天的燥热已经褪去,马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落叶了。有一片叶子顽皮地停在了他肩上,但他毫无察觉。路边一家小店里正飘出一首凄凉的歌:   不能再回到从前   那个萧瑟的秋天   分手,在那个秋天……   一辆的士停靠在江风身边,司机伸出头问:先生打车吗?   江风摆了摆手,提起软软的脚步,漫无目地走着,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乱哄哄的脑子不愿意再想任何事情。如果有一种手术,能把脑细胞里的记忆有选择性地抹去,那该多好。江风想。但舞动的杨柳和那双黑毛腿偏偏顽固地占据着他的大脑,就像计算机里最顽固的病毒,挥之不去。   我要用多久才能忘掉这些,一年?十年?一生?他胡思乱想着,猛然听到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一抬头,差点撞在一辆汽车屁股上。   手机响了,是杨柳的号码。江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键。   但没走几步,手机就又响了,他再次挂断。当手机但三次响起来时,他干脆关机。 第7章、会议室惊魂   江风梦游般走过了几条街,觉得眼前的街景有点熟悉。一抬头,看见大楼上几个霓虹大字:云湖市住建局。竟然走到自己单位来了。   他抬腕看了看表,11点多了。算了,去办公室沙发上凑合一夜吧。他这样想着,走进了单位的大院。他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   但门口的保安还是把他认了出来,说:小江,这么晚了还要加班啊?江风胡乱答应了一声,闪身进了电梯。   他来到办公室门口,习惯性地往腰里一摸,叫了一声苦。自己的一大串钥匙还躺在家里的鞋柜上呢。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呆站着不知所措。   再回去拿钥匙显然是不可能的。江风忽然想起,会议室的门锁不怎么管用,用力推是可以推开的,里面沙发多的是。他走到走廊尽头,用力一推会议室的门,果然开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江风反锁了会议室的门,在沙发上和衣躺下,辗转反侧,毫无睡意。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绝望,感到心灰意冷。他一会儿恨杨柳,一会儿恨大马猴,一会儿又恨自己,头脑如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看来,失眠是一定的了。   立了秋的天气就是不一样,他躺一会就觉到凉了,只好又搜集几个沙发垫子,一块一块盖在身上。   这个会议室江风不是第一次躺在这里了。现在他身子下面的沙发,正是他和杨柳一起躺过的。   那时候他们还在恋爱中,江风周末过来加班写材料,杨柳陪着。江风坐在电脑前打字,杨柳趴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看报纸,圆圆的臀正对着江风。江风打几个字就偷偷欣赏一番杨柳的曼妙身姿,最后终于控制不住了,拖着杨柳来到会议室,野蛮地把她按倒在了沙发上。   现在,江风躺在杨柳曾经躺过的地方,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杨柳那压抑的叫声。   可惜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江风苦笑一声。   叮咚——电梯的声音。江风警觉起来,侧耳倾听。除了自己,还会有谁大半夜来单位?他可不想让单位任何人知道他放着家里的热被窝不睡,竟然睡到单位的会议室里。如果是那样的话,傻子也能猜出点什么。   走廊里响起咯咯的皮鞋声,应该是女人的高跟鞋。不好,好像径直朝着会议室而来。   江风赶紧坐起身穿上鞋子,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咯咯的脚步声一直走到会议室门口,停了下来,有人再推门,但没推开。江风正暗暗庆幸,却听到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   在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江风腾空而起,匍匐在了沙发后面。   进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江风暂时判断不出是谁,因为他们不说话,只是撕扯在一起,发出急促的喘气声和女人透不过气来的呜呜声。终于,女人腾开了嘴说,干嘛每次都带我来会议室啊,多危险,去酒店多好。是蓝梅的声音。   蓝梅也是项管科科员,和江风一个科室。   宝贝你不知道,现在酒店宾馆都装有监控,谁想整咱那是手到擒来的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我还想多日你两年呢。   是刘一平的声音。刘一平是住建局副局长,分管项管科的,待人谦逊和气,一点局长的架子都没有,对待同志们一样热情。偶尔来项管科,总是和江风说话,基本上不理蓝梅。   蓝梅丈夫常年不在本地,虽然有时候爱装嫩耍俏摆阔气,但看不出对刘一平有什么好感,倒是看到江风家的杨柳总酸溜溜的。   那在你办公室也行啊,那不是有床吗?   蓝梅显然对会议室的环境不太满意。女人吗,都很在意环境和情调。   刘一平说,咳,别说了,九楼走廊里也装上监控了,还正装在我办公室门口。这个死老马,非得我们几个副职的手脚都捆死不可。   装监控的事情江风知道,是局长马正规安排信息科干的。说是防盗,却只在八楼了九楼装了,马局长自己所在的十楼一个探头都没装。会议室也在十楼,得以幸免。   然后是钥匙的哗哗声,皮带扣的咔哒声,拉链拉开声,衣服一件件扑扑地扔在了会议桌上。最后,一座大山轰然倒在江风刚刚起身的沙发上,那沙发猛地向墙上一靠,差点把他挤死。   你轻点……不行不行,你让我起来,你从后面。   蓝梅的叫声慢慢大起来,同时传递到沙发上的力量也越来越大。江风不得不背靠着墙,双手用力撑着沙发背,做俯卧撑似的。   蓝梅大叫:用力!用力!   江风赶紧加大了力度。   一场暴风雨过后,三人都疲惫地倒下了。刘一平和蓝梅纠缠着倒在了沙发上,江风一个人倒在了沙发后面的旮旯里。   沙发上的两位气喘吁吁,江风也应该是气喘吁吁,但他不敢,他紧咬嘴唇,在肚子里调整着气息,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刘局,局里什么时候调整干部吗,怎么总是干打雷不下雨啊。   蓝梅嗲声嗲气地问,声音的含糖量起码三个加号。   快了快了,已经研究过两次了,马上就要定了。怎么,着急了,我的小宝贝?   江风差点呕吐。   讨厌死了,我这次到底有没有希望嘛……你轻点捏。   蓝梅继续发嗲。   这还用问,有我在,项管科副科长这个位置铁定就是你的。   蓝梅说,你可别大意,我们科江风的竞争力也挺强的,毕竟人家学历高,又是名牌大学毕业。   刘一平不屑地说,大学毕业又怎么样,江风他一无人脉二无钱脉,傻小子一个,凭什么?   蓝梅说,反正不能小看他。   刘一平穿着衣服说,完全不用担心那傻小子。你的事,我已经跟马局长和其他班子成员打过招呼了,马局长对你也很欣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蓝梅心花怒放。一心花怒放她就说出了三个字:我还要!   沙发后面的江风心想,邪了门了,这女人怎么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这三个字对五十出头的刘一平来说,同样也是闻风丧胆。他连连说到:不行不行,我已经不行了,改天改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可舍不得你这一身的地肥水美。   蓝梅意犹未尽地说: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算了,我就忍忍吧,穿衣服走人。   刘一平说:你先走,咱俩别一块,省的让人看见。   蓝梅边穿衣服边说:哼,敢做还怕别人看见。   等这两个人都走了,江风才满头大汗,灰头土脸地从沙发后面钻了出来。双腿麻木的不能站立。他扶着沙发,一边伸胳膊伸腿地舒展着,一边狠狠地骂到:日他先人,老子今天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沙发上一股子香水味和腥味。他换了个沙发,重新躺下来,又把窗帘拉下来当毯子盖了,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江风迷迷糊糊醒来,窗外的天空已经灰白。他睁眼看着会议室的天花板,有点奇怪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不过随即杨柳那上下舞动的身体和她身子下面那一双黑毛腿就来他脑袋里报到了,随后是蓝梅和刘局两位。江风在心里骂了一声,拿开身上的沙发垫子坐了起来。   头有点疼,鼻子有些不通。看看表,6点半。此地不可久留,他想。幸亏旅行包里有洗漱用品,就赶紧去洗手间洗脸刷牙刮胡子。头发很乱,怎么梳也不服帖。干脆把头伸到水龙头下冲了冲,感到一阵冰凉的快意。梳洗完毕,他对着镜子看了看,除了眼睛有点浮肿,其它方面还行。于是他下楼走到了街上。 第8章、办公室日常   江风在街上胡乱吃了早饭,7点50分准时到达单位,这和他平时上班的钟点一样。他面带微笑,脚步轻松,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似乎比平时还快乐些。   科室美少女苑静美正弯着腰拖地,长款的紧身毛衣把屁股兜的生机勃勃。看到江风进来,扭头吼道:外边站着去!没看见本姑娘正在拖地嘛!   江风笑说这小妮子,退到了门外。   苑美静是新分来的大学生,学中文的,性格开朗活泼。一米七零的个头,壮壮实实的,身上的每个部位都比一般的女孩大一号。她的特点是衣服一天一换,肉露得江风不敢多看;发型一周一变,变的那是越来越乱。这点把蓝梅嫉妒的要死。   蓝梅经常撇着嘴说:年轻就是资本啊。   楼梯口那里,蓝梅也在卖力拖地,腰里雪白的肌肤一闪一闪。其实楼梯口离项管科还有一段距离,并不是项管科的卫生区,但蓝梅坚持每天打扫,那里也就自然没人去争了。蓝梅拖地认真仔细,有时候一遍拖完还要再来一遍,一直拖到和各位局长打完招呼才结束。   据说有次蓝梅正在拖楼梯,副局长刘一平刚好上来,看到蓝梅,就站住了。蓝梅说:刘局你先上,上完我再拖。刘一平说:蓝梅你先拖,拖完我再上。   不过这可能是一个段子,不知道谁编排在蓝梅身上了。   蓝梅的老公是省里一家大型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整天随着公司的建筑项目跑南跑北,还在刚果、埃塞俄比亚呆过一阵子,一年在家呆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但据说工资高,是上班族都很羡慕的年薪制。   他和蓝梅结婚六年了,但一直没孩子。听财务科的李莉讲,蓝梅和他老公北京上海跑了好多大医院,开始以为是蓝梅输卵管不通什么的,最后确定问题出在他老公身上。说是他老公的精子数量是很多,但都没头。   江风听了起一身鸡皮疙瘩,心想乖乖呀,一群精子僵尸啊!   美美分来之前,蓝梅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但个头高挑,皮肤白皙,结实饱满,活力四射的美美到了项管科后,蓝梅就慢慢变了。衣服开始向美美靠拢,不太丰满的胸也垫地鼓囔囔的,还挤出了有相当深度的沟;裤子也成低腰的了,有意无意地弯腰展示一下臀部;走路也开始摆臀送胯了,身上的香水味把人熏得晕头转向。要命的是说话也开始装少女了,动不动就是“哇塞”“晕倒”“啥东东”“超什么什么”。   蓝梅兴致勃勃地回到科里,脸色红润。美美正往脸盆架上晾抹布,装作很夸张地把蓝梅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哇塞梅姐,气色不错啊,遇到什么好事了吧!   蓝梅似乎害羞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脸,声音柔柔地说:是吗,我能有什么好事,可能是昨晚休息得好。美美你要记住姐的话,女人千万不能熬夜,熬夜是皮肤最大的杀手。   蓝梅说着话,一摇一摆从江风身边走过,温热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江风抽了两下鼻子,感觉王蓝梅身上似乎还留着刘一平的腥味,不觉一阵反胃。   他戏谑地对蓝梅说,是的,我可以作证,梅姐你昨晚休息的很好,没有熬夜。   蓝梅迷惑地说,江风你说什么呢?莫名其妙。   江风说,开玩笑,开玩笑。   蓝梅瞪了他一眼。   江风无心去干其他工作,随便抓起一张过期的报纸铺在办公桌上。眼睛虽然盯着报纸,半天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美美刚在淘宝上完成了一笔交易,站起身伸了个大懒腰说:真他妈难说话,连个运费都不包!   江风抬眼看看美美发育地有些过度的身材,心想现在的大学生也不知道在大学都学些什么。   美美给自己的卡通杯子里添上水,咕咚咚灌了一气,又拿起暖瓶,走过来把江风茶杯里的剩茶倒了,边加开水边说:江风哥,你歇歇眼睛吧。你一上午都在看这张晚报,并且还总是这一版,你研究什么呢?有奖挑差错呢?   江风说:什么有奖挑差错,我研究大事呢。你看这篇啊,《木瓜,人间第一丰胸食品》,不,我是说这篇,《男性的起阳草——韭菜》——哎,怎么今天的生活版都是这方面内容啊。   江风说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结果烫的又吐回了杯子里。   美美哈哈大笑,身子前仰后合,很不淑女,说:你们男人啊,天天心里就那点事。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看这话说的真精辟。   江风说:不止是男人。古人云,食色,性也。我们这些饮食男女,谁没有个七情六欲?研究证明,女人比男人更好色,只不过不表现出来罢了。   谁不表现出来?我吗?蓝梅婀娜多姿地走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两个苹果,往江风和美美办公桌上各放了一个,假装生气地说:看看,我表现的可以吧?   美美和江风忍不住哈哈大笑。美美说梅姐你太会接茬了,江风哥正说咱女人好色呢,你就赶紧承认了。   蓝梅一听,飞红了脸,照着江风后背就来了一拳,嗲生嗲气地说:大色狼!   江风看着面前的苹果,知道是蓝梅从方清河那里拿来的。方清河那里的苹果只招待女人。再看看蓝梅那张红扑扑的脸,心想不知道方清河和蓝梅谈了些什么?   忽然觉得这半天手机怎么这么安静呢,才想起来是昨天晚上就关机了。刚开机,杨柳的短信就蹦出来了:   江风哥,对不起。我能体会到给你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无脸解释,只能怪自己糊涂。我亵渎了我们的爱情,但我会用一生去证明,杨柳心中只有江风,现在是,以后还是。回来吧,我等着接受你的任何惩罚!   江风在心里苦笑道,什么狗屁爱情,不过是性冲动时高举的幌子罢了。   这样想着,他毫不犹豫地删除了这条短信。 第9章、夜莺   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江风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下班,对已经穿戴整齐的蓝梅和美美说,你俩先走,我加会班。   美美睁大她的美瞳说,不会吧,你白天闲了一天,晚上要加班?   江风说,晚上心静,工作效率高。美美你电脑别关,我查点资料。   俩女人就带着十分不解的表情出了门。   等楼道里彻底安静下来,江风鬼鬼祟祟地下了楼,在街上一个小饭馆吃了碗面,又鬼鬼祟祟地往回走。他低着头,不敢左顾右盼,生怕遇到熟人。又想到我没做错什么啊,怎么心虚得像小偷似的。于是他就挺了挺腰杆,但走到局门口时,还是把腰杆弯了下去。   他留着办公室的门。江风给自己泡了杯茶,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好像心也被被掏空了。杨柳一整天除了那个信息,再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也很让他失望。   有时候电梯响了一声,他就幻想着是杨柳寻死觅活地来找他了,声泪俱下地请求他原谅,但这只是幻想。他走到窗户前,俯视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想象着每扇窗户里面发生的故事。   这些故事都与我无关。他想着,在电脑前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打开了聊天软件。他好像有半年没上过这个软件了,好友的头像全部是黑白的,也许大家都在潜水。这年头,凡显示不在线的都在隐身,凡显示离开的其实都在。   正要失望地关掉,忽然传出来两声咳嗽,蹦出了个要求加好友的信息。对方是一个网名“夜莺”的女人,她的签名很有意思:性别,女;爱好,男。   江风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好奇,他点了同意,向对方发出了“晚上好”的问候。   哪知对方并没有回答什么,直接发出了视频请求。   这有点出乎江风的意料。他还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客套下去,再慢慢钓这条大鱼呢,没想到对方就已经单刀直入了。他犹豫了半分钟,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点击了“同意”。   然后江风就惊叫了一声。   视频里,是一个女人肥而白的身子。她壮观的胸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频框,像两个发出耀眼光芒的太阳,晃得江风睁不开眼睛。极度夸张的胸上面,酒红色的长发若隐若现。一个小巧的十字架隐藏在山沟里,似乎已经被挤扁。她戴着耳机,黑色的耳机线在胸前晃动。   江风顿觉血液上涌,心砰砰跳的像要掉到地上。虽然刚才喝了不少水,但这会却感觉口干舌燥。。   你带上耳机。对方打出几个红色的字。   江风如梦初醒,手忙脚乱戴上耳机,耳畔就传来一串笑声:帅哥,你干嘛要把视频对着脸啊,看来你是不懂规矩哦!   随着笑声,视频里的身体妖娆地扭动。   江风这才发现,自己那张涨的通红的脸出现在对方的视频框下面。他很奇怪,这电脑没有安装摄像头,自己的影子是从哪里来的?   他仔细打量着桌子上每一件物品,百思不得其解。猛然发现显示器右上角夹着的一个小小的卡通猫,他一直以为这只是美美贴在显示器上的一个小饰品。   江风赶紧取调整了视频的角度,然后打出了“好了”两个字。   夜莺又咯咯地笑了:帅哥,你干嘛不说话,要打字呢?你不觉得累吗?   我每(没)麦克。江风继续打字,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他总打错字。   你有的,我能听到你打字的声音。你说话。   江风就说喂,喂,喂喂。   听到你说话了呀,帅哥,你好乖呢!夜莺的声音甜腻腻的,听的江风身上的每根汗毛都很舒坦。   帅哥,为了证明我不是录像,你说个数吧!   江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结结巴巴地说:4……吧。   那女人就打出了“4”的手势。   呵呵现在你知道我是真的了,你快点把衣服脱了吧,我着急了呢。   夜莺说着,两只葱段般的手托住了自己的身体,嘴里“哦哦”地叫着,动作起来。   其实江风并不是没有听说过罗聊。远隔千山万水,来自天南地北的寂寞男女,在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里,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用自己诚实的劳动,娱乐自己,帮助她人,在精神上放松一下,在身理上发泻一下,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第一,它经济实惠,不用请客吃饭,不用花钱去房间,最多浪费点电费和宽带费,符合当前节能减排规定;第二,不用采取任何措施就能响应国家计划生育号召,且不用担心什么传染病,安全可靠;第三,男女之间的急躁、郁闷情绪得以缓解,有效预防了背叛行为,对促进家庭稳定、社会和谐都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江风在一次谈论时惊讶地发现,大学生美美和他有着相同的观点。美美认为这和找人在网上合唱一首歌是一样的,完全没必要大惊小怪。可见现在的年轻人思想有多前卫。   但当这个百利无一害的事情猛不丁出现在江风面前时,带给他的震撼还是出乎意料,让他很有点不适应。   你是说……让我……脱?   江风盯着屏幕上夜莺那充满欲惑的身体和动作,竟然变得结结巴巴。   当然了,你不喜欢我吗?已经进入状态的夜莺伸出舌,舔着自己红嘟嘟的唇。   江风犹豫着,头脑嗡嗡直响。这毕竟是他网上的第一次啊,在罗聊这个世界里,他还是第一次呢。   不能这样,我还有杨柳,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江风对自己说。不过他马上就又想到了杨柳那上下飞舞的身体和身下下那双长满黑毛的腿,他立刻变得狂躁起来。   去他妈的蛋!他在心里狠骂到,开始疯狂地脱自己的衣服。   哎帅哥!你等等!夜莺笑得咯咯地:你要脱完吗?那会感冒的,你脱下面就可以了嘛。   江风再也不能抵抗来自对方的魅惑了,他像一个被敌人活捉的俘虏,无条件地服从着胜利者的指挥。   好,你调整视频的角度,把它拉近,向下……对,再近点,好了,很清晰。哇!帅哥你身体好棒!   夜莺说着,把腿分开放在了键盘上,把摄像头推成了特写......   在夜莺的循循善诱和错落有致的叫声中,江风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的身体像被抽了筋一样发麻,脑壳空空的像喝醉了酒,有点腾云驾雾的感觉。天啊,这种感觉如此美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他几乎不敢相信,那存在虚拟世界里的欢愉,竟然比现实来的更激烈!   视频里的夜莺逐渐平静下来。她向江风翘起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做出了拜拜的手势。   江风很想知道这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到底有一副什么样的面容,但他提出的要求遭到了夜莺不假思索的拒绝。   我们不能破坏游戏规则。她说完就下线了。   江风痴痴地盯着她已经失去色彩的头像,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那一夜,他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甜甜地睡了个好觉。 第10章、往日温柔   江风连续在办公室住了三个晚上。这三天里,他像一个被狠心的父母抛弃的孩子,感觉到委屈而又无助。   下午那会,他在报纸上看到一个烈女子的新闻,忽然心里一惊:杨柳三天来没有一点消息,该不会是想不开,那个啥了吧?她曾经说过没有他江风自己活不下去的话。   这样一想,江风马上就坐不住了,还没到下班时间,就给方清河请了假就慌慌张张往家赶。   刚上到四楼自家门口,门就打开了。门后,站着让他又爱又恨的杨柳。杨柳脸颊绯红,低眉顺眼,可能是正在做饭,腰里系着围裙,双手紧张地搓着裙角。   江风阴沉着脸进了家门,心里说不清楚为什么有点失望。难道潜意识里希望杨柳想不开?他被这个可恶的念头吓了一跳。换鞋的时候他发现,原来的拖鞋已经不见了,鞋架上是一双新拖鞋。   江风脱下外罩,杨柳赶紧上来伸手要接,但江风没递给她,自己去挂到了衣架上。杨柳讪讪地缩了手,满脸通红地站着,不知所措。   一周没洗澡了,再加上昨晚和夜莺隔空做了以后也没洗,江风觉得自己都快发臭了。他换上睡衣来到洗手间,竟然发现热水都已经放好了!就好像杨柳已经算定他今天一定会回来似的。看来和杨柳的战争中,自己已经先输一阵了。   江风把自己舒舒服服地泡进浴缸里,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家的温暖。想起以前他洗澡时,杨柳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光着跑进来,坏笑着就扑到了浴盆里,用饱满光滑的胸给他做按摩。江风往往是一会就受不了了,翻身抱起滑溜溜的杨柳放在自己身上,于是满池的热水就像起了风暴似的一漾一漾地溢出来,流的满地都是。   等到他给杨柳搓背时,杨柳双手撑在浴缸边上,腰弯成了90多度,还故意晃着身子逗他。惹得江风又一次从后面要了她,手里还拿着搓澡巾,一下一下给杨柳搓着背。开始还能控制着轻重,到后来,杨柳的背都快被搓出血了。   江风这样想着,不觉身体又有了反应。他狠狠地朝昂首挺胸的下身拍打了一下说,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   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杨柳正在厨房里做饭,满屋子都是他爱吃的京酱肉丝味。杨柳做菜非常认真,往往是一手执铲子一手拿菜谱,严格按照程序操作,一丝不苟。   为了提高厨艺,她竟然买个小电子秤放厨房里,盐放几克,油放几克,味精、酱油、白糖放几克都要经过认真的称量。那样子不像是在做菜,倒像是科学家在做一个精密的试验。   不知什么原因,江风总认为杨柳最可爱的时刻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厨房。她做饭时那一脸认真的表情,浸在菜盆里那一双肉乎乎的小手,被辣椒花椒呛出的响亮的喷嚏,以及菜还没做熟就馋的直流口水的样子,总让江风产生一种特别的感觉:原来女人的可爱也可以这样表现啊!他在心里由衷地感叹,顿时又生出无限的爱怜。   杨柳做饭时穿着一条白色围裙,围裙上面是一个红色的加号,下面两个红色的大字:妇科。这显然是她从医院拿回来的宣传品。但正是这“妇科”两个字,总给江风的视觉和生理带来强烈的冲击。于是双手就轻车熟路地从杨柳腋下穿过去,抓住了她的厚厚实实的两只乳。   杨柳正弯腰洗菜,身子一激灵,头也不回说又嘴馋了?然后就拿屁股一下一下地往他身上蹭。   江风揉了一会,双手就准确地捏住了。杨柳声音颤颤地说,厉害啊,隔衣服就捏这么准。江风说那当然,你这都快硬成铁疙瘩了,我能找不着地儿吗。杨柳就说你把我衣服解开,要不该被你撑松了。   江风的双手就像拖着两个巨大而柔软的健身球,津津有味地把玩着,爱不释手。一会就把杨柳逗急了,脸红的像发高烧一样,转身跳起,双腿就牢牢钩在了江风的腰上。于是俩人就像连体婴儿一样向卧室移动。   江风把浑身发烫的杨柳放在自己身上,杨柳要去掉围裙,被江风一把抓住说,我就是要看你穿围裙的样子!   杨柳在江风身上卖力地运动着,那鲜红的“妇科”两个字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感受到了莫名的兴奋。   不过今天,刚洗完澡的江风没有心情去玩杨柳那两个健身球。他从洗手间出来就直接钻进了小房间。   江风家的房子是单位的集资房。西边的小房间是留给将来的儿子或女儿的。装修的时候,杨柳就执意把它装修成了儿童风格,什么都是卡通的。卡通的书桌和柜子、床,窗帘是一个海底世界,就连床头的衣帽架都是一支大铅笔。房间的颜色是浅绿和鹅黄,这正是杨柳最喜欢的颜色。   值得一提的是这张实木的小床,扎实稳健,不管在上面怎么活动都不会发出一点声响,不像大卧室的那个软床,关键时刻总配合着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那声音在夜里穿透力极强,傻子都知道楼上在干什么。所以他们往往是战斗刚开始,就转移到了小房间的这张床上。   等江风从房间里出来时,杨柳已经把饭菜都摆在了桌子上。戴着围裙的杨柳在餐桌前规规矩矩地坐着,低着头,双手放在腿上,好像一个等待挨批的小学生。餐厅那盏一家三口南瓜灯把她和餐桌、以及餐桌上的饭菜打扮得流光溢彩,水汽朦胧。   看到江风走过来,杨柳赶紧站起来,为他拉开了椅子。   但江风并没有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下来,他转身进了卧室。一会儿时间,就抱着一床被子和自己的枕头出来了。然后径直走向小卧室,砰地关上了门。   餐厅里,眼角噙着泪水的杨柳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继续站着还是该坐下来。   江风躺在床上,耳朵却收集着门外杨柳的动静。但是杨柳没有一点动静。于是他终于不耐烦地睡着了。   半夜醒来,他似乎听到嘤嘤的哭声。但他只是翻了个身,就又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11章、单纯的杨柳   杨柳的思想比一个中学生还单纯。除了单纯以外,她还比较任性。这个单纯加上任性,往往就会做出一些荒唐可笑的事情。比如街上那些背个书包跪在地上乞讨的“中学生”,用粉笔在地上写着自己的悲惨遭遇,似乎人世间的所有不幸都集中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大家见的多了,都知道那是一些被大人甚至团伙操纵的骗子,不再同情可怜她们。   杨柳拉着江风逛街路过,好奇的不得了,认认真真地读着地上的粉笔字,读着读着眼泪就下来了。包里摸出个百元大钞就放进了地上的碗里。江风赶紧上前一步去夺,那女孩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碗死死抱在怀里,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江风走出老远了,杨柳还蹲在女孩身旁,双手慈爱地梳理着她乱蓬蓬的头发,嘴里说着“勇敢面对困难,好好学习”之类的话。   干部病房在医院可是个好部门。因为住院的大多是离休、退休的老干部或现职的大领导,医药费全报,所以不在乎开什么药,检什么查。个别主治医师就和护士互相配合,开出一些好药、贵药,但都没用到病号身上,积攒下来出售给街上的私人诊所,利润相当可观。所以科里的同事们除了工资外,差不多都在拿着外快。   这事只有在杨柳这里行不通。谁找她配合她就红口白牙地把人家数落一顿,并且还经常提醒病号说:大家都注意看自己每天的费用清单啊,不要漏掉了什么药。所以她在科里就有点不得人心。   干部病房主任石本元,在心脑血管方面堪称本市一流专家,经常在各大医学杂志上发表论文,也经常参加一些全国性质的研讨会,获得过很多称号,名噪一时。   有天下午,杨柳分管的一个老干部出院后,又回来补诊断证明,这个需要主任石本元签字。病人催的急,杨柳慌慌张张楼上楼下跑,却找不到石本元。有人说看到石主任好像去五楼了,她就上五楼去找。   干部病房在配楼,五楼是最高层,仅有的几个房间基本上被几个离休的老干科长期霸占,一般病号不往这里安排。这些老干部一个月不定来一次两次,病房基本上都闲置着,很是清静。杨柳风风火火推开503病房的门,只见石本元穿着白大褂,正站在床边吭哧吭哧地给病人做理疗。杨柳走上去说,石主任,这个诊断证明需要您签字!   病床上躺着的正在被理疗的是护士长罗娟,她戴着护士帽,毛衣往上翻起到腋下,腿却扛在石本元肩上。石本元扛着罗娟的两条腿,双手紧紧卡着她的腰,脖子上还挂着个听诊器,在罗娟的两腿之间荡来荡去。   要说遇到了这个情况,正常的反应是二话不说赶紧跑出去顺便把门带上就得了,但傻蛋杨柳就没那么做,硬是把诊断证明递给了石本元,在一边站着等他签字。   要说遇到了这个情况,你石本元赶紧呵斥杨柳先出去,然后下来再想办法封住她的口就行了,但医学专家石本元硬是没这么做,硬是接过来诊断证明,招呼杨柳:把桌子上眼镜递给我。   要说遇到了这个情况,你罗娟应该赶紧把腿放下来先,或者把枕头拉过来捂在脸上,毕竟这不属于护理示范内容,但她硬是没这样做,硬是就那么淡定自若地躺着,平静地看着杨柳。   说说那个瑜伽教练邱杜里吧。杨柳每次提起他,赞美崇拜之词溢于言表。说邱教练是印度大师乔杜里的弟子,一些高难度的瑜伽体位诸如孔雀式、三角式、祈祷式什么的做起来如吃家常便饭。对待学员也很热情,总是手把手地教,责任心极强,对于某个动作未掌握的学员,隔三岔五留下来吃小灶。   我怎么看那家伙色迷迷地不正经呢?杨柳又一次大力吹嘘她的邱教练时,江风忍不住反驳道。   你懂什么啊,杨柳一副对牛弹琴的表情:人家邱教练早已超脱了男女俗事了,我们都把他当姐妹看待呢。邱教练说了,他之所以三十好几不结婚,是因为他一直在等一个人,在等一个可以交功的女人,但迄今为止,那女人还没出现。人家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是不屑一顾呢!   江风问啥是交功?   杨柳说就是和邱教练做那个事呗。   江风狠狠地说:我看这姓邱的就他妈的一个妖道!   杨柳撅着嘴巴说:不许侮辱我们邱教练!   有天杨柳练完瑜伽回来,一进门就叫:神奇啊神奇!开眼啊开眼!   江风说谁让你这样开眼啊,难道又是邱教练?   对啊!杨柳眉飞色舞:你知道邱教练今天给我们看了什么吗?   江风说我哪里知道,又一个高难度体位?   错!是催眠!   江风一惊。   说了你也不相信。杨柳猛喝了一通水,因为刚上来楼,气还没调匀,胸脯一起一伏地说:你知道和我们一个班的徐姐吧?就你说人家是奶牛那个。   江风说知道。谁见了她都能记住,女性特征太明显了。她怎么了?   今天邱教练拿她做催眠试验了,嘿嘿。杨柳一脸神秘。   江风说,是不是大马猴把她催眠后做了她?   杨柳撅起嘴巴说不允许你这样说邱教练!邱教练说了,他的前身是佛祖释迦牟尼身前的护法罗汉,人家六根清净呢!   江风说好好我错了,我六根不净。你说说邱教练咋表演了吧。   杨柳把江风拉到沙发上坐下,把腿翘到江风身上,说你给我揉着腿我给你讲。   从杨柳绘声绘色的讲述中,江风大概明白了邱教练所谓的催眠。   下午第一节操做完休息时间,邱杜里神秘地对女学员们说,美女们,你们知道什么是催眠吗?   女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都摇头说不知道。   邱杜里伸出一根干瘦的指头,放在马嘴前摇晃着说:这个催眠啊,是我的老师乔大师秘密传授给我的一种法术。乔大师他老人家呢,在中国只传了三个人,很荣幸,我邱某人就是其中之一。要说是真功不露世,不过今天我与各位有缘,愿意给大家小露一手。谁愿意配合我一下?   大家都有些紧张,最后还是徐燕胸大痣大,站起来说我来,邱教练你别让我当众出丑就好。   邱杜里说这个你放心,都是女的,怕什么。说着拉来两把凳子,和徐燕面对面坐着。 第12章、催眠术   邱杜里让徐燕坐的笔直,双手掌心向上放在腿上。徐燕大大咧咧地笑着,满不在乎。邱杜里忽然说:徐燕,你看着我的眼睛!   徐燕就去看邱杜里的眼睛,只看了一眼,明显感觉到她身子一震,随后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似的,再也睁不开了。过了一会,徐燕真的好像是睡着了,头往一边一歪一歪的。邱杜里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也不知道邱杜里说了什么,让大家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徐燕竟然当着大家的面,脱起了衣服!   徐燕闭着眼睛,动作稍微有点缓慢。她双手交叉抓住内衣的下沿,慢慢抬起胳膊。   于是她的两只大白兔嗵地跳了出来,在那里颤巍巍地晃。   女人们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邱杜里咽口唾沫说:停!   徐燕的内衣脱的刚好遮住头部,就那么举着一动不动停在那里,好像是在让邱杜里给她做妇科检查。   邱杜里喉头不停滚动,眼光鞭子一样抽在徐燕的胸上。足足过了一分钟,才命令徐燕:穿上衣服……   于是徐燕就像个听话的机器人一样穿好了衣服。   邱杜里拿手指朝她额上一点,徐燕就睁开了眼睛。醒过来的徐燕对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说刚才做了梦,天气很热,要去衣服洗澡。   然后邱杜里又找了个学员坐在他对面,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最后指着她的腿说:你已经站不起来了!   果然那女学员不管怎样用劲都站不起来,下身瘫痪了似的,着急地哭了起来。   邱杜里哈哈笑着,照她的腿各拍一下说好了,站起来吧。   那女人真的就站起来了。   杨柳讲完后,摇着江风的胳膊问,你说,邱教练他是不是很神奇?   江风没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杨柳那张单纯的脸,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办公室里,蓝梅拿面小镜子,极其认真地涂着口红,这是她每天必修的功课,雷打不动。她这几天的心情格外好,和江风美美说话时也带着以前少有的关心口吻,很像一个礼贤下士的领导在和部下谈心。   美美的大拇指飞速地在手机上飞舞着,手机每隔半分钟就发出滴滴的信息音。这个让蓝梅很看不惯,因为虽然她的手机很高档,但一天也接不到一两条信息,接到的都是类似“某某酒店急招男女公关,月薪万元以上”“您尾号为某某某号的信用卡,已经成功扣费2000元”之类的骗子信息。   江风偷眼看着蓝梅小巧的嘴巴,想起在会议室里听到的那种野蛮而下流的叫声,有点不敢相信是从那红红的嘴巴里发出来的。看来蓝梅也基本达到了“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但随便起来就不是人”的境界。   蓝梅好像感觉到有人在偷看她,从镜子上转过脸向江风莞尔一笑,江风像是被电打了似的赶紧把头低下去。   知道有人在欣赏自己,蓝梅心情又好了一层。她把口红放进包里,问手忙脚乱的美美:美美,是不是你男朋友发来的信息啊?回头把你男朋友领过来欣赏欣赏。   美美忙活着,头也不抬地说:来了怕没处坐啊,我现在同时谈着的有五、六个呢。   蓝梅就撇撇嘴,不说话了。   这时科长方清河背着手幽灵似的飘了进来。他留着偏分,头发永远都是油腻腻的,肩上落着一层厚厚的头皮屑。   他悄无声音地走到美美背后,伸着头往她手机上看。   美美一抬头发现了他,吓得妈呀叫了一声。方清河的双眼从美美坚挺的胸上一扫而过,笑嘻嘻地说,美美啊,和谁聊微信呢?   美美手忙脚乱地说,没有没有,看天气预报呢。说完赶紧把手机装进兜里,翻开一本业务书来看。   方清河又移步到蓝梅办公桌前。蓝梅刚才还在补妆,这会已经在认真地学习文件了。方清河绕道她身后,装作和她批讲文件精神,鼻子狠劲地在她香喷喷头发上猛吸了几口。   方清河说,蓝梅你悟性真好。   蓝梅扭着身子说,好什么呀,比不得美美小江,他们都是高材生呢。我再不学习就落后了,我这是笨鸟先飞。   江风这几天心情郁闷,也懒得去迎合方清河,就坐着没动也没吭声,眼睛盯着桌子上一份报告,那是一份关于建垃圾填埋场的报告。   方清河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关切地问,怎么了小江,身体不舒服吗?   江风很不习惯他这种假关心,但还是接着他的话说,可能想感冒,头疼。   方清河说,那得赶紧吃药,病这东西不能耽误。   说完,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又朝江风努了努嘴,丢了个眼色,然后背着手出去了。   江风心里想,有啥话明说不就得了?搞得这么神秘,又是敲桌子又是丢眼色的,被善于察言观色的蓝梅看到了,不知道又会怎么多想。   想到这里一抬眼,正和蓝梅探究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又坐了一小会,抽屉里拿出一卷卫生纸来,哗啦啦撕了一把,抓在手里出了办公室。看走廊没人,一闪身进了方清河办公室。   方清河就站在门后等着,看他进了房间,随手关上门,并咔哒一声上了锁。   江风屁屁一紧,心想这是要干嘛呢,赶紧看看窗户,幸亏窗帘没拉上。   方清河和蔼可亲地说小江坐,小江辛苦了。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江风对面。   方清河说小江,还在棉纺厂住?   江风说,一年前就已经搬到文化路了,记得给您说过的。   方清河拍拍额头说,是是,你看我这记性。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小江哇,咱科里的工作这两年就全靠你了哇。边说边用手拍拍江风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江风赶紧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还是方科长您操心大,领导的好。羊群走路靠头羊吗。   方清河哈哈笑着说还是江风你抬举我。我这个科长说白了也是骡子球,闲摆设。科里要没有你这个顶梁柱,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我也经常在马局长面前说起你,说人家江风人长的帅,正规本科毕业,文字功底深厚,工作思路开阔,又吃苦耐劳,马局长对你很欣赏哩!说像这样的人才,一定不能屈才,该重用重用,该提拔提拔——这个小江你不要乱讲,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方清河说着,又从江风肩上捏下来一根头发。他这个动作让江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还是装作万分感激地说,谢谢方科长栽培!   方清河说自己弟兄,自己弟兄。然后又把椅子往前拉了拉,一脸神秘地小声说:小江你听说没有?局里要动干部了。   江风本来想说听说了,但一想这消息是在会议室通过很不光彩的途径偷听来的,就改口说没听说。   方清河说是这样。咱们科里呢要提一个副科长,你和蓝梅都符合条件,这个副科长就要从你们两个当中产生。你也知道,蓝梅是刘局的人,刘局又主管咱们项管科,在人事推荐上有发言权,所以这次对你很不利。   江风心里清楚,虽然自己有本科文凭,在单位人缘也不错,但仍旧像一只趴在窗玻璃上的苍蝇,前途一片光明,却毫无出路。正如刘一平说的那样,无人脉无钱脉。   看江风有些发呆,方清河话锋一转,说小江,你不要灰心丧气。据我看来,这次提拔对你来说还是有利的。   听方清河这么一说,江风眼里便放出一些光芒来。   方清河扳着指头说:第一,你是正规本科毕业的大学生,有真才实学,蓝梅谁都知道是个录干的工人,工作方法和工作能力方面没法给你比;第二,你群众基础好,在局里口碑好。蓝梅仗着自己是刘局的人,说话办事目空一切,局里好多老同志都对她有意见;第三,你作风正派,蓝梅和刘局有一腿,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局里谁都知道。第四,我作为科长来说,经常在马局长面前提到你,马局长已经对你有了很好的印象。你想想,这些是不是都是你的有利条件?   江风本来对这次提拔不抱一点希望,听方清河这么一讲,顿时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说方科长,我这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要不是您的指点,我就放弃这次竞争了。既然方科长你对我这么关照,我也不能让您失望,等事成之后,我请您喝酒!   方清河就很有意味地笑着拍了拍江风的肩。   其实江风如果知道昨天上午方清河对蓝梅的批讲后,他就不会这么热血沸腾了。   昨天上午,也是这个位置,方清河扳着指头给蓝梅分析到:第一,你来局里快10年了,算是局里的老人,咱住建局的传统就是论资排辈,他江风上班不足三年,资历太浅;第二,你群众基础好,在局里口碑好。江风仗着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说话办事目空一切,很多老同志都对他有意见;第三,你政治觉悟高,思想上行动上能同党中央、局党委保持一致;江风经常在下面发牢骚,又是说贫富不均啦,国富民穷了等等,这些局领导都有耳闻,已经准备找个机会教育他一下;第四,我作为科长,经常在马局长、刘局面前提起你,马局长已经对你有了很好的印象。你想想,这些是不是都是你的有利条件? 第13章、雄风酒   下午快下班时,刘一平端着茶杯踱到了项管科。刘一平已经55岁了,但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据说他非常注重养生,每天早上必吃一勺黄豆,一勺黑豆,不沾大鱼大肉。最爱吃的是韭菜,韭菜炒鸡蛋是到了饭店必点的菜。估计是已经享受到了韭菜作为男人起阳草的奇妙功效。除了注意饮食外,他还坚持练气功,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打坐,有时候在办公室里也能入会定。   刘一平喝酒不爱茅台五粮液,只喝县区一小酒厂产的保健酒。那酒名字叫做“雄风”,成分有雄蚕蛾、淫羊藿、鹿血、山药、白果、刺五加、熟地黄等,据说效果奇特,不管男女,喝了后马上就有反应。本地广泛流传着这样一个顺口溜:   喝了雄风酒,   赶紧往家走。   男人走得慢,   裤子要顶烂。   女人走得慢,   湿了一大片。   到了家门口,   敲门不用手。   可能是刘一平喝雄风酒补过了头,或者是练气功走火入魔了,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往下掉,没过多久就形成了地方支援中央之势。特别是头顶那块,铮明瓦亮,走夜路能当半个月亮使。为了支援有力,他脑袋四周的头发就留的特别长,一缕缕地盘到头顶,好歹也算有了点遮挡。   有次刘一平去县里参加一个开工仪式,那天风特别大,他的几缕长发被风吹的完全走了形,拿手不停地往上捋,出尽了洋相。   刘局脾气好,这在单位里谁都知道。正所谓每个脾气好的男人背后,必定站着一个脾气暴躁的女人,刘一平的老婆就是出了名的母老虎。他老婆长的膀大腰圆,头发也像刘一平一样掉的稀拉拉的,在一个菜市场开着一家肉店。如果你去那个市场买菜,听到吆喝声音最大最恐怖的,或者正在污言秽语和顾客大吵大闹的那个,基本上就可以肯定是刘一平的老婆。也不知道刘局有多怕老婆,反正是只要接着他老婆的电话,腿就哆嗦额头就冒汗。   刘一平进门的时候,蓝梅正在涂指甲油,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甲醛味。美美正在聊微信,她最近新交了个网友叫做“风中二少”,说话幽默风趣,逗得美美不时大笑。美美笑起来不像个女孩,就那么张着大嘴哈哈哈哈,很不淑女。   江风还在盯着那份垃圾填埋场的报告发呆。这是住建局当前的一个重大项目,前期工作交给项管科了。新选的地址在市区西部山脚下,属于煤矿塌陷区,是一个宽阔的环形洼地,地理位置非常适合建垃圾填埋场。但周围的几个村庄村民反应强烈,说要誓死保卫家园,一批老头老太正在积极组织村民上访。   刘一平进得门来,满面春风地说:都忙着哩?   三个人赶紧站起来叫声刘局好,蓝梅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江风和美美也跟着笑的前仰后合。   刘一平被这三个人笑的莫名其妙,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你们都笑啥,有啥高兴事,说出来也让我乐乐呀。   原来前一阵子江风给蓝梅和美美讲了个笑话,说是在农村,吃奶孩子拉屎后是不用清理的,叫狗过来趁热就一口吞了。嫂嫂把着孩子拉完了屎,叫了半天狗都不来,就让小姑子出去找。小姑子好不容易在村头找到了,却发现狗正在连蛋,屁股对屁股连的难分难解,只好脸红扑扑地回来了。嫂嫂说你叫的狗哩?小姑子吭吭哧哧地说:狗……忙着哩。   所以刚才刘一平说“都忙着哩”,仨人就立刻联想到了这个笑话,就都笑得直不起腰了。   刘一平竟被笑得有点面红耳赤。他挥挥手说好了好了,都赶紧请假啊,晚上唐韵楼,我请客!   唐韵楼的装修是唐朝风格,门头及橱窗全是实木的暗红格调,走廊及大厅的墙壁上满是翩翩起舞的飞天。这些仙女都吃的肥肥的,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服务台后面是一副巨大的《步辇图》,描绘着唐太宗接见吐蕃的历史事件。唐太宗是个黑胖子,被八、九个胖女人簇拥着,面前站着三个瘦弱的吐蕃使者。大门口挂着一溜巨大的灯笼,上书隶体的“唐”字。刚到饭点,门前就已经黑压压停满了车。   唐韵楼的女服务员在全市享有盛名,一般男人说起来都口水哗哗地。给人印象深刻的是该饭店开业前在晚报上登出的整版招聘广告,要求应聘者身高必须达到一米七零以上,胸围必须在90厘米以上。想想吧,这是啥概念?影响了一代中国男人的苍井空苍老师的傲人胸围也不过如此啊。不过苍老师是G杯,这个一般人比不了。   不知道唐韵楼的女服务员胸围有没有达到90厘米,反正是一眼望去,确实是波澜壮阔,美不胜收。这些佳丽们一律穿旗袍,那旗袍紧紧缠在身上,却又在胸前开一大口子,正露出白花花两个半球,看一眼就让人神魂颠倒,魂飞魄散。看来唐韵楼不但有可口的菜肴,更有秀色可餐,这才是它生意火爆的真正原因。   江风到了饭店门口,才知道今晚刘一平请的不止是他们,还有建企科、村镇科、质监站、定额站等几个部门的科长站长。   一行人来到贵妃厅,早有一男一女等候在房间里。那男的一脸匪气,肥头大耳,肚子好像已经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手腕上的金表闪闪发光。女的不到三十岁,着短袖紧身毛衣,腰身很瘦,胸部却很丰满。   看见客人来到,两人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男的毕恭毕敬地向刘一平伸出双手说:刘局……   刘一平很风光地说给大家介绍一下啊,我兄弟,刘汉,银河建筑实业老总,刘总。刘总可是全国劳模,市人大代表,所承建工程多次获得鲁班奖呢!   刘汉就谦虚地笑笑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混口饭吃。   刘一平把脸转向那女人,笑眯眯地问,这位是?   哦哦,刘汉赶紧介绍道:小叶,公司副总。   那女人很有分寸地笑着说,叶芷,请多关照。   说着,向刘一平伸出一只柔软而白皙的手。 第14章、唐韵楼   刘一平一只手紧紧握住叶芷的酥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手背说:美女,不折不扣的美女啊!然后夸张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哈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使脸蛋,魔鬼身材?   又转向刘汉,挤着眼说:刘总哇,你这个老总做的可是性福吆,我可是要羡慕你了!我给你说啊,以后各方面要多多关照小叶,要是让她受了什么委屈我可不答应!   叶芷满脸通红,浑身不自在。刘一平身后的蓝梅却撇了撇嘴。   刘汉说哪敢哪敢。见刘一平还握着叶芷的手不放,赶紧招呼到:刘局,凉菜上齐了,入座吧?   刘一平这才极不情愿地松开叶芷的手说,入座入座,却又和刘汉因为谁坐上座谦让起来。   刘汉一本正经地说:刘局,你是住建局领导,又是老大哥,我是人大代表,今天我代表人民为你服务一次,你就不要再谦让了。   刘一平说听了这话显然很受用,说好好,恭敬不如从命,一边坐下来一边说,既然这样,我就说了算啊,今天在场的男女都要插花坐,女的不准挨着女的。   方清河赶紧附和到好好,插花坐,男女搭配,吃饭不累。   蓝梅就装作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坐在了刘一平左手。   刘一平转向叶芷说:叶总,来来来,坐我这边,让我也享受享受刘总的待遇!   叶芷微微蹙了下眉,但还是听话地坐在了刘一平右手位置。   江风正思考着自己应该坐在哪里,看到叶芷用下巴示意了下身边的座位,看着他说,你们都坐啊。   于是江风就挨着她坐了。   刚落座,房间服务员就袅袅婷婷走上来,朗声说道:各位尊贵的客人,晚上好,欢迎来到唐韵楼用餐。我是本房间的服务生芳芳,大家也可以叫我小芳。今天晚上由我为各位服务。如果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说,我会尽最大努力让您满意,祝各位用餐愉快。   江风偷眼看那服务员,不由地赞叹了一声:果然是名不虚传!高挑的个头,凸凹有致的身材,眉毛又长又浓,画着淡妆的脸却带着几分孩子气。她身上的旗袍显然是小了不止一码,被她丰满的身体撑的好像马上就要爆裂。   刘一平两眼像长了舌头一样在芳芳身上舔着,说小芳呀,你是说我们不管有什么要求都能对你提,你都能满足?   那女孩落落大方,面带微笑:那要看先生您提的什么要求了。只要是合理的,就一定能满足您。然后她不等刘一平再说什么,走上去俯身对刘汉说:先生,可以把酒打开吗?   刘汉大手一挥说打开。今晚上一律白酒,男女平等。   蓝梅就嗲声嗲气地说我们女士喝果汁吧,刘总你要懂得怜香惜玉呢。   刘汉说女人喝了酒才漂亮呢,女人不醉,男人没机会,刘局,是不是这样说的?   刘一平点头说是是,一律白酒,我赞成。酒是色媒人吗,女人不喝点酒怎么行?   其实江风知道,蓝梅酒量很大。三八妇女节那晚,一直喝果汁的蓝梅最后下了水,用大杯和江风对碰,结果江风当场就对地广播了。   酒上来了,果然是雄风酒。看来这个刘汉对刘一平已经很了解了。   刘一平端起酒杯招呼到,都端起来都端起来,我说两句。我主要说三层意思:第一呢要感谢刘总的盛情,还带了位美女作陪;第二呢要感谢各位对我工作的一贯支持,希望我们今后配合的更密切;第三点是对大家有个小小的要求,这个一会由蓝梅具体来说。好,第一杯,干了!   刘一平说完,一仰脖,一杯雄风就下了肚。他倒举着酒杯说,都干,我监督。却歪着头盯着叶芷。   叶芷柔声说道:刘局,我们女士能不能喝半杯?   刘一平说那能行吗?小叶,我看你的身材可是能装酒的啊。怎么?准备搂我们后腰呢?说着,拿眼瞥了瞥叶芷鼓胀胀的胸。   江风看着刘一平的下作样,很为有这样的领导感到丢脸。心想这是什么逻辑,胸大的女人就能装酒?那太平公主们是不是都应该对酒过敏呢?   叶芷微微涨红了脸,说,好,那我就为女士们带个头吧,说完用左手遮挡着酒杯,很优雅地喝干了,也学着刘一平的样子倒举着酒杯。   江风发现叶芷的声音很好听。她的声音软、绵,很有女人味,但绝没有蓝梅的嗲气。脸上的笑总是浅浅的,不笑的时候,似乎就带上了一种冰霜之气,让人有点望而却步。   刘一平连饮几杯后,话里就有酒意,说现在的男女啊,又开始不平等了。以前是男人骑在女人身上,现在可好,翻过来了,女人又到男人上面去了。   刘一平说这话时,江风注意到叶芷厌恶地皱了皱眉。   蓝梅拿着酒壶站起来说,刘局,我表示表示?   刘一平说好,大家听我说一句啊。蓝梅呢也算是咱住建局的老人了,人勤快,工作积极主动,组织能力强,群众威信高,这个是有目共睹的,今后希望在座的各位能一如既往地支持、帮助她。其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蓝梅,开始吧,看你的了!   蓝梅激动的脸上灿若桃花,一向喝酒扭捏的她今天却判若两人。她给自己倒满酒说,我先喝两大杯,先喝为敬!说完一饮而尽。   晚饭吃到这里,江风已经明白了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这个道理了。很显然,刘一平今天请客的目的是为了为蓝梅的进步拉票,找来刘汉只是为了让他买单。刘汉最近准备开发市区的阳光花园,有求于刘一平。   果然,蓝梅在给每个人端酒的时候都要说一句:今后多多关照,多多关照。虽然她没明说关照什么,但大家心里也都知道要关照什么。   江风忽然发现叶芷正趁大家不注意往自己酒杯里倒白开水。他正要去揭穿她,就觉得一只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那只手轻轻一抓,江风顿时感觉像中了电似的一阵酥麻。 第15章、怦然心动   江风一阵鸡动,抬眼看时,正接着叶芷会意的一瞥。于是他就马上就乖乖地闭了嘴。   其实江风看到叶芷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得体的装束,冷静的表情,尤其是她那双眼睛,像两颗秋夜的寒星,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你的内心。   有时候,江风好像感觉到叶芷也在暗暗观察着自己。他猜不透叶芷和刘汉的关系,也不想去猜,因为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都不影响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神秘和魅力。   叶芷这一抓一瞥,仿佛一瞬间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两人似乎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江风再偷眼观察叶芷时,却见她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冰霜,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江风刚才还没体会到雄风酒的神力,这会忽然感觉到这酒确实很给力,身体也莫名地燥热起来,很有点春心荡漾的感觉。看来这酒绝非浪得虚名。他看见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叶芷岔着水淋淋的手,赶紧把一叠餐巾纸递了过去。叶芷接了,嘴角微微一挑,对江风点了点头。   蓝梅敬酒到叶芷这里,说话的腔调就变得有些飘:来来,叶总,我这个非美女也斗胆给您敬杯酒,祝您继续美丽下去,魅力越来越大!   叶芷端着酒杯站起来,不接蓝梅这个茬,却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梅姐,刚才我还想问你呢,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化妆品,皮肤怎么保养的这么好呢?又白又嫩,眼角一点鱼纹都没有,我都要羡慕死了!其实您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呢!   双眼发红的刘一平剔着牙附和道:那当然,蓝莓是我们住建局的一枝花呢!   蓝梅就浪生浪气地说什么一枝花呀,难听死了!但心里却舒贴得很。   酒到江风这里时,蓝梅却非要他多喝一杯。江风捂着酒杯说,怎么别人都是一杯到我这就涨价了呢?   蓝梅说别人哪有你勤快啊,我是怕你累着了,这一杯是犒劳你的!   江风知道刚才给叶芷递纸巾的一幕让蓝梅看到了,不好解释什么,只得喝了,坐下来又转脸去看叶芷,看见她冷冷的表情,忽然就有点做错事的感觉,心想真不应该多喝这杯不明不白的酒。   刘汉忙着给几位科长派名片,每送出去一张就双手捧着毕恭毕敬。   刘一平把一张写着自己手机号的纸片塞给了服务生芳芳,让她以后有空和自己联系。芳芳接了,却回送给他一张饭店的定台卡。   酒过三巡,刘汉招手叫过来服务员芳芳,拿了菜单,递给刘一平说,刘局,热菜由您来点。   刘一平摆着手说,你们尽管点,我只点一个菜。问芳芳说:你们有鸡蛋没?   有。   有韭菜没?   有。   那好,给我来个韭菜炒鸡蛋。   刘汉说点这个菜太不够意思了,刘局您点几个硬菜,这么多人呢。   刘一平却死活不再点菜了,说你们随便吃什么,我就吃这个菜就好了。刘汉只好自己又点了几个,都是比较名贵的。   清蒸中华鲟上来了,芳芳转动桌子,把鱼头稳稳地对准了上座的刘一平。刘汉就说,鱼头一对,大富大贵,刘局,您的鱼头酒可是一定要喝了!   刘一平却招手让芳芳过来,一本正经地说,小芳哇,我看你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就这么糊涂呢?没看到美女叶总在这里坐着吗,这鱼头怎么能对着我呢?   芳芳处事不惊,笑盈盈地说先生,因为您是今晚最尊贵的客人,所以鱼头要对着您了,鱼头一照,好运就到,您的好运马上就要来了呢!   刘一平却不领这个情,他摆摆手说,你这个小妮子肯定没经过培训,你有上岗证吗?我告诉你,女士优先,叶总这么大个美女在这坐着,你没看见吗?不行,这鱼头酒得罚你替我喝了!   芳芳有点着急了,说既然先生要把这番美意送给美女,我就把鱼头再转一下吧。   说着伸手去转桌子,刘一平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不行!已经晚了,这酒一定得罚你!说着,一手仍旧抓了芳芳的手,另一只手把一杯满满的酒端到了芳芳面前。   芳芳陪着笑说先生,我不会喝酒的,再说在房间喝酒我是会被炒鱿鱼的,领导您大人雅量,就高抬贵手放过小妹这一把吧。   刘一平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那我不管,你要是不喝了这杯酒,我就投诉你服务态度恶劣,你不照样还得被炒鱿鱼?   可怜的芳芳此刻呆住了,她一只手被醉醺醺的刘一平牢牢抓住,委屈与羞愤的表情在她那张孩子气的脸上弥漫开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江风看到刘一平如此下流的表演,恨不得冲上去左右开弓扇他个满地找牙。没想到在单位脾气那么好的刘局,喝了酒会是这个样子,这也许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叶芷忽然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说刘局,你不要难为这小姑娘了,这鱼头酒我来代罚吧,你让我喝几杯我就喝几杯。   刘一平一怔,没有料到叶芷会半路杀出。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松开芳芳的手,哈哈笑着说还是叶总侠骨义胆啊,佩服,佩服。我刚才和小芳开个玩笑,这鱼头酒还是我来喝吧。   叶芷端起自己的酒杯说,那我陪刘局吧,头三尾四,要不咱碰三杯?   刘一平说和美女碰杯,求之不得啊,三杯就三杯!说着两人咣地一碰,各各喝了个底朝天。   碰到第二杯时,蓝梅沉不住气了,说刘局,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一会啥也弄不成了!   刘一平说怕什么,这是什么酒?雄风酒啊,越喝越威风呢!   蓝梅就撅起了红红的嘴巴。   三杯碰完,刘一平越发兴奋了。嘴里说着,痛快,痛快。又转向方清河说,清河,你来个段子,不说不笑不热闹嘛。   方清河是个有名的骚葫芦,局里就他黄段子多。这次出差江风就已经领教过,什么“三买”“三卖”“四大黑四大白”“四大累四大乏”之类的,说起来一套一套。见刘一平点自己的将,他立刻来了精神,环顾一周,目光落在美美身上说,刘局,在座有未婚女同志,怕不方便吧?   刘一平一挥手,只管讲,现在的女孩们,啥没见过,啥事没经验过!   蓝梅也撺掇道:方科长,你就放开讲吧,尺度再大,量你也比不过美美的手机短信! 第16章、先生要打车吗   美美低着头笑。她手机上的短信确实了得,且都是经典珍藏版的。她曾转发给江风一条文言版的:一女裸泳,蛙入其洞,适,居。数日,女腹疾,医剖其腹,见一蛙尸并遗书。书云:日日棍殴,生不如死,去也。   方清河慢吞吞地用湿巾擦了擦嘴说,好,那我就讲个,抛砖引玉啊。说是一只头虱云游,来到一山洞旁,想进去看个究竟,却被一只阴虱拉住了。阴虱说兄弟且慢,危险!这洞里经常有蟒蛇出入,要是碰到你小命就完蛋了!头虱说,要不你在洞口给我放着哨,蟒蛇来了你赶紧叫我。阴虱答应了。   头虱钻进去一看,果然是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正乐而忘返,就见洞口一黑,蟒蛇回来了!那蟒蛇进进出出,把躲闪不及的头虱捣了个半死。临走又吐的一塌糊涂,差点把它给淹死。   头虱一瘸一拐爬出来,看到阴虱正在洞口睡大觉,非常生气,上去就给了它一脚说:真不够意思,让你给放着哨,你却在这里大睡!阴虱迷迷糊糊醒过来说:兄弟,不是我不叫你,是这蟒蛇太厉害了。它来的时候带俩大锤,我正想叫你哩,它一锤就把我砸晕了!到现在我还像喝了雄风酒一样头晕着呢!   方清河讲完,果然是一阵哄堂大笑。江风也笑的脸抽筋,转脸看叶芷时,叶芷也在看着他笑。江风越发笑的开心了。叶芷却忽然收住了笑,低声对他说:很有意思吗?江风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刘一平大笑着说开心!得劲!文化呀文化,真有你的!又俯身向刘汉说,兄弟,酒到此为止吧?斗几把?   斗几把斗几把,刘汉扬手叫芳芳,拿两幅扑克!   于是大家呼啦啦站起来,美美和财务科的李莉首先告辞,剩下的人转移到茶几上开斗。   刘一平仗着酒兴,把把抢地主,成了他一个人的表演。蓝梅坐在他身后,不停地叫:炸他!炸他!刘局,你的弹呢?   叶芷观了一会战,站起来说诸位,对不住,你们继续开心,我先走一步。说着和大家一一握手告别。   到江风这里时,江风以为自己已经和她有了一定的默契,就打算用力多握一会,起码也得握出个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哪知叶芷的手只是和她搭了一下就收了回去,心里便觉得十分怅然。越是这样,心里越急,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走出房间,圆滚滚的两瓣屁股在门口消失了。   叶芷走后,江风觉得魂被牵走了似的,再呆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勉强又捱了一会,就向刘一平告辞。   蓝梅飞着毛毛眼说,哎呦,这雄风酒果然厉害,江风你这是着急回去找杨柳泻火吧。江风笑了笑,没接她的茬,走出了酒店。   从唐韵楼出来,被凉风一吹,江风头脑一下子就清醒好多。心想今晚在叶芷面前幸亏没表现出过分的热情,否则肯定要被对方小看。又想起她那轻轻的一抓和醉人的一瞥,似乎大腿上还一阵阵发麻。想起方清河人人体内都有一只欲望之虫的话,看来自己的虫是要爬出来了。   叶芷这个冷艳的女人神秘莫测,也真让人琢磨不透。江风仔细回想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好像是对自己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但又怀疑是自己一厢情愿。看来女人的心思最难猜,这话一点不假。猛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向她要个名片或者加个微信,以后怎么联系?说不定和她也就是今晚这一面之缘了。这样一想,后悔的要死。   他在路边站了,刚想扬手叫出租车,一辆黑色凯美瑞无声无息停在了他面前。车窗无声地落下,叶芷那张漂亮的脸蛋出现在车窗里。她微微仰着下巴,挑衅似的看着江风说:先生,要打车吗?   江风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傻乎乎地看着车窗内朝他微笑的叶芷。叶芷双颊绯红,目光因为酒精的作用竟然有一丝迷离,可爱里透露出几分调皮,这和她在酒桌上的神情判若两人。   有微弱的音乐从车窗内飘出来,和叶芷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一样让人捉摸不定。江风感觉到此情此境似乎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不过梦里那女人的面孔很模糊。   怎么,怕被拐卖吗?   叶芷一句话唤醒了还在愣神的江风,他有点结巴地说,不……不,我没想到是你!   呵呵,生活中许多事情都会出乎我们的意料,不是吗?   叶芷说完,用下巴往车上一指,转脸升起了车窗。江风像是接到了圣旨,不由自主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随着车门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世间的繁华和喧嚣都被关在了门外,整个世界就只有江风和叶芷两人了。   江风看看车内,干净整洁,并没有一件多余的饰品。车内也没有空气清新剂或香水的味道,只有一种暖而温馨的气息,丝丝柔柔地钻入肺腑,把他全身的神经都一条条唤起,如挂着露珠迎着朝阳的小草,生机勃勃。   他不敢确定那气息是来自叶芷的头发,还是她身上的毛衣。但他知道,这是真正的女人气息,是一种不加任何修饰的女人气息,有着一种原始的召唤,就像一片神秘的森林,或者是一汪雾气氤氲的沼泽,给人以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江风被这种气息包围着,仿佛进入了温柔乡,觉得自己渐渐地越陷越深,快要被沉醉了。   请问去哪?叶芷微微偏转了脑袋问道,亮晶晶的一双眼睛似乎满含期待。   哦,我住在文化路,麻烦你了叶总。江风老老实实地回答。   切……叶芷转回头,冷笑道:真是喝了雄风酒,赶紧往家走啊。   江风一下子窘迫起来,嘿嘿地傻笑着。他没想到叶芷也知道这个顺口溜,他一直以为像叶芷这样的女人不食人间烟火呢。心想她知不知道这顺口溜的下两句“男人走得慢,裤子要顶烂,女人走得慢,湿了一大片”呢?   这样想着,他就有些心猿意马了。 第17章、我愿意为你   叶芷沉默地开着车,不再理会后座的江风,好像他根本不存在。江风从后面观察叶芷,看到她小巧的身体几乎都陷在了柔软的车座里,只能看到她侧脸那柔和的线条和长长的脖颈。   也许是头发扎起来的原因,她的脖子显得特别长。和细长的脖子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她那高高耸起的胸部,完美的曲线让江风的心猛跳了几下。原来女人的曲线是要从侧面来欣赏的啊。   江风注意到,叶芷的脸从正面看和侧面看的感觉完全不同,甚至相反。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特别生动,有种狐媚感,看上去很感染人;但从侧面看,她高高的鼻梁和尖尖的下巴就显现出了棱角,特别是垂下睫毛时,她的下巴微微仰起,就很有一种凛然的感觉。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江风对自己的这个发现困惑不已。   江风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就说: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所以我也出来了。   叶芷并没有回应,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江风在说什么。她熟练地转弯,车子驶上了幸福路,这条路和文化路背道而驰,用不了多久就会跨过洛河大桥。   她这是要带自己去哪里呢?江风的心里忽然就涌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很激动很期待的心情。想再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后座上惴惴不安。   你是不是想说咱们走错路了?   叶芷终于说话了。对面的车灯闪烁在她冷漠的脸上,让她那张漂亮的脸看上更加扑朔迷离。她抬眼看了看车内后视镜里窘迫的江风,好一会,才用叹息一般的声音说:良宵美景,你不愿多陪我一会?   这梦呓一般的话语,如一串流淌的音符从叶芷嘴里轻轻飘出,却重重撞击了江风的心,在他平静的心湖里激起阵阵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   当然,我……很愿意。江风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想让它听起来更自然或更发自内心,但说出的话还是干巴巴的缺少水分,如风干了的树皮,让自己很不满意。   于是两人都沉默了。车子在洛河大桥上平稳行驶着,叶芷调整着方向盘上的音量按钮,王菲清凉如天籁般的声音一下子倾泻出来,温柔地将两人包围。   我愿意为你   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   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   为你……   车在桥头停了下来,江风和叶芷走上了树影婆娑的河堤。天气已经转凉了,河堤上散步的人很少,除了秋虫的鸣叫,一片静谧。城市的霓虹倒映在奔流不息的洛水里,如一副斑斓的画卷,油油地在水里招摇。   他们并肩走在小路上,放佛是早就相识,叶芷自然地挽起了江风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这情景如此美妙,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怕一开口就破坏这暧昧的气氛,于是就这样默默地向前走着。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这条小路江风太熟悉了。结婚前,他和杨柳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次。再往前走就是那棵大槐树了,包括槐树下石凳,都是他们爱的见证。   那时候,杨柳总嫌江风走的快,就故意在后面大叫脚被崴了,非得让江风把她背到石凳上。江风把杨柳背在背上,杨柳却伸手到他腋下骚他的痒,于是两人都大笑着躺倒在了草地上。   这些,仿佛都发生在昨天,杨柳开心的笑声好像还停留在树枝上,草地里,余音未断。可是今晚,江风真切地意识到,臂弯里的女人已经不再是他的杨柳了。   他无可救药地又想到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心里一阵阵发痛。他在心里嚎叫了一声,想把头脑中的阴霾赶跑,但这阴霾顽固的很,岿然不动。既然生活已经抛弃了我,我还何必要守身如玉?   于是他停下脚步,抱住了柔软的叶芷。   叶芷仰脸看着江风棱角分明的脸,感受着他双臂的力量和有力的心跳,脸渐渐变得潮红。她闭上秋水般的眼睛,迎接着江风俯下来的唇。但她马上又躲开了,把头埋在了他宽阔的怀里。   江风抱着微微颤抖的叶芷,感觉到她丰满的胸和自己的胸膛已经融合在了一起,仿佛两人在共用一个心脏,共用一个心跳。   他摩挲着叶芷光滑细腻的脖颈,止不住的心潮澎湃。   男女之间的感觉真是奇妙,一切的感情好像都是虚无飘渺的,只有当肉体实实在在的接触以后,所有的感情才像是有了依托,变得真实,变得有血有肉起来。而肉体与肉体这种最原始、最真实的接触,就像一个冒着氤氲水汽的沼泽,让人心甘情愿地陷进去,陷进去,却再也没有勇气去挣脱它。哪怕是溺水而亡。   我爱怀中这个美丽又神秘的女人吗?江风问自己,他不能给自己肯定的回答。是的,他们见面还不到三个小时,所说的话加起来不到二十句,他对叶芷的一切几乎是一无所知。但叶芷身上散发出来的成熟和魅力,像一块磁铁,牢牢吸引了江风。   如果说江风看到她第一眼,只是被她曼妙的身材所吸引,那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在不经意间深深触动了他的心。酒桌下那轻轻的一抓,双眸会心的一瞥,以及她厌恶时皱起的眉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气概,在江风心里留下来难以磨灭的烙印,使她对这个名叫叶芷的女人产生了难以言表的感情。说不上是不是爱,但除了是爱好像又无法解释。   江风望着波光潋滟的河水,感受着怀中女人温热而柔软的肉体,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仿佛雄风酒在体内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他的左手犹犹豫豫地从叶芷的腋下游过来,按在了她结实的胸上。   哦……叶芷发出一声吟叫,或者是一声低低的惊叫。她好像用出了浑身的力气,才把软绵绵的自己从江风怀里挣脱出来。她仰起脸,给了江风一个浅浅的笑,说:我们走走吧。   江风点点头,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后悔不已。难道自己是自作多情?唉,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叶芷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呵呵地笑着,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   你想了解我吗?叶芷转脸问沉默不语的江风。   想……哦,不想。江风迟疑地答到。   呵呵,这就对了。叶芷好像对江风的回答非常满意,她停下来,看着江风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也不想了解你。但我会记住,有这样一个晚上,我和一个名叫江风的男人拥抱在一起,那是我今生最幸福的时刻。   说到这里,叶芷好像忽然激动起来,她再次把脸埋进了江风怀里,双肩开始一下下抽动。江风把上衣张开,裹住了她娇小的身体,感觉到胸前的衬衣被打湿了。   不知过了多久,叶芷从江风怀里抬起头来,展现给他的却是一个灿烂的笑脸。她笑笑地望着江风,不说话。突然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响亮地吻了一下说:谢谢你陪我,咱们回去吧。 第18章、久旱逢甘霖   车在洛河大桥上行驶着,从大桥上往下游望去,城市的夜晚五彩斑斓。一轮苍白的圆月映在河心,那光芒仿佛一片片闪烁的碎银,在不安的洛河水里起起伏伏。江风这几天来首次发现,原来这座城市的夜晚如此美丽!   文化路,我没记错吧。叶芷轻快地说,她的心情这会好像特别好。   是的。江风回答着,心情却惆怅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和叶芷第一次听到他说家庭地址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江风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真希望这路永远也走不完。但世上是没有走不完的路。凯美瑞到了他家楼下,停了下来,叶芷转身看着他。   你到家了,叶芷说,谢谢你,我会记住今晚。   嗯,我也会记住今晚。江风恋恋不舍地打开车门,回头想说什么,叶芷却竖起一根指头在嘴唇上说,不要说再见。   江风点点头,无力地关上了车门。   叶芷却摇下窗户说,我看着你上楼。   好吧……你路上小心。   叶芷没说话,只是朝他眨了眨眼睛。   江风打开房门,家里没有熟悉灯光。杨柳的拖鞋整齐地放在鞋架上,衣帽钩上的包也不见了,看来是值夜班去了。最近她好像特别爱值夜班。   脱掉外罩,发现衬衫胸前的位置,有淡淡的水印,那是叶芷的泪痕。他捏起那块衣服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真的就嗅出了叶芷的气息。心想今晚不换睡衣了,就带着她的泪水睡觉吧。   江风给自己泡了一杯金骏眉,他实在太兴奋了,不想过早就结束美好的今天。他端着茶杯,推开客厅的窗户,望着已经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   他们居住这块离市中心稍远,不到夜里12点,街上就几乎没了行人。掩映在法国梧桐树之间的路灯发出一团团昏黄的光,在地上投下一个个朦胧的光晕,一直延伸到远处。路口的红绿灯还在兢兢业业地执勤,不停地变换着红色和绿色,指挥着空荡荡的街道。   江风喝了一口浓茶,仔细品味着茶香,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是呀,这短短的一周时间,生活给他开的玩笑太大了,几乎让他无所适从。   杨柳的背叛,叶芷的热情,关键是这些事情的发生,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好像这后面隐藏着一位手段高明的导演,展示着自己高超的手法。他让这两个女人先后出场,而他刚好和这两个角色都有对场戏。至于今后的剧情如何发展,江风根本没有读过剧本,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可能。   这时他想起了某位哲人的话:生活就像强兼,如果你无法反抗,就试着去享受吧!   呵呵,去享受吧,享受生活。江风摇头苦笑,伸手去关窗户。靠近窗口的瞬间,他看到院子里他刚才下车的地方,停着一辆熄了灯的汽车,好像很眼熟的样子。   他眯起眼睛,盯着那辆车看。   当他认出这就是叶芷那辆凯美瑞时,他惊叫了一声。然后,毫不迟疑地,穿上衣服跑下了楼。还没到车前,车门就打开了。   江风弯腰钻进去,叶芷一句话都没说,扭身就把他抱住,吻了起来。   这一吻,足足有十分钟。两人像是同时坠入了大海,一起向海底沉降,谁也不管海底有没有什么危险。叶芷终于先浮出海面,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湿润的声音说,我带你去我家吧。   江风热火烧身,像是炽热的岩浆找不到喷发口。他喘着气说,快走!   叶芷启动车子,轮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炮弹似的弹射了出去。这一刻,他们太需要彼此了,只有完全拥有对方,才能平息体内的烈火。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一秒钟都不想耽误。   凯美瑞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驶着。起风了,法国梧桐的叶子争先恐后地飘扬下来,有一片调皮地落在车前挡上,但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看了眼车内那双男女,就又随风而去了。   叶芷疯狂地开着车,抢着路口的黄灯。江风坐在后座,还在品味着口中的余香和那实实在在的手感。他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想这路怎么这么漫长。   叶芷的家在南郊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叫做“嘉园”,院内的绿化还没完工,好多房子都还没有入住,因此非常幽静。   叶芷熟练地把车开进车库,挽着江风走了出来。电梯在等着他们。电梯的门一关上,两人就又急切地粘在了一起。叶芷的包啪嗒掉到了电梯的地毯上,也顾不得捡了,只是把自己的舌头放在江风的嘴里狠命地搅着。   江风忽然发现,电梯的上方有个摄像头正对着他们,摄像头的红灯亮着,显然正在工作,就嘴里呜呜地指给叶芷看。   叶芷转回头看了一眼说,就是要做给他们看!又勾住了江风的脖子。这个神秘的女人,已经被欲之火烧的发疯了。   电梯到了22层,叶芷和江风像个连体婴儿一样拖拉着从电梯里走出来,两个人都是脸色赤红,步履蹒跚。   叶芷打开了房门,拉着江风的手进入了房间。她随手关上房门,却没有开灯,转身就又抱住了江风,紧紧咬住了他的下巴。江风的双手抓住她柔软的腰,一寸一寸往上移动。叶芷反手解开了自己的内衣。于是他就满满当当地托住了她那一双颤巍巍的乳。   叶芷喘息着说,不要慌……我去洗澡……   江风却恶狠狠地说,我舍不得你洗,我就是要现在的你!原汁原味的你!   嗯……那你抱我去卧室……叶芷腿软的已经不会走路了。   江风把面条一样的叶芷撂在宽大的床上,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雨,这是一场及时雨。晚报上说,这座城市已经56天没下过一滴雨了,创了建市50多年来的历史记录。   雨先是一点一点,若有若无。接着风大起来,那雨点虽不密集,却硬生生地砸下来,很有力度。浮躁的地面上就腾起了土气,仿佛是一块风干了的海绵,一下子就把这秋雨吸进了体内。这大地太干涸了,它盼望这场甘霖好久了。   雨滴渐渐密集起来,一切都变得湿漉漉的,城市的夜景像一副被淋湿的油画,模模糊糊,水乳交融。地上已经有了积水,那雨水像无数条小蛇,扭动着身子向低洼的地方流动。   雨突然大起来,密集的雨滴劈头盖脸砸下来,被夜风疯狂地甩在窗户上,如擂响了出击的战鼓,大地一片欢腾…… 第19章、你是我的马   江风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和杨柳一起回他乡下的老家。江风的老家在山区的一个叫做白草坪的小山村里,那村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民风淳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坐的不是长途客车,而是一辆马车。马车夫是一个罗锅,他一声不响地赶着车,一顶脏兮兮的大草帽遮着脸,看不清面目。那马车越跑越快,路却峥嵘崎岖,不是江风熟悉的回家路。   江风就对车夫喊,师傅,你走错路了!那车夫慢悠悠转过脸,天,他竟然没有脸!没等江风愣过神,那怪物一把把他推下车,载着杨柳狂奔而去。   杨柳大叫:江风救我!   江风抬腿追去,但那马车像长了翅膀,飞一般地顺着山路而去,转眼就成了个小黑点。   江风叫着杨柳的名字,站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绝望地哭了。   江风从梦中醒来,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是叶芷那双装满柔情的眼睛,正在离他的脸不到一寸的地方看着他。天已灰白,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江风抓紧时间回忆了一下,记起了昨夜的疯狂,于是他的脸微微红了。   你做梦了。叶芷说,看,你哭了。说着,抱起江风的脸,细细地亲他的眼睛。江风闭上眼,任由叶芷柔软的舌尖在他眼睛上舔着,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中,一时醒不过来。   叶芷吻了一阵,感觉江风的反应很不热烈,就停下来问他,是不是太累了?江风含含糊糊地点点头。   叶芷说,我给你揉揉背吧。江风顺从地趴在床上,叶芷就翻身盖了上去,一双胸在他背上推来推去。江风哪能忍受住这样的刺激?一个鹞子翻身就和叶芷交换了位置,轻车熟路地再次进入了她的身体。   风雨过后,叶芷抚摸着江风硬得铁块似的胸肌,鼻音喃喃地说,去洗澡吧,一会你还要去上班呢。   江风说,不洗了,我要带着你的气味去上班。   叶芷就刮着他的鼻子说那怎么行,别人会闻出来的!   江风说谁愿闻就闻,这是世界上最好的香水呢。   叶芷咯咯地笑了,说,好,以后需要了尽管来取。   叶芷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去,她咬着江风的耳垂,轻声细语地说:江风,你知道昨夜你给我的印象是什么吗?   江风老老实实回答说不知道。叶芷说你猜,猜对有奖。   江风就说,未央生?   叶芷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说你也真是俗人一个,《肉蒲团》没少看吧?是不是心里特羡慕他啊。   江风说我乱猜的吗,我就是羡慕他也没勇气去做那外科手术啊。   叶芷说,你这本来就吓死人了,再接个动物的,是要人命的节奏啊。   江风有些飘飘然了,说,你也挺厉害的,地肥水美,源源不断,叫的也好听。   叶芷捶着他结实的胸说,不许你这样说人家,挺害羞的。不过实话告诉你啊江风,你听了可别生气。你在床上就像是……一匹马,那种高大英俊,毛色发亮的种马,打个响鼻就能引得一群母马咴咴乱叫的那种。   江风嘴上说我怎么变成动物了啊,心里却很受用,一种很有成就的感觉。他和面一样揉着叶芷瓷白的胸说,好,我是种马,那你是什么?   叶芷羞红了脸,把头往江风怀里一拱,说,那还用问,当然是你的……母马了。   一句话就让江风又来了精神,叶芷却伸手捂住了自己说你不要命了,你算算已经要几次了,真像个馋奶的小孩似的。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起床,我送你去上班。   江风本想说自己打的去,一想这里打的也许不方便,再说离单位确实不近,就答应了。   两人在街上简单吃了早餐,驾车直奔单位。叶芷不停地在车内后视镜里观察江风,看一阵就笑笑,笑的江风心里毛毛的,也不知道叶芷想到了什么。   离单位还有一段距离,叶芷就把车停在了慢车道上,转身对后座的江风说:再见,马。   江风望着叶芷妩媚的脸,好不容易才忍住冲动,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再见,母马。   上午刚到单位,就感觉到气氛很不寻常。蓝梅也不在电梯口拖地了,往日上班前忙碌的走廊里不见了人影,各科室的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嘁嘁喳喳议论着什么。   江风到办公室取胸卡,看见马局长的司机小邵坐在办公桌上,竖着指头,指指点点地对围在桌子旁的几个人说:要调整一大批干部,撤销几个骡子球部门,组合成新部门。   信息科科长曹运动这会也放下了架子,很慈祥地说小邵,信息科是不是要撤销了?   信息科是局里最聋子耳朵的一个部门,几年来从来没提供过一条有价值的信息,一个科长仨职员,天天闲的蛋疼。马正规不止一次在会上说,什么信息科,我看是休息科!   小邵就学者马正规的样子很深沉地说:有可能。不过组织上还要研究才能定。   曹运动递给小邵一根芙蓉王,又替他点上火。恓恓惶惶地问:那我这科长咋办?   小邵吐了个漂亮的烟圈,说,咋办?科室之间交流。没岗位的话就做普通科员。听说还允许内退呢。   曹运动还想问什么,嘴巴张了几张没说出话来,叹口气,满腹忧虑地低着头走了。   办公室资格最老的老胡凑上去,非常虔诚地问自我感觉很牛逼的小邵:那说没说一刀切的事?   小邵好像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一番老胡,阴阳怪气地说爷们,贵庚?   老胡说我属蛇的,刚过52岁生日。说着挺了挺麻杆似的腰杆,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年轻些。   小邵幽幽地说男52,女51,都先退二线。爷儿们,你刚好被切住,over了。   老胡就讪讪地退下来,一甩手说切就切,切了我天天去钓鱼!妈的两周没摸鱼竿了!   江风回到科里,惊奇地发现长期请病假的陈东也竟然来上班了。陈东四十五六的样子,虚胖,脸白,是那种病态的白。年轻时就是一愤世嫉俗的愤青,爱告领导的状,所以到哪个科哪个科都不要,最后转悠到项管科,成了个闲人,以神经衰弱为借口,长期不上班,听说做的有什么生意。   江风心想连不上班的陈东都知道局里要大调整了,就觉得自己消息真是太闭塞了。   蓝梅正在认真地伏案学习文件,眉头紧皱,手里拿支铅笔在文件上又是圈又是点。一会抬头对江风说,江风,阳光花园的拆迁工作遇到了阻力,局里要咱科配合一下拆迁办,拿出个征地拆迁意见,还有几家钉子户要做工作,你先起草个意见吧。   江风看着蓝梅说,这是方科长安排的吗?   蓝梅言辞躲闪地说,是的,不过我只是给你传个信——我可没有给你安排工作的意思啊。   江风最近越来越看不惯蓝梅了。提拔的事情还八字没一撇呢,她就以为自己已经是个领导了,电话在眼前响着也不接了,喊美美过来接;电梯口那里也不打扫了,每天一来就坐在办公桌旁皱着眉看文件,像模像样的,美美拖地的时候她双脚都懒得抬;说话的口吻也开始模仿刘一平了,动不动就说一般职工是“同志们”,现在居然开始越过方清河指挥他了,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其实这次局里将要进行的调整,对江风的心理震动还是很大的。他在大学是班长、学生会主席,大二就入党了,人长的又帅气,颇受学妹们的欢迎,所以风光无限,踌躇满志。   参加工作以后,单位死气沉沉的生活和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像一股浑浊的洪水,渐渐冲掉了他身上的棱角,年纪轻轻的他只有墨守陈规,随波逐流。当年的万丈豪情,早已如一个五彩的肥皂泡,刚见到阳光就粉身碎骨了。   他忘不了都是农民的父母对他的殷殷期待。上学时,母亲经常鼓励他的话只有一句:风儿,你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当官,当了官就可以天天吃鸡了。   母亲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曾经目睹了当官的好处。那时,老家所在乡的乡干部们隔三岔五来村上“视察”工作,每来一次,村长都要派会计去买几只村民的公鸡招待,吃吃喝喝,走的时候每人还要带上两只。母亲站在菜地里,望着那些衣着光鲜,脑肥肠满的当官的坐着小车绝尘而去,暗暗下定决心: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儿子读书当官!   上班后,江风第一次回老家,买了两箱水果。母亲就问:是不是人家给你送的礼?搞得江风哭笑不得。母亲就说,找工作一定要找有人送礼的。   是呀,江风家几代农民,想要有人送礼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为了让儿子出人头地,父亲专门请阴阳先生看了坟地的分水,隆重地立了碑。按照阴阳先生的说法,不出一年家中就会有人出人头地。   想着父母的切切盼望,看着蓝梅假装认真看文件的脸,颐指气使的样子,又想起刘一平在酒桌上那不要脸的做派,江风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老子一定要当官! 第20章、一定要当官   蓝梅被江风冷不丁的一拳吓了一跳,不满地看着他说,江风,你发的哪门子神经?手痒了?   江风赶忙从桌子上捏起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说,蚂蚁,刚从书里爬出来。这死东西,认识几个字也敢往书本里钻?   蓝梅白了他一眼,又去圈点她的文件去了。江风斜眼看着她涂地血红的嘴巴,在心里恶狠狠地说:蓝梅,走着瞧吧,看谁笑到最后!   下午下班后,江风拐了个弯来到菜市场。在这之前,他基本上没有进过菜市场,买菜这个活都是杨柳的。不过今天他来到菜市场,可不是为了买菜。   他顺着卖菜的摊位往里走,走出十几米远,就看见有人吵架,一男一女。那女的五大三粗,头发焦黄还掉的没剩几根,嗓子破锣似的,但底气十足:你这人,枉长几十!你没长眼睛?你看看我给你添的这块肉,里脊呀,我的孩儿!给你按花肉的价了,你还想啥哩?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男的小四十岁,戴副眼镜,一脸窝囊相,说:我就是不要!它就是龙肝凤胆,已经发臭了还能吃吗?   那妇人闻听此言,抓起肉伸到了男人的鼻子上,唾沫飞溅地说你闻闻你闻闻,刚从活猪身上割下来的鲜肉,谁说我这肉臭,让他生个孩子没屁眼!   江风远远站着,看那男的落荒而逃,心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这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强,那是相当的强。又想到刘一平有这样的老婆,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有这样个老婆,刘一平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丢人事呢。   江风躲躲闪闪地向那女人的摊位靠近,地下党接头似的。这会如果贸然地上去问刘一平老婆要电话号码,会是怎样的一种效果?说不定这女的还给他一刀呢。再说也不利于隐藏自己,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江风仔细观察着,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那摊位卷闸门框上一行黑字引起了他的兴趣:有事打电话:××××。江风赶紧掏出手机,认认真真记了下来。心里暗自得意:嘿嘿有事打电话,你就等着好事到吧。   江风走出菜市场,忽然有一种马上就要出人头地的感觉,看什么都很顺眼。菜市场门口跪着个磕头虫,在这之前江风从来都不肯施舍的,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往他破碗里扔了一块钱说,拿去喝茶。   他在街上吃了一碗热干面,要了一大碗免费的紫菜汤,花了三元钱就来了个酒足饭饱。最近几天他从来没在家吃过饭,杨柳做了几次饭没人吃,现在也不做了,家里基本上不动烟火。   上楼刚到家门口,杨柳就打开了门,她能从纷杂的脚步声中听出哪个是自己丈夫的。一阵暖暖的家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江风感到家可真是个好地方。杨柳想说什么,但看到江风阴沉的脸,就又转身去沙发上打毛衣了。她最近开始疯狂地打毛衣,都是小孩子的,小毛衣,毛裤,帽子,甚至手套都织的有。   人就是这么自私的动物。宁可原谅自己一万次,也不肯原谅别人一次。不说结婚前,就是结婚后,江风还和大学同学叶欢欢藕断丝连,那事做了不下十几次,每次都疯狂的很,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背叛。   有次趁杨柳值夜班,他又把叶欢欢领到家里。叶欢欢已经结婚了,身材相当有手感。据她自己讲,丈夫是不超过三分钟,甚至是没进入就交待的主,致使自己的老婆长期处于饥渴状态。   叶欢欢每隔俩月就要在江风身上找回一把做女人的感觉,每次都是乘兴而来,满载而归。不巧那次完事后,发卡落枕边了,江风以为是杨柳的也就没在意。   第二天杨柳回来发现后,拿起来仔细端详。江风心想可是坏菜了!怀里像揣个兔子似的嗵嗵乱跳,脑袋里紧张地组织着编什么瞎话。   哪料杨柳竟然抱着他撒娇道:老公你真有眼光,这个样式我喜欢……江风就彻底晕菜了。说到底,杨柳还是单纯,对谁都不设防。她这种单纯在现实生活中其实是很危险的。   看得出来,那晚被抓现行之后,杨柳确实后悔的要死。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再向江风解释什么,可能认为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于是她就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关心和体贴,默默地等待着江风原谅她的那一天。   江风不止一次在梦中醒来,听到从大卧室里传出杨柳嘤嘤的哭声,那哭声极力压抑着,断断续续。这揪心的哭声让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有两次他差点下定决心过去抱抱可怜的杨柳,轻轻为她擦干眼泪,告诉她已经原谅了她,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长叹了几声。他想到,好,我原谅她,那以后我们还做不做?怎么做?杨柳还用不用那个姿势?想起邱教练那大马猴,我还能硬吗?   唉,看来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更自私。   人事调整的风声越来越紧。单位上上下下的心都揪着。人们似乎无心再工作,每天上班的目的就是更可能多地打探一些消息。不管是在电梯里,走廊里,或者洗手间,只要有人提起这个事,立即就有会围上一堆人,七嘴八舌交流着各自掌握的信息。不管谁说起来都言之凿凿,好像自己参加了班子会似的。   科员想升副科,副科们想再进一步,科长们指望升副局长的不多,关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被轮岗,部门会不会被合并,自己的科长职务还能不能保住。上了年纪的关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被一刀切,天天扒拉着报纸,希望能看到国家关于延长退休年龄的消息,但都是一厢情愿。   江风起草的“关于阳光花园征地拆迁的意见”已经基本完稿了,为了写好这个意见,他专门和拆迁办做了沟通,并和蓝梅、美美一起到现场做了实地考察,和几个“钉子户”也做了接触。所谓的“钉子户”不过是早已倒闭的暖瓶厂退休的几个老头老太,所提的条件也不是没有道理,在他看来根本不能称之为钉子户。   也许是农村出身,江风在对待这些弱势群体的时候心就特别软,大伯大婶地叫着,不厌其烦地听他们诉苦,还时不时和他们拉拉家常。于是这些拆迁户提起江风就说:这小江,是个好孩子!   不过江风知道,自己马上就不是好孩子了。   与单位里人心浮动的情景截然相反的是,蓝梅最近几天却表现得格外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江风很清楚,要说小道消息,谁也没有蓝梅掌握的准确,因为她有刘一平这个近水楼台。江风也很想从蓝梅嘴里听到点什么消息,但蓝梅却很有定力,闭口不谈此事。就这点来说,蓝梅还真具备当领导的素质。   蓝梅涂完口红,在镜子中左右端详着自己说,江风,我交待给你的征地拆迁意见写好了吗?刘局等着要,还要上班子会研究呢。   江风本来还想再加点内容,听蓝梅这么一说,就递给她说写好了,你把把关吧。   江风本想蓝梅会谦虚一番,谁知道她竟然一声不吭,真的低头认真看起来,就觉得有点窝气,心里说也不知道你字能不能认全!   下午下班时,以前总爱提前下班的蓝梅还在孜孜不倦地改稿,好像已经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美美对她说梅姐该下班了!蓝梅抬头说你俩先走,我晚上要加班,刘局等着要材料呢。说话的时候脸似乎红了一下,目光有点闪躲。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江风的眼睛。他脑海里立刻出现了菜市场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卖肉女人,虽然她唾星飞溅,面目可憎,但这会在江风心里却像情人一般可爱。他不自觉地按了按兜里的手机,硬硬的还在。那上面有那个关键的号码。自从他得到这个号码后,总感觉自己已经取得了成功的密匙。 第21章、官场猎人   江风就像一位经验老道的猎人,尽量不去惊动自己的猎物,等待时机成熟就来个致命一击。他压抑着内心的不安,语调轻松,神情愉快地说,那梅姐你多辛苦,我和美美先走一步了。   刚到下班时间,单位里的人基本都走光了,各可是都黑灯瞎火,关门闭户。江风路过刘一平的办公室,看见门紧闭着,但房间里的灯却亮着。心想刘一平你这不是在等着要材料,你是等着要人呢!   江风顺着回家的路走着,左顾右盼,想遇到个局里的同事,以证明他目前正在回家。但可惜的是一个同事都没遇到。   他在一家饺子馆要了一斤饺子,一瓶劲酒,有滋有味地吃喝着,一小瓶酒喝了个罄尽。他喝酒其实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从小饭馆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江风躲在路灯影子里往回走,在单位对街的一个书亭停了下来。他看中这个书亭的原因是因为书亭的窗台上放着一部橘红色的公用电话。他要了本杂志翻着,眼光没落在书上,却在楼上两个亮灯的窗子上扫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就在江风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其中一个窗子的灯灭了。紧接着,另外一个窗子也灭了灯。江风就盯着大门口看,但二十分钟过去了,大门里没走出一个人。   于是他调整了几下呼吸,拿起那部颜色很鲜艳的公用电话,拨出了一串从没打过,但已经很熟悉的号码。   第二天早上,江风和平时一样在7点50分准时跨进机关大院,远远就看见一楼大厅里人头攒动,气氛紧张。在大门口执勤的几个保安慌里慌张地往大厅跑,腰里的对讲机哇啦哇啦喊着什么。   江风刚进大厅,先听到一阵叫骂声,几个保安捉胳膊捉腿地抬着一个人跑出来,那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肚子上的肥肉白花花地嘟噜着,两腿短腿没命地乱蹬,嗓子已经哑了,只是用气流配合着舌头在叫:蓝梅你个大骚比,蓝梅你个大骚比……   不错,此人正是刘一平的老婆。她一大早来到办公楼,用几把椅子占领了楼梯口和电梯口,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有试图冲破防线者被她又抓又挠打地狼狈逃窜。一个保安试图上去拉她,胳膊上被生生咬掉一块肉。她嘴里反反复复喊着:蓝梅你个大骚比滚出来!老娘要把你的骚比割下来当猪肉卖……眼睛血红,两嘴角都是白沫。   疯子一样的刘一平老婆被保安抬走后,人们才似乎有点不情愿地走进电梯里,大概都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心想要是蓝梅能出来和那母老虎PK一下就更好看了。   是呀,机关的生活太过平淡了,人们巴不得出点什么乱子,刺激一下麻木的神经。像这样的泼妇大闹机关的好戏,一年也不定能遇上一次,怎么能这样就草草收场呢?真是的。   大家站在电梯里,表情都很肃穆,像刚参加完一场追悼会似的,心里其实都在幸灾乐祸。不知谁先开口到:唉,你看这,这算啥事啊。   是呀。有人接口道,摇了摇头。   人啊……   唉,不是那是啥。   江风来到了科里,美美和陈东也后脚进来了。三人开始沉默地打扫卫生,拖地抹桌子,做着上班的必修课。毕竟蓝梅是项管科的,他们也就好像是拉了皮条似的脸上觉着很不光彩。   江风先开口了,语气沉重地说,唉,梅姐以前挺聪明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呢?   那语气是已经肯定了她和刘一平的事了。   陈东点着一颗烟说,迟早的事。纸能包住火?   美美满不在乎地对陈东说:有啥呀,你要有个这样的老婆,你也一样得出轨。不过这下梅姐可惨了。   几个人打扫完卫生坐下来,都拿出手头的活开始忙起来,好像比平时要勤奋好多。江风往蓝梅桌子上一瞧,那份《意见》还躺在她桌子上,就起身拿了回来,觉着很有必要再修改完善一下,完成蓝梅未竟的事业。   他翻了翻,看到蓝梅确实改了不少,比如把“的”字改为“地”,把逗号改成句号什么的。改的最长的句子是在原句“以防发生暴力抗拆、集体上访等影响稳定的群体事件”后面加上了“更不能闹出人命,因为生命诚可贵”一句话。   江风看着蓝梅的手迹,这女人的字还真不错,很有力道,不像出自女人之手。又想到争强好胜的蓝梅,忍辱负重委身于刘一平这个半老头子,也就是想在事业上有所进步,作为一个女人来说,丈夫又不在家,结婚多年也没孩子,在残酷的机关里生存下来也的确很不容易。如今怕是身败名裂,鸡飞蛋打一场空了。现在也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痛哭呢。这样一想就生出了深深的内疚,后悔自己不该做出如此卑鄙的勾当。   唉,江风做的太绝了,太狠了。昨晚他拨通了刘一平老婆的电话后,只说了一句“你丈夫和一个女的在住建局10楼会议室鬼混”,就挂断了。   十分钟之后,他又拨打了110,说看到住建局10楼会议室有小偷潜入,好像还带的有凶器。当110和单位保安一起全副武装赶到会议室时,刘一平的老婆已经把会议室的门跺了个大洞,衣不蔽体的蓝梅满脸开花,头发被揪掉了好几撮。刘一平还光着膀子,想上前去护着蓝梅,被武功不凡的老婆一阵八卦连环掌扇到墙角去了。   现场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公安同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了疯狂而残忍的刘一平老婆,把三个人都带到了派出所。当天夜里,一把手马正规亲自赶到派出所,把蓝梅和刘一平领了出来。   江风正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忽听得走廊里响起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没等他回过神来,“哐当”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踢开,刘一平的疯老婆嚎叫着,张牙舞爪扑了进来。 第22章、我怀孕了   刘一平的老婆疯子一样冲进办公室,嘴角淌着血,像刚吃完人似的。她嘴里喊着蓝梅你个大骚比滚出来!张牙舞爪冲向美美,可能是眼睛被迷住了,连人都分不清楚了。   美美吓傻了,张大嘴巴呆坐着不知所措。江风赶紧站起来挡在前面说,她不是蓝梅!   刘一平老婆顿了下,吼道:你是谁?滚开!一把把江风扒拉开,窜到蓝梅办公桌前,抓起椅子开始哐哐往蓝梅的办公桌上砸,一边砸一边叫着让你卖比!让你卖比!   好像她砸的不是桌子,是蓝梅本人。没几下椅子就被摔散了架,桌子也被砸了几个洞。看来一个女人被怒火烧到极致,真的就变成了一个恶魔!   刘一平的老婆从项管科出来,还不解气,开始挨个踢各科的门,一脚一个。有的门当即就被踢破了。每踢一脚,就配合一句:蓝梅小骚比滚出来!一会是大一会是小,看来自己也错乱了。   财务科的李莉以前就认识刘一平的老婆,家里吃的肉都是从她那里买的。就上去拉着她说孙姨!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话音未落,一大泡口水就如出膛的子弹结结实实射在了她脸上,刘一平老婆嘴里叫着你也是个大骚比!一把把瘦弱的李莉推了个趔趄,李莉的头咚的一声撞在墙上。   她双手捂着脸,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   这时,电梯里跑出几个保安,上来抓起刘一平老婆的脚脖子,倒拖着把她拖进了电梯,电梯门被跺的嗵嗵直响。   这下机关可热闹了。女人们围着坐在地上的李莉,问头晕不晕?要不要去医院?   李莉委屈地哭着,哭的悲悲切切,哭声越来越大。是呀,谁能受得了这无辜的冤枉气呢!   男人们都从办公室出来了,他们这下才觉得稍微过了点看热闹的瘾,挨个看各科室的门,看谁的门最不结实,哈哈笑着点评着。   最后大家发现会议室的门破的洞最大,都走进去勘察现场,想象着昨晚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文斗和武斗。办公室老胡还很细心地在沙发后面发现一条女人的小内内,捡起来拿在手里,很有点爱不释手的意思。   那内内做的也真是巧夺天工,基本上就是两根绳子连在一起,属于那种穿上以后需要扒开臀才能找到那种。老胡趁人不注意,偷偷将那玩意塞进了裤兜里。   唯有项管科的三人坐在办公室里稳如泰山。美美还没从惊吓中醒过来,愣愣地盯着蓝梅的破桌子发呆;陈东一根接一根抽烟,嘴里嘟囔着:这都是什么事儿……   江风表面平静地坐着,内心却翻江倒海。他从小在大人眼里,就是一个乖孩子;在学校里,是位好学生;在单位,话虽不多,但为人温文尔雅,再加上有才干,深得同事们的好评。结婚后,虽然身体上偶尔出把轨,但对杨柳是疼爱有加,杨柳几乎一天都离不开他,一到家就像橡皮糖似的粘在他身上。可是现在,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心理阴暗,手段卑劣的小人了呢?   刚才他拦在刘一平老婆面前时,曾和她对视了一眼,虽然不到一秒钟,但内心还是被猛地揪痛了。看到刘一平老婆脸上因为风吹日晒而留下的刀刻一样的皱纹,肥大的眼袋,以及红肿的眼睛和嘴里喷出的血沫,江风真切体会到了这个女人的愤怒和无助。除了喊坏自己的嗓子,哭肿自己的眼睛,折腾自己的身体外,她还能做什么呢?她的年纪,是和自己的母亲差不多的啊!   一刹那间,江风竟然产生了和刘一平老婆同病相怜的感情。正所谓同是家庭不幸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是呀,我江风做错了什么,杨柳要背叛我,给我戴上一顶大大的帽子?大马猴一样的邱教练,为什么要把魔爪伸向一个单纯的女人,惨无人道地破坏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他们难道不顾及良心的谴责?当我孤苦伶仃躺在会议室的沙发上瑟瑟发抖时,他们也会产生这样的悔恨,这样的怜悯吗?   这样想着,江风的牙关渐渐咬紧了,眼里射出刀子一样的寒光。   下班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已经调整过来了,那种自责和悔恨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是沾沾自喜和对前程的美好憧憬。蓝梅这下是彻底完蛋了,自己前进道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就这样被两个电话轻轻松松解决掉了,并且这活干的干净漂亮,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他不禁又佩服起自己的高明和智慧了,真想长出第三只手,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小江你真行!   他照例在街上吃了饭,照例喝了瓶劲酒,不过这次是他自己的庆功酒。他心情愉快地回到家,快到家门口时,放缓了脚步,把脸上的喜悦全部收敛起来,换上了一种能拧出水的阴天脸。是啊,对待一个背叛自己的人,何必要好脸相迎!   杨柳在江风没有摸出钥匙前就打开了门,脸红扑扑地望着回家的丈夫,身上穿着厚厚的睡衣,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但江风没发现杨柳的异常,因为他根本没看她一眼。在他走进小卧室,门将要关上的那一刻,杨柳说话了,这是他们冷战半个月来,杨柳说的第一句话:江风……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江风的门关的还剩下一道缝,他停下来,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地说,不要说了,说什么都没用。你不用解释。说完就要关门。   他知道杨柳肯定已经编出了一大堆理由,为自己的荒唐行为开脱,或者是要把自己说成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可怜兮兮地博得他的同情。这些在以前也许可以,然而现在,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煎熬,江风的心已经像一块挂在屋檐下的腊肉,慢慢风干变硬了,杨柳没了机会。   杨柳伸手抵住了将要关上的门,说等等,你听我把话说完。她说这话时望着江风的眼睛,这和她最近几天低眉顺眼的神情又是大不一样。   江风不耐烦地说你快说,不要耽误我休息。   杨柳饱满的胸起伏着,脸红的像发高烧似的。她好像鼓足了很大勇气,吐出了让江风心跳猛然加速的几个字:我怀孕了……   结婚后,杨柳固执地认为,孩子会夺走江风对她的爱,不愿意过早要孩子。所以他们一直就采取措施。什么措施都用过,结果哪一种都不能尽兴,都有心理障碍。最后俩人开始计算安全期。每次开战前,两人像小学生一样,趴在床头计算日子。江风用笔算,杨柳拿个计算器。但他们的计算结果往往不一样,就谁对谁错争论不休。   最后,他们终于忍受不了折磨,打算要孩子了。两人提前两个月做准备,这两个月里,不喝一滴酒,不熬一次夜,饮食上以素菜水果为主,辛辣油腻东西一律不沾。听说吃酱油将来的孩子皮肤黑,干脆把酱油瓶也扔了,核桃、松籽什么的坚果买了一大堆。   终于有一天晚上,两人的计算结果出现了惊人的一致:杨柳正处在派卵期!两人兴奋地击掌到:耶!赶紧去洗巴自己。   这一次做的隆重,非常有仪式感。江风说,书上说了,做的越激烈越容易怀上,并且将来的孩子智商越高。把个杨柳急得,床单都被她揉成了一团。说好了好了可以了,这会咱儿子的智商都赶上爱因斯坦了! 第23章、真相   第二天,江风就买回来了一堆早孕试纸,开始拿杨柳做试验。杨柳说不会那么快的,起码得一周以后才能测出来。江风说那是别人,咱的孩子智商那么高,反应肯定得早。   四天后的一个晚上,杨柳拿着试纸从洗手间跑出来,大叫江风,快来看!江风接过试纸一看,果然多出来一道红杠杠!可把他高兴坏了,抱起杨柳转了好几圈,说我就说咱的儿子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吧,看,不到一周就给咱发信号了!   杨柳却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江风感觉不对劲,拿起试纸再仔细看,那红杠手一擦就掉了,原来是杨柳用红笔画上去的。   然后江风就去湖南培训了,回来后就又发生那事了,所以关于试纸和怀孕的事再也没人提起。   杨柳这半个月来一直被深深的悔恨折磨着,饭吃不下,觉睡不香,人瘦了整整一圈。最近几天早晨起来,总有点想呕吐的感觉,以为是昨天吃什么不对了,并没在意。胸也有点胀痛,还以为是缺少了江风的爱抚。不过今天早晨起来,干呕的实在厉害,又忽然想起那个好久没来了,就着了慌,跑到中医院去检查,结果被告知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杨柳走出中医院,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从时间上推算,肚中的孩子是江风的无疑。但江风会相信她吗?在自己被邱杜里玷污了身子后,江风还会再爱她,爱她肚里的孩子吗?她思前想后,心里实在没有把握。   杨柳恨自己,恨自己糊涂,更恨那个混蛋邱杜里。她忘不了那个对她来说是改变了命运,改变了一生的黑色日子。那天晚上,和杨柳一个瑜伽班的徐燕请客,杨柳等几个同班的姐妹在座,当然还有教练邱杜里。   徐燕的老公被公司公派出国一年,徐燕随行。几个姐妹惜别情深,都洒下了不少热泪,喝了不少酒。邱杜里在一旁煽风点火,怂恿着几个女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离别酒,女人们都喝晕了,就他自己一个人清醒。   看火候差不多了,邱杜里举着一杯酒站起来,看着徐燕,深情地唱到:   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   干了这杯酒   忘掉那天涯孤旅的愁   一醉到天尽头   ……   唱到这里,徐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哇地一声扑到邱杜里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几个女人也跟着哭的梨花带雨,花枝乱颤。   这顿饭在一片抽抽搭搭的哭声中结束了。邱杜里用他的捷达送这些已经头晕脑胀的女人们回家,最后送的是杨柳。杨柳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在车上一颠簸,那酒就一个劲往上翻,忍了几忍才没吐出来。   邱杜里把她送到楼下,执意要送她上楼,被杨柳拒绝了。哪知杨柳拿着钥匙,死活也插不到楼门的锁孔里。邱杜里从车上下来,帮她打开了门,扶着东倒西歪的杨柳往楼上走。杨柳甩开他的手说我自己能行,谢谢邱教练,你回去吧。   邱杜里说我不放心你,回去会睡不着觉的。说话间帮杨柳打开了家门。杨柳进屋打开门厅的灯,回头一看邱杜里也跟进来了,就说好了,我到家了,邱教练你……   然而她话没说完,就被兽性大发的邱杜里紧紧抱住了。邱杜里抱着浑身发软的杨柳,喘息着说杨柳,我看见你的第一天就爱上你了,爱的不可救药!你就是那个可以让我交功的女人,我等你三十二年了……你是我的女王,我是你的奴隶,我可以为你去死……说着话两只瘦爪子就按在了杨柳鼓囔囔的胸上,臭嘴开始往杨柳脸上凑。   刚才还发晕的杨柳这会清醒了。当她明白过来此刻正在发生什么时,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了邱杜里。邱杜里瘦弱的身子还真被杨柳推了趔趄,撞到了门上。但他马上抢前一步,抓住杨柳的双手,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说:杨柳,看着我的眼睛!   这声音杨柳听上去,好像是从邱杜里嘴里发出的,又好像不是,似乎包含着着某种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让人不得不乖乖顺从。她抬眼去看邱杜里的眼睛,却发现他的眼睛根本看不到底,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的世界和一片无边的茫然。   接着她的眼皮就像有一千斤似的压下来,身上猛地一轻,脑壳一下子变空了,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想倒地上睡一觉。但她在仅存的思维里,还是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感觉到了害怕。她知道自己将要坠入深渊,于是在心里痛苦地叫道:江风,救我……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看到眼前站着的真的是他的江风!于是她扑上去,抱住了江风的脖子。“江风”拦腰将她抱起,狞笑着向卧室走去。   杨柳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木偶,在邱杜里的循循善诱下,一丝不苟地做着他的泻欲工具。   当时的杨柳,恍惚是在梦境,他的江风出差回来了,迫不及待地要了她,所以她要把男人伺候的舒舒服服。那种满足是她以前没有体验过的,是一种抽骨吸髓式的,仿佛灵魂已经挣脱了肉体的羁绊,飘飘然到了一个极乐世界,那个世界里仙乐袅袅,糜音霏霏。   其实卑鄙的邱杜里用这个手段,已经奸了瑜伽班的好几个女人,包括人高马大,身体异常肥硕的徐燕。不过徐燕由于老公常年出差,耐不得寂寞,就顺水推船乐了个自己享受。以至到后来每周不和邱杜里做两次,夜里就烦躁得睡不着觉,骨头里好像有上千只蚂蚁在撕咬,非得塞进体内个什么才行。   那邱杜里别看瘦的猴子似的一身黑毛,身体的关键部位却异常庞大,手段也运用的出神入化,着了他的道的女人没有一个不乖乖做了她的玩偶。刚开始是他找那些女学员补课,到后来,几乎每天都有女学员主动留下来要求吃小灶。   最疯狂的时候,邱杜里用捷达拉着三个女人,在宾馆来了个大混战,激战一夜后,三个女人各各都被抽了筋,瘫软着头不是头脚不是脚地躺在床上,头尾交错,死过去了一样动弹不得,而邱杜里却牢牢守着自己的阵地,攻防自如,旗帜不倒。可见说他是个妖道,一点都不为过。   常言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邱杜里后来因为上了本地黑老大的小蜜,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被人堵着嘴巴按倒在宿舍的床上,残忍地阉了,从那以后他就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这是后话。   那天晚上,梦游一般的杨柳看到沙发上的江风,还以为他刚从卧室出来。等她清醒过来,一切都晚了。她向谁解释去?谁会相信她的解释?除非是脑子进过水,短过路。这也是半个月来,她一直没向江风解释过半句的原因,因为她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是枉然。   在这以前,她从不信命,然而现在,她却受到了命运无情的捉弄。多少次夜里,她泪湿枕巾,一向开朗,对什么不都在乎的她,也开始信命了,心想也许是自己前世作孽,今生才注定要遭受这样的惩罚。而这种惩罚的恶毒之处在于自己所做的事情完全不能够解释,甚至自己都不能解释得让自己满意,更何况是对那么在乎她的江风!   所以当她把怀孕的消息告诉江风后,就像法庭上一个即将宣判的罪人,身子软软地站在小卧室门外,等待着江风对她命运的判决。可以想象,她饱经蹂躏的心灵此刻有多么脆弱!   江风显然被这个消息震动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眼里放出惊喜的亮光。看到丈夫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喜悦,杨柳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然而没等她再开口,江风眼里的亮光倏地湮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寒光,那寒光像一把利刃,直插进杨柳的心窝,让她感觉到了冰冷的心痛。   你应该去对你的邱教练说。他也许正等着做爸爸呢。恭喜你们。   江风咬紧牙关,从牙缝里说道。那声音他自己听起来都很陌生。说完,她绝情地在杨柳面前关上了房门。   杨柳眼睛一黑,感觉天旋地转,脑袋里好像有上万只蜜蜂在嗡嗡叫着。她身子晃了几晃,扶着墙,软软地倒下了,倒在了门外冰凉的地板上。   门的里面,江风已经上床了,他酒喝多了,有点头晕。   杨柳躺在手术台上,光着下身,两腿高高举起来,大张着放在两个支架上,把自己的隐私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手术室阴暗潮湿的空气里。   她闭着眼睛,眼角是两颗晶莹的泪滴。如果说昨天晚上之前,她还对江风抱有一定的幻想,但当那扇门在她面前慢慢关上后,她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机会。那一刻,她精神的支柱如一棵腐朽的大树,轰然倒塌了。 第24章、绝望   他不会原谅我,他不会原谅我……杨柳绝望地在心里一遍遍地哭喊着。是呀,我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我应该为此受到惩罚。可是,亲爱的江风,我怎么才能让你相信,这真的不是我的错!你的杨柳一直深爱着你,她的心里永远不会有别人!你知道吗,没了你的爱,你的杨柳会凋谢,会枯萎的呀!   杨柳回想起他们结婚那天,当身着白色礼服的江风单膝跪地,献上鲜花和戒指,对她说“杨柳,嫁给我吧”的时候,她激动地抱着江风的头,失声痛哭,化了浓妆的脸变成了大花猫。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   江风没有名车,没有豪宅,但有一颗爱她、疼她的心,这就足够了。谈恋爱的那年冬天,他们在河堤上的草坪坐着,搂抱在一起晒太阳。杨柳口渴,江风跑的远远的去买水,却空着手回来了。杨柳说你买的水呢?江风把衣服掀开,从贴着胸口的地方把一瓶矿泉水拿了出来,说,你正来例假,不能喝凉的。杨柳接过带着江风体温的水,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从那一天起,她就下定了嫁给江风的决心。   结婚后,杨柳就像一块橡皮糖,牢牢地粘在江风身上,一会都不愿意下来。她习惯了闻着江风的气味睡觉,在他出差的日子里,就抱着他的衣服睡。江风爱吃肉,她就搬着菜谱,做各种肉菜给他吃。看着丈夫把自己精心烹制的菜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杨柳的心里乐开了花。她伸长脖子咽着口水看着江风吃,江风每咽一口,她的喉头也不自觉地咕噜一动,比吃到自己嘴里都香。   然而,那些令人迷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一切都源于那个黑色的夜晚。杨柳深刻地意识到,这一切,完全没有江风的责任,只能怪自己糊涂。失去江风的爱,她活该。她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好像是要把头脑中的痛苦连根拔掉。   看到江风整天愁眉不展的样子,杨柳搭心眼里感到心疼。她知道,江风正是因为太在乎,太爱她了,她的荒唐行为才会带给他带来如此沉重的打击。有时候她天真地想,如果痛苦可以替代,她愿意把江风的痛苦都转接到自己头上,哪怕双倍、十倍也可以。她每天就这样生活在深深的悔恨、自责和无休无止的痛苦中,等待着江风原谅她的那一天。但她渐渐发现,那一天越来越远,遥不可及。她有点慌了。   这个时候,毫无思想准备的她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当她在医院拿到化验单后,第一想法就是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江风。因为江风对孩子的盼望是多么热切!种完杨柳这块肥田的第二天,江风就开始把耳朵贴在杨柳平平的肚子上听,听着听着还真听见了“咕噜”一声,说哎呀,孩子打嗝了!   这以后,趴在杨柳肚皮上听消息成了他们每晚的必修课。那个时候,他们是多么幸福!江风把脸放在杨柳平整光滑的肚子上,手很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动,说不清楚是在听还是在干嘛;杨柳双手插在江风的头发里摩挲着,就觉得自己有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江风,另一个可能在肚里。要是哪晚江风忘了,杨柳就提醒他:你不听宝宝说话了?   当杨柳把怀孕的消息告诉江风时,满以为这个好消息会冲走江风对自己的怨恨,然而她想错了,江风没有表现出她期待的热情,却冷漠地在她和孩子面前关上了门,把她们关在了门外。   姑娘,你的家属呢?手术单需要家属签字,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医生拿着一张单子,唤醒了沉浸在回忆里的杨柳。她旁边站着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护士,估计是个实习生,手里端着一个金属盘子,盘子上面摆放着明晃晃的手术器械,扩张钳、镊子、手术剪、止血钳……杨柳对这些器械很熟悉,但以前都是用在别人身上的。想到这些寒光闪闪的东西马上要伸进自己体内,她还是感到不寒而栗,双腿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我自己签吧。杨柳虚弱地说,支起上身,接过手术单,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手有点哆嗦,笔尖把那张薄纸扎了好几个洞。   医生和护士戴上橡胶手套,走到她张开的双腿前。杨柳看不到她们,但听到了手术器械敲击盘子的声音,她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恐惧仿佛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了她。她紧紧咬着嘴唇,双手在手术台上摸索着,不知道要抓住哪里才好。   这时候,她多么需要江风那双温暖的大手啊!可是亲爱的江风,此刻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的杨柳正在承受的痛苦吗?你知道她有多么无助吗?   女医生说放松,不要紧张。然后,一件冰凉的东西慢慢插进了她的体内,杨柳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眼泪滚滚而下……   杨柳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江风正在接受单位人事科的民主谈话。民主推荐刚结束,现在是谈话程序。   人事科科长李云峰主动向江风伸出手,呵呵笑着说小江,干的不错。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盯了江风一眼,同时手上也暗暗用了把劲。   江风就明白这是啥意思了,想说句感谢或者有情后补之类的话,但又觉得此刻说着不合适,就没说出来,只是双手用力握着李科长的手摇了摇。   三天前,局党委宣布了对刘一平和蓝梅两人的处理决定。刘一平是行政记大过处分;蓝梅是严重警告处分。处分决定上没有说明具体原因,只是含糊地说“严重违纪”。两人到现在还没有上班。   就这样,最有可能当选为项管科副科长的蓝梅背上了处分,江风作为项管科唯一的推荐人选,满票通过。   李云峰坐下来说,例行程序。小江你说说吧,这次民主推荐你投的谁的票?   江风清了清嗓子,一脸真诚地说,我投的是蓝梅。   李云峰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就呛住了,连续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说,好,那你说说投她票的原因吧。   江风侃侃而谈:我投蓝梅的票呢主要是基于以下四点考虑:第一,蓝梅是局里的老同志了,对各项业务工作都很熟悉,工作中有创新精神,且吃苦耐劳,我到项管科以后,她经常在业务上给我指导,充分发扬了一个老大姐的高风亮节。   第二,她本人爱学习,学习面广,能够做到与时俱进,在思想政治上能够和党中央、局党委保持高度一致,工作中认真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第三,她团结同志,乐于助人,非常关心我们的工作和生活,基本上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比如给美美介绍对象了,给我谈一些生男生女的秘诀了等等。   第四,她组织能力强,不但在科里把局领导、科长交办的任务组织、落实的井井有条,有时候还能把局领导也组织起来……   李云峰:哦……哦……   江风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说过蓝梅的好话了,一时间说的兴起,高帽子一顶一顶开始往她头上摞,说着这一条下一条就已经想出来了,赞美之词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李云峰伸出手往下压了压说,好了,优点就不说了,说的够多了。你说说蓝梅有什么缺点吧。   缺点嘛……江风挠挠头,我还真是没发现她有什么缺点。   李云峰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会没有呢?是人都有缺点,金无足赤吗,为人还有缺点呢。   江风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要说蓝梅的缺点吧……   李云峰很精神地望着江风的嘴巴,眼光中满含期待。他很想听听江风对蓝梅和刘一平一事的看法,因为这个已经成为机关茶余饭后的焦点问题了,并且江风已经被高度怀疑是举报人。说不定从这家伙嘴里,还能打听到一些他们不知道的具体细节呢!   江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那我说说?   李云峰缓和了脸色,说,说说吧,不要有什么顾虑,要相信组织,我们会对谈话内容保密的。   江风深吸一口气,说,要说蓝梅的缺点呢……我认为她有时候忙于业务工作,学习时间上抓的不紧。   李云峰闻听此言,顿时像泄气的皮球,把手中正在记录的水笔扔在了桌子上。他上下打量江风几眼,没说话,估计心里在说,你这小子鬼的很呢!   江风正在得意自己的即兴表演,忽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抓住转了一圈,扭着劲地疼,脸色霎时变的刷白,额头上浸出了亮晶晶的汗水。   李云峰很惊讶地看着刚才还很兴奋的江风,一瞬间就变得这么痛苦不堪,并且那痛苦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也变了脸色,说小江,咋回事?   江风捂着胸口说可能是早晨没吃饭的原因,心口疼。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说,李科长,要是没其它事我先回科里了……   李云峰赶忙把他送出来,关心地说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多喝点水。   江风双眼发黑地走回科里,一下子躺倒在沙发上,身子像发了疟疾一样地打着摆子。他心说奇怪,这青天白日的,我这是怎么了。   美美拿了自己的靠垫垫在他脑袋下,又赶他倒了热水,问他要不要吃药。江风痛苦地摆了摆手。躺了好一会,才慢慢好起来。 第25章、把自己作礼物   中午刚到下班时间,江风就匆匆下了楼。以前中午他一般是不回家的,单位有食堂,饭菜还不错,再说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回太紧张。不过今天,他很想回家看看。奇怪,自己马上就要升迁了,就要出人头地了,却没感觉到胜利的喜悦,倒是有点心神不宁。   他的第六感觉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具体是哪里不对劲,自己暂时还弄不清楚。   电梯里,遇到科长方清河。方清河在这次推荐之前把江风叫到办公室,神秘兮兮地告诉他,通过自己多次在领导面前反映和做工作,局党委会已经决定推荐他为项管科副科长了。   江风装作很感谢的样子连连说着谢谢科长栽培,有情后补,心里却很厌恶他的虚伪做作。   见风使舵、瞎话连篇是方清河在机关混下去的秘密武器。电梯里还有别人,不便说什么,方清河就神情很凝重地朝江风点了点头,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外面的阳光很明媚。昨天刮了一夜大风,今天的空气格外好,蓝天白云的。远处的山恋也一下子拉近了,很清晰地就在眼前。   江风走在深秋的街上,想起了杨柳。其实,昨天晚上杨柳告诉他怀孕的消息后,确实给江风带来了巨大的惊喜,他差点跳起来去拥抱一下她。不过这惊喜是很短暂的,像一道划过夜空的闪电,眨眼就消失了。他马上想到,这会不会又是杨柳为了得到他的原谅使用的小计谋,就像那次在早孕试纸上画红杠一样。再说,即使她真的是怀孕了,又怀的是谁的种子呢?想起那天在瑜伽班,看到邱杜里紧身的短裤被一大堆鼓鼓囊囊的东西顶的老高,说不定那家伙的生殖能力强的很呢!   想到这些,江风就又无可救药地想到了那他不愿想,又忘不掉的心碎一幕。想到杨柳骑在邱杜里身上那舞动的身体,和她那放浪表情,他不但恨邱杜里,也深恨杨柳。要知道杨柳的这个姿势,正是他们经常使用的啊。用过多少次,怕是数也数不清了。江风舒舒服服地躺着,任杨柳在上面骑马一样吆喝着,驰骋着,好像要把他体内的精髓一股脑吸干吸净。江风双手揽着杨柳的小腰,勾起头,双眼冒火地看着杨柳细腻结实的腰身,上下飞舞的白兔,恨不得把杨柳一口吞下。   杨柳喜欢这个姿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总嫌自己腰里的肉松,借此达到锻炼减肥的目的。练了几次后,还真发现有了效果,腰里的肉变紧了,也更有弹性了,于是就操练上瘾了,每次都得在上面风摆狂柳一阵。   江风虽然也体会到了这个姿势带给他的那种妙不可言的感受和超刺激的视觉冲击,但总感觉自己像被杨柳强了似的,生理上虽酣畅淋漓,心理上却感觉很不实在。于是非得让杨柳跪着,他昂首挺胸从后面冲锋陷阵一番,这才找回一点征服的感觉。   然而现在,杨柳玷污了这个姿势。有时候江风想,假如那晚他看到的杨柳不是采用的这个姿势,而是在下面挣扎喊叫什么的,那他还有一点点原谅她的可能性。杨柳也可以解释说,自己是被勉强的,毕竟女人到了那个时候,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是正在享受还是正在遭受痛苦。   但很不幸,杨柳在邱杜里身上覆雨翻云时,完全看不出有一点被强迫,不情愿的意思,而是恰恰相反。所以江风认为,他现在这样对待背叛自己的杨柳,一点都不过分,甚至已经做的很仁慈了!   江风低头闷闷不乐地想着这些,差点撞到一辆车上。那车玻璃无声地降了下来,戴着墨镜的叶芷看着他笑,亮晶晶的唇在阳光下闪烁着诱惑的光芒。   江风自从上次在叶芷那里过夜后,再也没和她联系过。只是一想起她上火的身材和让人骨头都能酥掉的叫声,身子虽在办公室坐着,心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干坏事去了。甚至在细细回想了那些疯狂的细节后,不自觉涨红了脸。   看着阳光灿烂的叶芷,他一瞬间有点意乱情迷,结结巴巴地说:怎么这么巧?   不巧,我一直在你后面跟着呢。看你眉头皱的能拧出水,有点不敢打扰你了。怎么样,没打断你的思路吧?   叶芷说着,摘下眼镜。她好像是精心化过妆,睫毛拉的长长的,右眉上方一块小小的紫色的痣,让她那张本来就漂亮的脸看起来生动异常。可能是车内温度高,她只穿着一件青色的小毛衫,脖子下面白白的一片,有点晃眼。她示意江风上车,转头对他说,想什么呢?愁眉不展?   江风钻进车里,脸微微红了一下,说没想什么,想……你呢。   叶芷很狡黠地笑了,说,真的吗,想我哪里?   江风望着叶芷那摄人魂魄的眼睛和小巧感性的嘴巴,脑袋里忽然蹦出了“母马”这个词,身体马上像接通了电源,变得热乎起来。说:哪里都想……   叶芷咯咯地笑了,说,嗯,很诚实的一匹马。尊敬的江副科长,您今天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   江风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升副科长?还没下文呢。   叶芷说,这个你别问,我的消息要比你灵通好多。我不到11点就在楼下等你了,为的就是来祝贺你,沾点你的喜气和运气。今天我要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你,说吧,是做完再吃饭,还是吃完饭再做?   叶芷的这句话重重刺激了江风的神经,如一阵气势如虹的秋风,刹那间把他心中的苦闷荡涤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澎湃的热血和荡漾的春心。他很纳闷,这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女人,骨子里却总带着几分令人难以置信的狂野,并且狂野的恰到好处。这种狂野如一根燃烧的火柴,准确地扔到了江风这个干草堆上,那干草就急不可待地腾起了熊熊的火焰,非要焚烧而后快。   我要先做再吃饭,吃完饭接着做。江风恶狠狠地说道,一字一顿,那语气像是要把叶芷不剥皮就囫囵吞枣。   呵呵,奉陪到底!叶芷朝江风仰起了光洁的下巴:看谁先缴械投降!   两个人像是身怀绝技又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轻蔑地打量着对方,眼光中满是挑衅。   僵持了两秒钟,叶芷扑哧笑出声来,说时间紧急,先喂饱肚子,华山论剑也得有体力啊。去“井上”吧。   井上咖啡是本市规模最大的一家咖啡店,不单有咖啡,还有牛排和中式套餐。身着华丽制服的保安指挥着叶芷停车,但她并没理睬,而是把车一直开到了停车场的最北端,车头紧顶着围墙。   车停好后,她没有熄火,反把音响开到了最大。江风问干嘛要停这么远,叶芷红着脸从前座跨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江风身上说,我得服从命令啊,你刚才说了要先做再吃饭的,我们只好吃快餐了。说着,抱起江风的头捂到了自己柔软的胸上:你不想来点纯奶?   江风又一次被叶芷这个神秘的女人弄丢了魂,眼中除了她丰盈晃动的身体,什么都不存在了,头脑中也只剩下了原始的冲动。他急头急脑地把叶芷毛衫的扣子都拽崩了两个,把头拱在她香喷喷的怀里,双手捧着那两只雪白的乳,婴儿一样吸的咂咂有声。叶芷咬着江风的耳朵,把芬芳的气息喷到他耳朵上,一边腾出手,把自己的衣服脱掉一条腿,又把手伸向了江风的皮带扣……   叶芷双手搂抱着江风的脖颈,腰摆的像一个电动马达。江风把脸埋在她波浪滚滚的胸间,感受着她火热的心跳,听着她发自肺腑的吟叫,觉得自己快要被打败了。汽车喇叭里正传出臧天朔粗犷的歌声:   喜马拉雅   长城万里   辽阔的草原   绿色的森林   大千世界   人来人往   五湖四海   儿女情长   ……   叶芷的马达越转越快,凯美瑞良好的减震系统完美地配合着她的动作,渐渐形成了共振。两人像坐在一艘乘风破浪的小船上,在欲的海洋里扬帆远行,直济沧海。   江风惊讶女人的身体竟然蕴藏着这么巨大的能量,这神秘的力量甚至让人产生那么一点恐惧。终于,叶芷大叫一声我要死了!身子开始剧烈抽动,双臂如章鱼带着吸盘的爪,把江风勒的快要窒息过去。江风苦苦控制的意志猛地一松,身体顿时像开闸的洪水,咆哮着窜出了闸门……   两人头重脚轻地从车里钻出来,喝醉了酒一样脚步踉跄。叶芷脸上的赤红还没有褪,她挽着江风的胳膊,眉眼生动地如一个纯情少女,眼睛里流光飞舞。江风看着风情万种的叶芷,心想谁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完全是没有经过调查研究,绝对应该是高朝后的女人最美!   秋日午后的阳光下,高大英俊的江风挽着既端庄又感性的叶芷,穿过停车场,向咖啡店走去。江风多少有点不适应。两年多来,除了杨柳,他还没在公开场合和别的女人表现的这么亲昵。尽管街上的人们都行色匆匆,但他还是觉得大家都在看他,不由得把头低下,加快了脚步。 第26章、三个版本   正所谓怕处有鬼。刚踏上咖啡店的台阶,好友唐钢挺着将军肚迎面走出来。唐钢是江风的同学加老乡,也是杨柳的前男友,是江风生生把杨柳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事实上,自己的女朋友被好友夺走后,唐钢确实过了一段痛不欲生的日子,那些日子他抽烟酗酒,狠着劲折磨自己。虽然和杨柳交往时间不长,但唐钢已经在心里深深爱上了这个善良、单纯又美丽的姑娘。   从痛苦中挣扎出来的他,不得不接受了恋人变朋友的事实,对杨柳的爱情也慢慢转化成了友爱。只是每次喝醉之后,练过拳击的唐钢总要晃着大拳头对江风说,敢欺负咱杨柳……试试!   后来唐钢从学校辞职改行了做了律师,在这个行当里做的顺风顺水,小有名气,现在坐的车已经是新款帕萨特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直到今天还没结婚。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再也找不到像杨柳这样令他心动的女人了。   看到江风臂弯里挽着的不是杨柳而是另外一个妖娆女人,唐钢一下子呆住了,站在那里张大嘴巴看看江风,看看叶芷,一脸迷茫。   江风趁唐钢还没反应过来,一侧脸,拉着叶芷从他身边挤过去,径直进了大厅。   叶芷说等等,刚才那人好像认识你?江风说他可能认错人了,都怪我长的太大众化。   叶芷不相信地看着江风,看他假装无辜的脸,说,不想说算了,赶紧填饱肚子,干正事要紧!   江风和叶芷在停车场疯狂地玩车震的时候,杨柳正脸色苍白地躺在观察室里输液。手术后,医生说稍微有点出血,必须住院观察,打消炎针。   杨柳躺在冷飕飕的病房里,被身体和心理上的痛苦煎熬着。疲惫和憔悴占据了她原本光滑红润的脸,从前那个可爱调皮,又单纯又固执的杨柳已经不见了。生活太残酷了,它对这样一个刚满26岁,涉世未深的女人打击太大了,令她不能承受。   和江风在一起的日子里,杨柳耍横撒娇,随意使着自己的小性子,把江风指挥的屁颠屁颠,天天开心的不得了。在她看来,生活如此美好,哪有什么风雨波折!那些多愁善感,患得患失的人们真是自寻烦恼!然而现在,她已经深切体会到了世态炎凉,明白了这世界上除了爱,还存在着欺骗、虚伪、丑恶和冷酷。   只是她明白这些的时候,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被她视为神人的邱教练,竟然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惨无人道地夺走了她的幸福;被她视为精神支柱的江风,竟然也会变成铁石心肠,完全忘记了当初的誓言。杨柳觉得,爱情,欢乐,幸福,这一切都在渐渐离她远去,自己如一条折断了桅杆的小船,身心疲惫地搁浅在荒无人迹的沙滩上,默默等待着支离破碎的那一天,等待着海浪把自己带走。江风那温暖的怀抱,有力的大手,体贴的话语,如天空中的浮云,她再也不敢奢望。   输液的左手冰凉麻木,半个身子都是凉的。因为担心要抽血化验,早饭都没吃,更别说午饭了。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杨柳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加上药液的刺激,胃像着火了一样烧着疼。同时下身的钝痛也阵阵袭来,把她折磨地以为自己快要死去了。邻床是一位待产的孕妇,她笨手笨脚的丈夫正在用料理庄稼的大手,仔细地把香蕉剥开,喂到妻子嘴里。   杨柳羡慕地看着这一对农民夫妻,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幸福时光。结婚后,她和江风去旅游度蜜月,在大理刚下了火车,杨柳就病倒了,上吐下泻,肚子疼的直打滚。在医院的4天时间里,江风跑前跑后,人都瘦了一圈。   杨柳想吃汤面,他就在大理街上一个饭馆一个饭馆的问,你们有汤面卖吗?最后问到一个老乡,那老乡亲自做了一碗汤面送他,说什么也不收钱。那碗冒着热气的面,杨柳吃的特别慢,她在细细品味着幸福。江风细心地把面吹凉,再送到她嘴里那一幕,至今还存留在杨柳的记忆里,恐怕一生都忘不掉了。医院床位紧张,晚上没地方睡,江风就坐在小凳子上,把头放在杨柳胸前,坐着睡。杨柳抱着江风的头,流着泪对他说:江风,等我好了,好好补偿你……   这温馨的往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他们好像是刚刚从大理回来啊,为什么现在自己就孤伶伶躺在这里呢?亲爱的江风为什么没像上次一样守在床边?杨柳这样想着,苦涩的泪水早顺着眼角流下,在脸上划出两道长长的泪痕。   妹子,妹子,起来吃点东西吧!   杨柳睁开泪眼,看到邻床那个脸色黑红的孕妇正站在自己床前,手里的塑料袋里是两只白萱萱的包子。他丈夫站在身后,紧张地搓着粗糙的大手,脸上的表情真诚而憨厚。   杨柳抹了把眼泪,强装笑颜说谢谢大姐,我不饿。   你不要骗俺,俺看着呢,你从早上的到现在水米没沾牙,会不饿?吃吧,打针不吃饱会反胃的。   说着扭头对身后的男人说,柱,把妹子的床摇起来!   那男人哎地答应一声,不等杨柳说话,三下五去二把她的床头给升了起来。   那女人把包子强塞到杨柳手里,又命令自己的男人,给妹子倒热水!   杨柳望着这两个淳朴的好心人,再也不好拒绝,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她咬了一口包子,和着苦苦的泪水,咽了下去。   关于刘一平和蓝梅被捉奸在床一事的具体细节,机关里流传着三个版本。   版本一:从外表看刘一平粗笨的老婆不是个细发人,其实她是内秀,心眼比莲藕还多。丈夫有外遇的事她早有耳闻,好几个经常买她肉的顾客都是她的线人,这其中就包括财务科的李莉(后来她们使用了苦肉计)。   为了拿到证据,刘一平老婆用卖半年肉赚的钱,秘密委托了一家事务调查所,也就是大家通常所讲的私家侦探,严密监视着刘一平的一举一动。刘一平的手机、办公室座机早就被监听了,连发给蓝梅的暧昧短信都被空中拦截了。   据办公室老胡讲,有次他去市场买菜,亲眼看见刘一平老婆耳朵里塞着一个黑色的玩意,无线,还有个红色的指示灯,看上去很像FBI用的监听耳机。   私家侦探通过一个多月的跟踪调查,拍到了很多两人的亲密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两人从饭店出来,刘一平的手抠在蓝梅的屁股上。刘一平的老婆虽然气炸了肺,但不动声色,每天早上还照例给刘一平煮黄豆和黑豆吃,用以麻痹敌人,使敌人丧失警惕性。   终于,那天晚上,私家侦探掌握了刘一平和蓝梅在会议室幽会的确切动向,向刘一平老婆发出了捉奸信号。刘一平老婆怕两人提起裤子不认账,来的路上拨打了110。当会议室的门被拍响时,里面战事正酣,刘一平正处在冲刺阶段。蓝梅说快拔出来!有人来了!刘一平咬牙说就是死我也得把货出了再死!说着话把蓝梅的屁股砸的啪啪直响。当刘一平老婆破门而入时,两人的身体还粘在一块,掰都掰不开。   版本二:蓝梅远在外地的老公虽然一肚子无头精子,但也不甘心天天戴着绿帽招摇过市。他早风闻了妻子和刘局有一腿的传言,曾经好几次秘密潜回本市,暗中跟踪调查妻子的动向。他喜欢看推理,最崇拜的是华人神探李昌钰,并且007系列电影看了不少,跟踪盯梢对他来说是张飞吃豆芽儿,小菜一碟。   为了得到妻子的确切动向,他丈夫用半年的工资,从淘宝上淘来了最先进的卫星跟踪定位设备,指甲盖大小,詹姆斯邦德常用的那种。然后趁蓝梅不注意,偷偷缝在了她皮包的夹层里。考虑到自己不经常回来,蓝梅丈夫秘密约会刘一平老婆,两人会晤时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各自掌握的信息,约定了各种接头暗号。   那天晚上,远在外地的蓝梅丈夫打开了先进的监听设备,不料想里面竟传出妻子的吟叫之声,还夹杂着“哦耶发可米”“可莫基”之类的英语和日语。蓝梅丈夫当时就气的吐了一盆血。再仔细一看,定位系统显示妻子在单位会议室。他立马给刘一平老婆发出了捉奸信号。   刘一平老婆怕两人提起裤子不认账,路上拨打了110。当会议室的门被拍响时,里面战事正酣。蓝梅骑在刘一平身上,正处在冲刺阶段。刘一平惊慌地说你快下来快下来!有人来了!正要高朝的蓝梅咬牙说就是死我也要死在高朝上!说着话腰摆的更欢了。当刘一平老婆破门而入时,蓝梅还坐在刘一平身上,拉都拉不起来。   版本三:刘一平和蓝梅这次事发的主要原因还在于机关的人事调整上,因为蓝梅挡了某人的路。某人就策划了这个恶毒的阴谋。在掌握了梁杨两人幽会的确切时间和地点后,向刘一平老婆打了匿名电话,同时拨打了110。当会议室的门被刘一平老婆拍响时,里面战事正酣。刘一平和蓝梅都处在高潮上,对震耳欲聋的拍门声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地享受着,非常敬业。当刘一平老婆破门而入时,两人还像两条蛇一样纠缠在一起,解都解不开。 第27章、你是我的马   一个月后,江风的任命文下来了,他被正式提拔为项管科副科长。蓝梅在这次调整中交流到了审批中心,但关系还在项管科,属于借调。这样她就暂时远离了机关那些好奇人们的视线,这也可能是局领导充分考虑了她目前的处境,给予她的特殊照顾。   信息科撤销后,科长曹运动交流到了项管科,做了主任科员,极不情愿而又无可奈何地坐在了原来蓝梅的位置上。副局长刘一平自那晚之后,再没来上班,听说是生病住院了,而且病的不轻,已经向局里打了病退报告。   相对于蓝梅和刘一平的落魄,江风可谓是春风得意。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科长,但这毕竟是他在官场迈出的第一步,并且他还够年轻,才26岁,基本是机关最年轻的科级干部了。虽然他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斗争的结果往往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用什么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目的达到了,就说明你是对的,你就会受人尊重。   志得意满的江风坐在自己单独的办公室里,看着新配备的办公桌、电脑、沙发、书柜,初步体会到了当官的好处。心想这真是情场失意,官场得意啊。不过情场也不算失意,虽然杨柳被别人睡了,自己毕竟也睡了叶芷这个让人着迷的女人,有失有得。   他把目光移到对面的墙上,那里挂着“马到功成”四个字。这四个字遒劲有力,笔锋中又露出大气和洒脱,不像出自一般人之手。落款是一行极小的行书:“江风卉存”。   这是叶芷送的礼物。那天在嘉园,他们刚刚在浴室里结束一场水战,叶芷漂亮的脸蛋上还带着满足的红晕。她把这副字放到江风手里说,江风,祝贺你,它会带给你好运,并且它会让你记着我。说着脸更红了。   江风仔细看那几个字,明白了“马”字的意思,同时也看出这几个字肯定出自名人之手,就问她,是谁的字?怎么没有印章?   叶芷说谁的字不重要,这是按照我的要求写的,这是我俩的秘密。江风望着眼前这个迷人的女人,身体忽地就又有了反应,抱起叶芷扔到了床上。叶芷说刚做完你又来,不要命了?话没说完自己先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其实江风知道,叶芷之所以送他这四个字,是有寓意的。这就是她那让江风一想起来就心旌摇荡的有关“种马和母马”论断。他不得不佩服叶芷这句绝妙的话,就像在自己身体上安装了一个电门,只要想起来,欲之门就豁然洞开了,思想也像长了翅膀,急吼吼地飞到叶芷这匹母马身上去了。同时身体也就很配合地有了反应,脸也不自觉地发起烧来。   在和这个神秘女人的交往中,江风每一次的感受都是不同的。叶芷的身体就像一个芳草凄凄,异香扑鼻的沼泽,令江风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不过他从来就没想到过要拔。这个外表看上去端庄、高雅的女人,到了床上,就成了欲女神的化身,让江风虔诚地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叶芷的最绝妙之处就在于,她每次都能给江风一个新的刺激点,让他疯狂,让他变成一头野兽,把爆发的兽性酣畅地发泄到她身上,好像才是她的目的。有时候是她的一句很土的脏话,有时候是一个大胆的姿势,或者是一个刺激的场所,别出心裁的叫声……   双眼冒火的江风用最野蛮的动作回应着她,心想就是死在这样的女人身上也无怨无悔。现在,叶芷又把这个“马”带到了他的办公室,对他本来就很不安分的思想真算得上是一种暴力的强姦了。每次他看到这个“马”字,眼前立刻就出现了叶芷那地肥水美的身体,惹得他口干舌燥,不停地喝水。看来女人要想栓住男人的心,不需要其它,一句话、一个字就搞定了。   江风坐在自己的新办公室里,沉浸在无尽的遐想中,在意识里不知疲倦地干着坏事。这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他赶紧把思想收了回来,把身上不平的地方按按平,挺直脊背坐着,大声地朝着门口说:请进!   门开了,美美带着袭人的香风进来了。她的打扮继续领导着机关的时尚潮流,把女性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虽然方清河一再提醒她注意影响,但她还是我行我素。   今天她穿着丝袜和长筒靴,紧身低胸毛衣把少女的曲线勾勒地栩栩如生,领口那里微微露着两个半球的边缘,呼之欲出。   可能是发育太好了,美美的胸部比一般的女孩要丰满很多。拥有这样傲人的身材,还是女孩的她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还故意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地纤毫毕现。她走路不像蓝梅那样捏撇着扭臀送胯,而是军人似的噔噔噔走的铿锵有力,于是她那一双大胸也跟着地动山摇,两大坨果冻似的,成为机关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机关里的老男人们想看又不好意思看,急得眼珠都快掉地上了。和她打招呼之前,都得先咽下去一大泡口水。   江风说美美,你越来越漂亮了!   美美撅着嘴巴,一屁股坐在江风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说,漂亮有什么用,让那些猪们看,真没劲!   江风笑着说,小姑娘,注意言辞。看你嘴巴都能挂油瓶了,怎么了,有啥不开心的,给哥哥说说。   美美叹了口气说,江风哥,你升官了,我本来应该为你高兴的,可心情一点都不好。你没高升前,蓝梅姐我们三个天天多开心啊,现在你搬到这里来了,蓝梅姐也走了,就留下我一人在那里受罪,这日子真他妈没意思!再这样下去我也要抑郁了。   江风望着美美还带着孩子气的脸,看她撅着嘴巴皱着眉,真是一副非常可爱的表情。就笑着说我这里你可以随时来的。蓝梅走了,不是还有曹科长和陈东吗。   美美一副愤怒的表情:不说他们还好,说他们我就更崩溃了。本来陈东就是一根大烟枪,又来了一个大烟鬼,俩人比着把办公室抽的乌烟瘴气,生生要把我呛死!   江风一想,美美说的也确实是个问题。让一个女孩子天天吸他们的二手烟,这两个男人也不害臊。就说美美你放心,我回头去说说他俩,毕竟我现在也是他们的领导,他们应该会收敛一些的。   美美这才露出笑脸,说,还是江风哥对我最好!咦,谁送给你的字啊?说着走过去仔细地看墙上那“马到功成”四个字。   江风生怕她看出点什么,屁股不安地在椅子里磨来磨去,装作很不在意地说,哈,别看了,在一个小书店买的,很便宜。   美美说买的现成的?   江风说嗯,随手买的,字差的很。   美美转过身来,歪着头打量江风。江风被她看得心虚的不行。美美说我的江科长,刚当上官就学会说瞎话了,是不是说瞎话是当官人的通病啊?你是说,你买这字的时候,上面刚好有你的名字?   江风刚才一急,竟然忘了还有自己名字这档子事,被美美看出破绽,哑口无言,只好挠着头嘿嘿傻笑。   美美说我是谁啊,你能骗得了我?肯定是你情人送的。   江风被美美一下子挖到痒处,嘴里还狡辩着,哪有。   美美说,江风哥,不用解释,我明白的很。现在的社会,你有情人很正常,没有情人才说明你是个混得不好的窝囊蛋。生活没了情人,就像睡觉没有梦可做一样,是人生最大的悲哀。情人能让诗人、作家才思敏捷,文如泉涌;情人能让男人增强责任感,时刻保持旺盛精力;情人能让女人回到少女时代,焕发第二青春;情人能让人生变得绚丽多彩,充实满足,不留遗憾;情人还是国家治理腐败的秘密武器,不少贪官都是情人举报出来的呢!   江风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22岁刚从学校走出来的大学生,感受着从她年轻身体里迸发出来的活力和飞扬的神采,竟然看得有点呆了。   美美看江风盯着自己出神,脸红了一下,摆摆手说不说这个了,江风哥,你今天下文了,应该庆贺一下的呀,晚上我们去喝酒吧。   江风这才回过神来,说是是,是应该庆贺一下。呆会我问问方科长陈东他们有没有空。   美美说切,那就算了。和这些猪们一起吃饭,我宁愿饿死。   江风心里忽然一动,说,你是说就我们俩?   难道不可以?美美睁大眼睛,眼睛里的美瞳蓝光闪闪:我一个女的还不怕,你大男人怕什么?   嘿嘿,江风憨笑道:当然不怕,你喜欢喝什么酒,我请你。   美美说也不用你请,我在baby酒吧存的有酒,就去那里好了。   Baby酒吧属于市区为数不多的“清吧”之一,和那些歌舞吧表演吧飞镖吧相比,这里少了一份喧嚣,多了一份清静,所以来这里的女孩居多,白领居多。 第28章、baby酒吧(一)   江风和美美约定晚上7点钟在酒吧门口见面。当他准时赶到时,美美已经在那站着了。她穿着一件米黄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肩上,画了浓妆的脸在夜色的映衬下,如一件精致的艺术品,散发着汉白玉的光泽。旁边几个留着长发的男孩子你推我我推你,可能是想推选个代表去和美女搭讪。   待江风走近,美美没说什么,向他莞尔一笑,挽起他的胳膊,向酒吧走去。   在这之前,江风从未进过酒吧。迪厅倒是去过几次,那也是和杨柳一起去的。有天晚上在一个叫做热度的迪厅,正赶上香艳表演,一个几乎全罗的女孩带着羽毛做的面具,在舞台上做出一些不堪入目的动作,嘴里叫的那叫一个欢实。   台下的男人疯狂地喊叫着,声音都变了调。估计有些已经把持不住,泄在裤子里了。江风正看的起劲,被杨柳一把拉了出来,那以后连迪厅也很少去了。   江风本来以为酒吧和迪厅差不多,有着强劲的鼓点和疯狂的男女,哪料进门之后,里面光线暗淡,非常安静。卡座里稀稀拉拉坐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和女人,面前是各种奇形怪状的酒瓶和酒杯。   她们喃喃低语,连笑声都压抑着,生怕破坏了这里的气氛。女人们普遍着装少、透、露,不少女人身上点缀着各种亮片,这让她们在黑暗里看起来像深海鱼类似的闪闪发光。酒吧里播放的音乐若有若无,如山间一条潺潺的小溪,在石缝间悄声奔流着,百转千回。   江风踏在酒吧里那埋着地灯的地板上,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心怯的不行,步子都走不端正了。抬眼望去,就觉得好多人的目光都往他这边瞧,心里越发慌乱。   本来他以为大家是在看他这位帅哥的,一回头,眼球差点蹦出来。美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风衣脱掉了,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裙,大半个身子都露着!   特别是那双丰盈得有点过火的胸,装在那不堪一击的吊带里,几乎露出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也不安分地涌动着,急于探出头来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两胸间那深深的沟壑夺人眼目,似乎要把所有看到它的人引向无底的深渊。   江风朝那里看了一眼,顿觉心跳气喘,身子酥了半边。他在心里说:要命!   美美笑盈盈地收集着周围投来的目光,骄傲地像个公主。酒吧里幽暗、变幻的灯光撒在她身上,把她打扮得流光溢彩。她把手放在江风手里,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款款走到一个只有两张椅子的卡座里,坐了下来。   江风的感觉很不真实。在办公室里,他见惯了那个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美美,虽然觉得她很可爱,但从来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总觉得她还是一个顽皮的小妹。可是今晚,美美给他的震撼太强大了,让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不但是个调皮的女孩,还是一个漂亮的、有着要命身材的女人。   服务生很殷勤地把两人的外套接过去挂在衣帽架上,拿着酒水单,向江风弯下腰。美美朝他摆摆手,掏出一张卡片递过去,说,加份爆米花。   江风望着近在咫尺的美美,不知怎么有种偷窥的感觉,眼光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才好,脸早已红得像块红布。美美看着窘迫的江风,感觉很开心,故意追着他的眼睛看,说江风哥,你怎么脸红了呢,像个大男孩似的,好玩。   江风目光躲躲闪闪地说,真没想到,你……这么漂亮。   美美故作惊讶:这都快一年了你今天才发现?感情我在你眼里是个影子啊!   江风嘿嘿傻笑,说早就发现了,只是没说出来,嘿嘿。   美美凑得近近的,低声说:知道了,你这是暗恋,或者叫做闷骚,是吧?   江风说别乱说,你还是个小姑娘呢。   美美挺挺胸说,小姑娘?我已经很成熟了啊,你看我现在像个小姑娘吗?   江风说再看也是小姑娘啊,你身材是很成熟,但年龄在那放着呢。   美美撅起嘴巴说,不理你了,一块大木头。   这时候酒上来了,一瓶写满外文的洋酒,几瓶红茶,两碟湿瓜子什么的,还有一袋热气腾腾的爆米花。   美美把爆米花抢在手里,抓起一把塞在嘴里嚼着,又抓起一把对江风说,说,啊——   江风一张嘴,美美把那一把爆米花一下子都拍在他嘴里,哈哈大笑。   服务生很花哨地调完酒,给他们各倒了小半杯。美美端起酒杯,很认真地看着江风说,江风哥,祝贺你!   江风也赶紧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一看美美还坐着,就又坐了下来,说,谢谢你,美美,也祝你永远漂亮,可爱。   说着碰了杯,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就觉得那东西酒不酒饮料不饮料的,心想这洋酒也不咋地啊,口感还不如绿茶呢。   美美咂了一口,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江风:你很渴吗?   江风还在那里倒举着酒杯展示着自己喝的有多干净,一听这话,知道是美美嫌自己一口喝完太没品味,赶紧放下杯子,懊丧地想,今晚自己怎么尽在一个小女孩面前出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扬手叫服务生说:麻烦把菜单拿过来,点菜。   江风这一声不是很大,但效果非凡。周围的人都向他投来了复杂的目光,几个女人发出嗤嗤的笑声。美美在桌子下狠狠踢了他一脚。   不过也不能怪江风,他确实是第一次来酒吧。以为晚上要吃大餐,到现在还空着肚子呢。来的路上,他苦思冥想美美爱吃什么菜,心里琢磨着虽然自己爱吃肉,也不能都点成肉菜啊,只要一个梅菜扣肉过过瘾就好了,其它的都点成素菜。蒸南瓜可以要一个,现在的女孩都知道吃南瓜丰胸。   看江风这么出洋相,美美笑得捂住了胸口,说江风哥,这回我真相信你没来过酒吧了。要是酒吧也能点菜的话,干嘛还叫酒吧呢,那不就是饭店了吗。看来你对这里不适应哦。   今天晚上对江风来说,确实是很不适应。首先是美美让他很不适应,不能让他和办公室那个小姑娘联系起来;其次是对屁股下的高脚椅很不适应,总感觉坐不实在,累;三是对酒吧里的气候不适应,这里绝对是在热带,穿着毛衣的他早就汗流浃背了。他偷眼看看别人,男人基本上都是短袖,女人基本上没穿什么衣服。   美美看他不停地擦汗,说我忘了提醒你了,这里面用不上厚衣服的,你把毛衣脱了吧。   江风实在热的受不了,就说好,你稍等,我去洗手间脱去。   美美说谁稀罕看你啊,就在这里脱吧,又不是大姑娘。   江风乖乖地把毛衣脱掉了,只穿着长袖衬衣。美美说这样看起来多帅啊!说着探身过来,伸手给他整理衬衣领子。   江风注意到,从这个角度看,美美胸前本来就张着口的吊带完全张开了,那一双雪白的胸几乎是尽收眼底。   天,她竟然没穿胸衣!江风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喘不匀气,美美嘴里的气息喷到他脸上,他就像被人捂了乙醚一样,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他目光躲闪着,落在那瓶洋酒上,那上面写着:sexonthebeach。这几个单词他懂,是“沙滩之爱”。   江风偷眼看着美美那让人血脉喷张的身体,明白了什么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是啊,对这样的人间美物还无动于衷的英雄,又算得了什么狗屁英雄!不是小时候脑袋被门夹过,就是上树的时候蛋被挂伤过。   在这之前,江风还很佩服那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现在倒有点可怜这傻孩子了。也真是的,你自己有贼心没贼胆就已经很被人鄙视了,为什么不去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呢?一个妙龄怀春的女子被大帅哥紧紧抱在怀里急切地等了一夜,那种空虚,那种遗憾,那种失落,那种折磨!难道世上还有比这更残忍,更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看得出,美美对自己今晚的打扮和身材充满自信。她不是没有注意到江风那慌乱的眼神,能让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魂不守舍,面红耳赤,她觉得非常开心,非常刺激。就好比一只身手敏捷的猫,面对已经浑身瘫软挪不开步的老鼠,还要再调戏它一番,用爪子轻轻兜兜它,让那可怜的小东西再多逃几步。   于是她故意微微扭动着丰盈的身体,带着酒意的一双大眼挑衅似的地望着江风,那目光温暖而潮湿,把江风本来就已经乱了分寸的心弄了个乱七八糟。   酒已经下去了大半瓶,江风有点微醺的感觉。常言说的好,酒壮熊人胆。借着酒精的掩护,江风本来还拿捏着的心思也渐渐放开了,眼光放肆地落在了美美那漂亮的脸蛋和惹人的身体上。   他发现,在办公室从不化妆的美美,今晚却是浓妆艳抹,睫毛被拉的长长的,紫色的眼影让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充满了青春活力。她脸上最动人的部位,当属那高挺的鼻梁,简直就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她的整张脸因为有了这件艺术品而显得异常生动。她的唇丰盈而感性,似乎时刻都在暗示着什么,让人想入非非。   美美也有了酒意,朦胧着眼睛说:江风哥,你有网友吗?   江风说网友?有啊,不过都是男的,渔友,你知道我好钓鱼。   美美把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顿,说,切,避重就轻。我说的是异性网友,异性,母的。   江风装模作样地想了半天,说好像有几个吧?都是天南地北的,最近好长时间不上线,也都失去联系了。   美美斜着眼睛看着他,说,哼哼还不老实,给你说实话吧,我知道你在办公室和人罗聊过! 第29章、baby酒吧(二)   江风身子猛地一怔,手里的酒杯差点掉地上,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夜莺那肥而硕的身体。难道美美那晚在办公室窗帘后面藏着没走?他额头上刚下去的汗忽地又冒了出来,脸霎时红到了耳根。但他还是眨巴着眼睛,装作很无辜很不理解地说:什么?罗聊……什么是罗聊呀,美美你真会开玩笑。   美美伸长脖子盯着江风的眼睛认真观察了一阵,咯咯地笑了。说:看你慌乱的样子,就知道我的推断十有八九是正确的。你这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告诉你,我可是福尔摩斯的崇拜者,怎么,要不要听听我有理有据的分析?   江风听美美说出“推断”两个字,心稍稍放下了点,但还是心虚的很。为了掩饰不安,他端起酒杯挡在自己脸前说:请讲,我很想听听你所谓的推断。   美美再和他碰了杯,说:淡定,喝口酒压压惊先。您的可疑之处呢,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那天明明没什么事情,你却要单独留下来加班,要知道以前每加回班你都要问候方清河他家的女眷好多次的;   第二,你晚上用视频聊天了,因为我的视频头被人移动了位置。如果是一般的视频聊天,我夹的视频头位置正好对着面部,不需要再移动,但你移动了,说明你想展示给对方一些非常规的东西;   第三,视频头本来扎着的线都被你拉开了,说明你把视频头拿得较近,去拍局部特写去了,具体拍的是哪里,你自己应该清楚。   第四,我在我的椅子上发现了两根卷曲的毛发,是啥玩意,是谁的,你应该知道。不承认的话,现在还在我笔记本里夹着,随时可以做DNA鉴定。   美美说到这里,江风再也坐不住了,屁股不安地椅子上转来转去。他急赤白脸地刚要狡辩,美美却举起酒杯说,打住!玩笑就开到这里,继续喝酒。   把江风刚刚准备辩解的一番话都一股脑压回了肚里。   美美喝的两颊绯红,眼神迷离。她左肩上那根细细的黑色吊带在胸的重压下,已经快要从肩膀上滑下来了,弄的江风也没心思喝酒了,不停地朝那里看,既担心那吊带突然滑落,又盼望着它突然滑落。   美美把双肘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着江风的眼睛,认真地说:江风哥,你老实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江风没料到美美会问这样直接的问题,一时间有点惊慌失措,说喜欢啊,当然喜欢,包括蓝梅姐,和你们在一起我感觉很开心。毕竟我们在一起呆的时间比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都长呢。   不包括蓝梅姐!美美拿手在眼前晃了晃:你就干脆点说吧,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江风想了想,说,喜欢。哪有哥哥不喜欢妹妹的?况且又是这么个漂亮可人的妹妹。   美美哼了一声说:原来你也这么虚伪,算我看错人了。说完低头玩弄着手里的酒杯,再也不理睬江风了。   气氛一时有点沉闷。江风望着楚楚动人的美美,有点搞不明白,她今晚是怎么了?好像一晚上就长大了,变得有心事了。   美美到局里上班以来,一直和江风一个办公室,虽然她有时候说话和动作对江风不设防,甚至有点亲昵,但江风认为那也只是出于同事之情,小姑娘吗,爱打爱闹。   江风也经常被她结实活泼的身体刺激得有了反应,但一到关键时刻,意识里就赶紧来了个急刹车。美美不止一次在办公室对蓝梅说,江风是他的偶像,给她介绍对象不能低于江风的标准。大家都以为她只是一般的说笑,谁也没有当真。不过从今晚的情况来看,还是很应该当真的。   是不是美美失恋了,想这样放纵一下?江风想到这里,就打破了沉默,说美美,你谈的男朋友怎么样了?   美美继续沉默着,头也不抬。过了好一会,才看着别处说,那些小屁孩,只对我的身体感兴趣,馋嘴猫似的,恨不得第一次见面就和我做那个事。我才不想把自己的第一次送给一个幼稚的毛蛋孩子。   江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本来以为,像美美这么豪迈开朗的女孩子,早已是阅男无数了呢。于是他不相信地说:美美,你是说,你还是……   江风话没说完就后悔了。他实在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因为这句话的下文是显而易见的,那是女孩子都不愿意听的。   果然,美美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神情似乎是要把他活活吃掉。江风被美美刀子一样的目光刺的身子都矮了半截,说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   美美叹了口气。然后又举起酒杯说,江风哥,不说这些了。我忘记了,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来,为了你的美好前程,干杯!   江风如释重负,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更何况是红颜知己。今晚就来个不醉不归!说着和美美碰了杯。   刚把酒送到唇边,美美却说等等,江风哥,难道你不想对我说声生日快乐吗?   江风愣住了。他没想到,今天是美美的生日!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在生日这天没有和朋友们去庆祝,去狂欢,却选择了和他一起度过!难怪她今晚要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   江风望着眼前这个清纯如水的女孩,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放下酒杯,伸出双手,把美美的一双小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深情地说,美美,生日快乐!可惜我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美美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她闭上眼睛,满足地笑了。再睁开时,长长的睫毛上亮晶晶地闪着光。   我不需要你的礼物,有你的祝福我就很满足了。美美的身子微微有点发抖,她用几乎喘息的声音说:江风哥,在我生日这天,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江风感觉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轻轻触动了,说:美美你说吧,无论什么愿望我都满足你。   美美似乎已经用尽了勇气,少气无力地说,我要把我的第一次送给你,你带我去酒店吧……   面对美美闪耀着炙热光芒的眼睛,江风一时间意乱情迷,勉强建立起来的防线被这个女孩颠覆的七零八落。是啊,那黑色吊带裙里,包裹着多少难以抗拒的诱惑!奇怪,以前怎么从没发现还是女孩的美美竟拥有如此完美、如此丰盈的身体!那是一个比被爱滋润的女人更具有诱惑的身体啊!简直就是欲的化身。   看吧,她那一双大而结实的胸勉强装在紧身的吊带裙里,把裙子撑的鼓鼓囊囊;略带黄色的长发垂在腰间,腰部却收得紧紧的,给人一种想一把抱住的冲动。她微微上翘的屁股把裙子撑出了一个完美的黑色曲线,那正是摄人心魄的S型身材啊!是啊,把那充满诱惑的身体压在身下,那该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事情!   但江风还是清醒地意识到,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刺进叶芷那样的女人身体,但他不能轻易地把美美压在身下。毕竟她还是个女孩,思想上还不够成熟,自己又是她的领导,更何况以后还要天天面对她。也许这个女孩只是一时冲动,过后她肯定会后悔的。   所以他把美美的手握的紧紧的,痛苦地说:美美,说心里话,我非常喜欢你。看到漂亮的你,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我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痛快去伤害你,我得为你负责,为自己的良心负责。这道理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美美眼睛里的光芒顿时暗淡了下去。她把手从江风的手中抽出来,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涨红了脸。她盯着那写着沙滩之爱的酒瓶,喃喃自语: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我原来以为你会答应我的,没想到……   看着无比失落的美美,江风真想站起来,一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把她性感而柔软的嘴唇含在嘴里,让这个女孩眼睛里重新燃起火花。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他面对着一个美妙的诱惑,而自己却在做着痛苦的抉择。有一瞬间他想:就让自己下地狱吧!但潜意识里又告诉自己,你不能这样做!   美美抬起头,给了江风一个凄美的笑。说:江风哥,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疯狂的决定吧,也许你会认为我是一时冲动,或者是酒后的胡话。不过我想让你知道,我很清醒,我只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而已。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是一句话。也许我的思维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样吧,我不想压抑自己,违心地扼杀自己的感情,那不是我的性格。我本来以为你也会像我一样勇敢面对,没想到你竟然当了逃兵。在单位,你整天看到的是嘻嘻哈哈我,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女孩,可你知道吗,我时刻都在关心着你!你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都会让我品味良久。看到你和杨柳姐恩恩爱爱,我嫉妒,但也为你高兴。不过现在,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已经出了问题。这两个多月里,你没接到一个她的电话,也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这太不正常了。其实你晚上住在办公室我都知道,因为我能闻出你留在沙发上的味道。江风哥,看到你整天愁眉不展,我……心疼你!我恨我没有早点遇到你……   美美说着,大眼睛里泪光闪闪。   江风听着美美大胆的表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懦夫。他也曾经遇到过很多诱惑,但今晚的诱惑对他来说,简直是太要命了。他不敢看美美的眼睛,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语去安慰她,只是梦呓般地说着:美美,对不起…… 第30章、任务重大   美美的泪水就要落下来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她起身去了洗手间。江风呆呆地坐着,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决定是否正确。他招手叫过服务生,和他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掏出皮夹子,抽出两张钞票递给了他。   江风看到从洗手间走回来的美美,再一次醉心于她的美丽。她长长的脖颈,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胸部,挺直的脊背,洁白修长的大腿,绝对是酒吧里最引人注目的风景,她是今晚当之无愧的酒吧皇后了。   美美坐下来,脸上的表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她微笑着说,江风哥,你不会笑我失态吧,我可能真是喝多了。   江风赶紧说不会的,你要比我勇敢许多,我很欣赏你的性格。在你面前,我是个胆小鬼。   那我呢?是个多情鬼?美美笑了,唇红齿白。她举起酒杯说:来,胆小鬼,多情鬼敬你一杯!   这时酒吧里的音乐忽然停止了,传出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各位亲爱的来宾,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baby酒吧。今晚是9号卡座苑美静小姐的生日,我代表酒吧的全体员工,祝她生日快乐!她的好朋友江风先生委托我们送花给她,让我们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他们,祝愿他们天天开心!   生日快乐的旋律在酒吧里响了起来。一位漂亮的礼仪小姐手捧鲜花,来到了美美面前说:生日快乐!   美美显然有些吃惊,她慢慢站起来,接过鲜花,闭上眼睛,陶醉地嗅着花香。   那是多么唯美的一幕哦!在酒吧朦胧的光晕下,身着黑色裙装的美美手捧鲜花,亭亭玉立,像一尊性感女神。她青春美丽的脸让盛开的鲜花都失去了光彩。多年以后,江风每想到这一幕,都要感叹、回味好久。   美美放下鲜花,长长的睫毛上又闪起了亮光。她向江风伸出手,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然后伸出长长的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江风抱住美美柔软而结实的腰,感受着她紧贴自己身上的那一双温暖而结实的胸,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醉生梦死。酒吧响起了掌声,开始是零星的几声,最后响成了一片。   江风和美美从酒吧里出来,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上冷冷清清。酒吧门口,不少出租车在排着队趴活。江风对美美说,我送你回去,说着想扬手叫出租车,美美拉住了他说,我们走着回去。你不想让今天晚点结束吗?   就这样,他们依偎着走在午夜的街头,走过了好几条街。美美脚步缓慢,她几乎把整个身子都倒在了江风身上,还故意绕着道走,不愿意走近路。到了她家楼下,美美嘟着嘴对江风说,你得把我送上楼,要不我会走错门的。   美美轻轻打开楼门,又轻轻地关上,不让走廊里的感应灯亮起来。门刚关上,她就转身紧紧抱住了江风。她丰满的身体在江风怀里扭动着,差点让他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意志再次丧失。   美美趴在江风耳朵上,喘息着说,江风哥,谢谢你给我的最难忘的生日。今晚你不要我,你会后悔的!   江风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的更紧了,美美发出了一声幸福的吟叫……   如果江风能预料到这以后在美美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今晚就没必要反反复复地做思想斗争了,他会毫不犹豫地要了她,不让她留下一丝遗憾。但他错过了,错过了一个女孩花朵一般的心愿。   市政府大楼。苏荣副市长办公室里,住建局局长马正规正坐在沙发上,低眉顺眼地挨训。苏市长拍着桌子,大发雷霆,指头快要点到他头上了:你们工作是怎么做的,连两个小小的钉子户都拿不掉?8月底之前开工,可是你拍着胸脯给我保证的,你睁眼看看日历,12月10号了!我说马局长啊,现在全市正在搞“两转两提”,你们的工作效率怎么就提不高呢!你听好了,我再给你20天时间,月底之前开不了工,你拿着辞职报告来见我!   苏市长所说的阳光花园属于棚户区改造项目,是市政府推出的一项民心工程,由苏市长亲自担任项目指挥长,市银河建筑实业有限公司负责开发。   由于补偿标准过低,拆迁户拒绝在补偿协议上签字,并采取堵路、上访、围攻市政府等形式进行抗议。   银河实业老总刘汉生怕项目就此流产,前期的巨大投入打水漂,就使出了开放商惯用的下流手段,雇佣社会闲杂人员对拆迁户进行威胁恐吓,跟踪、殴打、甚至向住户院子里放蛇等,逼迫拆迁户在协议上签字。   在开发商的淫威下,这些可怜的下岗工人被迫在协议上签了字,到最后只剩下了两家顽固的“钉子户”,在屋子里堆满了煤气罐,声称要和拆迁人员同归于尽。   马正规怀着一肚子鸟气,回到局里立即召开班子会,研究如何拔掉这两个钉子户。讨论了半天,班子成员一致认为,除非使出杀手锏:出动英勇无敌的城管队员。   于是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30多辆城管执法车载着100多名全副武装的城管队员,把钉子户那孤伶伶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人墙外面,是轰鸣着的铲车和推土机。城管们耀武扬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但院内的两家钉子户老刘和老赵却异常淡定,他们早已把煤气罐搬到门口,温柔地拧开了气阀,侧耳聆听着那美妙的的咝咝声,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对那些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城管们视而不见。   城管们很无聊地从早上站到中午,连根烟都不敢抽,生怕点着了充满煤气味的空气。有几个队员受不了了,开始呕吐。钉子户老刘坐累了,站起来伸个懒腰,他这个动作可了不得了,城管们呼啦啦往后退了几十步,好几个队员被砖头绊翻在地,其他人踩着身体就窜过去了,嘴里喊着:跑啊,要爆炸了!惹得围观群众一阵哄笑。   马局长在办公室里听了城管队长的电话汇报,垂头丧气地说:都撤吧,别在那丢人现眼了。   于是再次召开班子会,继续研究。这次有人出主意,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趁深夜把这两家人拖出来,推土机跟上,一家伙推平拉倒。马局长说咱这是政府机关,能做那无法无天的事吗?   有人就说那就找个不是政府机关的来做这个。   找谁呢?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开发商刘汉。经过热烈讨论,最后马局长说:这个事情由曹局长负责。云山啊,这个事情很敏感,千万不能有违法和过激行为,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向被拆迁户讲明党和国家的政策,争取让他们主动拆迁。好,曹局长,接下来你该咋办就咋办吧!   散会后曹云山就电话叫来了刘汉,两人在办公室唧唧咕咕商量了半天,表情很神秘。   于是当天深夜,十几个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借助夜幕的掩护,辗转腾挪,快速向钉子户居住的小院靠近。和大家在电影上看到的一样,有人拾起半截砖头,抛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并没传出狼狗的叫声。   于是领头的一招手,几个人立即叠起了罗汉,一黑衣人麻利地翻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端着门轴打开了大门。端着门轴的意思是不让门发出声音。   黑衣人一拥而入,首先破门进入老刘家。爆踹开木门后,手电筒一照,看到老刘打地铺睡在地上,怀里抱着煤气罐,跟抱着自己的老婆一样。   惊醒后的老刘顺手就打开了气阀,右手摸出打火机就点火。第一下火机没打着,第二下还没打呢,抬头一看人早都逃的无影无踪了。有个跑的慢的还在院子里带着哭腔喊:你们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于是再次开会,再次研究。这次研究的结果是:这个事情由项管科负责,毕竟他们参与过前期调查工作。于是马正规把方清河叫来,给他下了死命令:月底前拔掉钉子户,否则允许他辞职。方清河回到办公室,把副科长江风叫来,给他下了死命令:月底前拔掉钉子户,否则允许他辞职。江风回到办公室,叫来曹运动、陈东、美美,传达了方清河的死命令:月底前拔掉钉子户,否则允许你们……想起他们并没什么职务,就通知他们下午2点半在拆迁现场集合,先把钉子户的情况摸摸清楚再说。   下午2点半,江风和美美准时赶到暖瓶厂旧址,站在瓦砾堆上伸长脖子等曹运动和陈东。左等右等不来,一会接到曹运动的电话称,丈母娘子宫肌瘤要做手术,来不了。   刚挂电话,陈东打来电话称,午饭后神经突然又开始衰弱了,头晕眼花,浑身没劲,要去医院做个检查,所以也来不了。   江风挂了电话,在心里狠狠地问候了一番曹运动和陈东家的女眷。美美鄙夷地说,这俩老滑头,关键时刻都开溜了。曹科长丈母娘起码得有七八十了吧?哪有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去做子宫肌瘤的?   江风说,这个曹运动,动不动就诅咒他丈母娘,每次请假都拿丈母娘说事,他丈母娘老不死也让他给诅咒死了。还有陈东,在单位下棋的时候思维敏捷的很,一遇到任务就神经衰弱,这神经衰弱算是成了他的挡箭牌了。   美美说,既然他们不来,咱也回去得了。   江风说,任务在这放着呢,我是责任人,美美你肯定得支持我吧?   美美说,幸亏是你,要是换了别人,我也编个理由请假,就说痛经。   江风笑了下说:美美你可不能痛经,我心疼着呢。   这句话让美美高兴起来,脸上灿烂了不少,说,江风哥,走吧,咱们去见识见识钉子户长的啥样,是不是三头六臂。   江风和美美一起,踩着碎砖头深一脚浅一脚向那两家钉子户走去。美美还是一身性感打扮,穿着细细高跟鞋,差点崴了脚,只好又挽住了江风的胳膊。俩人不像是去搞拆迁,倒像是谈恋爱走错了地方。 第31章、巧拔钉子户(一)   美美挽着江风,在小院的门口站住了。他俩都被那扇小小的院门震精了。这是一扇生了锈的铁皮门,门上写着一个大大、鲜红的、歪歪扭扭的“拆”字。那字写的时候蘸油漆太多,每个笔画都往下淌着红漆,拉的长长的,像一个满身伤口的人在流着血,看上去触目惊心。妈的写这字的人也太人才了,只是一个汉字,就能给人的心理造成如此强大的冲击,心理战术运用的太过巧妙。   门上还贴着几张残破的白纸,有“拆迁通知”“最后通牒”“告死人书”什么的。最令人震撼的是门的四角,用黑漆写着四个“死”字,还画着子弹和象征死亡标志的骷髅。美美看了这些,身子有些发抖,死死抱住了江风的胳膊。   江风心里也是怵的不行,但还是鼓足勇气,捡起半块砖抓在手里,去敲那恐怖的铁门。那门发出沉闷的声音,门上的字和图案一起抖动,活过来了似的。敲了半天,院内鸦雀无声。   美美耸耸肩说,得了,没人在家,咱们白跑一趟。   两人如释重负地喘口气,正要转身离开,院墙上却冷不丁冒出了一颗人头,脸上头发上眉毛上白花花的,差点把两人吓死。   院墙上那颗头滴溜溜转动着眼珠,看清了院子外面是手无寸铁的一男一女后,消失了,然后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一个皮肤黝黑,身上、头发上都沾满面粉的胖女人夜叉般堵在门口,满含敌意地审视着江风和美美。   她颧骨很高,嘴唇夸张地又黑又厚,眼睛却极小,睁和不睁基本上没啥区别。她不说话,但随着呼吸,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听就是个老哮喘了。   这女人的气场太强大了。江风和美美好像被扒光了衣服似的站在她面前,很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还是美美最先反应过来,说,阿姨,我们是住建局的,能进去和您谈谈吗?她说这话时声音怯怯的,但江风听上去感觉很好听,很惹人爱怜。   胖女人双手叉腰,底气十足地吼道:谈个球毛啊谈,你们这俩毛蛋孩子能谈出个啥?这都谈了几个月了,你们囫囵屁都没放出一个,回去叫你们当家儿的来!   江风听她出言不逊,正要回击她两句,听见院子里有个声音说:让他们进来!   胖女人犹豫了一会,狠狠地拉开了门。院子里,站着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个瘦高,留着私塾先生一样的背头,微微有点驼背;一个矮胖,头上的白发刷子一样直立着,眼睛大而突出,很精明的样子。   这两人正是传说中的民间英雄老刘和老赵。前段时间的赴京上访、堵路、围攻市政府等一系列行动皆出自两人之手。   老刘和老赵看着江风和美美,一时间也有点摸不着北,主要是给他们的反差太大了。昨天还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城管,今天却变成了一个帅小伙和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并且俩人胳膊还紧紧像挽着,一对恋人似的,难道这也是来做拆迁工作的人员?看上去很和谐吗!   美美脸上挤出迷人的笑容说:二位大伯,能进去和您谈谈吗?我们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老刘和老赵可劲把美美上下打量了两番,然后两人对视了一下,点点头。老刘说:进来吧。   两人刚进院,胖女人在身后哐啷一声就把门给拴上了,江风和美美听到这声音,头皮一阵发麻,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机械地随着老刘老赵往里走。   这是一座破烂的不堪的院子,七八间阴暗潮湿的平房,被塑料单、石棉瓦贴补的千疮百孔。院子里搭着鸡棚猪圈,弥漫着浓郁的粪香。院子中间扯着一根晾衣服的绳子,那上面琳琅满目,床单、被罩、男人的大花裤头、女人的绿秋衣、大红内衣等等,色彩缤纷,万国旗似的。尤其是那件惊世骇俗的大红内衣,每个罩杯都能装下一个篮球,让美美这样丰满的女孩看了都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   老刘和老赵领着江风和美美,弯腰从那件巨型内衣下钻过去,进了低矮的平房。屋内还有一个老太怀里抱着个婴儿正在喂奶粉。   老刘还算客气,请江风和美美坐到坑坑洼洼的沙发上,说喝水不?两位同志?   江风赶紧说大伯大妈您不要客气。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住建局项管科科长江风,您叫我小江就行;这位是我的同事美美。我们今天来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您的想法,尽快帮您解决问题。   话未说完,胖女人伸出短粗的指头指着江风说:啥球科长,你先说说你能当家不?不当家趁早滚回去,省的老娘磨牙筋!   她说话时汹涌的唾星像子弹一样飞溅到江风脸上,估计是中午吃蒜面条了,那蒜香味差点让江风背过气去。   老赵赶紧呵斥道:绷住你那臭嘴,听人家小江同志把话说完!   看到这种局面,美美刚才松开的手又紧紧抓住了江风,紧张地望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胖女人,生怕她扑到江风身上把他撕吃了。   江风倒是不温不火,面带笑容说阿姨,您不要激动,我很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我们今天来,从小处说是代表我们住建局来的,从大处说是代表市政府来的。我来之前,马局长亲自给我交待的有话。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结束当前这种对你们不利的局面,最大限度地满足你们的要求,让你们早日住上新房,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既然阿姨你认为我不当家,说话不算数,那好,你们就继续耗下去吧。   说完扭头对美美说,美美,咱们走!   老赵和老刘赶紧上来把江风按回到沙发上,老赵转头对胖女人说,还不赶紧滚出去!   那女人脖子伸了几伸,很不扶橛儿地出去了。   老刘转头对哄着孙子的老伴说,红她娘,你抱孩子出去悠悠!   两个女人出去后,老刘把小凳子往江风跟前挪了挪,说小江啊,我们也不想当钉子户啊!   从老刘和老赵的口里,江风和美美基本弄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棚户区虽然破烂,但正处在闹市区,地理位置优越。按照规划,拆迁完毕后,这里将建设8座高层住宅,配套幼儿园、小学、医院、超市等设施,建成后将是市区的标志性建筑,是一个高档住宅区。虽然工程还未动工,房价就已经被炒到了每平米7000元,市区其它地段的高层均价才4000多元一平方。   如此好的地理位置,拆迁户当然想要原地安置,但政府给他们的安置房却在北郊毗邻煤矿的地段,位置偏远不说,整天煤灰飞扬,脏的很。拆迁户提出一比一面积安置,但拆迁方案上写的明明白白,想要住进阳光花园,必须全款购买,所以他们只有望房兴叹。   再加上建设期间的临时安置费用每月只有300元,连租套一室一厅都不够,所以大家集体拒绝在补偿协议上签字,在老刘和老赵的策划下,发动了一次次的抗议活动。但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只剩下老刘老赵还在苦拧着。   老刘老赵认为自己和其他拆迁户的情况又不一样。原因是他们被拆迁的房屋中有两间是“门面房”,必须按照门面房的标准补偿。所谓的门面房,不过是把原来的窗户扩大了些,一家卖面条,一家卖杂货。   但拆迁部门不认可,原因一是不临大路和街道,只是临着一个窄窄的胡同;二是房屋性质是民居,不是用于出租经营;三是没有工商营业执照。再说像这样情况的有几十家,有的是油坊,有的是理发店,有的是夫妻保健用品店等等,况且那些都已经拆迁完毕了,补了这两家,势必会引起更大的麻烦。所以就这样僵在这里了。   江风认真听完老刘老赵字字血声声泪的控诉,表现出非常同情的样子,说刘伯,赵伯,事情我已经弄清楚了,你们这要求合情合理,一点也不过分啊!我回去后马上向马局长汇报,你们给我几天时间,这几天我保证不会有人再来骚扰你们,你们也轻松几天,该去买菜就去买菜,该去洗澡就去洗澡,有我在,你们就放心好了!   老刘老赵紧紧握着江风的手,用力摇着,感动的几乎落下泪来。   从小院里出来,美美又习惯性地挽起江风的胳膊,仰脸对他说,江风哥,牛都快被你吹死完了,接下来可咋办啊。   江风胸有成竹地说好办,走吧,上岛,我请客。   美美娇嗔道:就等你这句话呢!人家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江风和夜莺见面了。虽然从没在网上看到过她的脸蛋,但他还是一眼就从汹涌的人流中把她认出来了。因为他认识夜莺的身体。当一双巨乳颤巍巍晃动着向他走来时,他就知道那确定肯定而且一定是她了。他们来了个简短的拥抱。江风本想左右亲一下她的脸蛋,就像外国元首们的礼节一样,但没够着,夜莺的胸太大了,像两个大篮球夹在他俩身体之间,挡住了他。   他们没说一句多余的话,打的去了宾馆,准备直接用身体对话,因为他们已经不陌生了。江风自从那晚和她在网上做了一次后,对那种超强的刺激念念不忘,又陆续和她做了几次,每次双方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们彼此已经很熟悉对方的身体、叫声和套路了。   令江风惊喜的是,夜莺的脸蛋比他想象中的要漂亮好多,鼻子嘴巴像美美,妩媚而性感;眼睛像叶芷,那目光能把男人的魂勾走。   到了宾馆,夜莺先去洗澡,在浴室里把水弄的哗哗的。江风发现,她的内衣和老刘老赵家院子里挂的那个有点相似,就拿起来捂在鼻子上闻。那东西带着夜莺暖暖的体香,催情剂似的,闻的江风身体蓬蓬勃勃,异军突起。   这时夜莺裹着浴巾出来了,羞答答地说老怪(江风的网名),去洗吧。江风没心思把时间花在洗澡上,草草冲了一下,就急不可待地窜了出来。   夜莺脸红扑扑地躺在床上等他。江风揭盖头似的慢慢揭开她身上的浴巾,乖乖呀,白花花的晃眼,跟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刚想翻身上马,这时候就听的“啪”地一声巨响,楼下不知道哪个倒霉孩子放了个炮仗,江风就从春梦中醒过来了。 第32章、巧拔钉子户(二)   醒过来的江风狠狠地骂声靠!赶紧又闭上眼睛装睡,期待着梦能像连续剧似的接着演。但光着身子的夜莺早不知跑哪里去了,于是他就很不甘心地睁开了眼,又失落又空虚,真想冲下楼去把放炮的傻孩子一脚跺死。   他从床头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0点10分。看时间的同时,看到了美美昨晚给他做的屏保,一只大手握着一只小手,大手是自己的,小手是美美的。这是在上岛咖啡,美美用手机拍的。看到这张图片,江风想,美美这个女孩子真是很讨人喜欢。想了她一会,暂时弥补了失去夜莺的失落,于是躺着给美美发了个信息:在干嘛。   刚发送完美美的信息就回过来了:背床。有何指示?   江风回信息:继续背床,晚上7点半拆迁现场不见不散。   晚上,江风和美美在去老刘老赵家之前,在超市里买了一箱牛奶,一盒核桃露。又看见超市的书包正在减价处理,原来120元的迪士尼花仙子书包现在只要65元,咬咬牙买了一个,粉红色的,非常漂亮。   美美说江风哥,咱是不是应该买双份?   江风说嘿嘿这个你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夜幕降临后,两人提溜着东西,磕磕绊绊走到那扇铁皮门前,敲门。   美美紧张地说咱们先去谁家?江风说,谁给咱开门咱就不去谁家。   说话间门开了,开门的还是那胖女人,老赵的老婆,手里还端着饭碗。   看江风和美美带着礼品,口气非常柔和地说: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边说边把他们往门里让,伸手就想接东西。   江风和美美含含糊糊地答应着,却径直走到了老刘家,敲开门进去了。老赵的老婆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很没意思地回到家,向老赵报告了这个情况。老赵说等着吧,一会老刘就该叫咱了。   江风和美美进了老刘的家门,老刘和老婆正在看一个很小的黑白电视,沙发上坐着个女人正撩着衣服奶孩子。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趴在小凳子上认真地写着作业。   老刘热情地请他们坐,奶孩子的女人起身进里屋去了。老刘说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江风说不值什么,一点心意。   这时候那写作业的小女孩看到了美美手里的新书包,被吸引了,盯着看。美美走过去把书包送到她手上说:小妹妹,喜欢吗?那女孩脆生生地说:喜欢!谢谢姐姐!   美美就说有了这个漂亮的书包,你以后要更加努力学习,好不好?那女孩大声说:我一定好好学习,上课再也不做小动作了!   老刘的老婆高兴地合不拢嘴,说我这孙女啊,语文还行,就是不喜欢数学,考试都不及格哩。   美美说那可不行,语文数学都是主科,将来考大学重要的很呢。   说着去看那小女孩的作业本,果然是错题连篇。就搬过一张小凳子坐着,开始一道一道耐心地给她讲解。   江风看到墙角放着一个渔具包,知道老刘肯定爱钓鱼,就和他聊钓鱼的事。   老刘听说江风也爱钓鱼,算是找到知音了。俩人聊的热火朝天,亲得不出五服似的。江风说刘伯,您用的还是传统钓吧?   老刘说是啊,我们这一代都爱用传统钓,省心,上鱼就是吃死钩,不容易脱钩。   江风就说你那方法春夏季节好用,到了冬季鱼口轻,还得用悬坠钓,浮漂调4钓2,能抓住小顿口,上鱼快。刘伯,你钓过最大的鱼有多大?   老刘来了劲,捋捋袖子说那哇,那还得从那一年我去雅河水库说起。那一年夏天哇……   江风和老刘海阔天空地聊钓鱼的时候,老赵和老婆坐在家里巴巴地等着老刘喊他过去说事。哪知等了一个多小时,就听到老刘和老婆远接高送地把江风和美美送了出来,老刘老婆嘴里还叮咛着:闺女,路不好走,慢着点啊!   老赵以为老刘会来他屋里通报一下情况,哪知老刘径直回了家,洗洗睡了。于是老赵和老婆很郁闷地没洗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老刘打发背着新书包的孙女去上学,老赵憋不住了,问老刘:刘哥,昨晚住建局那俩同志来咋说了?   老刘说,没咋说,就说说钓鱼的事。老赵将信将疑地说:哦……   隔了两天,晚上,江风和美美又手提礼品敲响了那写着“拆”字的铁门,这次他们给老刘和他老婆各买了一顶绒帽,给他家小孙女买了一大袋零食。   这回是老刘开的门,江风就对着老赵家大声说,刘伯,我们又来看你了!   老刘的老婆和孙女赶紧迎了出来,小女孩姐姐姐姐地叫着,上来拉着美美的手,亲热的很。   老刘接过江风手中的东西说小江哇,你这让我很过意不去啊!   江风压低声音说:刘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屋说。   老刘的孙女还有一大堆错题等着美美给她讲,她觉得美美比自己的数学老师讲的好,也比数学老师漂亮好多倍。   江风像进了自己家一样把老刘的渔具包打开,拿出一根又粗又重的鱼竿说:刘伯,我们现在都用碳素杆了,你咋还用这种玻璃钢杆,太重了啊!   老刘就很不赞同地说,小江啊,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关键时候,还是这玻璃钢的结实啊!就说前年吧,那次哇……   江风和老刘海阔天空地聊钓鱼的时候,老赵和老婆坐在家里巴巴地等着老刘喊他过去说事。哪知等了一个多小时,就听到老刘和老婆远接高送地把江风和美美送了出来。   美美说阿姨,预报天气说夜里就要降温了,那帽子你和俺刘伯别放着,戴上吧,千万别着凉,身子骨要紧!老刘老婆说中中我明天就戴,这样式我喜欢着哩!多好的闺女。路不好走,慢着点啊!   老赵以为老刘会来他屋里通报一下情况,哪知老刘径直回了家,过一会就洗洗睡了。这回老赵和老婆没心思睡了,老赵一根接一根抽着烟,半天才闷声说道:这老刘……莫不是背着咱和住建局那俩人暗中有啥交易?   他老婆狠摆摆地说:那是肯定的事!你没看他孙女背的新书包,就是那俩人送的,他孙子现在也不喝奶粉了,出来手里就抱盒纯牛奶,我看还是蒙牛的哩!   老刘说你妇女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书包牛奶这都是他妈的浮云。我说的是拆迁补偿的事,怕老刘被糖衣炮弹击中乱了阵脚,你看住建局那女的,那身段,那眼神,狐媚着哩!我怕老刘是中了美人计,下了软蛋,再不就是只准备补偿他一家,想孤立咱哩!   老赵和老婆忧心忡忡,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早上起来,风呜呜叫,果然是降温了。老刘和老婆各戴一顶褐色的新绒帽,在院子里生炉子,狼烟动地的。   老赵装作烤火,凑上去说刘哥,昨晚住建局那俩同志来咋说了?   老刘捣着炉子,头也不抬地说:没咋说,还是说的钓鱼的事。   老赵就说:哦……   转身回家了。刚到家一会,老赵老婆出来了,手里抓只猫,狠狠地打着,夹枪带棒的骂道:你这老不死的猫,就知道偷腥吃独食,吃吃吃,撑死你!妈那逼天冷一点你就钻被窝,你咋不弄顶帽子戴着哩!   边骂边用巴掌扇猫的脸,嘴里还呸呸地啐着。   老刘和老婆听了一阵,沉不住气了。老刘掂着火钳子,走过来说他婶,你这夹枪带棒地是骂谁哩?   老赵老婆把猫往地下一摔,说,我骂我家猫碍你啥事了!你耳朵又不发烧你管这闲事干球哩!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吃饱撑的了吗!   老刘的儿子上夜班刚回来,一听这话不依了,冲上来指着老赵老婆的鼻子说你这熊女人嘴巴干净点!否则对你不客气!   这时候老赵从屋里窜出来,衣服一抡说干啥干啥哩,爷俩欺负一个女人,你们羞不羞!枉吃恁多年干饭,是不是天天都蹲着撒尿哩!   老刘儿子怒不可遏夺过老刘手里的火钳子冲上去就要动手,老刘赶紧死死抱住他的腰,那边老赵手里也抓了把铁锨。   老刘的儿子可不是善碴,也是几进宫的人,都是因为打架。老赵老婆骂了一阵,渐渐没了声,退回到屋里生闷气去了。   隔了两天,晚上,江风和美美又敲响了那扇写着“拆”字的门。这次他们没带什么礼物,只是江风手里多了个公文包。   老刘的老婆过来开了门,刚要说什么,江风就说嘘----妞妞的作业做完没?   老刘老婆也低声说:还有好几道题不会做,就等着她美美姐哩。   进了门,老刘说小江啊,今天你要是再带东西的话,我是说啥也不让你进门了。既然你们空手来了,就进来坐吧。   说话间老刘的小孙女蹦蹦跳跳过来拉着美美的手说,姐姐姐姐,我们明天数学要考试呢!   江风坐下来认真地说:刘伯,我有一事要对你说。老刘往前凑了凑说你说。江风说:我弄不明白,夜钓的时候到底是打灯好呢,还是用夜光棒好?   老刘一拍大腿说嗨呀,这个哇,要看你在水库还是在鱼塘。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呢……   老刘送着江风和美美从屋里出来,还没走到大门口,老赵忽然从屋里窜了出来,拦在前面说小江,你等等,你把补偿协议拿出来,我签字!   江风麻利地打开公文包,拿出协议说赵伯,你再考虑考虑吧,不慌!   老赵说我考虑好了,日他娘我一分钱都不多要了,你拿来吧!说着一把抢了过来,江风赶紧把钢笔递过去,用包衬着说,签这。   老刘惊呆了,说老赵,你你你…….   老赵一边签字一边说你个球毛!死汉奸,呸!   老刘气得浑身发抖,说你不过我也不过了,小江,我的那份协议呢,拿来,我也签!   江风赶紧从包里又掏出另外一份协议,把钢笔递到老刘手里说:刘伯,签这。 第33章、拆迁英雄   12月18日,阳光花园项目举行了隆重的开工典礼。典礼的主席台就设在老刘老赵家的原址上,现场彩旗飘扬,鼓乐喧天。市四大班子的领导都参加了开工仪式,奥迪车亮闪闪地停了一大排。   几个警察拿着探测仪器,对着主席台前面的几盆花扫来扫去,自作多情地认为有人会暗杀市领导。腰鼓队的半老妇女们一个个打扮得老妖精似的,脸上的粉厚的直往地下掉。银河公司的工人们穿着崭新的工作服,戴着崭新的安全帽,整整齐齐地排成方队站着,看上去很像回事。   仪式开始了,首先由住建局局长马正规介绍了工程概况,接着施工方代表戴着安全帽上台,做了表态发言,语句铿锵有力。最后,由苏市长宣布工程开工。苏市长声音宏亮地对着麦克风说:现在,我宣布,阳光花,园工程,正式开,工!   话音刚落,鞭炮齐鸣。十台挖掘机、十台装载机、十台推土机一齐按响了喇叭,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噪声,世界末日来临了似的。   江风和美美在住建局系统出了名。这两个年轻人,几乎不费一枪一弹就拿下了两个屡次组织上访、堵路、围攻市政府,让百余城管狼狈逃窜的钉子户,被人们传为佳话,并且越传越神。   局里正在搞“两转两提”活动,党委会一致通过把他俩作为贯彻落实两转两提的活典型,下发红头文件,号召全系统干部职工学习他们知难而上,克难攻坚,不畏艰险,无私奉献的精神和高度的责任感、使命感以及强烈的政治意识、大局意识。   宣传科长科长贾新文准备把江风和美美的先进事迹整理后上报,就把两人叫到办公室,又是沏茶又是让烟,连说了三个“不简单”后,认真地打开笔记本,请两人讲讲拔掉钉子户的英勇事迹。   江风说没啥可说的,就是陪他们聊了几次天。   贾新文听了眼睛瞪的比牛蛋还大,说,聊天?聊的什么天?   江风说聊钓鱼,交流一下钓技。美美辅导了几次小学生作业。   贾新文张大嘴巴看着江风一本正经的脸,忽然哈哈地笑了,脸像开败了的菊花。说好啊小江,不贪功,不推过,城府深着呢!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你们和钉子户聊天不假,但你们绝不是单纯的聊天,你们是在轻松的聊天过程中,巧妙地向他们灌输了党的十八大精神和科学发展观理论,培养了他们对党和社会主义祖国的朴素感情,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改造了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坚定了理想信念,对自己不听从党和政府安排的行为深感忏悔,决心痛改前非,自觉地签订了拆迁协议。我说的对吧?   贾新文说完,满意地喝了口茶,从茶杯氤氲的水汽里狡猾地观察着江风和美美的反应,对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很是满意和佩服。江风听了贾新文的一番假话套话空话,想反驳一下,又觉得这样很无聊,就没说什么。   贾新文用指头敲着桌子说,你俩完成了一般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肯定是忍受了一般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小江你先说说,当时都忍受了什么痛苦?提示一下,可以从自身和家庭等各方面展开说,比如自己是否是带病坚持工作了,家里是否有亲人住院急需照料了,妻子是不是不理解吵架、打架、离家出走了等等。   江风哭笑不得地说贾科长,你说这一切我都没有,一切都好好的啊!   贾新文虎起脸说,不可能!你当时一点病都没有?感冒发烧有没有?鼻炎咽炎有没有?   江风说没感冒,我很少感冒,也没有鼻炎咽炎。   贾新文说别急着下定论,好好想想,你肯定有病。在这之前呢?去过医院没?   听贾新文这么一提示,江风还真想起来两周前去医院割了个小脂肪瘤,长在背上,指头肚大小,不到5分钟就割下来了,没吃药也没打针,什么都没耽误。就说:割脂肪瘤算不算病?   贾新文一拍桌子说,嗨呀!啥脂肪瘤,你这是恶性肿瘤啊!我说小江啊,你刚做完肿瘤切除手术就带病坚持工作,没明没夜地去给拆迁户讲党的政策,顶严寒冒风雪,你这不是典型,谁还能当典型!   江风嘴巴张了几张,还是闭上了。   贾新文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对江风这种忘我的工作精神佩服的五体投地,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从运笔动作上看得出用了很多次感叹号。又抬起头说,家里呢?妻子对你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时间陪她有怨言没有?   江风说没有没有,我妻子她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贾新文眉毛竖得高高的:同志呀,她这可不是什么都没说,她这是和你冷战呢!你想啊,别人家的老公都抱着老婆睡热被窝,你却在钉子户家冒着煤气罐爆炸的危险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让家属在家独守空床,再大度的女人也不行啊!你妻子肯定回过娘家吧?   江风说好像是回过。   贾新文说什么好像,她是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到现在还没回来!   江风说:呃……   贾新文奋笔疾书,对江风遭遇的这些痛苦深表同情。又说孩子呢?是不是他妈加班你也加班,没人接,在幼儿园哇哇大哭着喊“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我了”?   江风说我还没孩子呢。   贾新文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一想这个不好造假,就说哦,那算了。   又把脸转向美美,说,小姑娘,你呢,你也说说吧?   美美早被贾新文这做派吓傻了,说贾科长你别问我了,我说什么也不当这个典型了,太吓人了。   贾新文把钢笔啪地往本子上一放,拉下脸说美美,你这是咋回事,有一点功劳尾巴就翘起来了?就可以不听局党委安排了?什么不当典型了,这会是当不当的问题?说你是典型,你就是典型!以前咱们学的都是死典型,好不容易树起来俩活的,哪能说不当就不当了?真是的。   美美赶紧说那贾科长,我可是没江科长那么苦啊,我没病没灾的,家里也没病人,也没结婚,没老公没孩子。   贾新文装作生气的样子说胡说!你是个女人,女人本身就比男人苦!拆迁工地上坑洼不平的,你穿的又是高跟鞋,难道你没崴过脚?   美美说,这个……还真差点崴了脚。   贾新文得意地笑了,说看看,有了吧?你鞋跟那么高,崴一下肯定当时就站不起来了,整个脚踝肿的明晃晃的,你硬是咬着牙满头大汗地坚持走到了钉子户家,有这回事吧?   美美说,有……吧。   贾新文满意地在笔记本上沙沙记录着,嘴里还说着,唉,一个女孩子,不容易,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   又问:当时肯定有病吧?   美美赶忙摇头:没有没有,贾科长,这个你就不用写了,我是真没有病。   没有?贾新文眯起眼睛,狡黠地望着美美漂亮的脸蛋,说,不可能!美美你忘了吧,好好想想,肯定有。是不是不好意思说?   美美急了,说贾科长,您别让我想了,我那几天白天都在家睡觉,精神头好着呢!   贾新文做出很理解的样子说,哦,看来女孩子还是脸皮薄啊。美美,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就替你说了吧,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那几天身上正来着例假呢!   美美愣了,没想到贾新文会说出这样无耻的话,马上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江风也奇怪地望着贾新文,心想这人怎么这样,流氓吧唧的,这水平不知道是怎么混到科长位置上的。   贾新文脸皮还真厚,对美美说你不但正来着例假,你还痛经!痛的头直往墙上撞。一痛经就流的特别多,流的多你就贫血,一贫血你就头晕,你肯定在拆迁现场晕倒过!是你江科长打的120,把你送到医院的。小江,有这回事吧?   江风赶紧说有有,当时美美她晕的还不轻呢。   贾新文摊着手说,哎,这就对了嘛!   江风和美美的感人事迹被妙笔生花的贾新文大力渲染一番后,传遍了整个住建局系统,甚至上了《云湖日报》的“两转两提”专栏。   江风和美美胸前戴着大红花,为局里广大职工做了专题报告。江风念着贾新文强加给自己的痛苦,想起了杨柳出轨后,自己孤伶伶地睡在冷飕飕的办公室里,心灰意冷无依无靠,声音哽咽了。于是台下也传出了阵阵抽泣声。   美美念着自己因为痛经而晕倒在拆迁现场时,想起江风在baby酒吧无情地拒绝了自己,也落下了眼泪。于是台下好多女人也都掏出了纸巾。   傍晚的公园里,微微有了寒意,游人已经很少了,只有成群的鸟儿在树枝间吱吱喳喳地吵闹着,为晚上谁挨着谁睡而争论不休。草坪上,一位大叔光着膀子,浑身冒着蒸汽,啪啪地甩着一条大鞭子;一位老妇人手里提着个黑色的袋子,面朝着一颗松树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站着,把自己也变成了一棵树。   江风和美美并肩在公园里走着,放松一下紧张不安的心情。他们刚给住建局的下属单位城管处广大职工做完报告。奇怪,做了光荣的典型,面对着鲜花和掌声,他们却找不到一点荣誉感,倒觉得自己有点像江湖骗子。美美做报告时,江风偷眼观察了一下台下那些不停擦拭眼泪的女职工们,忽然感觉她们很可怜。紧接着又感觉自己和美美也很可怜。   是啊,在生活这个大舞台上,他们都只是一个个提线木偶,蹩脚地演着别人的戏。 第34章、苏市长召见   他们不知不觉走上了通往小山顶的小路。两人沉默无语,似乎都在想着什么心事。美美被伸到路上的树根绊了一下,她惊叫一声,抓住了江风的胳膊。小路两旁,一棵棵高大的白杨树向天空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冷眼打量着这两个拾级而上的年轻人。   他们在山顶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望着西边天空那最后一抹暗红的晚霞出神。霞光在他们脸上、身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让他们看上去像两尊现代感十足的人物雕像。美美胸前红白相间的纱巾在薄暮中像一团火在燃烧,一双大而清澈的眸子却装着淡淡的忧愁。   江风哥,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像被人操纵着的木偶?美美望着西边的天空,好像在喃喃自语。   晚霞快要消失了,夜幕就要降临。   这个……江风犹犹豫豫地说,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吧,难得糊涂,什么都不必太认真。   美美双手抱着膝盖,眯起了秋水般的眼睛,说:江风哥,你告诉我,我们来到这个世上,究竟是为谁而活?如果说是为了自己,为什么要违心地做着不愿意做的事情,说着不愿意说的话,整天戴着一副虚伪的面具?如果说是为了别人,那我们又何必来到这个世上,受尽感情的折磨,劳苦一生,又凄凉地离去?   江风一时无话可答。最近他觉得,美美这个女孩真的是长大了,越来越有思想了,再也不能把她当作一个顽皮的小女孩看待了。她问的这个问题,基本上是世上最难回答的问题了。像这样高难度的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   于是他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才牵强附会地说:这个嘛,关键还在于这个社会。因为每个人都不是孤立的,人与人之间必然要发生各种各样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又最为复杂,最难以处理。你看动物世界里面,动物巧妙地把自己伪装起来,只是为了生存,不被自己的天敌一口吞掉;人类也是一样,戴上伪装的面具,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太真实的话,就无法适应这个充满诡辩心机的世界。我想只要能保持自己的个性,就不算是虚伪吧。   美美听了江风的一番话,冷冷地笑了,说:那你认为你现在还有个性吗?   江风含含糊糊地说应该……应该有吧。   美美轻轻哼了一声,转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好一个“应该有吧”!明明喜欢却不敢大声说出来,明明想要的东西不却敢大胆去追求,像个懦夫一样把自己裹在虚伪的外衣里,这就是你所说的个性吗?   江风沉默了。他想起在酒吧里,美美鼓足勇气说出的心愿,想到了她被拒绝后那失望的目光。其实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想占有这个花朵一样芬芳的女孩!但美美毕竟还是个女孩子,他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给予她想要的幸福;再说她还是自己的同事,部下,这个事情弄不好彼此都会受伤,到时候身败名裂,自己的美好前程也会就此止步了!   想到这里,江风的目光变得躲闪起来。他软软地抓住美美冰凉的手说:美美……不是我不……你要理解我……   美美双眸里刚刚燃起的光芒再次熄灭了。她叹息般地说:我理解你,可你理解我吗……说着,轻轻把自己的手从江风手里抽出来,仰脸去望天空。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天空里没有一颗星星。冬天的夜晚,很凉,能凉到人心里。   沉默。   表面平静的江风内心却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他不得不承认,美美不管是活泼开朗的性格,还是丰满的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体,都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他,让他热血澎湃。是啊,人活着究竟在追求什么?真情?可对自己信誓旦旦的杨柳不还是上了别人的床,把无尽的痛苦留给了自己?功名?他想到了凄楚的蓝梅和刘一平老婆嘴里喷出的血沫,这些用别人的痛苦换来的功名,又是怎样的龌龊和不齿!既然自己早已步入了迷途,再往前多走一步又何妨!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又热了起来。   这时候美美站起来说,我们回去吧,天太凉了,我好像要感冒了。   江风慢慢从草地上站起身来,望着美美美丽而又忧伤的脸,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美美双手抱着肩膀,声音有些颤抖:江风哥,我……冷,你能再抱我一次吗?   嗯……江风答应着,朝她张开了双臂。   但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把他和美美都吓了一跳。   电话里传出的是方清河十万火急的声音:江风,快快,马局长让我通知你和美美,火速赶到帝豪大酒店贵一房间,苏市长要见你们!   江风心里的热情刚被美美点燃,方清河的这个电话却给他踩了一脚刹车。   他不悦地问,哪个苏市长?   方清河提高声音说:当然是主管我们住建局的苏市长,苏荣!你们快点吧,一秒钟都别耽误!   苏荣副市长今年48岁,去年才从省交通厅副厅长位置上交流到云湖市,坊间盛传他是来接市长一职的。苏市长是地地道道的工程硕士研究生,曾经出国深造,不是那种党校文凭。他人也长的很有派头,身材魁伟,方面大耳,说话声音不大,但底气十足,掷地有声。   “阳光花园”是他上任后接手的第一个大项目,又是一项民心工程,所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工程做成全市的样板工程,让阳光花园那十栋高层成为市区的标志性建筑。当然了,这也是他的政绩工程。   然而令他始料不及的是,竟然在拆迁安置环节出了问题。其实他自己也清楚,拆迁补偿方案对暖瓶厂那些下岗工人来说绝对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们没有享受到国家有关棚户区改造的优惠政策,相反,这些优惠政策都被银河公司享受了。光是土地出让、财税政策、城市配套费等方面,政府就为银河公司减免了不少的资金。当然这里面牵扯着方方面面的利益,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事。   拆迁户在少数人的鼓动、组织下,几次赴京上访,信访件被层层批示后,最终还是批到了他手里。   10月的第三个星期一,是市委书记信访接待日。那天一大早,信访局的大院里就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了大门外的人行道上。但谁也没有阳光花园被拆迁户刘广举和赵德保出格。二人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呼唤包青天”的纸牌举在头顶,双双跪倒在市委姜书记脚下,俩大爷们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这一幕当天就出现在了互联网上,可把姜书记给气坏了,把苏副市长和马正规叫到办公室狠狠批了一顿,把拆迁户厚厚一叠信访材料扔到了他俩面前。   焦头烂额的苏市长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棘手的问题居然被住建局的两个小人物给轻松解决了!据说这两个钉子户是心甘情愿、主动在补偿协议上签的字,一分钱的额外补偿都没要!心花怒放的苏市长就很想见见这两个很不简单的小人物。   江风和美美十万火急赶到帝豪酒店时,方清河正伸长脖子站在门口等着,焦急万分。看见他俩从出租车上下来,赶紧跑上来接着,嘴里说,我的姑奶奶呀,你们可到了,我这边都要急死了。你们快跟我来!   到了包间门口,服务员打开房门把江风和美美让进去,方清河却没进门——这里没他的位置。   灯火辉煌之中,江风看到,今晚的饭局真可谓高朋满座。有分管煤矿安全的王副市长、组织部的乔部长,市纪委高书记、中级法院铁院长等。除了这些头头脑脑,大腹便便的银河公司总经理刘汉竟然也在座!刘汉看到江风,微笑着点了点头。   马正规赶紧站起来,拉着他们一一向苏市长做了介绍,脸笑的层层叠叠的。这是江风和美美第一次见到马局长笑,心里非常惊讶,他们原以为他是不会笑的。   听完马局长的介绍,红光满面的苏市长也站了起来,用犀利的目光迅速把江风和美美打量了一番,然后一一和他们握手,说,好,好,你们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啊。   又转向马正规说,你们住建局人才济济呀。   马正规笑道:托市长的福。   江风和美美坐了下来,如坐针毡。本来以为苏市长会让他详细介绍一下拔掉钉子户的经过,在路上就反反复复地组织了语言,这会却见苏市长和他们握手坐下后,转脸就开始和马正规交待下年的建设计划,好像已经把他们忘掉了。   江风和美美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现在面对着一桌子好菜,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江风观察了一下,这些大官们几乎都不怎么动筷子,酒虽然是茅台,但也都是一次抿一小口,也没看见谁非得监督着把酒喝完。   兰花小鲍鱼上来半天都快放凉了,还是一只不少地摆在那里。金牌扒羊肉上来了,这可是江风最爱吃的,可等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他实在忍不住了,趁大家都在满脸堆笑专心听苏市长讲话,就伸出筷子去夹。眼看筷子要挨着那香喷喷的羊肉了,猛然发现马正规转脸往这边看了一下,于是他筷锋一转,只夹起了个葱段,放在嘴里嚼着。   美美也在痛苦地装着淑女,筷子在鲍鱼上盘旋了好久,还是夹起了一颗西兰花。   江风偷眼观察苏荣,发现他脸上很有光泽,皮肤也保养的很好,眼睛不大但很有神,眉毛又长又浓。他说话不紧不慢,很有条理,话语中隐隐带着威严。   苏荣的着装也很讲究,在座的大部分都穿着圆领毛衣,只有他一个人穿着雪白的衬衣,一丝不苟地打着深蓝色的领带,外面是一件深色的毛马甲。   苏荣终于又记起了江风和美美。他拿着酒壶站起来说,我给咱们的两位功臣敬杯酒吧。   马正规说,哪敢让苏市长敬?苏市长您这是赐酒。小江小苑还不赶紧接着!   江风和美美赶紧站起来,弯腰像接圣水似的双手接过酒来喝了,又分别和他碰了杯。苏荣说,我代表市政府,对你们两位同志表示感谢!   江风和美美齐声说:谢谢苏市长!   江风以前没喝过茅台,果然感觉这酒和一般的酒不一样,窖香味特别浓,下肚以后还是感觉到满嘴芬芳。   心想苏市长这酒怎么只倒半杯呢,别人可是总嫌杯子小的。   苏荣坐下来,慢腾腾地把一只“中华”装到玻璃烟嘴里,在桌面上轻轻磕了磕。刘汉赶忙站起来,躬腰“啪”地点着了火,房间里虽然没一丝风,他还是用另一只手罩着,毕恭毕敬。   苏荣从鼻孔里徐徐喷出一阵烟雾,在烟雾中打量着脸飞红云的美美。 第35章、分别   苏荣上上下下打量了美美一阵,很和蔼地说:小苑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美美抬头看着苏荣,有点紧张地回答道:苏市长,我是武汉大学毕业的,学中文的,去年才到住建局。说着话脸更红了。   房间内温度高,她脱去了外罩,一双丰满的胸高耸着,把薄薄的毛衣撑的鼓鼓囊囊。   马正规补充到:小苑不但人漂亮,文采也好的很呢!是真正的才貌双全。   苏荣点头说,哦……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三科还缺个写材料的,就让小苑过去吧。   又转向旁边的组织部乔部长说:以最快的速度把小苑的关系办过去!   乔部长打量着美美,笑着说,明天就办!   马正规一愣,随即大声对美美说,小苑,还不赶紧谢谢苏市长!   美美稀里糊涂,站起来说,谢谢苏市长!还微微弯了下腰。   苏荣盯着美美低垂的眼睑和长长的睫毛,语重心长地说,小苑啊,政府办是个大舞台,是你们年轻人施展才华的好地方,你要好好干,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及时向我汇报!   美美的脸蛋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小声说,我一定会好好干的,请苏市长放心。   马正规说:小苑,还站着干嘛,赶紧给苏市长敬酒啊!   美美就倒了满满一杯酒,走过去双手捧到了苏荣面前。   苏荣站起来接了酒,看着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次却不是抿一小口,而是一饮而尽。   苏荣坐下来,又转向马正规说,正规啊,你不会怪我挖你墙角吧?   马正规说,哪敢!苏市长您慧眼识珠,再说以小苑的才华,放在我这里也是屈才,小苑这匹千里马今天算是遇到伯乐了!   苏荣哈哈笑着,举起酒杯说,来吧,大家一起干!   江风和美美都有点漫不经心,他们没有意识到苏市长这句话的分量。特别是美美,思维完全被动地跟着苏荣和马正规走,连考虑的机会都没有,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能够调入政府办,是机关里许多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政府办是为市领导服务的,岗位重要,升职快,特别是能经常见到市领导,这里面就包涵了无限的可能性。   但对于美美来说,政府办对她并没有丝毫的吸引力。能和江风哥在一起工作才是她最想要的。所以冷静下来的美美,开始暗暗后悔起来。   从酒店出来,美美对江风说:江风哥,我才不稀罕去政府办呢,我就要粘着你,你在哪我就在哪。   江风失落都说:我也不想让你去。不过听说苏荣霸道的很,你不去怕是不行,再说你刚才已经答应了。   美美说:答应了我也不去。苏市长再霸道我也不怕,他能奈我何。再说政府办那边我没一个朋友,孤家寡人的,还不寂寞死。   江风心里也非常失落,同时也隐隐为美美担心。因为他总觉着苏荣看美美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可能是第六感吧。又想到,美美还是太年轻漂亮了,身材发育的又好,男人看到这样的女孩子,很难不动心。   想到这里就说,美美,你明天再去见见马局长,把你的想法给他汇报下,或者找个不去的理由,能不去是最好了。   美美忧心忡忡地说,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啊?江风哥你帮我想个。   江风想了想说,要不你就说你马上就要结婚了,结了婚还得生孩子,怕耽误政府办的工作。   美美拍手笑道,好主意好主意,要是马局长问我对象的名字,我就说他叫江风。   江风笑道,你这小妮子,正经点。   第二天一上班,美美就去了马正规办公室。马正规察言观色,早就猜到了她的来意,不等她说话,就哈哈笑着说,小苑啊,你这是来给我告别的吧?咱们住建局庙小,你真该去政府那边发展,放心,我全力支持你!   美美红着脸说,不是的马局长,我不想去政府办。   闻听此言,马正规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板着脸说,小苑,我劝你还是认清形势吧。苏市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谁敢抗旨不尊?我还想保住屁股下面这张椅子呢。   又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孔说,小苑啊,不要有那么多顾虑,听我的,你还是去吧,这对你各方面都有好处。   美美说:这么大的事也得征得我本人同意呀,哪有强制性的。   马正规用指头敲着桌子说:这不是强制,这是组织纪律。有多人想去政府办还去不了呢,放着通天大路不走,非走独木桥有什么意思?况且你是苏市长钦点的,你想想,你不去的话,我这边怎么交差?苏市长还以为我不放人呢。   美美不知道说什么好,委屈得直掉泪。猛然想起了江风给他编的理由,就说,马局长,我不去是有原因的,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马正规眉毛一挑说,结婚?你男朋友他在哪个单位?   这个问题美美没有思想准备,一着急说,他也是咱们住建系统的。   马正规一拍大腿说,哈,这太好办了。我给苏市长汇报下,让他把你们两个都调过去!美美你就说是谁吧。   美美哪能说出什么名字?只好支吾道,还没确定下来呢。   马正规一双鹰眼盯着她看,好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忽然又呵呵地笑了。说:这样吧小苑,你先去干,干个一年半载的,如果觉得不适应,我再把你要回来,咋样?   美美说:那马局长您得说话算数,到时候一定得把我要回来!   马正规拍下胸脯说:我啥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美美无可奈何地说,那谢谢马局长了。   马正规恢复了慈爱的表情,和颜悦色地说,小苑你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尽快过去吧。啊?   垂头丧气的美美把这个消息告诉江风,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说,他们怎么都这么霸道啊,好像我是他们的私人物品似的。   江风虽然心里万分不舍,但也毫无办法。又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这个小姑娘,只是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也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美美抽着鼻子说,管它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只是不想离开你。一天看不到你我心里就不踏实。   一句话,又让江风的心变软了。他真想张开双臂去抱抱这个痴心的少女,但还是忍住了,说:没事,咱们毕竟还在云湖,随时都能见面的。   美美说:必须一周见一次,你答应。   江风说,我答应。   美美伸出小拇指说,拉钩。   江风和她拉了钩,顺势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把说,小可爱。   美美就破涕而笑了。   一周后的一个上午,星期一。江风正在局会议室参加一个有关垃圾填埋场工作推进会,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低头一看,是美美的号码。   马正规正在讲话,他不方便接听,就按了挂断,心想等散会了再去找她。一会美美的信息过来了:江风哥,再见了,美美不想离开你!   江风坐不住了。急急从会议室溜出来,到办公室一看,美美果然不在,办公桌上收拾的光光的。他赶紧跑到走廊里,打开窗户,往楼下停车场张望。   停车场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正把美美的箱子放进后备箱里,又殷勤地帮她拉开车门。美美在上车的一瞬间,回头朝楼上望了一眼,但她没看到玻璃后面的江风。随着车门“砰”的一声响,奥迪车绝尘而去。江风注意到,那是苏荣的座驾。   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干部病房里,病号不算太多,医生和护士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杨柳身穿白大褂,带着小巧的护士帽,端着放满药水针管的托盘,脚步轻盈地走在光线昏暗的走廊里,热情地和在走廊里散步的病号们打着招呼。她有些发黄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以前圆润的脸看上去似乎瘦了一些,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了不少,但依然美丽动人。   她身材还是那么丰满,那没有什么线条的白大褂,竟然也能被她穿出个玲珑浮凸,楚楚动人。她略施粉黛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调皮,而是多了一份沉着和干练。似乎一夜之间,她已经完全成熟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她走进了走廊西头的一间病房。病房里,两位瘦瘦的、穿着条纹病号服的老者正在下棋。一位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车”,另一位正在用力掰他的手,嘴里嚷着:已经踢了,不许耍赖!   看见杨柳进来,两人都住了手,孩子似的乖乖上了自己的床。   温柔漂亮的杨柳把一段橡胶管缠在东边病床上那老者的手腕上,轻轻地拍打着他的手背,查看着静脉血管,笑盈盈地说:王伯,是不是秦伯他又要悔棋啊?   被称作王伯的老者对邻床说听见了吧老秦,连杨柳都知道你擅长耍赖。就这你还想认人家做你的干女儿呢,谁愿意认你这个赖皮干爹啊!   老秦说,你这个老王八,认干爹的事还不是你自己的心思,偏要往我身上抿,是谁早晚把杨柳挂在嘴上来着,没羞。   老王把手笼在嘴上,压低声音对正在调节输液管的杨柳说:小杨啊,告诉你个秘密。6床那老家伙其实早就不头晕了,还赖在这里不走,说是一天看不到你心里就不踏实哩!   老秦在那边急了,说,王八呀王八,可把我说成你了!   杨柳咯咯地笑着,脸上出现了两个深深的酒窝。她把输液管缠在一个盛着热水的瓶子上,说:秦伯,王伯,其实看到你们我也很开心呢。病房里暖气足,你们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好好养养身体。不过下棋的时候一定不能太当真,生气发怒是很容易伤脑血管的,千万要注意啊!   两位老者很听话地点着头。 第36章、不速之客   杨柳刚回到护士站,护士长罗娟就对她说,杨柳,12床又点名要你过去呢!   杨柳说我这就去,放下托盘,风风火火去了另一个病房。   这个病房里,住着一位做了股骨头置换手术的老太太,她高大英俊的儿子是个现役军官,请了探亲假在陪护着她。   老太太要去洗手间,浑身是劲的儿子却帮不上忙。   杨柳把老太太的胳膊搭在自己白皙的脖子上,吃力地把她搀扶到洗手间。老太太做手术那条腿不太会打弯,体态又胖,杨柳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让她坐到了坐便上。   哪知老太太憋的久了,明明一大泡尿却怎么也解不出来。杨柳腾出一只手,把水龙头开的细细的,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说大妈,你听着这流水声就能解出来了!   这个方法果然灵验,老太太痛痛快快地解了个手,心满意足。杨柳再把她搀回到病床上,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好。老太太拉着杨柳的手不愿意松开,嘴唇颤动着说,好闺女,多俊俏啊!   杨柳笑着说大妈,医生说你的手术很成功,您安心养病,啥时候想解手了就叫我,不要憋着,也不要怕麻烦我,我很愿意帮你呢!   杨柳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个军官满含深情的眼睛正在盯着她。她刚出病房门,那个军官就跟了出来,那么高大一个钢铁汉子竟然结结巴巴地说:杨……护士,晚上能请你吃个饭吗?   杨柳停下了匆匆的脚步,她看到那军官棱角分明的脸涨的通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不敢和她对视。   她笑了,说:谢谢您的邀请,吃饭就不必了,照顾病人是我们护士的职责所在,您这几天日夜服侍,比我们还辛苦呢!说完,她微笑着朝他点点头,转身走了,脚步轻盈。   这就是我们大家都很牵挂的杨柳,一个刚满26岁,涉世未深就遭遇不幸的女人。   为了忘掉自己的不幸和内心的痛苦,她拼命的工作,因为只有在繁忙的工作中,她那饱经蹂躏的身心才能得到片刻的放松。当看到自己护理的病号们健健康康地出院,依依不舍地向她告别,这时候的杨柳脸上才会出现真实的笑容。   她现在在科里人缘很好,因为大家都找她替班,不管是白班还是夜班,她来者不拒。她的工作太出色了,几乎每个月,医院都能收到她的感谢信,这些大红感谢信贴在门诊大楼外面的橱窗里,一张摞着一张。   同事们没有人嫉妒她,因为她们都认为杨柳受之无愧。她最近多次受到医院领导的表扬,科室主任石本元多次把她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暗示她只要肯付出,就能让她取代护士长罗娟的位置。但杨柳对此根本不屑一顾。   杨柳希望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那样自己就可以一直保持愉快的心情。然而当她静下来时,忧愁就悄悄爬上了她俊俏的脸。她经常站在窗前,长时间地望着远处发呆,一双大眼睛里满含悲伤,虽然外面是阳光明媚。   夜晚对于她来说,就是长长的梦靥。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头疼欲裂。早晨梳头的时候,总能梳下来一大把头发。漫漫长夜里,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孤独、悔恨、痛苦像一只只虫子,无情地撕咬着着她伤痕累累的心。好不容易睡过去一会,立刻就会被噩梦惊醒。   在梦中,江风松开了她的手,无情地转身离去,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鬼魅四伏的黑暗里。她哭喊着江风的名字,就这样从梦中哭醒了。   杨柳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在病房间忙忙碌碌地穿梭的时候,她没注意到一个人正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观察着她。   那人坐在那里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两个小时之内他没站起来一下,只是默默地看着杨柳忙碌的身影。当杨柳走近他的时候,他却把头低了下去,似乎不愿意被她发现。   借助走廊里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出那人近30岁,皮肤黝黑,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身材壮实,尤其是肚子,是那种“将军肚”。   冬天的白天短,下午6点钟,街上的路灯就已经亮了。杨柳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脱下白大褂,换上了玫红色的羽绒服,她的身材很好,身上很有肉,但腰比以前更细了,红色的衣服把她的脸映衬地白里透红。   今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同事们约好晚上去K歌喝啤酒,但她拒绝了大家的邀请,因为她不愿意参与那热闹的场合,看同事们开心的样子,那只会刺激她本已脆弱的心。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更愿意做一只蚕,结个茧把自己包起来,与世隔绝。   她从护士站出来,走到光线暗淡的走廊里,边走边从包里掏手套。这时,走廊椅子上那已经在那里坐了半天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挡在她面前说:杨柳……   杨柳站住了,仰脸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激动地说:唐钢,是你?   唐钢自那天在井上咖啡看到江风和叶芷后,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凭直觉,他感到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那女人比杨柳要妖娆好多,胸脯够大,露的够多,皮肤够白,眉眼也带着些狐媚,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妖艳而迷人。她的脸上潮红一片,眼睛中流露出的也是满足、幸福的目光,像刚刚享受过高朝似的。   再看江风,一脸慌乱,低头侧目的样子,唐钢就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真想追上去,一把攥住江风的领子,狠狠的教训他一番。   但身为律师的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五味陈杂,凄凄凉凉地为杨柳悲哀起来。   要是其他的朋友,唐钢才不管他怎样拈花惹草,关键是江风是自己前女友杨柳的老公,更关键的是,单身的他,直到今天还在心底里默默爱着杨柳!   接下来的几天,唐钢有点心神不宁。他不明白,结婚不到一年的江风和杨柳,怎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要知道他们感情好的是让自己嫉妒得要死的呀!   江风和杨柳结婚后,三个人隔三岔五就会聚在一起,唐钢也经常接到江风的电话,比如:刘一手二楼大厅,想吃火锅赶紧带瓶酒爬过来!或者:明天别见你的当事人了,开上你的破帕萨特,杨柳想去摘石榴呢!等等。   杨柳也积极地把二院的护士给唐钢介绍,唐钢满口答应见面,但真到了见面的时候,他一准有事不能赴约。后来杨柳也懒得给他介绍了,唐钢自己好像也不上紧,就这样一拖再拖,直到今天,唐钢已经要30而立了,还是光棍一条。   其实在唐钢心里,没有哪个女孩能比得上杨柳。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永远忘不了,绿草茵茵的河堤上,那棵高大的槐树下,身着白色连衣裙的杨柳那害羞的笑容,深深地酒窝。这一幕对他的冲击太大了,直到今天他还时时停留在那天下午的记忆里,不愿意从那醉心的场景中走出来。   多少次梦回从前,追忆往昔,那些青葱岁月,留下多少甜蜜的遗憾!这个刚强的汉子,把对初恋情人杨柳满腔的热爱化成了最真挚的祝福,快乐着她的快乐,幸福着她的幸福。   每次和他两口见面,唐钢都要察言观色一番,关心着杨柳是否受了委屈,江风是否有欺负她。当他发现这两口黏糊地橡皮糖似的,心就放下了,放下的同时,又紧揪了两下。   可是现在,江风竟然挽起了不是杨柳的女人!他这荒唐的行为伤害最大的不是杨柳,而是他唐钢!所以唐钢绝对不能装作没看见。他和江风打了几次电话,约他出来谈谈,但江风心里有鬼,知道唐钢要谈什么,就找出种种借口推脱。于是他来到了二院,心想先见见杨柳再说。   唐钢坐在干部病房的走廊里,看着忙忙碌碌的杨柳,百感交集。三年前,也是这个凳子,他也是在这里坐了半天。那时候,有人刚给他介绍了小护士杨柳,还没见面,他是来做暗访的。那时候的杨柳身材略瘦,不管干什么都是一路小跑,叽叽喳喳,像个孩子。   今天,他看到的是一个成熟的杨柳,稳重,干练。他甚至感觉到,杨柳漂亮的脸上,隐藏着若有如无的忧伤,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其实杨柳早就看到了走廊里的这个人,但她以为只是哪个病人的家属,所以并不在意。当看到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前男友唐钢时,她的心情又怎能不激动!   这几个月来,江风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家里的气氛凝重的几乎要让她窒息。她甚至怀疑,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这种无声的战争杀死。有时候她想,既然江风不肯原谅她,干嘛不和她离婚呢,这样对双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但她马上为这个罪恶的念头打了自己一巴掌,要是江风和她离婚,她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她看到唐钢时,竟然像看到了亲人一样,鼻子酸酸的,落下泪来。   唐钢看到了杨柳眼里泛起的泪花,心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猛疼了几下。他真想伸出自己有力的臂膀,把这个梨花带雨般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她受伤的心。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问她,杨柳,晚上有事吗?我带你去吃饭。   杨柳转了下脸,迅速擦掉眼角的泪水,再回过脸时,已经带着勉强做出的灿烂笑容。她灿烂地笑着说,太好了,唐钢,你请我吃什么?我要好好宰你一顿! 第37章、更衣室里   唐钢带着杨柳出了二院的大门,驱车去了福华肥牛,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坐下。唐钢要了葡萄酒,杨柳说,你干嘛不要白酒?   唐钢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叫服务生换成了竹叶青。酒菜上来后,杨柳喝酒吃肉,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矜持。唐钢看着她不停地把牛肉大口大口地送到嘴里,想到江风臂弯里那狐媚的女人,忽然感觉到一阵心酸。   他停下来,看着杨柳开心地吃着,说:杨柳,你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很久没吃饭了似的。   杨柳嘴里香香的嚼着,说,咳,还真让你这个律师猜对了,我这几个月都没吃一顿饱饭了。   唐钢追问道:为什么?   杨柳一愣,端起酒杯说,来,唐钢,干杯,为了平安夜!   唐钢却没心思再吃东西了,只是爱怜地看着吃的热火朝天的杨柳。   喝了几杯酒后,杨柳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红润,眼光也活泼起来,久违的笑容又回到了她依然青春的脸上。她羽绒服也脱掉了,露出了丰满的好身材,脖子下面的皮肤如美玉般光滑,细腻。她还是那么漂亮,迷人!   唐钢望着美丽的杨柳,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在井上咖啡看到的一幕。他也注意到,今天杨柳对江风只字不提。看来,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并且还不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再和杨柳碰了杯,装作不经意地说,杨柳,我给江风打过电话了。   杨柳头也没抬,认真地把一块牛肉放在蘸酱里翻来覆去地蘸着,然后送到嘴里嚼着,对唐钢说,真香!谢谢你的晚餐,我很开心!   唐钢再也不好说什么了。   饭后,杨柳执意要到河堤上散步,说很想去看看那棵大槐树,和那槐树下的石凳。   冬天的夜太冷了,河堤上几乎没有人影。杨柳喝多了,脚步踉跄,唐钢不得不跟得紧紧的,随时小心着她跌倒。   杨柳说,唐钢,还记得……话未说完,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蹲在路边哇哇大吐起来。唐钢轻轻给她捶背,后悔不该让她由着性子喝那么多酒。   杨柳吐了半天,摇摇晃晃站起来,两眼一黑,倒在了唐钢怀里。但她马上就又清醒过来,推开唐钢说,谢谢你陪我,你送我回家吧。   12月31日,一年的最后一天。云湖市第二人民医院干部病房的更衣室里,护士长罗娟和几名护士正在换衣服,脱下来的白大褂扔的满床都是。   正打闹着,杨柳进来了。几个女人就说,看看看看,咱二院最漂亮的脸蛋和最标准的胸来了!   杨柳边脱下白大褂边说:你们太抬举我了,论脸蛋论身材,我也比不过咱护士长啊!   罗娟自从那次和科室主任石本元在病房里做理疗被杨柳撞见后,以为事情肯定会被透露出去,心里着实不安了一阵。哪知杨柳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嘴巴严的很,她心里就很感激杨柳,对她也非常关照,两人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据罗娟讲,丈夫是个标准的阳委患者,结婚前还挺威武的,结婚没几天,夫妻两人大白天在卧室鏖战,竟然忘记了锁门,被推门而入的婆婆撞了个正着。   罗娟的婆婆傻了,硬是站在那里看了足足有10秒钟,才意识到不应该继续看下去,转身带上门出去了。罗娟一把拽掉嘴里的枕巾,扭头满不在乎地对自己的丈夫说,继续!   哪知丈夫吃了这一惊吓,满身滚烫的汗水全部变成了凉水,眼睛傻楞地望着罗娟的屁股,都快成对眼了。   罗娟说你继续啊,出来干啥!   丈夫嗫嗫嚅嚅地说,我没出来啊,还在里面呢。   罗娟说还在里面我怎么感觉空落落的?你不会是被吓软了吧?   丈夫哭丧着脸拔出来一看,果然软塌塌地成了个缩头乌龟。从那以后,任凭罗娟用尽百般手段,丈夫再也没威武起来过。   丈夫的无能给罗娟的家庭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要知道,她正处于精力旺盛如狼似虎的年龄,无性的婚姻对她来说就像塌了半边天,空房的日子如白水煮冬瓜,无滋无味。   丈夫也自知理亏,在床上手口并用卖力地讨她欢心,但她不但没有找到一点点满足的感觉,相反体内蓬勃的欲求越积越多,几乎要把身体给撑破了,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脸上的皮肤又干又涩失去了光泽。   特别是半夜醒来,体内似乎有火热的熔岩在流动,想要喷发又找不到火山口,烤得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时候的罗娟遇到了白衣色狼石本元,于是干柴烈火就这么点着了。   杨柳听了护士长罗娟掏心窝子的倾诉,对她深表同情,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恨不得自己变作男人,好好伺候一下不幸的罗娟。   她认为,罗娟在石本元或其他男人身上释放一下压抑已久的生理需求,找找做女人的感觉,太应该,太无可厚非了。她甚至认为像石本元这样不辞劳苦,不计报酬,济人于危困之中的好心人,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也实在是凤毛麟角了。这样说来,石主任还真是一个关心职工的好领导哩!   但是最近,杨柳隐隐感觉到,石主任好像也开始关心起她来了。他隐藏在眼镜片后的目光总有些色迷迷的,和她说话时一个劲往她身上看;动作也有点不伶不俐,总是装作无意地碰一下她,或者当着她的面讲一些黄段子。   只要看到杨柳弯腰在病历柜里扒病历,他也赶紧凑上去装作找病历,把下身挨挨擦擦地靠在杨柳撅着的屁股上。他平时不值夜班,但每逢到了杨柳的夜班,他也很负责任主动带起了班,一副很敬业的样子。   看杨柳不忙了,就把她叫到自己办公室,眼睛蛇信子似的在她身上舔着,说杨柳,你工作这么出色,想不想再进一步啊?想了你就说出来,只要你能放的开,我会让你满足的。   杨柳站的离他远远的,说石主任,谢谢你的关照,我对目前的工作已经很知足了,我考虑的是怎样尽到做护士的职责,为病人服好务,至于升官什么的,我从来没那个想法,也没那个兴趣,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石本元盯着她扭动的屁股,心里痒得像猫爪子在抓挠。   罗娟听了杨柳的夸奖,心里虽很受用,但嘴上还是说,杨柳你就别谦虚了,你看那些男病人看你的目光,都恨不得把你吃了!听说来过干部病房的男人们都在家盼望着生病呢,还不是为了能再看到你啊!咱干部病房效益这么好,起码有你三分之一的功劳呢!   杨柳被罗娟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她脱掉白大褂,露出了玲珑浮凸的身材,那真是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饱满,结实,可把大家眼睛看直了。   小董说,看了杨柳姐的身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有拉拉了,这身材,让女人都把持不住啊! 第38章、猪羊走进屠户家   王莹莹羡慕地眼放绿光,说杨柳姐,你这是怎么保养的啊,胸那么大还一点都不下垂,你这根本就用不着穿内衣了,这胸型也太完美了!   罗娟对王莹莹和小董说知道吗,这都是她老公江风的功劳!江风的精华都被她吸收到胸里去了,所以才会这么饱满有弹性,这么惹人爱。杨柳呀,你可悠着点,别把男人给榨干了!   罗娟说着,捧着自己的胸凑到杨柳胸上,左比比右比比,叹口气说,我的胸要是有你的这么高,这么有弹性就好了,看看现在垂的,都快能扎到裤腰里了!   罗娟正和杨柳在那比胸呢,休息室的门猛地被推开了,科室主任石本元脖里挂着听诊器闯了进来。   石本元闯进更衣室时,护士小董刚把裤袜脱下来准备换上厚一点的毛裤,两条雪白的大腿裸露着,黑丝的丁字裤深深陷在屁股内,看上去和光着屁股没什么两样。   王莹莹晚上要和男朋友约会,她谈的这个男朋友倒是不计较她胸小,但嫌她体毛太多太浓,不女性化,所以此刻她正穿着内衣,高举着胳膊往腋窝里喷脱毛霜。   罗娟正捧着自己肥肥大大的两只胸,凑到杨柳鼓胀胀的胸上对比着,整个更衣室内可真称得上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头叫驴闯进来。   石本元面对这眼花缭乱美不胜收的场面,表现得非常淡定,像进了自己家里一样,没有一丝慌乱。他用那带钩带刺的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死死钩在了罗娟和杨柳凑在一起的两双胸上,嘴巴张成一个O型,好像在说:喔,好大,好白……   王莹莹刚喷了一个腋窝,顾不得再喷另一个了,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小董来不及穿上毛裤,干脆一把抓过来个白大褂围在腰里,杨柳气的满脸通红,赶紧把自己的羽绒服穿上;只有罗娟不慌不忙,仍然晃悠着两根棒槌似的大胸,正面朝着石本元说:石主任,您这么急吼吼地跑进来,不会是要请我们吃饭的吧?   石本元恋恋不舍地把带着倒刺的目光从罗娟胸上收回来,粗大的喉头上下移动了一番,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笑着说,还是护士长胸大智广啊,猜的真准。   然后他咳了一声嗽,端了端架子,把指头短粗的双手交叉放在肥大的肚子上说:大家都听着,是这样啊。今天呢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元旦了,正是所谓的岁末年初。一年来,科室的同志们团结一致,兢兢业业,无私奉献,牢固树立了以病人为中心,以服务为核心,以病人满意为目标的服务意识,干部病房的工作多次受到院领导的肯定和表扬,今年又被评为优质护理示范科室和医技先进科室,并获得了一万元的奖励。   当然了,这一万元不是奖励我个人的,没有诸位的努力,我们科也不会得到这么多荣誉,我这个主任也不会做的这么轻松。所以我决定,今晚我们全科同志,除了值夜班的,大家一起去吃个年夜饭,吃完饭再去吼两嗓子,好好放松一下,高高兴兴地辞旧迎新!罗护士长,这也算是口头征求你的意见了,你看咋样?   罗娟表现的很兴奋,反正回家也还得面对丈夫的器械折磨,不如出去疯狂一下,就扭着身体兴高采烈地说:好啊好啊,难得领导这么心情,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了!   石本元又朝她胸上瞄了一眼,关切地说,穿上衣服吧,不要着凉了。   罗娟就装作很害羞的样子慢腾腾穿起了衣服。   王莹莹的男朋友在楼下硬着等她半天了,因为王莹莹最近来了大姨妈,两人一周都没真刀真枪操练过了,好不容易等到她今天身上干净了,两人早就说好下了班直接去操练,准备扑下身子脚踏实地轰轰烈烈大干一场,所以王莹莹就心急火燎地对石本元说:石主任,我能请个假吗?   石本元胖手一挥:谁也不许请假。今天晚上虽然是简单的一顿饭,但也可以算作是我们科工作的延伸,酒桌上我还要对今年的工作进行总结,对明年的工作进行安排部署。罗护士长,你负责今晚的考勤,考勤结果一定要和年终奖金挂钩!   王莹莹无可奈何地撅起了嘴巴。   杨柳本来最不喜欢这样的饭局,更别说是有石本元参加了。最近,她越来越怀疑石本元的人品,逐渐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她发现,石本元不但关心着护士长罗娟,至少还同时关心着科里的一名主治医生和一名护士。杨柳多次看到她俩在夜里进了石本元的值班室后,里面的灯就熄灭了。难道她俩的男人都像罗娟的丈夫一样,是个阳痿患者?杨柳有点怀疑。   罗娟把毛衣穿好了,把领口往下拉了拉,含情脉脉地问石本元:石主任,年夜饭安排到哪里了?   石本元说,当然是钱柜了,我已经定了个大包,能吃饭能唱歌,大家准备准备,现在就出发!   杨柳虽然极不情愿,还是身不由己地随着大家下了楼。下楼的时候她想,算了,回去也是面对江风那冷冰冰的面孔,喝点酒也好,麻醉一下心情,高兴一会是一会。   善良的杨柳怎么也没想到,今晚等待她的,将又是一场灾难!这正是:猪羊走入屠户家,一步一步寻死来。   钱柜是一个集吃饭、K歌、洗浴、住宿为一体的大型娱乐场所,以公主多,音响效果好而闻名,生意火爆。它的大包间分两部分,一部分是餐厅,另外一部分是个小舞厅,灯光扑朔迷离,光线暧昧。房间内装修豪华,墙上挂着女人的裸体画,茶几也是女人屁股的造型,处处充满着暗示。   杨柳和罗娟、王莹莹等在包房里坐定,才发现今晚来的除了科室主任石本元是男的外,其余全是女的,男医生都被石本元安排值夜班去了。   到了这场所,大家伙的兴致像雨后的春潮,慢慢高涨起来,叽叽喳喳地说笑着,房间内一片桃红柳绿,莺声燕语。又矮又胖的石本元众星捧月似的在上首坐着,大大的酒糟鼻头上兴奋得泛着油光,一双小眼睛在镜片后面很不老实地转动着。   他的左手是罗娟,右手是杨柳,然后是另外一个主治医师,接着是小董等,太平公主王莹莹坐在最下首。这是石主任坚持要安排的座次,说是要论功行赏,其实他的根据只不过是她们的胸大胸小。   此刻,看着眼前这些活色生香的女人们,闻着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香味,石本元浑身像吸了鼻烟一样爽快,很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意思。他很关心地对女人们说:房间里有暖气,都把外面的衣服脱了,省的出去着凉!   今晚,石本元为这些佳丽们准备的是52度的雄风酒,属于雄风酒中度数最高的,最有后劲的。凉菜刚上齐,他就招呼大家举起满满的酒杯,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通感谢的话,然后说来来来,辞旧迎新,大家共同干了这一杯!   罗娟说石主任,我们都空着肚子呢,喝酒容易醉,先吃点菜垫垫底吧!   石本元眨着狡猾的眼睛说,吃了菜就品不出酒香了。这酒可是滋阴壮阳的,谁喝谁美。来,我给大家带个头!说完一仰脖,把酒直接撂到了肚里。   王莹莹担心喝多了一会和男朋友弄不成事,端起茶杯说石主任,我这几天身上不方便,我喝水吧,只要心里有,喝啥都是酒。   石本元就很主持公道地说:小江,那可能吗?大家喝小杯你喝大杯,多吃多占,就不觉得不好意思?身上不方便,正好喝酒消消炎,预防感染,亏你还是护士呢,怎么连这点医学基本常识都没有?   王莹莹咕哝了一声,喝了。   杨柳在这之前很少喝白酒,酒量更是小的很,喝杯红酒就头晕。她和江风在网上学习了酿造葡萄酒的方法,做了一大罐葡萄酒放在卧室里,每逢做之前,江风总要逼着她喝上两杯。   喝了酒后的杨柳,在床上生龙活虎像只小豹子,身上像有用不完的劲,还主动地变换着姿势,把江风刺激的心头乱颤,嘴里宝贝宝贝地叫着,爱她爱的要死。   不过最近,杨柳竟然有点馋酒了。她很需要喝了酒之后的那种腾云驾雾,晕乎乎忘乎所以的感觉。这个时候,她才可以忘掉自己的不幸,忘掉一切的忧愁和烦恼。甚至她还醉心于那种喝醉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的痛苦,折磨自己的身体,她感觉很快意。所以她没有考虑很多,毫不犹豫地把酒倒进了嘴里。   看着杨柳把酒杯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偷偷观察着她的石本元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   在石本元别有用心的鼓动下,晚宴开始没多久,这些小护士们就都喝的一个个脸飞桃花,眼神迷离了。大家的兴致和房间的温度都上来了,女人们衣服该脱的脱,该抡的抡,该露的风景也都露出来了,一片春光乍泄,绿肥红瘦。   杨柳是今年二院的先进个人,在石本元的倡议下,大家轮番给她敬酒祝贺,她来者不拒,喝了多少杯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此刻就感觉身子轻飘飘的,看什么都是双的,大脑也处于高度亢奋状态。 第39章、待宰的羔羊   石本元从面前的盘子里夹起一根长着毛毛的棍棍,眨巴着小眼睛说:大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罗娟说,这不是山药吗?石主任你要多吃点,听说这东西大补呢!   石本元把山药放在宽阔的嘴里,牲口似的大嚼着,说:不错,是山药。但你们可能不知道,这山药里面还有很大的学问。山药呢有淮山药和怀山药之分,第一个淮是淮海的淮,第二个怀是怀春的怀。其中淮山药产在江苏安徽等地,怀春的山药则产在河南焦作。《神农本草经》上说:“山药以河南怀庆者良”,无论从药用还是营养价值上来说,淮山药都是无法与怀春的山药相比的。极品的怀山药又称铁棍山药,现在我考考你们----   石本元竖起一根短粗的指头比划着说:怀山药为什么又叫做铁棍山药呢?   小董酒喝的很兴奋,举手抢答说:我知道!因为它的外形像根铁棍!   石本元嘿嘿笑了,说小董啊,你见过长毛毛的铁棍吗?   小董脸红红的不说话了。   见多识广的罗娟已经猜到了答案,装作很纯真地说,石主任,你真坏!这个铁棍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们男人吃了以后……   石本元借着酒劲,拍着罗娟的肩膀说:到底还是护士带个“长”啊!果真是见多识广!   又转脸对大家说听到没?以后都要向护士长学习,遇事多动脑子,思想不要太狭隘了,胸不管大不大志一定要大吗!这个“铁棍”的意思和威力呢,罗护士长已经领教过了,回头让她私下给大家详细批讲。来,为了铁棍山药,干杯!   石本元看着女人们把酒喝了,一人一根分了山药,说关于这个山药呢,你们慢慢吃着,听我讲个故事。说是一个村姑提了一篮子山药在路边卖,卖给了一男一女两个外地人。外地人问:这东西一顿吃多少?村姑说一顿半根,不能多吃。外地人就问:那吃多了会咋样?村姑红着脸说:男人吃多了,女人受不了。外地人又问:那女人吃多了呢?村姑说男人受不了。外地人说这好办,男人女人都多吃点不就好了吗。村姑说,那床受不了。外地人感叹到: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咋不多种点呢?村姑说那可不成,种的多了,地球受不了!   女人们一阵大笑,花枝乱颤。没提防杨柳身子一软,哧溜滑到了桌子底下。   大家手忙脚乱把她从地上抬起来放到沙发上,杨柳像睡熟了一样,软成了一根面条,任凭怎么叫都不醒。   石本元走过来,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滚烫的脸,叫过来服务生说:麻烦开个房间,让这位女士休息一下。   房间开好了,但杨柳像没了筋骨,根本站不起来。关键时刻,石本元充表现出了他作为科室领导所具有的魄力,蹲下肥胖的身子,表情坚定地命令道:把杨柳抱到我背上!   女人们抬胳膊架腿,把一滩泥似的杨柳堆到了石本元厚实的背上。杨柳两条腿大张地趴在石本元身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矜持。   石本元背着完全没有知觉的杨柳,一步一步向楼上的204房间走去。他走的很慢,好像是生怕杨柳有什么闪失,其实他这会心里却是龌龊的很。他感觉到,杨柳那一双丰盈的胸结结实实地压在他背上,芬芳的鼻息吹的他耳朵后面痒痒的。这感觉简直是太美妙了!他感受着背上这温热柔软的肉体,体内的火像泼了煤油的干柴,腾腾燃烧起来。   石本元把杨柳放在204房间的床上,自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额头也浸出了汗水。毕竟他平时要同时关心着好几个女下属,为工作鞠躬尽瘁,殚精竭虑,身体已经几乎被掏空了。   罗娟帮杨柳把鞋子脱了,细心地给她盖好被子,又倒来了热水,附在她耳朵上喊:杨柳!杨柳!要不要起来喝口水?但杨柳只是闭着眼睛哼了哼,就又一动不动了。   石本元对罗娟说:杨柳她这会需要休息,就让她一个人躺会儿,我们不要打搅她了。走吧,下去跳舞去。   罗娟说:杨柳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石主任你先下去,我在这里陪着她吧。   石本元很不屑地说罗护士长,现在是和谐社会,祖国山河一片红,哪里都是党的天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杨柳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让她舒舒服服地躺一会,很快就过来劲了。走吧,咱把门锁好就是了。   罗娟犹豫了片刻,还是随着石本元出了门。出门的时候石本元顺手把门后的房卡拔下来,揣进了兜里。   包房里,霓虹闪烁,DJ舞曲震耳欲聋。频闪灯下,几个喝大了的女人正在疯狂地舞动着,扭屁股撂胯,发泻着体内过剩的精力和体力。小董和另外一个护士在跳摇头舞,两人的长发一根根飞起来,像两面黑色的旗帜猎猎飘动,赢得了一片喝彩声。   石本元和罗娟刚进包房,就被几个护士连拉带扯拽到了小舞厅里,大家很有眼色地把他俩推到了一起,于是两人顺水推舟搂抱着,跟着鼓点扭起来。罗娟的屁股扭的很活,腰像水蛇一样软;石本元屁股太肥扭不动,像拖着两扇磨盘似的,摇摇欲坠。   一群人一直疯狂到将近夜里12点,才算是尽了兴。罗娟还惦记着楼上房间里的杨柳,说要上去看看,石本元却伸手拦住了她,说:罗护士长,你现在的任务是把女同志们安全送到家,杨柳那里我已经给她家属打过电话了,她家属马上过来接她,你们就不要担心了。   罗娟满以为今晚石本元一定不会放过她,她也早就做好了抗日准备,见石本元丝毫没那意思,就有点失望地说:那好吧……石主任,你呢,你一会干啥?   石本元这会的心思不在罗娟身上,就不耐烦地说我在这里等杨柳的家属,你们赶紧走吧,打两个车,罗护士长你一定要亲自把每个人都送到家门口,你最后一个回家。   罗娟撇了撇嘴,没说什么,领着几个女人走了。   石本元强压着体内肆虐的火苗,看着女人们都上了出租车,转身上了楼,直奔204房间。房间里,有一只待宰的羊羔。   石本元作为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学术骨干,在心脑血管方面确实有一定的造诣,头上也有诸如省心脑血管专业委员会学术秘书、高血压联盟研究所名誉所长等不少光环,还是市政协委员。他所做的“睡眠障碍与血管病变”方面的研究,曾经获得国家级学术奖,在本市名噪一时。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貌似很正派,很上进的人物,却有着一个及其肮脏的内心世界,那就是对女人身体的贪婪。在他的软硬兼施下,干部病房的一个女医师,两个护士都被他弄到了床上,做了他的泻欲工具。这个白衣魔鬼有记日记的习惯,每次和女人上床,都要详细记录下来,日期时间地点,甚至隐私部位特征都记的清清楚楚,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每年的年初,他都要制定当年的工作计划,不过不是业务工作计划,而是玩女人计划。很不幸,面容姣好,身材丰盈的杨柳就是他计划中今年一定要拿下的目标。   他对杨柳的美貌和感性的身体垂涎已久,做梦都想着要吃到这块天鹅肉。为了实现这个罪恶的计划,他制定了不少方案,比如利诱,以优秀护士等一些荣誉相引诱,以及推荐她做护士长等,梦想着杨柳能委身于他。然而这些方案实施起来后他发现,杨柳这个小护士不像罗娟之流容易上手,而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她脾气倔强,虽然对待病人总是笑盈盈的,但真发起怒来,红口白牙的也挺吓人的。   石本元曾试探着给杨柳手机上发了一个黄色的段子。发这个段子之前做了充分的分析,认为杨柳如果回信息说这个短信很搞笑,那他就基本上可以放心大胆地该干嘛干嘛了;如果杨柳选择了沉默,那说明她是逆来顺受型的,自己就可以找个机会霸王硬上弓了;如果杨柳反应激烈,说明这个女人一时半会还上不了手,还得小火慢慢炖。   哪知他发完信息还在猜测着杨柳会是哪种反应时,办公室的门就被气势汹汹的杨柳哐当一声推开了,杨柳气的脸红脖子粗,胸脯一起一伏,声色俱厉地说这个短信污染了她的手机,硬是逼着石本元灰溜溜地亲自动手删除了那条短信。   杨柳的多刺和倔强,没有使石本元知难而退,反倒激起了他好斗的本性,他暗暗发誓,年内不把杨柳弄到手,以后一辈子都不再碰女人!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一大早,石本元坐在办公室里,打开上了锁的抽屉,拿出了一个带密码锁的笔记本,翻看着自己的年度计划,准备做个年度总结。   他猛然发现,自己年内拿下杨柳的计划还八字没一撇,而离计划完成时间只剩下十几个小时了。他不甘心就这么认输,大脑急速转了几圈,想出了一个恶毒的阴谋,那就是把杨柳灌醉,来个霸王硬上弓,把生米做成熟饭。   科里的另外一个护士他也是用这个手段弄到手的,他看准了现在的女孩子受了欺负爱面子不敢声张的弱点,况且以后她们还要在自己手下工作,就更不敢声张了。   在他处心积虑的策划下,他的这个阴谋一步步变成了现实。现在,杨柳烂醉如泥地躺在房间里,他离计划完成就差最后一步了。想到杨柳那只待宰的羔羊,这个白衣色魔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第40章、白衣色魔   心急火燎的石本元从兜里掏出房卡,熟练地打开了204房间的门。他左右张望了一下,鬼鬼祟祟闪身进了房间,把房卡插到门后的电源开关上。   墙上的两盏床头灯亮起来了,发出昏黄的光芒,把房间里的一切照的朦朦胧胧。靠里的一张床上,杨柳还在沉沉地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酒精已经麻醉了她的大脑和神经,她其实是处于昏迷状态。   石本元从里面锁好房门,把门上的保险链挂上,蹑手蹑脚地走到杨柳床前,贪婪地端详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像一个狡猾的猎人在欣赏着陷阱里的猎物。灯光下的杨柳,双眼紧闭,睫毛低垂,两片小巧的嘴唇红嘟嘟的。由于酒精的作用,她圆润的两腮一片潮红,似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腼腆而害羞。此刻,她多像童话故事中那个吃了毒苹果而一睡不起的公主啊!可那位公主等到的是她的白马王子,而杨柳的床前却站着一匹白衣色狼!   石本元双眼冒火地望着床上的这个睡美人,想起她以前的倔强和不驯,一种强烈的征服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恨不得把这个小东西囫囵吞枣地吞到肚子里。他在床边坐下来,俯下身子轻轻叫到:杨柳!杨柳!醒醒!   但杨柳没有任何反应。他再用力推她,拍打她的脸,杨柳还是一副熟睡的样子,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石本元阴险地笑了。他知道,这只又踢又咬的小鹿,现在已经是彻底缴械投降,束手就擒了。他慢慢揭开被子,很温柔地说:乖乖,把衣服都脱掉了吧,这样睡起来舒服!说着,像剥葱一样,慢慢剥下了杨柳的毛衣,接着是内衣、裤子……   杨柳如艺术品似的身子,完全暴露在石本元喷火的目光中。他退后一步,仔细欣赏着造物主的杰作,内心止不住连连惊叹。太美了,简直太美了!时间最最美好的风景,也不过人体的神奇!   石本元拿出手机,对毫无知觉的杨柳就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拍摄。然后,他就像一头发情的公牛,扑了上去……   可怜的杨柳,还没从一场打击中走出来,就又面临着一场更大的灾难!此刻,完全没有知觉和意识的她,还保持着熟睡的表情,嘴角微微上翘,似乎还在做着一个香甜的美梦!   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停车场里,一辆黑色帕萨特轿车无声无息地停着,车头远远地冲着大楼东边的干部病房。云湖市知名律师唐钢坐在驾驶座上,呆呆地望着通往干部病房的那条小路。小路两边,是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冬青,每隔三五米,就有一棵常青柳,枝条像女人的烫发一样,在冬日的空气里随心所欲地张扬着,向人们展示着她旺盛的生命。   唐钢这些日子有些心不在焉。自上次见了杨柳之后,他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做什么事情都不能集中注意力。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杨柳那略显苍白的脸和故意掩饰着什么的牵强笑容。他感觉到,一场痛苦正在残酷地折磨着她,而她却对这个痛苦守口如瓶,不愿意向任何人说出来。她越是这样,唐钢就越放心不下,尽管作为杨柳的前男友,他们实际上只谈过半天恋爱。   唐钢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开车来了这里,来这里做什么。好像是无意识,或者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驱使着他,他还没明白自己的目的,车已经停在二院的停车场了。他本没有打算再见杨柳,因为杨柳毕竟是好友江风的妻子。他也知道那句古话:朋友妻,不可欺,但他压根就没想到要欺负谁,所以他觉得心安理得。   就像现在这样,望着那条杨柳下班的必经之路,他的心里竟然感到非常的踏实,这个下午就变得特别美妙,他要慢慢享受、咀嚼这美好的时光。别说等一个下午,就是这样等一辈子,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满足和幸福。   有时候他也嘲笑自己,快30岁的人了,还像个琼瑶里那些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幼稚地有些神经质。但生活就是由很多意外组成的,况且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恋人,他都有义务、有责任去关心陷入苦难中的杨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陆陆续续地下班了,停车场里的车也开走的差不多了。终于,在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出现了杨柳那熟悉的身影。她似乎心情还不错,和另外五六个女人胳膊挽着胳膊,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那条暮色中的小路一时间变得生机勃勃。   唐钢把风挡上的遮阳板放下来,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其实他这这个举动完全是多余的,这个时候从外面是根本看不到车内的,所以杨柳也不会发现他。不过他本来也就没打算让杨柳发现他。   看着这几个女人上了出租车,唐钢也启动了车子。他本来是要回家的,但他的车子非常不听话,竟然尾随着那两辆出租车跑起来,一直到了钱柜。   唐钢看着杨柳和几个女人下了车,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在等着她们。胖子伸手把这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往门里让,手却在一个女人屁股上很不老实地抓了一把。这个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唐钢敏锐的眼睛,他心里一沉,莫名其妙地有些替杨柳担心起来。于是他把车停在钱柜楼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等待。   一直等到夜里将近12点,唐钢才看到那个猥琐男和几个喝得东倒西歪女人们走了出来,但独独少了杨柳。难道她又喝醉了?唐钢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那男人送走了几个女人,转身又进了酒店。唐钢眼巴巴地看着门口,又等了将近10分钟,还是没有看到杨柳的身影。他再也坐不住了,下车到服务台问:刚才出去的客人是哪个房间的?漂亮的前台小姐移动了几下鼠标,说:D11,先生。   唐钢就急急忙忙找到了D11房间,却见里面杯盘狼藉,几个服务生正在打扫房间。唐钢问一个圆脸小姑娘:这个房间里有没有一位喝多酒的女士?   那姑娘眨着大眼睛说有的先生,现在在204房间休息呢!   唐钢心里说声不好,一路小跑到204房间,擂响了房门。   唐钢擂门的时候,石本元正把昏迷中的杨柳拉到床边,挺着丑陋的身子准备长驱直入。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搅了他的好事,他不得不停了下来,心里异常懊恼。   毕竟是做贼心虚,况且从敲门的气势来看,不开门是不行的。他嘟嘟囔囔地咒骂着,抓起杨柳的双腿把她扔到床中间,盖上被子,又把自己的衣服穿好,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站着一位高大的汉子,浓眉大眼,不怒自威。但石本元毕竟老奸巨猾,处乱不惊,端着架子说:请问你找谁?不知道这样敲门很不礼貌吗?   唐钢顿了顿,确定开门的这个胖子就是在门口迎接杨柳她们的那个男人,就说:我是杨柳的朋友,她在这个房间吗?   哦。石本元表现得非常镇静:小杨她喝醉了,还没醒过来,我正要给她家属打电话。既然你来了,人就交给你了,你负责送她回家吧。   然后说,拜托,我先告辞。从从容容地走出去,消失在楼梯口。   唐钢走进房间,一眼看见了床上沉醉不醒的杨柳,头发凌乱,脸色很不正常。再看地上,竟然散落着她的内衣!   唐钢心里猛地一惊,暗暗庆幸自己早来了一步,否则杨柳肯定要被那畜生糟蹋了。   他感觉很有必要让江风知道这个事情,就拿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但电话里传出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不知道,此刻的江风正在叶芷身上翻云覆雨。 第41章、官场黑玫瑰   唐钢爱怜地拂去杨柳额上的乱发,感觉到她的额头像火炉一样滚烫。这时候杨柳忽然闭着眼睛喊:水……水……   唐钢赶紧把床头的杯子兑上热水,搬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扶起来。   杨柳咕咚咕咚地喝着水,胸前的被子却倏的滑落下来。唐钢一声惊叫,眼睛像被强光照射了一下,赶紧移开,替她拉起被子。但杨柳却伸出光溜溜的手臂,一下子勾住了他的脖子,含含糊糊地说,江风,我对不起你……   唐钢用力把她的手掰开,把她轻轻放到床上,杨柳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唐钢坐在对面的床上,看着沉睡中的杨柳,就这样坐了一夜。   副局长刘一平的病退报告被组织部批准后,机关各个科室的科长们立刻像吃了催情剂似的,蠢蠢欲动起来。大家都觉得自己最有资格,最能胜任副局长的角色,谁也不甘落后。不说别的,就是冲着蓝梅落在会议室那精致的小内内,大家就觉得很有必要接替一下刘一平的位置,接过他手中的大旗,扛在肩上,前赴后继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这几天,江风接到的拉票电话就不下十几个,这其中甚至包括几个二级单位的一把手。这些科长们打电话非常有意思,就像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一样,都是嘘寒问暖绕了一大圈,最后才意意思思地绕到正题上,称兄道弟的,扭扭捏捏地说一些“多多支持”“互相关照”“有情后补”之类的话。   江风就装作掏心掏肝地说:要我说啊,你打这个电话就是多余。兄弟我又不是傻子,会不知道谁对我好?我这个副科长要不是老哥你支持,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趴着呢!人说知恩图报,别说你亲自给我打电话了,你就是不交待,兄弟我也会支持你的啊!   电话那头的人听了,感激地就差给他跪下磕头了。   江风放下电话,心里说,傻B。   机关里上班也有了新气象。一向严肃的科长们也都变得无比慈祥,每天都要把几个部门走一遍,脸红扑扑的,不管见了谁都是又握手又拍肩又递烟的,整个机关现出前所未有的和谐,形势一片大好。   然而这种盛世局面在一周前被打破了。原因是组织部来局里进行了副县级后备干部推荐。根据投票结果,办公室主任杜文非和工程科科长罗天增通过了半数。   哪料推荐后的第二天,两封举报信就先后飞到了市纪委,一封是举报办公室主任杜文非在单位购买办公设备时以次充好,大吃回扣,贪污受贿6万多元,以及长期和财务科出纳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二人还养着一个私生子,那孩子现在都会打酱油了。   另一封是举报工程科科长罗天增以权谋私,在多个市政工程中以工程款拨付相要挟,向施工方推销建材,并强制施工方租用自己亲戚的工程机械,以及生活腐化堕落,经常嫖娼,还喜欢玩双飞,且染上过梅毒等等。   一封信署名“一个讲党性的共产党员”,另一封署名“一个有良知的人民群众”。   市纪委把这两封举报信作为批办件批给了住建局纪委,马正规做了批示,要求委纪委立即着手对杜文非和罗天增两人展开调查。杜文非怀疑罗天增,罗天增怀疑杜文非,两人见面虽然还勉强打个招呼,但转头牙齿咬的咯蹦蹦响。其他没被推荐上的科长们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在被纪委喊去问话的时候故意把话说的含含糊糊遮遮掩掩的,唯恐天下不乱。   就在机关里闹的鸡飞狗跳墙的时候,星期三上午10点,市委组织部又来人了,办公室紧急通知副科级以上干部到会议室开会。至于这次开会的目的,连马正规也不清楚。   江风到了会议室,惊讶地发现市委组织部乔部长亲自驾到了。这个乔部长江风见过,那晚和苏市长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在座,当时乔部长还亲热地和他握了手。江风看到乔部长往他这边看,赶紧堆起笑脸,但乔部长面无表情,显然已经不认得他了。   当江风的目光落到乔部长旁边坐着的那个女人身上时,就像飞蛾粘上了蛛网,再也挣扎不动了。   乔部长身边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市官场中大名鼎鼎的黑玫瑰,人送外号“御器”的团市委副书记郑爽!   在弹丸之地云湖市,也许有人不知道市委书记是谁,但很少有人不知道郑爽这个名字的。她是很多男人的“三象”:心中的偶像,意淫的对象,和老婆做时的想象。这“三象”的说法,绝非空穴来风。   我们平时在街上也见过不少漂亮女人,个子高挑,皮肤白皙,胸大痣大,眉目传情,看上去很赏心悦目,甚至看着看着把肾上激素都看漫出来了,心里说:美啊!美女啊!实话告诉您吧,您之所以认为她们是美女,那是因为您没看到过郑爽。不相信?听我慢慢说啊。   郑爽从舞蹈学院毕业,多年的刻苦训练,把她身上的每个部位都打造成了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美妙绝伦。她1米70的个头,双腿修长,大腿和小腿圆锥般混然一体,过渡之巧妙让人叹为观止。大腿上面,是两瓣滚圆而上翘的屁股,那屁股不大不小,弹性十足,走起路来左右摇摆,韵味十足,男人看一眼就酥掉了半边身子。   让人想入非非的屁股上面,是盈盈一把的小蛮腰。那腰细、软而结实,任何看到的男人都想上去用两手卡一卡,仿佛那东西就是专为男人的双手而生的。让人销魂的细腰上面,是足以要人性命的两只胖乳。要说郑爽身上有什么不太成比例的话,那就是相对于她的细腰来说,她那一双胸显得有些过于大了。但大而不散,大而不垂,像两座骄傲的馒头山巍巍耸立着,绝对是秒杀男人的利器。   据说郑爽是个混血儿。她的脸上稍微带点西域色彩,也就是楼兰姑娘那种,鼻梁高挺,眼窝稍深,睫毛又长又密。最令人心动的是她的嘴唇,小巧而厚实,红嘟嘟的,一看就知道吸引力一定特别强悍。   您要是以为郑爽有着羊脂玉一般白皙的皮肤,那您就大错特错了。您也许听说过什么是麦色皮肤,但您绝没有见过真正的麦色皮肤,除非您看到了郑爽。那是怎样的一种肤色哦,充满着野性和神秘,看上去就有一种怯怯的感觉,让人觉得到了晚上,她就会变成一头美丽而疯狂的野兽,活活把人吃掉。   相对于郑爽那迷人的脸蛋和野性的身体,她的仕途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也更让人津津乐道。她舞蹈学院毕业后,没有再从事艺术工作,而是到了团市委,先从办公室通讯员做起,接着是青工部副部长、部长、团市委副书记,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她当上团市委副书记那年,才26岁,是本市最年轻的副县级干部。关于她非比寻常的升迁,坊间和网上都有很多传言,甚至出租车司机都能说出好几个关于她的花边新闻。不过说这些话的人,大多是抱着吃不着葡萄的心理。   传言归传言,谁也没有真凭实据。但郑爽有个人所共知的绰号,是不争的事实。这绰号就是“御器”。关于这个绰号,从和谐角度出发,这里就不多说了,朋友们都懂的。也许是由于曲高和寡,或者是不能民用,30岁的郑爽到现在还是单身,是不是曲高和寡,不清楚。   江风也是郑爽的铁杆粉丝。每次从电视上看到她,精神就为之一振,本来软在沙发上的身体一下子就坐直了,眼巴巴地盯着她看,眼里也像是要伸出两只手似的,惹得杨柳很不高兴,一把就把遥控器抢走换了频道。   江风不相信坊间那些关于偶像的传言,认为那纯粹是无聊。他从报纸上、网上找到了一些郑爽的照片,到现在还在笔记本里夹着,旁边没人的时候就拿出来欣赏一番,摩挲一下她的脸蛋和身体,作为精神空虚时的点心。   今天的郑爽身着灰色的套装,黑色的高领毛衣,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脖子又细又长,像一只黑天鹅一样神秘高贵,仪态万千。   她的身材丰满、挺拔,左胸那陡峭的山峰上,落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瓢虫。那虫子肥大的肚子发出红宝石的光泽,背上的每个斑点都是一颗熠熠生辉钻石,发出闪闪烁烁的光芒,把大家的目光无一例外地吸引到了她骄傲的胸脯上。   这个女人的气场太强大,太震慑了,整个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紧张地咽着唾沫,心怦怦乱跳,心律也开始变得不齐起来。江风发现郑爽的耳朵又大又厚,耳垂肥肥的像母蚕蛾的肚子,心想难怪这女人仕途那么顺利,原来是带着官相的啊。   乔部长从面前的一份文件上抬起头,严肃地看着马正规说:都到齐了吧?   马正规欠欠身子说,到齐到齐了,开始吧乔部长?   乔部长点点头。马正规清清嗓子说:好,开会了。今天这个会那,主要是……   马正规本想介绍一下会议议程什么的,猛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好改口说:下面热烈欢迎市委组织部乔部长给我们做重要指示!   说完带头鼓起掌来,会议室立即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掌声的热烈程度前所未有。 第42章、美女局长   江风卖力地拍着手,偷眼观察着郑爽,但见她双掌交叉成十字无声地碰了两下就放了下来,那动作优美而得体。再看自己,双掌合十拍的啪啪山响,就觉得自己这掌鼓的庸俗不堪,心想以后要多学习一下偶像的每个细微动作。   其实到现在,包括马局长在内,大多数人都认为神通广大的官场黑玫瑰郑爽又调到了市委组织部,今天是和乔部长一起来宣布杜文非和罗天增之中的一个的。杜文非和罗天增两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表现得比谁都紧张,局促不安地坐着,额头上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乔部长开口了,声音不大,但中低音浑厚:我宣读一下市委、市政府的文件:关于郑爽同志的任免决定。经研究,决定任命郑爽同志任云湖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局副局长,同时免去其共青团云湖市委副书记职务。   乔部长话音刚落,会议室立即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叹声。   大家都感觉有点不太可能。特别是马局长,张着嘴巴看着乔部长,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念错了。   最失落的是杜文非和罗天增,两人刚才还挺直着的背弯下去了,面若死灰。   而包括江风在内的大多数男人却是一阵狂喜,在心里由衷赞叹着市委市政府的英明。想想吧,心中的“三象”做了自己的上司,以后几乎可以天天看着她了,这日子也太神仙,太有想象了!尤其是,这个女人才30岁啊!只比江风大两岁。想想吧,人家30岁就是副县级了,自己好不容易使了个卑劣的手段才弄了个副科,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其实官场红人郑爽可不是来住建局屈就的。不到两年,她就取代了马正规的位置,再一次轰动了云湖官场。不过这是后话。   第二天上午,江风坐在办公室里,把自己珍藏着的郑爽的照片拿出来,一张一张看着,想象着她昨天的风采,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禁心神荡漾。   给他印象最深的,还是郑爽胸前那只精致的瓢虫,妈的也不知道那虫子前世修了什么德,竟然有这等福气,可以大大咧咧旁若无人地趴在女神的胸上!江风这样想着,恨不得自己立马变成一只虫子。   这时门响了两下,接着就被推开了。先进来的是马正规,后面紧跟着的是比马正规还要高出一头的郑爽,以及其他班子成员。   江风慌了神,赶紧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照片,把桌子上的茶杯也碰倒了。   马正规笑容可掬的向郑爽介绍说:这是项管科副科长江风,小伙子很能干。   郑爽就微笑着朝江风伸出手,说人也很帅吗。   江风涨红了脸,紧紧地握了她的手说:郑局好!心跳得把衣服都顶起老高。   郑爽打量着江风的办公室,低头发现办公桌前的地上掉着一张照片,走上去弯腰捡了起来,飞速扫了一眼,却把背面朝上递给江风,别有意味地说:东西掉了,收好。   江风马上成了大红脸。   送走了郑爽和其它领导,江风跌坐在椅子上,浑身软的像被抽了筋,手也莫名其妙地抖起来。   显然,郑爽已经看到那照片就是她自己了,她会怎么想?江风不知道这个事情会不会对他的将来产生什么影响,思前想后理不出个头绪。   他把和郑爽握过手的右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真的就闻到了她芬芳的香味。心想今晚不洗手了,就带着她的香味睡吧。   江风自那次无意间被郑爽识破了自己的秘密后,一直不好意思再面对她,在电梯里、走廊里遇到她的时候往往是还没说话,脸已经先红到了耳根,目光更是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她。但郑爽总是很自然地朝他点点头,也不说什么。江风就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被她看透了,愈加局促不安起来。   中午要了份盒饭,在办公室吃了,躺在沙发上想睡一会,又感觉浑身冷飕飕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暖气已经停了。这两年国家大力提倡节能减排,每个地市都有硬性指标,完不成任务主要领导是要问责的。   年底要到了,好多地市都离指标还差一大截,于是就纷纷采取拉闸限电,停暖气等手段“节能”,甚至街上的路灯都只亮一边,给老百姓的生活和出行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关于这样的“节能减排”,网民们反应强烈,网上已经吵成一锅粥了。   太冷睡不着觉,听到老干部活动室里吵吵嚷嚷,棋子摔的啪啪响,就过去看看热闹。就见杜文非和罗天增正在下象棋。   说也奇怪,两人几天前还是对手,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现在都没争上副局长,竟然很快就又成朋友了。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奇怪,只要没有利益冲突,谁和谁都可以做朋友。   两人是棋逢对手,谁也不服气谁,嘴里互相挖苦着,吃子的时候拿着自己的子“啪”地一声狠狠砸在对方的子上,好像是扇了对方一耳光似的解气。   通讯员小李,宣传科科长贾新文,包括神经衰弱的陈东等围坐在墙角的沙发上,正伸长耳朵听着马局长司机小邵在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一个个脸红扑扑的,都很激动的样子。   就听小邵压低声音说:就在办公桌上搞,忘了锁门了……大夏天的,穿了条裙子,内衣都没穿,就是为了办事方便……   几个男人听得口水拉拉地,好像自己就是男当事人似的。贾新文兴奋地满脸油光闪闪,干瘦的喉结不停地上下运动着,看的出已经吞下了不少口水。   他甩给小邵一根“黄鹤楼”,贱兮兮地替他点上火,很感慨地说:果然是“御器”,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呀!   小邵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得意地看着烟圈说,这娘们的骚胡事还多着呢……   陈东平时看上去不像是爱嚼舌根的人,这会也脖子伸的老雁似的,问眯着眼抽烟的小邵:听说她十五岁就被继父强了,大学时候流过两次产,这事是真的吧?   小邵说哈,不止两次吧……   江风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腾腾腾走过去,怒气冲冲地指着那一帮人说:闭嘴!你们无聊不无聊?传播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侮辱人,能不能给自己积点德!   这些人就一齐转过脸看着江风,好像他是个外星人,刚降落到地球上。   小邵先说话了,阴阳怪气:哎呀没看到江副科长在哩,果然是“典型”,觉悟就是比我们一般群众高啊!江副科长,我错了,我无聊,我没有道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马吧!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江风平时最看不惯像小邵这种小人,仗着自己是一把手的司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张狂的很。今天有心想杀杀他的威风,就正色说道:小邵,你有没有道德,自己思量去。不过我想提醒你,你作为领导的司机,和领导接触最多,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领导的形象,更应该谦虚谨慎,维护好领导的权威,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定不能说。特别是像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传来传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邵不高兴了。在机关包括那些老科长们,还没有谁敢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的。   他站起来,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摔,变了脸色,说:江副科长,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我爹妈就是死绝了,也轮不着你来教育我呀。我邵某人就是这副德性,你看怎么着吧。实话告诉你,你就是把我原话告到她郑爽那里,我也撑着你。我这人什么都怕,还最不怕咬蛋的!   看到二人剑拔弩张的局面,杜文非和罗天增赶紧放下棋子走过来,把江风和小邵拉到了一边。   江风不想和这种人多说什么,转身出了活动室的门,就听得小邵在身后嘴里干不净地说:一个鸡把副科长还想成精了!   气的江风真想转回去把他揍个满地找牙。他站在门口,拳头捏的咯蹦蹦响,最后还是忍住了,回到办公室坐着生闷气。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大家惊讶地发现,马正规换司机了,新来的司机小高,是个很年轻腼腆的小伙子,据说是个转业兵。他很坦然地坐到了小邵那张椅子上,小邵的物品连夜已经清理干净了。   小邵被辞退一事,成了机关里人们茶余饭后的热点话题。机关里就是这样,永远有层出不穷的热点,也需要有层出不穷的热点,来满足人们的猎奇心,假同情心,幸灾乐祸心,要不就会被死气沉沉的气氛憋出神经病。屁大一点的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都会被人津津乐道好一阵子。一把手突然换司机,这其中有何内幕?是很值得人们去品味一番的。   就像报纸上宣传的那些先进典型人物一样,都是在人死了以后大家才恍然发现他原来是那么的典型,于是学习着他的先进事迹,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这人原有的缺点和过失也随着他的死一概湮灭了。   小邵当然没有什么先进事迹,但人既然已经走了,就又人想起他的好来了。宣传科科长贾新文扯着薄薄的嘴角,摇头叹息:小邵这孩子,唉,就是脾气直了些,嫉恶如仇,人其实挺大方的。上次我说没烟抽了,他二话不说就撂给我一包芙蓉王。   财务科的李莉也很感慨地说是啊,好人不常在啊。国庆节单位发那两箱水果死沉死沉,还是人家小邵帮我搬到楼上的呢!   平日三锤砸不出一个屁的陈东也不知道为啥对江风那么有意见,这会也很痛心疾首的说人啊,真是看不出来。看上去挺光明磊落的一个人,咋会像个娘们,这么爱听墙根打小报告呢?   贾新文把两只手伸开朝天花板摊着,很诗人地朗诵到:女人啊,但愿我能落入你的怀抱,而不是落入你的双手! 第43章、来我办公室   其实小邵被辞退一事,也出乎了江风的意料。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想起白天和小邵的争吵,感觉到自己确实有点不冷静,有点感情用事。   第一,小邵是个工人,自己好歹是个小领导,和那样的人吵架有失身份;第二,人家小邵讲的风流韵事和他江风八杆子打不着,况且又没指名道姓,你江风又是哪里来的火气?第三,这样明目张胆地维护郑爽的声誉,有点太过赤裸裸,容易引起别人的嘲笑和误解;第四,小邵毕竟是一把手马正规的司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不是显得对马正规有所不尊吗。   翻来覆去想了一阵,顿时心生悔意,决定明天到班上找个机会给小邵道个歉。哪知早上到班上就听到了马正规换司机的消息,就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似的,心里老大的过意不去。   又思量着小邵被辞退,是马正规的意思,还是郑爽的意思?要说一把手可是不轻易换司机的啊,因为司机一般都掌握着领导的好多秘密,有时候领导还得看司机的脸色呢。   如果是郑爽的意思,又是谁这么快向她反映了此事?再说即使是郑爽很生气,想让小邵消失,但她又怎能左右得了马正规,让马正规乖乖地听她的安排呢?江风百思不得其解,想得头脑嗡嗡叫也没理出个头绪。心想算了,不想这些了,还是看看偶像的照片放松下心情吧。   其实,江风和小邵吵架的事当天下午就有人汇报给了郑爽。在机关里,可能缺少真正干事创业的人,但永远不缺打小报告的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在人际关系复杂的公司里更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怎样才能混的好?怎样才能升的快?那就是要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有时候你无意间的一句随声附和,就做了别人升迁的梯子。那个人也许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也许是与你称兄道弟的同事。所以说人在江湖的第一要务,就是要管住自己的嘴,多说不如少说,少说不如不说,沉默是金。   下午快下班时,江风还在孜孜不倦地研究着郑爽的照片,看的热血沸腾的。他最近从论坛里看到了一张据说是郑爽的裸体照片:郑爽靠窗站着,双手把一件网状的内衣撂到腋下,一双惊世骇俗的胸霸气地挺着,右胸上还挂着个精致的小铁环。   窗外的阳光很强地照射到她身上,那个小巧的铁环熠熠生辉,好像有了灵气。   江风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一张经过PS的照片,只是用了郑爽的头像而已,身子估计是哪个日本老湿的,不是苍井空就是麻美由麻,也有可能是武藤兰或者熏樱子。   那照片下面还有发帖者的说明:绝对真实,要下赶紧下,马上就会被和谐。   江风虽然明知道那不是郑爽的真实照片,还是忍不住下载了下来,作为加密文件存着,每晚睡之前总要打开看上那么一两眼,也不敢多看,怕看多了上火流鼻血。   江风坐在办公室里,盯着郑爽的照片,思想早已插上了翅膀,也不知道飞到哪里逍遥去了。   这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他拿起话筒,就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江科长吗?我是郑爽,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郑爽的办公室就是原来刘一平坐的那个房间,但又做了装修,办公桌椅全是新买的,并且办公桌的摆放也做了调整。刘一平的办公桌原来是在北面,面南背北,侧对着房门;郑爽的办公桌在东南角,面朝着房门。据说这样才符合办公室风水。她的办公室简直是植物世界,大大小小的植物不下一二十盆,把办公室装点得一派生机盎然。人走在里面,就像穿行在热带丛林里。   江风本来看照片就看的耳热心跳的,进郑爽办公室时脸更是红的像关公。他很不自在地站在门口,隔着一大簇盛开的杜鹃,怯怯地说:郑局,您找我?   郑爽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批文件,柳眉微蹙。她到住建局后,分管几个大项目,工作量很大。   也不知道是江风声音太小还是她太专心,她对江风的出现毫无反应。江风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表情尴尬,窘迫之极。正当他打算转身逃跑时,郑爽终于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说:哦,江科长,过来坐吧。   江风得了圣旨似的松口气,迈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紧张的几乎路都不会走了,该先迈哪只脚都犹豫不定,就趔趄着向沙发走去。   郑爽却指着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说:来,坐这里。江风就很不自然地在椅子上坐了,也不敢坐实在,屁股只挨着椅子一点点。   房间里暖气很足,郑爽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绿色毛衫,她脖子很长,领口却开的很低,两个半球挤出来的深沟恰到好处地露着,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了那下面肯定是绝美的风景。江风朝那里扫了一眼,猛然想到那副照片上的小铁环,心就怦怦跳起来。   郑爽站起来说,我给你倒水吧。江风赶紧说我不渴我不渴,郑局,您别忙了!   郑爽却自顾走到茶水柜那里拿茶叶,转头打量着窘迫的江风,面无表情地说:人不是渴了才喝水的。说着摁了电磁炉开关,站着等水烧开。   江风从后面欣赏着郑爽曼妙的身材,不禁暗暗赞叹。她的双腿修长而浑圆,臀部饱满而微微上翘,腰却只有盈盈一把。栗色的秀发呈大波浪披在肩上,看上去放荡不羁,又给她平添了几分野性和神秘。   郑爽捧着泡好的茶水,走过来说:普洱是不能用自来水泡的,会有土腥味。这水是托人专门从山里捎回来的泉水,最适合泡普洱,你尝尝吧。   说着话弯腰将杯子往江风面前的桌子上放。江风受宠若惊站起来接了,眼睛却不听话地落在她张开的领口里。   郑爽给自己也添上水,坐下来双手捧着杯子问江风:今年多大了?   江风说,28了,不小了。   郑爽点点头说,还很年轻呢。不过你的心态可是要调整好啊。   说完垂下又浓又密的睫毛,盯着手中的杯子,沉默了。   江风在不见偶像时总想着见她,但真面对她的时候又觉得如芒在背,度日如年,背上早就汗津津的了。难道正如书上说的,女人的美丽也会逼人?   几乎是过去了一年,郑爽才又抬起头,盯着江风的眼睛,缓缓地说:江科长,作为你的领导也好,作为你的大姐也好,我想给你提几点建议,不知道愿不愿意听?   江风头点的小鸡啄米似的说:愿意,愿意,郑局您请讲。   郑爽说,我认为作为男人,特别是官场中的男人,首先要学会掩饰自己的感情,不能把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做不到这些,你永远别想在官场里混下去。   江风一惊,心想郑局是不是在责怪他和小邵吵架的事呢,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郑爽啜了一口茶,在嘴里停留了一会,慢慢咽下去,说:据我观察,你这点做的就不够好。你看现在,你脸红的像块布似的,明明白白告诉我你很紧张,很激动,让我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心事,这就是很幼稚,很不成熟的表现!任何人都是人,都不可怕,你之所以会产生紧张不安的情绪,那是因为你还没战胜自己。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野心,但我想告诫你,要想在官场上混下去,你就要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该脸红的时候不脸红,不该脸红的时候又恰到好处地脸红一下,能做到这些,就说明你基本成熟了,今后才可能在仕途上有更大的发展。你看市里的那些头头脑脑,有一说话就脸红,见到漂亮女人就激动的吗?   江风听了郑爽的一席话,不但没有控制住脸红,反而红的更很了,屁股下面坐了蒺藜似的扭个不停。   郑爽说,当然我说的也不绝对。江科长你不要那么紧张,品品这茶怎么样。   江风端起茶杯,看到茶杯里暗红色的茶水竟然像起了风的水面一样荡漾着,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出息,连个小杯子都端不稳了。他也学者郑爽的样子,小啜了一口,在嘴里含了一会,再咽下去,就觉得一股异香从肺腑里升起,在口齿间徘徊着,妙不可言,心想这普洱果然是好茶。   郑爽说,还有啊,你看你进门的时候说话蚊子似的,这显得你很心怯,很没有自信,这会让别人轻看你的。男子汉吗,应该大大方方,不说声若铜钟吧,起码说话应该有底气,言语清清爽爽,态度不卑不亢。   还有走路,办公室门口到我桌子这里也就不到10米吧,你走的深一脚浅一脚的,甚至连直线都走不了,还那么大个头呢。还有,别人出于礼节给你倒水的时候,千万不能说“我不渴”,因为别人给你的不是解渴的凉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和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不能目光游移不定,特别是和女人说话时,眼睛绝对不能往对方身上看!   江风就像一个站在被告席上的罪犯,听着法官对自己犯罪行为的详细阐述,羞愧地无地自容。他左手玩弄着右手,结结巴巴的说谢谢郑局提醒,我……以后一定注意……   郑爽笑了一下,带着很重的鼻息,不过好歹还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她把胳膊放在办公桌上,身子前倾,说:江科长,来试试,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第44章、艰巨任务   江风犹豫了好一阵,终于鼓足勇气,和郑爽对视了一下。就像一个武功平平的人遇到了绝世高手,自己好不容易放出去的暗器飞到半路就被对方强大的掌力逼了回来,又纷纷刺到了自己身上,江风颓然低下头去,心里懊丧的不行,撞墙的心都有。   郑爽哈哈大笑,这次她是真笑,笑得身上乱颤。她好久都没这样开心过了。江风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竟然让她有点回到学校,面对着一个大男生的感觉。   她捂住胸口,对无地自容的江风说:好了好了,这个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会的,你回去以后慢慢体会。有很多人一辈子平庸,并不是机会没有垂青于他,而是他不具备被机会垂青的基本条件。今天算是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吧,总会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一课对你会有多么重要。   郑爽的大笑缓和了江风紧张的神经,他甚至敢看着郑爽的眼睛说话了:谢谢郑局教诲,我会谨记的。   郑爽却收住了笑容,很严肃地说:还有,不要当着很多人的面去努力维护谁,那只会适得其反;喜欢一个人,可以把她藏在心里,没必要藏着她的照片,那只能说明你太肤浅。   去吧。   春节刚过,《云湖日报》以头版头条的位置刊登了《严查违法建设,整顿市场秩序,我市将对建筑市场开展执法大检查》的新闻报道,由住建局副局长郑爽主抓的建筑市场春季大检查高调拉开了帷幕。   这是郑爽到住建局任职以来的第一个大动作,全局上下,包括开发公司、建筑商们,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次大检查,都想知道郑爽这个官场黑玫瑰到底有怎样的魄力和能耐,能不能给那些不法建筑商一个下马威。   这样的检查前些年也组织过几次,主要目的是对市区在建的房屋建筑工程的“三证(土地使用证、规划许可证和施工许可证)”及各种规费的缴纳情况进行检查,以此规范和整顿建筑市场秩序。   这次检查的人员组成由副局长郑爽亲自把关,从局机关各科室和局属单位抽调了精兵强将,组成了4个检查组。第一组组长是法制科科长张留松,第二组组长是工程科科长罗天增,第三组组长是项管科科长方清河,第四组组长是江风。   很有意思的是,前三组都是正科带队,而只有第四组是副科带队。   为进行拉网式的检查,做到一家不漏,决定以洛河和幸福路为界,把整个市区分成四块,每组负责检查一块。   郑爽在随后的专题会议上强调:执法人员一定要树立起大局意识和责任意识,硬起手腕,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狠刹建筑市场各种歪风邪气,维护法律的尊严和住建局的形象,维护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检查中既要文明执法,又要敢于碰硬,出了什么问题,我郑爽负全部责任!   她讲话时攥着小小的拳头,眼神坚定,检查组成员都受到了鼓舞和感染,摩拳擦掌,热血澎湃,决心干出点名堂,不辜负美女领导的重托。   根据任务划分,江风他们组负责洛河以南,幸福路以东的片区。这个片区基本上和县区交界,在建工程不多,但却有一块全市最难啃的硬骨头:由市银河房地产公司开发的两栋高层——水岸豪庭。   水岸豪庭手续全无,并且还建在洛河河堤上,硬是把河堤给破坏掉了,市民反响强烈。尽管质疑声不断,但水岸豪庭的施工还是没有耽误过一天,现在已经建到10层了。住建局也多次接到群众举报和上级要求查处的批示,“停工通知”也下了好几份,但基本上没什么效果。   现在,居然让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带队去啃这个神仙都发愁的硬骨头,简直是在开玩笑了。   但郑爽硬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江风。江风很乐意这个美女上司用他,但接到任务后又一头雾水。说,郑局,水岸豪庭是违法工程这是明摆着的事,但查了多次都没效果,这后面肯定有强大的关系。   郑爽却轻松地说,它有没有关系,这是我操心的事。你只管带人去查就行了,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然后由我来收场。   江风心里暗暗发憷,但这是郑局交待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怎能下软蛋?所以咬着牙把任务接下来了。   江风回到科里,召集仅有的两个部下,曹运动和陈东开了个小会,把郑局交待的任务简单说了说。   曹运动和陈东一听,连连摇头,说江科长,咱这是拿着鸡蛋碰石头呢。   陈东说的更难听,直接说,咱这是去送死呢。   说完,哎呦呦叫着头晕,摇摇晃晃的坐不住,趴到桌子上去了。   曹运动说,江科长,郑局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咱们项管科,是对咱们的信任。按理说,我们应该积极支持你的工作才对。可是最近几天,我丈母娘肾衰竭晚期了,也活不了几天了,天天在医院做透析。她老人家没有儿子,就我这一个女婿,我能不去照顾吗?正想给你请假呢——先说明白了,我可不是有畏难情绪啊,我这实在是忠孝不能两全。   江风一看自己部下这两个人如此态度,生气了,一拍桌子说,咱项管科就三个人,谁也不能当逃兵!你就是有天大的事,把这项工作完成了再说!曹科长你丈母娘住院,我去给郑局汇报,让她派人去陪护;陈东你神经衰弱,我亲自陪你去医院检查!我看你下棋的时候精神的很呀!   两人看江风生气了,嘟囔一阵,不再说什么了。江风说,下午我先去摸下情况,明天上午九点在河堤上集合,就是刀山火海,咱们也必须去闯一闯!   第二天上午8点半,江风到了河堤上,左等右等,等到快十点,曹运动和陈东才磨磨蹭蹭的来了。江风忍住气,简单交待了下方案,几个人向水岸豪庭工地走去。   到了工地,却发现大门紧闭。工地里机器轰鸣,两台吊塔在转,显然正在热火朝天地施工。江风捡起个石块敲大铁门,石块都敲碎了也无人来开门。陈东说,江科长你也别白费力气了,他们是不会给陌生人开门的。咱干脆就在一边等着好了,不信他永不开门。   江风想想,除了这个笨办法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好听从了陈东的建议。   工地外面就是麦田,几个人蹲在田埂上,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陈东还挖了一塑料袋野菜。   等到将近11点,还不见工地开门。几个人肚子饿的咕咕叫,陈东正在教曹运动如何蒸野菜包子,说是素馅要用农村那种吃虫子的鸡下的蛋,蛋黄是橙色的,炒出来金黄金黄;肉馅的话不能全用瘦肉,最好是带皮的五花肉,剁进去些油渣,这样蒸出来的包子香的很,咬一口满嘴流油。   江风鬼盯着陈东喋喋不休的嘴,真想拾起个土疙瘩塞到他嘴里。   眼看到了12点多,江风说,算了,我请大家吃干锅鸭去。   曹运动说江科长你又不能报销,请什么?大家鼻涕流嘴里,各吃各的好了。   江风说就是不能报销,请弟兄们吃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只要你们不故意宰我就好。于是车上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几个人开车到干锅鸭那里一看,乖乖呀,人满为患,还有好几拨站在门外等位置。   又跑了好几个饭店,全部是满员,连一张空桌子都没。看到路边有一小店,门头上写着“紫霞米线”,名字不错,干脆去吃米线得了。   进店一看,老板娘果然是年轻漂亮,很有一点姿色,饭店桌椅也算干净。几个人要了炒米线,陈东自己要了热干面。江风说一碗米线吃不饱,我去买几个烧饼回来。   陈东却按住他说江科长,烧饼我去买,你请米线,我请烧饼,哪能让你一人破费。说着出了门,却半天不见回来。   江风出去找他,转过一个墙角,就见陈东脸冲墙站着,手里抓着一个夹肉的烧饼狼吞虎咽地吃着,脖子噎的一伸一伸的。手里的塑料袋里是两个没夹肉的烧饼。   江风趁他没看见自己,赶紧折了回来。一会陈东跑的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说买烧饼的人真他妈多,等了半天。说着拿出烧饼一人一个分了,却没自己的。曹运动说陈哥你自己不吃?陈东说我饭量小,一碗热干面就够吃了。   说着话米线上来了,炒的油光光的,每碗都加了个炒鸡蛋,看上去很有食欲。陈东的热干面还没好,看着几个人吃的热火朝天,说这米线啊,还是少吃为好。我程营有个亲戚就是专门生产米线的,隔几天就要出来收一次矿泉水瓶。   曹运动嘴里香香地嚼着,很奇怪地问收矿泉水瓶干嘛?   陈东说,干嘛,做米线呗!不掺点塑料,这米线能这么筋道,这么亮晶晶的?掺矿泉水瓶还是讲点良心的,还有用医疗垃圾的呢,输液管,血袋什么的。   说着转头问忙碌着的老板娘:你这米线是从哪里批发进来的?   老板娘以为要夸她的米线好吃,很大声地说从程营进的啊,怎么样,味道可以吧?   几个人刚吃了一半,全把筷子停下来了,脸上的表情欲哭不能。曹运动把嘴里正嚼着的东西也呸呸吐到了碗里,江风就觉得胃里一翻一翻的,忍几忍没吐出来。等陈东津津有味地吃完了热干面,几个人赶紧逃了出来。   下午,江风带着两个部下继续在水岸豪庭大门口蹲守,然而直到6点,还是连大门都没进去。看看天色不早,只好撤退。江风心里窝火,这怎么向郑爽汇报呢?出来一天,连大门都没进去,这不明摆着的窝囊废吗?坐在公交车上,闷闷不乐。   走到自家路口,手机又响起来,一看是叶芷的。江风最近一直没怎么和她联系,主要是美女上司郑爽的到来使他的注意力有所转移。   叶芷开口就说:马,在哪块地啃草呢?   只是这一句话,立刻就让江风想到了叶芷那丰满的身体和床上的疯狂,止不住心旌摇荡起来,说:正要回家呢,怎么,想我了吗?   叶芷说我心里一点都不想你,可我的身体想你了,怎么办?   江风闻听此言,下身腾地就窜起了一团火,咽着唾沫说你过来接我吧,就在文化路路口这里。   杨柳晚上要值夜班,在家吃了碗泡面,准备出来打公交车。走到路口时,猛然发现江风在路边站着,似乎是等人的样子,她停住了脚步。她不想去监视江风,只是想等他走了自己再过去,免生尴尬。   这时就见一辆黑色凯美瑞旋风般开过来,停在了江风面前。车窗里,是一个女人妩媚的脸,皮肤白皙,眼神狐媚,笑靥如花。江风上了车,那车窗就升了上去,汽车一溜烟开走了。   杨柳站着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什么头绪,心想就当眼花,什么都没看到吧。   江风一上车,就闻到了叶芷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身上的细胞立刻变得活跃起来。他在车后座上不老实地玩弄着叶芷的头发,说:怎么今天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呢?   叶芷说我是可怜你呢。这么冷的天,让我的马儿在工地外可怜兮兮地蹲守一天,我心疼呢。江风一惊,说,怎么你都知道? 第45章、美女相助   猛然想起叶芷就是银河公司的副总啊,这点怎么从来没想到过呢,就觉得自己真是榆木脑袋笨到家了。   不过想起受到的冷遇,又有点生气,就气哼哼地对叶芷说:难不成这一切都叶总安排好的?   叶芷说,呵呵,我还没那么狠心吧,是你自己认不清形势哦。   江风说,估计你也没少出谋划策,功不可没。怎么,下一步是不是要施展美人计,贿赂我这个检查组长呢?   叶芷说切!你呀,小喽啰一个,充其量也就是《西游记》里那个巡山小妖“有来有去”,还用得着我去贿赂你?   说着,从车内后视镜里观察着江风,见他有点不高兴,就靠边停了车,转身把手插在他衣服里暖着,仰脸说,放心吧,我才不会为了工作来找你呢,知道你也帮不上忙。我找你,是想……死呢。   说着脸上泛起了红云,闭上眼睛,向江风递上了性感的唇。   原来江风每次把叶芷送上云端时,叶芷嘴里都要大叫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所以她的这句话又像一颗炮弹击中了江风的要害,他一把捧过她的脸,用自己的唇盖住了她柔软的唇,把她的香喷喷的舌尖狠狠吸到了自己嘴里,没命地翻搅着,两人喉咙里的都是呜呜的呻吟声。   好长好深的吻!两人好不容易才分开粘在一起的热唇,叶芷捶着腰说哎呀腰都扭疼了,你这个野人,差点把我舌头连根吸出来。   转身却看到雨刷上夹着一张纸,下车拿进来看了,是一张违章停车通知单。就说坏了,这个违章停车是要拍照的呀,肯定把咱俩热吻的场面也给拍下来了!   江风笑着说太好了,真没想到还有人给咱留影呢,去处理违章的时候一定记得把照片要回来,留作咱们的纪念。   两人去了“韩国烤肉”,江风最爱吃的是烤五花肉,用生菜卷起来,吃起来真是满口香了。叶芷看江风吃,自己却不怎么动筷子,说:江风,关于这个水岸豪庭,你没在网上看到那些帖子,没听到过坊间的传闻吗?   江风说,看到过也听到过,传言说是手续皆无,后台强硬,还说某市长也有股份呢。   叶芷说,那你怎么看待这些传言,相信吗?   江风再卷了一大片肉放在嘴里嚼着,说手续不全是肯定事,至于其它传言终归是传言,谁也没有证据,不可信。   叶芷却认真地说:那我告诉你,那些传言都是真实的。   江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说,真的?那市长是不是就是苏……   叶芷竖起指头说嘘!不要在公共场合提名道姓。知道了这些,你就知道为什么水岸豪庭会在老百姓的质疑声中拔地而起,为什么会在监管部门的眼皮底下安然无恙了。还有,你就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工地外呆了一天连大门都进不去了。实话告诉你,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中,你们上午刚到五分钟我这里就接到了工地的报告。   叶芷说完,歪着头观察着江风的反应。江风却是一种不撞南墙不拐弯的气概,说:不管怎样,我都得完成郑局交给的任务。   叶芷捏了捏江风的鼻子,扑哧笑了,说果然是一匹倔强的马啊,怕你是被郑爽的美艳给迷住了吧?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别看年轻,手眼通天呢。告诉你江风,虽然我是银河的副总,但我还是从内心支持你,有很多东西我也看不下去。这件事,我会帮你的!   江风盯着叶芷的眼睛,有点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叶芷朝她眨眨眼睛说,别发呆,快吃,等着你呢。   吃过饭,又驱车去了“嘉园”。现在的“嘉园”,已经成为他们的安乐窝了。江风在工地跑了一天,灰头土脸的,先去洗澡。不提防叶芷光溜溜地闯了进来。江风一把把她揽过来,拿着花撒往她身上冲,说今天你自己不要动手,我来给你洗次澡。   叶芷很听话地任江风把她身上涂满了沐浴液,江风的一双手在她身上水蛇一样游走着,痒的她咯咯直笑。   江风托着她一双胸,上下晃着说:这一个起码得有五斤吧?叶芷说怎么,你是嫌我胸太大啊,那我要减肥了。   江风却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把她往浴缸边上推,嘴里说着减什么肥,我先给你施肥吧!   叶芷装作很踉跄的样子弯腰双手撑住了浴缸边,却把圆鼓鼓的屁股暴露给了江风,回头说你这是要给我洗哪里……啊!你这个坏、坏、蛋、蛋!   叶芷身上涂了太多的沐浴液,滑溜得像条泥鳅,江风抓不牢她,手总是打滑,干着急用不上力气。抬头看见毛巾架上的浴巾,拽下来缠在她腰里,打了个结,双手紧紧抓住浴巾……就觉得自己是骑在一匹马上,在辽阔的草原上驰骋,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手里抓着的是马缰绳……   江风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将近8点了。昨夜出了大力的,就睡的特别沉,特别死。伸手一摸,床上不见了叶芷,就听得洗手间里水响的哗哗的。   等了一阵,也不见叶芷出来,进去一看,却见叶芷正把自己泡在浴缸里,闭目养神。那水清澈的很,浴缸里一片黑黑白白红红,随着水波水草一样招摇着,江风一时看得呆了。   叶芷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知道江风在看她,说,不进来泡泡吗?   江风说,能饶了你吗?跳进去压到了叶芷身上。那浴缸里的水呼地一声溢了出来,涨潮了似的。   叶芷说你这匹野马,哎吆你轻点咬,你是要把它咬掉吗。江风呜呜啦啦地说,我就是要把它咬掉,放在嘴里当槟榔嚼呢,说着话手又向那一丛水草探过去。   叶芷少气无力地抓住他的手说,别闹了,保存点气力,你一会还要去我的工地检查呢。   一句话又让江风刚刚燃起的火焰熄灭了,身子软塌塌地停住了动作。叶芷却伸出水蛇一样的手臂,在水里握住了他,声音很水地说:我的乖,你上午继续去水岸豪庭吧,我派人给你开门。但你得注意了,那些都是野蛮人,他们要是打架的话,你跑快点。我可不想让你挨打。   江风说,这事吧,我感觉,不挨点打好像效果不明显。郑局说了,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叶芷很灿烂地笑了,说:悉听尊便。不过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我说过了,等待你的可不是鲜花和笑脸。   两人穿了衣服,叶芷对着镜子扑粉。江风在镜中看看道貌岸然的自己,心想人也真奇怪,脱了衣服就变成了原始的动物,穿上衣服就成了最高文明,难道这社会进化一万多年,进化的只是一件衣服?   这样想着,掏出手机给陈东他们群发了个信息:9点整到水岸豪庭门口集合。   两人又抱住缠绵了一回,口对口做了几个“回”字,才勾勾搭搭下了楼。江风想去街上吃油条喝胡辣汤,叶芷却说那全是垃圾,炸油条用的是地沟油,油条里面掺的有洗衣粉,胡辣汤里有苍蝇。领着他到了香格里拉酒店,去吃自助餐。   叶芷剥了两颗鸡蛋放在江风盘子里,说昨晚你出大力了,补补身子吧,吃啥补啥。   江风看着那两颗青青白白的蛋,假装生气地说:你这不是说我是二蛋吗,你自己怎么不吃呢?   叶芷眨着眼睛狡猾地说你忘记了,我昨晚吃过了的。   江风一时没反应过来,说吃过了?我咋没看见,你啥时候吃的?   看叶芷一个劲坏笑,忽然醒悟过来,停下正在喝着的牛奶说:照这样说,那我是不是也不该再喝牛奶了?   吃过早饭,叶芷说,走吧,我送你去工地。江风也没拒绝,只是坐在她的车上,有种怪怪的感觉。又想起做那事时叶芷舒服的样子,心想男女之间的这个事情,说白了还不是互相需求的关系,也无所谓谁吃亏谁占便宜,用一句眼下很时髦的话说,就是“双赢”。这样一想,他就变得心安理得了。   叶芷的熟练地开着车,说:江风,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不过实话告诉你,我觉得你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江风说我不管这些,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辜负领导的重托。叶芷说领导?是郑爽吗?   江风说也……算是吧。叶芷哦了一声,若有所思起来。过了好一阵才说,如果郑爽这个女人认起真来,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好…… 第46章、挨打   叶芷是银河公司的副总,怎么会支持江风去查这个水岸豪庭工地?   原来,叶芷是个极有野心的女人,她也深知郑爽的能量,想借郑爽的手,扳倒刘汉,自己取而代之。叶芷原来是银河公司的财务总监,掌握着公司的很多秘密。其中有一把最锋利的杀手锏,她一直留着,等到关键的时刻再用。   江风还在思量着叶芷的话,远远就看到了水岸豪庭的工地大门。门口,陈东、曹运动已经到了,正靠在墙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江风让叶芷远远地停了车。下车的时候叶芷忽然说:江风,大胆干吧,我支持你!一会儿会有人给你开门。   江风关车门的手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嘭地关了车门,凯美瑞快速地调头开走了。   几个人在门口集合齐了,听江风作了安排部署。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大门果然开了。   江风领着两个手下进去,竟然没有人出来阻拦。抬头看了看,见塔吊的大臂正缓缓转动着,振动棒、搅拌机欢快地转动,工人们紧张地忙碌着,工地上机器轰鸣,人欢马嘶,一派繁忙的施工景象。   左看看右看看,也没人上来搭话。心想自己是来检查的,这要从哪检查起呢?   观察了一番,发现院子西侧有个新安装的变压器,就领着几个人过去,果然发现配电箱就在这里,并且没有人值守。江风上去打开箱子,把闸刀猛地往下一板,工地上马上就安静下来。   曹运动上来,麻利地在配电箱上贴上封条。   这时就看见几个恶狼似的保安气急败坏地朝这边跑过来,有人手里还攥着棍子,骂骂咧咧的。几个人看来者不善,都有点紧张。   江风说别怕,有事我顶着,你们都靠后站。   工地保安气势汹汹跑过来,领头的一个壮汉歪戴着帽子,脖子里是一根粗大金项链,手上一溜戒指,紧紧握着根一米多长的塑料棒,说麻辣戈壁的,哪里来的兔崽子在这里撒野,也不问问这里是谁的地盘!   一看配电箱被贴了封条,就上来撕。   江风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亮出执法证说,我们是住建局的执法人员,奉命来查处违法工地,请你配合!   那壮汉一双暴突的眼骨碌碌上下把江风打量一番,猛地朝他胸上推了一把,蛮横地说去你妈的,什么局不局的,识相的就滚远点!   说着举手就伸向电闸。江风伸手叼住了他的手腕,猛一发力,那壮汉龇牙咧嘴地嚎叫起来。   几个保安见此情景,向着工地狂喊,快来人呀,有人闹事了!喊着就窜上来,把江风围在核心,棍棒齐下。曹运动舞着手大喊:冷静!冷静!陈东吓得哆哆嗦嗦的,摸出电话好不容易才拨打了110。   一场混战,江风成了熊猫眼,满身都是脚印和泥土;曹运动和陈东也都挂了彩。这时候就见黑压压的一群民工,手里拿着铁锨钢管,杀气腾腾地围了上来。   江风一看这阵势,跳出来对杀气腾腾的民工说:慢着!农民工兄弟们,我们是代表政府来执法的,与你们无关。你们都来自农村,家里有老有小,辛辛苦苦卖力气赚钱养家糊口,干好工作赚钱才是正道,为什么要替这些流氓地痞卖命?打死了人,你们自己也得吃枪子儿!你们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考虑,千万不能鲁莽行事啊!   江风一番话,说得这些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农民工们停下脚步,犯起寻思来。   几个保安一看民工们不出手,也停了手,一个劲地鼓动着,说你们站着干啥,看一会刘哥回来不一个个剥了你们的皮!   民工中也不乏一些地皮无赖,跟着起哄,喊着:打呀!打死这几个杂碎!   又举起了刚刚放下的钢管棍棒,叫嚣着冲上来,情况万分危急。   这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一辆黑色悍马旋风般地开进来,一个急刹停在了院子里,把尘土扬起老高。   尘土过处,从车上跳下来四个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汉子。一个汉子拉开车门,把手毕恭毕敬放在车门顶上,一个大腹便便,同样戴着一副蛤蟆镜的中年男人从悍马里钻了出来,胳膊底下夹个公文包。   脚一落地,先拿把小梳子把头上仅有的几根头发梳了梳,然后向着人群走来。   江风打眼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银河公司老总刘汉。那晚在唐韵楼,江风和他是有一面之交的,不知道他对自己有没有印象。   人群见刘汉过来,自动让开一条路。刘汉身后跟着四个保镖,器宇轩昂地走过来说,什么人在这里闹事?   几个保安如狼狗见了主人,摇着尾巴跑上去,一迭声地指着江风几个叫:就是他们,就是他们!不但拉了工地的电闸,还把我们的人也打伤了!   说着还捂住脑袋哎吆哎吆地叫着,受了重伤似的。   刘汉看了看几个狼狈不堪的保安,把嘴里的烟屁股啪地吐到了地上,恶狠狠地说:你们几个丢人现眼的家伙,连个工地都看不牢,养着你们还不如养条狗呢,滚一边去!   几个保安就如丧家之犬,唧唧哝哝地退到了人群里。   刘汉大踏步走了过来,打量着江风几个人,忽然认出了他,摘下墨镜,阴阳怪气地说:哎呀,这不是住建局勇斗钉子户的先进典型江科长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也好安排几个小姐迎接你们呀!   江风盯着刘汉那一副无赖嘴脸,实在不想和这样的人多说什么,紧闭了嘴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刘汉却更来劲了,一看江风眼窝发青,很关心地说哈呀!谁这么有眼不识泰山,把江科长打成了这样,这不是标准的熊猫眼吗,这还让人家怎么出去泡妞呢,真是的!   说着伸手来摸江风的脸,江风抬手把他的爪子给打了回去。   刘汉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也拉下了脸。说,好啊,江科长,你既然不尊重我,也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以为我这里是公园啊,谁想来逛就能逛?既然你们不请自到,那我也陪你们好好耍耍!   说着向身后的四条汉子一努嘴:把他们请上车,找个地方松松筋骨!   几个墨镜男凶神恶煞扑上来,抓起江风的胳膊就往悍马上拖。   这时候又响了汽车喇叭声,一辆黑色本田和一辆奥迪尖叫着停在了院子里。   本田车上,下来了大名鼎鼎的黑玫瑰----郑爽!奥迪车里,走出来的是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崔定!   郑爽一身深蓝色职业装,显得高贵而有气质。崔定倒是穿着很随便,一件深色的夹克衫,戴副黑框眼镜,虽是公安局长,却看不出一点威武,倒是带点儒雅风度。   二人下车刚站定,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刹那间院子里嘎吱嘎吱停满了警车,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上跳下来,有人大声指挥着:把大门锁上,一个都不能放走!   刘汉一看这阵势,刚才的飞扬跋扈早飞到了爪哇国,赶紧把手里的公文包递到一个保镖手里,躬着腰跑过去,满脸谄笑地说郑局,您怎么亲自……说着伸出双手,郑爽像是没看到一样,手都没抬,直管往前走。   刘汉尴尬之极,又把手伸向崔定,说:崔局长,您……   崔定也是鼻孔里哼了一声。   江风几个人受到了如此惊吓,看到郑爽带着公安局长来解救他们,一时间忘了伤痛,像受娘冷落的孩子一样,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郑爽看到他们脸上挂彩,灰头土脸的样子,脸色越来越凝重,对惊慌失措的刘汉说:我没猜错的话,您就是银河公司的老总刘汉吧。   刘汉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我就是。   郑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不动声色地说:那请刘总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   刘汉一个劲地自责着,说,郑局,误会啊误会,工地的保安不知道是住建局的同志,发生了一些小摩擦,我一定好好收拾他们,您放心,您放心,回头我登门给您道歉!   崔定抄着双手,眼睛鹰隼似的盯着刘汉说:刘总,雇佣社会闲散人员,殴打执法人员,妨碍公务,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你还是人大代表,我倒要问问你,你这所作所为,还有没有资格代表人民?   说完转脸对身后的一个便装男子说:把所有动手的人都带回去,给挨打的几位同志做一下伤情鉴定!   打人的保安被戴上手铐,塞进了警车。刘汉跟在郑爽和崔定屁股后面,谦卑得孙子似的,就差自己扇自己耳光了。他很殷勤地为二人拉开车门,车都走出好远了,还站在那里打躬作揖。   江风几个人在公安局做完伤情鉴定,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公安局的同志建议他们去医院做检查,几个人心想也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医院还是不要去了吧。   这时江风接到了郑爽的电话,说请他们三人马上到唐韵楼,已经安排了午宴,给同志们压压惊。   江风领着几个人赶到时,发现房间正是贵妃厅。办公室主任杜文非已经把菜都点好了,满满一大桌子。   几个人刚开始有点拘谨,后来就放开肚皮狼吞虎咽起来。   郑爽让司机小边送上来一瓶五粮液,说我下午还要开会,不能喝酒,给大家端两杯吧,你们辛苦了,下午就在家休息好了。   几个人受宠若惊接过来喝了,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到江风时,倒的酒却比刚才几个的浅了。郑爽看着他发青的眼窝,眼睛里一丝柔光一闪而过,说:还疼吗?江风微微涨红了脸,说,早就不疼了,谢谢郑局关心。   郑爽坐下来说,我得感谢大家,你们受委屈了。接下来,这个水岸豪庭你们不用再去管了,剩下的一切由我去做。 第47章、郑爽出手   第二天,由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国税局、地税局组成的联合稽查组进驻了银河房地产开发公司。银河公司的老总刘汉知道来者不善,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赶紧和苏荣市长打电话,苏市长却在省城开招商会。   刘汉急得狗过不去河了似的,连夜坐着他的悍马赶到省城,在国际酒店见到了苏荣,详细报告了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并说现在税务稽查组已经把公司近三年来的帐都抱走了。   苏荣在年前的两会上已经通过选举,升任了市长,去掉了“副”字。他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手里是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听了刘汉语无伦次的汇报,沉吟半晌,问刘汉:你是说除了郑爽,崔定也到了现场?   刘汉说是啊,他亲自指挥着呢。苏荣把身子往后一靠,说:麻烦。刘总啊,你惹谁不行,去惹郑爽?你这个事情,说实话我怕是帮不了你了。   刘汉一听,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可怜巴巴地说苏市长,没有您就没有我刘汉的今天,我的小命和银河公司的命运都捏在您手里呢,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再说,这帮人明的是来查公司的帐,说到底不还是为了水岸豪庭的事!   苏荣又何尝不明白这船是在哪里湾着?想当初市委书记姜爱民极力反对这个水岸豪庭项目,两人为了这事情闹了个不愉快,最后苏市长找到了省里的关系,姜爱民才勉强答应。   虽勉强答应,心里一直结着个疙瘩。年前的两会上,个别代表又提出严查这个全市最大的违法工程,还联合几十名代表准备出提案,亏得苏荣耳目多,及时做了这些代表的思想工作,两会上才未提及此事。   现在,郑爽这个传奇人物又盯上了这个事情,以这个女人的泼辣和魄力,刘汉这个粗人怕是应付不了。   但苏荣毕竟老谋深算,他浅浅地咂着咖啡,镇定自若地问刘汉:工地现在啥情况?   刘汉赶紧回答说:第十层圈梁已经打好了,正在绑扎钢筋。为了加快施工进度,晚上加班到10点。   刘汉说完很期待地看着苏荣,等待他的表扬,哪知苏荣却倏地拉下脸,把咖啡杯子往茶几上一顿,生气地说:我说刘总啊,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既然知道郑爽那娘们是冲着工程去的,为什么还不赶紧把工程停下来?你以为你的工程是正大光明的啊?这不是明显要授人以柄吗!   刘汉一听,拍着自己的脑袋说:哎呀看我这脑袋笨的,还是苏市长您考虑的周全,我现在就通知停工。说着拿出手机,当着苏荣的面打了电话。   苏荣抽出一根中华,夹在指间,在烟盒上轻轻磕着。刘汉赶紧站起来躬腰撅腚给他点上火。苏荣深深吸了一口,又徐徐吐出来,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据我所知,郑爽这个女人背景莫测,且话最难说,是个软硬不吃的主。说到底,还得做通姜书记的工作。姜书记的工作做好了,郑爽那里也就好办多了。这样,姜书记这里的工作我负责去做,你呢,回去后不要耽搁,抓紧去接触一下郑爽,摸摸这女人的意图。另外税务这方面是潘天邦市长负责,我给他打个招呼,应该问题不大,毕竟主要问题不在这里。   看苏荣肯帮忙,刘汉像是深渊里捞了根稻草,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苏市长,又让您操心了。   苏荣抬腕看了看表。刘汉知道自己该告辞了,就说苏市长您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苏荣站起来说:你是住省里还是连夜回去?刘汉说回去吧,住在这里心里也不踏实。   苏荣就说也是,你明天抓紧时间,按我刚才说的去办。   刘汉答应着,把手里的一提铁观音放在茶几上,说怕这酒店没什么好茶,顺便给您带来两盒新茶。   苏荣没说什么,送刘汉到房间门口,说那我就不送了。   刘汉赶紧回头说苏市长您留步留步,话没说完,就见苏荣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房门,刘汉就后悔自己不该在走廊里大呼小叫,看四下没人,照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苏荣锁上门,打开那两盒铁观音看了,心里说:这姓刘的还算懂规矩。   第二天早上刚上班,刘汉就敲响了郑爽办公室的门。他进门时努力躬着腰,脸上的表情谦恭的不行,很江湖地说:郑局,刘汉不才,有眼无珠,多有冒犯,今天特地来登门给您道歉了!   郑爽却没有刘汉想象的那么严厉,她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微笑着说,刘总说话还挺有文采啊,你看起来可不像个腰缠万贯的暴发户,倒像是个儒商呢!   说着话向刘汉伸出手。刘汉赶紧双手捧了她的酥手,很虔诚地摇着说:早闻郑局大名,只是没有胆量拜访,在您面前,我这个土包子是自惭形秽啊。今天能认识您这样的美女,我刘某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我刘汉是个粗人,但也绝不是妄自菲薄、忘恩负义之辈,有什么得罪之处,郑局您尽管批评,有批评我才会有进步哩!   刘汉说着,一双眼骨碌碌观察着郑爽,紧张地揣摩着她的心思。   郑爽从刘汉的一双熊掌里抽出手,说:我可不敢斗胆去批评您这位成功人士,倒是我们的工作,还需要您这位人大代表来监督呢。   这时候郑爽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她随手拿起听筒,示意刘汉在沙发上坐了。   刘汉似乎是怕沙发经不起自己肥胖的身躯,屁股刚挨着一点,明明坐着,双腿却在暗暗用着劲。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来以为郑爽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人会毫不客气地朝他发火,声色俱厉地怒斥他一番,或者是冷冰冰的爱理不理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客气,于是本来悬着的心就慢慢放了下来。   他偷眼打量正在讲电话的郑爽,衣着得体,高挑的鼻梁,稍微深陷的眼窝,大而逼人的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光滑的脖颈,一对精巧的美人骨,以及领口那半露的深深沟壑,起伏的丘陵,不由得暗暗赞叹:人称黑玫瑰,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女人看着是骚,但骚而不淫,甚至还骚得高贵,这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要是我刘汉能吃上一口这天鹅肉,我他妈少活十年也愿意!   刘汉心里胡思乱想着,想入非非。郑爽挂了电话,走过去倒了水,刘汉赶紧站起来双手接了,闻到她身上一股异香,却不是任何香水的味道,丝丝柔柔沁入心脾,不觉悄悄抽了抽鼻子,像吃了迷魂药似的神魂飘荡。   郑爽坐下来,很和蔼地说:刘总,您作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这些年建经济适用房,改造棚户区,治理洛河,为城市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我内心其实是很敬佩您的。   刘汉赶紧欠身说道:郑局过奖了。您这样说我实在是有愧,我只是混口饭吃而已。人说无利不起早,我作为一个碌碌商人,所作所为,还不是为了一己私利。   郑爽笑着说,难得您这么坦诚。不过我还是想提醒您,有了地位,有了荣誉,更应该珍惜,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绝不能为了利益去做违法犯罪的事。   刘汉听了郑爽这么客气的一席话,马上做起了检讨,说:说到底,还是我修养不够,法律意识淡薄啊。郑局,您放心,水岸豪庭现在已经停工了;打人的那几个家伙已经被拘留了,以后我会吸取教训,在用人上严格把关,保证不会再出现类似事情。为表示歉意,我给局里几位受委屈的弟兄每人准备了一万元的医药费,回头我再当面向他们赔礼道歉。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纸包,要往郑爽的桌子上放。   郑爽赶紧摆手说不行不行!刘总,这个钱你收回去,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们的这几位同志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连医院都没去,也用不着你的医药费。说实在的,要是在乎这点医药费的话,我让他几个往医院里一躺,躺个十天半月的,你这钱还不一定够呢!   刘汉说那是那是,不说钱多少,是态度问题。说着话还执意要把纸包往桌子上放,郑爽却很严肃地说:刘总,你要是这样的话我可要下逐客令了啊。刘汉只好又讪讪地把钱收了回去。   刘汉坐在沙发上,不安地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吞吞吐吐说:郑局,还有一件事情麻烦您。郑爽说刘总您说吧,只要我郑爽能帮上忙,肯定尽力而为。   刘汉说那税务稽查的事……   郑爽拧起眉头说税务稽查?稽查谁?   刘汉如实说了联合稽查组进驻银河公司的事,郑爽听了,很迷惑地说:这个事情我不清楚,也不能给你出什么主意。不过我估计那也只是税务部门对每个企业的正常审计,说白了还不是走走过场。   刘汉如释重负,脸上也活泛起来。又说了一些感激的话,起身告辞,说:郑局,听说你爱喝普洱,给您带来两盒,也不知道对不对您的口味。   郑爽却站起来拉开茶水柜旁的小冰箱说:你看我的冰箱已经是满当当的了,什么也放不下了,所以您还是带走吧,等我这些茶喝完了,再向您要。   刘汉一语双关地说这茶不放冰箱也可以保存的,郑局您就不要客气了,两盒茶叶,算不上什么。   说完放下茶叶就往门外走。郑爽拿起茶叶追上去塞到他手里,说刘总,有你这心情啥都有了,我郑爽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回去该忙啥忙啥,安心工作好了。   刘汉诚惶诚恐地答应着,千恩万谢地走了。   下了楼坐在自己的悍马里,刘汉的心情变得格外轻松。看来是自己小心过度了,这事根本没想象的那么严重,郑爽也根本没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奶奶的,让老子虚惊一场! 第48章、永远闭嘴   税务稽查组的工作效率出奇的高,并且保密工作做的很好。进驻的当天就立了案,刘汉坐在郑爽办公室里欣赏她的美貌时,稽查组已经将案件向公安公局做了移交。   第三天晚上,银河公司老总刘汉刚从一家饭店出来,就被早已布控在他悍马周围的公安人员抓获了。   公安机关查明,银河房地产开发公司近三年来,采取伪造账簿、以假发票虚列成本等手段,偷税近8000万元,是建市以来涉及金额最大的偷税案。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作为本市房地产业龙头老大的银河公司,虽工程不断,生意红火,账面上竟然是连年亏损!   公安机关随后又查明,刘汉组织社会闲散人员,两劳释放人员充当打手,不但强揽工程,还垄断着市区所有工地的地材(沙石水泥)供应,积聚了大量不义之财。同时还多次聚众持械斗殴,致人死伤,犯有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在掌握了确凿证据后,向检察公司提出了逮捕申请。   因为刘汉是人大代表,检查机关在提请市人大同意后,下达了对刘汉的逮捕令。风光一时的刘汉,成了可悲的阶下囚。   苏荣市长在得知刘汉被抓后,立即着手展开对他的营救。他电话召来政法委书记崔定,要他亲自过问刘汉的案件,特别强调要充分考虑到刘汉对城市发展所做出的贡献,不能对这样的优秀企业家一棒子打死。   崔定说,一定会考虑,请苏市长放心。   说话不及刘汉又被查出了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到了这个时候,别说营救,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了。因为现在正处于全国打黑除恶的关键时期,当官的谁也不想戴上“保护伞”的帽子。   苏荣对崔定发了火,崔定却说:不是自己没努力,怪之怪刘汉意志不坚,嘴巴太松了。   刘汉被抓后,满不在乎,算定有人会救他,所以对公安机关的审讯拒不配合,态度傲慢。但不晓得他在看守所遭受了什么待遇,或者是公安机关用了什么奇特手段,还没等到有人来救,他精神就崩溃了,一五一十交待了自己的罪行,思路十分清晰。   等待判决的日子里,他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神经,天天大喊着还有重要问题要交待,要检举揭发,要立功,要见法院铁院长。   铁院长在和他单独谈了一个下午后,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一番赞赏和鼓励的话,嘱咐他先不要声张,千万做好保密,免得打草惊蛇。然后从看守所出来,连夜去见了苏荣,两人神情紧张地商议了一个通宵,软中华抽了一条。   最后苏荣说了一句话:得赶紧让他闭嘴了。   在看守所度日如年的刘汉终于等来了救星。吃饭时,他在碗底发现了一张纸条,看完后学着地下党的样子把纸条吃了。   第二天,看守所把几个未决犯转往南郊的第二看守所,刘汉知道机会来了。他在囚车上瞪着眼观察着,见前方路边有一个很简陋的露天厕所,就说报告政府,我要撒尿,实在憋不住了。   停了车,两个警察下来一左一右夹着他去厕所,其中一个警察对另一个警察说:小李你去车上看着那几个,这个我自己就行,跑不了的。李警察就回到了警车上。   这位警察扯着戴着手铐的刘汉进了厕所,给他打开铐子,四下观察一番,低声说,自己人!纸条看到了吧?   刘汉紧张地说看到了。那警察俯耳低语道:刘哥你翻墙跑,我鸣枪的时候你不要回头,只管跑,跑过这块麦地,前面有车接你。老板要我转告你,三年内不要回本市,避过了风头再说。行动吧!   刘汉肥胖的身体这会却出奇地利索,他一个箭步就扒住了厕所那低矮的墙头,翻身跳到了墙外,没有任何迟疑,撒腿狂奔。   跑出好几步,身后才响起“犯人逃跑了!犯人逃跑了!”的喊声。刘汉知道这是虚张声势,他摆动着双臂,跑的很有节奏。   那时候小麦已经在拔穗了,就像一大块绿色的地毯,生机盎然,上面还点缀着几朵金黄的油菜花,看上去春意很浓。刘汉在这绿色的地毯上狂奔着,一霎时感觉好像是回到了童年,和小伙伴们在田野里追逐嬉戏,那时候,他们的心灵纯洁无暇,快乐得简简单单。美好的童年哦,你再也回不来了!   刘汉这样想着,听到身后有人边追边喊:站住!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刘汉知道,后面那警察这一句是从电影里学的,自己小时候在晚上翻坡过岭地跑到邻村,看过不少这样的电影,有时候是好人在喊,有时候是坏蛋在喊。坏蛋喊的时候一般会在“开枪”前面加上“老子”二字。   这时候传来啪啪啪三声枪响。刘汉本以为那枪声会震耳欲聋,谁知道还没有他小时候放的二踢脚响,顶多也就是个小蚂蚱鞭的声音。心想怪不得坏人胆子大,敢情你们警察这枪都是做样子的啊!   这时候又听得啪的一声,刘汉感觉像是有人拿了根棍子在他后心猛捣了一下。惯性太大了,他不由自主向地上扑去。扑倒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看天,那天瓦蓝瓦蓝,没有一丝云彩。他心说:操,天气真好。   一个月后,离水岸豪庭200米远的空地上,彩旗招展,鼓乐喧天。代表着权力的奥迪、代表着武力的警车停了一大溜。警察在马路上扯起警戒线,吆喝着看热闹的小孩子。由红地毯临时铺设的主席台上,西装革履的苏荣市长握着拳头,慷慨激昂地对着话筒说:在这里,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全市人民庄重承诺:打击违法工程,我们绝不手软,不论涉及到谁,坚决一查到底!   市电视台正在实况转播,市民们都在关注着这个节目,苏市长的讲话如四月的春风,吹遍了市区的角角落落,像回音壁似的一遍一遍反射着:一查到底!一查到底……   然后六七个身穿旗袍,身段婀娜的礼仪小姐每人捧着一顶安全帽捂在胸上,排着队一顿一顿地走上来,给主席台上的市领导们戴上了红色的安全帽。   有几个市领导脑袋大,戴上后二流子似的,看上去很滑稽。模样最俊,身材最火的那个礼仪小姐伸着右手,很浪地走着,笑盈盈地把苏市长引领到了一张蒙着红布的桌子旁,好像她不在前面领着苏市长就会迷路似的。   苏市长揭开桌子上的红布,那桌子上是一个插着很多电线的家伙,中间一红色大按钮。工程师打开了保险,对着话筒开始数数,5,4,3,2,1,起爆!   苏荣手一抖,下意识地按在了红色按钮上。   随着扑扑扑扑的闷响,水岸豪庭的两栋大楼好像正站着睡觉呢被谁打了一闷棍,睁开眼猛地一愣怔,很不情愿地像折尺一样一节节蹲下来,最后颓然坐到了地上,腾起弥天的尘土。   现场一阵欢呼,鼓乐齐鸣,有市民燃起了鞭炮,扯起了“违法工程倒下去,市民百姓乐起来”的横幅。市电视台最漂亮的女主持“咪咪”浓妆艳抹,打扮地性感至极,胸前白花花地露着一大片,手拿话筒面对着镜头,激动地语无伦次,一个劲拍打自己的胸,好像要把全市人民的目光都吸引到她白白胖胖的胸上,半天才声音变调,大喘气着说:太壮观了!太壮观了!市民朋友们……   市民朋友们张大嘴巴看着她,心里说,是啊是啊,太壮观了,太壮观了……   这个翻身仗打的太漂亮了,整个住建局上上下下算是第一次领略了郑爽的威风。郑爽把江风叫到办公室,给他泡了好茶,还主动和他握手。江风感觉郑爽微笑的目光里很有内容,有祝贺,有赞扬,有鼓励,可能还有点别的什么,他拿捏不准,但心里如六月里喝了雪蜜水,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头重脚轻地,舒服得不行。   他这次算是相信了叶芷说的话,郑爽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小看不得。越是神秘,越是有吸引力,江风就觉得郑爽身上有太多的秘密等着去揭开,有太多的宝藏等着去挖掘。   江风在副科长的位置上刚刚呆上半年,升迁的机会就来了。这天下午快下班时,科长方清河把江风叫到办公室,问他晚上有什么安排。   江风留了个心眼,没说有什么安排,而是问方清河,方科长有何指示?   方清河说,路通市政公司的齐总齐大伟你见过吧?   江风说,见过,他是想参与垃圾填埋场建设的吧?听马局说过。   方清河说,正是这个事。听说马局已经口头答应了,这个工作以后还得咱们项管科去配合,所以齐总想先和弟兄们联络下感情。今晚齐总已经安排好了,我想呢,就咱们两个去好了,陈东和曹运动嘴不把风,去了反而不好。   如果方清河叫上陈东曹运动一起去,江风倒是不防备什么,但方清河说的这么神秘,让他心里很不踏实。   机关里很多人都知道,方清河格调不高,喝过酒之后爱找乐子,这一点江风心里更清楚。听他这口气,齐总今晚安排的肯定有这个项目。   江风虽然也好色,但绝不去嫖娼的,一是害怕被抓,二是怕染上什么病。这一点可是比不了方清河,这家伙不但嫖,嫖的时候连套都不带,胆子大的很。   所以江风当机立断,编了借口推辞了。亏得他聪明,否则今晚他肯定是要跟着受连累了。 第49章、出事了   齐大伟把饭局安排在了一个洗浴中心。他投方清河所好,找了几个美女作陪,灌了他不少酒。当中方清河去厕所,齐大伟也跟了去,俩人并排站着撒尿。   齐大伟先撒完,兜里掏出一张卡,往方清河裤兜里塞,说,该过节了,意思意思。   方清河扭着身子躲着,说老弟你这是啥意思?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说着话躲的幅度大了些,手一滑,尿撒了一手。   齐大伟说方科长你就拿上吧,一点小意思,犯不了错。   方清河哈哈笑着说老弟你真有意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齐大伟又附耳道:我都安排好了,一会把她们都打发走,咱俩去洗个澡,按摩一下,做个保健。这个洗浴中心来了一批大学生,方科长您检验一下她们的业务素质咋样。   说着朝方清河挤了挤眼。方清河心领神会,嘴上却说,这样不太好吧?我又不是那种人。   齐大伟说,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偶尔放松,偶尔放松。这些大学生们也不容易,咱这权当是资助她们勤工俭学了。   方清河说,也是,兄弟你说的有道理。说着,用沾着尿液的手紧紧握了齐大伟的手,二人勾肩搭背从厕所出来,刚断过背似的。   吃过饭,齐大伟打发走了作陪人员,和方清河去地下室洗澡。洗澡的时候对方清河说刘哥,都安排好了,在房间等着呢,三楼306,从地下室直接坐电梯上去就行。我在305,一会我先上去,我是急的不行了。   方清河酒喝的兴奋,正眼巴巴地等着他说这句话呢,就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你真够意思。你着急了你先走吧,好好干,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呀。   齐大伟说,放心吧,我这是扑下身子,深入裙中,真抓湿干哩。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齐大伟等不得了,猴急地先走了。   方清河搓了背,推了盐,用浴巾把下身围了,东倒西歪地上了电梯。他喝的太多了,醉眼朦胧,竟然走错了房间。他的房间在三楼西头第二个房间,但他一直走到了最西头,伸手推开了房门。   抬眼一看,房间里的沙发上,果然仰面躺着一个女人。可能是睡着了,一只胳膊搭在额上,腰里是一截雪白的肚皮,那皮肤在灯光下美如白玉,格外扎眼。尤其是伟岸的胸部,正正符合方清河的审美标准。   方清河热火中烧地看了一会,就觉得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手一松,腰里的浴巾无声地落到了地上。他口里叫着“我的心肝,哥哥来伺候你了”,一座山似的压到了那女人身上,乱摸乱啃起来。   原来沙发上的女人不是洗浴中心的小姐,而是在另外一个房间里聚会的一位保险公司业务员。她被同事们灌了不少酒,不胜酒力,偷偷跑到这个房间,看房间空着,倒在沙发上,一会就睡了过去。   感觉有人压在自己身上,她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脱地精光的男人,正伸着臭烘烘的嘴巴要亲她,当即伸手啪地给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张口就喊:流氓……却被方清河一伸手堵上了嘴。   方清河喷着酒气,哈哈笑着说你这个小妮子,还喜欢玩强的啊,好,哥哥陪你玩,这会你先别叫,等会有你叫的时候,哥哥有的是钱,叫得好听了,多给你加200!   说着话把手伸到她裙子里,抓住内内就往下撸。   身下的女人一声惊呼,猛一用力,把方清河掀到了地上,站起身来就往房门口跑。   方清河这会倒是身手敏捷,在地上抱住了那女人的脚,然后迅速爬起来,光着身子堵在门口。   那女人看逃不脱,就哭着说,大哥我求求你,我不是这里的小姐,我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你放过我吧。   说着话双膝着地,跪了下来。   要说方清河现在如果清醒过来的话,闪开门放这女人走,也可能就没有什么多大的事发生,但在酒精的刺激和女人的反抗下,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狗熊,瞪着血红的眼睛,失去了理智。   他喘着气,恶狠狠地说:别说你是保险公司的,你就是某某某(明星)今晚我也得办了你!   说着话又把那女人抱起来扔到沙发上,一把扯开了她的上衣。然后仿佛苍蝇见了血,张口就狠狠咬住,恨不得把身下香喷喷的女人都吸到肚里去。   就在他将要得手之时,身下的女人忽然停止了反抗,变得配合起来。方清河一阵窃喜,放开她的手说乖乖,着急了吧?来,哥哥这就给你。   猛不防那女人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下身,狠命地扯。   方清河痛的哎呀呀一声惨叫,出了一身冷汗。他双手去掰那女人的手,那女人却趁机爬起来,又向房门口冲去。不过这回她又失败了,方清河还是抢先一步堵在了门口,捂着下身,疼地朝她龇牙咧嘴。   那女人披头散发,如笼中困兽,看见房间西墙还有一扇被锁死的门,就上去用力撞。那扇门被一把小铁锁缩着,在连续的撞击下,锁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方清河一看猎物要逃走,赶紧扑上去要捉住她,说时迟那时快,女人已经用力拉开了门,一步就跨了出去。   就听得“啊”的一声惨叫,接着楼下传来一声闷响,然后一切都沉寂了。方清河感觉有点不对头,赶紧跟过去,刚迈出门,一脚踩空,幸亏左手拉着房门,才没有跌下去。   伸头一看,妈呀,楼下的马路上一动不动地趴着刚才那个女人,看样子是没命了。   方清河像被施了定身术,一下子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这个洗浴中心所在的这栋楼在修路时被拆除了一部分,最西头房间的西墙上虽有一道门,但门外就是空地。那女人情急之下慌不择路,出门就从三楼摔到了马路上。   马路上的人越围越多,大家抬头一看,一个光猪男人在三楼站着,很容易就猜想到这事很可能与他有关。于是几个年轻人冲上来,捉住了方清河。方清河面如死灰,魂已经飞到爪哇国去了。   齐大伟在房间里左等右等等不到方清河,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开门就看到方清河被几个壮汉推搡着从门前走过,他以为是警察扫黄,吓得赶紧又把门关上了。   方清河当晚就被刑拘了。庆幸的是,摔下楼的女人经过抢救,保住了一条性命,但身受重伤。   方清河出事后,妻子为了救他,卖掉了房子,自己到郊区租了一间民房。她白天去工厂上班,晚上去夜市上摆地摊。由于赔偿积极、到位,认罪态度好,方清河被轻判,在看守所度过了八个月后,保外就医。   经历了这场变故,他对自己的灵魂做了一次彻底的检查,特别是看到为了他一夜白发的妻子,内心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浮躁,整个人变得温顺而务实。他上午在家看些佛书,下午去批发市场批发回来一些头花、橡皮筋、鞋垫什么的,晚上和老婆一起去练摊。   夜市散时,已经是深夜了。方清河骑着三轮车带着妻子往家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忽长忽短。妻子坐在后面,揽着他的腰,靠在他厚实的背上睡着了。   晚上江风回到家,家里黑灯瞎火的,看来杨柳今天又是夜班。江风发现,最近她的夜班特别多,似乎是有意要避开他似的。   方清河出事后,对江风的思想也产生了很大的震动,公司里的人们看到方清河妻子为了挽救丈夫所做出的付出,感叹到:患难见真情啊,关键时刻,能指望住的,还是自己身边人!   江风也不由得想到了杨柳的种种好,心想自己这样对待她是不是太过残忍?但杨柳骑在邱杜里身上那情景对他的刺激太深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方清河的妻子起码没有背叛,但杨柳却是实实在在的背叛了他。他这样想着,心里又愤恨起杨柳来。   他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电视上正演着一部韩剧。甲对乙说:你不是发誓不谈对象了吗?乙说:还不是我妈逼的。甲很吃惊地问:你妈逼的? 第50章、征服计划   江风关了电视,打开电脑。看到一则新闻说:苍井空开微博,引发上万网友“翻墙”膜拜。苍井空当然也是江风的偶像了,他电脑里现在还存着不少她的经典之作,那些杨柳例假在身的日子里,江风不止一次地看着苍井空那傲人的胸围上下翻飞着,把满腔热情发泄到了她虚拟的肉体内。不过那毕竟只是影像,现在,有一个真实的郑爽就在他现实生活中呢,这才是最刺激的事情。   不知道郑爽上不上网,她那样的大领导,恐怕是没时间上的,要是有了她的号码,把她拿下的机会就会大了些。这样想着,他登录了软件,刚上去没一会,“夜莺”的头像就亮起来了,先是一个抖动窗口,接着就是一个红红的嘴巴。江风回了一个同样的嘴巴,不料想夜莺却问道:你是要亲我哪里呢?江风回答当然是你的唇了。   夜莺打字很快,字体很大,颜色是那种紫色:那你是亲我上面的唇还是下面的唇?   一句话把江风惹毛了,啪啪啪打出了几个字:操,开视频,你!夜莺发了一个俏皮的笑脸:放马过来吧!   两人打开视频,迫不及待脱了衣服,轻车熟路直奔主题……江风颤声叫着郑爽!郑爽!把满腔的热情发泄得淋漓尽致。   二人像死过去一样,瘫坐着一动不动。半天才又活了过来。江风忽然问了对方一个很不寻常的问题:你总在网上和我做,难道你没有老公吗?   夜莺不假思索地回答:有啊,他就在我旁边看着呢!   一句话让江风差点跳起来:不会吧,做这种事还让你老公看,开什么玩笑!   夜莺咯咯地笑了,身上地动山摇:实话告诉你吧,我老公他不喜欢我,不愿意碰我,他喜欢男人。   男人?江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是说,你老公是同-性-恋?   夜莺说帅哥你真聪明。我和你做,你我都满足了;你和我做着,我老公在旁边也看着你做,他也满足了。你看——   夜莺说着,伸手把视频往旁边转了转,一个男人丑陋的下身跳进了屏幕,一只翘着兰花指的手还在那里兀自把玩着。   江风如当头挨了一棒,懵圈了,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是吃了一只带蛆的苍蝇,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他啪地关了视频,嘴里骂声靠!把夜莺狠狠地拉进了黑名单。   方清河出事后,许多人盯着他空出来的科长位置,副局长郑爽力排众议,安排江风代理了项管科的工作。江风眼下的紧要工作是垃圾填埋场的建设,这项工作因为省里要检查的,催的很紧。   现在的江风好歹也算有了自己的专车,就是原来方清河的那辆帕萨特。虽然跑了将近25万公里,老的掉牙,但有强过无。   上午,他带着曹运动和陈东去了位于北郊山下的垃圾填埋场工地,看到工人正在进行防渗漏工程的施工。工地上有数台挖掘机,装载机在忙碌着,进度还算不错。回来时车走到一个叫做“上洼”的村子里,被一群男女老幼堵在了路上。   几个老头老太情绪激动,说垃圾填埋场将来要污染地下水,而村子里的饮用水全部来自地下水,听说饮用了被污染的水,生下的孩子不是半憨就是傻子,或者是兔唇小儿麻痹什么的,强烈要求给个说法,否则别想离开。   江风在局里召开的通气会上听马局长说,市里要解决附近几个村子的吃水问题,把自来水引上去,并且把此项任务分配到了西田区政府,西田区政府不知道什么原因,却迟迟没有行动。   江风几个耐心地解释了半天,说乡亲们请放心,政府不会为了城市发展而牺牲群众的利益,填埋场建成之前,保证大家都能用上自来水。好说歹说,才算脱身。   回到局里,江风立即来到郑爽办公室,把工地的施工进度和路上遇阻的情况向她做了汇报。   项管科的主管局长是郑爽,而江风又是项管科的代理科长,所以他向郑爽汇报工作不算越级。   郑爽听了江风的汇报,交待他盯紧工程进度,省厅马上要来检查验收。看没什么事情了,江风站起来说郑局,没别的事我回办公室了。郑爽却盯着眼前的一份文件不做声。半天才说,好,你去吧。   江风最近觉得,郑爽这个神秘女人已经快要让他发疯了。她讲话时表现出来的逼人魄力,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以及言谈举止流露出来的高贵气质,当然还包括坊间那些绯色传闻,无不像一块磁铁,牢牢吸引着他。最让他着迷的,是她那麦色的皮肤和丰满带着野性的身体,只要往她身上看一眼,立刻就会感到心跳气喘,浑身发软。   周五下午,江风照例去游泳。这是他多年来一直坚持的锻炼方法,个中的妙处他自得其乐,别人也自得其乐。他换上泳裤走进游泳馆,立刻就吸引了池中不少少妇的目光,那目光含蓄而热烈。   看吧,他高大英俊,脸上棱角分明,身上连一块赘肉都没有,特别是腹部,肌肉呈块状分布,麻将席似的,看上去有力而健美。他的肤色并不白,甚至稍微有点黑,但这正是女人们喜欢的健康颜色,据说这样的肤色才算有阳光味道。他的胸大肌非常发达,双臂稍一用劲,两块胸大肌就高高隆起来,铁块似的,展示着他作为男人的强劲。   江风知道有不少双女人的眼睛都在欣赏他健美的身体,故意接受检阅似的昂首挺胸地走着,将身上的每块肌肉都收的紧紧的,自我感觉非常地良好。   走到扶梯那里,他隐隐感觉到泳池里好像有个女人个头特别高,身上的泳装也很够味,很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就朝那里瞥了一眼。这一瞥,差点让他叫出声来。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美女上司----郑爽!   着三点式泳装的郑爽,犹如一只黑天鹅,亭亭玉立在泳池里,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她戴着红白相间的泳帽,一副紫色的防水镜推到额头上,和她身上那三块浅紫色的小布块相映成趣。   她的身材太丰太满了,胸脯大半个都露着,上面还挂着欲滴不滴的水珠,脖子里那根细细的吊带被沉重的双乳坠得紧绷着,似乎咳嗽一声就会断裂。   她的脖子特别长,光滑有力,脖子下面,两个小巧的锁骨窝里有水珠在滚动。与众不同的,是她那小麦颜色的皮肤,似乎吸收尽了天地日月精华和阳光雨露,让人不由得想起那肥沃、辽阔的黑土地和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吸引着你去探秘、征服,哪怕是一块危险地带,也要赴汤蹈火,前赴后继。   当江风带着震惊的心情目瞪口呆地欣赏着郑爽那充满诱惑的身体时,郑爽也在暗暗欣赏着他。   其实江风刚进游泳馆的玻璃门,郑爽就发现了他,但她没有立即认出他,只是拿眼斜斜地打量着,心里暗暗赞叹这男人身体真够健美!就像舞台上那些男模似的。不!比那些男模看起来更有活力,更有力量!一向清高的她这时候心也不自觉怦怦跳了几下,赶紧移开了目光,有点奇怪自己怎么会放肆地去偷看一个男人的身体。   当她发现那男人竟然是江风时,吃惊的程度一点都不亚于江风本人。江风这时候正保持着走下扶梯的姿势,他腰里的肌肉紧绷着,煞是惹眼。   江风终于愣过神来,激动地说:郑局,没想到是您!您也喜欢游泳吗?边说边跳下水,向她走去。   由于浮力的作用,他走起来像走太空步似的,有点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而那种镜头一般都是恋人久别重逢时的画面。   郑爽浅浅地笑了一下,保持着作为女人的矜持和作为领导的威严。她摘下泳镜,放在水里洗着上面的水汽,说:是啊,虽然喜欢,只是总没时间,不好坚持下来。江科长,你坚持的应该不错吧?   江风嘴巴还挺乖巧,说:是啊,您是领导,属于自己的时间就少些。我每周至少来游两次吧。   郑爽往他身上看了一眼,说:难怪你身体这么好。江风也回看了她一眼说:你……身材才叫棒呢。   郑爽低头看了看自己,说是吗,我还是嫌自己有点胖。   江风马上很诚恳地说:不胖不胖,很漂亮!真的。   郑爽垂下睫毛说:不胖就好。可能觉得不应该再继续这个话题,就说:开始游吧!然后双腿朝岸上一蹬,如一条美人鱼,一下子就游出了好远。   江风游泳技术很好,但今天却呛了好几口水。他有时候游在郑爽后面,看着她浑圆的大腿在水中优美地收拢,再有力地打开,再收拢,再打开,一张一翕的,感受着她激起的强劲水流,心里一乱,就呛了水。   有时候是郑爽朝他迎面游来,他故意钻在水里游得低低得,透过泳镜去看她,就见那一双胖乳几乎露出了一大半,在水流的冲击下如水母一样摇摆,颤动,他就又心甘情愿地呛了水。   其实郑爽现在的心情,和江风没什么两样。男女之间,谁也别装的不食人间烟火似的,那不可能。人说不管男人女人,脱去了衣服就回到了原始。领导怎么了?领导也是人啊,况且是女人,是一个身材丰盈,精力旺盛的女人,萌动一下春心,无可厚非。   郑爽到住建局以来,江风给了她很好的印象。这个身材高大,英俊潇洒,看到她就脸红的男人,竟然偷偷藏着她的照片,为了维护她的声誉挺身而出,这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据她观察,江风属于外表硬朗,性格腼腆,但又有点骚情的“闷骚男”,这种男人平时给人的印象是温文尔雅,但心里却时刻渴望着放纵,属于“不是个随便的人,但随便起来就不是人”那种。也许他曾经受到过什么刺激,心理扭曲。其实现在的女人,喜欢的正是男人的这种闷骚,吃羊肉吗,就是要吃那种膻味。   这个游泳馆本来就不大,5点多的时候,又来了一群学游泳的小朋友,在教练的吆喝下小青蛙似的扑通扑通跳下水,把西边的半边泳道都给占了。江风和郑爽等成人们拥挤在仅有的半边泳道里,难免要发生肢体接触。有时候是他的手碰到了郑爽的大腿,有时候是郑爽的脚蹬在了他腰上。有好几次,两人在水中相遇的时候指尖都要轻扫一下,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   和美女在一起,时间过的很快。江风游到岸边,看到郑爽已经站在那里休息了。她微微喘着气,性感的嘴巴半张着,沉甸甸的胸脯一起一伏。看江风在旁边站定,就说:江科长,我先走了,你继续游吧。   江风抬眼往窗户上一看,天已经完全黑了,是该走了。不过他又想,如果现在和郑爽一起上岸的话,女人淋浴的时间肯定要比男人长,总不能在外面等着她吧,于是就说:郑局,你先走,我再游200米。   郑爽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上岸。江风忍不住去看她走上扶梯时撅起的两瓣滚圆的屁股,身上像被电击了似的一阵酥麻。   郑爽上岸后,江风没再去游那200米,而是站在水里简单制定了个计划,姑且就叫做“征服计划”吧。   计划的第一步,是在出更衣室后,必须准确地遇到郑爽,和她搭上话,这时候应该尽量拖延点时间,才能够有更多的机会;第二步,郑爽肯定是开车来的,最好能搭上她的车,进入了两人的空间,事情就会变得有点暧昧的味道了;第三步,要是能和她一起吃晚饭就更好了,最好是她晚上有应酬,并且随意地说一句:江科长,要是晚上没事一起去吧?那他可就千万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第四步,吃饭的时候,她最好是喝多了酒,这样就有理由送她回家,那事情的发展就会很有想象力了。   江风痴痴地想着,站在水里做着白日梦。   淋浴的时候,他想象着郑爽这会也在光着身子淋浴,她也许正在往身上打沐浴液吧?或者是正拿着花洒冲洗自己丰满的身体?他想象着带着泡沫的水珠从她那充满原始和野性的丘陵、平原、丛林里缓缓淌下,止不住心旌摇荡。   江风把时间计算得天衣无缝。他从更衣室出来,磨磨蹭蹭地走到女更衣室门口时,郑爽正披着头发出来。看见他,一愣,说:游完了?   江风说游完了。慢吞吞跟在她后面一起去服务台交了钥匙。   OK,第一步计划实现!   郑爽站在服务台前的大镜子前梳头发,从镜子里看着江风说:江科长,开车了吗,怎么回去?   江风猛一激动----这正是他计划的第二步啊!现在看来,事情正朝着他的预期发展!于是赶紧说,没开,我一会打的好了。   他着重强调了“打的”两个字,满以为郑爽会说“那你坐我的车吧”,但郑爽只是哦了一声,没了下文。江风巴巴地等了一阵,只好失望地说:郑局,我先走了。   郑爽说哦……好。   江风出了游泳馆大门,心情非常失落,没想到计划实施到第二步就泡汤了,心想这真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了。只是看了郑爽魔鬼般的身体,今夜怕是难以入眠了。用以打发寂寞的夜莺也被拉黑名单了,这火要往哪里发呢,愁人。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江风这样想着,百无聊赖地走到了街上。   走到经六路附近,忽然觉得身边的人都在往前跑,抬头一看,就见前方的街道上,满街都是骚动的人群和打骂声,哭喊声,并伴着冲天的浓烟和火光。   前面,正在发生着一场轰动全市的恶性事件。也正是由于同时卷入了这场事件,江风才有机会和美女局长郑爽有了一个亲密接触,完成了他今晚的“征服”计划,第一次体验了非凡的“御器”。 第51章、御器非凡(一)   江风不由自主地跟着人群向前跑,跑到经六路夜市附近时,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街心,愤怒的人群围住两辆写着“城管执法”的皮卡,其中一辆皮卡经被人群掀了个底朝天,并被点燃,熊熊的火焰和冲天的浓烟映射着一张张扭曲的脸,把这个夜晚渲染得异常恐怖。   没被掀翻的那辆城管执法车里,还躲着四个身着制服、瑟瑟发抖的城管,十几个青年男子正围着执法车,拿着棍棒、石头,疯狂地砸着玻璃。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打死他们!打死他们!”的喊声,浪潮似的一声高过一声,砖头瓦块雨点一样飞向汽车驾驶室。   不时有人从人群中冲出来加入这个暴力场面,甚至还有两位六七十岁的老先生也赤膊上阵了。他们疯狂的打砸赢来了更疯狂的喊打声,喊的人愈加兴奋,动手的人下手更狠,整个场面充满着血腥和暴力。   离执法车不远的地上,躺着一男一女两个乡下打扮的人,男的满脸是血,一动不动地躺着,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女的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衣服被撕成了布条,两只鞋子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光着脚趴在男人身上,拍打着地面嚎啕大哭。   他们身旁,是一辆车轮成了鸭蛋形的人力三轮车,上面放着一个炉子,一口大铁锅,铁锅已经碎了,里面还有不少栗子,炒栗子的黑砂撒的满地都是。   看了这群情激奋的场面,江风的手脚不听使唤地抖起来,心突突跳个不停。这种场面,他以前只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过,   没想到今晚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眼前!   从周围群众的议论声中,江风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原来,现场的两辆执法车是住建局所属城管处的市容环境督察车,今晚按照处里的统一部署,奉命对经六路上的游商游贩进行集中清理。   执法车队巡逻到经六路时,见路口堵了好多车,连人行道上都是试图绕行的机动车,大家谁也动不了,都在焦急地按着喇叭。   上前一看,卖炒栗子的、白吉馍的、米线热干面的、炒凉粉的商贩们红红火火地做着生意,桌子凳子摆到马路上,几乎把半边道路都给占严了,这才造成了这条路的“肠梗阻”。   这条路由于违章占道严重,多次被群众投诉,但这些商贩们采取敌来我跑,敌走我回的战术,和城管人员玩起了游击战,虽经屡次清理,占道现象非但没有减少,且有日益严重的趋势。   城管口属于住建局副局长郑爽分管,由于总是有市民拨打市长热线反映此事,住建局已经接到过好几个市长热线督办件。郑爽也就此事不止一次向城管处鲁主任做出彻底取缔这个非法夜市的指示。今晚,城管处就是按照这个指示,出动英勇无敌的城管队员进行集中清理的。   如果您不知道什么是老鼠见到猫,那就请您去看看商贩们见到城管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瞥见城管执法车的影子,不知谁一声惊呼:城管来了!   犹如一声晴天霹雳,商贩们立马炸开了锅,手忙脚乱把家伙装上车,顾客还没付钱的也不要了,男的拉着车子跑,女的在后面推着车屁股,跑的跟头马趴,头不是头脚不是脚的。小凳子、锅碗瓢勺什么的叮叮当当跑着掉着也顾不得捡,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天爷,这哪里是在躲城管,这是在逃命啊!   有一对卖炒栗子的夫妇刚从乡下来城里做生意,可能是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在听到“城管来了”的喊声后又贪着多卖了一秤。就是这多卖的一秤,让他们倒了血霉。   等看到如狼似虎的城管冲上来时,这对夫妇猛然警醒,推起车子开始狂奔。但一切都晚了。城管可不是吃素的,他们精通于群狼战术。几个人围追堵截,冲上来抓住了三轮车把。那男的还一个劲地猛推着车子,试图挣开这些抓住车子的大手。   他这个动作可惹恼了城管,一个穿便服的人抬手啪的就给了他一耳光,吼道:麻辣戈壁的老实点,再不老实腿给你打断!   那男的嘴角就有殷红的血渗出来。接着执法车开过来,几个人抬着三轮车就要往执法车上扔。这时候那男商贩急中生智,上前一猫腰抱住三轮车铁梁,身子往上一缩,蝙蝠似的吊在了车梁上。   他这招确实够新颖,可把城管们给气坏了,开始骂骂咧咧地掰他的手,有的掰有的拍打。就听得卡吧一声响,那男的哭着大叫:娘呀,我手指断了!   接着手一松,扑通落到了地上。   几个城管队员眼疾手快,喊声123,再次抬起了三轮车。地上那男人哭喊着,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抓住了三轮车轮子。本来三轮车已经被城管们高高举起来了,男人一拉,三轮车倾斜了,车上的大锅里,正是炒的滚烫的高温铁砂,呼啦一声淌下来,把几个城管烫的跳着蹦着,龇牙咧嘴哇哇大叫。   这可了不得了,被烫的几个城管发了疯似的,攥住那男商贩的领子连扇几个耳光,几个人围着他拳打脚踢。   男人的老婆哭号着,上去抱住了一个城管的腿,被那人飞起一脚踢出好远。有个高个的便衣城管被滚烫的铁砂倒进了脖子,大概是疼的不轻,气的眼睛都红了,红眼狼似的。他闷声从三轮车上抓起一个木板凳,没头没脑地砸在已经倒地的男人脸上,那男人额头忽地冒出血来,如绽开了一朵血花,开的满脸都是。   看到鲜红的血,城管们有点发慌了,但嘴里依旧不屈不挠地骂着说,你装死吧,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骂着,一个个往车上撤。但他们把这事想的太容易了,哪里还能走得了啊!愤怒的人群早把他们给包围了。   有人高叫着:城管打人了!城管打人了!   经六路西边的河岸上是一个大型的露天烧烤夜市,在夜市上吃饭的人们全跑了过来,甚至连夜市老板们生意也不做了,拿枪弄棒加入了战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把城管打了个落花流水,哭爹叫娘。   要说现在和平年代,和谐社会,也不知道老百姓的火气怎么那么大,好像人人都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似的,看见点事就会一呼百应,更别说有人振臂高呼了。   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两个可怜的乡下人,大家再也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所有的怒火都撒向了声名本来就很狼藉的城管们,于是就发生了江风看到的一幕。中间来了辆110警车,但警察刚一下车就被打跑了。   随着哐哐的撞击声,执法车的玻璃很快就被砸碎,几个男子拿着一米多成的棍棒开始往车里捣,车里的城管发出阵阵哀号,但谁也不敢冒险从车上下来,要是那样的话估计就会像绵羊掉进了虎群,非被撕吃了不可。   城管的惨叫声没有激起人们的同情,反而更刺激了这些红了眼的人们的神经,增加了他们莫名的快感。他们疯狂地叫着,举着板砖往车窗里拍。   人群里有好事者叫:把车掀翻!压死他们!   于是呼啦啦上来了十几个人,抬起车的一边,开始喊着号子掀车。眼看车子就要被掀翻,车里的人性命存忧了,车上的一个城管开始大哭起来。   江风一颗心紧张得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人群中忽然跳出来一个个头高挑的女人,几步跨到车前,对掀车的人厉声大喊:住手!我是他们的领导,请大家保持理智,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的!   掀车的人停了手,一个个直起腰来,痞里痞气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有点奇怪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女人披着波浪般长发,高挺着胸脯,脸上是一种无畏的凌然正气,大大的双眸射出逼人的光芒。人群也好像被这个女人的出现惊呆了,暂时停止了骚动,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郑爽!江风在嗓子眼里叫了一声,竟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个时候看到郑爽的出现,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有激动,有震惊,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心,因为这个女人面对的,是一群失去理智,红了眼的狂徒!谁也不能预料这些人会对一个敢于阻挡他们好事的女人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江风的心揪得紧紧的,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不知道谁突然尖着嗓子喊:打的就是城管的领导,打死这个骚娘们!打呀!   人群又重新骚动起来,发出一片刺耳的喊打声。对于那些狂徒来说,郑爽的出现只不过使他们又多了一个攻击对象,打城管打累了,修理一下这个胆大的女人也不错嘛!看她胸脯那么高,说不定还能吃吃她的豆腐呢!   在人群狂热的鼓噪下,几个眼睛血红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凶狠地向这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扑了过去!高高举起的棍棒眼看就要结结实实地落在郑爽头上了! 第52章、御器非凡(二)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声大吼,从人群中“嗖”地射出了一颗炮弹。   那炮弹不是别人,正是身手矫健的江风!就在狂徒们的棍棒落在郑爽身上的一瞬间,他飞了过来,扑在郑爽身上,紧紧抱住了她。   由于巨大的惯性,他和郑爽双双倒在地上,在他张开四肢,把身下的女人保护起来的同时,棍棒、拳头雨点般落在了他身上。   哒哒哒!   紧要关头,突然传来清脆的冲锋枪声。狂徒们停了手,惊恐地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两卡车手握冲锋枪的武警战士!   人群里有人喊道“跑啊”,呼啦啦就散了,像退潮的江水。   武警们小老虎似的冲上来,把准备钻入人群溜掉的十几个男子一个个摁倒在地,反背着双手戴上了手铐。   江风趴在郑爽身上,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身上的每个部位都是疼的,脑后起了好几个大包。他咬着牙,艰难地爬起来,一点点像打开了一把折尺。   他摇摇晃晃地站定,伸手拉起了地上的郑爽。郑爽看清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是江风时,声音颤抖地叫了声:江风!紧紧抓住了他的手,眼睛里水波流动。江风感觉到她的手冰凉,并且在微微颤抖。   郑爽关切地问:你怎么样,受伤了吧?   江风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故作轻松地笑着说:还好,起码骨头都是好的,我结实着呢,挨这些打正好松松筋骨。   郑爽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被打死了呢。   这时候市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出现在了现场。郑爽看了,对江风说:我们快走,千万不能在这里抛头露面!说着拉起他就走。   哪知刚迈出一步,就哎吆一声蹲了下去。江风蹲下来,发现她的右脚踝受了伤,已经发青了。   电视台的女记者“咪咪”连续找了好几个市民要采访,结果市民们都一个个跑掉了,看到这边有两个人,就朝他们走过来。   郑爽顾不得许多了,站起来说你扶着我,快走!伸出手臂勾住江风的脖子,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现场。   江风右手紧紧抓住郑爽搭在他脖子上的手,左手揽着她的腰,尽可能地减少着她的痛苦。他把心思都用在了郑爽身上,早已忘掉了自己身上所受的伤痛。   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好像就是一场梦,直到现在他还在梦境中没有醒来。是啊,一个小时前,在游泳馆,两人还那么客客气气,这会就紧紧拥在了一起,甚至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自己朝思暮想、遥不可及的女神,这会就软软地靠在自己肩膀上,温顺地像一只猫,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江风和郑爽尽量在法国梧桐的影子下走着,生怕遇到个什么熟人。他们不知道,此刻,正有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在紧紧盯着他们,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走出好远,郑爽才一屁股坐到了马路牙子上,她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在路灯的照射下,江风发现,她眉头紧皱,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可见她刚才忍受着的痛苦。   江风的心一下子变得很软很软,他看到了郑爽作为女强人,也有柔弱的一面,她也需要男人的体贴、呵护啊。看着她肿胀的脚踝,江风着急地说:郑局长,你脚肿的厉害,我送你去医院吧!   郑爽摇了摇头,喘着气说:可能被谁踩了一下,应该没伤着骨头,休息两天就会好的。   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说:你去路口把我的车开来吧。   江风接过钥匙说,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怎么行,我不放心的。   郑爽朝他笑了一下:没事的,我又不是小孩。你去吧。   江风说,那好,犹犹豫豫地站起身,走了两步,回头说:郑局你别乱走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很可笑,她的脚都肿成那样了,还会走到哪里去啊。   郑爽在身后叫着他说:江风,不是我那辆本田,是一辆白色丰田,你到了路口按一下遥控就能找到。   江风答应着,快步向路口方向走去。走出好远,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见郑爽也在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江风忽然觉得,郑爽坐在路灯下的身影,这会竟然显得那么孤单和无助!   到了路口,江风按了遥控器,一辆丰田霸道的车灯闪了两下。这辆车他从未见郑爽开过,可能是她的私家车了。说实话江风还没开过这么高档的车,以为会很难操控,哪知道这车车身虽庞大,开起来却轻松的很,看来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啊。   他开车回来,远远地看到郑爽在马路边坐着,把头埋在膝盖上,长发几乎垂到了地上。江风的心里就生出千般柔情来。他把郑爽扶上车说:郑局,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如果骨头没事就可以放心了。   郑爽想了想,说好吧,去医大附属医院吧,离这里近。   去医院的路上,郑爽对江风说:江风,今晚发生的事,对谁都不要提起,我们两人知道就好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如果有人说看到了我们,我们就来个死不认账!   江风注意到,郑爽今晚已经不再叫他“江科长”,而是叫他“江风”了,心里暖暖地说:放心吧郑局长,我听您的,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郑爽呵呵地笑了:就把这件事当作我们两个的秘密守着吧。江风,谢谢你救我,没想到你身手那么敏捷,真像一道闪电似的,我还以为是袭击我的人呢,只是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你扑倒了。不是你舍身救我,我这会可是要惨了。   江风把车稳稳地停在亮着红灯的路口,转过头说:郑局长,我也佩服你的勇气。当时那种情况,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站出来的,因为站出来的结果只有一个:像那些城管一样挨打。   郑爽说,我总不能看着他们送命吧,现在想来,确实后怕啊。   到医院拍了片子,还好骨头没事,只是开了一些外用的药。   郑爽看江风的后背上,还印着好几个脚印,坚持让他也作下检查,但江风说什么也不肯,说自己心里有数,真的没事。   看着郑爽关切的目光,江风能感受到这个女人是在真的为他担心,心想这种感觉真是不错。   江风揽着郑爽的腰,慢慢向停车场走去。已经是春末夏初的天气,夜晚的风带着阵阵的暖意,轻轻地吹起她散发着清香的长发,一下下撩拨在江风脸上,让他不由地心旌摇荡。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似乎都在享受着沉默。郑爽每走一步,身体就会往江风身上靠一下,时不时还发出一声轻轻的申吟。   江风看着走得吃力的她,真想弯腰把她一把抱起,那样会比现在要走的快的多。但他也只是想想罢了,手上暗暗用着劲,尽可能地减少着她的痛苦。   郑爽一屁股坐到车上,长吁了一口气,说:江风,真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把我送回家。要是伤着左脚的话我还能开车,伤着右脚我可是连油门也踩不动了。   江风说郑局长您别客气,能帮您,我求之不得呢。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说的也太那个了点,不自觉涨红了脸。   江风开着车,从车内后视镜里偷眼观察着郑爽,见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游泳馆里制定的“征服”计划。现在,他正开车送郑爽回家,这个情节,不正是计划中的第四步吗?当他的计划戛然停止在第二步,沮丧地走出了游泳馆大门时,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一件事情,把他和郑爽紧紧联系起来!现在,他算是已经抱过她了,那个自己梦寐以求的丰满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身体已经被他实实在在地抱过了!这比原计划进展的还要快些,可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好,就按照这个发展速度继续下去吧。江风想:不知郑爽家是在几楼?如果她实在不能上楼的话,自己一定得勇敢地俯下身子,把她背到楼上去!只要自己坚持,她也许不会拒绝!现在,正是考验自己胆量的时候,从目前郑爽对他的态度来看,即使是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也不会特别的生气,那么,嘿嘿,见机行事吧。   郑爽的家在市文联大院里。院子里绿化的很好,难得的是楼前竟然还有一池春水,池塘四周是依依的杨柳,算得上是“门外湖光清似玉,雨桐烟柳扶疏”了。虽是夜晚,仍可看到池塘里田田的荷叶,以及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蓬。   江风把车停在楼下,下来帮郑爽打开车门,小心地把她扶了下来。   这个文联大院果然清静,虽时间尚早,但四周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婆娑的柳枝间发出淡黄色的光晕。郑爽在柳树的影子下站定了,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转身说:好多了,看,我自己也能走了!   江风心里一凉,竟然有点嫌她脚好的太快的意思,心想要是被踩重一点就好了!现在可是关键时刻,难道自己苦心孤诣制定的计划又要泡汤了吗?看来是天不助我了。 第53章、御器非凡(三)   他暗暗感叹着,仍不甘心地说:郑局,您这是在走平路呢,上楼梯肯定是不行的,医生说你这只脚不能用力,还是让我扶你上去吧。   说着话走上前来,伸手就要扶她。郑爽却笑着说:不用了,我可以坐电梯的。   一句话如一瓢雪水泼到了头上,江风整个人凉了半截。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她家有可能有电梯呢?怪之怪自己的计划太不周全,现在遇到这个意外因素,急促之间是难以应对了。他心里马上就懊丧的不行,站在那里怅然若失。   郑爽可能看出了江风失落,她扬了扬下巴,无声地笑了,大眼睛在夜光下如装满了月光的秋水。   江风看着她,再一次醉心于她的美丽,她真像一尊感性的女神!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那么动人心魄,让人为之牵肠挂肚。   可能是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拽掉了扣子,她高高的胸脯把衣服顶得张开了嘴,从那里看过去,隐隐可以看到一个深深的沟壑和黑色的内衣。   江风朝那里看了一眼,呼吸立刻变得有点急促,赶紧把目光移开,掩饰地说:郑局,您住几楼?   9楼,901。郑爽说着,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说:江风,今天我有伤在身,就不请你上去坐了,以后会有机会的。谢谢你帮我,你……回去吧……   郑爽这样说着,却没有立即把江风的手放开,眼睛里波光闪闪。   江风松开她软若无骨的手,怅然说道:好吧,郑局,我走了,您多休息。   然后木然地转身,顺着池塘边的杨柳小道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郑爽忽然在身后叫道:江风,等一下!   江风惊喜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却见柳树下的郑爽竖起食指放在唇上说:记住保守我们的秘密!   江风用力点了点头,说:一定!转身迈开大步走了。   他出了文联大门,往南拐到了河堤上,顺着河堤向东走。他很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纷乱的心情。   是的,他刚从一场暴力事件中脱身出来,同时卷入这个事件的,还有他的美女领导,郑爽。   生活充满了意外,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和郑爽以这种方式来了个亲密接触。郑爽勾了他的脖子,他揽了她柔软结实的腰,甚至还嗅到了她呼出的芬芳的气息,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奇异的香味,感受到了她温热的肉体。这些事情在昨天看来,都是遥不可及的,但今晚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这一切来的很突然,也很美好,但美中不足的是,就像吃大餐前喝了过多开胃酒,旺盛的食欲被挑逗上来了,大餐却卖完了,留给他的,只是深深的失落和遗憾,让饥饿的心情更饥饿。如果能扶她上楼,如果能去她家里坐坐……   江风忽然后悔起来----也许郑爽是在等着自己再坚持一下呢!如果自己要坚持扶她上楼的话,她不会不答应!   江风想起来,郑爽握着他的手说“你走吧”的时候,却没有立即松开的意思,眼睛里的水汽朦胧,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而他这个傻蛋却白白丧失了这个天赐的良机!   想到这里,他又无可救药地想起了游泳池里郑爽那感性的身体,她长长的脖颈,平整的双肩,修长的手臂……那水母一样摆动的一双胸,一张一合的大腿……如果能把这样的野性身体压在身下,那该会是一种怎样的享受!就是被她吸干了精华,死在她身上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江风甚至想,就今天晚上的情况来看,只要能有机会进到郑爽家里,即使把她生生强暴了,也不会有多大事情!说不定她郑爽就会半推半就,接着就眯着眼睛,吐着舌尖,尽情享受起来了!   想想吧,一个没有结婚的感性女人,拥有丰满的身体,蓬勃旺盛的精力,能有多大的毅力和勇气,能抵挡住一个年轻男子那一身疙瘩肉,和火一样的热情?没准真操磨起来,她还变被动为主动,最后谁强谁还说不清楚呢!   江风固执地认为,郑爽那妖娆的身段,就是专为男人而生,就是为征服与被征服而生的。她这样的身材,不是单单让男人享受的,而是能要你的性命。她那一双稍微深陷的大眼睛里,发出的光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能把人盯得骨软筋麻;她那带着野性,带着原始的身体里,似乎隐藏着难以满足的欲求,就像一个无底的沟壑,永远难以填满。一般的男人,看她一眼就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只好想象着她的身体,自我解决罢了。   不过江风却有这个信心去征服郑爽这只骄傲的黑天鹅,征服这个野性的女人。他有能力踏遍她的丘陵、平原、森林、湿地,把她身体里的矿藏一点点挖出来。   江风之所以对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本领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他掌握着一个“吐纳”之法。这是他从一本叫做《御经》的书里学来的,经过长期揣摩、实践,理论和实践相结合,自认为已经掌握了要领。   这个“吐纳”之法,简单的说来就是呼气与吸气的技巧,它的精髓之处在于明明是你在用力,但身体和精神却非常放松,也就是“神散而行不散”“身动而心不动”,以此达到随心所欲,收放自如的境界。这种功力说起来简单,但真正掌握却极不容易,需要有极高的悟性和定力。   另外自己长期坚持游泳,身体练得一块铁似的,有用不完的劲。游完泳淋浴的时候,是江风自我感觉最为良好的时候,好多男人都会看看他,然后再低头看看自己,垂头丧气地走开了,自杀的念头都有。   正是有了这些资本,凡是和他交往过的女人,很难再从别的男人身上得到满足,且会产生很强的依赖心理。这就是她的前恋人每次和她做完为什么会说“找你过过年”,叶芷为什么会每次“想死”都要找他的原因。   可是现在,空有一身好本领的江风,垂头丧气地走在河堤上,为错过了体验“御器”的机会而懊恼不已。人常说棋逢对手,酒逢知己,也许郑爽才是他真正的对手呢!可是自己,就让这样一个机会从身边白白溜掉了。最重要的是,说不定郑爽这会也在后悔没留住他呢!   江风懊悔地想着,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他这一拍,感觉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迷惑地把手伸进裤兜里,竟然摸出了一把钥匙,那钥匙上有一个丰田的车标。   天啊天啊天啊!   这不正是郑爽那辆丰田霸道的钥匙吗!江风惊喜地叫了一声,兴奋地跳了起来。真是天不亡我呀!   他亲吻着那把钥匙,仿佛看到郑爽,她的感性女神,袅袅婷婷地向他走来。   巨大的幸福冲昏了他的大脑,江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下一步的行动做了认真的研究。首先来个向后转吧,边走边想。这回可不能像在游泳馆里那个计划一样,虎头蛇尾,考虑的太不周密,这个计划必须精心制定,坚决实施。   计划的第一步,是要给郑爽打个电话,说车钥匙还在自己手上,现在就给她送过去,这样就可以有理由到她家里了;然后第二步,进门后再根据情况做出下一步反应,要么郑爽顺从,要么来个霸王硬上弓,凭郑爽的地位和身份,即使遭受了侵犯,她也绝对不会报警的。江风这样想着,身体已经迫不及待地蠢蠢欲动了。   他掏出手机,正要给郑爽打电话,忽然想到,自己现在已经走出好远了,如果郑爽说“你走那么远了,不着急,明天再送吧”怎么办?还是走到文联大门口再给她电话吧,这样更有把握些。   想到此,他急匆匆加快了脚步,等走到文联大门口时,竟然走出了一身热汗。好在下午才游过泳,基本上没什么汗味。   他躲在灯影里,再次掏出手机,忽然又想到,如果郑爽听说自己来送钥匙,自己下楼来拿怎么办?那计划岂不是又要泡汤了?看来自己的计划还不够周密啊。算了,直接在楼下按她家的对讲门铃好了。   但当他走到楼下,伸手要按901的时候,又犯了寻思:这也不妥啊,郑爽她还有可能要自己下来拿钥匙,那自己不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不行,这次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对,直接去到她家,敲她家的门得了,就这么办!   但要这样做,首先得进到门洞里。于是他就耐心地站在楼下等,大概过了五分钟,听到一楼电梯叮咚一声响,里面有人走出来了。江风赶紧快步向楼门走去,边走边装着从腰里摸钥匙,刚好里面的人开门出来时,他把钥匙摸出来拿在手上,正是要开门的姿势,于是他就顺手拉住了将要关上的门,很从容地进去了。 第54章、御器非凡(四)   他走进电梯的时候,身体竟然有点发抖,说不清楚是激动还是害怕,电梯里有面镜子,他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领,发现自己的脸涨的通红,像喝醉了酒一样。看来他的心已经提前醉了。   “叮咚”一声响,把江风吓了一跳。9楼到了。他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901的门牌号。他站在门前,心怦怦地狂跳着,平静了一分钟,抬手按响了门铃。   江风感觉到有人朝门口走来,因为门上猫眼里透出的光消失了。然后猫眼又亮了,又过了一会,门开了,屋内一束柔和的灯光射出来。灯光里,站着穿着一件米色睡裙的郑爽。   看到门外的江风,她竟然有些惊喜地说:江风,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身着睡衣的郑爽玉臂和香肩都裸露着,胸脯高耸,江风觉得有点晃眼。又看到她脸上略带惊喜的表情,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说,郑局,我刚才忘把车钥匙交给你了,想着你行动不便,就赶紧给你送回来了!   郑爽笑着说:我也把这事忘了个干净,你不说我到现在还想不起来呢!其实你不用慌的,明天再送来也不晚。   江风故作镇定地说:我是怕耽误你用车。   江风说着,并没有把手中的车钥匙递给郑爽,仍紧紧攥在手里。这是他计划中的关键环节,如果现在就把钥匙交给郑爽的话,被请进门的可能就减少了一半。   果然,郑爽稍稍犹豫了一下,说:既然上来了,就进来坐吧。   江风急切地盼望着郑爽说这句话,但当她真说出来时,他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随口说到:郑局,不早了,我不打扰了,您休息吧。   话刚说完,他就在心里狠狠地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心想这次又完蛋了。   郑爽却很好看地笑了,说进来坐会吧,你不用这么拘谨的。   说着话把门全部打开了。江风像一个死囚得到了赦令,极力掩饰着激动的心情,忐忑不安地进了郑爽的家门。   一阵馨香迎面扑来。这是一个单身女人的家,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客厅里,基本上也是植物的世界,并且以兰草居多;家具颜色以白色为主,地板上放着一个厚厚的羊毛垫子,靠近南边的墙边,立着一个把杆,可以看出舞蹈学院毕业的郑爽,到现在还保持着练习舞蹈的习惯。难怪她身材会这么好!   江风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就是客厅、餐厅的窗帘都严严实实地拉着,整个房间好像很封闭的样子。   郑爽弯腰打开鞋柜,拿出一双女人的拖鞋给江风穿了,说不好意思,没有为男人准备拖鞋,你就穿我的吧。   江风勉强把脚塞进去,后脚跟还在外面露着,显得很滑稽。郑爽看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你干脆光着脚吧,我的地板很干净的。   江风光着脚绕过地上的垫子,到沙发上坐了,又见郑爽踮着脚进了卧室,再出来时,身上多了件坎肩。她一瘸一拐走到江风对面的沙发上,重重坐了下去,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和削皮刀说:给你削个苹果吧,我也难得在家里招待一次客人呢。   江风说郑局您不要客气,我自己来吧。说着伸手要去夺,郑爽却挡开他的手说:你去把手洗一下。   江风去洗了手,并没有着急出来,而是躲在洗手间又把自己的计划理了一遍。   现在,事情正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着,虽然进行的曲折,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来的还更刺激些。眼下,就剩下最后一步,也就是最最关键的环节了,那就是要把自己的女局长压在身下!是顺是强,就看自己的本领了!   不过要是顺的话,肯定得制造点什么气氛,两人干巴巴地在沙发上坐着,往那方面过渡会显得很不自然,言语挑逗会让她觉得轻浮,肢体接触倒是一个上上之策,在不动声色中撩动一下她的春心,让她的身体有所反应,最好能呼吸变得急促,眼神变得迷乱,这时候再下手,那就基本上是水到渠成了。   退一步讲,如果没有肢体接触的机会,那只有用下下策了----就是强了她!不过强的话,也要把握好时机,最好是在告辞出门,走到门口,还未开门的时候。这时候郑爽肯定是跟在他后面要送他出门,如果她也有此心的话,这会她就会觉得特别失落,甚至还盼望他会突然有所动作。   但以郑爽的身份,她肯定会极力掩饰着,不会表现出来。这时候的每个细节、每个动作都很重要。最好是手已经放在了门锁上,但停止不动,让她的心怦怦猛跳几下,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然后猛地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紧紧抱住,马上用自己的嘴巴堵住她的嘴,把她的叫声堵在嗓子眼里。   抱的时候一定要抱的紧,让她透不过气来,女人最怕的就是这一招,往往她们会在这种近乎窒息的拥抱中很快缴械投降,乖乖臣服;吻她的时候一定要热烈,要有气势,待她开始主动配合时,再腾出手来直接抚摸她的身体,这时候她就会抑制不住地申吟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你要是敢停下来,会把她急死。   江风站在洗手间里美滋滋地想着,很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一遍遍为自己的计划叫好。又想到不能在洗手间呆时间太长,只好很不自然地走了出来。到客厅时身子斜斜的,走得螃蟹似的。   看郑爽已经把苹果削好了,皮是完完整整的一条,弹簧似的在她手里一弹一弹。江风接了苹果,端详着,咋看咋像是一个女人屁股。   他把苹果放在嘴里,没有咬,而是吮了一口,像是亲了苹果一下,说:郑局,你这苹果削的真漂亮,艺术品似的,我都有点不忍心吃下去了。   郑爽说,是吗?那是因为我做什么事情都认真,另外你还得有耐心,性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吃豆腐?江风忍不住又往她胸上瞄了一眼,见她硕大的一双胸把蚕丝睡衣撑出了两个圆鼓鼓的半球,两球之间的深沟触目惊心。最扎眼的,是两个半球中间的衣服明显鼓出来两个圆点----天,她竟然没穿内衣!   江风身子不觉一震,差点叫出声来,赶紧咔擦咬了一口苹果,嘴里稀稀溜溜地吃了起来。   可能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郑爽拿起电视遥控板打开了电视,电视演的是《蜗居》,男人淫笑着对女人说:我是来干你来的!   又连续翻了几个频道,最后停在一个花样滑冰的节目上,才放下遥控器,说:江风,今晚的事情你怎么看?有什么想法吗?   江风正在琢磨着“我就是来干你的”这句台词,心想这不正是自己现在的心情写照吗?难道这是冥冥之中的暗示?看来自己今晚的愿望真的要实现了!正在那里想入非非呢,听到郑爽问他“有什么想法”,觉得好像被她看透了自己内心的龌龊,不由得涨红了脸,嗫嚅着说:郑局……不是我有想法,是您……太漂亮了……   郑爽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是花枝乱颤。半天才止住笑,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江风啊,你心里在想什么呢!我是问你,你对今晚城管被打这个事情有什么看法,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哦!   江风被郑爽笑得窘迫不已,知道自己搞错了,也嘿嘿的傻笑起来,心想郑爽听了我这样的话,竟然没有生气,还很开心的样子,想必也是有意吧!刚好自己的这句话也起到了投石问路的作用,接下来自己就可以摸着石头过河了!   这样想着,他勉强把自己早已火焰腾腾的欲火压下去,把盘旋在郑爽肉体上的思想收回来,一本正经地说:郑局,关于今晚发生的这个事情,我认为不能把它看成是一场简单的暴力冲突,更不是一个偶然事件,这其实是一个社会问题。最近一段时间,不单是我们市,全国各地都发生了不少城管打人、城管被打的事件,造成了很坏的社会影响,并且在网上炒的沸沸扬扬,民众几乎一边倒地支持弱小的商贩,城管被骂做“狗”“人渣”,恶名远扬,甚至他们的小孩子在学校都抬不起头。其实城管也有城管的难处,因为我也做过城管----   郑爽很惊讶地睁大眼睛说等等,不会吧,你也做过城管?   江风说是啊,不过前后就做了两个月吧,就又回到了机关,因为我发现城管的工作不适合我,或者我不适合干城管的工作。   郑爽好像来了兴趣,身子往江风这边靠了靠,说,难道你也像他们一样,凶神恶煞地去收人家的东西?   江风傻傻地笑了,说郑局您不知道,人在城管,身不由己啊。记得我第一次执勤是在晚上,在队长的指示下,去收一个在路灯下卖鞋垫的老太太的篮子,篮子里的鞋垫都是她自己手工做出来的。当时她死死抓住篮子不放,我去夺的时候,抓到了她粗糙的大手。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就被刺痛了,她那一双满是老茧的手,让我想到了我去世的外婆。更让我忍受不了的是,是老太太那带着乞求的目光,所以当时我就松开了手…… 第55章、御器非凡(五)   江风说着,有点动情,眼睛湿湿的。郑爽好像更动情,说:这样看来,你还真是讲点良心的,我没看错你。那后来呢?老太太走了吗?   江风苦笑了一下,是啊,走了。不过没走出两步,就又被另一个城管一把拽过篮子,扔到执法车上了,老太太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郑爽听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眼睛里似乎有泪光在闪动,心情好像也沉重起来,盯着茶几上的香蕉一言不发。   江风看她这样,赶紧很大声地说道:郑局,您想啊,我江风能看着这样让人痛心的事情不管吗?告诉你吧,我趁人不注意,从执法车上拿下篮子,又还给老太手里啦!   正在为老太伤心的郑爽听了这句话,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眼睛火辣辣地盯着江风说:真的?!江风,你……真好!来来,我给你剥香蕉吃,算是奖励你的!   江风看着兴高采烈的郑爽,觉得这个平日高高在上的领导,有时候竟然也会像个小女孩似的情绪多变,不自觉就露出了自己作为女人那温柔的一面,就觉得她更可爱了。   等郑爽剥好了香蕉递到江风手里,江风又一次被震精了。   这香蕉也剥的太有想象力了!那香蕉白白胖胖,又粗又长,还向上有力地翘着,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更让人崩溃的是,香蕉的一端竟然还齐刷刷留着一截皮,这不活脱脱的一个男人的那东西吗?   郑爽自己也剥了一只香蕉,照样是留着一截皮,用手捏了,红红的唇就含住了香蕉头。江风就举得身上一麻,好不容易才把持住,面色立即变得潮红,呼吸也变得深深浅浅起来。   郑爽看江风对着手中的香蕉发呆,说江风你吃啊,发什么楞呢?江风这才回过神来,说,郑局,您不但苹果削的好,这香蕉也剥的漂亮!   郑爽吃着香蕉说:这个方法是和别人不太一样。其实我这个剥香蕉的方法最科学,留着一截皮,刚好可以用手拿着,这样既卫生又方便。你看,我买的香蕉都是这些又粗又长的,吃一根是一根,我晚上总拿它当饭吃呢!有时候夜里醒来饿了,也要吃上一根的。   江风看着郑爽那感性的嘴巴一张一翕,心说你别说这些了好不好,你说得人家很难受滴!   猛然想起自己“肢体接触”的计划,此时不落实,更待何时?不过两人总这样对面坐着,这个计划执行起来肯定有困难,得想个什么顺理成章的法子。   这时候他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一瓶红花油,忽然间就来了灵感,说:郑局,你的药怎么还没擦上啊,医生交待回到家就要擦的!   郑爽拿餐巾纸揩了嘴巴,说哎呀我忘记了,本来你敲门那会我正要擦药呢,和你聊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好,现在就擦。   说着把右腿翘起来放在沙发扶手上,拿棉签沾了药水去涂,却因为上身佝偻着,显得有些不方便。   江风看到这个情况,在心里说声最后的机会到了!鼓足勇气站起来,不容分说地夺过她手中的药瓶和棉签,说郑局,我来给你擦吧,你这样不方便的。   郑爽嘴里说着我自己来自己来,但也没伸手再去夺药瓶,只好说那就有劳你了,多不好意思。   江风单膝跪在郑爽脚前,心里感叹她这一只美脚,好像是玉石做成的,每个指甲盖都涂了浅紫色的指甲油,这样的脚真可以去做脚模了。他把棉签沾了药水,小心地放在她肿胀的脚踝上。   啊……郑爽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申吟,说不清楚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   江风赶紧停了下来,说,郑局,您很疼吧?   郑爽却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不是疼,是有点凉。   江风看着她,认真地说,主要是因为你的脚踝还肿着,对温度特别敏感,我慢慢给你擦吧。   郑爽没有再发出叫声,但渐渐的呼吸却变得有点忽轻忽重,好像在极力忍受着痛苦。江风心想她应该还是很疼的,动作更加温柔起来。   再抬眼看郑爽,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满脸通红,像发了高烧似的,半张着嘴喘气。江风慌了,说郑局长,要是疼的厉害的话,先不要擦了吧,拿冰块冷敷一下会好受些。   郑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可以忍得了的,你继续擦吧,我看着电视,分散一下注意力。   江风低头再去擦她受伤的脚踝,眼睛却不老实地顺着脚踝、小腿、大腿往上看去,这一看,可把他看了个魂飞魄散!   郑爽的右腿高高的翘在沙发的扶手上,左腿还在地上,刚开始她的大腿还尽量夹着,这会却渐渐张开了,同时本来就很短的睡裙也向屁股那里缩上去了不少,她腿间的风光现在是春光乍泄,一览无遗了!江风一眼看到了她黑色的内裤,手一抖,手中的棉签就擦的重了点,郑爽又“哦呀”发出一声叫,那声音带着沉重的喘息,再听下去非让人疯掉不可!   江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悄悄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情。此情此境,对于一个御火中烧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尽管马上就要方寸大乱,江风还是忍不住再去偷窥郑爽那块神秘的湿地。这一看,他彻底完蛋了。这次他看清楚了,原来他刚才看到的,不是黑色的内裤,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黑森林!   天啊,她竟然没穿内内!   原来,单身的郑爽有个常人看来很不可思议的习惯,那就是无论春夏秋冬,只要一进家门,就脱了个精光,不管是看电视、练舞蹈、吃饭、睡觉,全部是光溜溜一丝不着。   在她看来,人这种动物,每天都要伪装自己,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活的太累太虚伪,既然回到了家里,就要彻底放松下来,回归自然,回归原始。   这个习惯渐渐成了她的癖好,以至于现在在家里哪怕是穿一件内衣,她就会感到莫名的烦躁,非得脱的彻彻底底,心情才会安静下来。所以她家的窗帘总是捂得严严实实的。   然而她也有大意的时候,好几次就是在家里裸了一个晚上之后,到睡觉的时候才发现窗帘竟然未拉上。还有一次是燃气公司的工人入户检查用气安全,她竟忘了自己是一丝不着的,就那样光着身子开了门,把检查燃气的小伙子看了个目瞪口呆。   今晚,江风敲门的时候,她同样是光着身子在垫子上坐着,准备给受伤的脚踝擦药,看到了门外的江风,才赶紧去穿了件睡裙,内衣都没来得及穿,属于实实在在的“真空”。   江风看的脑袋突然间像被掏空了似的,精神、心理、生理的防线如山洪中的堤坝,一级一级崩溃了。一团火焰从他的脚底腾地升了起来,瞬间就冲到了头顶,体内似乎有火热的岩浆在汹涌地流动,把他烤的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他身子发麻,目光呆滞,拿着药瓶和棉签的手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而且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的汗珠,看上去像一个打着摆子,发着高烧的病人。   郑爽感觉出了江风的不正常,从电视上收回目光,奇怪地看着他,问道:江风,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风站起身来,脖子好像被谁掐着一样喘不匀气,脸涨的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郑局……药擦好了,我……我……   郑爽看着身体不住颤抖的江风,看他面红耳赤,似乎明白过来,赶紧把大张着的双腿收回来,说:江风,你坐下休息一下,可能是太累了吧。   江风头重脚轻地走到沙发那里坐了,想尽量克制着自己,但他的身体这会已经不听使唤了,呼吸急促,嘴里好像有太多的唾液不停地制造出来,需要不停地吞咽,身上好像被抽走了筋骨,真正是骨软筋麻。   郑爽盯着已经失态的江风,像受了传染似的,呼吸竟然也不规律起来。她站起来说:江风,我给你倒水吧。   江风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神经质地抓住她的手说:不了,郑局,你脚上有伤,不要再忙了,我……该走了……   郑爽任江风紧紧抓住他的手,却把眼光落在了地板的垫子上,缓缓地说:你这就走吗?   江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这就走……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说完,像个木偶似的一步步向房门移去。在郑爽面前,他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还没有开始战斗就会被击退,脑子里再也不想他的什么征服计划了,倒是有点想赶紧逃离的念头。他认为自己再呆下去的话,就是不疯掉也得落下个什么后遗症。   江风机械地走到了门口,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一眼。他换了鞋,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郑爽忽然叫道:江风……   江风转过身来,看着脸色潮红的郑爽,竟然发现她的目光也开始躲闪起来!她可能站不太稳,身体有点摇晃,高高耸起的胸脯急剧地起伏着,带着喘息的声音说:我……不送你了……   江风答应着,手软软地转动了门把手。就在门将要打开的一刹那,身后突然传来“哎吆”一声惊叫! 第56章、御器非凡(六)   江风急回头,看到郑爽受伤的右脚已经不能支撑住身体了,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去了!   江风叫了一声郑局!猛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那丰满的、带着野性的身体,同时没有任何迟疑,准确地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感性的嘴巴。   郑爽的身体在江风的怀里颤抖地像一只寒夜里正在受冻的猫,但她还是紧紧咬着牙关,阻挡着江风舌尖,含糊不清地说: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你……放开我!   但江风没有停下来,因为他已经疯狂了,自己也管不了自己了。郑爽的双臂用力往外推他,而他却把她抱的更紧了,这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然而郑爽的决心似乎非常大,任凭江风怎么进攻,她的牙齿仍紧紧地咬着,把江风急得满身汗水。   就在江风准备放弃,把自己的唇从她的唇上移开时,郑爽却忽然张开了紧闭的唇,一下子就把江风的舌尖吸到了自己的嘴里。江风就觉得舌根都被吸疼了,他把舌尖放在她嘴里没命地搅着,然后又把她的舌尖吸进了自己嘴里,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进进退退,迂迂回回……   江风感觉到,怀里的郑爽正一点点软下去,软下去,好像她浑身都骨头都酥掉了。他腾出一只手,撩开她的睡裙,从下面托住了她的一只丰硕的乳。郑爽发出一声畅快的申吟,手软软地把他的手推开,喘着气说:江风,不行,你不能……   江风贪婪地嗅着郑爽嘴里呼出的气息,那气息带着她肺腑里的芬芳,似乎是一种绝妙的催情剂,让他上瘾,让他着迷。他忽然双臂猛一用力,把怀里的郑爽翻转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嘴巴一下子咬住了她柔软的耳垂。   在这样的多重刺激下,郑爽已经难以坚持了。她无力地阻挡着江风的手,推开了左手,上来了右手,推开右手,上来了左手。但当江风的双手真的离开时,她竟然又主动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鼓胀的胸上……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啊地大叫一声,反身用双臂吊住了江风的脖子,咬住他的耳朵,梦呓似的说:好吧……江风……都给你……你把我抱到垫子上……   江风抱起浑身稀软的郑爽,把她轻轻放到了垫子上。郑爽大张着嘴巴,像一个跳到岸上的鱼,长长的喘息着。江风不等她气喘匀,就又扑上去含住了她火热的唇。还没等江风动手,她就主动把身上的睡裙剥了下来。   郑爽那带着野性的身体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呈现在江风眼前的,是一件绝世瓷器,是一块肥沃的黑土地,是一片冒着氤氲水汽的沼泽……最让江风惊讶的是,她的右胸上,真的就穿着一个精致的铁环,和他在网上看到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江风今天晚上才知道,他自以为所向披靡的“吐纳”之法,原来根本就是个狗屁!就像一个掌握了雕虫小技的侠客,劫路劫到了一个绝世高手,他那点可怜的武功还没施展就被打翻在地。不到十分钟,就败下阵来。   意犹未尽的郑爽拍着他的脸笑了,说:江风,等你练好了功夫,再来和我较量吧……   江风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风失魂落魄地从郑爽家里出来,已经是夜里将近12点了。他顺着河堤往家的方向走着,脑袋晕晕的,有点梦游的感觉。今天是一个很平常的周末,但却发生了一系列不平常、不真实的事情,让他的脑袋应接不暇。   是的,他完成了他的“征服计划”,体验了非凡的“御器”,但做的很不成功,几乎是半途而废,这让他在美女领导郑爽面前很没面子。   邪门了,自己一向强壮无比的身体,战无不胜的法宝,到了郑爽这里,竟然都成了小儿科,连招都递不上,看来,这个女人不管是哪个方面,都不是一般男人能对付得了的。想要彻底征服她,真正让她臣服,让她求饶,让她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依赖,还真的需要如她所说:“练好功夫”。   只是这功夫从何练起呢,确实有点纠结。江风曾经看到过一本《明野史》,里面说荒淫无度的明武帝,为了练房中之术,建造了“豹房”,广征处女云集其内,“采其阴元”而练就了可以一日临御“数十女”的本领。当然既然是“野史”,也就没有什么可信度,再说那也只是皇帝才有条件去练习的,他江风也就是羡慕嫉妒恨罢了。   正胡思乱想地走着,听到从河堤下面传来“啊”的一声尖叫,那声音拖的很长,却又很飘渺,听起来甚是恐怖。   江风心里一惊,停下了脚步。这一段河堤比较偏僻,还没有治理,杂草丛生,树林密集,到了晚上,黑乎乎的一片,很少有人敢往这里来。今年冬天的一个夜里,这里就曾发生过命案,一个女人全裸着躺在草丛里,嘴里是自己的内衣,脖子上是自己的腰带,明显是被奸之杀的。   难道今晚,又有女人遭到了不测?江风的心不禁怦怦跳了起来。   这时候就见一个弱小的身影从河堤下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后面似乎还有两三个黑影在追。还没等江风反应过来,一个上身赤裸的女孩,披头散发跑到了他跟前,一把把他紧紧抱住,用极度恐惧的声音喊:大哥救我,有坏人!   说着话身子像筛糠似的发抖,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江风皮肉里。   江风在心里说今天真是交了桃花运了!刚从一个美人身上下来,又一个半裸着扑进了怀里!   不过他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后面那三条黑影已经跟上来了。   借着北面高楼上照射过来的微弱灯光,他看清楚那是三个年轻人,也可以说是三个孩子吧,都不超过十七八岁。其中一个手里好像还攥着个什么东西,很有可能是一把刀。看到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这三个人脚步都有些放慢,好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往这边走了过来。   江风根本没把这三个毛都没扎齐的小混混放在眼里。不过他也知道,往往一些惊天大案,人命案都是这些年轻人做出来的。这些孩子们做事不考虑后果,且心狠手辣,为了10元8元钱,或者争某个女孩,甚至一句赌气的话就可以去杀人,特别是对待那些无知少女们,没有一点人性。   不过江风也知道他们的弱点,就是你越弱他越强,你越强他越弱,就像乡下好多人家里养的看家狗一样,你越是害怕它它越叫的欢,凶的越狠,你要是吓得跑起来,它就敢追上来照你腿肚子上咬一口。你要是真站住了,它的嚣张气焰就小多了,你如果跺着脚朝它走过去,那畜生倒吓得夹着尾巴逃走了。   所以今晚这个情况,江风心里非常冷静,虽然对方人多势众,手里还有家伙,但他绝对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心怯,否则后果很严重。   想到这里,江风有了主意。他不等那三个小子靠近,放开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孩,雷鸣般地大吼一声:站住!气势汹汹地朝他们扑过去,来了个先发制人。   那三个小子一看这人不但没有逃跑,竟然向自己扑了过来,心里发怵:难道是遇上便衣警察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后面那个小胖子看上去年龄更小,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看江风冲了过来,扭头撒腿就跑。江风又是一声大吼:不许跑!   其实他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不是不许跑,而是提醒前面那俩家伙:没看同伙都跑了吗,你们还站着干啥,也赶紧跑啊!那俩小子还真听话,看同伙已跑出好远了,也转身狂奔起来,兔子似的,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江风急忙转回来,看到那女孩双手抱胸,还在那里抖着,牙齿对不上似的哒哒直响。等他走近,又扑到他怀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悲摧。   江风知道此地不可久留,抓住她的手赶紧往北走,打算下了河堤到马路上,那条路晚上有路灯,偶尔有出租车经过,应该更安全些。不料想那女孩刚才可能还提着一股劲,这会看坏人跑了,腿脚却软了,身体软绵绵的像根面条,提溜不起来了。   江风看她走不成路,干脆一伸手揽着她的腰,几乎把她双脚提离了地面,就这样连拉带拖走出了四五十米。快要下到马路上时,感觉手上怎么软乎乎的呢,这才想起那女孩还光着上身,赶紧脱下外罩给她套上。   给她穿衣服时江风暗暗地观察她,见她也就是20岁出头的样子,身材瘦小,头发上还沾着草屑,苍白的脸上是道道泪痕,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眼睛里装满了惊恐,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那神情,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学生!   江风把夹克衫的拉链给她拉严了,心想这女孩吓的可是不轻,就拍着她的瘦弱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好了好了,现在已经安全了,你不用再害怕了,有我在,坏人不敢来的!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第57章、孙小柔   那女孩依然不放心地抓住江风的胳膊,生怕他丢下自己跑了,仰起苍白的小脸说:大哥,谢谢你救了我,我……以后一定报答你!我是工程学院的学生,你把我送到工程学院吧……   果然是个学生!看来自己的眼力还可以。江风多少有点自鸣得意。听她说要报答自己,笑了,说:好啊小丫头,我等着你啊,不过我想知道你要怎么报答我呢?可不可以提前告诉我?   说着话歪着脑袋看着她。他这样故作轻松其实只是想减少一下那女孩的恐惧心理,让她尽快从惊吓中摆脱出来。   那女孩果然嗯嗯地思考着,脸色已经变得有点红晕了,眼睛里恐惧也褪去了不少,仰起脸说:我请你吃饭!   江风哈哈地笑了,说,好,告诉你啊,我饭量大的很,会把你吃穷的,到时候你可多带点钱啊!   那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时候过来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江风伸手拦了下来,拉开车门,把那女孩扶到车上,自己也在后座坐了。那女孩还是心有余悸,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不过身子不再发抖了。   还没等江风说出目的地,出租车司机,一个老男人就急速调转了车头,很肯定地说:二位要去工程学院,对吧?   江风惊讶地说师傅,你真神了,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那里?那司机鼻孔里哼哼地笑了,说:这个时候还在河堤上谈恋爱的女孩子,一般都是那个学校的,这是我们的经验啦!   江风听了,疑惑地转头看那女孩,那女孩却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去。江风心想,看来工程学院的女孩子们是挺开放的。   到了学院门口,下了车,那女孩才算是基本摆脱了恐惧,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一双眼睛也生动起来。江风这会再看她,感觉这女孩子小鼻子小嘴巴,皮肤白皙,鼻尖微微上翘,洋娃娃似的,看上去确实挺可爱。尤其是她穿上江风宽大的夹克衫,衬托得身材格外瘦小,手都缩到了袖子里,看上去真是又可爱又滑稽。   江风说,好了小姑娘,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你赶快回宿舍吧,但愿你能把今晚发生的事情早日忘掉。   那女孩却说等等,哥哥,你来我们操场走走吧,操场这会很清静的。   江风抬头看了看天,那月亮又大又圆,正是月朗星稀的好天气,就说,好,咱们去操场赏月吧,我也找回一些在大学的时光!   操场上果然安静,因为现在已经是夜里10点多了。两人围着足球场慢慢走着,那女孩毫不保留地告诉了江风自己的一切。   原来,女孩名叫孙小柔,22岁,网名“手手”,是工程学院测绘系的学生,大学四年级,今年就要毕业了。孙小柔的家在山区的农村,只身一人在这里上学。在宿舍按照年龄排位第七,所以又叫做“老七”“七仙女”。   现在的大学设施齐全,学生在宿舍里就可以上网,孙小柔在网上结识了一位网名“护花使者”的男孩。男孩自称省公安专科学院学生,还发过来一些身着警服的照片,说自己立志要做一位007式的好警察,打黑除恶,除暴安良,让孙小柔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并经常在舍友面前炫耀。还把“护花使者”英姿飒爽的照片放大了贴在床头,每晚睡觉之前都要看上几眼,心里美滋滋的,感觉生活幸福的不行。   “护花使者”嘴巴特甜,非常体贴,遇到孙小柔有个头疼脑热,担心的不得了,不厌其烦地叮嘱她按时吃药,注意添加衣服,不要着凉,把个孙小柔感动的,眼泪兮兮的,以为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宿舍老大林雁却提醒她,这个“护花使者”太过油嘴滑舌,天天谈论的都是网游,装备,点卡,不太像是公安专科的学生,告诫小柔擦亮眼睛,留个心眼。孙小柔却认为林雁是嫉妒她,把她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孙小柔她们这届学生到6月底就要毕业离校了,宿舍的姐妹们决定开个派对,名字叫做“爱情对对碰”,就是要求宿舍的八个成员每人都必须带着自己的男友参加。   老大林雁恋上了系辅导员,辅导员已经和老婆闹了离婚,和她基本上明确了恋爱关系,答应到时候一定参加派对;老二孟菲菲被社会上一宝马老男包养,每周五下午宝马准时在学校门口等着,周一早上才送回学校。宝马男不但答应参加对对碰,还把派对的费用全包了,并承诺到时候宿舍的每个女孩都能得到一份大礼;老四安红就不要说了,男朋友一大把;就连最难看的老五,也在学校找了个未老先衰的秃顶老乡,算到最后只有孙小柔的另一半还没落实住。   孙小柔对“护花使者”说了,“护花使者”倒是答应的干脆,说为了做好准备,这个周末就先来见上一面,见面的地点约在了河堤上。   周五晚上,孙小柔精心化了妆,怀着激动的心情来见她的警察对象,不料想到了河堤上后,等来了一个看上去比自己都要小的毛蛋孩子,留着长发,尖嘴猴腮的,根本不是自己床头那张照片上的人。   开始她还以为搞错了,说:我等的是“护花使者”。   那男孩说:我就是“护花使者”,你不是“手手”吗?   孙小柔就有点崩溃了,心里开始后悔起来,拔凉拔凉的。但“护花使者”却很义气,还给她带了见面礼,一个精致的发卡,说:既然出来了,咱们散散步吧,你看夜色多好。   孙小柔看她还算有礼貌,就跟着他往东走,就在她觉得这地方太偏僻提出要回去时,那男孩露出了凶相,一声唿哨,草丛里又窜出两条身影,没等孙小柔叫出声来就捂了她的嘴,把她拖到了草丛里,按在地上就开始剥她的衣服,一会就把她上身扒了个精光。   孙小柔抵死不从,其中一个家伙就掏出了刀,顶在她脖子上,说再反抗就先杀后奸。孙小柔害怕了,知道自己再挣扎真的就会丧命,但她还是多了个心眼,想使用缓兵之计,就装作顺从的样子说:你们要干我可以,但要一个一个来,一个来的时候,另外两个不许看!   几个人一商量,觉得这也不算啥条件,很爽快地答应了,却又因为谁先谁后争执起来。“护花使者”说主要功劳是他的,为钓这条鱼自己煞费了苦心,他应该先来;但另外一个说上网费还有来的路费都是他掏的,他出钱了所以应该他先来。   三个人争执不休,说这样吧,剪刀石头布,最后谁赢谁先来。于是三人就在那剪刀石头布,没提防地上的猎物却趁机一骨碌爬起来跑了。   孙小柔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夜已经深了。江风又说了一些安慰她的话,告诫她以后在网上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绝对不能单独去见什么“网友”。   孙小柔很听话地点头。江风说你回宿舍吧,我也该回家了。孙小柔却说哥哥你走吧,我再溜达一会。   江风说不会吧,你不回宿舍睡觉?孙小柔就吞吞吐吐地说:宿舍大门已经锁了。   江风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啊,孙小柔说没关系,你走你的吧,我在操场坐一会天就亮了。江风说那不行的,你跟我来。   江风领着孙小柔走出了工程学院大门,看校门西边楼上霓虹闪烁着四个大字“学院宾馆”,就去开了一个标准间,领着孙小柔上了楼。   房间还算干净,江风把房卡交到孙小柔手里说:好了,你抓紧休息吧,我走了,你把门从里面锁好。   孙小柔答应着,等江风走到了门口,却又跑上来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说:哥哥,你要是走了,那三个坏蛋再来怎么办?你也睡在这里吧,反正有两个床的,要不我绝对睡不着的!   江风看着她的天真的表情,又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心就软了,站着想了想,折回身说好吧,你睡哪张床?孙小柔高兴了,腾地跳到里面那张床上说:当然是这张!   江风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实在是困的要命,和衣躺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感觉有很强的阳光照射在窗户上,他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想了半天,才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看里面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已经不见了孙小柔,床头柜上有张纸条:哥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亲爱的哥哥!孙小柔。   江风对着纸条看了又看,揉碎了扔到垃圾桶里,退房出了学院大门,打的回家了。   他回到家已经是将近10点了,进门看见杨柳穿得整整齐齐的,坐在餐桌那里发呆,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他进了门,似乎想对他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江风去洗手间洗了脸,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了房门。觉得背上隐隐作痛,想必是昨夜受了伤,就脱了衣服对着镜子看,果然见背上有两块青紫。听得杨柳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很烦躁不安的样子,走了一阵,出门下楼了。 第58章、心理屏障   原来今天是杨柳母亲的七十大寿。杨柳的父母是市齿轮厂的退休工人,母亲早年腰肌劳损,行动不便,父亲也是高血压糖尿病在身,虽有三个女儿,但二老不想给女儿们添麻烦,仍住在齿轮厂家属院的老房子里。杨柳在家排行老小,上面有两个姐姐。兄妹们早就商量好,要隆重地给操劳一生的母亲过个生日,一家人也好好欢聚一下。   其实最近,包括杨柳的父母和两个姐姐,都看出她的婚姻出了问题。俗话说知子莫若父,父亲从杨柳每次回来那郁郁寡欢的表情上早就看出了什么,再说以前回娘家都是她和江风两人,这大半年来,江风竟然一次都没再登门,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父亲也给江风打过电话,但他总借口工作忙,说是随后就来,但一直没来。父母和两个姐姐都知道杨柳的倔脾气,也不敢问她,只是在心里暗暗疼着这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宝贝疙瘩。   杨柳提着东西回到了娘家,软软地敲门,腰里系着围裙的父亲赶紧过来开了门,眼睛却往楼梯上看。待看清了只有杨柳一人,叹了口气,接过东西放了,去厨房里忙着炸鱼去了。   大姐二姐赶紧迎上来,一个夸杨柳腰又瘦了,一个夸她的皮肤好像更白更细腻了,看得出都想讨她欢心,两个姐夫也极力回避着关于江风的话题。   大姐二姐家的欢欢和亭亭却缠着她说:小姨,我们还想吃小姨夫买的那种椰子糖!   大姐就恶狠狠地吵他们说:谁也不准再提吃糖的事,看你俩牙齿都让虫子吃光了!   母亲看杨柳回来,笑得合不拢嘴,却趁大家不注意,转过头抹了把眼泪。   面对此情此境,杨柳虽然在笑,但心如刀割!母亲的七十大寿,应该是个多么欢乐的日子,却因为自己的一次荒唐,一家人都要内心戚戚地陪着笑脸,强装欢颜。这样的生日,哪还有什么欢乐可言!不但自己难受,一家人都跟着难受。   想以前的日子里,江风每次进门来放下手里的东西,立即就去厨房戴上了围裙开始帮忙做菜,自己和母亲、两个姐姐四个女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呱呱哒哒地说些家长里短,等着男人们把饭菜端到桌子上。   吃罢了,江风和两个姐夫在书房开始斗地主,女人们则讨论着哪个商场的衣服式样好,价格便宜,那才叫其乐融融!可是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再也回不来了!杨柳想到这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杨柳过去开了门,就见江风手里提着个大蛋糕,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杨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自己是眼花,或者是在做梦!当他看着江风进门的时候,她的泪水真的就落下来了。但她不敢擦,怕被母亲和姐姐看见,就那样睁着泪花花的眼睛,颤声说道:江风……你……   江风倒是显得很淡定,和他以前来丈母娘家的情形没有什么区别,大声地说笑着,和岳父岳母及两个姐姐姐夫打着招呼,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椰子糖,慌得欢欢和亭亭争着去抢。杨柳急忙把丈夫手里的蛋糕接了,又转身去给他拿拖鞋,她弯腰的时候,几滴泪啪啪地砸到了地板上,不过大家都装作没看见。   见江风脱了外套,她赶紧伸手去接,江风真的就递给她了!杨柳抱着丈夫的带着体温的衣服,到书房里把门关了,却再也走不出来了,她捂着嘴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泪水已经汹涌成河。这个可怜的女人哦,自从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以来,今天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家里的气氛马上随着江风的到来而高涨起来,虽是丈母娘的生日,他却成了主角,一家人都争着和他说话,好像生怕惹他不高兴。   吃饭时,杨柳脸红扑扑的,排骨、酥肉,不停地往他碗里夹,江风也都津津有味地吃了。糖醋鱼刚放稳,她就筷子一伸,把鱼肚子上最好的肉夹给了江风,这在以前她是要夹给父母的。她深情地看着江风香香地吃着,美丽的大眼睛又焕发出了光彩,开心得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吃过饭,江风却没再和两位姐夫斗地主,说还有事情要先走一步,说着话就出了门。杨柳在厨房洗碗,父亲赶紧去把她腰里的围裙扯了下来,催着她洗手,要她和江风一块走。等杨柳急急忙忙走下楼,早不见了江风的踪影。   杨柳慢慢往家走,虽然江风没等她,但她心情还是不错的。毕竟江风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不计前嫌,及时出现,不但让自己很有面子,同时也让父母真正开心地过了个生日,她杨柳怎能不心存感激!只要能让年迈的父母高兴,哪怕自己受尽千般苦楚也是愿意的。想到这里,她从内心感谢起自己的丈夫来,觉得他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只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太对不起他了。   既然错在自己,何不心甘情愿地接受命运的惩罚呢?这时她脑子忽然出现一个奇怪的想法:既然破镜难圆,那就主动地提出离婚吧,这样下去对双方来说或许都是一种解脱!长痛不如短痛,也许只有分开了,才有可能冷静下来思考一些问题。   经过这将近一年的煎熬,她的心理已经逐渐成熟起来,再也不是那个吊在江风的脖子上打秋千的懵懂女孩了,她已经饱尝了世间冷暖,变得有自己的思想了。杨柳一路走一路想,快到家时,她已经坚定了和江风离婚的决心,仿佛这是一件很快乐事情。   晚上,杨柳轻轻敲响了小房间的门。江风开了门,看到的是一个从从容容,面带微笑的杨柳,这让他多少有点惊讶。因为相对于杨柳以往的满脸忧愁,今晚的她显得太淡定了,这反倒让自己有点心里没了底气。杨柳的语气出奇地平静,好像是在医院,对着一个她照顾的病号说话:江风,你出来一下,我们谈谈吧。   如果说杨柳还是以前眼泪巴巴,痛心疾首的样子,说不定江风已经决绝地把门关上了。不过今天看她有点反常,好像不是来给自己道歉的,也不是来求自己原谅的,这多少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她走到了沙发那里坐了下来。   杨柳往江风身边靠了靠,眼波闪闪地说:江风,你放心,我不是要求你原谅的,我也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我是男人的话,我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上床。我想对你说的是: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度过了这三年美好时光。   从在河堤上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才知道了生活有多么美好,我才知道自己对你有多么依赖!我永远忘不了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欢乐时光,那将是我今生最美好的回忆。谢谢你给了我这些回忆,让我可以在最寂寞的时候得到安慰,才不至于对生活丧失信心。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就是活在我们的回忆里!江风,不管你还爱不爱我,我都想让你知道,杨柳心里只有你,哪怕到死的那一天,她也不会再去爱别人!请原谅我带给你的痛苦,今生今世,我已经不能再得到你的宽恕,我只求在来生里,能早点遇到你,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做夫妻!   杨柳说着,再也难以装做坚强,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串串滴落下来。她动情地抓住江风的胳膊,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江风的眼睛也湿润了。她揽起怀里的杨柳,闻到了她头发上散发出的缕缕清香。这味道,是他多么熟悉的啊!那是能让他心醉的味道,多少个夜晚,他都是闻着这清香甜甜进入梦乡的,曾几何时,杨柳已经成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一瞬间,往事如澎湃的潮水,汹涌地扑过来,装满了他的脑海。那河堤上飘香的槐花,那身着洁白连衣裙的女孩,草地上的欢声笑语,婚礼上那梨花带雨的新娘,多少个日子里的卿卿我我……啊,那些欢乐时光,谁又能把它忘掉呢?可是,命运为什么又要偏偏捉弄他们,把他们残酷地打入痛苦的深渊?命运啊,我恨你!   江风抱着哭得浑身发软的杨柳,泪水滴落在她的头发上。怀里这丰满、温热的肉体,曾经带给他多少的幸福和满足,那简直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但是,要让他忘掉那噩梦般的夜晚,他又真的做不到。他不是没有试着去原谅杨柳,他曾经不止一次强迫自己再去爱她,疼她,但他觉得自己将要做的都是虚伪的,不真实的,所以他就又放弃了。   有时候他也痛恨自己的虚伪和自私,但心理的障碍就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每次到了要突破它的时候,他都失去了勇气。 第59章、阴鸷的曹局   难道自己不再爱杨柳了?江风为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答案是否定的。他不可能不爱杨柳,因为只有他们之间的爱才是刻骨铭心的。这里面不但有爱情,还有亲情。他看着杨柳难受,其实自己心里也在难受,眼看杨柳这朵娇艳盛开的鲜花在日益枯萎,他又怎么能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是他,摆脱不了人性的弱点!   他轻轻拍着杨柳圆润的肩膀,想找些话来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些什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杨柳渐渐止住了哭声,从江风怀里抬起了已经红肿的泪眼。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睁大眼睛,很想再从江风眼睛里找回来那往日的温情,体贴和关怀,但江风目光依然陌生,这让她感到了寒冷,心虚和恐惧。她从江风怀里抽开身子,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把几张纸递给了他。   离婚协议?江风看到这几个字,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没再往下看,却盯着杨柳,喃喃地说:我没说要和你离婚啊?   杨柳却带着泪花笑了,说:江风,你要相信,这是我经过慎重考虑才决定的,绝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要和你赌气,我已经不是你眼中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啦!说老实话,这几个月来,我每天都在自责,也在思考,当然也在等待着你的原谅,尽管希望越来越渺茫。不过我坚信,我会等到那一天,不管你允许不允许我等,我都会一直等下去,即使等你一辈子。不过我也清醒地认识到,我们要想回到从前,回到那些美好的日子,很难。既然是这样,暂时分开,我们都冷静地思考一下,也许对双方都有好处。我相信时间的神奇,它也许会治疗好我们心中的伤痛。答应我吧,江风,我们离婚!求求你了!   听了杨柳情真意切的表白,江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离婚,他不是没想过,但从来没有想着真的去离。然而他也明白,就这样冷战下去,让青春岁月白白地从身边溜走,肯定不是长久之计,能选择的道路只有两条:要么原谅杨柳,要么和她离婚。只是眼下,要她去原谅杨柳,他又确实做不到,那么这样看来,双方暂时分开一段,也不一定就会有最坏的结果。   杨柳看着沉默不语的江风,表面上很平静,其实内心也在翻江倒海。此时此刻,她多么想看到江风把那张可恶的“离婚协议”撕个粉碎,然后一把抱住她说:杨柳,我原谅你,让我们重新开始吧!但从江风沉思的脸上,她看不出有这样的希望。良久,江风才抬起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好吧,不过,我们可以离婚不离家的……   杨柳眼睛里的亮光倏地消失了。   周一一大早,江风和杨柳去区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那天,杨柳又穿上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穿的那条白色连衣裙,看上去依然是亭亭玉立,妩媚动人。她的腰还是那么细,不同的是她的胸部比那时要丰满好多,把裙子撑的鼓鼓囊囊的。   走出民政局大门,夏日的阳光照得两人都不自觉眯起了眼睛。江风关切地对杨柳说:杨柳,你晚上有夜班,回去抓紧休息。   杨柳用力点头,说:嗯,你以后也不要喝太多酒……   江风走进机关大院,眼不由自主地往停车场上看,见二号车位上空荡荡的,心里就咯噔沉了一下,心想也不知道郑爽的伤势怎么样了。   到了班上,先拿过报纸来翻。本以为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定会有相关报道,哪料想报纸上仍是一片和谐,对周五晚上发生的暴力事件只字未提。不得不感叹这报纸作为喉舌,有时候也会不失时机地装聋作哑,可见这世上真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不过这样也好,有利于保守他和郑爽两人的秘密。   再去网上一搜,可热闹了。本市论坛里,帖子满天飞。现在网友的手机拍照功能都很强大,现场的照片铺天盖地,冒着浓烟的汽车,手持棍棒、石块的暴徒,满脸是血的商贩,人山人海的人群……并且照片还在不断上传中。   江风紧张地心怦怦之跳,瞪大眼睛一张张仔细寻找着,果然找到了郑爽和自己的身影。一张是郑爽正在阻止暴徒掀汽车,由于是夜晚,人物的面部都不是很清晰,但熟悉郑爽的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另外一张是他搀扶着郑爽撤离现场的背影,郑爽手臂勾着他的脖子,他的左手揽着郑爽的腰,背景是一辆燃烧的汽车。他们那互相搀扶的身影像一个剪影似的,显得很悲壮,很艺术。   江风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情况向郑爽汇报一下,犹豫了半天,还是给她发了个信息:郑局,请关注一下本市某某论坛。   发完信息后他惴惴不安地坐着,拿不准郑爽会不会给他回信息。一直等到中午下班,手机信息的铃声也没响起。   下午一上班,他就又打开了论坛,想看看网友们又有什么新发现,却看到上午的那些帖子统统不见了,删除的干干净净,水洗了似的。就连其它网站转载的消息也大多是只有个标题,内容已经打不开了。   快下班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江风以为是郑爽的电话,赶紧拿起话筒,不料想传来的却是副局长曹云山的声音。   这让江风多少有点吃惊,因为曹局长不分管他们,所以平时交流的很少,再加上曹云山整天一副眉头紧皱,老谋深算的样子,对谁都很深沉,所以他就显得有点不那么平易近人。   曹云山五十出头,个头不高,属于浓缩型的,一张脸虚胖又惨白,眼睛小而咄咄逼人。他嘴唇很薄,眼泡浮肿,看上去有点纵欲过度,严重肾亏的样子。曹云山军人出身,是由武警部队参谋长直接转业到住建局副局长岗位上的。但从他身上看不出一点军人的气质,整天板着个脸,谁都欠他钱似的。   他分管建筑企业资质,施工现场安全、工程质量监督方面的业务,几乎全部是住建局的重点科室和站办,手中握有不小的权力。据说他小姨子的二姐夫的表姑父是农业部的什么领导,马尾巴上吊棒槌,也算是朝里有人,所以在部队升迁的很快。这次到住建局任副局长,不用说也是有备而来,盯牢了住建局局长的宝座,大有不得逞誓不罢休的气势。   曹局长在电话里很和蔼地说:小江哇,忙啥哩?   江风赶紧说不忙不忙,曹局长您有什么指示尽管说。   曹局长就说哈哈指示谈不上,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江风一进到曹云山办公室,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看来曹局长是杆老烟枪了。看他桌子放的,竟然也是“中华”,比马局长的“芙蓉王”还高一个规格,基本上是和苏市长一个档次了。   一向严肃的曹云山今天倒是很慈祥,招呼江风坐了,拿起桌子上的“中华”,做出要抽出一根的姿势,说小江抽一根吧?   江风赶紧摆手说,谢谢曹局长,我不会抽烟。   曹云山把烟重新放到桌子上说:不抽烟好啊,省的害人害己。小江喝酒咋样?   江风说能喝一点吧,不能超过八两,超过八两就不行了。   曹云山一拍桌子说:海量,海量啊!喝酒看工作,此话一点都不假。我有胰腺炎,不能喝酒,以后再有不得不喝的场合,我带上你,你去替我喝酒,给我挡挡驾!   江风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说:跟着您曹局长,能喝到的肯定都是好酒,这可是个好差事,就是喝吐了也心甘情愿呀!   曹云山沙沙地笑了,说:我说吧,我从来就不会看错人。说实在的小江,咱机关这么几十号人,我最看重的还是你啊。人长的帅,有才有貌,工作中善于开动脑筋,巧拔钉子户,勇斗违法工程,我可真是佩服你哩!   江风说,谢谢领导赏识,我能取得这点小成绩,还不是你领导的好。曹局长您一丝不苟,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也值得我好好去学习呢!   江风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心里却犯了寻思:这曹云山以前对自己从来就不感冒,见面给他打招呼总是牙疼似的哼一声,听说在自己带理项管科科长的党委会上,他是极力反对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关心起自己来了,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曹云山皮笑肉不笑地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江风观察到他那摁烟头的动作,牙关紧咬,腮帮子上鼓起两个包,目光冷峻,手上用力地拧着,一副凶狠的样子,仿佛在碾死一只蚂蚁,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了点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一下子警觉起来。   曹云山话题一转,说:小江,上周五晚上发生的城管被打事件中,你表现的很勇敢啊! 第60章、把她搞臭   听到曹云山的表扬,江风差点脱口而出:“这是我应该做的”,猛然想起郑爽反复交待的要保守“秘密”,以及刚才曹云山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凶狠,大脑迅速转了几圈,心想自己差点上了这个老狐狸的当。他故作迷惑地眨巴着无辜眼睛说:城管被打?曹局长,我没听说这个事情啊!   曹云山一双小三角眼死死盯着江风,刀子似的,似乎要把他的内心看个透亮。突然间他爽朗地笑了:哈哈哈,难道是我眼花了?我还不到五十,不到眼花的年龄啊,小江,没想到,你这小伙子还真……哈哈哈……   曹云山的笑声在江风听来,就像猫头鹰的叫声一样瘆人,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同时也更加局促不安起来。看来,自己那晚上演的一幕“英雄救美”肯定被这个家伙看到眼里了,只是目前还不明白,他说这些,目的何在?这事好像与他曹云山蛋不相干啊,他干嘛要这么关心?江风百思不得其解。   曹云山收起了笑,说:好,好,看来真是我看花眼了。不说这个了,小江,你上班几年了?   江风小心翼翼地说,算是三年了,基本上是虚度了三年。   曹云山沉吟着,说哦,那你对我们住建局的业务应该是非常熟悉了。项管科是一个很重要的科室,工作和市民的生活息息相关,我在党委会上极力推荐你代理项管科科长的职务,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江风说,谢谢曹局长提携,到了这个岗位,感觉压力很大呢。曹局长,我年轻,考虑问题还很不成熟,再说来单位时间也不算长,以后各方面还得请您多多关照,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批评。   江风说着,也在暗暗打量着曹云山,紧张地思考着他那薄薄的嘴巴里要吐出什么样的牙。   曹云山又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透过缭绕的烟雾,狡猾地观察着江风,说:这个你不说我也会关照的,谁让你是个才子呢。不过像你这样参加工作不久就升到了项管科长这个重要岗位上,也充分说明了自己有这个能力。小江,我告诉你,不要只埋头拉车,还要抬头往前看,要擦亮眼睛,看清大局,跟定主流,才能保证自己不掉队。就拿我们住建局的工作来说吧,搞好城市建设与管理,当然是我们的第一要务。但是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工作,是我们社会发展和做好各项业务工作的前提和保障。小江你来说说,我指的会是什么工作?   江风搜肠刮肚地想了一阵子,说:曹局长,您说的是不是稳定工作?   曹云山啪地一拍大腿说:对嘛!小江你到底是大学生,脑子就是转圈快!就当前来说,不管是国际局势还是国内局势,稳定才是大局,才是发展的第一要务。国家一再提出要建设和谐社会,什么是和谐?往大处说就是要正确处理好人民内部矛盾,人与人之间实现和谐共处;具体到我们工作来说,就是要讲究工作方法,特别是在涉及到社会稳定和群众利益的时候,更要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把稳定放在第一位。   曹云山面色严峻起来,说,可是现在,个别领导不讲究工作方法,急功近利,目光短浅,为了干出所谓的一点政绩,捞点政治资本,强干,蛮干,置人民群众的利益于不顾,置社会稳定工作与不顾,已经激起了广大市民的强烈愤慨。我们作为党员干部,受党教育多年,更应该讲党性,讲良知,要敢于站出来揭露那些丑恶的东西,维护正义,顺应民心。小江你过来看----   曹云山说着,伸手把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器转向外面。   江风凑过去一看,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了。只见国内一知名网站上,用非常醒目的黑色的大标题写着:“云湖市发生城管打人暴力事件”,说是城管对无辜商贩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殴打,造成两人重伤,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引发了近万市民围观,最后演变成轰动全市、全省甚至全国的打、砸、烧暴力事件,多辆警车,城管执法车被愤怒的人群点燃,武警出动逮捕了上百位肇事者等等,极尽添油加醋,搬弄是非之手段,言辞激烈的句子后面,是一连串的感叹号。   江风恍惚觉得,宣传科的贾新文在杜撰他和美美的“光荣”事迹时,好像也是这种写法。   文中配有多张图片,其中一张正是他和郑爽搀扶在一起的背影!文中言之凿凿地说,现场市民亲眼看到,市住建局的一位女领导和一位科室负责人直接指挥了这次城管打人事件,是这次暴力事件的罪魁祸首!   江风看完了这篇文章,只觉得头脑嗡嗡直叫,心怦怦狂跳个不停,后背上一阵阵出着冷汗,腿肚子也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曹云山抽着烟,藏在烟雾里狞笑着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就像一个狡猾的猎人在玩弄着一头瑟瑟发抖的猎物。看时机成熟,他不紧不慢地说:小江,有何感想啊?   曹云山轻声细语的一句话,却像一颗重磅炸弹扔在了江风头上。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一点笑说:曹局长,我向来不相信这些网上的小道消息。前些日子,网上还盛传朝鲜领导人金正日逝世了呢,结果怎样?人家还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在工厂视察。我觉得你说的稳定是第一要务不假,但现在不乏一些别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乱,这些人的真正目的不是在维护社会稳定,而是在煽风点火,以偏盖全,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以和谐进程中的一点点小问题否定社会进步的大局,攻击我们整个和谐社会,我认为这些人才是最危险的!   江风的一番话,不禁让老奸巨猾的曹云山暗暗吃惊,心想这小子,心里素质还挺好,嘴巴也够厉害的,还真是不敢小瞧。   他不动声色地哼哼一笑,说:小江哇,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想应该让老百姓,让市民去评判孰是孰非,我相信群众的眼睛是贼亮----哦不,是雪亮的。我想你应该知道,作为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有义务勇敢地站出来,去揭露事实的真像,决不能为了私人感情,义气用事。毛主席说过,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这句话我认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任何一个时期都不过时。不敢面对现实,逃避责任,强菅民意,其结果往往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曹云山说着,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语气也比刚才重了好多:小江啊,我说这些呢,也许你不爱听,但说到底我还是为你好。你还年轻,有时候在大是大非面前缺乏判断力,容易被人利用、蛊惑,这都是有情可原的。还是那句话:要擦亮眼睛,认清形势,不要站错对,更不要掉对。不要总想着什么“英雄救美”,也许你救的是一只破鞋呢……   江风听曹云山越说越不像话,涨红着脸打断了他的话,说:曹局长,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您说这些对我来说真是莫名其妙!再说,我认为我还是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的,并且也会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就不麻烦您苦口婆心地教育我了,我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对于其它的事情我不感兴趣!要是没其它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他站起来就往外走。曹云山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说:江风,等你后悔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江风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不过他也只是犹豫了一秒钟,就又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江风倔强地走出去了,曹云山走过来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转身说:出来吧。   书柜后面,走出了宣传科科长贾新文。他在柜子后面藏了半天,头上的汗水把头发弄的一缕一缕的,对着门口恶狠狠地骂到:麻辣戈壁,这小子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呢!   曹云山一屁股坐下来说,老贾,你说下一步咋办吧。说着话甩给贾新文一支“中华”,贾新文像狗接食似的双手接了,又赶忙掏出火机给曹云山点上,然后才给自己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奸笑着说:哼哼咋办,往大处办,往死里整!我一会回办公室就去各大论坛发帖,天涯呀,猫扑呀,凤凰呀,不把姓郑的那娘们搞臭,我他妈以后头朝下走路!   贾新文说的激动,唾星飞溅。曹云山看他雪白的衬衣领口那里却乌黑乌黑,眼角糊着一坨白白的眼屎,随手抽张纸递给他说:老贾你把你眼角擦擦。发帖的时候千万要注意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另外,你再找些网络水军跟跟帖,灌灌水,花多少钱回头你找张发票给我我给你报了。老贾啊,马局长马上就要退了,只要我能顺利磨正,你这个副局长就包在我身上啦! 第61章、表面上的平静   听到曹云山说到“副局长”三个字,贾新文像是被打了一针鸡血,干瘦的胸脯猛地一挺,不自觉做出了一副副局长的派头,说:嘿嘿,曹局长,有你这句话,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啊!我们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好了不耽误时间了,我这就忙活去了!   说完,精神抖擞,一偏一偏地走了。曹云山望着他那汗渍渍的背影,暗笑贾新文你这个傻蛋,就你这水平还想当副局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怂样!又拿起办公桌上的报纸呼呼扇着,想赶走贾新文留下的汗臭味。   曹云山和贾新文在密谋着兴风作浪的时候,市委姜书记正在主持召开着一个常委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市委常委,还有住建局、公安局、宣传部、市长热线办公室等单位,会议的内容正是周五晚上发生的暴力事件。   云湖市正在申请全国优秀旅游城市,检查团下周就要来验收,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影响极坏的事情,如果宣传出去,这个优秀旅游城市基本上就泡汤了。所以姜书记非常重视,要求想尽一切办法,把此事压下去。经过反复讨论,会议最后决定:   一、尽快组织人员,到医院看望被打的当事人,一切费用全部拿出来,再给予适当的慰问金,争取得到当事人的谅解。此项工作由住建局负责落实。   二、派专人在病房里24小时“照顾”当事人,对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等,一律挡在病房门外,严防各路记者采访。此项工作由区公安分局负责。   三、不惜一切代价,调动一切资源,做好网络上的删帖工作,做好舆论引导,争取一条负面新闻都不能出现。此项工作由宣传部负责。   四、市公安局网警要行动起来,把那些躲在暗处,故意煽风点火,到处发帖子的不良分子揪出来,进行说服教育,对顽固分子可以先控制起来。   姜书记最后说:同志们啊,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单是我们市,全国各地都有发生。我认为,这只是社会进步,城市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没必要把它上纲上线。但处理不当,就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对我市的稳定工作,以及优秀旅游城市的创建造成不利影响。所以我们一定要从大局出发,提高认识,进一步增强责任感,把这个事情处理好,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追究哪个单位领导的责任!好,别的就不多说了,各单位按照刚才的几点部署,行动吧!   网警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发现有个网名叫“堂吉诃德”的人在各大论坛频繁发帖,跟帖,造谣惑众,立即对他的IP地址进行调查,竟然发现这个IP地址来自市住建局!   下午4点,宣传科科长贾新文还在自己办公室里孜孜不倦地发帖时,就被便衣警察悄悄请走了。   贾新文被便衣警察请上车的时候,以为会被关进看守所,听说里面都是一些变态狂,屁股一阵阵发紧,吓得尿了裤子。不过警察并未对他采取什么措施,而是很耐心地给他做了思想工作,在写了份检查后,当晚就回家了。   一星期过后,在各方的努力下,这件轰动一时的恶性事件终于偃旗息鼓平息下来,生活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郑爽来上班了,据说她最近几天是去外地出差了。她穿着淡雅的裙装,走路还是那么铿锵有力的,看来受伤的右脚已经完全康复了。   江风在走廊上遇到她,有点悲喜交加的感觉,感觉心里有好多话要对她说,一双眼热辣辣地望着她,却见郑爽脸上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就把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下午的机关里,一片祥和。大家喝茶看报纸,百无聊赖地等着到点下班。江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兴致盎然地研究着那张从电脑上下载下来的图片。   图片上,是郑爽霸气的身体。江风痴痴地盯着她右胸上那个精致的铁环,想象着她温热有力的身体,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的叫声。又想到自己过早缴枪,心中多少有点沮丧,难道郑爽的身体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征服的?她那句“等你练好了功夫再来找我”,现在几乎成了江风的一块心病。这功夫要到哪里去练呢,这也不是多游几次泳就能解决的啊。   这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看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他按了接听键,心想估计是谁打错电话了。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哥哥,知道我是谁吗?   听到这么清纯的声音,江风有点心跳加速,大脑迅速转了几圈,结结巴巴地说:你是……孙小柔?   孙小柔在电话那边咯咯地笑了,说:看来你还没把我忘掉呀!哥哥,在上班吗?   江风说:马上就要下班了。心理却有点迷惑孙小柔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就问她: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呵呵,我是谁啊,神通广大呢!孙小柔说话还带着些顽皮,然后又故意带着很自责的口气说:哥哥,对不起,我偷翻你东西了。   东西?什么东西?江风一头雾水。   那边就哈哈地笑了起来:告诉你吧,我在给你洗衣服时,在你衣服兜里发现了一张游泳卡,刚好上面就有你的电话,被我不小心看到了。   哦,是这样啊。江风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还在孙小柔那里,说:那你是不是要还我衣服呢?   孙小柔说:是的,还衣服是次要,主要目的是想请大恩人吃顿饭,践行自己的诺言。去哪个饭店你来定吧!接着又说:先告诉你我只有两百块钱啊。   江风乐了,心想这女孩挺坦白,就说好吧,我6点整去学校门口接你。   孙小柔答应着说不见不散啊,挂了电话。   看班上没什么事情,江风溜下楼,开了借调上来的面包车,准时到达了工程学院门口。就见大门两侧停了不少好车,其中不乏宝马奔驰什么的,车窗一律关的严严的,显得很神秘。一会就有一个打扮地相当感性的女生从学校大门里得得地走出来,其中一辆车温柔而短促地鸣了下喇叭,女生就款款地走过去上了车,那车就急匆匆开走了。   相对于这些锃亮的豪车,江风的面包车就显得寒碜了点,所以他把车停的远远的。现如今,车就是一个人的身份啊。   等了几分钟,不见孙小柔出来,就下车在校门口溜达,不经意看到路旁电线杆上一则小广告,用钢笔潦潦草草地写着:高价征寻女大学生日记,要求日记有隐私、有故事、有细节,最好有初次经历……日记一旦被采用,稿费从优……   江风看了,暗笑这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不过如果真有这样一本日记摆在面前的话,自己也许会看看的。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现在变得真是有点龌龊了。   一直等到6点15分,才看到孙小柔的身影从学校大门里走出来。看到她的第一眼,江风差点叫出声来。孙小柔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披着长长头发,那身段,太像当年河堤上的杨柳了!只是她的腰身比杨柳要瘦,身上的肉没那么多,脸色也没有杨柳那么红润,显得有点苍白。   孙小柔看到江风,甜甜地叫着哥哥!很大方地就挽住了他的胳膊。这让江风多少有点无所适从,心想现在的大学生思想真是解放到家了。又细细打量了她,发现她似乎比那天晚上看上去更靓丽些,眉眼身段都是很活泼的样子。想起她光着身子扑在自己怀里的情景,就觉得自己实际上已经和她很亲密了,这样挽着胳膊也是没什么的。   上了车,江风说:小柔,不是说6点整吗,你怎么磨蹭到现在啊?   孙小柔咯咯笑着说我是故意的啦!人家是女生,约会的时候当然要迟到了。我还是心软舍不得让你久等才拖了15分钟,我们宿舍其她姐妹去和男友拍拖都要迟到20分钟以上呢!这样才能看出你们男人是不是真心。   听到孙小柔说“男友”“约会”“真心”,江风有点不太自在,心中暗想:难道这个女孩把今晚的见面当作了约会?自己是她的男友?也难怪,他们以那种特殊的方式见面,拥抱,可能孙小柔对自己已经产生亲昵感。于是问她:我的衣服呢,怎么没见你带?   孙小柔说这个吗,我问你,你的这件衣服是很值钱呢,还是就这一件喝茶衣服要等着穿?   江风听她这样说,瞪大了眼睛:怎么,难道你是不想还我了?   孙小柔好像忽然害羞起来,弱弱地说:我是想把它留下来作个纪念。哥哥,实话告诉你,你的衣服这几天都在我枕头旁放着呢,有了它,我感觉很踏实,心里上也觉得很安全,你的这件衣服就是我的保护神啦!有了它我睡的特别香。要是真还给你了,我晚上可能还睡不着觉呢!不过,这个游泳卡可以还给你。 第62章、初识安红   孙小柔说着,把游泳卡递了过来。江风接了,说:既然这样,衣服你就替我保存着吧,我好人做到底算了。   孙小柔乐了,柔声说哥哥,你真好。说吧,去哪里吃饭?我请你。   江风想了想,忽然说:你们学校食堂现在开饭吗?   孙小柔有点吃惊地说开着呢,不会吧,难道你想去食堂吃饭?那里饭菜很一般的。   江风却说:今天我特别想去吃一次学校食堂,体验体验当学生的感觉,走,你带我去!   说着下了车,帮孙小柔拉开了车门。孙小柔嘟着嘴说:哥哥,你是怕我花钱吗,我可是真心实意的要请你的啊!   江风说知道你是真心实意,我也不是虚情假意啊,我是真想去食堂感受一把呢。   江风和孙小柔并肩在校园里走着,回想起自己在大学时,和女生在操场上约会的情景,不禁感慨万千。四年的大学生活,自己错过了许多美好的东西,很想用心地抓住些什么,结果却发现那美好时光像指间沙,越是抓的紧,越流失的快。正像一首歌里唱的:应该忘掉的没有忘掉,该得到的也没有得到。她望着孙小柔那娃娃脸,心想这个单纯的女孩子,会不会也在上演着自己的过去?   孙小柔把江风带到女声宿舍楼下,让他在楼下等着,自己上去拿碗筷。一会跑下来,递给江风一套碗筷说:孟菲菲不在,你用她的吧。江风说你和她关系很好吗?孙小柔看了江风一眼,说当然了,我们无话不谈。   孙小柔带着江风进了食堂,打了饭菜,故意找了一个靠着走廊的位置坐了,喜滋滋地和自己的同学们打着招呼,很自豪的样子。江风环顾四周,感觉大学的食堂里还真是家庭气氛很浓,男女生都是一对一对的,吃着饭也打情骂俏,时不时还互相喂对方一口,一片恩恩爱爱的景象,心里感叹这和谐社会建设在大学里已经初见成效了。   这时候就觉得眼前一亮,一位长发披肩的女生光着肩膀,齐胸裹着一片浴巾走进了食堂。那女生身材丰满,皮肤白嫩嫩的,看上去很有弹性。窄窄的一片浴巾,在她一双高高的胸上挂着,后面刚好盖到饱满的臀部,露着白花花两条长腿,袅袅婷婷地走进食堂,旁若无人,吸引了一大片目光。江风没想到现在大学女生的打扮如此给力,送到嘴边的一勺汤也忘记了喝,张大嘴巴看着,那汤就滴滴答答地洒回了碗里。   那女孩从从容容去窗口打了饭,转回来,抬眼看到了孙小柔,叫声“小柔”,端着饭菜走过来,一屁股坐到了他们对面。江风打量着那女孩,见她一双柳叶吊梢眉,大大的双眸秋波流动,眼光甚是勾人。   孙小柔对那女孩说,三姐你这打扮真够牛啊!   那女孩懒洋洋地耸耸肩说:哈,刚冲完澡,懒得穿衣服。看到江风,上下打量一番,转脸对孙小柔说:老七你什么时候挂上个帅哥啊,还保密着呢。   孙小柔听她这样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向她介绍说:这是我哥哥,江风。   转脸对江风说:这是我们宿舍的老三,安红,人很漂亮吧?她外号“连长”,追她的男生能组成一个连队,还经常在操场为了她打仗又呢。   那安红眉毛一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风说:很帅吗,看上去是型男呢!不知道床上功夫是否了得?   一句话说得江风支支吾吾,脸红得像抹了鸡血。孙小柔和安红却乐得哈哈大笑。   江风本来以为自己是有点自信心的,这会面对两个前卫的女大学生,倒显得拘谨起来,饭吃的也很别扭。   安红知道了江风在住建局工作,就说:帅哥,你是管理房地产市场的,我和小柔学的是建筑工程,说起来我们还算是同行呢!将来如果讨饭到你门下,可不要装作不认识哦!   说完,向江风要电话号码。江风说了,那女孩说等等,我记不住,说着话,伸手从两乳间摸出一部小巧的手机来,拨打了江风的号码,说:你也记上我的号。依旧把手机塞了回去,却又把胸口本来就很低的浴巾又往下拉了拉。   江风一双眼忍不住往她高耸的胸上看,心想这女孩的胸可真够强悍,可以夹住一部手机,那需要多大的力道啊,这样想着,不觉有点心神荡漾。   他哪能想到,这个叫做安红的妖艳女人,后来竟成为了云湖市叱诧风云的人物,玩弄他于股掌之上,还差点让他阴沟里翻船。不过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吃过饭,让安红把碗筷带回宿舍,孙小柔领着江风去操场散步。孙小柔依旧挽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的样子。江风想反正是在学校,也不会遇到熟人,就任由孙小柔挽了,两人看上去一对恋人似的。   孙小柔说哥哥,你最近在网上看到过这个新闻吗:女大学生20万元网上卖初次。   江风说,看到了,无聊。   孙小柔压低声音说:告诉你个秘密啊,那卖初夜的就是刚才那个安红!   江风啊地惊叫了一声,停下了脚步:安红?她……还是处……不可能吧?   孙小柔说哈,有什么不可能,安红这家伙看起来淫荡,和男生亲嘴摸咪什么都干,就是不让动下面,谁动就和谁拼命,到现在还守口如瓶呢。说是要拿自己的身体赌一把,不能随便破了身子,把自己的一辈子送给一头猪。还经常在宿舍给我们灌输她这个思想,布道似的。孟非菲为了刺激她,每次被宝马男送回来,熄了灯就开始给我们上课,讲她和宝马男在哪哪做了,是床上是沙发上还是地板上,用的什么姿势,宝马男的那玩意如何强大,花样如何繁多,搞得自己有多舒服等等,我们边听边在被窝里做动作,安红那家伙竟然打起了鼾!你说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女人,我们都说她是石女呢。   有天晚上她不知道在哪里喝多了酒回来,进宿舍就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嚷嚷着要找人罗聊,说是在网上做不怕失身,哪料平时加的好友一听说要罗聊,一个个吓得赶紧下了线,安红就气愤不平地发了那个20万元卖初夜的帖子,还挂了张自己的感性出浴照,当天晚上跟帖的差点把网站弄瘫痪,拍卖会似的,有人出价到100万呢。   江风听了,对安红这个女子倒是产生了好奇,说:那她为什么不把自己卖给出价100万这个?   孙小柔撇撇嘴,屁!她说她自己至少值500万呢!晕了,她体重多说也就100斤,就是杀了卖肉,能卖5万块钱一斤?要是我的话,别说20万,2万我就会考虑!   江风看着孙小柔说啊?你你你,2万卖自己?这也太便宜了吧?   江风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妥,那意思是自己很想买似的。   孙小柔却仰起脸,晃着她的胳膊说:哥哥,你不会连2万都拿不出来吧?   江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想也许自己的思想真的落伍了,和这些大学生之间好像都有代沟了,沟通起来前言不搭后语的。于是板起脸,装作长辈的口气对她说:小柔,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你会跟着你的这个念头吃亏的!   孙小柔却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谁会那么傻逼真出2万啊,我也就是想想啦。嘘!告诉你啊哥哥,我们班一女孩把初次卖了,讲好两万,那男的心眼挺多,说做了见红给一万,看到学生证再给一万。结果怎么样,还真的一起到学校来看学生证了!   孙小柔说的眉飞色舞,掩饰不住的羡慕,江风却听得不是个滋味。心想现在的女孩子,为了钱,真的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了。鲜鲜嫩嫩的大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这时候孙小柔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往一边走了几步,嗯嗯啊啊地说了什么,挂了电话走回来,很兴奋地说:哥哥,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江风随着她外大门口走,说:你去哪里,顺路的话我送送你。   孙小柔想了想,说:我要去桂园小区,你顺路吗?   江风说不管顺路不顺路,也得把你送过去啊,谁让我这么不放心你呢。   那孙小柔的眼光变得有水起来,说哥哥你真好。   江风启动了车,对后座上的孙小柔说:看你这兴高采烈的样子,难道有什么好事在等着你?   孙小柔说嘿嘿,还真让你猜对了。是这样,我们这一届学生6月底就要毕业了,现在大学生的就业情况你也知道,毕业就等于失业,甚至还没农民工吃香。在没找到正式工作之前,我想找份家教来做,先自食其力再说。上周在论坛上发了个贴子,刚才有人打电话了,说是家里女孩正上高二,想借这个暑假补习一下数学,工资每月两千,我感觉还可以,答应先去看看,见面后再谈其它细节。哥哥,你说,这是不是个好事? 第63章、曹局有请   江风从车内后视镜里观察着心情不错的孙小柔,看她那张洋娃娃似的脸上还带着稚气,根本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险恶,不知怎么有点担心起来,说:当然是件好事。这也算是你离开校园,踏入社会的第一步吧,要知道社会上的环境可不像在学校那么单纯,凡事都要擦亮眼睛,小心谨慎。不过你也不要被我的话吓着,固步自封起来,我相信你会有好运的。   孙小柔却满不在乎地说:我用一颗善良、真诚的心去对待生活,相信生活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回报我。   江风嗯了一声说,但愿如此。   车停在桂园小区一栋住宅楼前,江风转身对孙小柔说:小柔你上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孙小柔麻利地下了车,说哥哥你真绅士,我马上回来!说完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楼洞里。   孙小柔没有想象的那么快,直到将近一个小时才下楼。很兴奋的样子,到车上就掏出一沓钱来,举着叫道我发财了我发财了!哈哈!两千整啊!把钱放在嘴上亲的吧吧的。   江风启动了汽车,调头,说:看来你遇到好主顾了,恭喜。   孙小柔连声说是啊是啊,这个曹叔叔,还没开课呢先给工资,真的是很大方呢!   江风开车调头的当儿,车灯忽然照住了一个似乎很熟悉的车号,仔细一看,竟然是副局长曹云山的现代。他心里一惊,扭头问孙小柔:小柔你说这家的男人姓什么?   孙小柔在那里沙沙地数钱,头也不抬地说姓曹,曹叔叔!   善良的孙小柔做梦都没想到,她这是走进了狼窝,刚刚吃下了猎人扔下的一块诱饵。   云湖市是鄂北一个新兴的能源城市,建市不到60年历史,以煤矿资源丰富而在全国小有名气。由于是依山而建,受地理位置限制,市区南北狭长,人口居住集中。再加上早期的规划已经完全落后,断头路,丁字路居多,且街道狭窄,市民出行难问题越来越突出。   在这种情况下,以市委书记姜爱民、市长苏荣为首的新一届领导班子调整思路,把发展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作为今年的首要任务来抓,决心拉大城市框架,提升城市品味,把云湖市打造成一个宜居城市。   为此,市财政加大了建设投入,今年的建设计划中,有九条道路要同时开工建设。这其中有打通断头路的,拓宽主干道的,河道改造的等等,单是洛河上就要新建两座大桥,改造两座老桥。按照《政府工作报告》里提的思路,就是要实现市区道路的“九纵九横”,四通八达。云湖市的“全国优秀旅游城市”已经创建成功,下一步要创建“全国卫生城市”。这个赶的也是当前很多城市都很时髦的“创建”热潮。   工程量如此之大,可忙坏了一个人----住建局副局长郑爽。九条道路要报计划,做预算,要拆迁,要招标,工作量可想而知。郑爽带领相关业务科室的同志们没明没夜的加班,还是忙不过来,真个是焦头烂额。   党委会经过研究,决定调动全局力量,抽调业务科室、二级站办成立九个项目部,分别负责这九条道路的建设。其中江风所在的项管科被定为第六项目部,负责市区东部工业园路的建设,江风被临时任命为第六项目部主任。   工业园区是市政府规划的一个高新开发区,目前还不具备规模,有意进入的企业大部分还在持观望态度,其中主要原因一是地价偏高,二是交通不便。这个工业园路,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修建的。   周一上午,江风带领项管科的曹运动、陈东,以及临时抽调上来的小周去了拆迁现场,一看那真是大开眼界。两周前,他和拆迁办的同志来看规划红线时,心里暗暗庆幸,因为原道路是麦田中的一条土路,道路两侧基本上都是麦田,这种情况的拆迁工作相对来说要好做的多。哪料想今天过来一看,土路的两侧竟然一夜之间冒出来两排整齐的“民房”,长城似的,一间接着一间。这些灰砖房,墙砖连水泥都没抹,有的甚至没封顶,更别说住人了。有几间房子内传出猪的哼哼声,看来已经被当作养猪场了。很显然,这些房子都是冲着拆迁补偿来的。   好在今年的拆迁补偿任务,市里都下到了区里,这就大大减轻了住建局的工作负担。为加快工程进度,苏市长在会上严肃指出,哪个区工作不力,拿区委书记试问,所以拆迁工作还是很快就做完了。工程预算也已经通过市财政局的审核,接下来要进行的是招标环节,确定施工单位。   由于相对来说拆迁工作量小,江风负责的工业园路是最早进入招标阶段的。这让他也有些自鸣得意,以为可以在郑爽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了,也决心做出点成绩,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和能力。所以在别的道路都还在忙于搞拆迁时,工业园路的招标公告已经在《云湖日报》上发布了。   下午,江风开车去了工程学院。他这次不是去找孙小柔的,而是去和“新川招投标代理公司”协商一下工业园路招投标具体事宜。因为这次任务量大,局里委托这家代理公司代理这九项工程的招投标,同时代做预算。   这家公司的办公地点在工程学院行政楼上,经理钱敬业是工程学院的一位退休教授。江风来到公司办公室,钱经理热情地接待了他。   对于这些代理公司来说,住建局就是他们的财神爷,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商量了一些具体流程后,江风反复交待钱经理,千万做好标底的保密工作,坚决不能向任何人透露。钱经理拍着胸脯说:江科长,这个你不用交待,这是我们公司的生命啊,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我早就回家喝西北风去了!   出了行政楼,见报栏前站着一美女,仔细一看竟然是要网上卖初次的安红。   安红的打扮绝对引领着大学校园的潮流,穿着漏洞百出的牛仔裤,甚至圆鼓鼓的屁股上也开了两个窗户,隐隐可见雪白的肌肤。她上身是一件水红的紧身体恤,那T恤又小又有弹性,把她的一双胸勾勒得轮廓分明,栩栩如生。她长发随意披着,眉眼生动,看上去真是赏心悦目,让人想入非非。   看到江风,安红做出很惊讶的表情:哎呀帅哥,我们真是有缘啊!是来找小柔的吗?   江风望着眼前水灵灵的安红,心里忽然感觉原来自己在潜意识里是希望遇到她的啊。看她如此豪迈,也学着她的样子,做出坏坏的表情说:有你这大美女在,我干嘛还找她啊。说着话拿眼往她身上瞄,说:安红你感性的很呢,你这打扮是要引诱人犯罪啊。   安红听了江风的话,似乎很是受用,款款摆动了一下腰肢,摆出了万种风情,乜着一双凤眼说:感性怎么了,你又不要我。   江风看杨柳说话这么给力,有点受不了,赶紧打断她的话说:安红,你们这届学生是不是快要毕业了?   安红叹了一口气,眼光似乎有些哀怨,说是啊,还有一个月时间吧。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我的目标就是把自己由女孩变成女人。   江风吃惊地看着她,想看清楚她胸前是否还夹着手机,说:不会吧?这个事情有那么难吗?   又想到孙小柔说她身上的肉卖五万块钱一斤,这样说来,说不定还真滞销呢,就改口说:但愿你这个目标能早日实现。   他说这话时很有些吃不着葡萄的心理,反正自己是没希望的,别说500万,5万也拿不出来。   安红却一副胸大痣大胸有成竹的样子,拿一双毛眼盯着他说:放心吧,会实现的,大不了我强暴个男人!   江风笑着摇头,和她挥手告别。走出好几步,安红忽然在后面叫他:帅哥!   江风停下脚步,转身,见她双臂抱在胸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大声说:我和小柔打赌了,看谁先上了你!   一句话差点让江风晕杀,脑子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似乎不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他抬头看看天,青天白如的;看看左右,除了安红,没有谁在注意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笑笑,转身逃了。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竟然又是副局长曹云山打来的。自那次江风在他办公室摔门而去后,曹云山再看到他时就像没看到似的,当他是个透明人,那一张虚胖的脸仰得没尿静似的,以前还在鼻孔里哼一声,现在连哼也省了。江风看他这样,也懒得再搭理他,反正他也咋着不了自己,有郑爽在那里罩着呢。   这次曹云山口气却是非常的客气,说:小江哇,忙着哩?   江风几乎不敢相信这么慈祥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心想一个人要是说话难听惯了,说好听的反而让人觉得更难听了,但还是赶紧答应到:是曹局长啊,我不忙,您有何指示?   曹云山声音含糖量很高地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第64章、肉弹来袭   江风去了他办公室,曹云山这次倒是很热情,请他坐了,拿起桌子上的“中华”真的就抽出一根,递给他说抽烟抽烟。   江风摆手说谢谢曹局长,我不抽烟的。   曹云山就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哎呀,看我这记性,忘了你是不抽烟的,不抽烟好啊!说着自个点着了,也过来沙发上和江风并排坐了,手放在他肩膀上,很和蔼地笑着说:你小子,上次没生我气吧?   江风感觉曹云山的手就像狼爪子似的扒在自己肩上,很不自在,就暗暗往一边侧了侧身子,说:曹局长,看您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生您的气,倒是觉得自己不够冷静,对您不太尊重,这几天正在自责,正准备来给您道歉呢。   曹云山很优雅地弹着烟灰,说:小江啊,我对你也是一片好心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你慢慢就领悟了。我在部队时看人就非常准,到了咱单位,我还是那句话,年轻人当中,我最看重的就是你!   江风听人议论说,曹云山之所以转业,是因为在部队骚情了副司令员的小姨子,惹怒了副司令员才被迫转业的,就在心里说:是啊,你看人是很准,估计看女人看的更准。   他望着曹云山那浮肿的眼泡和老鼠似的小眼睛,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了孙小柔那张苍白的娃娃脸。   曹云山说小江,老家是哪里的?   江风说,青隆县的,农村。   曹云山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青隆?这么说咱是半个老乡啊!你嫂子的娘家就是青隆的,不过她是在县城。小江,回头找机会到家里坐坐,让你嫂子认认你这个老乡。   江风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曹云山这人忽冷忽热的,太让人琢磨不透了。今天叫自己来,难道就是来闲喷的?不会这么简单吧。   看江风一副很谨慎的样子,曹云山走回自己办公桌后,坐下来,很不经意地说:小江,晚上有安排吗?   江风犹犹豫豫地说没什么安排。   曹云山说好,是这样。一位老朋友多次打电话邀请坐坐,我怕喝酒一推再推,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推了。你知道我胰腺炎不能喝酒,你晚上如果没有其它安排,就替我去挡一阵。   说完,笑眯眯地看着江风,眼光里满含期待。   江风想了想,说:好吧,不过我也不能喝太多,尽力而为。   曹云山丝丝拉拉地笑了,说小江你是个爽快人。下班你别开车了,坐我的车好了。   江风答应着,站起来说:那我先回办公室给家里请个假,省得做我的饭。   曹云山夹烟的手往前推两下说去吧去吧,走的时候我叫你。   江风再看他,觉得曹云山的笑很慈祥,弥勒佛似的,心想看来自己是多心了,不就是替他喝酒吗,少说话见机行事好了,能有什么大事。   曹云山一张笑脸待江风出了门,就一下子变得冷峻起来,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拧灭了烟蒂。   回到办公室,江风把办公桌收拾了一下,把装着工业园路标底信封锁进了铁皮柜里。工程下周就要开标了,目前报名已经结束,正在进行资格预审。   下班后,等机关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曹云山才锁了门出来,咔咔地走到了江风办公室门口,也没说什么,朝着他一扬下巴,很神秘地先下楼去了。   江风拿了皮包出来,下了楼,见曹云山的现代已经停在了楼下。他拿捏不准曹云山是坐在前面还是后面,正犹豫呢,就见后面的窗户降下来个缝,就知道他在后面坐,拉开车门坐到了前座。   车上,因为有司机在,不便多说什么,曹云山随便打着哈哈。一直开到了钱柜,曹云山打发司机回家,和江风径直上了二楼。   一个装修豪华的包间里,一男一女正在等着他们。那男的外地口音,五十多岁,干瘦,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旁那妖艳的女人,一头金黄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大波浪,戴着假睫毛,眼窝黑紫,嘴唇涂得亮晶晶的,穿一吊带裙装,一双胸像吹起的气球似的,大的有些夸张,让人怀疑它是真是假。   江风看了,在心里暗想,也奇怪了,外国的女人穿上这吊带裙,看上去就是贵妇;这女人穿了吊带裙,看上去就是不折不扣的服务行业从业人员了。   那男人好像和曹云山已经很熟了,直接上来握了江风的手,谦卑地躬着腰摇着。曹云山就在旁边说:老刘,这就是我给你提起过的项管科江科长,小伙子很能干,年轻有为。   又转脸对江风说:这是我的老伙计了,昌原市第一市政工程公司的总经理,刘宝贵。又恍然大悟似的说:哎呀,你们两个好像都和“市政”挂钩,专业对口啊!   这时候那女人也款款摆动腰肢,带着一阵扑鼻的香风走上来,伸出酥手说:江科长,幸会。   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音调全部是升调,那尾音颤的,和那谁的绵羊音有一比。说话的时候她身子微微前倾着,胸前的深沟触目惊心。   曹云山好像也不太认识这女人,询问的眼光看着刘宝贵,刘宝贵就哈哈笑着说:哦,公司的材料员,小娜。   几个人落了坐。江风多少有点局促,他本以为今晚会是个高朋满座的大场面,看现在只有四个人,就觉得自己的参与有点突兀。说是来替曹云山喝酒的,这几个人能喝多少酒?再加上身边这个叫做小娜的女人也不知道用了多少香水,那味浓的,连菜是啥味都尝不出来了,每道菜吃起来都一样,都是香水味。就觉得这不像是在吃菜,是在吃那女人。   曹云山有胰腺炎,滴酒不沾,小娜作为女士也不喝酒,两人都要了果汁,只有刘宝贵和江风两人的杯子里是真家伙。今晚的酒杯很强悍,是喝葡萄酒用的高脚杯。   四个人先碰了三大杯。江风就觉得这酒特别拿头,三杯下来就有点晕乎。然后刘宝贵开始敬酒,曹云山正和小娜嘀咕着什么,两人头凑在一起,小娜的领口大张着,曹云山的脸都快伸进去了。看刘宝贵要先敬他,恋恋不舍抬起头说老刘你先敬江科长,我最后画句号。   别看刘宝贵其貌不扬,敬酒词一套一套,花样翻新,听得人不喝都觉着不好意思,江风连喝两杯杯,喝得倒噎气。   刘宝贵敬到曹云山那里,抓住他的手说,曹局长,我和江科长喝的可都是白酒,你也不能搞特殊,一定要喝白酒!   说着把满满的酒杯举到了他面前。江风观察那酒杯,似乎比自己刚才喝的要满很多,心想这刘宝贵对自己还算手下留情的。   曹云山也站起来,捂着肚子,一脸苦相地说:老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胰腺炎多年都不沾酒了,喝果汁喝果汁,只要心里有,喝啥都是酒吗。   说着举杯欲饮,却被刘宝贵伸手挡下了,说:不行,我今天我得坚持原则,你没看刚才江科长喝的多爽快!   曹云山说那是,江科长今天来就是给我护驾的。老刘啊,你这是强人所难,要我的好看呢!非得让我直接让120拉走?   说着话,拿眼看着江风。   江风看这撕撕扯扯的两个人,有点像演双簧的意思,但还是不得不站起来说:曹局长,这酒我替你喝了吧。   刘宝贵脸上立即露出了惊喜,把酒递给了江风。江风端到嘴边,闻着那刺鼻的酒味,实在难以往嘴里送。   曹云山看他犹豫,伸手来夺杯子,说:小江,喝不了放下吧,不要勉强!今晚以交流感情为主!   江风听他这么说,只好一咬牙,咕咚咚喝了个底朝天,坐了下来,立即感觉到了地球的自转。   这时候一直没怎么表现的小娜挺着一双大胸站了起来,一双眼水湿水湿地看着江风,飘着音说:江科长,我还没给您表示呢!   江风说,你不喝酒,就免了吧。   小娜颤着绵羊音说:江科长,我今天是舍身陪君子了呢!为了表示诚意,我先喝两大杯吧!说着,拿起酒瓶就咚咚咚往自己杯子里倒。   江风刚刚坐下,又赶紧站起来,伸手抓住她拿酒瓶的手,很诚恳地说不要了吧,小娜,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喝酒多了,不利于养颜的!   小娜扭摆着身体,胸像两大坨凉粉似的乱颤,眼睛里流光飞舞地说:江科长,我自己还不心疼自己呢,你倒是来心疼我了,你让人家好感动,好激动嘛!那我更应该用我这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来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了!   说着话,拿酒瓶的手往怀里慢慢用劲,把江风的手拉到了自己裸露着的胸上。   江风就觉得指尖一阵酥麻,像摸到了电门,这才知道小娜的胸虽然大,但很柔软,绝对不是假的。   这样想着,身体内的雄性荷尔蒙借助酒劲,雾沼沼地升了起来。看曹云山和刘宝贵两人正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没注意到这边,就身体往前倾了倾,借助惯性,把整个手背都贴了上去。 第65章、温柔陷阱   小娜那长长的假睫毛下,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毛毛地望着她,嘴角上翘,脸上是一种含笑的表情,似乎在说:帅哥,我的胸摸上去舒服吗?   小娜还保持着这个姿势,说这样吧,江科长,咱们碰杯好了,初次见面,也好加深下印象啊!   江风望着她感性的嘴唇,故意嘟起着,红嘟嘟地惹人爱,看的心里几乎乱了分寸,就说,那好吧,就碰一杯吧。说着极不情愿地松开了小娜的手。   小娜眼都不眨,咚咚咚倒满了自己的杯子,又拿起江风的杯子,说和我的一样多啊,你可不能占我便宜。说着话,又很有内容地向他抛过来一媚眼。这时候江风的感觉上来了,心想自己今天算是来对了,看来是要交上桃花运了!   小娜举起杯子,和江风碰了杯,眼光柔柔地说:我祝愿江科长永远这么帅!   江风也有点神魂颠倒,大着舌头说:祝愿小娜永远这么漂亮迷人!   小娜说,我先喝为敬吧!说完,右手举杯,左手却张开放在自己胸上,好像是怕酒滴下来把自己弄湿了似的,红唇轻启,那酒好像遇到了强大的吸引力,吱溜溜进了她的肺腑。江风还从来没见到过喝酒这么好看,这么豪迈的女人,心里感叹能喝酒的女人真美!也仰起头咕咚咚灌了下去。   江风再坐下来,看头上的水景吊灯,开始微微旋转,转头看身边的小娜,见她眉眼间水汽朦胧,一双白花花的大胸也在不断膨胀,膨胀,似乎马上就要爆炸。   曹云山这时候刚剔完牙,说今天很高兴啊,老刘你安排的很好,这酒也喝的够味。这酒啊,本身不叫美酒,就是因为酒桌上有了美女,酒就成了美酒了。老刘,你说我的话有道理不?   老刘夹了一块肥肉往放进嘴里,嚼着说:有道理有道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美酒是这个意思,曹局长你真是善于总结啊。   曹云山说我这还不算善于总结,没听说一个酒鬼的年终总结吗:存在问题:好喝酒;分析原因:酒好喝;总结经验:喝酒好;整改措施:酒喝好;努力方向:喝好酒。这才叫善于总结呢!   一席话说得刘宝贵翘起了大拇指,叫道:人才啊人才,中国的酒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曹局长,每次和你喝酒都能长不少见识呢。   曹云山很是得意,转头对小娜说:小娜,给咱江科长献上一曲吧?   小娜就拿眼看江风,说,我正有此打算呢。   刘宝贵招呼服务生开了音响,又问小娜:唱什么歌?   小娜想了想,说:邓丽君的《恰似你的温柔》吧。   一会时间,音乐就像流淌的溪水,充满了整个房间。小娜摆动着柔软的腰肢,走到音响那里接了话筒,说:把这首歌,献给在座的各位领导,祝愿你们官运财运桃花运,日日好运!说完还鞠了一躬。   江风也非常喜欢邓丽君的歌,这首《恰死你的温柔》更是百听不厌,就睁大朦胧的醉眼,贪婪地盯着小娜那感性的身体,听她略带忧伤地唱到: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   歌声忧怨,似乎在倾诉着那些伤心的往事。江风头脑嗡嗡地叫,他喝酒太多了,并且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在这旋转的世界里,他竟然又想起了自己和杨柳相恋的那些往事,不觉伤感起来。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想到此,他紧紧闭上了眼睛。   歌声在继续,小娜唱的很动情,嗓音也特别好: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的来让它好好的去   ……   江风正沉浸在旋转的回忆里,忽然感到有人在拉他胳膊。睁开眼一看,先看到的是一双呼之欲出的大胸。小娜俯身拉住他的手说:江科长,咱们来个情歌对唱吧!   江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小厅里,屏幕上显示的,是一首《心雨》。他用力睁大眼睛,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但还是有些站不稳,身子一倒,小娜及时扶住了他。没唱上几句,就又站不稳了,小娜这次干脆揽着了他的腰。   江风感受到了小娜柔软的身体,耳膜里是她深情的歌声:   我的思念   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   不再是决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   ……   曹云山看着醉得东倒西歪的江风,嘴角浮起了一丝狞笑,用下巴向刘宝贵示意。刘宝贵心领神会,大声地鼓掌叫着:好!好!又倒了满满两大杯酒,端到了江风和小娜面前,说:唱得真好,来,每人奖励一杯!   江风懵懵懂懂接了,小娜却左手揽住他的腰,右手端着酒杯从他臂弯里穿过来。大声说:江科长,我们喝个交杯酒!   江风醉眼看着小娜那红红的嘴巴,河蚌似的一翕一合,一张嘴,把满满一杯酒灌了下去。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酒是什么味道已经感觉不出了。   小娜接过酒杯放了,背着身后的曹云山和刘宝贵,右手在江风胸上抓了一把,说,我们继续!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最后一次想你   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江风听到“新娘”两个字,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了杨柳在婚礼上因为激动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庞。那个时候,他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对!他睁大眼睛,看着浓妆艳抹的小娜,就见她的脸就渐渐幻化成了杨柳,甜甜地朝他笑。他嘟哝一声“杨柳”,两眼一黑,一头扎进了小娜那波涛汹涌的怀里。   江风在口干舌燥中醒来,发现头顶有昏黄的灯光,是墙上的壁灯发出来的。借助着微软的光线,他茫然打量着白色的天花板,玫红色的落地窗帘,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在哪里。   他感到头疼欲裂,很费劲地回想着,只想到了和曹云山、刘宝贵一起吃饭,那个妖艳的名叫小娜的女人把自己的手拉到了她柔软高耸的胸上。   这时候他感到似乎有条蛇在缠着他的脖子,他下意识伸手一抓,抓住了一个女人光溜溜的手臂。他啊地惊叫一声,支起上身,惊讶地看到,自己身旁睡着的,是一个一丝不着的女人!   那女人雪白的两条胳膊搭在自己身上,一双丰满的胸很放松地在双臂间垂着,上面有两颗调皮的眼睛在看着他。她一条光滑的大腿翘起来,在自己身上懒懒地放着,双腿毫不保留地朝他大张着。让他更震精的,是自己竟然也是一丝不着!   小娜!他在心里惊叫一声,突然嗅到了空气中似乎充斥着一股阴谋的味道,他猛地掀开身上那条浑圆的大腿,坐了起来,看着这床上横陈的玉体,呆若木鸡。他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完蛋了!   梦中的小娜被惊醒了,她忽闪几下长长的睫毛,鼻音喃喃地说:老公,你醒了……   江风感觉受了极大的侮辱,吼道:谁是你老公!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一把把小娜从床上拉了起来。   小娜扭动着身体,撅着红红的嘴巴,抓住江风的胳膊,摇晃着说:帅哥你干嘛发这么大火,吓死人了,先平静一下下嘛!   江风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你不是刘宝贵公司的资料员吗,怎么会和我睡在一起?   小娜咯咯地笑了,说哥哥你也太相信他们了。我不是资料员,我是钱柜的小姐。   江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把她推开说:别碰我!你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又觉得这话很苍白无力,他能怎么样一个风尘女子呢,也许这女子也是值得同情的。   小娜撅着嘴,双臂抱起自己的胸,那一双胸却显得更大了。说实在的江风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胸,给他的感觉很是震撼。他看着一脸无辜似乎很无助的小娜,口气缓和下来,说小娜,我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小娜轻轻叹口气,说:他们不让我说,不过我还是告诉你吧。昨天下午有人包我,让我冒充他们的工作人员,说是要陪一个领导喝酒,主要任务是把他灌醉,然后陪他睡觉。我本来以为他们说的领导是一位大腹便便的秃顶老头什么的,一看来的你这么年轻这么帅,还彬彬有礼,我心里就有几分……疼你,就没使劲灌你酒,但你还是被他们灌翻了。怎么,你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了吗?   江风想,肯定是中了圈套了,但和这个女人说这个有什么用?她不过也是被别人利用的工具罢了。只是不明白,曹云山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要陷害自己于身败名裂?   想到这里,他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说:小娜,我们昨天晚上做了吗?   小娜很委屈地说:说实在的,干我们这行的,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太不容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昨晚上的歌就是唱给你听的,你不明白吗?上了床,我是很想和你做的,可你醉的太很,我费了好大劲你也不行…… 第66章、不速之客   江风听了小娜的话,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还没把生米煮成熟饭,没形成事实。不过又想,这已经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发了一会呆,心想,算球了,竟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看失态如何发展吧。   去冲了澡,回来穿衣服的时候,感觉衣袋里硬硬的,好像多了点什么。疑惑地掏出来一看,是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迭钱,估计有一万的样子。   看小娜还摊着一双胸,在床上死着,红色的皮包却在床头柜上放着。拉开小娜的皮包拉链,把信封塞了进去。不等她睡醒,轻轻关上门走了。   这一万块钱,是江风官场生涯中收到的第一笔钱,但他却把它送给了一个风尘女子。   昨晚实在喝酒太多了,从钱柜出来还有些头疼,就去街上喝了晚羊肉冲汤,感觉好了不少。打的去了单位,心想会不会在电梯里遇到郑爽啊,果然就真的遇到了。   当时电梯里还有别人,他叫了声郑局长好,郑爽说好,朝他点了点头。江风就闻到了她身上那种奇异的香味。他知道这香味是从她身上哪个部位发出的,在电梯里站着,就有点意乱情迷起来。从后面看着郑爽那凸凹有致的身体,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体验一把“御器”。   到了办公室,江风懒得打扫卫生,呆呆地坐着,心中像被掏空了似的,怅然若失。他一遍遍梳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在吃力地回忆着一场噩梦,或者是一场春梦。美女,金钱,他不明白,曹云山这个老狐狸到底是要做什么?自己能有多大潜力,值得他费这个心思?如果是想报复自己,搞臭自己,也应该有公安扫黄、裸照要挟什么的,但这些好像都没发生。这事情正因为发生的如此简单,才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江风陷入到沉思和不安中,当桌子上电话响起的时候,着实吓了他一跳。   电话是副局长郑爽的,要他立即到她办公室汇报工作。江风心里愈加不安了,像揣个小兔子似的嗵嗵跳个不停。但他还是拿了笔记本,硬着头皮去了郑爽办公室。   还好,办公室里还有其它几个项目部的负责人,正在郑爽向郑局长汇报项目进展情况和遇到的问题。江风进来时,郑爽并没有抬起头,只是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正在汇报的是第二项目部的主任,法制科科长张留松。他负责的是市区一条臭水河---饮马沟的改造。这条河南北纵贯市区,本是一条雨水河,但因为沿途生活污水的随意排放,河道里布满垃圾,死猫烂狗什么的,臭气熏天。到了夏季,蚊蝇滋生,附近居民苦不堪言,可以说是城市的一道黑伤疤。这次市委市政府下定决心,要把它彻底治理好,截断一切污水排放,同时建立泵站,提洛河水注入到河道中,让它变成一条清水河,变城市伤疤为城市风景。饮马沟的名字已经显得不那么时尚,决定改名为碎银河,寓意是改造后的河道,河水清澈,波光粼粼,花灯照射,如铺满满河碎银。   根据设计方案,饮马沟在河道改造的同时,由现在的河岸向东西两侧各拓宽15米,其中5米为河堤,10米为道路。这条臭水沟两岸居住的多是本市的土著居民,房屋建造的错综复杂,临河不少手工加工作坊,做豆腐的,蒸馒头的,加工猪头肉的等等,拆迁工作几乎无法推进,是郑爽目前最头疼的事情。   轮到江风汇报时,他就很有点自豪感了。因为他所负责的工业园路是进度最快的,下周就要开标了,确定施工单位后,马上就能开工建设。郑爽听了他的汇报,似乎舒了一口气,眼睛里是一种赞赏的目光,说:江科长,市里对这条工业园路非常重视,我们一定要选好施工队伍,保质保量,按期完工。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江风点头,暗暗观察着今天的郑爽,看她的装束还是那样得体,气质还是那么高贵淡雅,和自己说话的语气,态度也没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想到自己已经拥有了她黑土地般的身体,心里别别地跳了几下。   从郑爽办公室出来,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时,看到一个腋下夹着这个皮包的人,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徘徊。看到江风,躬腰点头,脸上堆笑,露出了被烟熏得焦黑的牙齿,说:江科长好。   刘宝贵!江风一阵心漕,像空腹吃了一瓣大蒜。这真是夜猫子进宅了。现在这个时候,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一是曹云山,第二就是这个鬼头鬼脑的人了。正是这些卑鄙的小人,费尽心机地设计了一个桃色陷阱,一步步引诱他中了圈套。只不过自己中的是什么样的圈套,有什么样的后果,目前还不清楚。看来刘宝贵这人的到来,圈套马上就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江风厌恶地在鼻孔里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掏出钥匙,慢慢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刘宝贵不等他请,也闪身进来,像进来自己家似的随便。   江风在办公桌后坐了,整理着桌子上的报纸,也不给他倒水递烟,甚至不想看他一眼。刘宝贵倒是不拘谨,嘿嘿笑着站起来,走到江风办公桌前,在凳子上坐了,自己掏出一颗烟点着,深深吸一口,扭头把烟雾吐到空中,转过脸,不阴不阳地说:江科长,昨晚休息的可好?   这样的小人,如果在以前,江风早就把他赶出去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睡人家的……球软,现在自己是吃了,拿了,还睡了,鼻圈儿在人家手里牵着呢,能牛气到哪里去?咬碎牙齿也只能咽到肚里。江风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这么窝囊,会落入小人手中。他满脸愠色地说:刘经理,你最好把烟掐了,我办公室是无烟办公室!   这个刘宝贵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了,他对付像江风这样的愣头青,那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看江风脸带愠色,他哼哼一笑,并没有把烟掐灭,而是又吸了一口,这次甚至把烟都吐到了江风脸上。   江风愤怒地双眼冒火,盯着刘宝贵那一张丑陋的脸,真想上去把他撕个稀巴烂。妈的敢这样侮辱老子,老子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呢!   相对于江风的冲动,刘宝贵显得异常从容,就像是已经被内定了结果的一场比赛,知道自己是百分之百的胜家,心理的优势非常明显。他在缭绕的烟雾里很轻蔑地观察着江风,说:江科长,我劝你还是冷静点,我并没有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对于我们商人来说,多个朋友就是多条财路。要是害你的话,昨天晚上你还在小娜身上时,我就会下手了。不过你放心,我刘宝贵不是那样无耻的人,我讲究的是义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看准了江科长您也是讲义气的人,所以才有心结交。只不过我的手段有些反客为主,江科长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说着话,发出一串带着痰气的笑声,摧枯拉朽的,听得江风头皮一阵阵发紧。   江风暗暗做了几个深呼吸,定了定神,也不看刘宝贵,低眼盯着桌子上的台历,说:刘经理,不要再说什么交朋友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我告诉你,你赢了。不过我想问你,你这么煞费苦心使用美人计,就是为了和我交朋友?俗话说猫头鹰进宅,无事不来,有什么话你就爽爽快快地说出来吧,用不着藏着掖着。   刘宝贵皮笑肉不笑地哼哼着,说江科长你说话何必那么难听呢,我可不是什么猫头鹰,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昨晚在酒桌上曹局长就说了,你是项管科科长,我是市政工程公司经理,咱们是专业对口啊,这话您忘了?呀,看来你真是喝醉了,或者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哈哈哈哈……   刘宝贵放肆地大笑着,嘴里喷出一股浓烈的烟油味。他眼角糊着眼屎,油乎乎的头发一缕缕贴在干瘦黝黑的额头上,看上去不像个经理,倒像是个江湖骗子。   市政工程?江风心里一惊,如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这个刘宝贵,原来是冲着工业园路招标来的!难怪曹云山对自己那么亲昵,难怪刘宝贵要下这么大的本钱,看来,自己真的是中了一个大圈套了!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后悔的要死,真想狠狠地扇自己几巴掌。   刘宝贵狡猾地观察着江风的表情变化,渐渐看出了端倪,知道自己的猎物已经明白了什么,就咳嗽了一声,说:江科长,你不要以貌取人。我刘宝贵形象是猥琐了点,看上去不那么有派,虽然做事手段有点卑鄙,但明白事理,良心还未完全泯灭。不错,商人是唯利是图,但我在做工程赚钱时,始终把工程质量作为自己的生命,这就是我的公司在当前竞争激烈的市场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法宝。 第67章、忍辱求全   您到昌原市打听一下我刘宝贵的名字,绝对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坏,最多也就是毁誉参半。昌原市区的几条主干道,都是我公司施工的,到现在不管谁提起来那几条路的质量,都翘大拇指。还有你们云湖的发展大道,民心路,也是我施的工,那两条路工程质量如何,你走的比我多,应该比我更有感受。   听了刘宝贵这一番话,江风紧揪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刘宝贵所说的发展大道和民心路,质量确实不错,这是受到市领导和市民交口称赞的。和那两条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由本市市政公司修建的和谐路和健康路,这两条路修好不到一年,路上就是坑坑洼洼的,不到两年,路就彻底坏掉了。可以说,没有比这个豆腐渣更豆腐渣的了。   市民们怨气冲天,提起来就骂娘。那时候市政公司还属于住建局,所以住建局一时间名声扫地,负责的领导还受到了党政纪处分,检察院还把施工资料什么的抱走调查了一番,最后也没有个什么结果。   但江风还觉得有点不踏实,说:刘经理,发展大道和民心路,确实是你们公司修建的吗?没有转包?   刘宝贵指着自己的一张沧桑脸说:老弟,你看看我这张脸,像一个大公司的老总吗?肯定不像。为什么不像,因为我爱干活。不瞒你说,我是农民工出身,借助党的政策春风,我由一个泥瓦匠、包工头、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说实话,我有了今天这个身份,骨子里还是一个农民,一天不侍弄庄稼就手痒那种农民。名宅、豪车、美女,我都可以有,但我没有,我住在名宅里,开着豪车,拥着美女,我不自在。就连昨天晚上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我公司的材料员,只不过是钱柜的一个小姐罢了。不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得罪兄弟了,我原以为你会像曹局长一样,好那一口。   话说到这里,江风再打量眼前这个像个土包子似的刘宝贵,看上去也不那么贼眉鼠目的了,倒是觉得这人还挺坦白的。于是就说:刘经理,以你公司的实力和信誉,既然投了标,中标底可能性非常大,还用得着用这样的手段?   刘宝贵说兄弟,你能给我倒杯水吗?   江风站起来给他倒了水,刘宝贵接过来,一饮而尽,饮牛似的。放下杯子,抹把嘴说:兄弟啊,不是我自夸,为什么我的公司能修建出来高质量的道路?因为我没有偷工减料。在当下流行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市场里,我为什么能做到实打实呢,就是因为我前期投入的少。这个我不明说了,你懂的。所以我即使不偷工减料,也能赚到钱,这也是我的公司能生存下来的秘诀之一。明说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找你的原因。   刘宝贵说着,眼睛像两把利剑,直插江风的心窝。   工程标底?江风一惊,不自觉地转头看了看锁着工业园路工程标底铁皮柜。   刘宝贵的目光随着他的目光移动到铁皮柜上,咧开嘴笑了。说兄弟,心里明白就行了,咱谁也别提那俩字。   江风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该不该去打开柜子拿出标底,就觉得周身的热血渐渐涌到了头上,脑子里嗡嗡的,好像有一万个人在里面吵架,有的支持他去做,有的坚决反对。   看江风在做思想斗争,下不了决心,刘宝贵眨着一双小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江科长,我看昨晚上那小娜是爱上你了哩!   一句话,又让江风想起了小娜的风情万种,不禁变得心长气短起来。算了,就让自己彻底堕落吧!就让自己下地狱吧!他这样想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起身向铁皮柜走去,像一个走向刑场的烈士。然后掏出钥匙,慢慢打开了柜门。   刘宝贵的一双眼就像猎枪上的准星,紧紧跟着江风的动作移动,嘴角挂着轻蔑的微笑。   江风拿出那装着标底的信封,软绵绵地走回办公桌后,颓然坐了下来。本来今天,这个信封就要贴上封条,盖上委纪委的公章,密封起来,等到评标时才能打开的。现在,他却不得不做着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唉,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自己的小辫子抓在别人手里,已经身不由己了。   江风把信封放在桌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要亲手从里面抽出那张纸,交到刘宝贵手上?这很难为情,也很需要勇气,他一时半会还做不到。难道自己把标底读出来,给面前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听?江风犹豫着,内心非常痛苦地做着抉择。   刘宝贵是何等人,早就谙熟了这些交易的技巧,也知道如何才能做到天衣无缝。他看得出江风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在这些玄机面前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无所知。他抽了口烟,把身子往前探着,脸几乎凑到了江风脸上,神秘地说:江老弟,这大半天了,你也不去趟洗手间?不怕憋出个前列腺炎?   江风抬起头,就见刘宝贵眼睛里发出贪婪的绿光,就像一只吐着舌头的恶狼,牢牢按住了一只企图逃跑的野兔。不由被他那咄咄的目光逼得身子往后靠了靠。   江风当然明白刘宝贵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局促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着身子,同时也在心里惊叹于刘宝贵的老奸巨猾。是啊,他没要求自己做什么,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说,更没提“标底”这两个字。自己也没答应要给他帮什么忙,这标底,不是也没递到他手上吗。   江风这样想了,就觉得有点释然,心里还挺感谢刘宝贵的。他慢腾腾的站起来,装模作样从纸盒里抽出几张手纸,声音很干涩地说:刘经理,你先坐着,我去趟洗手间。   刘宝贵奸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但也等于把什么都说了。他望着江风走的很不自然的背影,竟然有点怜悯他的意思。   江风木偶似的走到厕所,用了好大劲,也没挤出一滴尿。心里陡然而生一种很悲怆的感觉,觉得自己是被生生强奸了,强奸他的人不是有着超大胸部的小娜,而是曹云山和刘宝贵。想到此,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回到办公室,刘宝贵已经不见了,房间里还残留着缭绕的烟雾,在层层叠叠的盘旋。装着标底的信封还好好的躺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有人动过。台历旁边,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江风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锁死了,打开信封,感觉这一摞钱要比昨晚自己塞到小娜皮包里的钱厚一倍,看来是两万了。   呵呵。江风苦笑了一声。两万块钱,拿来做什么呢。忽然想起孙小柔在操场上的那句话:别说20万,2万我也干!   一周后,工业园路工程招标结果出来了,昌原市政公司经过评审,脱颖而出,一举中标。当天晚上,刘宝贵打电话约江风出来吃饭,被他婉言谢绝了。刘宝贵在电话里哈哈笑着说:江科长,咱们现在都已经是自己人了,还那么客气干嘛?今晚上是庆功酒,和上次不一样,你放心来吧,绝对不让你多喝。江风不想听他啰嗦,打断他的话说刘经理,喝庆功酒就免了,我不是也没帮你上忙吗。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抓紧组织施工人员和机械,尽快进场开工。刘宝贵在电话里保证了一番,说放心吧,明天就进场。   与此同时,其它几条道路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在紧张进行着。让郑爽这个女强人心忧的,还是饮马沟改造的拆迁,推进的很艰难,属于这几项工程中进度最为缓慢的了。   这几天,她带着总工程师乔坤和工程科科长罗天增,乘坐一辆大面包车,每天都穿梭于这几个工地之间,现场办公,现场解决技术问题。她皮鞋上沾着泥巴,头发也被风吹的有些散乱,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有时候半夜12点还在工地上呆着。   相对于郑爽热火朝天的干劲,马正规局长最近显得有点懈怠。开班子会安排什么任务,总爱往郑爽身上推,什么事都不爱出头了。这也难怪,他最近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每天都要去医院做理疗,还总爱说那句以前从来不说的话:老喽老喽,该歇歇喽!   有传言说,马局长年龄到了,7月份就要退到人大去了,好像市委组织部已经找他谈过话了。于是机关里的闲人们整天都在议论着谁会接他的班。大部分人说是非副局长郑爽莫属,因为她是姜爱民的爱将;也有知情人说,副局长曹云山的关系是北京的关系,后台也硬的很,这两个人旗鼓相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郑爽整天忙于工程,好像没时间去考虑自己的前程。表现有点反常的,是副局长曹云山。   就在局里各项工作忙的不可开交的当儿,曹云山却以陪老婆看病为名,跑了一趟北京。具体是不是去看病了,老婆得的什么病,谁也不知道。 第68章、兴风作浪   他这一去就是半个月,回来再上班时,好像换了个人,一改往日整天板着一副棺材脸的作风,见谁都非常客气,经常在电梯里、走廊里主动跟同志们握手,甚至连司机都不放过,握手的时候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膀,很和蔼地说:小某不错。好好干,啊?说着话脸上是很亲切很慈祥的笑容。   曹云山从北京回来没多久,江风吃惊地发现郑爽也有了变化。她工作中有时候会流露出急躁情绪,爱发脾气,这是她以前从没表现出来的。不过也可能是工作太忙,压力大的原因。工业园路开工那天,举行了个简短的开工仪式,本来局班子成员都要参加的,但马局长在医院,郑爽就代表他讲了话。   谁料还没开讲两句,扩音器却没了音,慌得礼仪公司的技术人员赶紧去调,却又发出一连串更大的噪音,把郑爽气的脸色铁青,逮着办公室杜主任狠狠吵了一顿。   晚上刘宝贵安排局领导在唐韵楼吃饭,江风作为项目部主任也参加了。席间的气氛很诡异,马正规有病没有参加,按职位高低来说郑爽是常务副局长,是住建局是二把手,应该坐上座才对,但她只是稍微谦让了一下,曹云山就蹬着鼻子上脸地坐在了上座。   关键是曹云山坐在上座,脸上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满脸都是春风得意,好像这个座位就应该是他的似的。他今晚说话很有底气,还加些自以为很气派的手势,给江风的感觉是有点颐指气使,指手画脚的。   郑爽挨着曹云山坐着,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不多说什么,不管是谁给她敬酒,一律以茶代酒,任对方磨破嘴皮。   刘宝贵敬酒到江风这里,一连给他端了4杯,还要端,说是要加深一下感情,江风摆手说:谢了刘经理,我可不敢超过领导们的标准。   一语未了,曹云山就粗声粗气地说:刘经理,你和江科长这交情,这么深,是4杯酒能说了的事?我看还得4杯吧!刘经理你只管端,我们几个领导谁也不会有意见的,谁有意见对我提!   说完又觉得这话说冒了点,就转脸笑着对郑爽说:郑局,你没意见吧?   郑爽冷冷地笑,没有回答,夹了个黄瓜段放在嘴里细细嚼着。   曹云山觉得挺没趣,抬头说:刘经理,按我说的办,给江科长端8杯!工业园路要想保质保量完成,你俩以后还得好好配合呢!   江风只得喝了8杯酒,坐下来,在心里恨曹云山恨的要死,看着他那张白的死人似的脸,真想冲上去抓住他领子左右开弓打他个满地找牙。再看看郑爽,似乎也是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就隐隐为她担心起来。没想到她这么要强一个人,也会有失意的时候!   见刘宝贵敬完了酒,江风站起来说,我也给领导们端端酒,表示一下敬意吧。   他说这话时扫了郑爽一眼,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对的表情,就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了酒壶。   按道理敬酒应该从上座开始,但曹云山虽然坐在上座,却不是在场的最高领导,这酒敬起来就很有意思了。   其实江风敬酒之前就想好了这个问题。他自己先喝了4杯,说声先喝为敬,端着酒壶向曹云山走过去。   曹云山把筷子一放,说小江哇,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呢,你敬酒怎么能从我这里先开始哩?说着话却端起了酒杯。   江风脚步没停,绕过他走到了郑爽面前。曹云山反应也够快,说:我说吗,你应该先从郑局长这里开始嘛!   把酒杯又放下了,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江风说郑局长,您不喝酒,我敬你一杯水吧。说着双手捧起了她的茶杯。   郑爽站起来,给了他一个很有内容的眼神,说:好,谢谢江科长,工业园路就交给你了啊,你要盯紧点。   江风激动地说放心吧郑局长,我会尽力的,一定不让各位领导失望。看着郑爽嘴角浮起的笑容,江风心里像吃了蜂蜜似的甜。   曹云山用湿巾一根根擦着指头,也不抬头,不阴不阳地说:郑局长,别人给你端水可以,这是江科长敬你的啊,喝水会能表达感情?   曹云山故意把“江科长”和“感情”几个字说的特别重,一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醋心样。   江风很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忍住愤怒,笑着说:曹局长,我不勉强哪个领导非得喝酒,只要沾沾嘴唇,我的敬意就表达到了,一会我也给您敬水吧。   曹云山还在那里叫着不行,郑爽已经喝了口水,对江风点点头坐下了,根本不搭曹云山的茬。   然后是敬曹云山。曹云山这回开始摆架子了,说江科长,羊群走路靠头羊,你这头开的不好,这酒我不能喝。   江风说,曹局长您也可以喝水的。曹云山很带气的说水也不喝,我肚子喝那么大一会咋吃菜呢。   江风看郑爽递过来个眼色,心领神会,就说那曹局长您自便好了,绕过他去给别的领导敬酒了。   这以后,席间的气氛就有点沉闷。曹云山开始逮着服务员发火,一会说牛肉不新鲜,一会说菜太咸,逼着服务员换菜,嘴里说着什么唐韵楼,以后住建局吃饭不在你们这里定点了!   言外之意,是说自己以后就是说了算的住建局局长了。   吃完饭往门外走,曹云山扭头对江风阴阳怪气地说:江科长,今晚没喝多吧?   说着话眉梢一挑一挑的,口气明显带着威胁。那意思是少装清纯吧你,别以为你那点事我不知道,我随时可以把你搞臭的!   江风的情绪立刻就差到了极点。他意识到,他目前最大的敌人就是这个曹云山。自己的这个小辫子抓在他手里,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更重要的,从今晚的情况来分析,曹云山同时也是郑爽最大的敌人和竞争对手。看来得想个什么办法,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了!一来出了自己这口恶气,二来也在暗中助郑爽一臂之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节骨眼上,郑爽却出事了。   周三下午,她带着乔总工、罗科长等一班人,到饮马沟河道治理现场查看工程进展情况时,正遇着当地村民阻工。一台挖掘机停在河道里,准备拆除河道边的一个窝棚,一群村民站在挖掘机旁,群情激奋地和现场负责施工人员争吵着。   看到住建局领导到了现场,村民们又开始围着郑爽理论,七嘴八舌,情绪相当激动。原来这窝棚是个加工豆腐的作坊,根据补偿协议,河道里窝棚类的建筑不属于正式建筑,不在补偿范围之列。但村民认为,该窝棚已经存在十几年,养活着一家老小,政府必须有个说法,给人一个活路。   郑爽看这种情况,知道不能强拆,就劝告村民们不要激动,住建局会尽快研究个方案出来,两天之内给村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同时劝告村民们要相信政府,不要做出过激的举动,不能莽撞行事。   说完要求现场负责的同志先把挖掘机撤回去,不要刺激村民的情绪。于是司机启动了挖掘机。郑爽和十几位村民都站在三米多高的河道护坡上,那护坡的土因为刚被挖过,变得很松散。   就在大家都要散去的时候,传来一声惊呼,一妇女突然失足从河堤上滑了下去。这时候挖掘机正要撤离,大臂刚好摆过来撞在她头上,那妇女当即头上冒血,倒底不起了。   郑爽赶紧组织人员下去把妇女救上来,用自己的车急速往医院送。那妇女伤势过重,在车上流了不少血,送到医院已经咽气了。   出事后,郑爽紧急向马正规做了汇报,马正规不敢大意,随即向苏市长做了汇报,苏市长指示,一定要做好善后工作,千方百计安抚家属情绪,千万不能把事态扩大化。   于是当晚,住建局班子成员们全部出动,和现场施工的路通市政公司的领导一起,全方位做起了家属的安抚工作。   由于有十几位村民作证,遇害妇女的丈夫也承认自己的妻子是失足摔落才造成意外事故的,当晚就同意了施工单位提出的赔偿方案,赔偿各种费用35万元。施工单位行动迅速,连夜筹集了赔偿款交到了家属手里,家属也在赔偿协议上签了字,表示不再追究任何人、任何单位的责任。   事情处理到这里,也基本上算是有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但有一个人特别不满意,那就是住建局副局长曹云山。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真是天助我也!正瞌睡呢有人送个枕头,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郑爽那娘们往死里整一回,让她再也展不开翅,这住建局局长的宝座就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所以当天夜里处理完事情回到家,他就给自己的表弟赖毛打了个电话。 第69章、我要帮她   赖毛是个几进宫的人,曹云山没少去看守所捞他,所以他对这个表哥感恩戴德。前年他从监狱出来后,说要自食其力,通过勤劳的双手发家致富,成立了一家公司,自己做了老板。说来他这个公司,还是个新兴的朝阳产业,那就是“医闹公司”。   他网罗了一些狱友,地痞流氓,游手好闲之徒,整天在市区几家大医院转悠,听见哪里有哭声就凑过去,装扮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不管家属愿不愿意,强行代表人家去医院闹事,把病人的自然死亡也说成是医疗事故,索要天价赔偿,否则就堵医院大门,见医生就打。   医院往往架不住这些无赖的纠缠,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责任,忍气吞声赔钱了事。这些无赖就代表家属签字,领钱,20万只给家属10万,五五分成。两年下来,赖毛就买了豪宅名车,美女相伴,前呼后拥,俨然是大老板的派头。   听说表哥有事相求,他马上开车到了曹云山家。两人密谋了两个小时,大赖才拍着胸脯而去。   谁都想着不会再有事了,哪料第二天一大早,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扛着棺材堵住了住建局大门。人群中有两个白布做成的标语格外扎眼,上面用黑笔写着:住建局女领导把人推到挖掘机下残忍轧死”“严惩杀人凶手”,现场哭号的、放炮的、撒纸钱的,乱如牛毛。   来上班的职工一看这阵势都躲得远远的,办公室主任杜文非赶紧将情况电话通知了各位局长,局领导们一听,半路就调转了车头,去工地现场办公去了。当然,杜文非也通知了副局长曹云山,要他暂且回避,曹云山满口答应。   这帮人一直闹到上午十点,看无人理睬,恼羞成怒,扬言再没人出来解决问题,就要砸了住建局大门。一些人还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棍棒,开始打砸电动伸缩门。   这时候,就见一辆现代轿车疾驶而至,一个英雄人物出现了:曹云山。曹云山到了现场,不顾个人安危,冒着被撕吃的危险,站在了这群人前面。   于是一些披麻戴孝的男女上去抱住了他的腿。曹云山这个时候丝毫没有慌乱,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军人的作风和威严,声色俱厉地呵斥闹事者:你们这是冲击政府机关,扰乱正常办公秩序,是违法犯罪行为!再闹下去,一个个把你们抓起来去喝稀饭!现在听我的,你们先把人抬回去,派几个代表跟着我上楼说事!   他的话震慑了这些“家属”,这其中就有他的表弟赖毛。于是有人指挥着撤退,留下三四个“家属代表”,随着他上了楼,来到了会议室。   闹事的家属撤走后,局领导也陆陆续续到了办公室。曹云山赶紧去给马正规汇报了情况,马正规拍着他的肩膀说:老曹啊,这次要不是你可就不好收场了哇!   曹云山一拍胸脯说:放心吧马局长,这种场面我还是应付得了的!   经过一个上午的谈判,饮马沟的施工单位路通市政公司又拿出10万元赔偿款,“家属代表”才表示就此打住,不再来闹事了。   晚上,曹云山的表弟赖毛兴冲冲地来到曹云山家,说:表哥,今天这活干的咋样?有效果没有?   曹云山翘起大拇指说我的亲表弟呀,我没发现你还真是个人才!今天这活干的漂亮,不但有效果,效果还特别明显,策划的简直太完美了。赖毛啊,我就想了,像你这样的人才,咋不去当官哩,就是给你个公安局长,你也能干下来啊!   赖毛挠着光头笑了,说表哥你损我的吧,我能当什么官啊,我现在比当官的过的还自在呢。说这话从包里掏出一个报纸包,说表哥,今天我这单活就是为你做的,这5万元钱我给你送过来了。说着把钱放在了茶几上。   曹云山说那怎么行,我怎么会收你的钱,开玩笑!我又不缺钱花!   这样说着,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并没有把钱还回去的意思。   赖毛坐在那里扭捏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曹云山就说赖毛你还有啥事?   赖毛掂量着说:表哥……你那铁器再借给我玩两天呗。   曹云山闻听此言,一下子变了脸色,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说:赖毛啊,你是要害死我啊!你给我惹的祸还小?怎么,不把你表哥我拉下水你不甘心?我要是有个啥事,以后谁还会再捞你?我告诉你啊,任何时候都不要再提这事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千万千万!   赖毛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起身告辞。   曹云山说等等,这钱你拿回去!   嘴里嚷着,却干着急套不上拖鞋,等穿好了,赖毛已经出门了。   赖毛所说的“铁器”,指的是一把军用制式手枪。曹云山酷爱枪支,这把手枪是他从部队转业后,在县区一武装部长那里借来的,那武装部长是他原来的部下。曹云山借了这把枪后,没过两年,那武装部长竟然生病死了。曹云山就等着县武装部什么时候提起来要枪,就赶紧送回去。哪知道此后再无人提起,这把枪他也就一直偷偷放着。   两年前,云湖市发生了一起轰动全市的枪杀案。据路口的监控显示,一名男子和女友夜里刚才一家酒吧里出来,就被一伙人用手枪顶着头,劫持到了一辆无牌照面包车上。后来这对男女双双惨死在距离市区30公里的荒山脚下,两个人都是头部中枪。此案至今未破,成了一个悬案。   杀人的那把枪,正是曹云山所持有的那把军用手枪。那晚他借给了表弟赖毛,赖毛说是要去乡下打狗,第二天给他送狗肉吃的。   再说郑爽。人命的事虽然平息了,但小道消息却像长了翅膀,疯传开来。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万里。不少市民对政府拆迁都抱有反感情绪,坚信这是一起典型的强拆致人死亡事件,是住建局那个漂亮的女领导把人推到了挖掘机下,故意将她轧死的。说的人提起来恨的咬牙切齿的,说最毒莫过女人心啊!看来越是长的漂亮,越是蛇蝎心肠!   甚至有传言说,有人亲眼看见那个女的和几个男人一起,抓胳膊抬腿的把卖豆腐那女人抬起来按在地上,然后指挥挖掘机过来把她活活轧死了。传言在坊间,在网上迅速流传,闹的满城风雨,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与此同时,在住建局机关里,有关马正规退二线后谁接住建局局长的传言也甚嚣尘上,有很多版本。最新的消息是:市委已经接到上面重要人物打的招呼了,市领导虽有意让郑爽接马正规,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大着好几级,就是不情愿也无可奈何。   更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说,组织部已经和曹云山提前谈过话了,马上就要下来考核了。机关里的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次郑爽没戏了,栽了,谁也救不了她了,说起来不免摇头叹息一番。   郑爽在出了这件事后,生了病,住进了医院,据说是严重贫血。江风和其他科长一起去医院看了她,郑爽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她扎着针的手手指显得特别长,明显是消瘦了。江风看了,难过的几乎掉下眼泪。   江风既为郑爽目前所面临的困境担忧,也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拿下了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御器”,傍上了这棵大树,做了她的地下情人。很显然,郑爽如果能顺利登上住建局局长的宝座,对自己的前途将会有很大的帮助,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只要自己好好干,实实在在干出点成绩,不出差错,在郑爽这棵大树的庇荫下,前途可以说是一片光明。   再说,据郑爽这个女人的能量,将来很有可能还会继续高升,当上市领导也不是没有可能。到那时候,说不定自己也能尝尝做住建局局长的滋味了。   只是现在,江风心里清楚,自己也并不是清白之身,接受建筑商的性贿赂,那三万元钱……关键是这些把柄,都握在老奸巨猾的曹云山手里,他现在之所以没有抖擞出来,可能是认为时机不到,也许打算在最关键的时刻,再给他致命的一击。想到这里,江风身子凉了半截。   晚上江风躺在床上,想起失意的郑爽和自己的处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郑爽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他眼前一幕幕闪现,挥之不去。   是啊,我已经把她压在了身下,她也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给了我,她是我江风的女人啊!江风在心里大声叫着,在黑夜里忽地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   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女人陷入困境而无动于衷?为了让她自信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不让背靠着的这棵大树倒下去,必须行动起来,想尽一切办法帮她! 第70章、不怀好意的曹局长   江风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喊着,一时间觉得斗志昂扬,热血澎湃。他很清楚,目前,他和郑爽共同的敌人,就是曹云山,只要把他扳倒了,前进道路上的阴霾也就一扫而光了!可是,就凭自己的能力,要把心狠手辣的曹云山拉下马,简直是不可能。   江风苦苦地思索着,一会豪情满怀,一会又心灰意冷,想的头疼欲裂,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突然,如电光石火,他脑海里闪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有了!他兴奋地大叫着,翻身下床,打开房间的灯,激动地在地上走来走去。他在思考着一个疯狂的报复计划。   江风这个报复计划里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孙小柔!   孙小柔第一次到曹云山家做家教时,很庆幸自己遇到了一家好人。这家人对她很热情,让她充分感受到了家的温暖。男主人曹云山对她特别关心,嘘寒问暖,又是给她切西瓜,又是给她拿点心的,慈祥得像自己的亲生父亲。   女主人韩姨看上去有点病恹恹的,又黄又瘦,可能是患乳腺癌切除了乳房,胸前空荡荡的,身子显得很单薄。但她对孙小柔特别好,总拉着她的手夸她长的俊,还问她想不想认个干妈?   孙小柔辅导的女孩叫静静,正上高中二年级。那女孩确实长的文文静静,一副很乖的样子,就是学习的时候老走神,瞪着一双漂亮的、迷茫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孙小柔嘴巴一张一合,对她耐心的讲解充耳不闻。讲了半天,孙小柔问她:静静,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静静就心事重重地问她:姐姐,你说,这世上还有真正的爱情吗?弄得孙小柔哭笑不得。   孙小柔给曹文静辅导功课时,曹云山往往也搬张凳子凑过来,盯着孙小柔水灵灵的脸蛋看,听的似乎比女儿还耐心些。只是这么一个大男人死死地盯着自己,让孙小柔感觉是如芒在背,很不自在。   让孙小柔更不自在的是,这个曹叔叔在家穿着很随便,总是光身穿着个大裤头就在她身旁晃来晃去,身上的肉白的瘆人。并且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蛇芯子似的在她身上舔来舔去。   孙小柔今年22岁,发育的很好,如带着露水的花骨朵,含苞欲放。她的胸虽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很有型,一对白鸽子似的,弹性十足,走起路来跳呀跳的,显得十分活泼。   在孙小柔的努力下,静静的功课有了不小的进步。孙小柔在休息的时候,就和她探讨一些女孩子之间的话题,爱情呀,梦想呀什么的,深得静静的信任,两人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由于静静理解的慢,孙小柔讲的也耐心,每次给她辅导完功课已经是夜里将近11点了。   一次辅导完后,孙小柔要走,曹云山很关心地说小柔,你等等。这么晚了,怎么回学校?   孙小柔说我步行回去,40分钟就到学校了。   曹云山说那可不行,这条路到了晚上人车稀少,又紧邻着河堤,很不安全。你是在我家做家教的,我得为你的安全负责。这样吧,我开车送你回去吧。说着就拿起了车钥匙。   孙小柔又何尝不想舒舒服服地坐车回去?但凭着一个女孩子的直觉,他觉得这个曹叔叔对她过分热情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所以对他多留了个心眼。   有次辅导静静功课,中间休息的时候,孙小柔去洗手间。她随手反锁了洗手间的门,脱下牛仔裤在座便上坐了,专心致志小解。那几天她正来例假,小解完了,又站起来换卫生巾。   她裤子褪到了脚脖那里,换的很专心。这当儿,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头,好像是靠窗的浴帘在动。仔细一看,妈呀,那浴帘下面竟然露出了一双男人的大脚!原来曹云山正藏在浴帘后面偷窥她!   孙小柔吓得魂飞魄散,跑出洗手间,心兀自怦怦跳个不停,又怀疑自己是眼花。从那以后,她就是憋着也不敢去洗手间了。   今晚听说曹云山要亲自开车送她,她就又想到了洗手间的那龌龊的一幕,于是就轻描淡写地说:不用的曹叔叔,这条路我经常走,很熟的,不会有什么事。   曹云山说,那可不行,小心无大错吗。何况你还是个文弱的女孩子,出了什么事,让我们怎么对你父母交待?   静静也很担心她,说小柔姐你让我爸送你吧,万一遇到坏人,把你强了可就麻烦了!   曹云山呵斥女儿说静静,看你说的什么话,哪能这样对姐姐说话呢?没礼貌。   静静就调皮地吐着舌头。   静静妈也说小柔,你就让你曹叔叔送你吧,说实话我也不放心你的,现在的社会治安太乱了,坐在家里还不安全呢,何况是大街上。   孙小柔看这一家人是在真的为她担心,犹豫了一会,就随着曹云山下了楼。   到楼下,曹云山帮孙小柔拉开车门。孙小柔弯腰上车的时候,曹云山有意无意地在她屁股上抠了一把,好像是要扶她上车的样子。孙小柔虽然心里有点不乐意,但想着曹云山可能是无意的动作,自己也许是多心了,就没说什么。其实她不知道,曹云山这个老色棍从她进门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对她起了淫心。   曹云山好像车技不怎么好,把车开的很慢,也可能是为了更安全吧。他开着车,很关切地说小孙那,处对象没?   孙小柔说,还没,小着呢,不慌。   曹云山却说:不会吧,我看你身体已经发育的很成熟了啊,这么漂亮,难道没人喜欢?   孙小柔听曹云山这话说地有点不伶不俐,就故意提醒他说:曹叔叔,我也不比静静大多少呢,这几天,静静逐步掌握了学习方法,注意力也能集中了,进步很明显的。   曹云山说哦,那我得感谢你啊。小孙啊,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想要什么,你就说,叔叔一定满足你,嗯?   孙小柔觉得曹云山说话黏黏呼呼有点不对头,心里渐渐反感起来。说:曹叔叔,您给我的工资已经不算低了,我已经很满足了。再说,辅导好静静,是我的职责所在,不需要额外的感谢。   曹云山说,话不能这样说,奖优罚懒吗。工厂的工人有效益奖,机关干部有年终奖,你工作做的出色,当然也应该得到奖励。小柔啊,听说你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工作单位落实了吗?   曹云山的这句话算是问到了孙小柔的心坎上。对于马上就要跨出大学校门的她来说,找工作单位是目前最大最难的问题。也有不少单位去她们学校招聘,但大都是外地的一些建筑企业,要做的工作也是每天都要去工地跑。孙小柔觉得女孩子还是应该呆在办公室里比较好,所以她没去应聘。她的想法是在本市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哪怕工资不高,只要安安稳稳就好。   听曹云山这么说,孙小柔大脑迅速转了几圈,想:是啊,如果这个孙叔叔能帮她找个工作单位多好啊,看他每天车接车送,晚上时常有人登门送礼,应该是个不小的官,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呢!   想到此,她换上一种很乖很值得同情的语气说:曹叔叔,我父母都在农村,在云湖无亲无故的,学的是工程管理,企业又不想去,想找个好点的工作单位,太难了!   孙小柔故意把话说得可怜兮兮的,想博得曹云山的同情。像她这样思想单纯,不谙世事的女孩子,正是喜欢幻想的年龄,天真地以为这个世界上都是好人。   孙小柔这话正中曹云山的下怀,他心里一阵窃喜,就像一只猎犬,已经嗅到猎物的气味了,就很深沉地说:是啊。全国每年都有五六百万大学生毕业,哪里有那么多的工作岗位在等着他们?这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哩!如果不是北大清华什么的名牌大学毕业,没有过硬的专业知识和工作能力,找个称心如意的单位也确实太难太难。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有人有关系,其实也不算难,办法还是有的。   曹云山故意把话说的含含糊糊的,向后座的猎物抛出了一块喷香的诱饵。   单纯的孙小柔怎么能知道曹云山这个老骚狐狸有多少花花肠子?听他说“办法还是有的”,兴致就陡然高涨起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能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单位,加入上班一族,对她来说太具诱惑,太有吸引力了。就像一只贪吃的麻雀,一步步走入到了竹匾下面,她在潜意识里慢慢丧失了警惕性。   用几乎带着乞求的口吻说:曹叔叔,找工作的事……您能帮帮我吗?说实话,我和家人天天都在为这个事情发愁呢,要是能有个差不多的单位上班,我一辈子都会感激您的!   孙小柔这急切的话语和心情,正是曹云山想要看到的。他呵呵地笑了,故意摆着谱,打着官腔说:这个吗,要是努努力的话,应该没问题,不说行政机关,起码事业单位应该问题不大。我们住建局就有不少二级机构,质量监督站啊,定额站啊,检测中心啊,并且它们的业务也是和你专业对口的,你去了的话一定会有用武之地。 第71章、上下其手   孙小柔心花怒放,做梦都没想到有这么好的事情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说:曹叔叔,那太谢谢您了!如果事情办成了,您就是我的大恩人了!我没想到过要当公务员,事业单位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孙小柔幸福得有些晕眩,没想到,苦苦困扰自己的就业问题马上就要解决了,能去住建局上班,还真是梦寐以求的事情!难怪算命的说她今年会遇到贵人,自己的贵人就在眼前啊,看来真的是要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了。   曹云山有意要玩弄一下自己的猎物,口气一转,很为难地说:不过小柔啊,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找工作是一个大事情,不是一时半会的问题,也不是一句话就能办成的。现在不管是行政机关还是事业单位,哪个单位不超编?都是人满为患啊。再说市里不管是公务员还是事业编,目前都冻结着呢,没有市领导点头,谁也休想开这个口子。唉,现在这社会啊,要想办成事,一是要有人,二是要有钱,缺一不可啊。俗话说钱是敲门砖吗,进个差不多的事业单位,没有十万八万是拿不下来的。   孙小柔一听,像被兜头泼了盆雪水,身子凉了半截。自己的父母都是农民,土里刨食,靠天吃饭,辛辛苦苦供自己读完大学,哪还有钱来帮她找工作!孙小柔在这之前已经拿定主意,就是找不到工作出去打工,也不会再让父母拿一分钱出来。再说他们也没钱可拿呀。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难道还要向父母伸手?很有孝心的孙小柔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所以曹云山的一番话,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大大的画饼,自己只能看着它,吞几口口水罢了。   看孙小柔沉默不语,曹云山没接着这个话题再往下说,转口说小孙啊,听说你们学校不少女大学生都被社会上的老板们包养了,做了少奶奶、金丝雀,不但生活无忧无虑,还能拿到不少青春损失费呢。你身材这么棒,脸蛋又这么漂亮,也应该想想办法,充分发挥一下自己的优势,挖掘一下自己的潜能嘛,毕竟现在这个社会,是笑贫不笑娼的。   曹云山厚颜无耻地说着,等待着着孙小柔的反应。   孙小柔见自己尊敬的曹叔叔竟然说出这样下贱的话,感觉很吃惊,心想就他这素质,哪像个国家干部啊,简直就是一文化流氓。   就说,曹叔叔你错了,我承认我们学校有这样的现象,但那只是极个别的。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从来没有过被包养的想法。我只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来赚钱,不需要很多的钱,能养活自己,孝敬爸妈就足够了,至于其它的捷径,我是绝对不会去走的,那不是我的性格。   曹云山听孙小柔这样说,就带着讥讽的口吻说小柔呀,看不出你挺有骨气的。其实这个被包养的问题呢,既然它存在,就说明它是合理的,适者生存吗,也就无可厚非。只可惜像你这种骨气的女孩子,说不定就只能做一辈子家教喽。说着,随手打开了汽车音响。   汽车CD机里播放的,是曹云山精心为孙小柔准备的一首慢摇舞曲。这是他煞费苦心地从电脑上下载下来的。这首舞曲节奏不是很快,但都是男女的申吟声。女的叫:哦……哦……哦……男的回应:噢……噢……噢……有点像夏天刚下过大雨然后池塘的里男女蛤蟆,一唱一和。随着鼓点越来越快,男女的叫声也一声紧过一声,   孙小柔对这样的曲子并不陌生。同宿舍的孟菲菲就经常在宿舍的电脑上播放这样的音乐,并且还耸动着身子给大家做表演,有时候是拿根香蕉伸长舌头舔着,有时候是扶着床梯子屁股往下一蹲一蹲的,嘴里还哦哦地叫着,被大家称之为“艳舞”。   不过那是在宿舍,全是女人,现在孙小柔是和一个男人呆在一起,再去听这样的骚情音乐,就觉得脸红心跳,感觉这音乐好像是在强暴她的耳朵。但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勉强忍受着。   过一会舞曲里的那对男女叫声开始变得不雅起来,孙小柔再也听不下去了,说曹叔叔,你停一下车,快到学校了,我想下去走走,锻炼一下。   曹云山正一心一意地渲染着气氛,心怀鬼胎地等待着什么,同时自己听着这叫声已经快把持不住了,小腹那里一阵阵热腾腾的。听小柔要下车,就说,小柔你慌什么,离学校还远着呢,这段路晚上最偏僻又没路灯,你下去走路是很不安全的。说着,把音响的音量调小了点。   看曹云山不停车,孙小柔只好打消了下车的念头,听着这靡靡之音,真想找两团棉花堵住自己的耳朵。这个时候,她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让曹云山来送她,其实坐上了他的车,比自己步行还要危险的多。   快到工程学院门口时,曹云山却把车拐进了路边一个废弃的院子里。院子里没有灯光,黑糊糊的。孙小柔心里着慌了,说曹叔叔,干嘛把车停这里啊?   曹云山这时候正是欲火中烧,说话也有点不正常了,吞着口水说小柔,我想和你详细谈谈给你安排找工作的事,这里僻静,正好说话。说着下了车,拉开后门,一屁股坐了上来。孙小柔一看情况不对,伸手就要推车门,却被曹云山紧紧抓住了胳膊,说:小孙,难道你不想让我给你找工作了?   孙小柔吓得战战兢兢地说曹叔叔,不早了,再迟的话宿舍要锁大门了,改天到你家你再给我说工作的事吧,我先谢谢你了。   曹云山淫笑着说你拿什么谢我?钱还是人啊?小柔啊,叔叔知道你拿不出钱,不过找工作这钱我可以给你拿出来,就当作我对你的奖励了,谁让你长的这么惹人爱呢!说着话,伸出胳膊把孙小柔抱了个满怀,臭烘烘的嘴巴就要往她那张小脸上凑。   孙小柔惊叫一声,推开他,严厉地说曹叔叔,不行的!你是我的长辈,我很尊敬你的,你怎么能这样!   曹云山嘿嘿奸笑着说怎么不行,你这嫩身子,给谁不是给,何况谁能帮你啊,还不是只有我愿意。说着伸出一只爪子,抓住了孙小柔胸前的一只小鸽子。   孙小柔身子一震,下意识地去掰他的手。但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斗过一匹发骚的公狼!这只手没掰开,曹云山的另外一只手也上来了,牢牢抓住了她胸前另一只鸽子,没头没脑地揉起来。   孙小柔被吓傻了,竟然忘记了呼救,只是哀求着说曹叔叔你放过我吧,我还小呢,你等我长大好吗?   曹云山说,我的小乖乖,叔叔喜欢的就是你的嫩劲,等你长大你早飞跑了。说着一把把她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孙小柔哭叫着,双手乱抓,曹云山的脸上就挂了彩。   孙小柔的挣扎更加刺激了曹云山,他的色胆愈加膨胀起来。她狠狠地把孙小柔的双手捉住,扭到后面,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了她的两个手腕,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当孙小柔一对白白的小鸽子就跳进了他已经发红的眼睛里时,曹云山眼里几乎冒出火来。他没有想到,少女的身体会这么美。那简直就是羊脂玉做成的一件工艺品啊。他贪婪地欣赏着,低吼一声,头扎下去就狠狠地咬住了。   孙小柔的手腕简直要被力大无穷的的曹云山抓断了。曹云山的臭嘴在她的两只鸽子上轮番咬着,嗓子眼里发出狗似的叫声。   眼看厄运难逃,孙小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心生一计。   令曹云山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的嘴巴在孙小柔的一对鸽子上猛啄猛吸的时候,怀里的孙小柔忽然发生了哦哦的申吟声!这让曹云山惊喜万分。   他抬头一看,孙小柔满脸红晕,眼睛眯缝着,舌尖还在舔着嘴唇,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这让曹云山太有感觉了!   孙小柔故意大喘着气,说曹叔叔啊,我想好了,今晚我就给你好了,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啊!   曹云山一迭声地答应着说,放心吧小乖乖,工作的事不出一个月我就能给你落实。今晚你可得把我侍候舒服了啊。   曹云山说着,急切地剥孙小柔的裤子,孙小柔抓住他的手说:我自己来。你也赶紧脱吧,要来就来个痛快的!   孙小柔从曹云山身上下来,慢慢解着牛仔裤的扣子。曹云山早就快急死了,也赶紧脱自己的体恤衫。就在他举起胳膊,把体恤衫脱到头部时,孙小柔打开车门,敏捷地窜了出去,撒腿朝着学校的方向狂奔起来。   曹云山脱完了衣服,睁眼一看车上没人了,知道是中计了,赶紧跳下车,在后面叫:小孙,回来,叔叔是给你开玩笑的!   孙小柔不理会他,跑的更欢了,一转眼就跑进了学校大门。   曹云山光着膀子站在黑暗里,狠狠地甩了甩手,咬牙切齿地说:你个小蹄子,还想逃出我的手心! 第72章、冒险计划   再说江风为了如何救郑爽出困境,苦思冥想了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终于想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   起床后看杨柳做好了早饭,就过去吃了点。他们现在虽然是离婚了,但冷战却结束了,两人到家互打招呼,有时候天气变化,还互相提醒一下,客气的很,真正是相敬如宾。只是没了身体上的接触,到了晚上还是一人一房间。   这种表面回暖的日子,其实比冷战更可怕。它会慢慢淡化彼此之间的感情,最终将两人心中残存的那点爱情荡涤的干干净净。杨柳不是不知道这点,所以表面上强装欢颜,内心却非常痛苦。想想吧,一个心中装满爱情的女人得不到发泄,不能去放纵自己的爱,夜夜独守空床,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煎熬啊!   不过最近,杨柳找到了一种聊以慰藉生理饥渴的办法,这让她的睡眠质量提高了不少。   江风吃了饭,开车去工地。现在他的主要工作就在工地上,办公室倒是不怎么去了。虽然工程有条不紊地进展着,他还不是太放心刘宝贵和监理公司的人,生怕工程出了什么问题,终天都呆在工地上。   刚走到半路,就接到刘宝贵的电话,说又有村民来阻工了,让他快点赶来处理。工程开工以来,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来找事的,要求额外赔偿的,往往一个人就能让整个工程停顿下来,让人非常头疼。江风到了工地,远远看到一台挖掘机的挖斗里,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工地上几个人都在和他理论着什么,但那老汉怎么说也不下来。   原来这个阻工的老汉是当地的村民,说若干年前,这路边有他的一片桃园,要求补偿他果树钱,不给钱就坐在挖掘机上不下来。刘宝贵说你要多少钱呢?那老汉说我这桃园很大,值多少钱我自己也不知道。江风上前说大爷,拆迁的时候这里都是麦地,哪里有什么桃园啊。那老汉说,十年前有。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江风看实在没办法,兜里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会时间,两辆越野车沿着南边的土路飞快地开了过来,车身后荡起老高的尘土。转眼到了跟前,腾腾跳下几个光头壮汉。挖掘机里那老汉见了这几个人,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站起身来腾地跳下了车,转身就往麦地里跑,跑的那叫一个利索,草帽跑掉了都不敢弯腰捡。   原来这些人是附近村里的地痞,以武力胁迫刘宝贵必须使用他们供应的地材,但答应帮忙看着场子。所以江风一遇到附近村上这些阻工的,就打电话让他们来处理,还没想到他们出警比110还快。以后工地又断断续续发生几次阻工,都是由这些人摆平的,倒也省了不少事。   下午从工地回来,江风开车拐到花卉市场,打算买两盆米兰放到家里。米兰是杨柳最喜欢的植物。刚进大棚,就接到了孙小柔的电话。孙小柔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哥哥,你也不关心我,昨夜我差点又被……呜呜呜……   江风心里一惊,心想这个孙小柔怎么总发生这样的事情啊。不过随后他又一喜,问她:小柔,你怎么那么没有防范意识啊,是谁又欺负你了?   孙小柔说哭哭啼啼地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过来说,我在学校门口对面的河堤上等你。   江风把车停在河堤下,上了河堤,就见孙小柔可怜楚楚地站在一棵雪松下等他。看见他过来,跑上来就扑到了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江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问她:小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孙小柔擦干了眼泪,恨恨地说:哥哥,那个姓曹的是条狼!   江风惊喜地问:真的是他?   孙小柔有点迷乱地盯着江风说:哥哥,怎么,你早就预料到了?   江风感觉自己有点失态,就马上换上了一副愤怒的表情,咬着牙说:果然是他!我就知道这个家伙心术不正,小柔,你说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孙小柔说妈的这个老不要脸的,在他家里就总是色迷迷的,还躲到洗手间偷窥我。昨晚非得开车送我回学校,在路上以找工作为借口引诱我,后来竟然把车开到一暗处,上到后座抱住了我……呜呜……   江风急切地说小柔你先别哭,他是不是那个你了?   孙小柔说差点被他得手,不是我急中生智逃脱了狼口,早就被那家伙糟蹋了!   江风松了一口气,说还好没失身。小柔,我们走走,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两人挽着胳膊走着,孙小柔问江风,哥哥,这个姓曹的你认识?   江风说是啊,岂止是认识,他也是我们住建局的,并且还是我的领导。   啊?孙小柔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江风很沉痛地说:我没想到他这么无耻。小柔,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姓曹的,我也恨他恨的要死!他不但欺负你,还在工作中处处给我设置陷阱,想把我置于死地呢!   孙小柔听江风这么说,吓坏了,停下来抓紧他的胳膊,一脸紧张地说:哥哥,他怎么要害你?   江风愤愤地说这个曹云山,是个老奸巨猾的混蛋,心眼坏的很。就因为我有一次没听他的话,他就打击报复我,给我设了个圈套……唉,不说了,也怪我辨不清是非。只是被他抓住了把柄,他要是不倒台,我这一辈子算是无出头之日了!   江风说着,摇头叹气。   孙小柔看江风情绪低落,说:哥哥,难道没有办法教训他一下?   江风犹犹豫豫地说:办法吗……还是有的,唉,不过算了……   孙小柔却晃着她的胳膊说:哥哥你说啊,既然有办法教训这个混蛋,为什么不去付诸行动呢,你害怕什么?   江风叹口气,说:不是害怕他,我是怕你受牵连啊。我的前程是小事,你受了委屈可就够我心疼的了……   孙小柔一听,激动地说:哥哥,只要能帮上你,我就是搭上性命也愿意!我这清白身子还不是你给我的!   江风沉思了片刻,抬起头,盯着孙小柔的眼睛说:小柔,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小柔说真的愿意!哥哥你说要我怎么做吧!   江风欲言又止。长叹一声说:唉,还是算了吧,我还是舍不得你……   孙小柔却不依了,撅着红红的嘴巴说:哥哥你一定要说,否则我以后再也不见你了!   江风做了几个深呼吸,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小柔,你要知道我很心疼你的,本来不该让你再去冒后这个险。既然你非得要我说,我就说出来,只是一个想法,不一定真的要去实施。那姓曹的不是垂涎于你的美色吗,如果他再非礼你,你就去告他强暴,把他送进监狱,彻底整垮他!   孙小柔听了江风的话,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低头沉思,小胸脯急剧地起伏着。一会她抬起头,眼睛里是坚定的目光,说:哥哥,为了你,我愿意去冒这个险!   江风动情地叫了声“小柔”,拥抱了她。又放开她说:小柔,我也就是说说,我怎么会忍心把你送进虎口呢,还是算了吧,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孙小柔这会却显得异常冷静,说哥哥,我已经决定了,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再说这个姓曹的,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应该得到惩罚!   江风爱怜地说小柔,我真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会这么勇敢,甚至比我都有胆量和勇气。不过你要见机行事,只要能留下点曹云山要强暴你的证据就可以了,千万不能让他真的把你……   孙小柔说放心吧,我有办法,不会让他得逞的。不过哥哥,我还是……呢,万一被姓曹的……不就太便宜他了吗!   江风说哦,这个倒是个问题……   孙小柔却突然高兴起来,说哥哥,你把我的第一次拿去得了!   江风吓了一跳,赶紧说小柔你胡说什么呢,我虽然是救了你,但也从来没想到过要占你便宜呀!   孙小柔双手叉腰,仰起小脸,嘟起嘴巴说:哼,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把自己送给姓曹的,来个假戏真做!   江风睁大眼睛看着孙小柔说:那怎么行!明知道姓曹的是条饿狼,你还把自己这块鲜肉往狼嘴里送,这不太便宜他了吗!   孙小柔一副倔强的表情,说:我愿意!谁让你不要我!   江风说好了好了,小柔,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如果你是个结了婚的女人,我可能还会考虑答应你的要求,可你还是个女孩,要我把你的第一次拿去,我于心不忍啊。就是你真的愿意给了我,我也会良心不安的。要知道一个女人的贞操,对她的一生来说是非常重要和宝贵的,你还是把你的第一次留给能给你一生幸福的人吧。   孙小柔说,哥哥,要不是那晚你救了我,我的身子早就被玷污了,哪还能有现在的清白之身?昨晚差点被姓曹的侮辱后,我就想,在我踏入这个凶险的社会之前,还不如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一个喜欢的人,省得提心吊胆。 第73章、青花瓷碎了   听了孙小柔的一番话,江风沉默了。他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为了帮助自己的美女上司,为了扫平自己的升迁路,拿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去赌,这个计划本来就够卑鄙的了,难道还要再去拿走这个女孩的贞操?如果这样的话,自己还是人吗?   不过江风又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郑爽,颐指气使的曹云山,卑鄙的刘宝贵,妖艳的小娜……想到郑爽的失意和今后自己将要面临的威胁,江风决心再堕落一次!   不知什么时候,夜幕已经悄悄降临了。孙小柔看江风沉默不语,把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喃喃地说:哥哥,难道,你不喜欢我?   江风回过神来,说:小柔,哥哥当然喜欢你,只是和你这样,我会受到良心谴责的……   孙小柔说你不要那样想,你就当作是满足了一个女孩的心愿吧。其实自那晚上你把我从歹徒手里救出来后,我就有了这个心愿……哥哥……你要了我吧……   孙小柔说着,闭上美丽的双眼,仰脸递上了颤抖的唇。   薄薄的夜色下,微闭双眼的孙小柔就像一个夜的精灵,她的红唇幻化作难以抵挡的诱惑,洁白的脸庞在夜色里散发着飞扬的光芒,长发如瀑般垂在脑后。这是一个少女的初吻啊!   江风情不自禁地低头亲吻她,双臂把她抱紧了。孙小柔娇小的身体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如秋风中枝头的树叶。他把手放到她细而柔软的腰里,感觉到了她皮肤的细嫩和光滑。   怀里的孙小柔身体越来越软,在暴风雨般的热吻下,她摇摇欲坠,如果不是双臂吊着江风的脖子,马上就要滑溜到地上去了。   孙小柔再也忍受不住了,像一团火苗熊熊燃烧起来。她费力地推开江风,喘息着说:哥哥,我们不要在这里浪费资源了,你带我走……   江风开车把孙小柔带到了云湖大酒店。一直到进了房间,他的心里还在纠结着。而孙小柔却兴奋地脸放红光,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门刚关上,就一个猛虎扑食吊到了江风脖子上,双腿骑在了他腰里,张嘴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   江风抱起她,一步步挪到床前,把她扔到了床上。   两人的舌头紧紧纠缠在一起,在床上翻滚着,好像是要把对方吸干似的。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人终于停止了滚动,都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了。   孙小柔脸红的像鸡血似的,跳下床站到地上说:哥哥你背过身子去,我要换衣洗澡。江风老实地背过了身,听得身后衣服窸窸窣窣地响,孙小柔还在一遍一遍地叫:不许偷看啊,不许偷看啊。其实她真正的意思是:你可以偷看啊。   直到洗手间的水哗哗地响了起来,江风才转过身,一眼看到了孙小柔脱在床上的内衣,忍不住拿起来,放在手上细细研究起来。那白色的内衣带着蕾丝花边,看上去做工很好,非常漂亮。   江风把手轻轻放在上面,感受到了孙小柔留在上面的体温。他把内衣捂在鼻子上嗅着,一阵少女的体香很温暖地钻入了他的肺腑,让他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像雨水里干涸的大地,舒服地张开了。   这时洗手间的门忽然响了一下,他赶紧把衣服给放下了,心想可不能让孙小柔认为自己有恋物癖啊。孙小柔伸出湿漉漉的头说:哥哥,把我包包里的洗面奶拿给我。   江风答应着,打开了她的花里胡哨的包,里面简直就是化妆品的世界,瓶瓶罐罐的,看上去都差不多,也不知道哪个是洗面奶。问孙小柔,孙小柔描述了半天,他还是拿不准,干脆连包端到了洗手间门口。孙小柔把门开了一道缝,伸出光溜溜一根胳膊拿了,声音很水地说:哥哥你等急了吧,我很快就好哦。   孙小柔认认真真把自己洗干净了,又在洗手间开始化妆,一丝不苟的。今天是她的第一次,她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江风永远记住这一天,记住自己。   化完妆,孙小柔裹着浴巾走出来,真个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把江风看了个目瞪口呆。他双眼冒火地盯着她说小柔,我从来没有发现你竟然这么美!   孙小柔歪着脑袋擦头发,眼光湿润润地说是吗?那你还不赶紧去洗,呆着干嘛。我不看你,你脱衣服吧。   江风三下两下脱了衣服,去洗手间胡乱地洗着自己。洗完澡走出来,竟没有裹浴巾。孙小柔躺在床上等他,似睡非睡的样子。睁开眼看了,惊叫一声,双手捂住了眼睛,娇嗔到哥哥你怎么不遮下羞啊,吓死我了!说罢,又把指头岔开了个缝,从缝隙里朝外偷看,然后又是一声惊叫,拉个枕头捂在了脸上。   江风轻轻揭开孙小柔身上的浴巾,如剥开了一只精美的粽子。然后,他有点退却了。   大凡那些太过精美的艺术品,人们总是远远地站着欣赏着,生怕走近点就会破坏它的美丽,更别说是去把玩了。孙小柔的身体对于江风来说,正是这种感觉。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又轻轻地拉过浴巾,把她盖了起来。   早就做好准备的孙小柔看江风没有行动,把枕头从脸上移开,奇怪地问他:哥哥,你怎么不上来?   江风摇摇头,颓然坐到床上说:算了小柔,我决定了,咱们的行动就此终止,再也别谈什么狗屁复仇计划了。   孙小柔却不依了,坐起身来,一把抱住了江风,一用劲把他拉倒在自己身上,说:开弓没有回头箭,算我求你好吗?说着,抓起自己身上的浴巾扔到了一边。   青花瓷碎了。   第二天是周六,应该是孙小柔去曹云山家辅导静静的日子。但一大早,她就接到了静静的信息,说是全家要回青隆县城的奶奶家,明天才能回来,告诉她今晚就不要再来家里了。   孙小柔因为有了前天晚上的历险,正在纠结着今天要不要去,看到这个信息,如释重负,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经历了前天晚上汽车里的惊魂,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一想起曹云山的淫笑身子就会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要她再踏入他的家门,面对人面兽心的曹云山,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既然曹云山色心不死,敢在汽车里对她下手,那就很难预料下一步他会采取什么样的卑鄙手段。上次是孙小柔临危不乱,耍了个小计谋才虎口脱险,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她还会有机会挣脱曹云山的魔掌吗?事情肯定不会那么容易。   然而想到了江风,这个柔弱的女孩还是渐渐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既然江风在河堤上救过自己,自己又那么喜欢他,迷恋他,在他陷入困境的时候,肯定也要挺身而出来回报他,哪怕是冒着搭上身子的危险,也要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孙小柔在等这个机会。   下午她和安红一块去学校浴池洗澡。安红的身材要比小柔丰满很多,虽然她牢牢守住下面的阵地,但上面很显然已经受到过很多爱抚了,所以很是壮观,吸引了很多女生的目光。   两人没有去热水池里泡,就在淋浴下冲了,互相搓背。安红给孙小柔搓着,一个劲地羡慕她皮肤好,孙小柔却嫌自己不够丰满,羡慕安红。安红说小柔这个你不用羡慕的,只要男人爱抚的多了,它自然就变大了。   孙小柔说你这样说,看来你是经过不少男人爱抚了啊。安红很自豪地说,那当然,哈哈,不过他们也只是过过手瘾。   说着话,突然停了下来。孙小柔回头说安红你继续搓啊,发什么愣?安红却盯着她光溜溜的身子发呆,半天才说,小柔,你昨晚和江风做了?   孙小柔心里一惊,心想安红怎么会有如此毒辣的眼光,连昨晚自己的事情都能看出来,不禁心中暗暗佩服,但还是故作镇静地说:没有啊,我们也就是接吻啊拥抱什么的,没具住体。你不是总给我们讲课吗,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失守呢。   安红不听孙小柔解释,很坚定地说:小柔你别骗我了,你肯定是被人做了。   孙小柔一阵慌乱,赶紧掩饰着说:安红你赶紧搓吧,别瞎猜了,我们也只是朋友关系,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呢。等以后时机成熟了,也许会的。   孙小柔嘴里说着,心里却得意的很,有种胜利者的喜悦。因为安红那天在食堂见了江风后,曾半真半假地说要和她展开竞争,看谁先把江风拿下。   安红说小柔,看你都脸红了。做了就做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很正常。我看姓江那小子还真是不错,长得挺帅,身子那么硬朗,肯定能让女人舒服。怎么样,那感觉很爽吧?   孙小柔涨红了脸,转身在她高耸的胸上抓了一把,说是啊,很爽,爽得要死呢,你想不想试试?想试试的话我现在就把他叫来,让他给你开开光。 第74章、铤而走险   安红咯咯地笑了,说没想到被你占了先。不用你叫他,我想好了,如果我离开这个城市之前还没有把自己推销出去,我就去找他。哈哈,我说到做到的,你可不要吃醋哦。   孙小柔说安红你别犯傻了,你这么漂亮,又是魔鬼身材,追你的男人排成排,还愁没有销路?   安红说不是,我只是对他有些好奇,看到他的一瞬间,就产生了和他上床的念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怪,我自己的心思,有时候连我自己也猜不透。   孙小柔说很简单,你这是典型的性压抑。没听说过疯牛病是怎样炼成的吗?天天摸牛的咪,一年不让它过一次那生活,牛怎么会不疯?所以你有这想法也是很正常的。我劝你还是赶紧把自己推销出去吧,再这样下去,你说不定也会疯的。   安红说小柔你这例子举得很生动,我今天才知道疯牛病的病因是这个。不过我听孟非菲说,好像是这东西是不敢开头的,有了第一次,就天天想着第二次,好歹我还没尝到个中滋味,所以暂时还疯不了。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后续工作做不上,你可是很容易疯掉的,哈哈!   孙小柔说我哪有那么大的瘾。安红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我昨晚那个了的?   安红哈哈笑了,说,卖啥吆喝啥。你看你肩膀上,还留着一个牙印,这肯定是某个男人留下的,如果你不是玻璃的话。很可能是那男人在他发泄的时候,情不自禁咬的。因为这个牙印比较靠后,穿着衣服是咬不到的,所以你当时肯定是光着身子。还有,你看你的两只胳膊,肘弯上面,微微发青,这是男人为了抓牢你留下的,因为这样才能用上力。小柔,我说的对吗?   安红说着,歪头看着孙小柔,像是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孙小柔低头看自己的臂弯上面,果然是有些发青的颜色,知道是昨晚江风留下的,想起了他那孔武有力的身体,脸上立即变得火辣辣的。但嘴里还狡辩着说,是我自己抓的啦。安红说小妮子你嘴巴还挺硬哈,那你肩上的牙印怎么说,也是你自己咬的?   孙小柔笑着说好了好了,女福尔摩斯,我很佩服你的推理,我承认了好吧,我昨晚是被人干了,来,弯腰趴着,我给你搓背。   洗完澡出来,刚回到宿舍,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静静家的号码。孙小柔以为是静静已经回来了,开口就说:静静,你不是说今晚要住在县城吗,怎么又回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却传出了曹云山的声音,说小柔哇,静静临时改变了主意,刚从县里赶回来,正在洗澡呢。你今晚还过来给她补课吧。   孙小柔听到曹云山的声音,想到他色迷迷的小眼睛,淫荡的笑和那一身白肉,头皮一阵发麻,真想马上挂掉电话。不过又想到了江风的计划,她还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用很轻松的口气说:哦,是曹叔叔啊,我还以为今晚你们都不在家呢。好吧,那你告诉静静,晚上我准时过去。   那边曹云山生怕孙小柔不来,很诚恳地说,小柔哇,前天晚上叔叔喝多了酒,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叔叔已经知道错了,现在给你道个歉,你不要往心里去啊。好好辅导静静,叔叔是不会亏待你的。   孙小柔哦了一声,说知道了,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只要意识到就好了。   那边曹云山还想再说什么,孙小柔不等他说,挂了电话。   孙小柔放下电话,隐隐觉得实施报复计划,完成江风交给的任务的机会来了。她在心里说:姓曹的,你要是老老实实的便罢,要是再动了淫心,就合该你倒霉,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这样想着,就开始做准备工作。第一是要把自己打扮的感性一点。孙小柔有个水红的短款T恤,领口开的够低,腰里也能露出一抹雪白,很吸引眼球的,就拿出来穿了。第二是要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她穿上一条紧身的牛仔裤,拿出针线,把裤腰扣子那里缝死了。这样谁想要把它脱下来,除非用剪刀剪开。第三是把手机拿出来,先拨打了110,然后赶紧挂断,这样关键时刻连按两下呼出键就能报警。   孙小柔经过精心的准备,打扮地很感性地出发了。走到路上,她拿出手机,想给江风报告一下,但按完了他的号码,又改变了主意,心想算了,等事成之后再告诉他,给他个惊喜吧。   孙小柔准时到达曹云山家,敲响了他家的房门。曹云山这次穿的很周正,过来开了门,小眼睛很亮地说小柔,你来了?走这么远的路,一定累了吧,快先坐下休息下,我给你倒水。   孙小柔曹叔叔不用了,静静呢?   曹云山说还在洗澡呢,不慌,你先坐。说着去了厨房。   孙小柔在沙发上坐了,往面前的茶几上一看,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茶几的报纸上面,赫然放着一把乌黑的手枪!   她的大脑立刻嗡嗡地叫了起来,恐惧地盯着那闪着寒光的家伙,腿肚子控制不住地想转筋。正想起身逃离,曹云山端着茶水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茶几上的枪,自己也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哈哈笑着说小柔,吓着你了吧?这枪不是真的,是把玩具枪,哈哈,现在的假东西也做的和真的一样了。   说着,轻描淡写地拿起一张报纸,把那把枪盖了起来。   原来曹云山喜欢枪,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隔几天就要把这把枪拿出来,擦擦油,把玩一番,听听撞针的声音,或者是把子弹一颗颗压进去,再一颗颗取出来,乐此不疲。   最近几天他的心情特别好。上个月,他和妻子去了趟北京,在宾馆里苦等5天后,终于在一个晚上去到了农业部的那个拐弯亲戚家。也算是曹云山有狗头运,那亲戚可能当时心情特别好,还真在家里接见了他两口。   曹云山也算是有心计之人,早就打听出了这位亲戚喜欢收藏古玩,心想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狠狠心,把自己的传家宝----一方清代的端石“井田砚”贡献了出来。那砚台方方正正,有清代书画家、“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农题的铭文,图案为老牛、牧童、短笛,价值不菲。那亲戚见了这个黑不溜秋的物件,很干脆地问了曹云山此行的目的,然后当着他的面打起了电话。十分钟不到,就办事情给办了。   回来后,有天晚上曹云山看电视上的“鉴宝”节目,见比自己那方古砚差得多的一块端砚,竟然被专家估价20多万,心里就有点后悔自己那宝贝,但想到自己即将坐上住建局局长的宝座,也就释然了。   再说市委书记姜爱民,他把郑爽调往住建局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要来接马正规的班的,他看中了郑爽这个女人在工作上表现出来的魄力和敢想敢干的工作作风,相信她能胜任住建局局长这个职务,把云湖的城市建设搞上去。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眼看马正规就要退了,郑爽就要磨正了,万万没想到节外生枝,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姜爱民一连几次接到省里重要人物的电话,明确要求他安排曹云山接替马正规任住建局局长,并说这是“政治任务”。   姜爱民这个时候就是有登天的本事,也对郑爽爱莫能助了,只好召开常委会,向常委们传达了上级的这个“指示”。   人说饱暖思淫欲,心情好了其实也思淫欲。曹云山最近心情特别好,就有了不安分的心。自从妻子患乳腺癌被切除了乳后,曹云山很少碰她,甚至不敢看她胸部那巨大的疤痕,所以一年也做不了十次八次,都是应付性质的,虎头蛇尾,俗话说是“交公粮”。   这东西说起来也贱,你要是越做的多,欲望就越强,做的少了,那方面的欲望也就渐渐减弱了,成了冷淡了。   曹云山的妻子就是这么个情况。但曹云山虽然很少碰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可是没闲着。声色场所他没少去,但那里都是公共汽车,无数人上过,自己只是做了一次乘客而已,就像跑到公共厕所撒了泡尿,没啥意思。如今有钱人流行去大学包养女大学生,甚至不用太有钱就可以,曹云山也蠢蠢欲动起来,早就动了个心思,连做梦都是在干坏事。   就在这时,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孙小柔出现了。看到她的第一眼,曹云山的心里就颤了两下。他盯着孙小柔那光洁的脸,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心里痒的像猫爪子在抓挠。她知道现在的大学女孩子,就业是她们最关心的问题,所以就用这个来引诱她就范。没想到孙小柔这个女孩还挺多刺,第一次的进攻就被她瓦解了。不过曹云山有信心,心想你就是七十二变的孙猴子,也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啊。 第75章、自作孽   今天他本来是要和家人一块住在县城的,但想着花骨朵般的孙小柔,他还有点色心不死,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就对老婆谎称单位晚上要召开紧急会议,急吼吼地赶了回来,把孙小柔骗了过来。孙小柔敲门的时候,他正把自己一直偷偷藏着的手枪拿出来,仔仔细细地擦枪,竟然忘记了收起来。   其实孙小柔从看到那枪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是个真家伙。她在大学参加过军训,虽然没有开过枪,却看过教官演示过如何把枪拆零散再快速组装起来,曹云山这把枪和教官的枪一模一样。所以她根本不相信曹云山的话,心里明白这是他故意在掩饰。   孙小柔本来还勇气挺足的,可是看到了这把枪,心里七上八下的乱了分寸。毕竟她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没有一点点社会经历,心理的承受能力很弱。她局促不安地坐着,有点后悔今天穿的太暴露,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   曹云山的一双色眼早就盯在了孙小柔低低的领口和结实的腰身上,他甚至认为今天她穿的这么感性,就是故意让他看的,可能是回心转意了,用这种方法来讨好他。毕竟找工作对她的吸引力还是很大,所以曹云山相当自信。   他的想法是对的,孙小柔今晚这身打扮确实是穿给他看的,不过不是因为她回心转意,而是为了引蛇出洞。   孙小柔坐了一会,不见洗手间的静静出来,就说:静静怎么这么慢啊,我去看看。说着站起身,去敲洗手间的门,敲了好一阵,也不见有人答应,就转身对曹云山说:曹叔叔,静静好像不在洗手间啊。曹云山这会看上去不慌不忙的,说:可能是回自己房间了吧,你去看看。孙小柔推开静静的房间,看见书桌上的台灯亮着,但房间内却没有静静的影子。刚想转身,就觉得一双大手从后面拦腰把她了抱起来。   曹云山狞笑着说我的小乖乖啊,叔叔太喜欢你了,找工作的事就包子我身上了,今天你就好好陪我玩玩吧。说着话,扑通一声把孙小柔扔到了床上,排山倒海地压了上去。   孙小柔的挣扎对于身强力壮的曹云山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有效的反抗,更何况她还想留下点什么证据,所以慌乱之中,她的动作还有所保留。   曹云山翻身坐在她大腿上,只用一只手就把她的双手牢牢摁在了枕头上,这样孙小柔就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曹云山很从容地把她的T恤、内衣一件件剥了下来。贪婪地看着她完美的身体,嗷叫一声,张口在她白喧喧的胸上咬了一口,这家伙已经快变态了。   孙小柔疼的一声惨叫,右胸上已被咬出了一排牙印,差点浸出血来。她的皮肤太白、太细腻了,那牙印如一条紫红色的虫子趴在她结实的胸上,对比格外明显。   曹云山看着自己的这个杰作,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就去咬她另外一只白鸽子。   由于孙小柔的双臂被曹云山一只大手固定在头顶上,她柔软的腋窝就暴露出来,里面是稀疏的几根毛。曹云山的嘴巴在她身上猪拱白菜似的拱着,拱到腋窝那里,嗅到从孙小柔腋窝里发出的体香,肾上激素一阵阵翻滚起来,把他刺激得头脑发涨,身子僵硬。又看那弯弯曲曲的几根毛带着几分调皮,几分神秘,忍不住满嘴咬了上去,嗓子里呜呜地叫着,口水滴滴答答的,弄得孙小柔满身都是。   孙小柔没想到曹云山这个色魔如此变态,被他舔了腋窝,就觉得又痒又麻,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体内仅存的一点力量马上就消失殆尽了,身子软的如一根煮熟的面条。心想今天自己是彻底完蛋了,只好闭上眼睛,任这匹狼在自己身上无休无止地折腾着。   也合该曹云山倒霉。竟然别出心裁,玩花哨的,可能看AV看多了。孙小柔遭到如此蹂躏,毫不犹豫,用尽力气合上了自己有力的牙齿!   嗷----曹云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弹簧似的从孙小柔身上弹下来,落到了地上,捂着下身,痛苦地申吟着,身子缩成了一团。   要说孙小柔这个女孩真不简单,两次差点被侮辱,两次都是略施小计保全了自己,今天在这最最关键的时刻,又给了敌人最有力的一击。她软软地从床上爬起来,冷眼看着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曹云山,面无表情。   巨大的痛苦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住了曹云山。刚才是孙小柔失去了反抗能力,这会轮到他了。这个自作自受的家伙,今天栽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手里。   孙小柔不敢久留,赶紧把T恤套上。本来想穿上胸罩,又转念想就把它留在现场做个证据会更好。看到如一只脱了毛的癞皮狗似的曹云山,孙小柔的心软了一下。不过她马上想到了江风在河堤上对自己的重托,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话还没讲完,听得背后咕咚一声,回头一看,只见脸都疼变形了的曹云山直挺挺地朝她跪着,牙齿哒哒地再也合不上,有黑红的血从他指缝间流出。曹云山嘴唇颤动,说出了一句话:小柔……你放过我吧……   孙小柔狠着心说:自作孽,不可活。   曹云山很快被抓了。公安人员在他家搜出了那把军用制式手枪,上面还带着编号。很快,曹云山就因为强奸未遂、私藏枪支弹药罪被逮捕了。技术人员对那把手枪做了弹痕试验,于是两年前发生在本市的一起枪杀案顺利告破,曹云山的表弟赖毛等一帮人落入了法网。   曹云山彻底完蛋了。   消息是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传出来的。如星火燎原,马上就传遍了整个云湖市,成了各个政府机关里、街头巷尾、出租车里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江风当时在工地,忽然接到了办公室杜文非的电话。杜文非在电话里激动而又神秘地说:江风,说话方便吗?   江风说是杜主任啊,我在工地上,周围都是麦地,再没有比这更方便的了,杜主任你说。   杜文非说你知道了吗?   江风说知道什么?   杜文非压低声音说:曹云山出事了。   言语之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   江风一惊,就觉得心脏怦怦狂跳起来,知道是孙小柔实施了自己的计划,身上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到了脑袋上,有点结结巴巴地说: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杜文非说:听说是强奸了一个给他家做家教的大学女生,还窝藏枪支弹药。   江风急切地说他把那女的强奸了吗?   杜文非说据说是强奸未遂。   江风长舒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电话那头杜文非很奇怪地问江风你说什么,什么那就好?   江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说,我是担心曹局长罪重,强奸未遂他罪就会轻些。   杜文非说,哦。   挂了电话,江风急忙拨打孙小柔的手机,却发现她关机了。又拨打安红的手机,安红在电话里告诉他,孙小柔出事了,昨晚差点被强奸,报案后对方被抓了,孙小柔今天上午10点才回学校,收拾了东西,说是回老家了,我们也联系不上她。   安红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惊慌,甚至还带着兴奋,说太佩服小柔了,听说她差点把那男人的玩意咬断让他做了太监,哈哈,真他妈解气!   江风却笑不出来。听到了曹云山被抓的消息,他没有原来想象的那么开心,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工地的旁边就是洛河的下游,他心烦意乱,走到河边坐了下来,望着波光潋滟的河水发呆。   是啊,自己的计划成功了,曹云山完蛋了,美女领导郑爽可以如愿以偿了,自己前进的道路的绊脚石上也拿掉了,可这一切,竟然来的有点卑鄙,他是在拿一个女孩的身体、名誉去赌。   江风回想着孙小柔那张还带着孩子气的苍白的小脸,想象着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自己,就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变得十恶不赦了。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在心里咒骂着自己。   下午,江风没再去工地,去了班上。关于曹云山被抓这件事,机关里正议论的沸沸扬扬。大家都一脸的神秘,说话时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又恐怕周围的人听不见,激动地一个个脸放红光。几个好事的人各个办公室乱窜,不断修改、补充着曹云山事件的细节,说得有鼻子有眼,有头有尾的。   有人说曹云山早就把这个大学女生包养了,这女生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坚持要生下来,曹云山却不承认孩子是自己的,那女生一怒之下才去告了他;有人说两人是通奸,是被曹云山的老婆抓了现行;还有人说这女孩可能是受人指示,故意勾引曹云山,从而达到搞垮他的目的,等等,版本不下五六个。 第76章、女神上位   江风无心去参与这些议论,不知怎么心里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快下班时候,办公室紧急通知全体科级干部开会,江风到了会议室,惊喜地看到前两天还在医院的郑爽也坐到了会议桌前,并且气色好像要比以前更好些,心里才算是有了点安慰。   会议由马局长主持并讲话,主要是要求大家正确对待曹云山这个事情,说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关键时刻,各科室人员更要坚守岗位,不要瞎传,缪传,不要添油加醋,唯恐不乱。   马局长讲完后,郑爽也讲了话,要求大家认真贯彻落实刚才马局长的讲话精神,维护好机关的稳定大局,以更加优异的工作成绩来弥补这件事情对整个单位的负面影响。   两周后,马正规局长光荣退休了。组织部乔部长在会议上高度肯定了马局长任住建局局长四年来所做出的成绩,最后宣布了市委组织部任免文件:决定任命郑爽同志为市住建局党委书记、局长。   郑爽上任不久,进行了一些人事变动。首先,她把自己在团市委的部下宋敬山调到了住建局,主管办公室、财务、人事等重要部门。办公室主任杜文非官升一级,被任命为住建局副局长,主管招标办、质监站、定额站;江风的正科也解决了,被正式任命为项管科科长。为了重视信访稳定工作,又成立了信访办公室,江风兼任信访办公室主任。   值得一提的是,宣传科科长贾新文去了住建局的二级单位定额站,任定额站党支部书记,但关系还在局里;宣传科副科长关晓雅被提拔为宣传科科长。   江风还是整天奔波在工地上,工业园路工程进展的有条不紊。有天中午正开车回家正走着,手机响了起来,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了,竟然传出孙小柔的声音:哥哥,你还好吗?   江风激动叫了声小柔!是你?忙把车靠边停了下来,急切地说小柔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那边孙小柔很苦涩地笑了,说哥哥,原谅我,我心里很乱,暂时不想见你。我想离开一段时间,如果我们有缘的话,以后我再见你吧。不过,我会想你的。   江风追问她在哪里,但孙小柔不告诉他,只是说要去很远的地方。   孙小柔说完就挂了电话。江风发了疯似的,真想生出翅膀,一下子飞到孙小柔身边,但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忽然想起刚才电话的背景里,好像有火车站报车次的电话,急忙启动了汽车,风风火火向火车站开去,一路上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站台上,年轻漂亮的孙小柔戴着一顶白色的遮阳帽,拉着一个大大的拉杆箱,就要上车了。她转过身,抬头深情地望着这个城市的蓝天白云,在心里默念着:亲爱的哥哥,再见了……   这时候,猛然听到有人大叫小柔,等等!就见检票口冲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转眼就到了眼前。   江风哥!孙小柔动情地叫了一声,扔掉手里的箱子,向着江风张开了双臂。两人紧紧地拥抱着,除了彼此,世界仿佛已经不存在了。   江风声音哽咽地说:小柔,不要走,留下来……   孙小柔的泪水打湿了江风的衣服。她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在他耳旁说,哥哥,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汽笛声声催别离。列车马上就要开动了,列车员在大声地吹着哨子,催促着还没上车的人们。   孙小柔无力地推开江风,向列车门口走去,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其实,她不想走!   江风呆呆地站着,望着孙小柔孤单的背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落了下来。这是一个像梦一样的女孩子,在梦中他们相遇,又在梦中别离。江风痛恨自己破坏了原本温馨的梦境,他意识到了自己对孙小柔造成的伤害。但孙小柔却丝毫没有后悔、责备他的意思,这让他的内心更加不安了。孙小柔毕竟是一个懵懂的女孩,前方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样的风风雨雨?   泪眼中,江风看到孙小柔在即将踏上火车的一刹那,忽然转身跑了回来,旋风般到了跟前,捧起他的脸,在他额头上用力吻了一下,然后跑回去,跳上了火车。火车几乎是在瞬间就开动了。   江风看到车窗里孙小柔那张苍白的脸,这会显得格外娇小,就像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他还没来得及向她招收,孙小柔就已经看不到了,只有一个个亮闪闪的车窗,在他眼前快速闪现,逐渐汇成了一条发光的带子。   呜------汽笛长鸣。这汽笛声,就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打在江风心里,他不由得感觉到一阵阵心痛。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郑爽任住建局局长以后,也烧了三把火。第一是严肃了机关的上下班纪律,在办公室安装了指纹签到机,组织计算机技术人员对机关所有电脑进行了大清查,删除了聊天、股票、游戏、电影等与工作无关的软件,随后又对这些软件和网站进行了屏蔽;发布了工作日中午禁酒令,并对各项制度的执行情况进行了突击检查,处理了几个顶风违纪者,这其中包括中午喝酒后,在电梯里醉得东倒西歪的贾新文,他很不幸和郑爽坐了一趟电梯。   第二是在全局掀起了学习热潮,组织广大干部职工定期进行政治和业务学习,并邀请市委党校教授、省工程建设方面的专家授课,在全局营造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浓厚氛围;三是在各项市政工程建设方面,提出了“大干一百天”的口号,要求与市政工程有关的业务科室、站办,以及各项目部工作人员,放弃星期天,放弃节假日,不分黑夜和白天,只要工地在施工,项目部人员就必须在现场,扎实精细,倒排工期,大干一百天,掀起工程建设新高朝。   江风所在第六项目部负责的工业园路工程也在如火如荼地推进着。这项工程的施工监理单位是云湖市市政工程监理公司。该公司原来是隶属于市住建局的二级机构,后根据国家“政企分开”的要求,分离出来成为了独立的企业。说是独立,但打断骨头连着筋,仍和住建局藕断丝连。住建局承担的各项市政工程基本上都是由该公司监理的,在市政工程监理领域,该公司可以说是一枝独秀,处于垄断地位,所以这个公司的效益就特别好。   既然和住建局有这层微妙关系,所以这个公司的监理人员在面对施工单位时,一个个都很优越的样子,在思想上认为自己就是代表着住建局,代表着甲方,工作中难免就会流露出那么一点点很牛气的情绪,总认为自己就是工地上的老大。   工业园路工程的总监名叫赵俊才,监理员小牛,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小伙子。赵总监三十四五岁,个头不高,微胖的身材看上去很结实,虽然常年在户外工作,但肤色并没有被晒黑。他一双金鱼眼睛鼓鼓的,半睁不睁的,好像是没睡醒似的,又好像看破了红尘,对什么都很不在乎的样子。只有看到工地上那两个搞测量的女实习生,他的时眼睛才会彻底睁开,放射出带着钩子的光芒,同时脸上的的皮肤也层层叠叠的,堆砌出谄媚的笑意来。   他的头发每天都喷着发胶,一丝不苟地往后梳着,梳子的痕迹非常明显。虽然是在到处都是泥土的工地上工作,但总穿着皮鞋,很讲究的样子。赵总监和女人说话时候很和气,笑眯眯的,眼光很粘稠地盯在对方身上,但对待监理员小牛却很严厉,领导的架子端的足足的。   既然是项目部,就得有项目办公室。工业园路的施工单位,昌原市政公司总经理刘宝贵是根老油条,知道孰轻孰重,早就在工地西边的一座院子里为甲方和监理方租了两间办公室,购买了桌子、椅子、床。被褥等生活用品,作为江风和赵俊才的办公室兼休息场所。   正是夏日炎炎的天气,刘宝贵还算心细,给他们房间里安装了空调,虽然是一拖二的,制冷效果尚可,所以累了的话还可以躺下休息会,工地上的日子才算过的不那么辛苦。   要说现场监理的职责很多,比如检查施工单位投入工程项目的人力、材料、主要设备及其使用、运行状况,从施工现场直接获取工程计量的有关数据并签署原始凭证;按设计图及有关标准,对施工工序进行检查和记录,对施工质量检查结果进行记录等,责任相当重大,并且要求必须是旁站监督。   所谓旁站,肯定是要在施工现场的。但由于是道路工程,工作面比较长,施工现场只有一个监理员显然不能全面进行监管。江风发现,这个赵俊才往往是早上来工地后在工地转上一圈,然后就钻到自己办公室凉快去了,中间很少出来,完全是小牛一个人在跑南跑北,累的够呛。施工方涉及设计变更什么的需要签字盖章,还得去办公室找他。 第77章、工地上   江风虽然曾经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多往工地走走,小牛一个人忙不过来,并且是刚毕业的学生没有工作经验,但赵总监很有把握地说:江科长,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关键环节我是肯定不会放松的。   项目部所在的院子不大,院中野草茂密,很荒凉的样子,可能是一个废弃的什么仓库。南边是一栋二层楼房,靠东边是一小块翻得坑坑洼洼的黄土地,地里停着一辆绿色的微型挖掘机,原来这是一所挖掘机培训学校。   江风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它的招生广告,说是包教包会,安排工作,月薪3000元以上什么的,虽然收费不低,但工资很吸引人,学期也不长,所以学员还算不少,都是从农村来的小伙子,这个学校应该是很赚钱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学校的校长,兼会计、出纳、教练几职于一身的,竟然是一个30多岁的能干女人。那女人生的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眉毛粗重,脸蛋黑红,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上去有点印第安人的风采,倒也相当耐看。她那体型绝对称得上是丰乳肥臀,屁股像两扇磨盘似的,坐谁身上谁就别想爬起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双胸,估计得占整个身体重量的十分之一,两个篮球似的在胸前吊着,看上去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了原始社会和母系氏族。可能是买不到合适的内衣,那女人干脆真空上阵,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老远就能可见胸前的两颗褐色大痣,两颗大纽扣似的,正是所谓的胸大痣大,家大业大。   既然赵总监呆在施工现场的少,江风就不得不辛苦点,替他履行着监理职责。几天下来,整个人都被晒黑了不少,身上的衬衫从来就没干过,衬衣背上,裤子腿弯里,天天都挂着奇形怪状的地图。   要说刘宝贵中标底手段有些卑鄙,用美女和金钱开道,糖衣炮弹打翻了江风,但在工业园路的施工中却不含糊,投入的人力和机械确实不少,工程进度相当快。虽然工程款拨付的不太及时,他也不计较很多,该垫资就垫资,看得出公司的实力相当雄厚。   但江风总感觉刘宝贵狡黠的小眼睛里,隐藏着那么一点点奸诈,好像随时都在想着什么孬点子。所以江风脑袋里也就始终绷着一根弦,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生怕再次落入这家伙的圈套。自己本人有什么得失是小事,如果工业园路的工程质量出了什么问题,那郑爽绝对饶不了他,虽然他曾经把她压到身下过。   郑爽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江风在暗中帮了她的大忙。她很有可能认为曹云山在关键时刻出事,是因为自己运气好。运气这东西确实很神奇,该来的时候神鬼不挡。   江风也不打算把这个事情告诉郑爽。喜欢她,默默支持她就够了,没必要表现得对她多么殷勤似的,这不但会取得她的好感,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再说这个事情也就他和孙小柔两个人知道就够了,虽然是曹云山色胆包天自作自受,但自己采取的手段也光彩不到哪里去,毕竟不是很能说的出口的。   郑爽现在已经是住建局局长,大权在握了,江风只要老老实实把工作干好,不辜负她的重托就足够了,至于前途,郑爽不会不管。这个工业园路又是市里最为重视的,工程开工后,姜书记和苏市长都曾经到这个工地视察过,江风也因此得以和市领导握了握手,还上了本地电视台的晚间新闻。   郑爽之所以把江风放在这条路上,第一考虑到的可能是因为他是自己人,另外也是考虑到他是个责任心强,能干事的人,所以江风没有理由不为工程操心。   在江风的督促下,工业园路工程进展迅速。两个月后,路基已经做好,开始做路面结构。江风下午去到工地看了,见道路南头开始铺三灰土了,已经铺了有二三十米。所谓的三灰,指的是水泥、白灰、粉煤灰。江风对这三灰的比例控制不是太懂,但凭直觉,他觉得这三灰土的颜色有点不对头,几乎看不到什么白灰的颜色,就要求工人先停下来,等对三灰土的质量进行了检验再说。然后他回办公室去找赵俊才。   进了院门,却发现赵俊才正和那女校长在房檐下有说有笑地坐着,看着几个学员轮流上挖掘机训练。那女人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汗衫,浑身上下都很有肉感。她指间夹着赵俊才给她敬的香烟,吞云吐雾,也不知道赵俊才和她说了什么,逗得她开心地不得了,仰脸哈哈大笑,笑声很响很浪,那一双胸也随着她的笑声地动山摇。赵俊才也看着她的胸笑,喉头一动一动的,看的出嘴里已经分泌出了不少口水。   江风开了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叫赵俊才:赵总监,你回办公室一下。赵俊才扭脸往这边看,说江科长有事?屁股却坐着不愿意动。江风说是啊,有事,你进屋来说。   赵俊才这才磨磨蹭蹭,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满脸不悦,很明显是不满江风打搅了他的好事。   那女人也扭头看着江风,眉梢朝他高挑着,嘴巴一张,朝他吐了个烟圈。江风看她那厚厚的嘴唇,心想听人说女人嘴巴大下面也大,嘴唇厚下面也厚,看来这女人四片肥唇是能吞天吞地,上下通吃的。   江风早就对赵俊才懈怠的工作状态有所不满,正想找机会说他几句,就很严肃地告诉他刚才在工地上看到的三灰土可能不合格事情,再一次提醒他做好旁站监督,不要总呆在办公室里。   赵俊才听了,把手里的烟屁股一扔,狠狠地说奶奶个胸,老子一会不在这帮傻逼就胡球弄,不给他点厉害尝尝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说罢,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已经盖了章的空白“处罚通知单”,说,走,收拾这些鳖孙去!   原来这三灰土中,水泥和粉煤灰都好办,只有白灰不容易买到且价格较高,施工单位也往往就在这上面做手脚,尽可能地少用白灰,属于典型的偷工减料。江风和赵俊才一起来到路段南头,看到工人们不但没有停工,反而铺的更欢了,一会功夫又倒下了好几车已经拌好的三灰土。赵俊才从地上抓起一把看了,就知道这三灰土质量严重不合格,狠狠往地上一摔,骂骂咧咧的,当即打电话把刘宝贵叫到了现场。   刘宝贵赶到的时候,气呼呼的赵俊才已经把“处罚通知单”填好了,处罚金额是5000元,并要求刘宝贵立即铲掉已经铺上的三灰土,重新再铺。刘宝贵也不含糊,把公司的质量检验员叫过来大骂了一通,立即调过来铲车,开始清理这批不合格的三灰土。   赵俊才也把小牛叫过来指着他的鼻子狠狠批了一顿,威胁他再失职的话直接把他交给公司经理处理。   赵俊才批完了小牛,气还没消,把处罚通知单交到刘宝贵手上,黑着脸要他签字。   刘宝贵满脸堆笑,把江风和赵俊才拉到一边,很诚恳地说:江科长,赵总监,今天这个事情呢,责任在我,怪我对工人管理不严,质量控制不到位,我甘愿受罚。但处罚我看就不必了。好,我签了字,交了罚款,这钱咱弟兄们谁还能见着?还不如花在咱自己身上实在。这样吧,今晚我请俩兄弟出去潇洒一下,蒸蒸洗洗,放松一下,这也等于是我变相接受处罚了。二位兄弟,我这建议怎么样?   赵俊才还黑着脸,但口气已经有点松动了,把处罚通知单装进口袋,说那怎么行,我们监理也是有纪律的,绝对不能接受施工方的任何请吃和馈赠。什么潇洒,你这是让我和江科长犯错误哩。我可不是那种人。   刘宝贵说,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也就是吃吃饭,泡泡澡,能犯多大错误?人吗,谁不吃饭,谁不洗澡?再说在这工地上出了一天的臭汗,再不去洗洗人都馊了。别多说了,就这么定了,晚上你俩也别开车了,坐我的车过去。我新发现了个好地方,叫天鹅湖,那地方,嘿嘿。   赵俊才脸上活泛起来,说:刘经理你说那地方小姐多不多?   刘宝贵挤着眼说那还用问。   赵俊才就拿眼看着江风,说:江科长,去看看?   说着话口水都差点掉到地上。   江风想起上次刘宝贵使的美人计,心里还有点发怵,怕他这条老狐狸再耍什么花招,就说你俩去吧,我晚上还有点事。   刘宝贵好像看透了江风的心思,说:江科长你别那么小心过度了,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我这次可是诚心诚意的,你别总把我想得那么坏好不好,我还没坏到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地步呢。就这么定了,啊?   不等江风回答,赵俊才一迭声地说好好就这么定了,拉着江风回办公室。路上说:咱不能便宜了这个老家伙,今晚上好好造造他,给他放放血。 第78章、天鹅湖   回到办公室,江风开始整理最近几天的设计变更资料。这条路的前期工作做的不好,以为地下没什么管网,开工后才发现地下管网十分复杂,工程量要增加好多。赵俊才看那女校长蹲在压井旁洗衣服,腰里的赘肉嘟嘟噜噜的,屁股沟露着一截子,也端了脸盆,盛了件裤头凑过去洗。   那女人看到他,就看着他脸盆里的裤头嗤嗤地笑,说:是不是昨夜跑马了?   赵俊才叹口气说是啊,我是白天没球事,晚上球没事,无比痛苦啊。   那女人撩起盆里的水往赵俊才脸上撒,乜斜着眼说:你个大色狼,不知道人家也很空虚哩。   晚上,刘宝贵开车带江风和赵俊才去一家名叫“湘西私房菜”的饭店吃饭,这里的“祖庵豆腐”最为有名,是客人的必点菜,许多食客都是冲着这道菜而来的。据说这个“祖庵豆腐”是湖南晚清至民国时期名人谭延闿谭府的私房菜,极负盛名。   几个人落了座,先上了几个凉菜。刘宝贵拿出一瓶茅台,说今晚咱喝点好酒,说着就要打开,江风和赵俊才都不让打。江风是怕这茅台不真,喝了头疼;赵俊才是牵挂着一会要去放松,喝了酒会影响某些方面的功能。   刘宝贵说那喝劲酒吧,滋阴壮阳。两人都表示同意。于是上了三瓶劲酒,一人一小瓶,随意喝着。一会“祖庵豆腐”上来了,颜色是深红色,汤汁很浓,果然是柔软浓香、味道极为鲜美。   吃了饭,上车,江风说刘经理,你把我们送回去吧,在工地累了一天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好了。刘宝贵说那会行!开什么玩笑,接下来我还有安排,夜生活刚刚开始哩。二位兄弟坐稳了,我今天带你们去开开眼界。说着话启动了汽车,掉转车头,沿着和平大道向东疾驶。   车开出了市区,曲曲折折进了一片渔村。黑暗里渐渐出现三个霓虹闪烁的大字:天鹅湖。这天鹅湖是新开业的一家洗浴中心,离市区较远,虽位置偏僻,但停车场里的车黑压压的,看来生意火爆的很。   门口是四个身材高挑,腰细腿长的迎宾小姐,一个个云鬓高耸,长裙曳地,打扮得很古典的样子,胸脯却都非常壮观,又大又圆,白花花地露着一大半,波涛汹涌。   江风三个人进了门,这四个美女一齐向他们弯腰九十度,莺声燕语道:先生晚上好!   江风侧目一看,就见这几个迎宾小姐胸前那设计的很低,很宽松的领口完全张开了,四双雪白的美乳钟乳石似的垂着,不由得有点热血沸腾。再看赵俊才,眼睛发直,人都走过去了,眼珠还留在那些胸上。   原来这一招是这个洗浴中心招揽顾客的利器,精心挑选出来几名身材火爆的女孩做迎宾,一律不准穿内衣,要求站立时胸脯必须露出三分之二以上,鞠躬的时候必须保证把整个胸都能让客人看到,并且鞠躬要保持5秒钟以上。   这一招太他妈毒辣了,没有几个男人看了这个会无动于衷的。   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又有穿着超短裙的服务生迎上来。刘宝贵向其中一个低声说了什么,就见她扬手说道:先生这边请。   领着三个人穿过大厅,又上了半层楼,就见一个巨大的玻璃房,里面灯光朦胧,里面整整齐齐地坐着一圈年轻女孩,身上的衣服穿的少得不能再少,腰里无一例外地挂着一个号码牌。   刘宝贵趴在厚厚的玻璃上,很淫地笑着说:兄弟们,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点杀美人鱼”,两位兄弟相中了哪条鱼,记住号码就可以了,一会打个电话,这鱼就会自动游到你房间里。到时候是清蒸还是红烧,可就看自己的本事啦。今晚放开玩,有毒气尽管发泄,不把这鱼玩死不收兵,哈哈!   江风看这些小姐们都面朝玻璃坐着,几乎紧贴着玻璃,自己又站得这么近,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不像是自己在挑鱼,而是这些鱼在审视自己似的,心里多少有点紧张,不自觉就往后退了几步。刘宝贵看了哈哈大笑,说兄弟啊,你尽管靠前点看,这个玻璃是特制的,里面是看不到外面的。   听刘宝贵这么一说,江风又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这些浓妆艳抹的鱼们虽脸冲玻璃外的客人们,但目光是游移的,好像是在看着你又好像不是,看来确实是看不到外面,就又大胆地往近凑了凑,心想这个办法还是比较科学的。   又思量着这些靠出卖肉体为生的女人们,和古罗马的奴隶买卖有何区别,不过那时候是在头发上插根草,这些女人则是在腰里挂着号码牌罢了。   这家洗浴中心经营的还算正规,竟然也是明码标价。江风看墙边的价目表,说是“古典按摩”,招式从五式到十式不等,最便宜的五式388元,最贵的十式1999元。   刘宝贵好像见多识广的样子,面对这美不胜收的场面,看上去有点无动于衷;赵俊才这会兴致来了,口水拉拉地看着玻璃房里的“美人鱼”,嘴里一个半劲地说着真她妈大,真她妈白,老子看花眼了,操!说着,掏出手机记下了几个号码。   又看到墙边的价目表,叫过一个男服务生。那服务生看上就十六七岁,可能是个新来的,业务不是很熟练。赵俊才问他:你这五式十式的,有什么区别?   那服务生很老实地说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五式六式是纯按摩,不带办事的;七式以上就是办那事了。十式就是你想干什么小姐就给你干什么,完全是客人说了算,小姐可以把你全身都舔遍的。   赵俊才听了咽着唾沫说:球,把全身舔遍?可好,舔了你的屁股再舔你的嘴,不等于是自己舔了自己的屁股吗?   一句话让江风笑得差点岔气,心想这赵俊才也太有才了。   刘宝贵说好了老弟,别在这里逗人家小孩了,号码都记下了吧?走,开几个房间去。   到了服务台,刘宝贵要开三个单间,江风说两个就够了,刘经理我和你一个房间就行。刘宝贵故意睁大眼睛说我可不是断背啊,心里明白江风还是对自己设防,轻易不敢下水了,就开了两个单间。   三个人去浴池蒸了,泡了,刘宝贵招呼江风和赵俊才搓背。赵俊才说自己昨天晚上才洗过澡,身上干净的很,用不着再搓,先回了房间。   江风和刘宝贵搓了背,又推了盐,按摩了一番,才穿了浴服回房间,就见赵俊才房间的门紧闭着。进了房间,刘宝贵嘿嘿笑着说兄弟,估计赵总监已经干上了,咱们也别委屈了自己,放开玩吧,刚才看中的是几号美人鱼?   江风说算了吧刘经理,再别和我说这个事情了。我已经领教过你的手段,上了你的贼船了,你还想把我拉到水底淹死?你要想来自己来,我给你腾地方,先到大厅等你。   刘宝贵就嘎嘎地笑了起来,拍着江风的肩膀说:不打不成交吗,要不咱弟兄们咋会认识哩?不过男人吗,沾点花惹点草也不算什么。就像吃饭,能哪天天吃家常便饭?偶尔出来吃点野味尝尝鲜,换换胃口,这很正常的,对家庭稳定,对社会和谐都是有好处的。人说只要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既然是两厢情愿,互有所求,又和买两个馒头吃有什么区别呢?起码是拉动内需了,对鸡的屁做出贡献了嘛。   刘宝贵振振有词:再说这些小姐们,有哪个是出身豪门的?还不都是穷苦人家的闺女,说不定家里有病人等着用钱做手术,有学生等着钱交学费呢。她们不是官,不可以贪,她们没有力气,不可以去抢银行,靠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双手挣钱,也算是劳动人民啊。所以啊,在这里,不要那么小气,花点钱给小姐,也算是积德了!   江风惊讶地看着这个土不拉叽的刘宝贵,没想到他猥琐的外表下面,还挺能侃,说起这个事情来一套一套的,似乎不去花钱买春就是大逆不道似的。   刘宝贵说完,拿起床头的电话就拨服务台的号码。江风说刘经理你要干嘛?刘宝贵说你别管了,我叫几个小姐过来你挑挑。   江风腾地从床上跳下来夺过电话扣上,说你省省吧,心情领了,今晚上说不要就是不要,要不我先走一步,你们在这里潇洒吧。   看江风态度挺坚决,刘宝贵说那算了,咱俩拔罐好了。本来我弄那事也不在行的,总被那些妞们耻笑。   刘宝贵说完,打了服务台的电话。不到一分钟就响起了敲门声。开了门,进来两个提着小箱子的女孩,进门先鞠躬道:先生晚上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江风打眼看去,这两个女孩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是那种“女仆装”,白边带黑色的短裙子,领口开的很低,腰里是一个小巧的围裙,看上去也是风情万种。看其中一个女孩年龄略小,脸上带着怯怯的表情,就让她过来给自己拔罐。 第79章、新网友   在两个女孩的指挥下,江风和刘宝贵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趴着,不一会身上就吸满了亮晶晶的玻璃罐。两个女孩看来是经过培训,动作很是娴熟,上了罐后又开始给他们按摩头部,动作轻柔,搞得两人挺享受。   这时候就听得从隔壁传来女人的叫声。那叫声听起来很夸张,不像是有多舒服多享受,好像纯粹是为了叫而叫。   江风看毛片看的多了,对女人的叫声颇有研究。根据欧美日韩大陆等人种不同,他把女人的叫床声归纳为:满足式、组合式、清纯式、马拉松式、清教徒式、婴儿式、美国本土式、日本AV式、多重式等十几种,每种都有各自的特点,可以说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本科四年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掌握其精髓。   现在隔壁传来的,倒是和这这些叫声都对不上号的,姑且称之为“假嗨式”吧。那声音一听就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是很大,但没什么底气,显得很单薄。说到底,这还是属于职业道德的范畴。外国的妓女大多是合法的职业,没有过硬的本领是招揽不来顾客的,所以她们一般都很敬业,赚钱的同时是用尽手段让男人享受,以求能有“回头客”。国内的这个行当大多属于一锤子买卖,上来就想让你完事,好收钱走人。   江风和刘宝贵以及两位女服务生在这边听着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女人叫声,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谁都不说话。其实是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叫的真好听”吧。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大,越夸张,江风听不下去了,对给自己拔罐的女孩说:麻烦去把电视打开,声音调大点。那女孩答应了一声走过去拿遥控器,却被刘宝贵挡着了,说开啥电视,听得正来劲呢。又故意捏着嗓子问给他拔罐那女孩:隔壁是咋回事?怎么叫声这么大?   那女孩涨红了脸,吭吭哧哧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另外一个女孩倒是很大方,说先生,当然是在办那事了,你听人家干的多爽啊,来这里的客人还没有像两位先生这样的,只点素鱼。   刘宝贵故意逗她,说我是听得受不了了,坚持不住了,小姐你能给我想个办法解决不?我不在乎多少钱的。那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很不好意思地说:你俩一个房间怎么办啊?我们会害羞的啊。   刘宝贵就拍着枕头大笑起来。   拔完罐,江风说到底还是心里发怵,怕万一碰到扫黄什么的,就对刘宝贵说刘经理,我们到大厅等赵总监吧,说着就穿了衣服。   刘宝贵听隔壁叫声还是连绵不绝,咂咂嘴说,这赵总监还真能日弄。说着也把衣服穿了,随着江风到了大厅。   两个人在大厅看着电视,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赵俊才红光满面地走了出来,说你们两个怎么坐在这里啊,咋不去叫我一声呢,让我在房间睡到现在!   江风和刘宝贵心照不宣地笑,刘宝贵说:哈哈,听见你打呼噜打的香,没忍心去打扰你。说完起身去结了帐,三个人走出了天鹅湖。   赵俊才家就在东边,先送他回去。等赵俊才下了车,刘宝贵说这个赵总监,真狠。   江风说还在想着处罚通知单的事?不是说不处罚你了吗?   刘宝贵说啥呀,我是说今晚。这家伙要了两条鱼,做的还都是十式!   江风最近每天都是在工地和家之间往返,两点一线,日子过的有些乏味。晚上回到家,杨柳一般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大都是韩剧,总是看的眼泪兮兮的,沙发上放着抽纸,一晚上就要用掉好多。   江风最烦的就是看韩剧。就像在网上写网络的那些家伙一样,韩剧的剧情、模式都差不多,看了开头就能预料到结局。总结起来,不外乎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居多,偶有穷小子与富家女相恋故事;二是车祸、白血病、失忆症、换心等离奇故事,契约恋爱、契约婚姻、假恋爱,最后假戏真作,终成眷属;三是不伦之恋,父母导致,当事人事先不知;四是男女相爱之极,家长肯定出来反对,不是父母,就是祖母;理由多为嫌贫爱富。任子女爱不成生离死别,家长铁石心肠,视而不见;五是男背女活女背男,或醉酒、或生病、或受伤、或有不治之症,或……总之,爱你就一定要背着你!   这些固定模式的电视剧,就像是自己导演出来似的,男人一般不爱看,但却很能吸引女人。因为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她们的眼泪多,也最容易被赚取。再加上韩剧里像裴勇俊、金正勋等很女性化的帅哥居多,女人们在他们身上既能找到女人的一面,也能找到男人的一面,很容易就把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偶像,就像小孩子们喜欢春哥一样,熟女们喜欢韩剧也就理所当然了。还有的女人看韩剧更注重里面明星的服装搭配、化妆技巧,以及韩国家庭的装修风格,美食等,甚至吃生菜卷烤五花肉都吃上了瘾,属于典型的韩流。   江风当然不会去看韩剧,就是不演韩剧他也不会去和杨柳挤在一起看电视的,所以只好上网。以前的色情网站多的很,情色五月天什么的,有网友自拍,各种毛片,且都是免费的,很能消磨时间。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网站通通打不开了,被和谐的干干净净,眼睛熬得通红也找不到一个。只好又安装了个电驴,勉强下点电影聊以解闷。   要说网友们真是大公无私的好人,非常喜欢把自己的好东西拿出来让大家欣赏,像陈冠希的艳照门、兽兽的不雅录像什么的,不管出于什么炒作的目的,确实让狼友们饱了眼福,长了见识。更有甚至,有网友把自己每次召鸡的过程都用DV拍摄下来放在网上供大家欣赏,其无私的奉献精神很值得称道。这样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江风自那次发现了和夜莺裸聊的真相后,狠狠地把她拉入了黑名单,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些卖春的女人似的,被一个老男人意淫了那么多次,要是被人知道了大牙都要笑掉的。   虽然把夜莺拉入了黑名单,但他还有点不放心,生怕出点什么问题。因为网上现在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就是不少白领女人们在裸聊后被人拍了录像,最后不得不拿钱买回自己的动作大片,被敲诈一次又一次的,没完没了。甚至都上了中央台的“今日说法”了。   江风看了,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自己虽不是女人,但在夜莺老公眼里,自己说不定就是女人,反正不是做1就是做0,都差不多,所以自己完全有被敲诈的可能。   这样想着,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担心哪天一摞照片就飞到了单位,一段自己的激情表演就放到了网上,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可能就要蹿红了,估计是由一个“裸聊门”。   所以他干脆扔掉了用了十几年的老QQ号,新申请了个号码,网名“骑士”。   江风的这个网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坚信,懂得风情的女人,一定能猜出这个名字的深刻含义。   没想到这个网名还真受女人欢迎。他使用高级查找功能,专门加那些本市的,年龄在30岁左右的熟女,基本上没有遭到过对方拒绝,一加一个准,成功率很高。这之中,江风感觉最谈得来的,最意气相投的,是一个叫做“千千”的女人,她的网名可能是取“问天何时老,问情何时绝,我心深深处,中有千千结”的意思。不过说白了,网名只是个代号而已,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无所谓。   千千的资料里显示是31岁,本市人,她的签名是: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曾经飞过。语出泰戈尔的《飞鸟集》。   江风和千千聊了几次,惊奇地发现两人竟然有这么多的共同语言。他们都是在政府部门工作,千千的感受和江风的感受一样,都是在自己的单位里没有特别投机、有共同语言可以交心的同事,对死气沉沉、钩心斗角的机关生活内心都很厌恶,对机关人们悲哀人生的苦闷,对男女关系的看法也如出一辙。   不过从千千的话语里,江风总感觉她有一点颓废的情绪,好像是曾经受到过什么挫折,有点心灰意懒。于是就不断给她鼓励,让她多想想生活中美好的一面,学会享受生活,娱乐自己,毕竟不管钱多钱少,地位高低,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而千千在江风的鼓励下,似乎也在改变,渐渐变得快乐起来,语气也变得调皮可爱。甚至很动情地说:骑士,是你让我在心灵的暗夜里,看到了生活的曙光,在我本已枯死的心湖里,荡起了浪花,让我又重新找回了快乐,感觉到了生活的美好,真的谢谢你。这句话看似平常,其实里面包含着很多层意思,让江风思前想后,想入非非。 第80章、网友见面那些事   通过聊天,江风得知千千曾经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离婚一年多来,现在仍是单身,一个人住在一大套房子里,每夜都要抱着寂寞入睡。这正和江风的情况差不多。江风也实话实说地向千千坦白了自己的婚姻,妻子出轨,抓奸在床什么的倾诉了一番,甚至把自己说的比千千更可怜。江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家丑毫不保留地告诉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千千对江风不幸的婚姻深表同情,几乎落下了眼泪。毕竟是女人相惜,她又劝江风拿出男子汉的肚量,原谅出轨的妻子。说是作为女人,感同身受,自己也曾经有过红杏出墙的历史,人的行为有时候不一定就是自己意愿的真实表达,因为女人本身就已经够苦的了。江风见千千这么通情达理,就发了感慨,说:可惜我没早点遇到你!千千就发过来个省略号。   两人聊着聊着,有了默契,往往是江风说了上半句,千千就能说出下半句,真正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江风问千千,怎么不再找个男朋友呢?千千说,我怕找不到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哦。江风就有点激动,一激动就向对方发了一个怦怦跳动的红心。   不过江风从来没有问过千千的工作单位,也没向她要过照片,她空间里的心情日志也都是些“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以及“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等多愁善感的句子。千千也从来没问过江风的详细情况,他们都在很自觉地遵守着游戏规则。   聊的时间长了,江风就有点不老实了。从字里行间,他可以感觉出千千是一个外表靓丽,很有内含的沉稳女人,应该身材也很棒,因为江风一次说起她的身材时,她曾说过“不会让你失望”。   这就很能让人发挥想象了。江风就又想到了和夜莺的裸聊,心想能不能也把千千往这方面引导一下呢?先在网上把事情办了,再见面的时候也就可以省去好多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就借助一则关于网上裸聊的新闻开始,和她探讨有关这方面的内容,言语极尽蛊惑,最后说要不咱也试试?   不料千千却抛出了一句很简单但很有内容的话:这不是隔靴搔痒吗?   隔靴搔痒,意思是不彻底,不痛快。千千这个女人说出了这样的话,是不是在暗示江风,要来就来真的,真刀真枪,刀刀见肉,干嘛要在网上隔靴搔痒?江风不禁有点心神荡漾起来。是啊,千千就是本市的,说不定他们离的很近,也有可能就在一条街上,一个小区!所以说见上一面,那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网友见面,是多么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啊。   江风曾经在网上看到个故事,说一男一女两网友刚见面,女的就要求直接去开房,男得很重感情,说咱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女的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说:网友见面不上床,开什么玩笑?大家都很忙的。   所以说,网友见面,那就是上床的代名词。江风曾经试探地向千千提出见面,不料千千说:还是不见的好,也许见面了,我们彼此就失去了一个情投意合的好朋友,这么久培养出的感觉可能就没了。   江风明白,这个就是大家经常说的“见光死”。要说见光死,江风那可是深有体会。刚参加工作那会,他也是网吧的常客,那时候好像男人女人聊天就是为了见面,男人是这样,女人也是这样。于是他就见了三次网友。   第一次见的是县区的一个女孩。星期六上午,那女孩从县区坐班车赶来,是专门为了见面而来市区的。双方约定在一个超市对面的人行道上见面,对方还带着一个女孩。江风毕竟是第一次和网友见面,况且是一对二,有点心虚,就拉上了个同学,怕骑自行车去没面子,两人咬咬牙打了个的。   在车上同学问他,你和她视频过没有?江风老老实实回答没有,看过照片没有?也没有。   那同学就说,危险,你要是遇见恐龙咋办?   江风说什么是恐龙?那同学说就是丑八怪了。据我所知,漂亮的女孩男孩追的多,根本没时间泡QQ,凡是终日在网上泡的女孩一大半都是恐龙,就看恐的很不很了。   江风一听,心凉了半截,说那怎么办?那同学说你听我的,咱们到了地方后,坐车上别下来,先隔着车窗观察一番,不是恐龙了咱再下车,否则立马把手机关机,走人。江风说好主意,就这么办。   两人坐车赶到约会地点,果然看到人行道上站着两个女孩。都是一米五几的个头,那脸白的啊,粉扑的要有一指那么厚,打扮得土不土洋不洋的,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在那里张大嘴笑,都是一口黄黄的牙齿,好像从来没刷过牙。江风还在犹豫,同学已经催促出租车司机开车了,说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吓死人!   江风第二次和网友见面是在一个晚上,地点是公园门口。那网友网名“小猪猪”,从名字来看,挺有诱惑的。因为猪猪一般都是胖乎乎,肉乎乎的,特别可爱。   江风打的去了,远远就下了车,装作一个路人,手抄兜里,吹着口哨,漫不经心地向公园门口靠近。就见公园门口站着一位大妈级人物,穿着一件蓝布裙子,碎花上衣,手里提溜一布兜。   江风躲在暗处远远观察了半天,不见有其他年轻女孩子过来,心想难道这位大妈是替女儿赴约的?还八字没一撇呢丈母娘就先来相女婿了?很急躁地又等了一阵子,悄悄到一公用电话亭,拨打那“小猪猪”提供的手机号。   刚拨完号,就见那大妈手往肘弯里的布兜里摸,他心里叫声不好,赶紧放下电话,一溜烟进了公园,从公园南门溜走了。   第三次和网友见面,江风吸取了上两次的教训,一定要先视频,后见面。视频里,女孩果然漂亮,大眼睛小嘴巴高鼻梁,很动人。晚上见面的,也是视频里那女孩,甚至看上去还更漂亮些,不由得江风心花怒放。那女孩很健谈,滔滔不绝的,从现实说到未来,从生活说到理想,把江风听的云山雾罩的。江风送那女孩回家,到了楼下,那女孩说出了电视剧里经常听到的台词:你不上去坐坐吗?   江风一愣,犹豫了片刻,还是顺应着电视剧的剧情,跟着她上了楼。上楼的时候他想,既然女孩肯邀请他到家里,家里很可能没有别人,那女孩估计会打开冰箱问:喝点什么?江风就说随便。那女孩会说:我喜欢红酒,你呢?江风就应该违心地说我也喜欢,我陪你喝吧。于是两杯红酒摆在面前。然后碰杯,喝着聊着,一会那女孩就脸飞红云,眼神迷离了。那女孩还要再倒酒,江风抓住杯子说我不能再喝了,却抓在了那女孩手上。接下来该发生什么,傻子都知道----如果傻子也看过韩剧的话。   江风胡思乱想着跟着女孩进了家门,家里果然没有人,一片漆黑。哪料刚跨进门,房间里所有的灯都突然亮了起来,同时传来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江风以为中了什么圈套,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定睛一看,就见房间里全是一些年轻人,大概有二三十个,把不大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立即就有人热情地上来和他有力地握手,说欢迎!欢迎!其余的人就跟着鼓掌,那节奏是这样的: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那女孩挽着江风的胳膊,笑盈盈地向大家做了介绍,立即就有不少人过来和他寒暄,交换电话号码,一个个都很热情的样子,眼睛像吃了兴奋剂似的明亮,把江风当作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江风不知所措,机械地应对着,这个时候有人击了三下掌,于是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小马扎坐了下了。江风看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小黑板,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走上去,用很夸张的动作在上面哗哗几下画了个金字塔,声音很尖厉地问:这是什么?   大家异口同声:金字塔!   靠,碰上了一窝搞传销的!   江风这三次和网友见面的经历,成了朋友们之间的笑谈,每每朋友同学聚会,说起网友见面就拿他开涮,搞得他很没面子。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了见网友的欲望。   然而这次却不同。因为江风和千千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彼此已经有了很深入的了解,并且两人都是在政府部门上班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聊出了感觉。这个感觉是很神奇的东西,比长相啊什么的都要高好几个档次。江风甚至想,即使千千长的不是那么好看,自己也很愿意见她,也不会有失落的感觉,还会一如既往地和她交往下去。 第81章、失之交臂   两人曾经在网上互相猜测过对方的样子。江风说:你一定是个漂亮的,很有魅力的女人,身材丰满,个性内敛而不张扬,你轻易不笑,但笑起来的时候一定是非常迷人,你追求完美,爱幻想,对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千千说:你应该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脸上棱角分明。平时你不大爱说话,除非遇到了知己。你同时还是一个很有思想的男人,和你在一起的女人会感到很踏实,很幸福……   自从有了和千千见面的念头,就像怀了胎的妇女似的,肚子一天天鼓了起来,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江风的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他甚至给自己定下了任务,八月底之前一定和千千见面,最好是第一次见面就把她办了!要知道大家都很忙的。   让江风意想不到的是,在一次聊天中,千千竟然主动提出了见面!她说,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还是想答应他的见面提议,也好让自己的感觉有所依附,即使是见光死,也要冒着这个风险一试。   江风兴奋地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啊!我早就想好了,不管你人长的怎么样,身材怎么样,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因为我们的心,已经贴的很近了!难道还有什么能比两颗火热的心更重要的吗?   江风的话让千千大受感动,发过来一个哭泣的表情,可能是激动地落下了泪水。两人那晚上聊到很晚,最后才约定了见面地点,和谐广场那高大的古罗马雕塑前,时间,下午6点半。两人都认为不必有什么接头暗号“鸳鸯茶”什么的或手里拿个什么东西,那太俗套。他们坚信彼此会在茫茫的人海里,一眼把对方认出来,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心灵感应。   第二天江风去了工地,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虽然身在工地,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不停地看表,计算着离和千千见面还有多长时间。   5点多的时候,回到工地上自己的宿舍,端了脸盆到院子里的压井旁,刷了牙洗了脸,又拿抹布沾了水擦皮鞋上的泥巴。女校长晃着一双惊世骇俗的胸,手拿一把水壶来接水,大大咧咧地说兄弟,你晚上有约会吧,要不这会刷牙弄球哩?   江风看着她胸前的两颗大痣,说,校长你眼光挺毒啊。那女人哈哈笑了,说:看来你晚上球该有事喽!   6点20分,江风已经满怀自信地出现在和谐广场的罗马雕塑前。一天的暑气渐褪,广场上游人如织。   他们之所以把见面地点选在这里,就是要验证一下彼此是否真的是心有灵犀,能否从人流中把对方一眼认出。他们都想找到一个浪漫故事的开端。   江风站在人群里,把自己打扮成等人的样子。他希望能一眼把千千认出,也希望千千能一眼把他认出。他望着眼前的人流,感觉自己有点紧张,或者是激动。   这时候,他忽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群中那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竟然是蓝梅!   江风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熟人,并且是像蓝梅这样的熟人。自从自己用卑鄙的手段把她搞了个身败名裂后,江风在内心一直怀着深深的悔恨,不止一次得审视过自己龌龊的灵魂,做过激烈的思想斗争。   对于副局长刘一平,他倒没什么特别的悔意,只是一想起蓝梅,就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让他心里立刻就不安起来。毕竟蓝梅这个要强的女人,是为了达到自己升迁的目的,才违心地委身于一个半老头子,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真感情的。捉奸事发后,为了躲开机关人们复杂的目光,蓝梅去了行政审批中心住建局窗口,一去就是两年。   江风本以为自己的这种负罪感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减弱,没想到在这两年时间里,他愧疚的心情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又渐渐增长起来。有时候甚至萌发了去向她坦白,请求她原谅的念头。在机关里,每当有人提到蓝梅的名字,他都会耳朵发烧地悄悄躲开,心情好久都高兴不起来。   蓝梅离开机关后,江风很少再见过她。有次在街上的一个书亭前,看到一个打扮非常得体,身材相当婀娜的女人在看书,背影很像蓝梅,但他没勇气走上去和她打招呼,悄悄地溜掉了。   蓝梅也不怎么回机关,过年过节的活动她也不参加,发点什么福利都是村镇科的李莉替她领的。据李莉讲,蓝梅到审批中心后,非常低调,但对待前来办理审批手续的人非常热情,工作效率很高,住建局窗口连续两年被评为“优质服务窗口”,蓝梅还被省建设厅评为“双十佳先进个人”。这个双十佳评选是全省性质的,云湖市只有一个名额,可见蓝梅现在已经有了多大的转变。   刘一平的老婆大闹了机关后,蓝梅和刘一平的丑事就闹得满城风雨了,当然也传到了蓝梅老公的耳朵里。他老公虽然一肚子无头精子,没办法使老婆肚子鼓起来,但是臭男人的气节还是有的,坚决不肯戴绿帽子,不顾蓝梅的苦苦哀求,毅然决然地和她离了婚,在省城里住了,再也没回过本市。   这等于是在蓝梅血淋淋的伤口上又撒了把盐。离婚后,孤苦伶仃的蓝梅万念俱灰,在痛苦中煎熬了好久,终于勇敢地挺起腰杆面对了一切,用自己努力的工作排解心中的苦闷。她很怀念那些和江风、美美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再也不想什么升官,什么争权夺利了,好像看破了红尘,变得心如止水。   江风在人群中看到蓝梅的第一反应是:原来这个和自己相处了一年多的女人也很漂亮啊!自己怎么从来就没发现呢?说实在的,蓝梅的脸蛋长的并不难看,身材也是胸是胸腰是腰的,凸凹有致。当她端庄起来时,还是很有女人味的。   但今天不是欣赏蓝梅魅力的时候,江风正在进行着一个心仪已久的约会。他在蓝梅还没看到自己之前,赶紧侧过脸去,转身逃到了雕塑后面。他本想等蓝梅走过去后再出来,但发现蓝梅竟然在雕塑前站住了,好像也是在等人的样子。   江风就有点心急,生怕错过了和千千的约会,只好走到了人群外面,远远地站着,眼巴巴地打量着过往的女人,向每个可能是千千的女人投射过去自以为很有灵犀的目光。   但没有一个女孩走上来惊喜地叫他:骑士!人们都行色匆匆,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些焦躁的他。江风想可能是自己站的地方不对,就又钻进人群,看到蓝梅还在雕塑前站着,只得叫了声苦,返身走出来,在外面溜达着,暗暗埋怨蓝梅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横插一杠子,你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天已经有点暗下来了,网上的千千还没走到现实中来。人群逐渐散去,江风看到,雕塑前的蓝梅已经不见了。他赶紧走过去,站在了蓝梅刚才站过的位置,摆出骑士的风度,四处张望着。   但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了,没人上来和他说一句话,甚至没人看他一眼。天慢慢黑下来,江风只好带着一肚子的失落和惆怅回家了。   晚上又上了QQ,千千已经在等他了。上来就抱怨他失约,江风只好耐心地解释自己遇到了熟人,并且是一个自己很不愿意见到的熟人,而错过了和她见面的机会。好哄歹哄,千千的情绪才有所好转,于是他们又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第二天,照例开车去了工地。七月流火,天气非常炎热,工地上为了防止工人中暑,上午10点半就收工了,下午三点才开工。就这样还有中暑的,两天躺倒了三人。   天气太热,江风和赵总监懒得在路上跑,干脆中午就不回家了,在办公室休息。反正是有空调,自己又不掏电费,随便用吧。刘宝贵这人还真够意思,隔两周就给他们报销五六百元的汽油费,生活用品可以在大门旁边的小卖部随便拿,记账就可以了,由刘宝贵负责结账;吃饭也一样,出大门往北不远就有个小饭馆,算是他们的定点饭馆了,大米面条都有,卤肉做的相当不错。   江风和赵俊才去饭馆吃了碗焖面,喝了两瓶啤酒回来,各自回到办公室,开了空调,脱得只剩下个裤头,睡觉。因为这里地处市郊,人烟相对稀少,这个院子更是荒凉,除了江风、赵俊才、女校长和十几名学生,难以见到其他人,也不用担心有人会中午来访。学生们的宿舍在二楼。   因为昨晚和千千聊天聊到将近12点,江风刚躺下去就有了睡意,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她和千千见面了,那千千的脸蛋、身材都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百倍,让江风意想不到的是,千千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骑士,咱们去开房吧。 第82章、隔壁的叫声   江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应该让彼此多日培养起来的感觉好好感觉感觉啊,怎么能上来就这么直接呢?就说千千,你确定我们刚见面就要这么做吗?千千瞪大美丽的眼睛看着他,很不解地说:网友见面不上床?你开什么玩笑,大家都很忙的!   于是江风只好带她去开房。到了房间千千二话不说,上来就把江风放倒在了床上,抓住他的衬衣就撕成了布条条,一会就把他剥了个光。那千千把自己也剥了,跳上来就坐到了他身上,坐的非常准,像宇宙飞船和空间站似的,对接的非常精确,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似的。千千摆动着身体,嘴里发出一声畅快的申吟:呃----   像一个溺水的人窜出水面,猛吸了一大口气似的,一下子把江风惊醒了。   江风懊恼地睁开眼,千千不见了。   但她的叫声还在。   呃----   又是一声溺水式的申吟。江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真是日怪了,梦明明醒了,竟然还能听到梦中人的叫声!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呃----又是一声大口吸气的叫声,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满足。这回江风听清楚了,这声音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是从隔壁,也就是从赵俊才办公室里传出来的。他们两个办公室用的是一拖二的空调,中间墙上过空调管子的墙洞开口有点大了。   除了一身是肉的女校长,江风想不到哪个女人会出现在赵俊才房间里,想不到哪个女人还会发出这种让人揪得蛋疼的叫声。   今天江风才发现,自己以前对女人的叫声整理得还很不完整,存在许多遗漏。起码他就没想到还有女校长这种“溺水式”的,好像赵俊才的每一个动作都出乎她的意料,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似的,吸完后满身的细胞都舒服地张着,紧张地等待着下一个意外。   这声音听起来让人很难受。对心理的冲击是次要,主要是身体上的难受。江风听了一阵,睡意早就逃的无影无踪了,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弄得木床吱扭扭响。又觉得中午那面条吃的太咸了,有点口干舌燥。   墙那边女校长的叫声频率不断加快,音量不断加大,中间还夹杂着啪啪的打击声,估计赵俊才正在接受她的虐待。折腾了一阵,女校长就疯狂起来,开始被夹了尾巴似的大叫,声音几近爆棚,二楼午睡的学员们都惊醒了。   江风听着这野蛮的叫声,体内热血翻涌。等那边终于平息下来,江风也把自己的身体勉强安顿好了,强迫自己想了点别的,渐渐的睡意又回来了。   呃-----   就在江风朦朦胧胧即将入睡时候,那要命的溺水声竟然又响了起来!看来这两人功夫都够强的。难道是吃药了?江风在心里狠骂着这对的男女,心想这要是再听下去非憋出个前列腺炎不可。就爬起来,很艰难地穿上裤子,把衬衣搭到肩膀上,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关门的声音很响。   江风走出院门,就觉得天上好像在下火似的,把地上的焦土烤得直冒烟。看看无处可去,信步往南走,南边是洛河的下游,工地旁边有座新修的桥,那桥下很是凉快。走过去一看,那里已经被施工队当作了仓库,堆满了粗粗细细的钢筋什么的,一个瘦瘦的工人正躺在一张草席上看书,看来是仓库保管员了。见江风走过来,露出白白的牙齿朝他笑,竟然还带着点腼腆。   江风走过去看了,那小伙子竟然手里拿的是一本《乱世佳人》,席边,还放着一本卷边了的《红与黑》。江风一下子就对这个小伙子刮目相看了,他没想到这些粗笨的农民工里面,竟然还有人这么热爱文学的,并且是外国文学。   江风在他草席边上坐了,和他攀谈起来。知道小伙子名叫杜鹏,家是昌原的,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大学,进建筑公司当了一名工人。由于和公司经理刘宝贵沾点什么亲戚,就捞了个仓库保管员的工作,倒是落了个相对清闲,有时间看自己喜欢的书。两人谈的投机,杜鹏又捧出一本自己写的诗请江风指点。江风看了,见那诗写的很生活,很让人思考,如:   新春的鞭炮还在鸣响   我却像候鸟一般   背上沉重的行囊   踏上拥挤的列车   奔向远方   留给年迈的高堂   柔弱的妻子和稚嫩的孩子   是无尽的期盼日夜的思念和离别的泪光   身在远方而我的心   还留在家乡……   江风读着杜鹏的诗,竟然产生了莫名的感动,说:杜鹏,你这些诗完全可以出一本诗集的,农民工出诗集,一定会引起轰动,说不定就此就成名了。那杜鹏听了,激动地改口叫江风王老师了,恳求他一定请提一些宝贵意见。江风哪能提出什么意见,就觉得亏了自己在大学读了四年的中文,文采还不如一个农民工。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避开女校长制造的耳朵污染,预防前列腺炎的发生,江风每天中午吃过饭就径直去了桥下。杜鹏给他铺了张草席,两人并排躺着,听着脚下洛河水哗哗流着,天南地北地聊,都没睡意,不知不觉一个中午就过去了。江风把杜鹏的诗稿交给了一个报社的同学,让他看看有没有出版的可能,同学看了后说:希望很大。   再说九项市政工程相继开工后,每条道路进度不一。为了督促工程进度,落实文明工地建设,住建局党委经过慎重研究,成立了市政工程督查组,以监察室主任孟松年为组长,抽调了五名精兵强将,对各个工地进行督察、打分、排名,细化了十几项检查内容,包括工程进度、工程量控制、工地安全设施、各项廉洁制度、监理制度是否上墙,监理日记是否齐全等等,每周通报一次,排名第一的受奖,排名最后的受罚。   督查组成立后,因为是第一次检查,住建局局长郑爽亲自带队。   星期三下午4点,江风还在桥下坐着入神地看杜鹏的诗,忽然接到曹运动十万火急的电话,说郑局长带队要去工业园路督察,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不上10分钟就到,让他赶紧做好准备。   听说郑爽要来,江风一骨碌爬起来,马上电话通知刘宝贵火速赶到施工现场,做好汇报准备,又打赵俊才的电话,却是关机。施工过程中监理不在现场,肯定是失职的,到时候必定会连累自己这个项目部主任,所以江风就慌慌张张跑回办公室去找赵俊才。   在院子里叫赵总监!赵总监!没人答应,看他门虚掩着,一把推开了门进去,就见女校长一座肉山似的坐在赵俊才身上,赵俊才头冲着门口仰面躺着,被女校长结结实实地坐着,动弹不得。   看见江风进来,女校长像是故意演示着给他看似的,并未停止动作,肥胖的屁股抬起来,又泰山压顶般地砸下去,同时嘴里发出呃----的一声叫,正是那种溺水式的叫声。   江风顾不得许多,叫赵总监,快快!督查组马上就到了!   那女校长却高挑着眉毛,拿一双骚眼撩着江风,挑衅似的,并没有从赵俊才身上下来的意思。   赵俊才听说督查组要来,翻身坐起,却被女校长一把又按回到了床上,说慌什么,啥有弄这事重要!说着话又要动作。   赵俊才说校长你别胡闹了,你先下来,有急事,说着又翻身坐起,却又一次被女校长伸出一只熊掌按在床上。赵俊才干着急动弹不得,只好急赤白脸地对江风说:江科长你先去工地,我马上就来。   江风说快点快点,没时间了!说着退到了院子里。又等了一阵子,才见赵俊才开门出来,一边走一边系皮带。江风也不等他,在前面跑着去了工地。   两个人刚到工地站定,督察组的车就到了,领头的是郑爽的本田。这时候刘宝贵也及时出现了,三个人迎上去接着了督查组。   江风好几天没看到郑爽了,见她穿着素雅的裙装,丰满的胸脯高耸着,唇红齿白,神采飞扬,和她在医院躺着时候判若两人,心里就涌起了一股暖流。   郑爽似乎心情很不错,一一和几个人握手,说辛苦了,这么热的天,一定要多喝水,当心中暑。说着话拿眼多看了几下江风,江风就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有点头重脚轻,握着她的酥手说郑局长您更辛苦。   江风向郑爽介绍了工程进度,刘宝贵也汇报了已经完成的工程量,并说照这样的进度,工程可以提前两周完工。郑爽听了,微微点头,看得出对工业园路的进展相当满意。   然后是看工地的工程公示牌。这是要求每个工地必须有的,也是住建局政务公开的一项内容。就是在工地入口处立一大铁牌子,上面是工程概况、建设单位、施工单位、工期、项目经理,以及监督举报电话什么的,这个做的很规矩,督查组给了满分。又看施工现场的围挡情况,因为这条路不是在闹市区,只在北头靠近民宅的地段做了围挡,督查组也表示满意。 第83章、难堪一幕   再接下来就是要看各种制度的上墙情况了。江风带着郑爽和检查组来到自己办公室,墙上的工程进度表,机械人力分配表,项目部工作制度,工程廉政合同什么的一应俱全。郑爽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办公室兼宿舍,目光落在了那张小床上,床上的一张草席被汗水洇成了一个人形。这显然是江风的杰作。   督查组组长孟松年在本子上打着分,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还缺少了一个工程监理制度,按规定这个制度也是要上墙的。赵俊才怕因为自己扣分,赶忙说有的有的,在我办公室墙上,请领导们过去看吧。   于是几个人从江风办公室出来,去隔壁赵俊才办公室。赵俊才打开门,自己没进去,而是站在门口,伸着手,很谦恭地把郑爽等人往里面让。   没想到郑爽等人刚进门,就惊叫了一声,纷纷退了出来。   原来赵俊才那张单人床上,正舒舒服服地躺着个一丝不着的女人。那女人大张着四肢,一双大胸松松垮垮地摊在一圈一圈的肚皮上,看上去肉感很强,极具视觉冲击。   见有人进来,她忽地坐起身,想拉个被单什么的盖住自己,一双手左右抓挠着,却什么也没抓到----床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于是就赶紧双手掩住自己的胸,但哪能掩得住?可能是想起自己下面还暴露着,又慌得用一只手去护下面,结果是手忙脚乱,上面下面都没护住。   赵俊才看大家都退了出来,且脸上都是不尴不尬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头往床上一看,妈呀叫了一声,一把把门拉上,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汗水忽地冒了出来,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好。   他原本以为女校长已经走了,做梦也没想她还在床上岔着腿等他。看来这女人也真够执著的,可能是瘾没过透。   几个人退到院子里。孟松年虽然饱了眼福,占了便宜,但故意板着脸,像自己的眼睛被强奸了似的,面带愠色地对赵俊才说:赵总监,怎么床上还睡着人呢?你也不早说一声,这这,这算什么事呢?我们几个好说,看见了这有伤风化的事情也无所谓,关键是还有郑局长呢,你也不能这么不检点吧?   孟松年说着,拿眼看郑爽。他说这话既有责怪赵俊才的意思,又有向郑爽谄媚的意思,心里还等待着郑爽能对赵俊才发发火,自己好看看热闹。毕竟这个激动人心的场面平时是不容易看到的。   江风对孟松年这个人很反感,总认为他是一个心术不正的家伙。孟松年40多岁,黑、瘦,脖子里的喉结很粗大,和他那细细的脖子很不成比例。他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镜片后面一双眼睛贼亮,看人的时候盯的紧紧的,几乎就是逼视。   作为单位的监察室主任,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办案”。其实单位有什么案子可办?不过是一些举报信啊信访件什么的,反映的也都是些没有根据的鸡毛蒜皮之事。但孟松年总摆出一副不整翻几个人就不罢休的姿态,今天喊这个问话,明天喊那个问话,拍桌子瞪眼睛,很把自己当人物。甚至对局属单位的一把手也非常不客气,在机关人缘极差,是个谁提起来都骂娘的家伙。   纪委垂直管理后,孟松年更牛气了,动不动就说自己是市纪委的人,除了局领导,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有次在单位停车场,城管处一领导的车耽误了他的车调头,他骂骂咧咧从车上下来,拉开对方驾驶室门,硬是把人家的驾驶证、行车证都给收了。最后那领导去他办公室说情才算还了回去,可见这人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   孟松年在机关有一个臭味相投的死党,就是原宣传科科长贾新文。两人都跟曹云山跟的非常紧,三人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这三个人有个共同的政敌,就是现任的住建局局长郑爽。   曹云山为了达到搞臭郑爽的目的,在这两人面前极力蛊惑,把郑爽说成是一个靠身体上位的破鞋,除了两腿一张,其余屁本事没有。   为了让这两个人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劳,曹云山指山卖磨地做了承诺,承诺自己做了住建局局长后,提拔贾新文为住建局副局长,孟松年为纪委书记。其实这两个人心里也明白,提拔个副县级,是市委组织部的事,不是一个住建局局长就能拍板的。   但两人相信曹云山的潜力,都知道他京城里有人,后台强硬,所以才肯为他卖命。曹云山在那晚的暴力事件中发现郑爽和江风的秘密后,第二天就把贾新文和孟松年叫到自己办公室,就如何把文章做足做大做出效果,三人密谋了整整一天。不过孟松年要比贾新文老奸巨猾点,没有贾新文跳的肯前。这也是为什么贾新文被“下放”到二级单位做了党支部书记,成了骡子球,而孟松年没动的原因。   工业园路工程开工不久,孟松年就把江风叫到了自己办公室。江风还以为要调查自己,心里直打鼓,谁知孟松年态度很好,笑逐颜开,又是倒水又是递烟的,拍着肩膀和他套近乎。末了才说,亲戚有个挖掘机,让江风做做施工单位的工作,看能不能去工地上干活。   这显然是违反纪律的事情,工程廉政合同上关于这个问题专门有规定:禁止利用职权,向施工单位推销建材、工程机械。江风才不愿意给他当枪用,就给他推了个远远的,让他没了想头。孟松年当即就摔了脸子,后来一直对江风耿耿于怀,在电梯里见面都不和他说话。   今天到了工业园路项目部,就是想鸡蛋里头挑骨头,要找出点事来的。   面对这个意外的局面,郑爽充分显示出了作为领导人的魄力,显得非常沉着冷静。她好像没听到孟松年说的话,微笑着地对赵俊才说:赵总监,把家属也带到工地上来了啊?   郑爽的这一句话,算是给了赵俊才一个台阶。他刚开始还有点眯瞪,不明白郑爽为什么要这样说,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赶紧趁坡下驴,说是啊是啊,是我家属,中午才从老家赶过来的,平时啷当惯了,不注意小节,今天让领导们见笑了。   赵俊才毕竟是监理公司的人,和机关的人不是太熟,所以才敢撒谎说床上的女人是自己的老婆,反正在场的人也没见过他老婆长什么样。再说刚才处于那种意外情况,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床上那女人白花花的身子上了,谁也不可能去记住她的长相。   赵俊才说着,感激地望着郑爽这个美女领导,给她下跪的心都有。   郑爽是什么人,能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便说破罢了。再说她也不想让那些无聊的人就此事继续添油加醋,所以才急中生智,想出了这样一个让赵俊才下台的办法。   她呵呵一笑,对赵俊才说:怪我们太冒昧,忘了先敲门。你代我向家属问好吧。   赵俊才感激涕零,一迭声地说谢谢郑局长,谢谢郑局长。   郑爽又转向在场的同志们说:大干一百天活动开展以来,我们的不少同志吃住都在工地上,真正做到了以工地为家,这叫舍小家而顾大家,我代表委党委向同志们表示感谢!   于是大家都鼓起掌来。   就这样,一场很不光彩的意外被郑爽巧妙地掩饰过去了。   晚上,赵俊才破天荒地要请江风和刘宝贵吃饭,在这之前他是一分钱都不愿意破费的。江风一直有点低看赵俊才,不想去吃他的饭,推辞说晚上还有事。但赵俊才不依,说是真心要请,不去不够意思,必须得去。刘宝贵明白赵俊才的心思,哈哈笑着说江科长,今晚这饭咱一定得去吃,不吃赵总监肯定睡不着觉。这是要拿一顿饭封咱们的口哩!   赵俊才讪笑着说我就是不请客,兄弟们也不会把我卖了啊。安家小厨,我已经定下房间了,走吧。   江风看今晚这情况,不去吃这顿饭赵俊才确实会心里不踏实,心里有点可怜他,想着还是安慰他一下好了,就上了车。   三个人到了饭店,在包间坐了,赵俊才拿起菜单说:今晚我是屁股沟里夹斧子----破上了,二位随便点菜,啥贵点啥,别可惜我。   江风看赵俊才今晚还真是大方起来了,但也不忍心宰他,说:晚上还是吃清淡点好,我来点吧。点了六个菜,三荤三素。刘宝贵从车上拿了两瓶洋河大曲,说这是真品,放心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俊才站起来,端起茶杯,咕咚咚倒了满满一茶杯酒,很正经地说:江科长,刘经理,我隆重地表示一下。敬酒之前我先把这酒喝了,至于这杯酒的意思,尽在不言中,二位心里明白,我就不多说了。   说完,猛一仰脖,大口大口地喝干了。又给江风和刘宝贵敬酒,双手捧着,神情极为谦恭。 第84章、再约千千   酒喝的正酣,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进来一个壮壮实实的女人。江风抬眼一看,正是女校长。见她穿着水红的上衣,可能是戴了胸罩,胸脯看上去收的挺紧凑,整个打扮还算得体。那女人嗓门大,进门就说兄弟们,我是不请自来的,不知道我是否受欢迎?   刘宝贵站起来说哈呀,我们桌上正缺个美女呢,你就来了,真是想啥啥有,快入座快入座。   女校长嘎嘎笑着说知道你们三个男得喝酒没意思,我来给你们骚骚情。说美女咱不敢当,可咱身上的家伙可都是加大号的,用着老好用了。这个赵总监最有发言权,是吧赵总监?   赵俊才脸就红了,说校长啊,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占住嘴。女校长哈哈大笑,熊掌在赵俊才肩上啪的一拍,说:好,喝完酒回去接着干!今天你给老娘弄了一半就跑了,你这是橛子拔走了窟窿留那了,生生是急死我了!   江风看女校长这做派,一点都不掩饰,就觉得她挺好玩的,到底不像机关里那些女的,一个个心眼多的莲藕似的,都属于闷骚型的,说句话还得提防着,不定哪句话就被打了小报告。   女校长挨着赵俊才坐了,江风这才发现赵俊才的旁边早就准备好了一套餐具,看来二人是事先约定好了的。女校长说你们慢慢喝着,我先垫垫底啊,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吃,狼吞虎咽,吃相相当凶悍。   吃了一阵,擦擦嘴,打了个闷声闷气的饱嗝,说底垫好了,开始给领导们敬酒!咱云湖的规矩,敬酒之前先扎本儿,我也不能坏了规矩。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瓶子里还剩下半瓶酒,她也不用酒杯,直接一仰头,对着酒瓶吹起来。   这阵势太猛了,江风还是第一次见女人这么喝酒,瞪大眼睛看着,就见那女校长喉头并没有动,半瓶酒就没了,就像倒进了老鼠洞似的。   喝完了这半瓶酒,女校长叫声真他妈痛快!老刘,再打开一瓶!我这本儿扎的实在吧?所以我敬的酒各位必须喝啊,谁不喝我抓谁的蛋!   刘宝贵也被女校长这气势震住了,乖乖地把酒打开递给她。女校长拿着酒瓶走到江风身旁,端起了他面前的茶杯。江风见女校长这如虹的气势,心里正在发愁着要多喝酒,见她端起了茶杯,以为她要以茶代酒,心里一阵窃喜,赶忙站起来接,谁知道那女校长手一扬,哗啦一声把水泼到了地上,开始咚咚咚咚往茶杯里倒酒。   江风叫着不行不行,赶紧抓住她的手腕,已经倒了大半杯了。女校长哈哈一笑,说兄弟你抓我手干啥,性骚扰我呢?告诉你我可经不起骚扰啊,我早就看上你这身板了,不行的话今晚上咱们玩3P,我玩这个最在行了,哈哈!说着话朝他抛媚眼,拿肥肥的屁股扛他。   江风就闻到她身上有一股牲口身上的那种骚味,一闻就知道这味道一定和性有关。看她如此豪迈,只得松了手,眼睁睁看着她把茶杯倒满了。   女校长把满满一茶杯酒举到江风眼前说:男人不喝醉,女人没机会,兄弟今晚你就给我个机会让我把你办了吧。刘宝贵和赵俊才就跟着起哄,刘宝贵说校长啊,看你今晚有没有本事把这个帅哥拿下,他的功夫可要比赵总监强上一百倍哩!   江风本来喝的就不少,这会闻着那刺鼻的酒味,一阵作呕,喝毒药似的,勉强喝了半杯,喝的倒噎气,再也喝不下去了。   女校长说好办,我陪你,自己也倒了半杯,说:我和兄弟喝个交杯酒!勾住江风的胳膊,仰头把酒倒进了宽阔的嘴巴里。   江风又喝了几口,剩下三分之一,实在喝不下去了,就说校长,你来之前我就喝多了,这酒我放着慢慢喝,保证喝完。   女校长说,那不可能,我说过谁不喝抓谁的蛋,你是故意想让我抓你啊,我抓的很准的。   江风一脸哭相地说抓蛋也不行啊,实在是喝不下去了,你先往下敬,我慢慢来。说着就要把酒往桌子上放。   话音未落,女校长伸手就往他裆里抓。眼看自己那一嘟噜东西就要被牢牢抓住,江风条件反射地把茶杯里的酒撂进了嘴里。女校长哈哈大笑,双乳乱颤。   江风晕晕乎乎地回到家,已经10点多了。想着千千还在网上等他,赶紧打开了电脑。千千的头像亮着,果然在线。江风酒喝的兴奋,上去就先发了个红嘴巴。停了一会,千千也发了个嘴巴过来,说骑士,你喝酒了吗?江风说没喝,只是吃饭。亲爱的,你想我了吗?   在这之前江风还从来没有叫过千千“亲爱的”。千千看江风今晚这么火爆,没正面回答他,只是说,你肯定喝酒了,你先承认我再回答你。   江风只得承认自己是喝了点酒,但没喝醉,酒后吐真言。千千问他,是和女人在一起喝的吗?   江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心想看来女人都是爱吃醋的。书上说,只有女人肯为你吃醋,才能说明她是真心爱你,看来千千对自己还是很有意思的。就说:当然是和男的了,我才不喜欢和女人一起喝酒,除非是你。   千千显然对江风的回答非常满意,发过来一个拥抱。说那你想我吗?   江风说当然想。   千千说想我哪里?   江风说哪里都想。   千千说哪里是哪里。   江风忍不住了,就觉得小腹那里猛跳了几下,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瞬间传遍了全身。他借着酒劲说:千千,实话告诉你,我觉得我是喜欢上你了……我怕我们见了面,我会控制不住要你的……   江风发完了这句话,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心怦怦狂跳。他们聊了这么长时间,从未说过关于上床的话题,今晚算是把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了。   但千千好一会都没说话。江风看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消息,但半天也没发过来,可能是写了什么,又删除了。也许她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江风有点后悔自己太欠考虑了。心想自己的这句话说出来后,有两种后果。一种是顺利捅破窗户纸,两人关系实现质的飞跃,从网上发展到床上;另一种是千千会觉到了自己的轻薄,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感觉一下子丧失殆尽,两人再也不会有什么默契。想到此,江风有点后怕,赶紧又发过去一条消息,说:千千,请原谅我的胡言乱语,看来我是喝醉了,哈哈!   江风看着自己发过去的这句话,有点越描越黑的意思,脸上火辣辣的。   千千还在沉默着。在她的沉默中,江风觉得自己的信心正在一点点被蚕食,他真的开始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今晚不该喝这么多酒,不该说出那句如此浅薄的话。千千不说话,肯定是不高兴了。但现在,江风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挽回这尴尬场面。   就在江风几乎丧失信心的时候,千千的消息忽然发了过来:骑士,如果你愿意要我的话,我会把自己给你的……我们约的是明晚见面,是吗?   这次江风把和千千约会的地点选在了一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的优势就在于它的包间多,且包间的门不像其它咖啡馆有玻璃或者开的有猫眼,而是完全封闭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房间内发生的一切,私密性很强。包间内还有长沙发,是许多情侣和野鸳鸯们非常喜欢的地方,吃饭办事两不误,还省去了开放的钱。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江风提前定了房间,并把房间号告诉了千千。所以这次见面再也不用担心像上次那样擦肩而过了,并且这里也确定不会再遇到像蓝梅那样不合时宜出现的熟人。   第二天下午从工地回来,江风先回了趟家。在工地呆了一天,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反反复复浸湿了无数遍了,后背上、裤腿上都是一块块白色的汗碱,鞋上也满是泥巴。这身打扮去见网友千千,肯定会给对方留下邋遢的印象,直接影响着两人今后关系的进一步发展。据说男女的第一印象极为重要,特别是女人,往往在第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不是自己心仪的男人,因为她们有很神奇的第六感觉,所以必须小心应对,马虎不得。   江风洗了澡,换上一套干净衣服,对镜子里的自己相当满意后,下楼打的。他不想开自己的车,一是目标大,容易被熟人发现;二是像这种事情,自己开车往往还没有打的方便,起码不能喝酒,这就使见面后故事的发展空间大大打了折扣。其实云湖市就屁股那么大地方,10元钱就能从城东跑到城西,再加上私家车越来越多,而道路没有变宽,所以堵车现象时有发生,自己开车还真没有打的划算。   约定的时间是七点,江风六点四十就到了,提前了二十分钟。进了包间,发现里面布置的相当温馨,沙发、台布还算干净,灯光也不是那么刺眼,若明若暗的,并且还可以提供“水上漂烛”,进行浪漫的烛光晚餐,很有情调。 第85章、缘来是你   将近七点,江风的心跳渐渐加快起来,控制不住地有点紧张。在网上聊得这么深入但从未谋面的千千,今晚就要揭开神秘的面纱,他的心情怎能不激动。让他更激动的,还是千千昨晚那句话:如果你愿意要我,我会把自己给你的。这句话的意思很明了,那就是只要江风愿意,他想怎么千千就可以怎么千千,自己完全占主动。   其实千千说出这句话,实际上已经等于自己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毫不设防地躺在床上,你骑士想怎么办我,放马过来好了。江风想到这里,止不住有点心旌摇荡。他叫过服务生,点了四样精致的小菜,又要了一瓶干红。常言说酒是色媒人,酒壮怂人胆,所以今晚没有酒是万万不行的。   江风也考虑到喝白酒,可以尽快进入状态,尽快将千千拿下,但又觉得第一次见面就喝白酒会显得自己很没品味,毕竟对方是一位女士。思前想后,还是喝干红吧,葡萄美酒夜光杯,本身就是很浪漫的事情。   7点刚过,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江风紧张地站了起来,门开处,款款走进了丰姿绰约的蓝梅。   四目相对,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   是你?   是你?   江风愣住了,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蓝梅,难以相信她就是网上的千千。蓝梅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泡泡短袖,下身是一件水磨蓝的短裙,长发呈大波浪垂在肩上,脸颊微红,下巴圆润,涂了唇彩的双唇在灯光下亮晶晶地闪着光,看上去魅力十足。   蓝梅显然也有点出乎意料。她做梦都没想到,网上那个和自己情投意合,心有灵犀的男人,竟然是现实中的江风,那个和自己在一起工作了将近两年的同事,仕途上的竞争对手!看来生活这位老先生,还真喜欢开玩笑。   还是蓝梅先反应过来。她落落大方地向江风伸出手说:世界真小。不是吗?   江风用力握了蓝梅柔软的手,说:是啊,我怎么也没想到千千是你。   蓝梅说:我也没想到你是骑士。   江风看着眼前这个仪态万千的女人,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是她和蓝梅的第二次握手。第一次是他刚到机关上班时,方清河把他介绍给蓝梅,江风很小声地说杨姐请多多关照,犹犹豫豫地朝她伸出手。蓝梅很大方地和他握了,说:欢迎,咱项管科又多了个帅哥,以后上班就不寂寞了!   刚上班那阵,江风在蓝梅面前非常虚心,整天杨姐杨姐的叫着,和她抢着打扫卫生,提开水,甚至给她泡茶。但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渐渐开始看不惯蓝梅的做派了。虽然蓝梅对他很感冒,每每穿了自以为漂亮的衣服,总喜欢在他眼前自我感觉良好地晃来晃去,但江风根本就没好好地瞧过她一眼,蓝梅在他眼里几乎就是透明人。有时候心情高兴,他也会猛不丁说一句杨姐你今天真漂亮,一句话就让蓝梅脸飞红云,高兴了好几天,在他面前说话越发嗲气了。   自从高大英俊的江风来到机关,蓝梅一下子就对他产生了好感,觉得日子过得有意思起来。江风棱角分明的脸,挺直的鼻梁,刚毅的下巴,以及充满力量的身体,确实是俘虏女人的利器,没有哪个女人看了他不会产生一些想法的。蓝梅当然也不例外,甚至连续几次做梦都梦见了他。在被江风吸引的同时,她也想方设法吸引江风的注意,以前她不怎么爱打扮,也不怎么爱用香水,自江风和自己坐到了一个办公室后,她早上的化妆时间由原来的5分钟延长到了半个小时,衣服基本上是一天一换了。   然而江风似乎对她并不感冒,经过反复的试探,蓝梅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他不爱我”的事实。她对江风的暗恋随着对方态度的冷淡,渐渐变成了嫉恨。这也是女人们普遍存在的一种心态。   她恨爹妈把自己生早了几年,恨自己没有早点遇到江风,恨自己找了个只会生产无头精子的丈夫,恨江风的对象杨柳太漂亮。这些嫉恨随着岁月的流失,逐渐被一种无奈所取代,蓝梅这个要强的女人,对江风的态度也渐渐发生了改变,变得不咸不淡了。   其实从蓝梅看自己的眼神,江风早就感觉到了她对自己有那么一点说不清的意思。但蓝梅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当你从内心排斥一个人时,她的示好不但不会让你产生好感,反而会弄巧成拙,让你对她更加排斥。   蓝梅就是这样的人。她算得上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不过也算不上聪明的女人。她委身于半老头子刘一平,就是很好的说明。刘一平有什么魅力,能让嫩得滴水的蓝梅心甘情愿地投入他的怀抱?还不是因为他是项管科的主管副局长,能在人事提拔上助她一臂之力。蓝梅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女人,但30出头的她肚子仍瘪瘪的毫无动静,让她在机关女人面前越来越抬不起头,尤其是听到别人说要去幼儿园接孩子,要开家长会什么的,她表面上平静,内心却像一把钢锯在锯,痛苦不堪。既然自己生不了孩子,那就在事业上有所成吧,她这样想。   但现在的机关里,想要进步而“上面”没人,比登天还难。所以她在一次刘一平酒后的强迫下,半推半就,为了能在仕途上迈出第一步,把自己的身体像押宝似的押在了刘一平这根老黄瓜身上。   然而一场精心策划的捉奸闹剧,彻底粉碎了这个小女人的梦想。在随后的两年时间里,她像一个受伤了的小兽,躲在角落里默默舔着自己的伤口,直到又重新变得坚强起来。这两年里,她的一切都是封闭的,包括身体,包括思想。除了努力的工作,她不再相信任何人,特别是男人。   一个30出头的单身的、还算漂亮的、还有身材的女人,往往是很受某些男人欢迎的,蓝梅当然也受到过不少男人的骚扰,但她总是对他们敬而远之,那些男人费尽了心机,到头来发现自己的猎物竟然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女人,就干咽了些口水,垂头丧气地撤退了。生活中,蓝梅就像一个吐尽了丝的春蚕,结了个茧把自己包裹起来,过着半封闭的生活,不喜欢谁来打扰。她不再向任何人敞开自己的心扉,直到无意中在网上遇到了“骑士”,她感情的闸门才重新开放起来,沉寂的心湖又荡漾起了阵阵涟漪,笑容重新回到了她并不难看的脸上,   被捉奸在床后,村镇科的李莉最早去看过蓝梅。那时候蓝梅的丈夫已经和她离婚了,蓝梅独身住在一套大房子里,偌大的房间空落落的,显得很寂寥。李莉抱着瘦了好几斤的蓝梅,女性的同情心大发,止不住痛哭起来,哭得悲悲切切,花枝乱颤。哭了一阵,抬起头,看蓝梅脸上并没有泪痕,就觉得很没意思地止住了哭泣。   又附耳对蓝梅说:蓝梅,知道吗,现在机关里都传开了,说你这个事情是江风举报的,目的就是为了搞臭你,他好做项管科副科长!还有人亲眼看到,那晚他在单位对面的报亭前打了报警电话!   李莉心想蓝梅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大吃一惊,继而咬牙切实,双眼冒火,誓死找江风拼命,哪料蓝梅听到这个消息,表现得非常淡定,只是苦笑了一下,说:不要再提了。再说那些有什么意思呢?是我自作自受,应该受到惩罚,我不怪任何人。至于江风,我相信他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只是他运气比我好罢了。   李莉是专门来告诉蓝梅这个消息的,看蓝梅一副不置可否,甘愿认命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是无聊到家了。又胡乱安慰她一番,就起身告辞了。蓝梅竟然连送都没送她。   蓝梅虽然离开了机关,但有关江风的消息还是通过一些渠道传到了她耳朵里。比如审批窗口同事们的闲聊,来窗口办理业务的同事带来的最新消息等。审批窗口共六个人,没有一个男的,全部是女的。六个女人两台戏,所以消息总能不断更新。   蓝梅了解到,江风顺利地升了副科,由于拆迁有功,做了机关的典型;新来的女领导似乎对他特别关照,在方清河出事后力排众议让他代理了项管科科长,继而正式升为正科,还兼任机关信访办主任等,可以说是年轻有为,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与以往不同的是,蓝梅听到这些消息后,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心里非常坦然,好像自己只是个作壁上观的看客。   除了李莉,还有好几个人神秘兮兮、有理有据地告诉她,江风就是把她搞臭的那个人,这家伙看起来道貌岸然,其实内心卑鄙龌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第86章、一抱泯恩仇   蓝梅听了,只是笑笑,好像对方是在说别人的事,与自己无关。有时候在夜里醒来,她浑身燥热难以入睡,就在心里把这件事思前想后的掂量,一点一点的分析,几乎有点相信大家的话了。但她马上就原谅了江风,她只相信命,自己命该如此,又何必去怨恨什么江风,李江风呢?   然而今天,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和江风会以网友见面的方式走到了一起!这一刻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在做梦。   看江风呆呆地站着,蓝梅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说骑士,你难道不请你的千千坐下吗?   江风这才回过神来,脸涨的通红,为蓝梅拉开凳子,说:千……杨姐……蓝梅,你坐。   蓝梅坐了,咯咯地笑了起来,说:江风,你还真有骑士风度呢。   江风望着她化着淡妆的脸,在朦胧的灯光里显得非常柔和,眼睛里的光波流转,竟然找不到一点点以往的那种轻佻,有的只是成熟和干练,禁不住脱口说道:蓝梅,你今晚……真漂亮!   蓝梅莞尔一笑,说:是吗?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江风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说实在的我不但没有失望,甚至有点震惊。   震惊?蓝梅盯着江风说:愿闻其详。   江风倒了两杯红酒,放在蓝梅面前一杯,说:说是震惊呢,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没想到千千是你,你竟然会是千千;二是没想到你原来这么漂亮,并且我们有这么多共同语言。我们在一起呆了将近两年,我怎么从来就没发现自己的红颜知己就在身边呢?   蓝梅端起酒杯说:江风,我的感觉和你是一样的。可能是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吧。不过通过这些日子的聊天,我们彼此都有了新的认识。来,为了骑士和千千,干杯!   两只酒杯碰到了一起,酒杯里暗红的葡萄酒荡起了细小的涟漪。   两年前那个夜晚,当江风先后拨通那两个可恶的电话时,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两年后,会和自己的竞争对手这么亲密地坐在一起,听着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很有情调地喝着葡萄酒。他再细细打量着蓝梅,眼前这个漂亮而成熟的女人,难道就是那个在会议室发出野蛮叫声的女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们联系起来。难道是时空发生了错乱?或者是这葡萄酒麻痹了自己的思维?江风对自己今晚的发现困惑不已。   看江风不停地打量自己,蓝梅的脸微微地红了。说怎么,我有什么变化吗?是不是变老了?   江风和她碰杯,说蓝梅,你是要我说真心话吗?   蓝梅说当然。   江风喝下一口酒,说,要说变化,你确实有。不过不是变老了,而是变得更漂亮,更有魅力了。是成熟女性那种极具诱惑的魅力。这种魅力不是衣服穿出来的,也不是化妆品堆砌出来的,是一种气质、感性的自然流露。现在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这些。   蓝梅不好意思地笑了。江风发现,她笑起来很有感染力,是一种由里到外,发自内心的笑,这让她那张圆润的脸看起来生机勃勃,整个人好像年轻了许多。   想起自己给她造成的种种不幸,一种深深的愧疚又弥漫了江风的心。他没有看蓝梅的眼睛,而是盯着面前的酒杯,缓缓地说:蓝梅,这两年,你……过的好吗?   蓝梅慢慢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好像在观察这葡萄酒的颜色,面带微笑地说:谢谢你的关心,我过的很好,起码比你想象的好。当然也曾经不好过,不过我还是走出来了。既然能从那些苦难的日子走出来,我想今后,我不会再向任何苦难屈服的。也许现在,我的心理素质比你还要好呢。   蓝梅说完,笑笑地盯着江风。江风目光有点躲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江风感觉到,今晚在千千面前,自己很有自信,但在蓝梅面前,自己很不潇洒。说到底,还是心理因素导致。毕竟,蓝梅的一切改变,都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这个良心账并不那么容易算清的。从蓝梅的目光中,江风感觉到,她其实什么都清楚,只是不说出来罢了。也许她认为没必要说,也许她是真正把江风当作了网上的“骑士”,早已抛开了生活中的烦忧。   江风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好喝酒。一大瓶葡萄酒,被他喝下去了一大半,头脑也开始发晕起来。面前的这个活色生香的女人,一会是网上的千千,一会又是现实生活中的蓝梅,这让他有点捉摸不定,也让他更加迷茫。   江风还要倒酒,蓝梅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说:江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你不想和我多说说话吗?   看着蓝梅平静的微笑,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江风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被他看透了,有点坚持不住了。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头脑开始发热,一下子变得冲动起来。他一把拉过蓝梅的手,紧紧捧了,有点神经质地说:蓝梅姐,我……对不起你……我向你坦白……   蓝梅却倏地从江风手里抽住自己的手,反手捂在了他嘴巴上,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说:江风,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愿意听。记住,今晚,我是你的千千,你是我的骑士!   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服务生过来点上了蜡烛,说先生、女士,一会到了10点,要熄灯半个小时,祝你们有个愉快的烛光晚餐。   服务生刚关上门出去,房间里的灯就熄灭了。柔和的烛光一下子洒满了整个房间,也洒在江风和蓝梅脸上,在他们的脸上闪烁着跳动的光泽,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浪漫而温馨。   江风的话虽然被蓝梅堵了回去,但他内心的冲动还在膨胀着。他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酒,说:蓝梅,既然你不让我说,说明你知道我要说什么。那好,我就罚自己喝酒吧!说完仰脖就往嘴里灌。蓝梅叫道江风你不要这样,站起来去夺他的杯子,江风却把身子躲的远远的,蓝梅只好从桌子旁绕过来,抓住了他的杯子,但杯子已经空了。   江风嚷嚷着说一杯不行,要罚就罚两杯!说着话把杯子举得高高的,又往酒杯里倒酒。蓝梅看他已经有了醉意,一把抓住了酒杯,想把酒杯夺过来,不料用力大了点,满满一杯酒全部洒在了自己胸上。   蓝梅这下是真的湿身了。她本来就穿着薄薄的白色衣服,胸前那片衣服湿透后,两个半球的轮廓就无比分明地凸显出来,半球之间的沟壑里,还淌着暗红色的液体。这个效果,很艺术,很野性,比她脱光还要诱惑一百倍。   江风看酒洒在了蓝梅身上,惊叫一声,放下手里的酒瓶,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纸就帮她擦。可是没擦几下,就擦不下去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了手上反馈回来的柔软和弹性。他抬起头,看到面带迷人微笑的蓝梅,正拿一双水湿水湿的眼睛望着他。江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猛地张开双臂,把柔软的蓝梅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可能是江风抱的太紧了,蓝梅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幸福的申吟,梦呓般地说:骑士……   江风感觉到一双丰满结实的胸正抵着自己的胸口,随着呼吸而一下一下地在自己怀里膨胀。他激动地颤抖了,说蓝梅……我对不起……   蓝梅不等他说完,伸手把他的头扳下来,一下子就用自己的唇封住了他的嘴。两人的舌尖就像一对久未谋面的老朋友,纠缠着,吮吸着,打得难分难解。烛光把他们紧紧相拥的身影投射到墙上,天花板上的喇叭里正播放着一首轻音乐:   我会好好地爱你   傻傻爱你   不去管它公平不公平……   一阵长而深的吻过后,两人就像刚刚爬了一座大山,累的气喘吁吁的,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蓝梅再啄了江风一口,点着他的鼻子说:记住,今晚我是你的千千,你是我的骑士,再不准说其它不着边的话!否则我可要真的罚你了!   江风涎着脸说你要怎么罚我?   蓝梅想了想,说:罚你背我上楼。   江风说太好了,那我得想办法受罚呀,我可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蓝梅就把头埋在他怀里拱他,说骑士你真坏。   江风抱着怀里这温热丰满的身体,如馋嘴的小孩子嘴里噙着棒棒糖,再也不愿意松开。忽然想起千千昨晚在网上说过的话,就说:千千,昨晚上我记得你说什么来着,好像是只要我想你就给什么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啊?   蓝梅羞红了脸,捉了拳头擂江风的胸,说你怎么还没忘啊,快别说了,羞死人了!   江风很认真地说,那怎么行,说过的话必须要兑现的,否则双倍赔偿损失。   蓝梅抬起头,张嘴咬住了江风的下巴,疼得他哎呀呀直叫。然后放开他,咯咯地笑着说:骑士,你送我回家吧,记得你要把我背上楼的! 第87章、赎罪   两人从咖啡馆出来,已经是夜里10点多了。刚才在房间里已经做好了铺垫,所以废话少说,直接打的去蓝梅家。蓝梅家在柳园,位置是在洛河的南岸,穿过洛河大桥,沿着洛南路再往西走约两公里就到。她家的房子正对着河堤,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滚滚的洛河水,环境相当幽静。   车上,两人都知道一会将要发生什么,已经是急不可待了,在后座上搂抱着,身体已经蓬蓬勃勃地做好了准备。司机很知趣地把后视镜转了个脸朝天。   车在柳园大门口无声无息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蓝梅正要挽着江风进门,忽然站住了。想了想,抬头对江风说:算了,今天饶了你了,也不罚你背我上楼了,咱们还是谨慎点,分开行动,省的碰到熟人。我是无所谓的,主要是怕影响你进步。然后指着大门西边的一个小超市说:看到那个超市了吗,你去超市里随便看看,我先回去,你等10分钟以后再进大门。记得我家是16号楼402,上楼不要敲门,我给你留着门,直接推门就可以了。   江风想这女人还真是心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万一遇到个单位的同事,把他和蓝梅的故事添油加醋地宣传出去,马上就会成为机关的重磅新闻,肯定就要闹的沸沸扬扬的了。机关里的人们对其他什么事情都不敏感,但只要涉及到男女关系,一个个都像吃了兴奋剂似的,眼睛贼拉拉地发光。如果他们知道了两个昔日的死敌竟然成了情人,估计吃惊得下巴都会脱臼。因为这个花边新闻太传奇了,比会议室捉奸要带感好多倍。   想到这里,江风就乖乖地答应了蓝梅的建议,放开她的手,走进了超市。这个超市很小,因为比较晚了,里面并没有客人。柜台里的矮凳子上,坐着一个正在奶孩子的妇女。那女人看上去挺年轻,皮肤很白,露出的一只乳是又大又圆,看上去十分完美。看江风进来,也不避他,自顾自地奶着孩子,只是朝他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江风在超市里溜达着,漫无目的。忽然发现一个卖情趣用品的专柜,里面的东西五颜六色,奇形怪状,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看那玩意有电动的,有塑胶的,有男用的,有女用的,一个个都很给力的样子。不由得感叹这假东西竟也能做的如此生动逼真,不知道用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看着看着,竟然看得耳热心跳起来。心想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一会就出不了门了。刚要转身,抬头看到那奶孩子的女人已经把孩子放下,朝他走了过来,边走边系衣服扣子。她在柜台后站了,声音很温柔地说:兄弟想要哪个?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江风装作很轻松地说:随便看看,不买什么。那女人笑了,很好看地说,你们男人啊,就是爱面子,开不了口。是给女朋友买的吧?你看这个。说着,从柜台里拿出一根又粗又长的家伙,打开盖子,啪啪装上几节电池。江风看那东西呈肉色,完全是模仿着男人做的,上面竟然还有突起的血管,只是要比真的大两号。   女人说这个是塑胶的,很柔软,打开后还可以加热,模仿人体温度,设计很人性化的。说着,打开了开关。那东西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竟然像一条虫子似的快速蠕动起来。   江风以前看苍井空她们的小电影,知道变态的小日本爱用这个折磨女人,对这些东西已经有了印象。不过现在,当一个真家伙摆在自己眼前,还是感觉挺震撼的,赶紧左右看了看,幸亏超市里只有他和女老板两个人。   女老板还在认真地演示着,说这个很好用的,有蠕动,旋转两种模式,能让你女朋友很舒服的。江风红着脸说我女朋友不需要这个的。那女人一双眼看着他说:不是不需要,而是你们不敢尝试。要我说啊,是女人都需要,即使是有了男朋友,这个也不可少的,因为它带给女人的刺激是你们男人做不到的。然后又压低声音说:不瞒兄弟,我都用坏两个啦!   江风没想到这个女人说话这么坦白,看对方神情自若的,自己倒是不好意思地脸红脖子粗起来。转身欲走,那女人说等等,你再看看这个,这个东西你肯定用得着。说着话又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盒子,麻利地打开了。   江风一看,是一个亮晶晶的水景套。那套子浑身长满了触角,刺猬似的,前端的造型像个水雷,看上去有点骇人。   那女人很神秘地说,嘿嘿,告诉你哦,这个可是征服女人的利器哦!不但能给女人全方位的刺激,享受到三重按摩体验,还能有效延长时间,什么时候交待你自己说了算。兄弟,拿一个吧,保证你用了不后悔。   女人说着,很期待地望着江风,眼光很是温柔。江风看她刚刚奶完孩子的一双大胸,又被奶水浸湿了两大片,褐色的乳头隐隐可见,不觉心动了一下,说好吧,我买了,多少钱?   女人笑着说不贵,30块。不过你应该还需要这个,说着又从柜台里拿出一盒KY润滑剂,说:这个和刚才那个是配套使用的,也不贵,20元整。   江风想这女人还真会做生意,又急于脱身,就说好吧好吧,我都要了。   江风裤兜里揣着这两个宝贝,走进柳园,找到了16号楼,蹑手蹑脚地上到四楼。402的房门果然开着一道很细小的缝,一推就开了。他做贼似的溜进去,反手锁上房门,又卡吧一声上了保险。这个动作惯于在家偷情的人是都不能忽略的。   蓝梅并不在客厅里,卧室里传出嗡嗡的电吹风声音。江风换了拖鞋,悄悄走到卧室门口伸头一看,见蓝梅已经冲完了澡,真空穿着一件透明的吊带睡衣,窈窕的身材一览无遗,正在那里弯着腰用电吹风吹头发。那头发长长的垂下来,正遮住了她的眼睛。   看她没发现自己,江风就轻轻走过,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了她柔软的腰。蓝梅吓得大叫一声,返过身来用拳头捶他的胸,说你这个坏人,你要吓死我呀!   江风看着怀里这个惹火的女人,虽然穿着衣服,却比不穿衣服更漂亮,更诱惑,就有点急不可待,双手捂在她男弹性十足的胸上,不老实地揉起来,又去撩她的睡裙,蓝梅却把他推开,眉眼生动地说:你先去洗澡,不要那么猴急,一会你想怎么办我都行!   等江风洗完澡出来,蓝梅已经在床上等他了。卧室里开着橘红色的小夜灯,蓝梅就像一条美人鱼似的卧着,那灯光撒在她雪白的胴体上,把她打扮地朦朦胧胧,韵味十足。她丰满、圆润的身体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处处都是成熟女性的美。   江风站在床边贪婪地欣赏着这人间美景,竟然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蓝梅被他看的羞红了脸,说骑士,你干嘛还不骑上来,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网名是什么意思啊!说着话伸出光溜溜两条玉臂,一把把江风拉到了自己身上。   自从丈夫和自己离婚后,两年时间里,蓝梅对所有的男人都产生了厌恶,再也没让男人碰过一次。有时候她也心火难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只好自己勉强释放一下,完了就觉得本来就很空虚的身体更加空虚了。   今晚在江风全方位的刺激下,她沉睡已久的身体猛地苏醒过来,如一块久旱龟裂的田地,急切地张着大口,贪婪地承受着雨水的滋润,酣畅淋漓。而此刻的江风,说到底心里对蓝梅还存在着一丝愧疚,所以把这个当作了赎罪的一项任务,做的格外卖力,极力奉承着,花样翻新,手段老道。   关键时刻,又拿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蓝梅感觉到异样,一声惊呼,伸手推他,却被他顺势抓住了双腕,在胸前交叉握了……把个蓝梅弄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整个人像死过去了似的瘫在床上,眼泪鼻涕都出来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她这块干旱的土地,太需要这场疾风暴雨了!   雨云过后,江风并没有在蓝梅家过夜。从她家离开时,蓝梅没有挽留他,也没有起身送他,因为她身上的所有力气,都在刚才的狂风暴雨中被榨干了,一滴不剩。这个时候,就是有人拿刀杀她,她也懒得睁开眼看一下杀她的人是谁。   江风走出柳园,直到坐在出租车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上了蓝梅的床。他觉得这很荒唐,但事情的发展似乎又合乎情理,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快到家的时候,他忽然想明白了,原来今晚自己是“骑士”,自己上的,是千千的床,不是蓝梅的。这样一想,心里豁然开朗,一切都又释然了。 第88章、有心帮你   躺在自己的床上,江风毫无睡意。似乎身体已经回来了,心还留在蓝梅身上。他知道今晚,他已经彻彻底底地把蓝梅征服了。他愧疚的心情似乎稍微减轻了点,不管自己是否能给予这个不幸的女人心灵上的安慰,起码自己已经给了她身体上的满足。   当年蓝梅无奈地投入到刘一平的怀抱,为的是自己的前途;但今晚她把江风拉到自己身上时,绝对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她喜欢的是网上的骑士,她干涸的土地正需要男人浇灌,就这么简单。不过,江风觉得自己除了在心理和生理上给予她安慰,还有必要再拿出实际的行动。   两年前,蓝梅不是在和他争夺项管科副科长的位子吗?那么自己就尽可能地在暗处帮她一把,帮助她实现自己曾经的梦想。不管她是否愿意,是否还对仕途有兴趣,江风觉得自己都有必要勇敢一试。   江风这样想,也是有前提的。郑爽任住建局局长后,小范围内调整了一次干部,都是工作上急需的调整。江风升任项管科科长后,项管科还缺少着一名副科长。本来这个副科长人选也是要在上次一起确定的,之所以拖延下来,是因为曹运动和陈东两个人竞争的太激烈了。   曹运动是原信息科科长,本身就是正科级,因为信息科撤销合并才来项管科做了个主任科员,一直都感觉自己是大材小用,委屈的不行,认为让自己做项管科副科长那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否则就是大逆不道;而陈东以为自己在机关干了十几年还是个科员,一介布衣,和自己一起进机关的最低都已经成正科了,所以说不管是倒数正数,都应该轮到自己了,否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自己的一辈子可能就这么完了,所以大有不得逞誓不罢休的气势。   两人只要一听到要动干部的消息,就去找局领导推荐自己,说自己的种种好,说对手的种种坏,甚至连对方什么时间嫖过娼,被公安局处理过都说的有鼻子有眼,越说越不像话,搞得局领导们不胜其烦,干脆就把确定项管科副科长这个事情放到一边去了。   其实大家似乎都忘了,蓝梅也是项管科的人,她只不过是临时抽调到审批窗口去的。审批窗口的六个工作人员,都是各科室和委属单位抽调过去的,工作一段时间后,她们是要从哪里来还要回哪里去的。蓝梅之所以在那里一口气干了两年,一个原因是她自己不想回机关,第二个原因是她工作确实太出色了,几乎成了审批中心的形象代表,中心领导舍不得让她回来。   蓝梅这两年做的最成功的事情,就是让机关的人们几乎把她给遗忘了,她需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当曹运动和陈东两人为了争夺副科长的职位而明争暗斗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想到,项管科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蓝梅。   所以这个时候蓝梅要是半路杀出来的话,肯定能让机关所有的人都耳目一新,甚至包括局领导。其实机关的闲人们虽然喜欢幸灾乐祸,幻想着天天都有热闹看,但真正等某个人落了个凄凄惨惨的下场后,大家的同情心就又慢慢回来了,又想起她的种种好来。人嘛,毕竟是感情动物,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和谁都没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人们对身败名裂蓝梅,正是这个心理。难道蓝梅受到的惩罚还不够吗?况且事后大家都认为,这件事情主要错不在蓝梅身上,而在于老不正经的刘一平,他这头不要脸的老牛不应该去啃蓝梅这棵嫩草。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想说服蓝梅站出来竞争项管科副科长,估计有一定的难度。这个曾经争强好胜的女人,似乎已经看破了红尘,看破了官场,变得与世无争了。现在即使给她个住建局局长干干,她也不一定会心动。江风决定先探探她的口气在说。   第二天上午在工地上,江风给蓝梅打了个电话。接到江风的电话,蓝梅显得很兴奋,说等下啊,然后就不说话了,电话里传来皮鞋的咯咯声,然后就有了呼呼的风声,看来是拿着电话跑到外面来了。然后蓝梅甜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骑士,不会这么快就想我了吧?   蓝梅今天的心情和精神都格外好。两年来,她第一次满足地睡了个好觉,睡眠之深,之香甜,是她从来没有体会到过的,甚至口水都流到了枕头上。昨晚,她得到的是一种深入骨髓,销魂蚀骨般的享受,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极度的畅快中,收缩,张开,再收缩,再张开,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直到最后,身体软瘫成了一根煮熟了的面条,连骨头都酥掉了。   早晨醒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照射在窗帘上的阳光,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因为她今天才发现,生活原本是如此美好!洗脸时,她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发现自己的皮肤竟然在一夜之间变得光滑细腻,容光焕发,脸上的红晕像三月里的桃花,白里透红,妩媚动人。同时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生机勃勃起来,成熟女人的魅力和自信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看来女人这朵花,什么时候也离不开男人的浇灌啊。   本来早晨她都是要冲个澡的,不过今天早晨她却破天荒地没有洗澡。昨晚巫山暴雨之后,她根本没有爬起来去洗澡的力气,到了早晨醒来,身上虽然有了力气,但又舍不得洗了,她想把江风的气味尽可能久地留在自己身上,这种气味让她为之着迷,为之心驰神往。于是她就这样来上班了。   蓝梅意气风发地来到班上,几个女同事立刻发现了她的变化。离婚半年的袁大姐很惊讶地说蓝梅,你今天早晨气色怎么这么好啊?有什么开心事说出来让大家都高兴一下嘛。于是大家都凑上来观察她,说是呀是呀,确实和以前不一样呢。   蓝梅本来就红扑扑的脸更红了,说我能有什么高兴的事啊,只不过昨天晚上睡的早一点罢了。话虽这样说,但女人的心是最细的,她们对蓝梅的说法半信半疑,看她皮肤细腻光滑,泛着亮光,又看她脸上似乎有着故意掩饰的喜悦,就觉得她昨晚肯定是有问题了。毕竟这么久以来,这种飞扬的神采和发自内心的欢乐还没出现过在她脸上呢。   蓝梅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秘密。她很勤快地打扫卫生,对来窗口办理各种建设审批手续的人非常热情,好像那些都是自己的亲人似的。整个上午,她的心情都很好,不忙的时候,就沉浸在她和骑士昨晚的一场恶战的回忆中,脸颊绯红,春心萌动。   就在这时,她接到了江风的电话。当看到是江风的号码时,这个女人的心禁不住怦怦跳了起来,看旁边的几个女人的耳朵都支棱着,就走出来到了阳台上。   江风在电话里说:蓝梅,正经点,我想和你说个事。你那边说话方便吗?   蓝梅说方便,我在阳台上呢,你说吧。   江风说首先我要告诉你昨天晚上我才悟出的一个严重被忽略的事实,现在告诉你,你不要不爱听啊。   蓝梅心想江风悟出的事实肯定是有关床上的事情,估计是做爱又做出了什么心得体会,就娇声说到:我听着呢,快说说你的高论吧。   江风说我昨晚骑在你身上的时候,才忽然明白过来我原来是你的领导啊!嘿嘿,别忘了哈,虽然你现在在窗口工作,但你还是项管科的人,还归我这个科长领导是不是。   蓝梅就说我一直在心里把你当领导呢,是你自己把我忘记了的,这个不能怪我啊。江科长,你今天给我打电话就是要告诉我这个事实吗?有没有其它指示?   江风说当然有指示。不过我不知道这个事情你是否感兴趣。但我想我作为你的科长,还是应该给你说说。就是有关咱科里副科长人选的事。你可能也听说了,曹运动和陈东竞争的很激烈,难分伯仲。局领导其实也很烦他们两个的,说他们平时干工作不积极主动,争起官来却积极的很,所以直到现在,这个岗位还空缺着。我觉得你的条件比曹运动和陈东都好,既是科里的老人,这两年又获得了不少荣誉,这个不管是机关职工还是局领导,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就想,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争取一下呢?   蓝梅说江科长,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如果你和我谈论床事的话,说实在的我很愿意和你交流切磋,共同提高,但你要我去争这个什么副科长,告诉你我确实不感兴趣。别说去争取了,就是领导给我我也不会去干的。我早就没那份心思了。   江风听了蓝梅这样的话,就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说蓝梅,你怎么这么颓废呢?你也不比我大几岁,心理年龄怎么比我还苍老。如果你还是以前的蓝梅的话,我可能不会去给你说这些,但现在你是我的千千啊,所以你要慎重考虑我的建议。骑士希望千千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的人,而不是遇到过一些挫折就一蹶不振,甘愿平庸下去,白白浪费掉大好年华的懦夫。蓝梅,听我说,你振作起来吧,不要继续颓废下去了! 第89章、去见郑爽   那边的蓝梅沉默了。在她心里,两年前,那个争强好胜的蓝梅已经死了。在那件不光彩的事情之后,她的心在孤独和悔恨中已经碎过了无数次。当她终于从噩梦中走出来时,她早已是万念俱灰,心如止水了。她很感谢领导把她抽调到审批窗口,可以远离机关的那些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纷纷扰扰,让她得以在经历刻骨铭心的伤痛之后,有时间去一点一点抚平自己的伤口。现在,如果再让她去陷身于那些俗不可耐的纷争,无疑是又一次揭开了她心灵上的巨大伤疤。所以她对江风的建议根本就抱着排斥的态度。   江风继续做蓝梅的思想工作,说蓝梅,也许别人不理解你,但我理解你。你不要把这次竞争看做多么庸俗的事情,你要把它当作是对自己能力的一次挑战,是对自己努力工作的一种认可来对待。是的,你犯过错,但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并且你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谁还有什么可说的?所以你不要总是停留在过去,每天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你要为自己活,而不为别人活,并且要活出精彩,给那些等着看你笑话的人看看!   江风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差点激起蓝梅早已湮灭的斗志和勇气。她明白江风是在真心为她着想,感受到了来自电话那头的阵阵暖流,这让她的心变得无比柔软。是啊,有江风的关怀,当然是很幸福的事情,怎奈自己在仕途方面,已经是心如死灰!但她也不想让江风十分失望,就说: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江风却把她的这句话当作了认可,高兴地说这才是我的千千嘛!放心吧,我会全力支持你的!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过江风也非常清楚,不是说蓝梅有了这个心思,就一定能竞争成功的,更何况她还没这个心思。机关里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比想象中的复杂。如果要蓝梅顺利地当上项管科的副科长,没有局领导的点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帮助蓝梅实现她两年前未实现的愿望,是江风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能让自己的良心少受到一些谴责。他暗暗发誓,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赴汤蹈火,也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办成!   如何才能把这个事情顺利办成?江风知道,除非去求得一个人的支持,那就是自己的美女领导,郑爽。   江风下午没再去工地,而是开车去了单位。为了能帮助蓝梅,偿还自己的良心债,他决定厚着脸皮去见见郑爽,向她推荐一下蓝梅,求得她的支持。只要郑爽能点头,提拔蓝梅做项管科副科长,并不是一件难事。虽然在人事问题上,我党执行的是民主集中制,但是民主归民主,最后还得集中一下子。谁来集中?当然是一把手了。其实不单是人事问题,机关里的许多事情,往往都是在一把手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后,不管班子成员心里是否同意,嘴上、行动上都还得服从。领导不是不让你提意见,意见尽管提,但“有意见可以保留”。这个保留,没个时限,可能是三天五天,三年五年,或者是一直保留下去,直到猴年马月。   江风在去单位的路上,紧张地思考着见了郑爽该如何开口。自从那晚,他体验了非凡的“御器”后,郑爽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对他特别的亲昵,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待其他几位科长没什么区别,好像他们之间压根就没发生过那件事。这让江风感觉很虚无,有时候滋生出来的满腔的热情,遇到了郑爽那淡然的表情,都又变成了凉水,窝在了肚子里,甚至都结了冰。   其实他不知道,这正是郑爽这个官场女强人的过人之处。如果把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她也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走上住建局局长的宝座。这叫什么?这就叫做城府。江风城府不深,当然体会不到。不过有时候他也感觉到,郑爽看自己的眼神里,还是有柔情的成分的,不过往往是一闪即逝。   毋庸置疑,郑爽在工作中是很关照着自己的。比如让一个副科长长期主持科室工作,这在机关历史上几乎是没有的。对于机关里的人们来说,升迁就是他们的灵魂,否则就是等老,等死。但想要官升一级,必须得有位子,一个萝卜一个坑。所以往往是拔掉了一个萝卜,就有好几个萝卜争着抢着要来占这个坑。   方清河这根萝卜出事后,他留下的坑当然是炙手可热,但竟然很快就被不具备竞争资格的江风占了,这充分说明郑爽在这个事情上是明显表现出了对他的器重,或者是偏重,偏向。这一度成为机关闲人们茶余饭后搬弄是非的话题,说江风搭上了石榴裙,才能得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把项管科副科长、科长的位置一箩筐㧟了。不过这话并没有传到江风耳朵里。   上次干部调整,江风顺利升任科长,这个是大家预料之中的事,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还兼任了信访办主任,这就有点太惹眼了。这个信访办主任,以前是办公室主任杜文非兼任的。宋敬山要负责领导的吃喝拉撒睡和机关里这样那样的杂事,没功夫来应付那些难缠的上访者,信访工作主要由办公室副主任马国顺负责。   马国顺脾气有些冲,有次中午喝了点酒,竟然和一个老上访户厮打起来,双方鼻血横流,在机关。在社会上都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为此他还专门登门向上访户道歉,在大会上做了检查。杜文非升任住建局副局长,接了曹云山的班后,马国顺也磨正了,做了办公室主任。但在确定谁兼任信访办主任时,领导班子内部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分歧。   按照惯例,是应该由办公室主任兼任的,但有人提出,马国顺性格急躁,不适合做信访工作,这个工作岗位需要一个有亲和力,有耐心,善于做思想工作的人。讨论来讨论去,有人提出,项管科科长江风在巧拔钉子户工作中,充分展示出了善于做思想工作的天才,做信访办主任应该很合适。这个意见提出来后,没有什么人反对,就这么定下来了。其实信访工作是个很头疼的事情,又没有什么油水,来上访的人也不可能拿钱请你去吃饭,属于一个苦差事。   江风兼任信访办主任,本是一个真正的民主集中出来的结果,但他这两年在仕途上太顺利了,这么年轻就是正科级,且身兼两职,难免不被人说闲话。再联想到他为了维护郑爽的声誉和原来马局长司机小邵的冲突,闲人们就主观臆断是郑爽暗中在对江风进行着特殊照顾,说不定两人会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人们,只要涉及到男女之间,就很自然地会往关系上扯,有了关系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关系反而不正常起来。这也是郑爽对待江风格外谨慎的原因之一。   所以现在,江风要去向郑爽推荐一个被大家遗忘的蓝梅,多少显得有些唐突,他自己也拿捏不准能否会得到郑爽的支持。作为一个科长来说,又不是班子成员,肯定没有人事推荐权,最多在民主谈话期间,组织部门会听取一下科长对这位同志的评价,象征性地走走过场,在这之前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不管评价好坏,无关大局。   江风忐忑不安地来到单位,在自己屋里坐了,想整理一下思绪,组织组织语言。见到郑爽后一上来就说蓝梅的事,显然不合适,那会显得很不自然,况且蓝梅还是位女同志,自己为了她去找领导说情,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这就需要有个过渡,巧妙的过渡,让事情的发展合情合理,顺理成章。江风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忽然间就来了灵感。   出门前,他对着门后的镜子瞧了瞧,头顶的头发有点翘,就用梳子蘸了水去梳。又整理了衣领,才走了出去。   来到郑爽办公室门口,正要抬手敲门,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女人呜呜的哭声。那哭声悲悲切切,用现在很流行的一个词来说,就是哭的很悲摧。哭声中还夹杂着道白,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天大的冤情。江风听了一阵,不像是郑爽的声音,心想她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就伸手敲门。听见郑爽很大声地说:请进!   江风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很震精。身材高挑的郑爽正一脸无奈地在办公桌前站着,一个瘦瘦的,农妇打扮的女人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双腿呜呜大哭,涕泪横流。江风看那女人,听着她的哭声,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记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郑爽正被纠缠地无奈,看到来了救兵,算是松了一口气,说江科长,你来的正好,带这位大姐去信访办吧,把她的问题好好解决一下。 第90章、救驾   不料那女人把郑爽的腿抱的更紧了,说:我不!我哪也不去,我就认你!我的问题你必须现在就给我解决!否则就是死到这里我也不走!呜呜……一边哭,一边狠狠地捏了把鼻涕,啪地甩到了地板上。   郑爽说大姐你先不要哭,站起来好好说,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你这样抱住我不松手,让我怎么给你解决问题呢?那女人说我就是不站起来,我知道,你是想骗我,我一松手你就跑了,你这机关这么深,我上哪找你去!我今天是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呜呜……我的青天大老爷呀……   江风看了这一幕,感觉有点戏剧色彩,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郑爽也很无奈地对他摊了摊手。   江风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上去拉地上的女人,说大姐你先站起来说话,你这不让领导动弹,她就是想给你解决问题也没法解决啊。江风说着,抓住了那女人的胳膊往上拉。   那女人穿着一件花短袖,瘦瘦的胳膊裸露着,江风就抓在了她的肉上。哪料想那女人猛转过脸,张口就往江风手背上咬。幸亏江风闪的快,才没挨这一口,但那女人的口水已经滴到了他手上。那女人仰着一张大花脸,唾星四溅地大叫着:你这个流氓,你这是要非礼我啊!   郑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拿手紧紧捂了自己的嘴巴,又指着门口向江风递了个眼色。江风心领神会,转身走了出去。   江风去办公室对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说了,马国顺一听说有人闹事,立刻来了精神,紧急电话召来了四五个保安,气势汹汹地赶到了郑爽办公室。里面马上就响起了尖利的哭喊声,可以想象正在发生什么。一会就见保安门捉胳膊抬腿地把那女人拖了出来。那女人披头散发地大叫着:骗子!你们这些骗子!吃人饭不干人事的王八蛋……   郑爽也追了出来,在后面对那女人说,大姐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会过问的!又招呼几个保安:你们悠着点,不要把人弄伤了!   江风站在走廊里,看着那个被拖走的女人,心情忽然沉重起来。可能是因为生在农村,自己的父母都是农民的缘故,每每看到那些弱势群体,他就会油然而生出同情之心,觉得他们就像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亲人。他的这个心情一直伴随着他的仕途,直到他坐上了住建局局长的宝座之后,也没丝毫改变。这样说来,他的良心并未完全泯灭。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正是这个女人,让他和美美再次走到了一起!不过这是后话,在这里暂且不提。   那女人被拖走后,机关里又恢复了平静。江风很有眼色地拿了拖把,到郑爽办公室里拖地。郑爽的裙子上也沾上了不少眼泪和鼻涕,她把裙角撩起来放在脸盆里揉搓着,说哎呀,真是的,这女人也真够可怜的。   江风拖着地说,是啊,其实我也很同情她的。说着,眼睛却很不老实地从后面偷眼打量着郑爽,见她因为裙角被提了起来的缘故,圆润的大腿裸露着,看上去结实匀称,巧夺天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又见她微微上翘的屁股把短裙撑的鼓鼓囊囊,想着自己曾经刺进过她野性的身体,身体上的某个地方别别地跳了几下,就有点魂不守舍起来。   心想如果现在房间里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男人,郑爽绝对不会把裙子撩这么高的,好像是故意要让自己看见似的。江风正在想入非非,又响起了敲门声,郑爽赶忙把裙子放下来,走到办公桌后坐了,才大声说,请进。   进来的是办公室主任马国顺。他一进门就搓着手检讨,说郑局长,今天这个事情是我失职呀。我反复交待门卫要做好来访登记,严防无理取闹者混入,但这几个人硬是把我的话当作了耳旁风。这不,一不留神就出了这么个大漏子,给您添了这么大麻烦。郑局长,您放心,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事情,我刚才已经教训过保安了,决定扣发当班的两个保安和队长一个月工资。不触动触动他们的神经,咱住建局的大门就形同虚设了!   郑爽摆摆手说马局长,交待门卫加强登记工作就好了,至于扣发工资的事就免了吧,大家都不容易,还是要以教育为主。再说每天进出机关的那么多人,偶尔有个疏忽也是可以谅解的。不过我强调一点----江科长你也听一下,别忘了你是信访办主任----就是对待来上访的群众,一定要热情,有耐心,坚决杜绝生、冷、硬,能解决的问题,当天就要解决,做到问题不过夜;不能立即解决的,要在一定期限内给对方答复,并建立信访联系制度,把问题的解决情况及时向当事人反馈,绝不能推诿扯皮,那样只会让小事最终变成大事。我们住建局的工作点多面广,与市民生活息息相关,群众对咱们的工作有意见,是很正常的,我们一定要摆正这个心态。江科长最近在工地回不来,马局长你就多过问一下信访工作,辛苦点,千万不能出什么问题。刚才这位大姐反映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你联系一下城管处,让他们派专人负责妥善解决,千万不能再出现越级上访的事情。   马国顺恭恭敬敬地答应着说,我这就去通知城管处。一溜小跑地走了。   江风去洗手间放了拖把,又回到郑爽办公室。郑爽这会心情不错,说江科长,坐下休息会儿。今天你来的真及时,我那会是真的被困住了,那女人连电话都不让我打。唉,说起来,她也挺可怜的。郑爽说着,摇头叹息。   江风给她的杯子里添上热水,在沙发上坐了,很疑惑地说郑局长,我怎么感觉这个女人有点眼熟呢?我觉得肯定在哪里见过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郑爽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说眼熟就对了。你再仔细想想。   江风拍了拍脑袋,说还是想不起来。   郑爽拿眼盯着他说,给你个提示,你见到她是在一个晚上,当时我也在场。   晚上……郑爽也在场……江风努力地回想着,忽然,他脑海里闪现出一连串的画面,如电影片花里被剪辑的快闪镜头:闹哄哄的人群、冒着浓烟的汽车、疯狂的暴徒、躲在车里发抖的城管、地上躺着的头上冒着血的男人、趴在她身上嚎啕大哭的女人……然后镜头定格在那女人身上,快速拉近,一点点放大,最后占据了整个屏幕。   是她?那对卖炒栗子的夫妇?江风忍不住惊叫道。   郑爽点了点头:没错,是她。   不是说问题已经解决了吗?他们不是还和城管处签订了永不追究责任的协议了吗?江风不解地问道。   郑爽无奈地笑了。说是啊,当时是说的好好的,城管处除了拿出全部的医药费外,还对他们进行了精神补偿,双方也签订了协议。但这协议对于这对农民夫妇来说,根本就是废纸一张。再说了,这样的协议本身就不具备什么法律效力。所以他们就反悔了。这女人以丈夫落下了脑震荡后遗症,丧失劳动能力为理由,提出了50万元的巨额索赔,一分都不能少。遭到拒绝后之后又四处上访,光是北京就已经去过两次了。这个女人也被公安部门拘留过,也莫名其妙地挨过打,生意也不做了,拉扯着两个孩子,家徒四壁,但认准了上访一条路不回头。市委姜书记已经就此事多次做出批示,要求我们住建局妥善处理,再出现赴京上访的事,就要追究责任了。唉,想起这个事情,我也是头大啊。   上访据说是很具有中国特色的一种现象。大部分国人从小就在戏里看到过不少民女手举白色状纸,跪在街头拦着官轿高呼“冤枉啊----”的一幕,甚至还有拦着皇上的轿子告状的,叫做告御状。当然了,在戏里,这些拦轿告状的冤女们都取得比较满意的效果,恶霸豪绅、贪官奸臣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大部分是人头落地。这当然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很符合老百姓嫉恶如仇的心理。   于是人们从戏里受到启发,以为像包黑子、狄仁杰之流的清官都在京城,屁大的事都要赴京上访,根本不和地方的官们说事,手里掂一蓝布兜,怀揣一迭打印的材料,坐着火车就出发了。而地方政府对这些越级上访者还真是又怕又恨。要知道,当官的也很不容易滴。现在官场流行的哲学是:“不出事就是本事”,“摆平就是水平”,也就是说你在任期间,不要求能在经济上,GDP上取得多大发展了,只要不出事,那就是最大的政绩。所以对于顽固的上访户,政府往往会做出妥协,息事宁人。   在这种情况下,社会上渐渐出现了一个新兴的朝阳产业:专业上访户。这些人以上访为业,以上访为生,套用一句很时髦的话就是:我不是正在上访,就是在去上访的路上。本市就有一个退休工人,专业以上访为生的,并且深谙其中玄机,十年来先后给两个儿子买了房子和车子,成了许多上访户心中的偶像和榜样。 第91章、逗你玩   政府对于顽固的上访户,特别是那些进过京的,本着“谁家的孩子谁抱走”的原则,要求主管部门负责妥善处理,做好稳定工作。并且严肃指出,哪个部门发生赴京上访事件,一次警告,二次诫勉谈话,三次追究一把手的责任。所以遇到了这个事情,郑爽她能不忧心吗。   江风看到郑爽的工作又遇到了难题,就有心想替她分忧,说:郑局长,从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小商贩,文化程度不高,在签订了协议之后又出尔反尔,背后肯定有人在给她出谋划策,她绝对是受人蛊惑的。要想把这个事情处理好,就得揪出这个幕后的黑手,再去做当事人的思想工作,这样才会有效果。   江风的一番话,不禁使郑爽眼前一亮,惊喜地望着江风说:江科长,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看来让你做信访办主任是对的。江科长,工业园路完工后,你回来抓紧配合城管处,把这个事情处理一下,也去去我的一块心病。   江风说放心吧郑局长,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这个事情摆平,不辜负你对我的厚爱!   江风故意把“厚爱”两个字加重了语气,观察着郑爽的表情,果然见她的目光躲闪了一下,脸上似乎有红霞飞过。   江风觉得说蓝梅的事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就顿了顿,说:郑局长,有个事情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郑爽说江科长你说吧,什么事?   江风说是这样,我还是担心我们项管科的两项主要工作。现在工业园路的施工到了关键时期,马上就要铺油了,离不了人;垃圾填埋场的工作最近推进的较慢,前段时间还因为阻工,和村民发生了摩擦,一个星期都没施工。   郑爽说垃圾填埋场不是有曹运动和陈东在盯着的吗?   江风故意叹口气,说,唉,怎么说呢,要我说实话,曹运动和陈东这两个人都没什么责任心,曹运动是得过且过,陈东是拈轻怕重,有一点困难就倒退好几步。我真担心垃圾填埋场工程不能按期完工接受省厅的验收,到时候肯定是要受批评的。   江风的这番话,既突出了自己的责任心,又很自然地否定了曹运动和陈东,可谓是一石二鸟。   郑爽沉吟了一会,说,确实是个问题。江科长你的想法呢?   看来事情正朝着江风的预期发展。江风故作镇定地说郑局长,我的想法可能不成熟。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把项管科副科长的人选确定下来,明确专人负责垃圾填埋场建设,加强协调,确保工程能如期完工。   江风话说到这里,郑爽已经多少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看得出江风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要谈工作,而是借谈工作之名,给她推荐副科长人选的。只是不知道他在否定了曹运动和陈东之后,推荐的会是什么人?想到这里,她就问道:江科长,你认为谁做你们科的副科长合适?   江风听郑爽这样问,知道是到了该把蓝梅提出来的时候了,但他又有点不好说出口,就犹豫着说这个……还是由你们领导们来决定吧。   郑爽笑了,笑的很有内容。江风被她的笑弄的很不自然。   郑爽收住笑,用很锐利的目光看着江风说:江科长,你要是有什么建议不妨大胆地说出来,毕竟你是项管科的科长,了解同志们的基本情况,我们也可以听听你的建议的。   江风想,再不说就没机会了,鼓起勇气说郑局长,其实……蓝梅也是项管科的人。   蓝梅?郑爽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吃惊。   江风说是呀,蓝梅抽调到审批窗口后,连续两年都是先进,还是全省“双十佳服务标兵”呢。蓝梅的责任心也是很强的,起码比曹运动和陈东都要有责任心,工作也有思路。   郑爽本以为江风会推荐一个其它科室里和自己比较要好的同事,没想到他竟然会推荐蓝梅。蓝梅这个女人的情况她是了解的,也见过几次,给她的印象是很端庄,很沉稳的一个人,她根本就不相信那些被捉奸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郑爽和行政审批中心的郭主任关系比较好,郭主任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说:你们那个蓝梅,可不要急于让她回去,她现在差不多是我们中心的形象代言人了!   郑爽本来就为曹运动和陈东两个人的明争暗斗搞的很焦心,江风一提起蓝梅,也确实让她觉得思路开阔起来。几乎在一瞬间,她就做出了让蓝梅担任副科长的决定。但作为单位的最高领导,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表现出来,轻易地就接受了江风的建议,那就显得自己太没思想了。所以她就想逗逗面前的这个小情人。   于是她就很严肃地说:蓝梅这位同志是不错,但不一定就能胜任领导岗位。现在市委组织部、市纪委刚刚下发了《三重一大事项集体决策制度》,特别强调在人事方面,一定要走班子酝酿、公开选拔、民主推荐、严格考核的程序,所以我们决定在项管科副科长人选这个问题上,真正走民主推荐的路子,无记名投票,当场验票,唱票,不再搞暗箱操作和一言堂。   江风一听,顿时像泄气了的皮球,鼻尖上冒出了汗水。他心里清楚,这个民主投票的关键,就在于你会不会拉票。其实大家虽然岗位不同,干的活都差不多,谁也不比谁优秀多少。关键时刻,就看谁拉票的本事更强些了。曹运动和陈东都是老油子,深谙其中玄机;蓝梅毕竟在机关有那么一档子丑事,再说就目前来说,让她站出来为自己拉票,打死她也不会干。所以如果民主投票的话,蓝梅绝对没戏。   但他还想再为蓝梅争取一下,就紧张地说郑局长,蓝梅她这两年都没在机关上班,和同志们之间缺少交流,民主投票对她来说肯定不利。   江风说着,不敢抬头看郑爽的眼睛。   郑爽暗暗观察着急促的江风,在心里暗笑他的窘迫相。她有点不明白江风怎么会卖力地为蓝梅说情,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蓝梅这个女人表现的确实不错,她内心也是很认可的。不过她要继续逗下去,就正色说道:江科长,你这种担忧是不必要的。一个人的群众基础如果是真的好的话,绝对不会因为和她缺少交流就否定她,因为人人心里都有一面镜子。   江风还想再说什么,郑爽忽然抬腕看了看表,说,呀,我忘了,四点还有个会呢!说着就站起了身。   江风只好失望地站起来,说郑局长,那你赶紧去开会吧……我回办公室了。   郑爽望着江风垂头丧气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第二天上午,江风刚到工地,就接到了报社同学的电话。同学在电话中告诉他,农民工杜鹏的诗被江南一家出版社看中,对方想和作者商谈一下具体出版事宜,签订相关协议,让他马上带着作者赶到报社。江风听了很兴奋,去桥下找到了杜鹏,杜鹏正趴在自己的小木箱上写诗,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语无伦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坐上车,在去报社的路上,还反反复复地对江风说:王哥,我们不是遇到骗子了吧?我胡乱写的那些东西竟然会被出版社看中?   江风说是的,你很可能要出名了。   赶到报社,出版社的一位编辑已经等在同学的办公室了。原来这个出版社在各地设有办事处,这位编辑和江风的这位同学经常打交道,关系比较好。出版社提出了两条出版方式,一是签作者,就是签杜鹏,以后他的作品必须在这家出版社出版;二是签作品,出版诗集,向作者支付一定费用后,出版社负责出版并销售。杜鹏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和出版社签作品。由他提供了自己创作的100多首诗,出版社等诗集出版后,支付其稿酬3万元。协议签订的很顺利,不到上午10点就签完了。杜鹏没有笔名,决定就用真名杜鹏,诗集的名字就叫:农民工的梦。   回到工地,杜鹏为了表示感谢,送给了江风一件特殊的礼物----一双绣花的鞋垫。他告诉江风,这鞋垫是他在老家的对象送给他的,是一针一线缝起来的,自己从来舍不得用。江风不肯收,说这是你们爱情的信物,自己决不能夺人之美。但杜鹏不答应,说已经给对象商量过了,征得了她的同意,对象答应还会再锈鞋垫给他的。并说,我对象对你也十分感谢。   江风还是坚持不肯收,但杜鹏送的实在,没办只好收下了。江风说杜鹏,你对象叫什么名字?杜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叫小芳。江风想到了那首歌,就说小芳一定很漂亮吧,是不是红扑扑的脸蛋,有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杜鹏惊讶地睁大眼睛说:你怎么知道的?江风笑着说我是猜的。   杜鹏告诉江风,自己出来打工,就是要挣钱盖房结婚的。等出版社支付了这3万元,自己就可以提前结婚了。说着话眯着眼睛望着家乡的方向,一副对未来的幸福生活很憧憬的样子。沉浸在喜悦中的他哪里知道,命运并没有公平对他,这个腼腆的农村小伙子,一位才华横溢的农民工诗人,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出版的诗集,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心爱的小芳了! 第92章、女校长   中午江风没有回家,随便吃了点饭,回到工地办公室,把空调开的大大的,脱的只剩下个内裤,把自己扔到了那张单人床上。躺下来,翻来覆去,竟然没什么睡意。就又很自然地想到了蓝梅。   想到自己昨天在郑爽办公室为蓝梅说情的一幕,心里有点堵。心想如果不是他出谋划策,利用孙小柔整倒了曹云山,郑爽她怎能有今天?不过自己没有对郑爽说出来罢了,她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感激的。郑爽所说项管科副科长的人选要走民主推荐的路子,实际上是婉转拒绝了江风的要求。想到此,江风就有点不平衡,心想还是应该找个机会,告诉郑爽自己曾经为了她做出的努力。   其实郑爽作为单位的一把手,是完全说了算的。提拔一个副科,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一句话的事情。只要她发话,下面自然会有组干科去操作,并且操作的还完全符合程序,天衣无缝,让大家无话可说。   江风努力地想,想不通郑爽为什么会拒绝他。难道是因为自己推荐了蓝梅,郑爽在心里产生了醋意?凭郑爽的作风和肚量,她绝对不会为了这个去吃什么醋,那显然是很可笑的事情。只是自己在蓝梅面前已经做出承诺要帮她,如果蓝梅不能被提拔的话,自己面子上显然是很过不去的。   想起蓝梅,江风又想起了昨晚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昨晚在床上,蓝梅就像是一座酝酿了两年的火山,终于爆发了,烈焰腾腾,来势凶猛。江风没有想到她会那么迫切,欲念会那么强烈,她结实、饱满、柔软、火热的身体就像一台真空机似的,强有力地收缩着,很有一种要把他抽干、抽成一张相片的劲头。而他也在这种强大的吸引力下,体会到了灵魂出窍的快感,那种感觉就像吸食毒物似的,很让他迷恋,很让他上瘾。   又想到自己之所以能把她弄了个死去活来,除了自己的恣意奉承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使用了那个奶孩子的女人推荐的秘密武器,让蓝梅猝不及防地直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刺激中,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被刺激的一塌糊涂了。江风想起她在云端时,那身体扭动,双眼翻白,眼泪横飞的满足表情,满满的征服感。   这时候空调却突然停止了转动,停电了。这座院子的主人,就是那个泼辣女校长。当时安装空调时候,是从她房间里拉了一根线过来。可能是负荷过大,保险丝太细,时不时地跳闸。不过往往是等一阵子就又来电了。   江风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等着空调再次运转起来,但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来电的迹象。这时候,空调制造出来的那些凉气已经完全跑掉了,房间里马上就变成了蒸笼,他身上的汗水源源不断地淌出来,把身下弄的黏糊糊的。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赵总监总是很积极主动地去到女校长房间修理,但今天他据说是头晕,请假了。江风估计他也不是什么头晕,很有可能是身子被强悍的女校长吸空了,自己害了怕了。   其实这个女校长,虽然很泼辣,还有点淫,但江风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感,特别的厌恶,反而觉得她活的很自我,很放松,起码不虚伪,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比机关里那些小肚鸡肠的女人们要快乐的多,洒脱的多。   人说女人是一朵花,只是到了水比海深的机关,这些花朵就像进了玻璃房,再也得到不阳光雨露的滋润,能得到的只是机关虚伪气氛的熏陶。虽然也开花,但都是被焐熟的,焐开的,那花当然就没有什么阳光的味道,没有什么生命力。而女校长这朵花,虽不娇艳,却是长在户外的原野上,根粗叶壮,贪婪地吸收着天地精华,根部刚好还有一坨牛粪。   听赵俊才讲,女校长离过三次婚。不过说是离婚也不确切,因为她的三任男人都死了,她不离婚也不行。据说他这三个男人都是身强力壮的,一身的疙瘩肉,绝对属于一代猛男。然而这三个猛男和女校长结婚不到两年,就都变得面黄肌瘦,精神萎靡,大烟鬼似的病恹恹的,最后都瘦的标本似的,四蹄一蹬,乌呼哀哉了。   死一个男人没什么,是意外;死两个男人也没什么,是巧合;你一口气弄死了三个男的,这怎么说?怎么解释?况且结婚前,这些男人无灾无病的,结婚不久就像害了痨病似的,实在有悖于常理。于是女校长就当之无愧地落下了“克夫”的美名。她的这个雅号使好多相中她傲人胸围,一身白肉的男人对她都望而生畏,退避三舍。看着是一块大肥肉,也只能远远地站着看,干咽口水而已。   女校长还算有商业头脑,开办的这家挖掘机培训学校,实在属于冷门,在云湖市也就仅此一家。由于舍得投入做广告,她的生源很好,好多外地的小伙子也来求学,所以效益不错。女校长对那些来自贫穷家庭的学生很照顾,往往对他们减免学费,在推荐工作方面也非常上心,很多学生对她都心存感激,就业后有不少回来看他的,女校长就带他们出去大吃大喝一顿,日子过的也挺开心的。   女校长胸大痣大,家大业大,天天开一白色本田鸭阔,招摇过市,基本上属于富婆级的。不少男人还是相中了她口袋里的钱,冒着被克死的危险,跃跃欲试。她喜欢吃川菜,一开川菜馆的男人对她动了心,二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男人相中了她的家业和她的一身肉,女校长相中了男人的宽厚老实和出色的做菜手艺。你想啊,以后在家坐着就可以天天吃回锅肉、毛血旺、夫妻肺片,那还不让人美死。   就在谈婚论嫁的当儿,这男的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女校长是克夫命,心里着实吓得不轻,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毕竟命重要啊,命都没了,要那家业有啥球用。这男的又不死心,刚好自己认识一位看麻衣相的大师,就请他过来,好酒好菜招待一番,要他帮忙看一下,这女校长到底是不是克夫命,有没有什么破法。   那大师据说相面时不看五官、长相,而是看骨骼,生老病死,富贵贫贱,祸福善恶,一望便知。本市的不少市领导、商界名流,都找他看过相。   酒足饭饱后,男人带了大师,悄悄赶到学校,站在暗地里观察女校长。那女校长正端坐在院子里,指挥着自己的弟子们一个挨一个上机操作,挖掘机把一块黄土地翻过来翻过去,土都快被翻熟了。男人指点着女校长对大师说:诺,就是那个女人。   大师睁开法眼一看,晴天白日的却打了个寒噤,脸色突变,拉起男人,转身就跑,跑的跟头马趴的。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一里地,才站着喘气。男人说大师,你这是见鬼了,吓成这个样子?您老天天走南闯北,什么东西没见过?   大师喘着气,嗓子眼里的痰丝丝拉拉的,一个劲地捋着自己的脖子,说兄弟,赶紧回家吧,该忙啥忙啥,再也别打这个女人的主意了。小命要紧啊!说罢迈开两条细腿就要开路,连红包都不要了。   男人的好奇心被勾引上来,追上去拉着他说大师,您老给我说明白,也不枉咱跑这一趟,要不我不死心啊。大师却执意不说,只是说你们没有缘分,不能强求,命中无缘你强求子,求来求去还是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大师越是这样说,男人越是好奇,拉着他的袖子不松手,不把话说透不放他走。   大师只好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点根烟抽了,半天才幽幽地问那男人: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男人很迷茫地说不就是一女人吗?大师摇了摇头,翻着白眼看天,说:哪是什么女人,那明明是一只白虎啊!   白虎?男人的眼睛瞪的比牛蛋还大,说什么是白虎,她是属虎的?我也属虎,我俩属相很般配的呀!   大师说完全不是那回事。我一看那女人的骨骼,就知道她命犯白虎。这个白虎,通俗地讲就是女人下面无毛,一般俗人理解命犯白虎者好淫,吸人骨髓,但这只是表象。其实这个白虎是一种煞星,与男人不利。但还不至于达到要人命的地步。不过这个女人从其骨骼来看,既是白虎,又命犯天冲,杀气很重,稍微命弱点的男人都会被其克死。所以我劝你最好躲的远远的,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那男人听了,脸色大变,心里一阵后怕,心想自己幸亏找了大师先相了她一面,否则要不了多久就要死在这白虎女人身上了!但又有点不甘心,还牵挂着她的家业,说大师,都说您老本领强大,又精通法术,能不能找个什么破法,克一克这个白虎?我听说白虎是女中极品呢! 第93章、女人如虎   大师拿眼打量他,很鄙夷地说:兄弟你是青龙吗?   男人眨着不解的小眼睛,说什么是青龙?   大师抽了口烟,说男人下面的毛和脐毛,胸毛连成一条线,谓之青龙。青龙是专门克白虎的,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青龙遇到了白虎,才能阴阳平衡,逢凶化吉啊。   男人听了,赶紧扒开自己的领口看了,见自己胸脯上光光的一根毛都没,只好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从那以后,他彻底打消了和女校长结婚的念头,想起她来就心惊肉跳的,屁股里直打闪。   但女校长还是对他情有独钟,几乎天天都要去吃川菜,吃完了还不走,坐在门外的汽车里等,很执著。看那男人出来,就把他往自己的汽车上拉,把那男人吓得,哭爹叫娘,屁滚尿流的,就差跪下磕头了。女校长恼了,狠狠地踢她一脚叫道:你这个窝囊废,真是狗屎糊不上墙,麻杆做不了梁,老娘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   那男人嘟嘟囔囔地说:你以为你不是老虎……   那男人越是躲,女校长就越是生气,憋着一口气下不去,发誓要把这个窝囊蛋给办了。有几次把他堵在住处,衣服都把他撕成了布条条,把他身上抓的一道一道的,你那男人抵死不从,死死捂住下身,硬是不让自己进入,小脸吓得煞白,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姐,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上面还有80多岁的老母呢,呜呜呜……把个女校长气的呀,狠狠扇了他几耳光,说草泥马什么世道!好像你这个臭男人变成了黄花大闺女,老娘倒强迫起你来了!   那男人看女校长是铁了心的想要他的命,就想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干脆亏本转让了餐馆,趁着夜色卷起铺盖,溜之大吉了。女校长第二天又去找他,一看餐馆换了老板,在拨打他的电话也已经关机了,气的当即就把自己的手机给摔了。   再说江风眼巴巴地等着来电,但电就是不来,自己已经热的受不了了,浑身的汗水像山泉似的汩汩往外冒,把身下的席子都湿透了。热的气急发燥,实在坚持不下去,就爬起来,穿了衣服,打算去女校长房间看一下,把保险丝换上。走到隔壁去敲她的房门,就听到女校长大声说:门没锁,进来吧。   江风站在门外有点犹豫。现在毕竟是午休时间,女校长肯定是在床上躺着,自己这个时候进去,孤男寡女的,多有不便。就站在门外说:校长,我那边房间停电了,可能是又跳闸了,你帮我检查一下吧。   女校长在房间里说是江老弟吧?你自己进来看吧,我这个人很胆小的,尤其是电,我碰都不敢碰的。进来吧,别不好意思,我又不是老虎。   听女校长说到这里,江风想人家是一女的还不在乎,自己一大老爷们还那么细发干嘛,就伸手推开了她的房门。   就见女校长在床上躺着,身上盖一床单,把自己包裹成一堆起起伏伏的曲线,看上去挺震撼的。看江风进来,那女人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在床上把身子扭了几扭,对着江风笑,笑的很水很暧昧,似乎已经酝酿好了一个什么坏主意,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江风不怎么敢往床上看,不好意思地说校长您在休息啊,要不我等你起床了再来修吧。   女校长笑着说怕什么,我这不是也没睡着嘛。唉,我这是孤枕难眠啊。   说着,拿一双毛眼盯着江风,眉毛还一挑一挑的。   江风感觉有点不对头,赶紧和和她打起了哈哈,说你这么寂寞,是因为赵总监今天没来吧   女校长说嗤,别提他了样子货。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把老娘挑拨起来了,正准备大干一场呢,他却先交待了,生生要把我急死。操,那滋味呀,不夸张地说,比死还难受!还不如给我一刀呢!我看你们这些男人啊,都是外强内空,面子货。   江风嘿嘿地憨笑着,说看来你对男人挺了解啊。说着走到西墙上的电闸那里,一看,闸刀被扳了下来,保险丝什么的好好的,看来是人为的停电。心里有点疑惑,就扭头问床上的女校长,说校长,你是故意把闸刀扳下来的吧,你这是想省电呢还是想热死我呢!   女校长很灿烂地笑了。说兄弟呀,我要是不采取这个措施,你会来我房间?既来之,则安之,就不要慌着走了,让我也好好享受享受,哈哈!   江风知道她爱开玩笑,还以为她这句是玩笑话,没在意,嬉笑着往门口走。就听见女校长在身后叫道:兄弟,等等!   江风心里一惊,感觉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一转身,就见女校长已经把身上的床单一把扔到了一边,露出白花花的一身肉,腾地跳到地上,饿虎扑食似的扑上来,嘴里叫着我的宝贝呀,看你往哪里跑!说着,双臂像章鱼的两条爪子,把江风紧紧抱住,就往床上拖。   江风一声惊叫,说校长你不要开玩笑!说这话用力去掰她的手。但那女校长力大无穷,江风不但没有把她手掰开,反而被她抱的更紧了,让他有点透不过气来。这情形就像一条蟒蛇缠上了一头水牛,那水牛每吸一口气,蟒蛇就缠的更紧些,直到水牛最后动弹不得,束手就擒。   女校长力大无穷,有力的双臂在江风背后死死都扣着,一双肥硕的胸贴在他的胸脯上,还故意上下耸动着身子,来回摩擦着,说我的心肝呀,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看上你了,你咋不正眼看我一眼呢?我夜夜都想着你呢!你你,你急死我了,来吧,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说实在的,江风对这个女人虽然不十分讨厌,也并没有什么感觉,尤其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牲口身上才有的骚味,让他很受不了。这种味道可能对别的男人来说,是很催情的,但江风闻了,总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家的牛棚。于是他就很正色地说:校长,你不要再开玩笑了,放开我!   女校长已经把他推到了床边,说兄弟你别假装正经了,你这是要做给谁看呢?房间里不就咱们两个吗?你就乖乖地从了我吧,难道你喜欢玩强的不成?嘿嘿,好吧,今天你说了算,我做你的奴隶好了。   说着话嘬起两片肥厚的嘴唇就往江风嘴巴上凑。江风头一偏,那女校长张口咬住了他的耳垂,连咬带吸地吮起来,把个江风痒的,神经好像被麻痹了似的,浑身上一下子没了劲头。看来,这女校长收拾男人还真有一套!   江风被她咬的受不了,就双手捧着她的脑袋用劲往后推。眼看就要把蚂蝗似的女人推开,那女人却很有办法,干脆把牙齿紧紧钉在他耳垂上,说你推吧,只要你不怕我把你耳朵咬掉!   江风被女校长这野蛮的气势吓着了。以前都是他主动收拾女人,现在被女人收拾起来,才发现这滋味很不好受,身上有种总想痉挛的感觉。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因为他从心里不接受这个女人。   女人紧紧咬住他的耳垂,腾出一只手伸下去,准确地抓住了他的身体,抓的又准又狠,动作娴熟,手法老道。江风浑身一振,猛一用劲忍痛把她推开,很生气地大声说校长!请你自重点,要不我就喊人了!   女校长的双眼里满是燃烧的火苗,脸上一片潮红,像胭脂没抹匀似的。听到江风说要喊人,一点都不害怕,哈哈笑着说,怎么,你是想让别人都来参观咱们做是吧?好啊,你叫吧,最好大声点。我的乖乖呀,你也不想想,大中午的你跑到一个女人的单身宿舍里,把我剥个精光,你这是想干啥呢?你这是明显的要强我啊!要说叫,还轮不到你叫呢,你先听听我的----女校长说完,忽然扯着嗓门,凄厉地大叫:来人啊!强……   江风没敢等她继续喊下去,闪电般地伸手捂住了她宽阔的嘴,说,不要叫不要叫,我求求你了!   女校长瞪了他一眼,忽然发狂般地大笑起来,笑得两乳颤巍巍的晃。说兄弟啊,我要是你早就干上了,送到你嘴边的肥肉你都不吃,你这是装啥球清高呢?你在我身上活动活动,撒泡尿,对你有啥损失?你们那小蝌蚪没了还会再造,又不是像面缸似的挖一瓢少一瓢,你是等着谁给你立牌坊呢?   遇到了这样一头发情的母老虎,江风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还真怕她叫喊起来不好收场。   灵机一动说,说实话校长,我下面最近染上了传染病,你要是不怕传染,就来好了。   女校长不得不放开他说,赶紧治病,治好了赶紧来战!   江风说,一定一定,屁滚尿流地逃走了。回到宿舍躺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是办公室通知回单位开紧急会议。时间是三点半,特别强调不允许请假。江风看看表,还有30分钟时间,只好咬着牙爬起来,开车往单位赶。一路上感觉扶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 第94章、民主推荐   走到半路,手机又响了,是曹运动。曹运动在电话里很亲切地说江科长,下午开会你接到通知了吗?江风说接到了,正往单位赶呢。曹运动哦了一声,说:江科长……我的工作还需要你多多关照啊。江风说不用客气,你也很支持我的工作啊,咱们互相关照,互相关照。曹运动就哈哈笑着说:嗯,有情后补,回头我请你喝酒呀,哈哈。   刚挂了曹运动的电话,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陈东的。陈东在电话里很亲切地说江科长,下午开会你接到通知了吗?江风说接到了,正往单位赶呢。陈东哦了一声,说:江科长,我的工作还需要你多多关照啊。江风说不用客气,你也很支持我的工作啊,咱们互相关照,互相关照。曹运动就哈哈笑着说:嗯,有情后补,回头我请你喝酒呀,哈哈。   挂了陈东的电话没多久,又接到了工程科小刘的电话。内容同样是要求多多关照。接着是办公室刚分来一年多的大学生小翟的电话,说的话和前几位如出一辙,也是很谦虚地要求多多关照。江风在心里纳闷起来,这几个人怎么好像是商量好似的,都掐着这个点给他打电话,还都要求“多多关照”,这是发的哪门子神经?猛然想起这几个人都是在竞争项管科副科长呀,醍醐灌顶般地就明白过来:看来下午这个紧急会议,是要搞民主推荐呢!   忽然想起蓝梅,赶紧把车停在路边,给她打电话。蓝梅还在审批中心。江风心急火燎地说蓝梅,你接到会议通知了吗?蓝梅说接到了,但我今天值班,走不开呀。江风一听急了,对着电话喊:办公室通知必须参加,不允许请假的!你赶紧找个人替你值班,下午这个会你无论如何也要参加!蓝梅还在那里懵懵懂懂地说为什么?江风不知道该怎么样给她解释,说蓝梅,你不要问为什么,你现在就赶紧往单位赶,这个会对你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赶快回单位,我求求你了!   听江风说的恳切,蓝梅有点犹豫,就说那……好吧,我看能不能找来人替我值班啊。   江风赶到会议室,还差2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除了蓝梅,一个人都不缺,会议室坐的满当当的。甚至连休假的,长期请病假的人也都在那里坐得整整齐齐。大家手里都拿着一支笔,等着一会打勾用。看来会议的内容还没公布,大家就都提前知道了。也难怪,现在的党委会也不保密了,往往是研究点什么事情,散会不久就传了个满机关尽知。江风就想,像曹运动、陈东之流竟然都能提前得到消息,为什么自己的消息就那么闭塞呢?难道是自己混的不好的表现?   他还注意到,局领导今天也全部参加了会议,在椭圆形的会议桌前一字摆开地坐着。郑爽还是一身很庄重的打扮,但因为她骨子里的感性,不管如何打扮都是感性的。她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江风的目光扫过曹运动,见他正盯着自己,看他目光扫过来,赶紧朝他点了点头,那目光里很有含义。江风又忍不住用眼光去找陈东,发现陈东也在看着他,也是朝他暗暗点头,很有默契的样子。   眼看会议就要开始了,蓝梅还不见个影子,把江风急得坐在那里局促不安,额头上一个劲地往外冒汗。   会议由分管人事的副局长宋敬山主持。宋敬山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很威严地环顾一下会场,声音很厚实地说:都到齐了吧?   没人回答,每个人都快速地摆着头,左右看着,装作是在看还缺谁。   宋敬山提高声音说各科科长!看一下本科的人是否到齐了!   于是科长们此起彼伏地说:某某科到齐了,某某科到齐了。   江风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科里还差一个人,心里紧张地怦怦之跳。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郑爽忽然抬起头,往江风这边看,说:项管科呢,人到齐了吗?   江风没想到郑爽会单单问他项管科,只好说:还差一个蓝梅!   听到蓝梅这个名字,偌大的会议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因为这两年来,蓝梅几乎没有回过机关,更没有参加过各种会议,大家似乎已经把她给遗忘了,认为她不参加会议,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江风忽然大声地说出了她的名字,有关她的那些事一下子又回到了大家脑袋里,大家的注意力就很自然而然地又一次聚焦在了这个曾经让他们津津乐道的名字上。   其实人们屏心静气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等着听一把手郑局长接下来会说什么。不管郑局长说什么,他们都能从她的话里洞察出郑爽对蓝梅会是什么态度。于是大家都盯着郑爽那丰满的嘴唇看。   就在这时,走廊里忽然想起了咯咯的皮鞋声,有人快步向会议室走来。是蓝梅!江风在心里叫道,一时间竟然有点很激动的感觉。这脚步声,他并不陌生。两年前的那个晚上,他躺在会议室的沙发上,听到的正是这样的脚步声!只不过时过境迁,这时候的脚步声对他来说,听起来是那么的亲切!   当打扮的十分得体的蓝梅亭亭玉立在会议室门口时,墙上的挂钟刚好当地敲了一下,正是会议开始的时间,三点半。刹那间,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了她身上。蓝梅可能是因为在路上走的急,脸热的红扑扑的,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再加上精致的腰身,看上去楚楚动人,很养眼。毕竟这是她两年来第一次在大家面前正式露面,她多少有点紧张和害羞,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低着头,快步走进来,找个角落坐下来了。   江风感激地看了一眼蓝梅,暗暗舒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他明白,虽然走民主推荐的路子,蓝梅被推荐上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如果她不来参加会议,那就连一点可能都没了。他虽然是舒了一口气,但心还是紧揪着,比蓝梅本人还紧张。   至于蓝梅,根本不知道开这个会是要干什么。她之所以急匆匆赶来参加这个会议,只是不想让江风失望,可以说,她是为了江风才来参加会议的,至于其它的,她根本没去多想。这两天她心情不错,忽然感觉到生活有意思起来,所以才有勇气面对大家。   蓝梅的突然出现,使今天的会议还没开始,就出现了一个小高朝。蓝梅一下子成为了整个会议室的焦点式人物。   宋敬山把身子侧向郑爽,小声地说了句什么,看口型估计是:开始吧郑局长?郑爽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于是宋敬山就说:现在开始开会。我先传达一下今天上午党委会的一项决定。根据工作需要,经委党委会研究,决定通过民主投票的方式,从符合条件的曹运动、陈东、蓝梅等7名同志中,推选出一名副科级人选。委党委对这次民主推荐非常重视,郑局长也反复强调,在人事任免问题上,要坚决贯彻落实“三重一大”议事制度,充分发扬民主,搞好监督。所以在座的同志们要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从德、能、勤、绩、廉五个方面,对这七位同志做出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好,下面请郑局长给大家做重要指示,大家欢迎。   宋敬山说完,带头鼓掌。于是会议室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江风注意到,蓝梅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双手合掌夹在大腿间,眼睛看着地面;曹运动和陈东紧张地满脸汗水,坐在那里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屁股下面有蒺藜似的。   郑爽抬眼扫视了一下会场,说我简单说两点。第一点是关于这次民主推荐的程序。根据市纪委、市委组织部有关要求,我们班子经过研究,决定在民主投票这个环节上进行一下改革。具体说来就是改变往日不公开投票结果的方法,当场唱票,验票,当场公布投票结果。以后我们再有涉及到调整干部事项,也要坚持用这个方法。第二点是关于这七位候选同志。这七位同志工作表现的都很优秀,像曹运动,陈东,在垃圾填埋场建设工作中吃苦耐劳,有很强的责任意识和大局意识;办公室的小翟、工程科的小刘,虽然年轻,但非常善于学习,进步都非常快;还有法制科的……   江风听着郑爽一个个介绍完了候选人,紧张地等待着郑爽能对蓝梅做出一个积极的评价,毕竟这个时候她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非常重要。但郑爽介绍完了前六名候选人,却停了下来。江风的心开始慢慢往下沉,会议室里又是一片鸦雀无声,大家都明显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第95章、举报信(一)   郑爽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顿了顿,忽然提高声音说:我再着重强调一下,就是大家在投票时,不要忘了我们住建局窗口的蓝梅同志。蓝梅同志抽调到审批窗口后,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服务意识强,服务质量高,我们住建局窗口连续两年被评为“优质服务窗口”,她本人也荣获全省“双十佳服务标兵”,是我们云湖市唯一获此殊荣的先进个人。蓝梅同志在审批窗口具体是怎么工作的,我由于工作忙,没有深入去了解,但市政府审批中心的郭振兴主任曾经不止一次对我说,说蓝梅同志完全可以做审批中心的形象代言人了。我认为郭主任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可以说,蓝梅同志为做好建设行政审批工作,提升我们住建局的形象,付出了辛勤的努力,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是我们大家都应该学习的榜样。好,下面我就不多说了,宋局长,程序往下进行吧。   本来已经陷入绝望的江风,在听郑爽说这番话的时候,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他双眼急切地望着侃侃而谈的郑爽,发现她竟然是那么漂亮,那么有魅力,比以前要漂亮好多倍。看来昨天,她是故意给自己卖了个关子,关键时刻,她再次和自己站在了一起!   郑爽表面上虽然是把这七个候选人都表扬了一遍,但傻子也能看出她的侧重点在哪里!今天的会议说是民主推荐,但郑爽已经巧妙地把这次推荐定了调子。再加上大家在心里确实已经原谅了可怜蓝梅,于是都乐得做了个顺水人情。   投票结束后,江风被提名为唱票人,监票人为纪委副书记孟松年。在念到蓝梅的名字时,江风的声音有些颤抖。   蓝梅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这个曾经让她屈辱的会议室里。最后的结果是:参加会议的42人中,有32人投了蓝梅的票。曹运动只得到5票,陈东得了3票。   蓝梅还是把双手夹在大腿之间,低着头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她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绯红的脸颊上,两串晶莹的泪水正在悄悄滑落。   蓝梅拟任项管科副科长的公示已经贴到了各层楼梯口,公示时间为七个工作日。公示上还同时公布了举报电话,也就是说这七个工作日内,没有人举报蓝梅有违纪违规问题的话,她的这个副科级就算是板上钉钉了,等人事局干部科备案后,就可以正式下文了。   蓝梅虽然早就没了在仕途上再进一步的想法,但当机会真的降临到她身上时,她还是表现出了一定热情和激动。这很可能和江风有关。民主推荐结束的当晚,她就给江风发了信息,想要好好犒劳他一下。   但江风这个时候要比蓝梅理智,他告诉蓝梅,现在还没到庆祝的时候,必须小心谨慎,保持低调,待拿到任命文后再疯狂地搞一下子,好好庆祝一下。   果不其然,公示刚进行到第三天,一封举报信就飞到了云湖市纪委书记任常青的案头。因这封举报信写的十分有趣,现全文抄录如下:   尊敬的任常青书记:   您好!问候您全家女性都好!   首先,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向您隆重地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云湖市住建局一名普普通通的职工,一个先进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战士,一名忠于中国共产党的老党员,一个良心还未完全泯灭的大写的人。   我忠厚老实,作风正派,为人坦承,团结同志,工作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克己奉公,无私奉献,从不在单位乱搞男女关系(当然在外面也不搞,虽然有时候很想,但我控制住了自己)。在工作中,我从不打小报告,嚼舌头根,更不搬弄是非,不参与同志们之间的争权夺利,互相倾轧,钩心斗角,你死我活。   我一心只读政治书,一心做好本职工作,所以我收获了很好的人缘和口碑,群众基础非常之牢固。机关里的同志,不管男女老幼,谁提起我来,都要翘大拇指,赞美之词溢于言表。在家庭,我是孩子眼中的模范爸爸,妻子眼中的五好丈夫,邻居眼中的热心老陈(注:老陈是我的化名,邻居们经常这样叫我的)。总而言之,我是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的党员。   尊敬的任书记,看到这里,您肯定会产生疑问:这个人为什么要拉拉杂杂地做这么多的自我介绍,为什么要毫不谦虚地把自己夸成一朵花呢?关于这个问题,我知道您时间很宝贵,所以接下来,我就用最最简要话语来回答您的这个疑问,争取用一句最浅显易懂、最深入浅出、最神出鬼没的话,一下子把这个道理说明白了,讲透彻了,使您在最短的时间里醒悟过来,眯瞪过来,从而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不耽误您接着去日理万机(注:日理万机的日不是日人的日,请尊敬的任书记不要误解,我这个人其实很传统的)。   任书记,我之所以要把自己如此详细地向您做了介绍,罗列了我的种种优点,主要目的是想给您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使您对我有个初步的了解,对我的人品有个大致的判断,从而使您从内心相信我下面所举报的内容,句句是真,字字属实,绝无半点虚构,半点造谣,半点诽谤,半点夸张。   今天,我怀着无比悲愤的心情,向您举报我单位在民主推荐副科级干部过程中,存在的明目张胆地拉票、弄虚作假、暗箱操作、瞒天过海等严重违法违纪问题。8月10日下午,在我们机关会议室发生了一件最让人意想不到,最让人啼笑皆非,最让人不可理喻,最让人目瞪口呆,最让人出离愤怒的事情:我们单位的一只破鞋----蓝梅,竟然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不明不白地推荐为副科级干部!   推荐结果一出来,我就被震精了。不单是我,在场的职工都被震精了,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大家都觉得非常之愤怒。是啊,7名候选人中,不乏祖国的优秀儿女,不乏党的忠诚卫士,不乏全面发展的优秀人才,为什么他们没有被推荐出来,独独推荐出来了一个臭名昭著的骚娘们,一个骚首弄姿的狐狸精,一个靠身体往上爬的贱人!在这里,我代表全机关41名(不包括蓝梅)党员干部,郑重地问一声任书记:是可忍,孰不可忍!   接下来,我简要地向您介绍一下蓝梅本人。蓝梅是我们住建局有名的狐狸精。咱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之所以说她是狐狸精,是有充分的依据和证据的,这个任书记您可以到我们机关随便打听,我要是撒一句谎,天打五雷轰,让我生个孩子没屁眼(二胎)。下面我主要从三个方面向您阐述一下蓝梅这娘们的为人:   第一,是蓝梅的穿衣打扮。蓝梅总把自己伪装成少女,实际上,她已经很不年轻了。按照她的档案年龄,她属马,今年31岁了,但据说她为了进步,为了晚退休,把年龄改小了三岁,实际上她是属兔的,今年已经34岁了。从改年龄这个事实,就能看出这个女人多么虚伪,多么卑鄙,简直就是一不要脸的女骗子。她不仅欺骗了自己,欺骗了领导,欺骗了同事,她还欺骗了党,欺骗了组织。试问,一个连年龄都敢造假的女人,还有什么不能造假的?我们党需要的是重合同守信用的诚实干部,不需要一个彻头彻尾都是假东西的冒牌货!   对不起任书记,我扯远了,继续说蓝梅的穿衣打扮。蓝梅是我们机关蜚声海外的“双沟”女人。这个“双沟”不是任书记您喝过的双沟,而是指的是蓝梅的胸沟和屁沟。蓝梅不管春夏秋冬,穿着打扮从来都是以露出“双沟”为标准,还故意在走廊里扭来扭去,污染我们的眼睛,扰乱我们的军心,使机关正常的办公秩序受到了严重的干扰,阻碍了我市建设和谐社会的进程。   说实在话,蓝梅的“双沟”确实看上去很养眼,但我们作为党培养多年的干部,难道上班就是为了看她的“双沟”吗?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尊敬的任书记,我在这里向您坦白,我承认我也很多次忍不住去欣赏过她迷人的“双沟”,但我是带着批判的眼光去欣赏的,绝不是为了满足自己龌龊的私欲。试问,如果这样一个“双沟”女人能做副科长,那么鸡店里穿着着暴露的小姐们是不是就可以去做市领导了?(当然不包括您)   第二是蓝梅的化妆。作为女同志,都有爱美之心,描描眉,涂涂口红,本是无可厚非的。但你要是天天戴着假睫毛,把眼皮都涂成紫色,那还成什么体统!机关不是动物园,你打扮地稀奇了就有人买票来参观;也不是戏班子,自己的脸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机关是办公的地方呀,是代表这市委市政府行使神圣权力的地方,怎么能容忍像蓝梅这样的轻佻女人胡作非为!据群众反映,蓝梅在上班期间,每天上下午还要各补一次妆,每次要花费一个半小时。 第96章、举报信(二)   想想吧,上班八个小时,对我们广大党员干部来说,是根本不够用的,因为我们有太多的事业去做,太多的使命去完成,而蓝梅同志竟然把这些宝贵的时间都花费在了涂眼描眉上,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事业心,上进心,干工作怎么会有责任感,紧迫感?如果我们党都用一些像蓝梅这样的干部,那就根本谈不上发展,谈不上和谐了!   第三,是蓝梅的生活作风问题。蓝梅这个女人的生活作风,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就是“水性杨花”。这个打扮妖艳的女人,以其嗲声嗲气的话语,款款扭动的屁股,努力挤出来的乳沟,以及一双暗送秋波的眼睛,几乎对机关的每一个男人都骚过情,都想把他们拉下水为其所用。可以说,蓝梅这个女人的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而在于想尽办法把所有的男人都俘虏到她的石榴裙下。她不但袒胸露乳污染我们的眼球,还在身上洒满了香水,污染我们的嗅觉。办公室的老胡,几年来鼻炎一直治不好,就和蓝梅的香水有关。但就是这种刺鼻的气味,却使不少男人都丢了魂,丧失了自己的立场,一失足成了千古恨。   当然,我也受到过这个狐狸精的诱惑,还差点失了身。当我在她咄咄逼人的攻势下退守到最后一道防线时,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党组织多次教育我要严防糖衣炮弹的攻击,特别是严防肉弹的攻击,现在的蓝梅,不就是一颗香喷喷的肉弹吗?想到此,我一下子就坚定了自己的理想信念,守住了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保住了共产党员的高风亮节。   蓝梅和原来的一位领导刘一平的事,是路人皆知的,想必任书记您也非常清楚。蓝梅为了能顺利往上爬,再加上自己的老公长期在外地,难耐寂寞,就投入了老男人刘一平的怀抱,两人做了一对伤风败俗的野鸳鸯(我这样说,并没有羡慕嫉妒的意思,请相信)。   说老实话,我比刘一平要年轻的多,长的也比他帅,身体也比他棒,蓝梅为什么没和我做一对野鸳鸯?不是我魅力不够,而是我立场坚定。蓝梅靠上刘一平后,多次在单位会议室的沙发上幽会,因为动作太大,沙发腿都被他们弄断了好几次。两人极其不检点,有时候大白天就在刘一平的办公室里关着门躺在桌子上做,蓝梅的叫声我站在楼梯口都能听得到。   看看吧,蓝梅的生活有多么腐化,多么不要脸,如果让这样一个人去做领导干部,简直就是我们住建局的奇耻大辱!简直是我们社会的悲哀!   尊敬的任书记,说完了蓝梅本人,我再向您如实举报一下这次推荐中存在的种种违法违纪现象。因为我本人也参与了这次民主推荐(我不是候选人),所以我亲眼目睹了推荐的整个过程。通过我的观察分析,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看的出来,这次民主推荐整个就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阴谋。之所以说它是阴谋,是基于以下三点。   第一、关于蓝梅的候选人资格问题。推荐干部候选人资格中明明要求,候选人必须德、能、勤、绩、廉全面发展。请注意,这里是把“德”放在了第一位,可见这是一个先决条件。蓝梅思想道德败坏,生活作风腐化,在单位乱搞男女关系,难道这就是她的“德”吗?把这样的人作为候选人去搞民主推荐,这是对社会道德,对有关干部任免规定的公然挑衅!请问,是谁给了这些人这么大的权力,让她们可以权力膨胀,为所欲为?   第二、关于明目张胆的拉票问题。民主投票之前,局领导对7名候选人做了简要的评价。这本来是看似公平的事情,但不公平性偏偏就出现在这个环节上。局领导(一位女领导)在介绍前六位候选人时,往往就是一两句话,不轻不重,不痛不痒地一笔带过,平均花费在他们身上的时间不足半分钟,而在最后介绍蓝梅时,竟然用了将近5分钟!期间用到了“大家在投票时要特别注意”“我们学习的典型”等句子,把蓝梅说的天花乱坠,明目张胆地为她拉票,对其他候选人造成严重不公,违反了有关民主推荐的纪律。   第三、在验票环节瞒天过海。为了达到把蓝梅推荐出来的目的,某些人在民主推荐前就进行了精心的策划,内定了唱票人,监票人,不管职工投的谁的票,都一律念成蓝梅的名字,致使蓝梅以高票通过。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已经丧失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的党性,丧失了自己的人格,并且严重违背《选举法》,属于违法行为,应该严厉追究其刑事责任!   综上所述,这次民主推荐不但程序违法,且存在拉票、暗箱操作等严重违法违纪行为,是完全不能算数的,应该推翻重来。我们企盼现代包青天、狄仁杰----就是尊敬的任书记您,能亲自过问,认真调查此事,还广大干部职工一个公道,并对相关责任人做出严肃处理,我们将拭目以待!   另外,这封信我写了三份,一份寄给了任书记您,另外两份准备分别寄往省纪委、中央纪委。不过如果任书记您能把这个事情处理好了,让我满意的话,另外两封信我就不再寄了。否则,我不但会寄出另外两封信,还会同时在网上发帖,把发生在云湖市这一丑恶的事件公布到网上,让广大网民来做个评判!我以我的党性保证,我说到做到!   举报人姓名:匿名   市纪委书记任常青看了这封举报信后,啼笑皆非,在信上做了批示:请市住建局认真调查,并报调查结果。   住建局纪委书记潘青云外出学习未归,监察室主任孟松年接到市纪委的批办件后,心花怒放,激动地满脸油光,赶紧跑去向委主任郑爽请示,很有条理地分析了对此事的看法,讲了自己的思路。认为有必要立即成立调查组,对举报的问题进行彻查,对蓝梅进行问话。   孟松年甚至连问话的内容都想好了,包括:你们总共干了几次?第一次是谁主动提出的?干的时候是全脱还是半脱?在地上还是在沙发上?男上女下还是女上男下等等,准备在和水嫩的蓝梅问话的同时,自己也好好意淫一番。毕竟这样的“案子”办起来,要比其它涉及经济方面的案子好玩很多。   哪料郑爽对这封举报信嗤之以鼻。她面无表情地听着孟松年喋喋不休,一言不发。等孟松年很激动地说完了,她才不紧不慢地说:孟主任,蓝梅的拟任职公示电梯口贴的有吗?孟松年说有。   郑爽说,麻烦你去看一遍公示,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孟松年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想多问又不敢多问,就去看了。一会回来说,郑局长,蓝梅拟任职公示现在还在公示期内,还未结束,这些举报信应该是有效的。   郑爽微微一笑,不说举报信的事,而是说:那是你看的不仔细。孟主任,干纪检监察工作处处都需要认真的,你再去看一遍。这次我提醒你一下,注意正文的最后一句。   孟松年就又很不自然地走了出去,一会回来的时候,脸上的颜色很难看。说郑局长,最后一句是个括号,括号里的内容是“不接受匿名举报”。郑爽淡淡地说哦,这就对了吗。那你认为还有调查的必要吗?   孟松年还不死心,说那那市纪委是要调查结果的,我们不调查恐怕说不过去呀。   郑爽很干脆地说你写个情况说明,一句话,就说这封举报信是匿名举报,按规定不予调查。   要说孟松年这人还真是死心眼,看这种情况你还不赶紧闪人去落实得了,还站在那里不走,睁着一双深陷的小眼睛说郑局长,只写一个情况说明,怕是过不了关。以前市纪委批转过来好多匿名件,我们都调查了的。   看这个人这么死心眼,郑爽有点生气了,提高声音说:谁说过不了关让他来找我!孟松年这才红着脸退了出去。   一个星期后,蓝梅的任命文下来了。她同时从审批窗口调了回来,坐到了江风原来的副科长办公室里。这下,她真的可以和江风好好庆祝一番了。   8月27日,星期四。这是个很平凡的星期四,和上个星期四没啥区别。但今天,注定要发生一些不平凡的事情。   上午10点,没有一丝风,天气出奇的闷热。夏日的太阳挂在头顶,竟不像昨天那样毒辣,似乎笼罩着一层雾气。那雾气又是阳光不能驱散的,很顽固地将白花花的太阳包围着,挥之不去。要说有雾气挡着太阳的炙晒,应该凉快一点才对,但恰恰相反,空气温度反而比平时更高些,整个大地就像一个太白金星的炼丹炉,烤的人心里发堵,陡然生出许多浮躁来。 第97章、暴雨   工业园路的施工仍在紧张进行着,工人们顶着炎热,正在进行铺油前的准备工作。道路的基层已经通过验收,正在喷洒透层油和石料。照这样的施工速度,提前完工是肯定的了。最近的几次工程会议上,住建局局长郑爽对工业园路的施工进度非常满意,总拿这条路做“大干一百天”活动的典型,号召大家向第六项目部学习,并多次带领其他项目部人员来到工业园路工地实地观摩。   江风和赵俊才很风光地介绍着如何合理安排工期,推进工程进度,如何做好监理工作,严把质量关等等,侃侃而谈,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市领导也非常满意这条路的进度,苏荣市长家在省城,每次周日下午从省城回来,都要让司机将车开到工地,一个人下车视察一番,和工人聊聊天,看得出对这条路的进度和施工质量相当满意。   “大干一百天”活动虽然是住建局提出的,但得到了市委市政府的认可和高度评价,其它局委也纷纷效仿起来,“大干一百天”几乎成了全市的统一活动。住建局局长郑爽为此多次受到市领导的表扬,市民也对这样的活动非常拥护,认为这个活动一改其它活动的务虚和形式主义,是实实在在为了改变城市面貌,提高城市品味,方便市民生活,所以非常拥护。住建局在人民群众心中的地位和形象也正逐步得到改善和提高。   《云湖日报》也在头版开辟了一小块“大干一百天”活动专栏,每天都刊登一些相关信息,其中工业园路出现的次数最多。照这样下去,江风这个“典型”看来又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小子,似乎机会总是垂青于他,顺利得简直让人嫉妒。   不过他没有料到,他仕途之路上遇到的一个大麻烦正在悄悄逼近。   江风和赵总监顶着烈日,在工地上查看着喷洒透层油情况,从工地北头走到南头,汗已经出了好几身,两人的衬衣早就湿透贴在了背上,黏糊糊的难受,都在心里不停地咒骂着这鬼天气。   赵总监最近总是头晕,身体有点虚,在工地上走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的,出的汗水也是冷汗。可能是因为精力都被女校长那永不满足的身体给吸走了的缘故。他穿一白色衬衣领口和袖口都扎得紧紧的,戴着蛤蟆镜,头上那顶稍微显小的红色安全帽,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他停下来喘着气,抬头看天,说真他妈日怪,这天,热的不正常。   江风也停下来,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说,是啊,这天气,就适合呆在空调屋里,啥也别干,睡觉。   赵总监挤着眼睛说:球,光呆在空调屋里睡觉也不美气呀,还得有个女人搂着。   听赵俊才这么一说,江风一下子又想到了女校长那丰满的身体和“白虎”,心里就有涌出一种很复杂的感觉,说不上来是啥滋味。   这几天中午,只要赵俊才不在,江风也不敢单独呆在办公室了,总是去桥下找杜鹏。杜鹏拉张凉席给他,在桥下躺了,也很凉快,且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两人在路边的田埂上坐了,张着嘴喘气。江风看赵俊才脸色煞白,额头上的汗水啪啪往地上掉,就说赵总监,你最近身体好像很虚啊。   赵俊才倒是很坦白,说兄弟,我能不虚吗?那女校长像个发情的母老虎似的,瘾大的很,天天都想着把我抽干,我是真怕了她了。也真他妈日怪,这女人,好像一天到晚都在想那事,一天不干就急得狗过不去河似的,逮住你一次就想当十次,就是个铁人也得累死在她身上啊。要说我这么爱泡女人的人,床上功夫自以为也十分了得,竟也被这女人的气势吓得生了软蛋了。都说女人是老虎,会吃人,更何况那家伙是只白虎!   江风装做很迷惑地说白虎?什么是白虎?   赵俊才很得意地笑了。说看来你是没遇到过啊。白虎女人下面光溜溜的,一根毛都没有,据说是女中极品,器中名器。嘿嘿。要说女校长身上的肉是多了点,但做起来的感觉,确实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呀,又紧凑又活,美的很着哩!赵俊才说着,喉头咕噜一动,一泡口水差点滴到地上。   听赵俊才这么说,江风心想看来截止到目前,女校长还没把强暴自己的事说出去,心里稍稍有了点安慰,但又摆出很严肃的表情说:哈呀,那你可不敢再碰那娘们了!命犯白虎的女人是要克死男人的啊!据说女校长的前三任男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没过多久硬是被她吸干了精髓,生生克死的,死的时候瘦的皮包骨头,死的老惨了!   赵俊才嘴上说着不会吧?脸上却闪过一丝惊恐,睁着眼看江风是不是在开玩笑。江风说怎么不会,你可以打听打听。你想啊,女校长开办着挖掘机培训学校,天天出来进去的都是本田鸭阔,身子又那么丰满那么白,为啥没有结婚呢?你再想想,咱们住到她隔壁也快三个月了,你啥时候见有男人来找过她?兄弟啊,别的男人看到她就像见了鬼似的躲着走,只有你还蒙在鼓里呢!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人命只有一条,人死不能复生,谁会愿意为了一时爽快把命搭上啊!   一席话说得赵俊才情绪瞬间低落下来,眼睛盯着地面发呆。半天才垂头丧气地说:我说这几天总是头晕眼花,浑身无力,我怀疑我是得了什么大病了。江科长,下午我请个假去医院做做检查。   江风拍着他的肩膀说赵总监,你也不用太紧张。目前来说,你就是有点纵欲过度,肾虚,这天热的,很容易脱水。以后远离那只白虎就好了。如果继续这样放纵下去,那可就难保不得什么大病了。毕竟白虎这东西,虽然是迷信,不可全信,但你也不可不信啊。   赵俊才脸色灰白,很忧郁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说,江科长,我想好了,要不以后中午咱俩睡一块得了,做个伴,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和女校长住隔壁,太他妈危险了!   江风深有感触,赶紧点头说是很危险,你搬过来吧,我也为你担心呢。   这时候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压地机声。赵俊才嘟哝着说这个时候开压路机干嘛,油还没铺呢,这也不到时候啊!两人就站起身往工地上看,见工人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干活,并没有发现压地机的影子,就感觉有点迷茫。   这时候又是一阵沉闷的隆隆声,好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那声音不大,但很震撼,空气都瑟瑟发抖,让人感到很不安。两个人惊慌地四处张望,赵俊才说是不是哪里在放炮炸石头呢?话刚说完,忽然指着西边的天空说:乖乖呀,快看!   江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举眼望去,就见西边天山相接处,生出半天厚重的乌云。那乌云像墨汁般的颜色,好像是紧紧压着树梢,快速地向这边移动,一会就布满了西边的整个天空。乌云之间又夹杂着道道耀眼的闪电,那闪电在低空闪烁着,每一下都连着地面,好像是从天空伸到地上的一条火练。   江风还没见到过如此凶猛的天气,一声惊呼:要下大暴雨了!   话音未落,平地起一阵狂风,那风里尽是些枯枝败叶,还夹杂着土腥气,竟然是有点凉丝丝的,吹得两个人不由得缩了下身子。赵俊才还站在那里张大嘴巴愣愣地看,江风拉他一把,说快跑吧,你看那闪电多低,你是想被天打五雷轰呀!   赵俊才这才回过神来,两人撩起双腿向北头的工地办公室狂奔。赵俊才一边跑一边招呼施工的工人:赶紧收工,大暴雨来了!   刚接近院门口,震耳欲聋的炸雷已经到了头顶,刚才还明晃晃的天,这会好像一下子进入了黄昏,变得黑暗暗的。紧接着,铜钱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砸下来,砸在身上竟是有些生疼。地上的浮土被雨点砸得腾起老高的尘土,但那尘土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一场夏日的暴雨来临了!   等江风和赵俊才跑到办公室的屋檐下,早成了落汤鸡。女校长站在屋檐下看雨,看着这狼狈的两个人,哈哈大笑,说看啊,你俩的咪咪头都能看到,这样子还挺感性的嘛!   两人不搭她的茬,窜进屋里,关上门,脱得赤条条的,拧衣服上的水。江风办公室没有放备用的衣服,又实在不想把湿衣服再穿到身上,干脆,光屁股上了床,躺着听外面的千军万马。   这暴雨来势凶猛,屋子外面虽然凉快,但屋子里面还是有点闷热。江风赤条条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刷刷的雨声,心中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虽然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他也很喜欢下雨的日子。雨总能让他浮躁的心情渐渐归于平静,在雨中随意放飞自己无限的遐想。 第98章、出大事了   特别是老家的雨季,那沉浸在迷蒙雨雾中的小山村,像一位恬静的村妇,文静而内敛。这时候去河边走走,看细雨落在水面,哼唱着“我时常漫步在小雨里,在小雨中寻觅”,那是多么的惬意!不过,那都是在结婚之前,结婚后,这些一个人的浪漫也就只能出现在这梦里了。   今天,他躺在这张单人小床上,听着屋外的风声雨声,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体,突然感觉有些滑稽。少年时期的那些梦想,好像都已经随风而逝,只剩下了实实在在的生活,赤裸得有如自己这原始的肉体。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句很富哲理的话: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不能反抗,就试着去享受吧。   这时候忽然听到隔壁的赵俊才很惊慌地叫他:江科长!江科长!   江风以为是他屋子里进了水什么的,躺着没动,大声我说光着呢,有啥事你说!   那边赵俊才又叫:江科长你过来一下,快点!有事!   江风还是躺着没动,就听见赵俊才的声音变得有点惊慌,甚至还带着哭腔:江科长救命呀……   江风一惊,赶紧把湿衣服披在身上,跑出门到了隔壁赵俊才的房门前。刚推开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看,是女校长。女校长一脸怒色,边走边扣着胸前的扣子,嘴里骂着:什么玩意!响当当一个窝囊蛋,太监都比你猛!说着话狠狠瞪了江风一眼,晃着一双惊世骇俗的大胸气呼呼地走了。   进了门,就见赵俊才一丝不挂地蜷缩在床角,脸上是几个鲜红的大唇印,看上去很滑稽。见江风进来,像是看到了救星,苦笑着说,这淫荡婆娘,简直不是个人。兄弟呀,我是真的怕了呀,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江风看赵俊才这么狼狈,乐了,哈哈笑着说,不是女校长又要强暴你吧?   赵俊才拿湿衣服往自己身上套,说我的娘啊,这鬼地方我是不敢再呆下去了,我现在就搬到你房间去,再这样下去,这白虎精非得把我的命要了去!   两个人干脆也不睡了,搬两把椅子坐在房檐下看雨。就见那雨并没有转小的趋势,仍是刷刷地下个不停,天破了个大窟窿似的。院子里水汪汪一片,浑浊的雨水顺着路往大门外流。女校长的小挖掘机好像是停在一个池塘里。咔擦一声炸雷,院子北边的一棵大榆树冒出一股白烟,把两人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女校长看他们在外面坐着,可能是感觉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也没啥意思,也走了出来,依着门框,翘着小指头抽烟,把烟用劲往他们这边吐。猛然看到自己放在压井旁的蒸锅正顺着水流往大门外漂,呀地一声惊叫,冲进雨里去捞她的锅。一直快追到大门口,才追上,拿手提了,不慌不忙往回走。   衣服早就湿透了。她穿着料子很薄的浅色衣服,也没穿胸罩,这会一湿身,和没穿衣服没啥区别,就见她下面是一条鲜红的小内裤,深深陷在缝里,胸前赫然是两座巍峨的玉峰和两颗褐色的大乳头,看上去蔚为壮观。江风和赵俊才两人忍不住往她身上看,眼珠子差点掉地上。那女校长走近了,知道他俩正在欣赏自己,故意把一双巨胸朝他俩大力地左右晃了晃,很轻蔑地说:看着来劲吧?可惜呀,你俩是撑死眼,饿死球!   于是两人都大笑起来。   那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才渐渐小了下来,天空也渐渐放亮了些。这时几个在桥下避雨的学生提着裤脚跑了回来,一进院子就朝着楼上喊:淹死人了,淹死人了!   江风和赵俊才坐着没动。赵俊才漫不经心地问那几个学生:淹死的是什么人?   学生答:是工地上的人,在桥下被水冲跑的,到现在还没打捞上来呢!   听说是工地上的人,江风和赵俊才像是被谁敲了一棍,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赵俊才声音都变了调,对那几个学生吼: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   学生说我们亲眼所见。下暴雨之前我们几个来不及跑回来,就在桥下避雨,河里的水猛涨,把一个工人的箱子冲跑了。那人跳到河里去追他的箱子,眼看就追上了,却一下子沉了下去,再也不见了。工地上的人正在打捞呢!   赵俊才变了脸色,一迭声地叫着坏了坏了,拉着江风就往桥下跑,路上跌了好几跤。边跑边说完了完了,我不该让他们在桥下设仓库的,我这回彻底完蛋了……   江风没意识到这问题有多严重,心里想的是杜鹏和他的诗。   根据省《建设工程监理条例》相关规定,监理工程师玩忽职守,不落实安全监理责任,造成人员伤亡事故的,对监理单位处以5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的罚款,监理工程师停止执业资格一年;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同时规定: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工作人员在监理管理中,玩忽职守、滥用职权、营私舞弊、造成安全事故的,依法给予行政处分;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想想吧,江风和赵总监能不慌吗?   在河道里设材料库,是安全监理实施细则中严令禁止的,更何况是在汛期。赵俊才作为一名具有相当工作经验的监理师,并不是不明白这些,他也曾经给施工单位----昌原市政公司的总经理刘宝贵口头指出过这个问题。   刘宝贵满口答应,但迟迟未见行动。因为在桥下加工钢筋什么的,非常凉快,工人干活的效率格外高。再说洛河水在市区之所以水量丰盈,是因为有几个橡胶坝拦着,到了这个地段,水流已经变的很小了,半个河床都裸露着。再加上仓库所处的位置较高,赵俊才才断定不会出什么事情,所以也没再督促施工单位去落实整改。   而江风没这方面的经验,心想在桥下设材料库,这做法还挺人性化的,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潜在的危险。看来墨菲他老人家说的真对,可能会出错的地方,就一定会出错。   江风跟着赵俊才满脚泥水地跑着,老远就看到平时像一条瘦蛇似的洛河水这会竟然变长了一条土黄色的巨蟒,水面上漂浮着杂七杂八的漂浮物,随着水流急速向下游奔去。跑到桥头一看,桥下堆放的钢筋什么的有一部分已经淹没在了水里了,哪里还有材料员杜鹏的影子!刘宝贵和几名副总正在桥上低声商量着什么,样子很神秘。再往下游看,几十个工人正在在水里打捞着什么,有人手里还拿着长长的竹竿和绳子。   刘宝贵看江风和赵俊才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和几名副总交待了两句,赶忙迎了上来,脸上的表情竟然很轻松。赵俊才焦急地问他,刘经理,人找到了吗?   刘经理不说话,把他俩拉到桥西边,在一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站定了,才很迷惑地眨着眼睛说:人?找什么人?   赵俊才说刘经理你别装糊涂了,我们都听说了,材料员让洪水冲走了!   赵俊才哈哈大笑:谁那么会造谣啊!我们公司的工人现在一个不少,哪有被洪水冲走一说,完全是无稽之谈嘛!   赵俊才急了,说刘经理,告诉你,纸是包不住火的,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是你一句话就能搪塞过去的?你以为大家都是瞎子、聋子?如果出了安全事故,我们隐瞒不报,上面查下来,我们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光是我,还包括你,包括江科长,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赵俊才这一番话说的很严厉,掷地有声。确实,如果出了安全事故,及时上报的话,几个人顶多是受个处分,写个检查,但要是故意隐瞒不报的话,性质就变了,确实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江风以为刘宝贵听了赵俊才的这番话,应该会重视起来,哪知道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脸上的表情无辜地像个被人造谣遭到强暴了的少女,一本正经地说:赵总监,这我就不明白了,难道你是盼望着工地出现安全事故?真出了安全事故,对你这个总监有什么好处?我再说一遍,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很正常,我们都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赵俊才明知道刘宝贵在耍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就指着下游两岸的工人们说:如果没出事的话,你的那些工人在干嘛?在打捞什么?   刘宝贵哈哈一笑,说他们是闲得蛋疼了,在捞鱼呢。刚才还有人捞上来条鲤鱼,好家伙,足足有十来斤,这么长。   江风看刘宝贵装聋作哑,就很严肃地说:刘经理,既然是没出事的话,那你把杜鹏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刘宝贵的身子明显地震了一下,目光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很镇定地说:江科长,杜鹏他家里打来电话说有急事,已经和我请假回老家了。 第99章、隐瞒   江风说我10点前还见他在桥下呢,这会就回老家了?   刘宝贵说是的,他10点走的。   江风和赵俊才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咋办,站在那里发愣。   刘宝贵呵呵地笑着,揽着两人的肩膀往回推,说走吧兄弟,啥事没有,把心放回去吧,啊?快一点了,你俩肯定都饿着肚子呢,我请你们吃饭去。这雨一下,工地就停工了,咱弟兄们正好能歇歇了,中午就放开喝吧。   江风和赵俊才被刘宝贵身不由己地推着走,赵俊才还不放心,说刘经理,有学生说亲眼看见咱工地上的人被冲走了啊。   刘宝贵说赵总监,学生的话你也信?现在的学生呀,鬼着呢,巴不得出点什么事,他们好看稀奇。不管什么事,都要讲个眼见为实,就是有人来调查咱,也得有证据啊。什么证据都没有,再乱说话就属于妖言惑众了。二位兄弟可不能人云亦云。   江风还是觉得刘宝贵在故意隐瞒,但自己确实也没有什么证据,也不好再说下去,就说:刘经理,你是聪明人,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出事更好,如果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要藏着掖着,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可千万不能害了我和赵总监啊!   刘宝贵说二位兄弟放心吧,我刘宝贵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都多,我会不知道事情该咋办?你们就一万个放心好了,该干嘛还干嘛,啥事都没发生。   江风和赵俊才本来是要把事情弄弄清楚的,反过来一想,是呀,弄清楚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受处分?写检查?影响进步?那倒还不如继续糊涂下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呢。起码现在,他们可以互相作证,两人确实已经向刘宝贵落实过这个事情了。想到此,他们又开始强迫自己去相信刘宝贵的话,去相信工地上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了。这个想法在刘宝贵强行灌了他们几大杯酒,又一人塞给他们一个大红包后,变得更加坚定了。   第二天,因为下雨停工,江风没再去工地。虽然闲了下来,但他的心情一点都不轻松。他心里很清楚,那个瘦瘦的,腼腆的农民工诗人杜鹏,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最让他惊秫的是昨天晚上做的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到了工地,杜鹏穿着洁白的衬衣,站在桥上等他,脚下放着他的宝贝小木箱子,手里捧着自己刚写好的诗。江风惊喜地迎上去,说杜鹏,你没死?杜鹏没回答他,只是把自己的诗稿递到他手上,说江科长,这是我刚刚写好的,你帮我看看吧。   江风接了过来,去看时,却是几张白纸。就很疑惑地抬头去看杜鹏,却见他眼中满是泪水。杜鹏嘴唇颤抖着说:江科长,我不想死啊!小芳还在老家等着我回去娶她呢!如果我的诗集出版了,你一定要送给她一本,了却我的一个心愿,你答应我!   江风当时不知道怎么想,也知道是要和杜鹏生死离别了,就说放心吧杜鹏,我答应你,一定会做到的。   那杜鹏就掩面痛哭,走到桥边,扑通跳了下去。江风冲上去拉他,大叫:杜鹏!就这样叫醒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汗水里。   江风以前从不迷信的,昨晚的梦却让他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精神恍惚。他忽发奇想,决定去河边祭奠一下杜鹏,告慰一下这个年轻的农民工诗人的英灵。他在诗歌里流露出来的才华和对生活的诠释,深深打动了江风,他认为他们的心是相通的。   天刚擦黑,江风带着买来的烧纸,一个人走到了桥上。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来,是要尽量避免遇到其他人,因为这是他和杜鹏两个人的事情,他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他把烧纸放在桥上,点燃了,对着那熊熊的火苗说杜鹏兄弟,你放心走吧,天堂里一样可以写出美好的诗句。一语未了,河道里起一阵旋风,把那团火焰忽地刮上了天空,又像礼花似的四散开来,满河道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江风毕竟有点心惊,急急下了桥,开车回家了。   两天后,工业园路又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施工,施工进度依然很快,马上就要铺沥青混凝土了。关于沥青混凝土的使用,江风有自己的想法。按照以往不成文的规定,市政工程道路使用的沥青混凝土都是由云湖市明都市政公司提供的。这个公司也是从住建局分离出去的,由于人员多,包袱重,负债累累,所以住建局就对其特别照顾,像自己的一个孩子似的。市领导也知道这个公司的难处,更何况政府还欠着这个公司好多工程款。但就这个公司修路质量来说,实在不敢恭维。可能是把拨付到工程上的款子挪用做了一部分职工工资。   江风一心要把工业园路打造成精品工程,就拒绝了明都市政公司使用其提供的沥青混凝土的要求,决定使用刘宝贵推荐的昌原市一家公司的沥青混凝土。江风就此事向郑爽做了汇报,没想到郑爽很爽快就答应了,并且派出局里的副总工和技术人员,赴昌原市对这家企业进行了考察,考察结果很满意。昌原在云湖西边,离云湖不远,拉料车上高速后,也就是50分钟的路程。只要做好覆盖,油温完全能符合要求。   下午,江风正在工地上忙活着,忽然接到了郑爽的电话。郑爽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江科长你回单位一趟,就挂了电话。江风马上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大热的天,脚底却有一股寒气升上来。因为他从郑爽的语气里,听得出来一定是有了什么麻烦的事情发生,并且还不是小事。他惴惴不安地赶回单位,敲响了郑爽办公室的门。   孟松年也在郑爽办公室,正在汇报着什么。看江风进来,停住了,站起身说郑局长,那我先回办公室了。往外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江风一眼,好像在说你小子,有你好看的!   江风坐了,看郑爽眉头紧皱,盯着面前摊开的一封信,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江风预感到这封信肯定和自己有关,心开始怦怦跳了起来。   郑爽忽然抬起头问:江科长,最近工地上没出什么事情吧?   江风一惊,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出什么事情,一切正常。   郑爽说哦,真的吗?你过来看看这个。   江风站起身,木然地走过去。郑爽把桌子上的信递到他手里,说你自己看看吧。   江风接过来,看那信是用一张皱巴巴的纸写的,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顶头三个大字:举报信。他的脑袋就嗡地一声大了起来。举报信很短:   领导你好:   我是一名修路工人,现在我举报:工业园路工地一个工人被大水淹死了,尸体在下游十几公里的地方找到了,我亲眼看到的,因为我也参加了打捞。现在尸体已经被拉回老家偷埋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但刘宝贵收买了住建局管理工地的同志和监理,还威胁我们谁也不准说出去,谁说出去扣发谁的工资。我认为他们不应该草管(菅)人命,所以我举报。我的电话是138*****,我的银行账号是:****,户名:于满仓。   江风看着举报信,拿信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头上也浸出了一层汗珠。他心里打着鼓,去看郑爽,却发现她正在观察着自己,目光锐利。   郑爽来住建局后,为了加强施工安全管理,加强社会监督,制定的《谎报瞒报生产安全事故举报奖励办法》。其中第十三条第一款明确规定:举报建设单位,施工单位、监理单位对一般事故谎报、瞒报的,给予举报人2000至10000万元奖励。这个奖励办法现在就在工程公示牌的后面写着,举报电话,举报信箱什么的一目了然。一万元钱对于一个月工资仅上千元的修路工人来说,其诱惑力可想而知。   郑爽盯着一脸虚汗的江风问:江科长,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江风颓然坐下来,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在大脑里迅速地权衡着。他心里清楚,工业园路一直是郑爽引以为豪的工程,她对这个工程抱着很大的期望,甚至已经决定在工程竣工后,请市领导去参加通车仪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从内心来说,是肯定不希望出任何事的。况且自己是这个项目部的负责人,如果真有这个事情,不说追究什么刑事责任,最起码,自己的政治生命也许就此戛然而止了。郑爽对自己毕竟是非常关照的,所以对于她来说,她宁愿这封举报信是无中生有。   江风想到这里,抖了抖精神,盯着郑爽的眼睛说:郑局长,这是一封诬告信,完全是莫名其妙,空穴来风!   郑爽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轻松,但又严肃地说:江科长,我还是希望你能实事求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是一封实名举报信,我们是一定要调查的! 第100章、安监局介入   江风感觉背上忽地又冒出了一层冷汗。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也许面前的这个美女领导,自己的秘密情人----郑爽,也希望他能坚持下去,也希望他不出任何事情呢。所以他就说:郑局长,我向您保证绝无此事,我愿意接受调查!   江风以为自己的话说的很有底气,其实话音里还带着一点颤抖。   郑爽可能是有点不忍心看江风这样强撑着,就点点头,说,嗯,没有就好。江科长你辛苦了。然后可能是想有意缓和一下气氛,微微笑着说:看你这几个月来,在工地上都快晒成包青天了!   江风也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本来就不白。郑局长,您要统揽全局的工作,比我们要辛苦一百倍呢。   郑爽笑了笑,说,还不是因为有你们在支持着我。所以江科长,你可千万不要给我惹什么麻烦啊。   郑爽说着,收住了笑,认真地观察着江风的表情。   江风赶紧躲开她的目光,很不自在地坐着。忽然想到,自己毕竟和郑爽上过床,好歹已经是自己人了,这个问题向别人隐瞒,也不应该向她隐瞒啊,说不定老实说出来,她还能给自己出些什么主义呢。想到此,就又抬起头,满脸通红地说:郑局长……我想我还是应该向你坦白,工业园路确实是出了安……   江风还没说完,郑爽一挥手,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说江科长,你说什么呢!你不是说过了吗,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江风一时间被郑爽的这句话弄得晕了头,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说才对。忽然又醒悟过来,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心里骂自己:真是笨到家了!   郑爽接着说这样,你现在赶紧赶回工地,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上午我让纪委孟主任去工地上调查此事。举报信是孟主任先收到打开的,所以我们还得按照程序走一走,最后还得给举报人进行反馈。   江风心领神会,知道郑爽要他去准备什么,就站起来说:郑局长您放心吧,我保证什么事都没有!   郑爽满意地点头,说,嗯,你去吧。   江风风风火火开车去了工地,先把刘宝贵和赵俊才叫到办公室开了个小会,通报了举报信的事。赵俊才吓得脸发白,手也开始抖起来,嘴里说着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刘宝贵倒显得很从容,捣了赵俊才一拳说赵总监看你那怂样,什么完了,我们都没完!举报的人不是叫于满仓吗?我今晚就让他消失,晚上我再把所有的工人召集起来开个会,明天谁来调查也是闲球磨!   江风很满意刘宝贵说的这话,又担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就说刘经理,你可不能再鲁莽行事了,你准备咋让于满仓消失呢?   刘宝贵嘿嘿一笑,你以为我要杀他呀?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笨。他不是为了钱吗,我拿钱封他口不就行了。   第二天上午,孟松年果然带着监察室副局长小李到了工地。先找江风和赵俊才问话,又找刘金贵问话,最后来到工地,找了几名工人问话,像模像样的。   问话的结果,却让他非常泄气。因为是众口一词,都说工地上根本没有这档子事。孟松年不死心,走到一边,偷偷拨打举报信上举报人于满仓的电话,结果是关机,一连打了几遍,都是关机。   问工人,这里有个叫于满仓的人吗?工人们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一连问了几个,都这样。孟松年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单位,将调查结果向郑爽做了汇报,并说现在连举报人也失踪了,电话关机。   郑爽说怎么会这样?这样吧,你继续和举报人联系,等联系上了再进一步调查,对于群众的举报,我们一定要严肃认真对待,如果真有瞒报事件,严肃追究责任!   孟松年只好说好吧,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疯了似的拨打于满仓的电话,一天几十遍,但那电话再也没有开过机。   他不知道,这张电话卡在刘宝贵的亲自监督下,于满仓已经亲手把它扔进了奔腾的洛河水里,现在正在水底躺着睡觉呢。   几天后,再也没有人提起什么安全事故了。当江风、赵俊才、刘宝贵都以为已经风平浪静的时候,又有一封举报信出其不意地飞到了市安监局。写这封举报信的人比于满仓有经验,能抓住问题的关键,明确指出,被洪水冲走的人名字叫做杜鹏,是工地的材料保管员,老家在昌原市十里堡乡油坊头村,领导们如果不信,可以去他家里调查等等。举报信后依然是真实姓名和银行账号,以方便支付奖金。看来,那一万元的奖金真是太他妈有吸引力了!   江风接到办公室的电话时,正和赵总监跟在摊铺机后看着铺油,工地上弥漫着一种沥青混凝土的那种热乎乎的化学味道,有点呛人,但江风感觉这味道很好闻,毕竟这是工程最最关键的环节,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   电话是办公室的通讯员打来的,说是接潘书记通知,要求他赶紧回单位会议室开会。江风猜想不出来要开什么会,心想难道还是那件事?不是已经搞定了吗?又想如果真是那个事的话,也不会在会议室开啊,肯定要小范围地悄悄进行。   一路想着,到了单位,直奔会议室,发现会议室已经坐了四五个人,有住建局纪委书记潘青云,监察室主任孟松年,还有两位面生的男人,一位上了点年纪,留着背头,面目清癯,下巴又尖又长;另外一位小40的样子,肥头大耳,面白但眼泡浮肿,薄薄的两片老婆嘴紧紧地抿着。   那两个男人旁边,坐着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一件薄纱料的上衣,有着很好的透视效果,隐隐可见黑色的文胸,被胸脯顶的高高的,文胸的黑蕾丝都可以分辨出来。两座山峰之间,是一道深深的壕沟,那壕沟的形状是两个圆弧相切,形态十分完美。透过那层薄纱看过去,朦朦胧胧,格外感性。   再往脸上一看,差点叫出声来。原来这女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的大学同学,那个结婚后还要隔三岔五找他“过年”的前女友----叶欢欢!   叶欢欢显然也认出了江风,但没和他打招呼,只是抿着嘴朝他笑了一下,好像在说:老同学,又见面了。江风也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她和叶欢欢之间的关系,赶紧收起诧异的表情,在会议桌前坐了,把笔记本摊开,准备做记录。   潘书记说好,人都到齐了,我先说两句。首先我代表住建局党委,对市安监局的纪书记一行表示欢迎。我先介绍一下我们住建局的两位同志----说着用手掌指着孟松年说,这位是我们纪委副书记,监察室主任,孟松年。   孟松年脸上就浮出一个笑,欠了欠身。江风看潘书记把脸转向他,不等他开口介绍,站起来说,我是项管科科长,江风。潘书记补充说:江科长目前是第六项目部主任,负责工业园路工程的。   那边纪书记也一一做了介绍。江风知道了这个纪书记是安监局的纪委书记,老婆嘴男人是安监局案件一科的科长柳尚会;感性女人就不用说了,自己不但熟悉她的脸蛋,还熟悉她身体的每一部分。只是不知道她已经做了副科长。又想到一年多的时间没在她身上操练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让她找到那种过年的感觉?   纪书记介绍完了安监局的两位同志,从公文包里掏出一黄色信封,抽出一张信纸摊在面前,说,是这样。我们安监局纪委接到一封农民工的举报信。这封举报信呢,是反映工业园路工程在施工过程中,由于安全管理不到位,监管措施不落实,导致出现恶性安全事故,一名材料保管员被洪水冲走,两天后尸体才被打捞上来。但这件安全事故被工程各方隐瞒起来,工人尸体也遭到藏匿,并且施工工人还多次遭到威胁,要求不能乱讲,否则不但扣发工资,还会有人身危险。这封举报信呢,是属于实名举报,留有举报人的联系电话和姓名,并且说不妥善处理的话还会继续向上级部门反映,所以我们一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举报人一个交待。   我们接到这封举报信后,局领导非常重视,经过认真研究,决定和你们住建局联合成立调查组,对此事进行彻查,毕竟这个事情发生在你们管辖的范围内。大家都知道,今年呢,是我们云湖市政府开展“平安建设年”活动的第一年,安全生产是今年的头等大事,所以我们是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然了,我也不希望咱们住建局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纪书记把头转向潘青云,说,我和潘书记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知道潘书记的工作作风是很严谨的,所以我更希望通过我们详细认真的调查,来排除这个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我们局派出柳科长、叶科长两位同志,配合你们做调查,并且我们昨天下午呢,已经和举报人联系上了,通过我们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举报人也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我想会议结束后,调查组就立即赶赴工地,先和举报人接上头…… 第101章、老奸巨猾   江风听着这个瘦老头不紧不慢地说着,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在潜意识里意识到了步步逼近的危险,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向自己的喉咙抓来。如果安监局的人和举报人接上头的话,事情就再也难以隐瞒下去了,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停职?行政记大过?拘留?后果相当严重,简直不敢想象。显然,这次举报人不会再是于满仓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刺探出举报人的姓名,争取在调查组赶到工地之前,把这个人控制起来,让他也像于满仓那样消失。这是必须做到的。   江风盯着纪书记面前的那张薄纸,恨不得生出个带拐弯的千里眼,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为了那一万块钱的奖励,要致他于死地。他坐在会议室那柔软的椅子上,屁股下面却像坐着了个刺猬,局促不安地扭来扭去,虽然会议室开着空调,但他的汗水还是不停地往外冒。   纪书记啰啰嗦嗦地讲完,潘书记又开讲了。说纪书记这么重视,亲自带队过来,是对我们住建局工作的极大支持。我们完全同意你们所说的调查方案,就请我们的孟主任、江科长配合你们安监局的两位同志,组成调查组,对这个事情展开认真调查。我在这里代表住建局党委表个态:我们决不允许住建局系统发生如此恶劣的事件,如果举报不实更好,万一查出来真有这个问题,我们也决不护短,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潘书记接下来再说的什么,江风已经听不见了,头脑里仿佛有上万只蜜蜂在嗡嗡的叫,思维也有点跟不上了。这时候他猛然发现叶欢欢正在盯着自己看,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满是关切的表情,似乎知道江风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江风的眼睛和叶欢欢一对视,猛然间就知道事情该怎么办了。他朝叶欢欢丢了个眼色,暗暗掏出手机,在桌子下给她发了个信息:想办法看看举报人名字,紧急!   江风刚按了发送,那边叶欢欢的手机就发出嘀的一声响。江风盼着她赶紧拿起手机来看,就又朝她挤眼,但叶欢欢视而不见。   眼看潘书记也快讲完了,把江风急得,脸都变白了。这时候就见叶欢欢终于从包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就塞了回去,漫不经心的样子,然后又不见动静了。   潘书记讲完了,孟松年又开始哔哔了,介绍着上次调查遇到的情况,提出了几点注意事项,如当务之急就是和举报人接上头后,把他有效保护起来等等,把江风气的,看着他那两片翻嘴唇一张一合,真想冲上去把它撕下来喂狗。   这时候叶欢欢站起来,很轻巧地走到纪书记身后,弯下腰,用手遮着嘴巴,附耳和他说着什么。纪书记很严肃地点着头。江风看叶欢欢低垂的一双胸,在纪书记肩膀上挨挨擦擦的,好像是有意无意的样子。   叶欢欢说完坐回到自己座位上,在本子上飞快地记着什么。江风不停地拿余光去扫她,但她始终不往这边看一眼。终于,又是终于,叶欢欢才又掏出了手机,放在桌子下面,拇指飞快地动了几下。然后江风的手机嗡地一声震动,屏幕上蹦出三个字:李栓柱。   江风如获至宝,赶紧给刘宝贵发信息:紧急控制举报人李栓柱,调查组马上到,做好准备!   江风正在桌子下鼓捣手机,猛听见潘书记问他:江科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风猛一激灵,说:没……没什么要说的。   潘书记就站起来说:行动吧!兵贵神速吗!   江风和孟松年也坐上了安监局的别克公务舱,急匆匆往工地赶。车刚一出发,坐在司机后面的柳尚会就拿出电话开始拨号。江风知道他是在和举报人联系,也不知道刘宝贵是否已经把李栓柱控制住了,就在心里暗暗祈祷柳尚会你这电话可千万别接通啊!   柳尚会拨了一遍号码,把电话放在耳朵上,等,半天,又放下来重拨,还是没人接听,连续三次,终于啪嗒扣了电话。江风心里的一块石头也随即扑通落了地。刘尚会显然是个办案老手,老奸巨猾,在车上两片薄嘴唇紧紧抿着,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江风问他:柳科长,到了工地我们先问谁?柳尚会说,到了再说,看情况而定。   车离工地还有一段距离,柳尚会就让司机停了车。几个人下了车,步行往工地办公室走。这又是柳尚会的老练之处,目的是不引起工人的注意,好来个出其不意,突然袭击。来到江风办公室,柳尚会也不急于问话,把办公室门敞开着,和江风和孟松年拉起了家长。叶欢欢把记录本拿出来摊在桌子上,准备记录,却发现他们说的只是房价、油价什么的,根本与案件无关,干脆搁了笔,也加入到了聊天行列。   再说江风的信息发给刘宝贵后,刘宝贵立即找人把李栓柱塞上了一辆面包车,说是要带他去看一个工地。一上车,有人说要打电话,把他的手机借了去。车一口气跑出市区,上了高速,也不知道把他拉到哪里去了。然后刘宝贵又紧急通知了赵俊才,交待他联合调查组马上要来。   赵俊才有点爱拉稀屎,上次住建局纪委来调查就把他吓得不轻,听说这次来了个联合调查组,也不知道是哪里和哪里联合的,心里更是不安了。后来看到江风和纪委孟主任带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进了办公室,知道这可能是市里其它部门的人,就惶惶不安地坐在办公室里等,等着有人喊他问话。哪知等了好一会,就听见隔壁聊的热火朝天的,也没见谁来喊他问话,就有点坐不住了,出了门在院子里溜达,探头探脑地往江风办公室张望。   要说柳尚会这人狡猾,还真没屈说他。他这招叫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不是来办案吗?我不是要调查人吗?我不是要找人问话吗?我偏不这样做,我就是闲聊,聊些与案件无关的话题,会有做贼心虚的人坐不住的。果然,真的就有人坐不住了。   柳尚会慷慨激昂地讲述着当前国际国内形势,眼角却不停地往院子里扫。见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在探头探脑,心里就有了主意。他突然停住了话题,问江风:院子里的人是工地的总监吗?   江风伸头一看,果然是赵俊才在那里像只消化不良的猴子似的走来走去,双眼还贼溜溜地不时往这边瞟,就在心里就暗骂你这个笨蛋,老老实实呆着不好,非得在调查组面前晃悠!又佩服柳尚会的眼力,赶紧回答说,是的,这个人是工地总监,赵俊才。   柳尚会眯起眼睛远远地打量赵俊才,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肯定有问题!江科长,麻烦你把他叫进来!   江风慢吞吞地站起来,出了门往赵俊才身边走,打算紧急再给他交待一下,不料柳尚会在后面叫住了他,说,江科长你不用过去,站在门口喊他一声就成!   江风只得大声喊:赵总监!过来一下!   赵俊才这人也是作践,人家不叫他谈话他坐在办公室里不安生,真是叫他的时候他又紧张地不行,脸色煞白,路都走不捏贴了。江风看他这怂样,生怕他扛不住下软蛋,就站在门口给他丢眼色,意思是要他一口咬定工地没出过事。但那家伙只顾往办公室里面看,根本没看江风的表情。   等赵俊才进了屋,柳尚会转脸对孟松年和江风说:孟主任,江科长,对不住,我想请二位暂且回避一下。   孟松年和江风一愣,对视了一下。江风还在犹豫着,孟松年站起来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全力支持柳科长的工作!说着话拉起江风走了出来,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江风不知道这个一副太监相的柳尚会要用什么手段去对付一副窝囊相的赵俊才,但预料到在这两个人的较量中,赵俊才一定是完败的一方。一旦赵俊才心理防线被击溃,来了个竹筒倒豆子,那一切就都完了。赵俊才、江风、刘宝贵这一条绳上的三只蚂蚱的大腿就算是被掐了,谁也别想再蹦跶起来了。   江风从办公室出来走到院子里,看到女校长穿着一件汗衫,正指挥学生们上机操练,声音粗犷地叫着:降大臂!降大臂!好,开小臂!   孟松年被女校长吸引了,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学生们训练,余光却往女校长身上瞟。江风趁机哧溜钻进了赵俊才办公室,跳上床,把耳朵紧紧贴在那个过空调管的墙洞上,屏息静听。   就听得刚才说话还很客气的柳尚会,这会却像变了一个人,猛兽般地吼道:谁让你坐了?谁让你坐了?站起来!   这声音别说赵俊才了,就是江风也觉得头皮发麻。   可能是赵俊才听话地站了起来,柳尚会顿了顿,接着问:姓名?   赵俊才嘟嘟囔囔:赵俊才。   性别?   赵俊才可能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干笑着说:这还用问吗?   柳尚会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笑,而是更加严肃地吼道:我问你性别!   赵俊才显然被他的气势吓住了,老老实实地回答:男…… 第102章、校长帮忙   柳尚会再问:赵俊才!你在工地上是什么职务?什么职责?   赵俊才说我是工地总监,主要职责是负责工程的质量、安全监管。   柳尚会好像没听清楚赵俊才的话,说你再说一遍,除了质量监管,还有什么监管?   赵俊才说还有安全监管……   “砰”的一声,传来大力拍桌子的声音,把江风吓了一跳,耳朵差点被震聋。隔壁,柳尚会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赵俊才,好你个安全监管!工地上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你这个总监装聋作哑不说,还故意打掩护,千方百计隐瞒事实,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违法犯罪!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材料保管员杜鹏是一条鲜活的人命,不是一只蚂蚁,说碾死就碾死了,没人去追究了。他有籍贯,有家庭,是社会的一分子,哪能说消失就消失?你的想法太幼稚了!   听着柳尚会雷霆万钧的话,江风的心揪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等着赵俊才会说什么,心怦怦跳得自己都能听见。就听赵俊才嘟哝着小声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砰!又是一声拍桌子声:赵俊才,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住建局的同志都已经向领导承认错误了,原原本本地交待了这起安全事故的前因后果,苏荣市长都已经做了批示,你还在这里死扛着称英雄?你比别人多一个脑袋?别人都坦白立功了,你倒好,一个劲地往自己脖子上套绳子,这会是你讲义气的时候?你知道继续顽抗下去的后果吗?那我告诉你:进看守所喝稀饭、逮捕、上法庭审判、坐牢!这个时候你还不坦白争取宽大处理,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家人着想,你孩子不需要你这个当爸的照顾?你爸妈不用你这个孝儿养老送终?赵俊才,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再说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赵俊才还没说话,江风就在心里说完蛋了。这柳尚会太他妈狡猾了,这架势,谁能撑得住啊!别说是赵俊才,就是自己也怕是早就老老实实地交待了!   但江风还抱着一丝希望,那就是祈祷赵俊才在关键时刻,会像江姐她们一样坚强,钉竹签坐老虎凳眼都不眨!   这时候,隔壁传来赵俊才呜呜的哭声。那声音充满了绝望,狼嚎似的,听起来非常之苍凉。看来,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柳尚会,这会却温柔慈祥地像赵俊才的父亲。他拍着赵俊才的背说:哭吧,哭吧,哭完了把问题说清楚,心里就轻松了……   江风在心里说去你妈的轻松吧,你轻松了,老子们该完蛋了!他真想冲到隔壁去,把已经迷糊了的赵俊才拖出来。   江风心急火燎地来到院子里,看到女校长,忽然间看到了救星。跑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摇晃着说校长,帮忙,帮忙啊!   女校长乜斜着眼睛说咋了,着急了,想要我了?江风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说不是不是,真的有事要你帮忙!   女校长看江风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把烟屁股一扔,正色说道:咋了兄弟?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说!   江风指着自己的办公室说:里面有两个人正在欺负赵总监,你去想个办法把他们都轰出来,要快!   女校长的大眼珠子一转,哈哈笑道,这还不是小菜一碟嘛,兄弟,看我的!   说罢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一脚跺开房门,站在门口叉着腰大叫:里面的人都给老娘滚出来!欠老娘三个月房租了,就这样对沤耍赖啊,想着老娘我好欺负,给你个屁股你就拿着当脸了,都给老娘爬出来,钱不拿来谁也休想再住我的房子!   这回该轮到柳尚会慌了。是呀,眼看鸭子就煮熟了,这还没吃到嘴里呢跑来一条狗把鸭子叼跑了,他能不慌吗?   柳尚会满脸堆笑地迎出来说同志,我们正在说事,你等我们三十分钟好吗?房租不会欠你的。   女校长眼珠子骨碌碌上下打量柳尚会一番,说吆呵!我这房子没租给太监啊,怎么跑出来一个太监呢!转头大叫:谁他妈把我房子给转租了,转租给谁不行,偏偏租给一太监,我他妈能丢起这个人吗我!刘宝贵!刘宝贵鳖孙你死哪里去了,你赶紧给我死出来!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柳尚会,在这个女人面前彻底没了脾气,站在门口一脸尴尬,出也不是退也不是,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两片薄薄的嘴唇片子颤动着,却说不出来一句囫囵话。   这时候叶欢欢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操着普通话,甜甜地对女校长说大姐,您消消气,这是我们科长,我们正在办案呢,希望您能支持一下我们的工作。   女校长又把叶欢欢上下打量了一番,撇着嘴说:耶耶耶!你们是在办案?我看你们是在作案吧!还是两男一女呢!   说着话伸手拈起叶欢欢那透明上衣,说啧啧,这衣服,真透,这胸脯,真饱,这小脸,还真骚,比我年轻时候还要骚呢,哈哈哈哈……   叶欢欢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汪汪的,转身拿了自己的笔记本,捂着脸跑了出来。柳尚会在后面叫着小叶,小叶!也跟了出来。   女校长在后面讥笑到:赶紧追吧,你小爷跑了!哈哈哈!   柳尚会和叶欢欢气呼呼地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到了在院门口晃悠的江风和孟松年。江风迎上去说柳科长,问完了?   柳尚会脸色铁青,嘴巴紧紧闭着,吭哧吭哧往前走。江风和孟松年看这情况,不便多问,赶紧跟了过去。江风看叶欢欢气的脸脖子通红,知道是受了女校长的委屈,瞅个机会摸了摸她的屁股,丢了个眼色给她,叶欢欢脸上才算是活泛了些。   柳尚会在前面走着,手里拿着黑色公文包,脚步迈的很大。孟松年小跑上去说柳科长,下一步咱咋办?   柳尚会只顾往前走,好像根本没听见孟松年的话。这时司机把车开了过来,柳尚会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几个人也不声不响地上车坐了。司机问:柳科长,咱去哪?   柳尚会咬牙切齿地说:昌原市十里堡乡油坊头村,杜鹏的老家!   一句话又让江风刚刚放下的心紧紧揪了起来。靠,柳尚会这老狐狸也太狡猾了,他这釜底抽薪的招数也太他妈狠毒了些。江风本以为他只是在工地上调查,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去杜鹏的老家!如果真的到了杜鹏的老家,去哪里再找个杜鹏出来啊,除非是见鬼了。就是不去杜鹏家,到了杜鹏的村子上,随便一打听,事情还不马上就露馅了。看来江风这次真的是难逃厄运了。   别克公务舱的速度很快,转眼就上了高速。车上的人都沉默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江风无心欣赏车窗外大好景色,紧张地思考着对策。阻止柳尚会去杜鹏家,显然已经不可能,要想把这个事情继续隐瞒下去,除非继续瞒天过海,来导演一场戏。那就是提前赶到杜鹏老家,做好其家人的工作,找一个假杜鹏来继续瞒天过海,对付调查,毕竟柳尚会没见到过杜鹏,不知道他的长相。谁去做杜鹏家人的思想工作呢?显然只能是昌原市政公司的老总刘宝贵。但时间紧急,刘宝贵如果不能在调查组到达之前赶到杜鹏家,并且在短时间内做通他家人的思想工作,一切还是白搭。江风侧脸看柳尚会,见他微闭着眼,似睡非睡的样子,就悄悄摸出手机,给刘宝贵发了个信息:火速赶到杜鹏老家,找一个假杜鹏应付调查,检查组一个半小时后到!   很快,刘宝贵的信息就回过来了:我已出发,但时间不够用,你想办法拖住调查组!   确实,按照这样的车速,刘宝贵是绝对赶不到检查组前面的,除非他插上翅膀飞过去。想个办法拖住调查组,为刘宝贵争取时间,成了计划成败的关键。可是看柳尚会这气势汹汹,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样子,想要拖出他简直是不可能!   江风感动了一丝绝望。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拖延时间,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提出的任何有关拖延时间的要求,都会遭到柳尚会不假思索的否定。这时候,副驾驶座上的叶欢欢忽然轻轻咳嗽一声,江风一下子就又来了灵感。看来关键时刻,还得求助于自己的前女友,叶欢欢了!   叶欢欢坐在副驾驶座上,不说话,也看不到她这会是什么表情。只是车厢里时不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女人身上的香味,提醒着她的存在。这种味道江风是再熟悉不过了。叶欢欢用香水还别的女人不一样,一般的女人爱用在耳朵后面,而她是喷在两乳上。她的解释是,女人走路的时候,两乳跳动的最为活跃,把香水喷洒在两乳上,能保证香水最好的挥发。同时又由于双乳被胸罩包裹着,这样香水挥发的不至于过快。所以江风现在一闻到这种熟悉的味道,就知道是从她身上的哪个部位发出来的,马上就想到了她丰满火热的身体。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想叶欢欢身体的时候,得赶紧想办法对付老狐狸柳尚会。 第103章、香妃温泉   江风看看表,已经是12点过几分钟了,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他悄悄给叶欢欢发了个信息:欢欢,你向柳提出吃午饭,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今天这个事情对于叶欢欢来说,也很让他揪心。在会议室见到江风的那一刻,叶欢欢就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了些端倪。举报信反映的是工业园路的安全事故,江风又是工业园路工程的负责人,叶欢欢在潜意识里就感觉到江风肯定逃脱不了干系。像这种实名的举报信,往往都是在举报人掌握了事情真相的情况下才举报的,根据以往的办案经验,很少有反映不实的。不过叶欢欢也只是猜测,她更希望这封举报信是无中生有,不希望自己的前男友出什么事情。等江风在会议室给她发了要打探举报人姓名的信息,叶欢欢就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在工地办公室,眼看软蛋赵俊才就要彻底交待了,把叶欢欢急得,心都要蹦出来了,真想上去堵住赵俊才那张稀松的嘴巴。幸亏半路杀出个女校长,野蛮地把他们从办公室轰了出来,才让叶欢欢出了一口气。虽然女校长对她很不客气,但实际上她并不生气。   叶欢欢也没有想到,柳尚会会去遇难工人的老家去调查。作为自己的科长,她非常了解柳尚会的为人。案件科说起来只是安监局的一个业务科室,但庙小神大,手中握有举足轻重的权力。特别是本市的房地产公司、建筑公司的老板们,谁提起来柳尚会,都得谦让三分。同样是一起安全事故,买不买柳尚会的帐,那就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处理结果。柳尚会不管查哪个案件,都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并且非常“廉洁”,把给他送礼送钱的人吵得孙子似的。就像一个武功盖世的高手,也有自己最虚弱最不堪一击的命门;作为男人来说,都有软肋,叶欢欢就知道柳尚会的软肋在哪里。   看到江风要求拖延时间的信息,叶欢欢稍加思索,就有了主意。她从前座上探过身,对闭目养神的柳尚会声音很飘地说:柳科长,已经过12点了,人家快要饿死了!你总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去调查吧!   柳尚会睁开眼,也抬腕看了看表,说,不慌,先赶到目的地,调查完了我请大家吃饭。   江风赶紧说柳科长,人是铁饭是钢,还是先吃了饭再去调查吧,这午饭肯定由我和孟主任来请了,您是来帮助住建局办案的,哪能让您再破费,我们良心不安啊。孟松年也说是啊是啊,柳科长你也给我们一个表达感情的机会。   但柳尚会态度坚决,说孙子兵法云,兵贵神速。大家都再坚持一下好了,一会赶到服务区,下去买些吃的凑合一下。   叶欢欢扭摆着身子,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柳尚会说柳科长,我是坚持不下去了,饿的开始胃疼了!说着手捂着胸口,柳眉微蹙,做出一种痛苦的表情,千娇百媚。   柳尚会显然难以抵挡叶欢欢的矫情,沉吟了一会,说既然这样,好吧,找个地方吃点饭,但速度要快,吃完之后马上赶路!   叶欢欢很灿烂地朝柳尚会笑,说谢谢柳科长,还是柳科长您心疼我。又拿眼瞟了一下江风。   柳尚会的肿眼泡里就闪现出了一丝暧昧。   这时候高速路旁出现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写:香妃温泉,绝世佳汤。前方10公里。江风灵机一动,说柳科长,就去香妃温泉吧,那地方我去过,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据说杨贵妃还在那里泡过呢。天太热,我们吃完饭还能泡会温泉。   叶欢欢听说能泡温泉,高兴地叫道:耶!我最爱泡温泉了!   柳尚会不做声。江风不等他表态,就交待司机:师傅到前面下高速,去香妃温泉!   香妃温泉是一家规模很大的温泉洗浴中心,设施和服务都不错。它倚着一个小山包而建,前面是餐饮、住宿,后面的小山包上,是几十个各种温泉泡池,中药的,牛奶的,鱼疗的,名目繁多,甚至还有天体浴。这里最吸引人之处,是它推出的“陪浴”服务,有上百名身着三点式泳衣,身材火爆的陪浴女郎供客人们挑选。因为这些浴池都是露天的,所以即是你没叫陪浴小姐,也可以和她们挤在一起,能大大地饱一下眼福,所以生意异常火爆。   先吃饭。席间江风要了一瓶酒,但柳尚会不喝,说是下午还要查案,喝了酒影响不好。江风就朝叶欢欢挤眼,意思是要她想办法劝柳尚会喝酒。叶欢欢果然厉害,自己先喝了两大杯,软硬兼施,硬是逼着柳尚会喝了个脸红脖子粗。期间江风出去和刘宝贵通了电话,刘宝贵已经赶到了香妃温泉,撇下一个副总付账,其他人飞一般赶往杜鹏老家准备演戏去了。   吃完饭,柳尚会坚持要上车走,叶欢欢却挽住了他的胳膊,摇晃着说柳科长,既然来了,不泡泡温泉,也太浪费了嘛!你看我出了这么多汗,身子都发粘了啊。说着话把自己的胸往柳尚会身上挺了挺。   柳尚会喉头咕噜动了一下,犹豫起来。柳尚会这个人,好色如命,早就听说过这里的陪浴女郎十分了得,假意坚持了一会,说既然欢欢想泡温泉,那我就只好也陪着了。   江风赶紧去开了三个房间,自己和孟松年一个,柳尚会一个,叶欢欢一个。孟松年喝酒不行,中午被叶欢欢灌了几杯后,不胜酒力,倒床上就鼾声如雷地睡过去了。江风换了泳装,去到后面露天的大池里等柳尚会和叶欢欢。   一会,就见两人穿着泳装走了过来。江风看到他们的瞬间,就深切体会到了世上什么是美与丑。就见叶欢欢双腿洁白而修长,腰里的皮肤紧致而光滑,双乳高挺饱满,在薄薄的泳衣下不安分地跳动着,呼之欲出,看上去手感很好。而柳尚会的皮肤是那种不健康的白,白的瘆人,肚子就像一个怀孕六个月的孕妇,圆鼓鼓的,里面装满了花花肠子。他的游泳裤头提不到腰上,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腰了,只好就挂在那一嘟噜东西上面,看上去很不雅观。   柳尚会看到满池子的红男绿女,显得有点兴奋,眼睛不大够用,滴溜溜地转,可能是在估摸着哪个女人是陪浴小姐。其实陪浴小姐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一是她们穿的少,露的多;二是她们胸大,格外惹眼;三是声音浪。果然,不远处就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坐在一老男人腿上,那老男人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在水里耸,那女人咯咯地笑着,一双大胸就在水里上下翻动,看上去确实很养眼。柳尚会对江风和叶欢欢说:我好久没锻炼了,我去游一圈啊,说着就向那一双胸游了过去。   江风和叶欢欢相视而笑。两人好久都没在对方身上操练过了,这会看到对方的身体,都有点不能自己,心里痒的不行。趁柳尚会没往这边看,江风在水里伸手抓住了叶欢欢一瓣结实的屁股,叶欢欢毫不客气地朝他两腿间抓了一把,说,呀,你这家伙已经硬了啊!江风说那还不是想你想的太厉害了。叶欢欢就说两年没再一起了,说不定它们都不认识了呢。江风说放心,我这兄弟什么时候都认得你身上那条路。叶欢欢就红了脸朝江风身上撩水。   闹了一阵,叶欢欢说江风,你老实交待吧,那封举报信举报的是不是真事?江风说不是真事我会这么紧张?要是真被这个姓柳的查出来,我就彻底完蛋了。所以你得想办法帮我。   叶欢欢很风情地说,我帮你可以,你怎么报答我?   江风说,只要这个事情摆平了,我怎么报答你都可以。   叶欢欢嘻嘻笑着说,记住了,这可是你说的啊!哼哼,蜡烛,皮鞭,手铐,你先给我准备齐了!   江风装作很害怕地说原来你要虐待我啊!   叶欢欢说嘿嘿,没说要虐待你,你虐待我也可以啊!   江风说欢欢,说正经的,柳尚会不是要去杜鹏的老家调查吗?我已经安排人提前赶到那里了,准备找个假杜鹏来以假乱真。你心里有个准备,关键时刻要打好圆场,千万不能让柳尚会看出什么破绽。   叶欢欢在水里摆了摆身子,说这个你放心吧,这家伙别人的不听,但听我的。告诉你哈,这只癞蛤蟆对我这只白天鹅垂涎已经了,可惜我让他连天鹅肉的味都没闻到,哈哈!   江风说欢欢,你对这种人要多提防,这家伙看上去就是一脸色相。你和这匹色狼在一起,我还真担心你呢。   叶欢欢说放心吧,我会是谁想上就能上的人?说着话拿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江风。   江风说欢欢,说实在的,没见到你时也不怎么想你,见了你后就想你想的把持不住了。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迷人,这身材,更成熟了,就像个水蜜桃似的,碰一下就会流水。   叶欢欢说还等到你碰啊,你不碰我就流水啦!想不想看看啊? 第104章、投其所好   一句话说的江风血脉喷张,真想马上抱住她,扯掉她屁股上的那块布条。又怕和她话说多了引起柳尚会的怀疑,就赶紧用目光去寻找他。   就见柳尚会像只脱了毛的老鸭似的凑在那一对男女的旁边,装作有意无意的样子,目光不停地往那女人的一对胸上瞟。那女人感觉这个男人在色迷迷地看他,故意大声叫着,把那一双白生生的胸在水里摆出了个万种风情,把柳尚会看的像被施展了定身法,步子再也挪不动了。   叶欢欢说:嗤,我真为有这样一个领导丢脸!你看他那口水拉拉的样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江风说那正好,咱可以充分利用一下他的这个爱好。欢欢,你听我的安排。一会你带上柳尚会,把他领到后山北侧,那里有个牛奶池,人不多的,你们先在那里泡着,我去挑一个胸大的陪浴小姐过去,把那家伙拖住再说。估计柳尚会见了这样的女人,骨头都会酥掉了,最好今晚咱们能在这里过一夜,那边的准备工作就会做的非常充分了。   叶欢欢一听说今晚在这里过夜,心花怒放,知道晚上肯定能发生点什么故事,就说好,我这就带他过去,你只能挑一个陪浴小姐啊,你自己不能要的!   江风笑着说有你在,我对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   叶欢欢就说量你也不敢。等等,我把柳科长带到那里后我怎么办?在那里看他和女人亲热?   江风说当然不是。你看到陪浴小姐过去后,你就借故起身,然后去山南找我,我在鱼疗池里等你。   叶欢欢点头,舒臂摆腿,向正在流口水的柳尚会游了过去。   江风从浴池里出来,问旁边的一名服务生,在哪里点陪浴小姐?服务生带着他,往北走。   北边有一片竹林,穿过竹林,又是一座玻璃房子,和那次在天鹅湖见过的“点杀美人鱼”差不多,只不过这里的女人都穿着很暴露的泳衣。江风看这里的女人,一个个脸蛋、身材都很漂亮,感觉比天鹅湖那里的小姐要高好几个档次。看看这个也不错,那个也不错,一会就挑花了眼,只好对服务生说麻烦你给我推荐个好了,我要胸最大的。   服务生就说我们这里确实有几个胸大的,脸蛋也非常漂亮,看那几个带着红牌的吗?那几个就是,但她们的要价比一般的小姐要多200元。   江风仔细一看,果然发现,玻璃房子里的大部分小姐腰间都挂的是黄色的牌子,只有5、6个女人腰间挂的是红牌。再仔细看一个6号的女人,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胸脯特别的豪迈,看上去确实让人鼻血直喷,就对服务生说,就这个吧。   服务生对着手里的对讲机说了点什么,不一会,这个女人就袅袅婷婷地站在了江风面前,鞠躬说到:先生,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江风打量着,看她个头不比自己低多少,柳眉大眼,鼻梁高挺,落落大方,那气质,那身材,不比舞台上的模特差,甚至比她们更女人,更感性。心里就有点不甘,心想把这棵嫩白菜送给柳尚会这头公猪,也太他妈可惜了!   这个女人以为要陪的是江风,眉眼很是生动,上来就勾住他的脖子说帅哥,你把我抱到池子里去吧!江风赶紧把她的玉臂扒拉下来,说等下,不是我要陪浴,是另外一位。   那女人听说要她去陪另外一个男人,就有点不开心,撅起了红嘟嘟的嘴巴,说帅哥你不喜欢我?江风说当然喜欢,只是今天情况特殊。那女人虽然不情愿,但看在钱大爷的份上,还是答应下来,说:我的客人在哪?你带我我去吧。   江风说:不用我带你,你自己去好了。你到后山北边的牛奶池里,看到一个肿眼泡薄嘴片大肚子的男人,那个就是你今天的客人。你想办法尽量多陪他些时间,拖住他不让他起身,最好是能忽悠得让他在今晚在这里过夜,就算是大功告成了,我另外再加小费给你。   女人听说有额外的小费可挣,兴奋地打了个响指,摆动了一下自己的胸器,说这事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没有哪个男人我摆不平的!帅哥你不要忘了给我多签单啊!   江风说放心吧,我说到做到的。那女人就抛了个媚眼给他,拉了条浴巾裹在肩膀上,扭动着腰肢走开了。   江风在后面看她的背影,腿长腰细屁股大,心想难怪她说征服个男人是小菜一碟,这身材,这肉体,就是个石人看了这也得再生出一条腿来的。又有点怜惜这样一个绝色女人,竟然沦为陪浴小姐,成为那些老男人掌上的玩物,这世道,也太他妈不公平了!   江风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绕过大池,走上了通往北面山坡的木板路,消失在一丛巨大的芭蕉树后,赶紧收回目光,往山南的鱼疗池走去。   这个香妃温泉真是舍得投入,山上的这些汤池虽然是露天的,但各个池子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之间种满了花草,其中以芭蕉居多,把这些热气腾腾的温泉池子都分隔成了一个个独立的空间,其中一些还非常隐蔽,十分适合在里面搞些小动作。那些要了陪浴小姐的客人,一般是不在大池里面泡的,直接钻进了树丛中的小池里,在那面纵情嬉戏,至于具体干些什么,可以想象。   江风走在平坦的木板路上,不时听到周围传来女人浪生浪气的尖叫。   走到鱼疗池那里一看,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不过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两个女人,都是30出头的样子,皮肤都很白,身材丰满,一看就是两个阅人无数的熟女。   这两个女人长相都不错,身上穿的泳衣也够开放,比那些陪浴小姐的泳衣用料稍微多些。   看江风过来,二人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而是很兴奋的样子,两双眼睛很放肆地往他身上看,看的江风倒不好意思起来。那两个女人就捂着嘴嗤嗤地笑,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江风在池里的大石块上坐了,成群的小鱼立刻围了上来,尖尖的嘴巴叨得身上奇痒难耐。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其中一个说,这些小鱼咬的我要痒死了!另外一个就说:你是身上痒还是心里痒啊,怕是心里更痒吧!一个女人就说:要是我们脱光了让鱼来咬会治什么病啊?另外一个哈哈笑着说,当然能治冷淡了,怕一会就把你咬到高朝了!其中一个女人就说你这个大流氓,两人开始打水仗。打着打着,都把水往江风脸上撩,江风双手捂脸躲着,两个女人开心得哈哈大笑。   再说叶欢欢陪着挺着大肚子的柳尚会在牛奶池里泡着,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眼巴巴地盼望着陪浴小姐赶紧来了,自己可以脱身。柳尚会借着酒劲,垂涎三尺地说:小叶,你身上真白啊,皮肤真好!   说着话,两眼色迷迷地往她身上剜,一双手有意无意地碰着她的身体。柳尚会看着白乎乎的牛奶在叶欢欢高耸的双乳上流淌着,就好像是她自己流出来的似的,极具视觉冲击,就产生了无限的遐想,想得心里乱七八糟的,目光发直。幸亏牛奶池的透光性不好,看不到胸部以下的身体,才不至于暴露自己的丑态。   叶欢欢在池子里心不在焉地泡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柳尚会说着话,眼睛却不停地往路口看。终于看到一个超级丰满的女人转过路口的芭蕉树,一扭一摆地向这边走来。从那女人身上的泳衣和走路的姿态,叶欢欢断定这个就是江风叫来的陪浴小姐,赶紧从池子里站起身说柳科长,你先在这里泡着,我去看看还有没更好玩的池子。   柳尚会盯着她饱满的胸说:你快去快回啊,别把我一个人撂到这里。   叶欢欢拿浴巾擦着身上的牛奶,说放心吧,保证一会你就把我忘了。柳尚会有点不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刚要问,就见小路上走来一位大胸泳装女人,扭臀摆胯,一双胸每走一步就要晃上几晃,弹上几弹,他的嘴巴一下子就张开,再也合不拢了。   叶欢欢往出走,和那陪浴小姐打了个照面,给了她一个笑,有点是自己人的感觉,心里说去吧,这头猪就交给你了。   那陪浴小姐却是一脸的不解,看叶欢欢身材也够火的,以为是自己的同行,自己只是来接力的。待看清了池子里的肿眼泡男人,知道这个就是自己要搞定的对象,就开始施展了手段。   她不急于上去和这个色迷迷的男人搭讪,也不急于跳到池子里,而是在池边上坐了,把两条长腿放在水里,双手按在池沿上,两腿在水里一下一下地踢水。随着她摆腿的动作,那一双胸如两大坨雪白的凉粉,在那一条窄窄的布条下颤巍巍地晃,眼看就要挣脱布条的束缚而跳出来了。 第105章、鱼疗   把个柳尚会看的,目瞪口呆,身子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早已酥掉了,口水流出来都忘了擦。那女人看柳尚会这副贱样,存心要逗逗他,腿一用力,把一片水洒到了他脸上,同时给他飞了个媚眼。柳尚会就感觉一股高压电顺着那女人的目光飞过来,滋拉拉把自己击了魂飞魄散。   看着柳尚会骨软筋麻的丑样,那女人觉得还没玩够,又弯腰把池里的牛奶一下一下往自己胸上撩,一双胸低垂着,故意展示给柳尚会看。那柳尚会本身就是一色中饿鬼,怎经得起如此致命诱惑?急得眼睛里差点伸出两只手,把那两团柔软雪白的肉一下子牢牢抓住捂在自己嘴上,就是把自己捂得窒息而死也心甘情愿。   那女人终于玩够了,慢慢跳到水里,嘴里稀稀溜溜地叫。却又像被烫住了似的,发出一声夸张的叫,然后好像没站稳,身子向柳尚会这边倒去。   柳尚会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站起身来伸手就把她抱到了怀里。那女人一翻身,坐到了她腿上,娇嗔道:流氓!把我抱紧些吗。   柳尚会不敢相信这样的绝色美人会一下子投入自己的怀抱,激动地结结巴巴地,又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那边叶欢欢从柳尚会这里脱身,知道江风在鱼疗池等她,就急急忙忙往山坡南面赶。路上穿过一片原始村落,里面都是茅草圆顶房和一些戴着羽毛,身上涂满油彩“土著人”,那些土著男人私密处挂着几片树叶,个个都是身强力壮,一身蛮力的样子。   看到走过来一身材丰满的年轻女人,就一齐朝她嗷嗷怪叫,站起来做出要扑上来的姿势,吓得叶欢欢赶紧逃跑,慌不择路,竟然跑进了一片芭蕉林。   好在里面依稀还有条路,就扒拉着宽大的芭蕉叶子在里面穿行。哪料刚转了个弯,眼前白花花地一晃,就看到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像两条蛇似的纠缠在地上铺着的浴巾上,尖叫一声转身就跑。跑到了木板铺成的小路上,心还怦怦地跳个不停。   又想到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又想到如果刚才那女人是自己的话,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想着想着一张脸就不自觉地发起烧来,赶紧跑着去找江风了。   叶欢欢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鱼疗池时,那两个豪放的女人还在那里放肆地说笑着,准备继续对江风进行语言和心理上的意淫。两人暗暗商定要把这个帅哥搞到手。毕竟现在的女人,有些还是很寂寞的,或者是很不容易满足的。   看到身材和面容都很棒的叶欢欢的到来,两个女人停止了说笑,一齐用略带敌意的眼光打量她,就好像这里是她们的母系领地,现在又一个母系特征更加明显的女性要来入侵。叶欢欢才不照顾她们的情绪,老远就叫着说江风,你把我放到那边受罪,自己却在这里快活!   江风伸手把她拉到池子里,说:欢欢,真是委屈你了,回头好好补偿你,好吧?叶欢欢在池里坐了,一双毛眼水汪汪地看着他说:你要怎么补偿啊?我想知道。   江风说嘿嘿,这个你知道的,你这是明知故问啊。叶欢欢就娇嗔着拿小拳头捣他铁块似的胸,说知道你心眼坏的很,就不想好事!接着又叫:哎呀呀,这小鱼,痒死我了!   叶欢欢往池子里一坐,先来的那两个女人便都不说话了。看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如此矫情,两人对视一眼,都撇了撇嘴。这个动作当然没有逃过叶欢欢的眼睛,她现在正打算想个什么办法把这两个女人赶走呢。于是就浪叫一声哎呀!我痒的受不了了!站起来,双腿一分,骑在了江风腿上,双手紧紧搂了他的腰,故意耸动着身体,一双胸在他眼前滑溜溜地蹭来蹭去。   当着另外两个女人的面,江风有点不好意思,说欢欢,你下来,你这样我很难受的。   叶欢欢哈哈笑着说哪里难受啊,是不是着急上我呢?好啊,我这就给你吧!   说着话,腰开始如风吹杨柳似的摆动起来,模拟着做爱的姿势,满池的水都像涨潮了似的荡漾。那两个女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鼻孔里哼了一声,向叶欢欢投去轻蔑的一瞥,抓起浴巾,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叶欢欢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开心的不得了,说哈哈,两个电灯泡终于走了,这里是我们的天下啦!   江风说欢欢,幸亏你来了,你不知道这两个女人说话有多放肆,好像是故意要说给我听似的。叶欢欢说怎么,她们是不是在勾引你呢?   江风说那还不至于,不过她们商量着要把下面脱了,坐在水里让小鱼咬呢。   叶欢欢睁大眼睛说啊呀,她们这么有创意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刺激的事情,来,我们试试!   江风吓了一跳,说欢欢,你拉倒吧,她们也只是说说,难道你要真的试验一下?叶欢欢从他身上下来,说当然了,这应该是一种很特别的刺激,我们都要试试,来,脱!   叶欢欢说着,伸手就扒江风的泳裤。江风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手拉着泳裤,说好了好了,别闹了,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叶欢欢说怕什么,你看路口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你盯着路口,看到有人来我们再穿上也来得及的。   看江风不肯脱,叶欢欢很不屑的说你这个胆小鬼比女人还扭捏呢!我来脱给你看。说着在水里把自己的泳裤哧溜脱了下来,把那一块布举到江风眼前展示着。   江风惊叫一声欢欢,你真的脱呀!叶欢欢说当然是真的,你呢?要我替你脱吗?江风心一横,说我当然要陪你玩了!伸手把自己的泳裤也扯了下来,二人各自举着自己的泳裤,哈哈大笑。   两个人光着下身往石板上一坐,那成群的小鱼好像闻到了什么腥味,立刻兴奋起来,群起而攻之,而且还专门捡重点部位攻击,咬的稳、准、狠。   江风就觉得身体被这些小东西咬的又痒又麻,还带着一些连着神经的通,那滋味说不上来是痛还是快,或者是痛快,忍不住哎吆吆地叫唤起来,有点忍受不了这种奇特的刺激,几次想站起来,都被叶欢欢伸手按住了,说不准起来,坚持5分钟!   江风只好坐下来,勉强忍受着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刺激,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再看叶欢欢,柳眉紧蹙,眼神迷离,嘴巴大张着,从嗓子眼里短促地啊啊叫着,身子控制不住地扭动,好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或者是巨大的快乐。她一手抓住江风的胳膊,指甲都快刺进他的皮肤里了。   江风看眼前女人这样的表情,感觉这个叶欢欢在某些方面还真够可爱的,就笑她,说怎么样?够刺激吧?叶欢欢说是啊,真……刺……激……啊呀!舒服!   江风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叶欢欢脸上的表情,看她脸颊绯红,眼神散乱,张着红红的感性嘴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又觉得这会小鱼怎么不咬自己了啊,低头一看,身旁竟然一条小鱼都没了,就感觉纳闷。再往叶欢欢身下一看,啊地一声惊呼,原来满池子的小鱼都黑压压地集中在叶欢欢那里,形成了一条黑色的蠕动的带子,争先恐后地抢着什么。看来,还是叶欢欢那里有好吃的东西啊。   叶欢欢终于忍受不住了,大叫一声痒死我了!忽地站了起来,却忘了自己还光着屁股,又赶紧蹲到水里,惹得江风哈哈大笑。   这时候小路上出现了一男一女,勾肩搭背地向这边走来。两人赶紧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叶欢欢的小泳裤已经穿上了,又感觉不对劲,手伸进衣服里掏摸着,竟然掏出一条小鱼来,在手里活蹦乱跳。就狠狠地把那小东西又扔回了水里,说你这个贪吃鬼!   江风抬眼打量走过来的这对男女,见那男的约莫40多岁,留着背头,大腹便便,脑肥肠满的样子,小小的泳裤也是提不到腰上,就勉强在那里挂着,显得很不具体;女的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一般,嘴唇很厚很大,身上却很有看头,重点突出,层析分明,有条有理。尤其是那皮肤,竟然也是麦色,显得很野性,有种印第安女人的风采。那女人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等男人在水里坐了,自己直接就坐在了他的肥腿上,嗲着腔说:老板,我重不重嘛!那男人一双手捧了她的腰,说不重不重,我的心肝肝呀,你身上真软,喜欢死我了!   江风和叶欢欢对视了一眼,都吐了吐舌头。   看来这个女人必定是陪浴女郎无疑了。江风对这样的女人抱有好奇心,就偷眼观察着,见那男人的一双手很不老实地在女人身上游走着,一会抓住她细细的腰肢,一会抓住她的屁股,又慢慢往上移动,移到前面去了,那女人就浪生浪气地叫了一声。   叶欢欢看江风眼不错珠地盯着那女人看,有点不乐意,说你们男人呀,都是这样,吃着碗里还瞧着锅里!站起来拉着他从池子里走了出来。 第106章、天体浴   下午的太阳懒洋洋地照着,让人产生一种很慵懒的情绪,什么都不想做,又想做点什么。   江风和叶欢欢漫步在林荫间的木板路上,好像又回到了青葱的大学时光。那时候的江风,身材比现在要瘦的多,是篮球场上的健将,是许多女生心中的偶像。而那时的叶欢欢,却过早地发育了,胸之大在全系都非常闻名,人送绰号“波灞”。甚至外系的男生也慕名而来,有事没事找她搭讪,制造偶遇。   但叶欢欢对那些男生们不屑一顾,只是对江风情有独钟。后来他们几乎公开了恋爱关系,那些男生们也就知难而退了,只好在晚上熄灯以后,躺在宿舍的床上议论一番叶欢欢,空咽口水而已。毕业后,叶欢欢去北京上研究生,而江风没再深造,进了机关。那时候两人的联系就已经很少了。   后来江风通过一个和叶欢欢一起读研的同学了解到,叶欢欢找了个浑身黄毛的老外男朋友,江风就对她死了心。不过叶欢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最终没和老外结婚,而是找了个事业有成但那事无成的老公,其巨大的失落心情可想而知。   江风侧眼看着叶欢欢沉甸甸的胸,说欢欢,你这得G码的吧?   叶欢欢说对了江风,你还欠我两件内衣呢!   叶欢欢说这句话,是有缘由的。在大学时,他们两个想要亲热的时候,总是苦于没地方去。去操场吧,都是一对一对的,人多眼杂,即使是去了后山的树林里,也到处是纠缠在一起的男生女生,甚至还有一些专门“扒眼”的男生。   江风开辟了一个新的战场----教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叶欢欢是生活委员,有教室的钥匙,两人等晚自习下课,整个教学楼都熄灯后,再悄悄潜回教室,把教室当成了战场。江风心急,把叶欢欢的内衣拽坏了两个。当时叶欢欢说我过生日的时候不要玫瑰,你送我内衣好了。江风虽然答应了,但最终也没兑现。所以叶欢欢现在说还欠她两件内衣,正是这个原因。   江风说欢欢,等这个事情办完了,我一定陪你去买,我亲自给你试穿,怎么样?叶欢欢就伸出小手指和他拉钩,说:不许食言。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转悠到了山北,一抬头,前面正是牛奶池。就见那个陪浴女人在岸边的沙滩床上舒舒服服地趴着,柳尚会正跪在浴巾上,贱兮兮地给她捏背。柳尚会可能被捏的多了,手法还蛮像回事,又是敲又是打的,在女人光溜溜的背上鼓捣着,搞的那女人嘴里吆吆喝喝地叫,舒服地一塌糊涂。   看到这滑稽的一幕,江风和叶欢欢强忍住笑,赶紧转身离开了。叶欢欢说,看看吧,贱人什么时候都是贱的!江风倒觉得非常有趣,说还是这女人功力老道啊,能反过来让客人为她服务,不简单。   转过一个花坛,看到有条小路直通往山顶,就说:我们去山顶看看有什么风光吧。   原来山顶还真是别有洞天。一个八角亭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天体浴。江风一看来了精神,拉着叶欢欢就往上走,哪料离那亭子还有几十米,路被铁栅栏封死了。栅栏上挂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暂不开放。   二人失望地往回走。叶欢欢不甘心地说: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不开放呢?肯定还有别的路能上去。   江风说,你真想去体验一把啊?叶欢欢歪着头说难道你不想?你不想看看我身上的物件有没有变化?   江风盯着她饱满结实的胸,很认真地点头。说:当然想。走,我带你找路去。条条大路通罗马,我就不相信,没有第二条路可以上山。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钻过一片茂密的芭蕉林,又穿过一片树林,再爬过一段小坡,那八角亭就在眼前了。登上去一看,满满一池子热气腾腾的清水,好像就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这亭子分明就是一个观景台,站在亭子里,极目四望,原野苍翠,阡陌纵横,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在这个最高点设这么一个天体浴,这个创意确实不错,还真能找回那种回归自然的感觉。   叶欢欢显然也被这美景打动了,抱了江风的腰,柔声说江风,这个地方,是我见到过最浪漫的地方,这一刻的时光,是我们最应该珍惜的时光,来吧,我们不要辜负了这美好的一切。   说着,拉着他走进了汤池里。那池里的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江风和她并肩坐了,感受着这温泉水对身体的抚摸,再看看身边唇红齿白的叶欢欢,心想书上常说的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叶欢欢像是记起了什么,说江风,这是哪里啊?江风说香妃温泉啊。叶欢欢说不,我是说这个池子。江风说哦,是天体浴。   叶欢欢说那我们干嘛还穿着泳衣,不是坏了这里的规矩了吗?没听说国外的裸身公园啊,记者进去采访都得光着身子呢。来吧,脱,咱们体验一把。   江风睁大眼睛看着叶欢欢说,你真脱?这是白天啊,会有人随时过来的。   话未说完,叶欢欢已经把泳裤丢在了江风脸上,说当然要在白天脱了,如果是晚上,即使是天体又有什么意思呢?再说来人也不怕啊,因为这里明明写着天体浴的吗。叶欢欢说着,把上面的泳衣也脱了下来。   江风忍不住去看她那丰满的身子,就见叶欢欢凸凹有致的身体在水中更显得洁白细腻,不禁在心里暗暗叹道,都说女人的身体是水做成的,女人是水的精灵,看来一点都不言过其实。他今天才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女人的身体看上去最诱惑的时候,不是在床上,而是在水里!只有女人融入了水,水融入了女人,女人才真正成了女人,水也变得有生命了。   叶欢欢看江风盯着自己的身体发呆,双臂把胸抱了起来,说你干嘛呢,赶紧脱啊,否则不让你看!   江风这会早被她的身体惹得热血沸腾了,一把就把自己的泳裤扯了下来,扔在了岸上。叶欢欢就往水里看他,捂着嘴偷笑。   江风低头一看,这池里的水也太清澈了,赶紧拿双手去捂。叶欢欢就笑着去掰他的手,一双胸滑溜溜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把他惹毛了,顺势捉了叶欢欢的手,把她往自己身上拉。叶欢欢说你这个坏人,你想干嘛呢,身子却很配合地坐到了江风身上。然后发出一声惊叫:呀,果然还认得路啊!   毕竟是大白天,虽四周无欲死人,江风还是怕被人看到,看叶欢欢脸上的表情是不能,叫声越来越大,赶紧拿手去捂她的嘴。哪知道叶欢欢正在兴头上,张口就咬住了他的手,差点把他手指咬断。   一池的热水掀起了九级风暴。江风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跟着他和叶欢欢晃动,时空错乱,时间停滞。   终于,风暴平息了。江风抱着柔软的叶欢欢,就觉得身子像卸去了沉重的包袱,变得格外的放松,骨头缝里都是舒贴,轻飘飘的。如果不是叶欢欢坐在他身上,可能马上就要飘到空中去了。   他抚摸着叶欢欢光滑的后背,眯起眼睛去看那西边天上那一轮落日。刚才还耀人眼目的火球,这会却变成了一个温顺无比的大姑娘,像是看到了人间这一对男女,羞红了脸庞,想要躲到山后面去。再往山下看去,见已经有缕缕的炊烟升起,四周开始腾起了一层薄雾,缥缥缈缈的,这八角亭还真的就有了人间仙境的味道。   叶欢欢终于又恢复了点力气,软软地抬起头,奖励了江风一个香甜的吻,眼里是满足之后的温柔,说:江风,你今天又让我过了次年,一次别开生面的大年!你这一次就能让我回味一个月啊!   江风拿手在她身上揉着,说那一个月以后呢?   叶欢欢说好吧,既然你把我的瘾勾上来了,你就得负责到底,以后我每月找你一次,你不能推辞!   江风说,一月才一次啊?   又说,欢欢,考考你。你知道女人最喜欢过一年的哪一日吗?   叶欢欢说,3月8日?   江风摇摇头说,再猜。   叶欢欢想了想,说肯定是2月14日,情人节!   江风还是摇头。叶欢欢就撒娇说到底是哪天的你告诉我嘛。   江风就说,是1月31日。叶欢欢很奇怪地说怎么会?没什么特别啊。   江风又说再考考你,女人最怕过的是哪一日?   叶欢欢知道江风肯定在使坏,拒绝再猜。   江风就说好,告诉你吧,是12月1日。   叶欢欢还是不解,扭着身子说你告诉我吗,女人最怕的为什么会是12月1日?   江风说这个就算是留给你的作业吧,等你想到答案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们来庆祝一下。   叶欢欢个头低,坐在江风腿上,那池里的水刚好到脖子那里,清澈的温泉水就在她眼前晃荡。猛然发现一团白白的东西在水里棉絮似的漂,差点漂到嘴里,惊叫一声说江风,你干嘛往池子里吐痰啊?   江风说可能吗,我会是那样龌龊的人?   叶欢欢就用手赶着那团东西,仔细研究。忽然就明白过来,叫道:哎呀,是咱们的孩子! 第107章、心满意足   江风和叶欢欢心满意足地从后山下来,刚到大厅里,一位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就站起来迎了上来。那男人面色黝黑,手里提个早已过时的黑皮包,很谦恭地说江科长,我是刘宝贵的副总,李麦收。   江风知道这个是刘宝贵专门留下来为调查组买单的,就松松地和他握了手,把他拉到一边问他:刘经理呢?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麦收说刘总中午就赶到杜鹏老家了,听说一切都搞定了,正在往这里赶。   江风听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这时候李麦收的手机响了,他对着手机说了几句,合上手机对江风说:江科长,刘总到了。   一会时间,刘宝贵就风尘仆仆地进了大厅。江风看他头发凌乱,眼角糊着眼屎,皮鞋也脏兮兮的,就说刘经理,辛苦了。刘宝贵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牲口似的灌了一气,喘着气说老弟呀,我不辛苦点咋办呢?我这一趟虽说是为了我自己,其实最主要的还为了老弟你啊。我一介百姓,大多出点血,罚点款;你是公家人,出了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江风很感激地说刘经理这个你就不用多说了,我心里清楚的很,你说说杜鹏老家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刘宝贵摸出根烟点了,猛吸一口,说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就看是谁去办了。不过说到底还是那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瞒老弟,这句话现在已经成为我的座右铭了。   原来江风利用叶欢欢把气势汹汹的柳尚会留在香妃温泉,为刘宝贵争取了宝贵时间。他让司机在高速上开起了飞车,一点多钟就赶到了杜鹏家。杜鹏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和刘宝贵有点拐弯亲戚,杜鹏出事后,刘宝贵给的赔偿款让老两口很满意。孩子虽没了,也只能怪他自己命短,对刘宝贵这个“恩人”,一点怨言都没,甚至有点感恩戴德的意思。今天见他亲自登门,赶忙热情相迎,找出点不知放了多少年的茶叶泡了,又在茶水里放了好几勺白糖。   刘宝贵顾不得喝这样的混合茶,一脸紧张地说表舅表妗子,不得了了,要出大事了!慌得杜鹏他爹腿脚一软,打了个趔趄,说要出啥大事了?   刘宝贵压低声音说:我给你们说过,杜鹏是为了捞自己的箱子跳到水里淹死的,与谁都没责任,咱村的铁蛋、石磙他们都亲眼所见,这个是事实,我要是骗你们天打五雷轰。我本来想杜鹏这孩子可怜,既然寿险短,入土为安就好了,谁知道有那坏良心的鳖孙们偏要使坏,举报说杜鹏是被人谋杀的,上面要来人把杜鹏刨出来大卸八块验尸哩!   杜鹏他爹一听当即就气的腿脚乱抖,抓把锄头往地上一捣,说哪个龟孙敢来动一动我娃,我先把他脑袋瓜子当葫芦给锄了!   刘宝贵赶紧把他锄头接过来放好了,递给他一根黄鹤楼,说表舅,事儿不是这样弄哩。我给你出个主意。上面的人也只是听了一家之言,实际上也不了解情况,也不知道谁是杜鹏,也不知道咱家杜鹏是不是真没了。我的想法是这,咱就一口咬定杜鹏他没死,找个和他长相年龄差不多的来冒充一下,来调查的人谁也没见过杜鹏长啥样,还不是咱指谁是谁?应付过调查,就啥事没有了。   杜鹏父母听说要他们造假,面露难色,说这么大的事,怕是瞒不住吧。再说我老两口一辈子没说过一句瞎话,不会诳人。要不这样好了,上面的人来了,我就说我是自愿放弃对杜鹏进行尸检的。   刘宝贵一听急了,说我的亲表舅啊,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啊。上面的人要是知道杜鹏死了,不但非得验尸,就连我的公司也要跟着倒霉了!说白了,现在我们是互相帮忙哩。说着,从包里掏出两叠钱拍在桌子上,说表舅,这是两万块钱,事过了之后,我再孝顺二老两万。   杜鹏的父母见了真金白银,马上行动起来。杜鹏他爹出了门,一会就领着个小伙子进了门。刘宝贵一看,吓了一跳,以为白天见鬼了,这小伙子和杜鹏长的太像了。为做到万无一失,防止调查组在村上打探,刘宝贵安排杜鹏父母找来了自己的亲戚朋友,岗哨似的散布在村口、路旁,其中杜鹏的爷爷在村口放羊,兼做消息树。准备工作做的滴水不漏。   江风听了刘宝贵的汇报,非常高兴,表扬了他几句,说就让柳尚会那家伙去调查好了,他就是把吃奶的劲用上也查不出个什么的。   刘宝贵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那个姓柳的呢?江风说估计这会还在洗鸳鸯浴呢。   刘宝贵眨巴着眼睛,忽然明白过来,痰气很重地笑着说,江老弟,你的手段也十分了得啊,能把那家伙窝在这里半天,要不我哪能这么从容。说着话看到了正在梳理头发的叶欢欢,就说这女人不也是安监局的吗,你得想办法把她也搞定才好啊。江风说这个你就放心好了。   天已经擦黑了,柳尚会还没出来,看来已经是乐不思蜀了。江风想,柳尚会虽然和陪浴女缠绵了一个下午,但毕竟没机会办事,火没发泄,毒气没出尽,自己的工作就算是没做到家。要想让他心满意足,只有在今夜了。不过柳尚会会考虑到谁买单的问题,放不开。不如就让他知道昌原市政公司的老总在这里,有人为他买单,这样他才能放开玩。   看刘宝贵灰头土脸的样子,就说刘经理,你先去洗把脸,一会咱们一起吃饭,你先去把菜点了。刘宝贵说我在场不合适吧?江风说放心吧,合适。   好容易看到柳尚会走了出来。到了大厅里就装模作样地吵叶欢欢,说小叶,你这人真不够意思,说好了一会回来,这一去就是半天!让我一个在那里巴巴地等,又不敢离开怕你找不到,等得我都睡着了!   叶欢欢嘻嘻笑着说我回去找你了啊,可这地方迷宫似的,我迷路啦,干脆就到大厅里等你了。   江风看柳尚会容光焕发的样子,知道是陪浴小姐的功劳,就一语双关地说柳科长,这地方还可以吧?柳尚会满面春风地说可以可以,这地方可以,不错。江风说泡澡饿的快,柳科长,菜已经点好了,走,咱们吃饭去。   进了房间,柳尚会看房间除了孟松年,还有一个人,看上去很面生,就侧脸问江风,这位是?江风说柳科长,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昌原市政公司的老总,刘宝贵。刘宝贵就赶紧和柳尚会握手,说幸会幸会。柳尚会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甩开刘宝贵的手,变了脸色说,你不是瞒报安全事故的那个建筑公司吗?我不吃你的饭!说着就转身往门外走。江风上去拦了,说柳科长,您别生气,刘经理虽然是工业园路的承建方,但也是我生活中的朋友,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今天下午偶然在这里遇到的,听说您也在,就想高攀认识你一下。也就是一起吃个饭,至于工作上,你该怎么调查还怎么调查,不要手软,于这顿饭绝对没关系。   刘宝贵也过来说柳科长,您放心,今晚咱就是朋友欢聚,不提工作上的事。能在这里遇到市领导,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的。对我来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啊。   柳尚会见多识广,心里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当下午那个风情万种的陪浴女郎坐在他怀里后,他就明白这是有人专门安排的了,只不过实在难以抵挡美女的诱惑,就顺其自然装起了糊涂。   又想会是谁安排的呢?住建局的两位显然没必要给他这么大的面子,那唯一有可能就是这个被举报单位----昌原市政公司了。所以当他走进房间看到刘宝贵的那一刻,一点都不惊讶,甚至已经猜出这个人的身份了。但他还是要做做样子的,要不会显得自己很没原则,很没水平。   现在样子已经做足了,没必要把事情再搞的很僵,就又勉强折回身来,半推半就的坐了,还端着一副正儿八经的架子,不去搭刘宝贵的茬。江风看这场面有些不伶俐,就又朝叶欢欢丢眼色,叶欢欢就站起来给柳尚会敬酒,用身体又是蹭又是扛的,柳尚会哪经得起这种攻势,只得接过来喝了。   江风又趁热打铁给他敬了酒,话中有话地说柳科长,你就放开喝吧,放开喝了晚上才能放开玩。柳尚会当然知道江风这话里包含的意思,一下子就想到了陪浴小姐那一双又大又白的胸,不说什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柳尚会喝兴奋了,连刘宝贵敬的酒也喝了,竟然还说,老刘,谢谢你的安排啊。又招手让刘宝贵附耳过来,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勾肩搭背地大笑着。江风看到这一切,知道这个柳尚会,已经不用再担心他了。   孟松年属于闷骚型的,酒量不行,还非得缠着叶欢欢喝酒,被叶欢欢灌得饭局没结束就又溜回房间睡觉去了。 第108章、真假杜鹏   吃过饭,送柳尚会回了房间,江风和刘宝贵去玻璃房那里,看遍了里面的小姐,却独独没了下午的那个6号。找服务生问了,说那个小姐是不出台的,现在已经下班了,在宿舍休息。   刘宝贵掏出一张红鱼塞到服务生怀里,说麻烦你叫她一下,就说我们愿意多给小费。服务生去了一阵,说6号说了,最少2000。刘宝贵说别人800她2000,她那东西是镶金边的啊。   服务生说她基本上属于我们这里的头牌,是不轻易出台的,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刘宝贵哈哈一笑,说开个玩笑,让她去206房间吧。   一夜无话。除了柳尚会。第二天太阳都升起老高了,柳尚会还没起床,可见昨夜是没少出力。将近9点,才见他睡眼惺忪地打开了房门,叶欢欢给他送去了早餐吃了,催他上路,柳尚会却说:慌啥,中午赶到就行。完全没有了昨天那汹汹的气势。看来毒气真是出尽了。   上午10点,调查组从房间出来,别克公务舱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刘宝贵很殷勤地替柳尚会拉开车门,扶他上了车,打躬作揖的送行。   柳尚会却摇下玻璃,笑眯眯地说,老刘,要不一起吧。刘宝贵受宠若惊,说好好,我在前面给领导开路。说着赶紧招手让司机把他的君威开过来,打开双闪,像模像样地在前面开起了道。   车在高速上平稳地行驶。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视野也非常开阔。车内的气氛也非常活跃,有说有笑。这在昨天简直不是敢想象的。柳尚会一夜之间,仿佛变得慈祥了好多,肿眼泡里发出的光非常柔和,脑门子上也亮晶晶的,和叶欢欢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旅程很愉快。上午11点半,车子接近了油坊头村。江风远远看到一个放羊的老汉赶着一群戴着奶兜的羊,站在村口的路旁张望。   江风知道这个是杜鹏的爷爷,是刘宝贵事先安排好的,就说柳科长,我下去问问路吧,也侧面打听一下情况。   柳尚会说好,这样才能掌握一手信息嘛。就让司机在那放羊老汉面前停了车。   江风下了车,很大声地说大爷,向您打听个事啊。   那老汉说,你是问杜鹏家的吧?顺着这路直管走,第二个路口往右拐,院子里拴头叫驴的就是。   江风看老汉话说的有点秃噜,赶紧朝他挤眉弄眼,说杜鹏在家吗?老汉说在在,杜鹏他没死,在家等着你们呢。   听得江风一身鸡皮疙瘩。   江风谢了老汉上车,知道自己问路这招是弄巧成拙了,就打着哈哈说,这老头,真有意思。偷眼看柳尚会,想观察一下他是什么表情。就见柳尚会摇下了车窗,说老乡,你过来我问问你!   江风的心里一沉,暗暗说声不好。车上的人也都紧张得不行,谁都不说话,屏心静气地等着柳尚会要说什么。   那老汉拿着羊鞭子走过来,柳尚会问他:老乡,我不明白,你这羊为啥都戴着布兜呢?   老汉哈哈一笑,说这是奶羊,奶大,奶胀的慌啊,不戴这个它不舒服哩!   刚好叶欢欢摇下车窗想听听老汉在说什么,老汉就指着她对柳尚会说,这个你问她就明白的!   一句话逗得满车的人哈哈大笑。叶欢欢哼了一声,说,老不正经!关上了车窗。于是车内气氛变得更加活跃了。   到了杜鹏家,“杜鹏”及父母都满脸堆笑地站在院子里迎着。刘宝贵早就到了,已经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摆好了茶水,用的是一次性纸杯。   几个人坐了,杜鹏爹对假杜鹏说:杜鹏,去打点洗脸水过来让领导们洗把脸。假杜鹏却站着不动。半天才眯瞪过来,去压井里压了水端过来,那水凉丝丝的,果然比自来水要强上好多倍。柳尚会端详了一阵假杜鹏,招手把杜鹏爹叫过来,说老杜啊,这就是你儿子杜鹏?杜鹏爹说是啊是啊,这可是真的,要是假了管换的啊!   柳尚会不再说什么了,问了一些庄稼的收成什么的,说老杜,你们农民贡献大着呢,要不是你们,我们这些城里人都得饿死啊。杜鹏爹很憨厚地笑,说也不一定,听说你们城里人只吃肉喝牛奶,不吃粮食哩。   杜鹏妈端来一簸箕红鲜鲜的灯笼柿子,招呼几个人吃。叶欢欢爱吃这个,嘴里吃着,还拿手一个一个去捏。柳尚会说小叶,你这是真正的吃柿子捡软的捏呢。叶欢欢说柳科长你不也是吗,在单位专挑我这个软的捏。说完又觉得这话容易让人产生歧义,脸红了一下,而柳尚会却暗自得意。   几个人吃了柿子,簸箕里还剩下几个。杜鹏妈很热情地拿起来往他们怀里塞,说吃吧吃吧,这东西也就你们城里人喜欢,我们乡下都用这喂猪哩!   江风没有想到本来非常严肃的一次的调查,会以这种如此轻松的方式进行。现在的场面,更像是一行人来到了农家乐,来体验农俗风情。当然了,这种局面也是江风愿意看到的,说明事情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他的心情也十分放松。   在刘宝贵的张罗下,杜鹏的家人为检查组准备了丰盛的具有乡下特色的午饭。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闻名全国的“三不沾”猪蹄。何谓“三不沾”?拿着不沾手,吃起来不沾嘴,吃后不沾牙。这猪蹄做起来程序繁多,上桌后晶莹透亮,颜色是深红色,吃起来满口留香,让人回味无穷。就连不吃大肉的叶欢欢,也吃的不亦乐乎。   喝的酒,竟然是自酿的红薯酒,那酒喝到嘴里有种烂红薯的味道,让人很不适应。哪料下肚后,酒香就出来了,味甘且醇,后味悠远,满肺腑都是香味,是那种茅台五粮液所不能比拟的。   这酒度数虽低,但后劲颇大,几个人一会就都是面如桃花了。那假杜鹏毕竟没见过什么世面,又谗酒,喝了一阵,话就多起来,有点控制不住。   刘宝贵怕他再说出什么意外的话,就说杜鹏,别只顾自己喝,给领导们端端酒。假杜鹏却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把酒当茶喝着。猛然愣怔过来,说叔你叫我呢?刘宝贵就生气地说不叫你叫谁,领导们为了你的事情大老远地跑到咱乡下,你得给几位领导端酒表示感谢呀!   假杜鹏就红了脸,站起来,吭吭哧哧地说,俺村里的规矩,端酒之前先扎本,我先喝两碗做本钱。说着倒了满满两碗,喝水似的喝了,拿眼看着刘宝贵说叔,俺先给谁端?   刘宝贵说当然是先给你柳叔端了,这桌上就他官大。柳尚会这会喝酒喝的比较兴奋,听了这恭维的话,很是受用,就站起来接过假杜鹏的酒一饮而尽。假杜鹏说叔你走路要用两条腿的,再喝一杯。   柳尚会看他的憨厚样,说这孩子还真实在,又喝了。假杜鹏有点站不稳,倒了一杯酒后又碰洒了,就又倒了一杯,双手毕恭毕敬地捧着,对柳尚会说叔,我表哥杜鹏出事后,你们操了这么多心,大老远的又跑来慰问,我替表哥感谢你!这一杯是我替杜鹏给你端的,你一定要喝了!   假杜鹏此言一出,满座皆寂。刘宝贵急得向假杜鹏挤眉弄眼,气的差点站起来把他的嘴给撕烂了。江风也在心里说,完了。刘宝贵啊刘宝贵,你找个啥人不行,非得找个这么二的假货呢?这不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句话又回到了解放前了吗?   柳尚会也呆住了,拿酒杯的手定格在了空中,张着嘴巴,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个老实地让人抓狂的农村青年。话不多的孟松年这会却来了精神,呼地站来对假杜鹏说,怎么,你不是杜鹏?   江风的心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事关其命运的时刻又到来了。那假杜鹏显然是喝晕了,回头对孟松年不假思索地说是啊,我不是杜鹏。   屋子里很静,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江风就觉得脑袋里轰地一声响,然后变得一片空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中,柳尚会忽然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他哈哈笑着,拍着假杜鹏的肩膀说杜鹏呀,你真是喝多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你怎么不是杜鹏,你就是杜鹏!   于是大家都缓过劲来,纷纷说是啊是啊,杜鹏你真是喝多了,哈哈,这酒,后劲大着呢。刘宝贵说杜鹏,你去灶火看看烙饼好了没!假杜鹏就东倒西歪地出去了。   孟松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大家都装糊涂,就咕哝两声,不说话了。   饭桌上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气氛,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柳尚会借着酒兴,开始大讲自己在部队上曾经立下的丰功伟绩,一圈人都装作很虔诚地听着,叶欢欢很夸张地说:呀!呀!柳科长我真崇拜你!   江风不愿意听柳尚会在那里胡侃,装作去厕所溜了出来,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到厨房门口,看见杜鹏的奶奶在烙饼,地上支着一乌黑的铁鏊子,下面是腾腾的麦秸火。   杜鹏奶奶手里拿一竹片,熟练地翻着饼。等那薄面饼烙得两面起花,她头也不扭,竹片挑着饼嗖地一声,那饼从她肩头飞过,不偏不倚地落在后面的箩筐里,叠的整整齐齐的。   杜鹏的嫂子正在弯腰撅腚地擀面,由于天热,只穿着一件汗衫,额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地滴到了案板上的面团里。   江风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就看到手擀面已经做好了,杜鹏的嫂子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往屋里送,可能是盛的太满了,刚出厨房门,那碗里的汤汁就溢了出来。那女人嘴里稀稀溜溜地叫着,停下来,伸嘴到两只碗里哧溜溜吸了一阵。看见江风在看她,脸一红,端着碗脚步轻快地进了屋。 第109章、市长关照   9月16日,工业园路举行了简短的通车仪式。市长苏荣参加仪式并发表了重要讲话。他强调了这条路对云湖市经济发展的重要意义,称其为一条经济大动脉,必将为云湖市各项事业的发展注入新鲜血液。   仪式结束后,苏市长代表市委市政府,对参与修路的各方进行了慰问。刘宝贵、赵俊才、江风等列队站着,等着和苏市长握手。自从那晚和苏市长共进晚餐后,这是江风第二次在正式场合面对他,不知怎么有点紧张。郑爽一一向苏市长介绍着,说这是施工单位经理、这是工地的监理工程师,苏市长很慈祥地和大家握手,说辛苦了。   介绍到江风这里时,郑爽说这是项目部主任,江风。苏市长本来按部就班地和大家握手,听到这个名字,向江风伸出的手明显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轻轻带了一下他的手,嘴里说哦,江风。眼里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那光芒虽然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江风准确地捕捉到了,那是一种坚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光芒。江风弄不清楚苏市长为什么会对他有看法,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苏荣市长对江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要说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市之长,日理万机,和他交往的也都是一些达官显贵,富商巨贾,他不可能去关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江风这个名字还偏偏就是让他记住了,并且记得是印象深刻。   苏荣第一次听说江风,是在两年前,江风和美美做了拆迁工作的“典型”后。那时候的苏荣正急于搞他的政绩工程----阳光花园,却被两家钉子户死死绊住了手脚,正是焦头烂额,急火攻心的时候。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这块难啃的硬骨头,竟然被住建局的两个年轻人不费一枪一弹地啃掉了,为他解除了心中的大患。苏荣就很想见见这两个很不简单的拆迁英雄,于是在饭桌上召见了他们。   那晚江风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印象,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娇艳地像花骨朵般的美美。苏荣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像所有男人一样,对漂亮丰满的女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他看到美美的第一眼,就被这个个头高挑,身材丰满,满身都是阳光味道的女孩子迷住了。再加上他家属都在省城,只身一人在云湖市,做什么事情都能放的开。   看上了娇艳欲滴的美美后,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调到了市政府,很快就给她解决了副科级别。当他恩威并重,软硬兼施,使用各种卑鄙的手段妄图把这个活力四射的女孩压到自己身下时,却发现美美竟然是一朵浑身是刺的玫瑰,一匹难以驯服的小野马,又踢又咬。   为了打动她的芳心,苏荣承诺给她买房子,买车子,百般关心。但当他很有把握地把房钥匙、车钥匙塞到美美怀里的时候,都被美美毫不犹豫地扔在了地上。   要说苏荣位高权重,投怀送抱的女人趋之若鹜,他生活中并不缺少女人。但这么不识抬举的小妮子他还是第一次碰到。美美的不顺从,反而激起了他好斗的色心,认为越是这样又踢又咬的女孩子,玩起来才最有味道。   借一次美美在宾馆准备会议的机会,苏荣酒后闯入她的房间,兽性大发,野蛮地撕扯掉了她身上的衣服,把她逼到了窗前。哪料美美一下子跳到了窗台上,声色俱厉地警告苏荣,再往前走一步就跳下去!   苏荣从美美眼里看出了她的决绝,她相信这个女孩子说到做到。于是只好悻悻地穿上衣服,转身走了出去,心里又痒又恨。但也是从那晚起,他就下定了一定要把这个小野马骑在胯下的决心。   一帆风顺的他,不相信在云湖这个地盘上,还有他摆不平的事情,他相信这匹小母马终究有一天会乖乖听任他摆布的。为了给她点颜色瞧瞧,他把美美调到了机要室,做了一名又苦又累的打字员。这个工作以前都是由临时工来做的。   美美忍辱负重,但对生活并没有丧失信心。因为她的心中,还有江风,江风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调到市政府以后,她隔三岔五地就跑回住建局找江风,后来考虑到影响,就把江风约出来,急切地向他倾诉自己的一切,告诉他自己面临的危险处境。   但江风除了给她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外,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帮助她,这让美美觉得生活很无望,多次责怪江风是一个懦夫。甚至还萌发了回到住建局的念头,但她现在是身不由己的。   那段日子,美美做的最多的,就是给江风发信息,只有当她拿起手机,在上面组织着将要让江风看到的句子时,脸上才会不自觉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晚上躺在床上,她大段大段地写着信息,但并没有给江风发出去,只是留着自己欣赏,似乎看了这些信息,自己乱糟糟的心情才会得到片刻的慰藉。她把手机当作了自己的日记本。   政府机要室余主任是一个50出头的老女人,又矮又胖,天天打扮地老妖精似的,脸上的粉厚得直往地上掉,眉毛画的又粗又长。她嗓门大,指挥美美就像指挥自己家的一个保姆,只要机要室工作出现了点什么纰漏,就一股脑地把责任推到她身上,把美美气的呜呜直哭。   然而有段时间,这个老妖婆忽然对美美热情起来,笑逐颜开的,不但关心起她的工作,也关心起她的生活来,多次打探她是否有男朋友,男朋友在哪里上班,姓啥名谁等,非常热心。美美以为她要给自己介绍对象,说不定是自己的侄子外甥什么的,甚至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子。   但等了好久,也没见到她有这方面的打算,就搞不明白她到底是要做什么。但她隐隐觉得,这个心术不正的女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她大发慈悲,这之中肯定隐藏着什么阴谋,只不过目前自己还不清楚罢了。这个谜底不久就揭开了。事情的起因是有天下午下班,美美先走了一步,而把自己的手机拉在办公桌上。   第二天下午,苏荣市长把美美叫到了自己办公室,面无表情地递给她几页打印的白纸。美美接过来一看,惊呆了,竟然是自己给江风编写的短信,足足有五六页。   这些短信,她并没有发给江风,而是一些想要对他倾诉的心里话,其中不乏对江风的爱慕之情,对图谋不轨的苏荣的痛斥,并有“誓死也不会屈服于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这样的句子。   苏荣看着气得满脸通红,身体发抖的美美,狞笑着说美美啊,难怪你心如磐石,原来有这么一个情哥哥呀。美美咬着嘴唇,不说话。   苏荣继续说,看来这个江风,回头我得想办法关照他一下呢。   美美知道苏荣所说的“关照”是什么意思,当即就说:苏市长,我一向对您很尊敬的,也喜欢您能尊重我的自由。如果你敢对江风做什么,我就死给你看!   美美说完摔门而去,身后是苏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   后来有次美美和江风从一家茶馆出来,敏感的美美总觉得自己身后有尾巴似的,留意了一下,果然发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后面跟踪他们。他担心那些人真的会对江风下手,从那以后就很少和他联系了。   苏荣再次听说江风,是在查处“水岸豪庭”工程中。当他听刘汉汇报说是江风带人去查处工地时,咬着牙默念了好几遍江风这个名字。   他也清楚,江风只不过是郑爽的一条枪,一只拳头,但他对这个名字太敏感了,他基本上已经是熟记于心了。“水岸豪庭”事件,差点让苏荣阴沟里翻了船,要不是他处心积虑干掉了马上就要坦白立功,揭发他的刘汉,他这会很可能就在监狱里蹲着了。   侥幸脱险的苏荣对郑爽这个女人恨之入骨,但碍着市委书记姜爱民,他也奈何不得,只好把这口恶气先咽下去,时刻在等待机会反扑,等待着给她致命的反击。   当然,他也绝对不会给江风这个对郑爽忠心耿耿的小子什么好果子吃。更何况江风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是自己的“情敌”。   在云湖市,姜爱民和苏荣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大部分地市都是这种情况,这种情况在官场比比皆是。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既然姜书记和苏市长都是公的,那不相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这些暗涌四起的较量都是在暗处进行的,公开场合里,市长书记亲得不出五服似的,彼此亲热得甚至让各自的追随者都怀疑自己是否站错了队。貌合神离这个词用到这里应该是非常恰当的。   早在姜爱民在常委会上提出让郑爽接任住建局局长的时候,他的这个提意就遭到了以苏荣为首的“苏派”的坚决反对。苏荣有自己的人选:青隆县县委书记关天浩。 第110章、暗中角力   关天浩和苏荣是党校同学,两人关系很铁。关天浩是一个善于折腾,敢于折腾,且刚愎自用且独断专行的人。为了做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雄心勃勃地构画了“弘扬青隆文化,让青隆腾飞华夏”的宏伟蓝图,计划在青隆县城西边的山上耗费巨资建造长达3公里的“中华龙”。   这个看似可笑,劳民伤财的项目竟然得到了苏荣市长的大力支持,称关天浩是“依靠县域特色,打造文化强县”的带头人,给予这个项目很高的评价,并亲自联系国内知名专家对这个项目进行了评估。   然而这条“中华龙”只造了一个龙头,就已经花费了近四千万的资金,况且青隆县还是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龙身还没开始建造,这个项目就遭到了中央的点名批评,“焦点访谈”也对此事进行了报到,青隆县的青隆还没飞出去,“瞎折腾”的坏名声就传遍了全国。   让这样一位喜欢折腾的县委书记任云湖市住建局局长,姜爱民当然不能同意。为尽快确定住建局局长人选,市委连续召开了好几轮常委会,会上很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关键时刻,姜书记又提到了“水岸豪庭”。这可是苏荣的软肋,因为当时姜书记极力反对这个项目,是他动用了省里的关系,姜书记才勉强同意的,当时他还拍着胸脯向姜书记打了保票,说出了什么问题,我负全部责任!   姜书记在常委会上不动声色但语气坚定地说,这个“水岸豪庭”虽然倒下了,但后续的查处工作还没有完。就是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苏荣不情愿地放弃自己让关天浩接任住建局局长的主张。   但他知道,虽然在这次“水岸豪庭”事件中,他侥幸没有翻船,但郑爽这个手段强硬的女人做住建局局长,终究也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就像就是埋在身边的一颗地雷,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所以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尽早把身边的这颗地雷给排除了。   苏市长是主抓城建工作的,是郑爽的直接领导。虽然他时刻都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把郑爽这个住建局局长给掂了,但郑爽工作非常认真,滴水不漏,让他无计可施。并且在日常的工作中,郑爽对他表现得也相当尊敬。但苏荣清楚郑爽是姜书记的人,不和自己坐一条板凳。让他再次领教郑爽的强硬和加深对江风印象的,是一棵古树。   工业园路的原规划红线里,有一棵树龄800多年的古银杏树,枝繁叶茂,树高近30米,每年都能结2、3百斤银杏果。这棵树被附近村民当作神树,树身上缠满了祈福的红丝带,树下也经常香火缭绕。   市规划局在最初的道路规划中,为了保护这棵古树,只好让工业园路在这里绕了个弯。但这个设计遭到了苏市长的反对,认为工业园路是代表着云湖市形象的,不能因为一棵树而把一条直路修成弯路,不仅看上去不气派,弯路弯路,听上也不好听。规划局没办法,只好重新做了设计。按照新的设计方案,这棵银杏树是要被砍伐掉的。   但这个方案遭到了住建局局长郑爽的坚决反对。她提出的方案是工业园路到这里路面加宽,把处在路中央的古树用环岛的方式保护起来。她的这个提意在苏市长那里肯定是不能通过的。苏市长说因为这棵树太高大了,它要是矗立在路中央的话,会给人造成一种这是一条断头路的错觉。这个“断头”比“走弯路”更难听,更不吉利。其实不管郑爽的这个提意是否合理,苏市长都会拒绝的,因为他要在这个事情上彰显一下自己作为一市之长的魄力。   那么砍伐这棵古树的工作由谁去做呢?住建局显然是不会去做的,苏市长干脆绕过郑爽,直接叫来了林业局局长。   林业局局长听说要他去伐掉这棵“神树”,面露难色,挠着脑袋说:苏市长,按照规定,我们只负责市区建成区以外的树木管理,这棵古树的管理单位应该是住建局的园林处啊。   苏市长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扬手把他轰了出去,又直接召见了园林处处长。园林处处长说苏市长,我回去马上向郑局长汇报,争取尽快解决!   苏市长怒气冲冲地说怎么,我没有你们郑局长官大?你可以不听我的听你们郑局长的?说着砰地一拍桌子,吼道:我命令你,三天之内把这棵烂树给我放倒了,否则你这个处长立马回家卖红薯去!   一星期后,苏市长只身一人来到工业园路施工现场,看到那颗银杏树还在那里顽强地挺立着,当即就火了,问施工工人,谁在这里负责?   工人以为他是来找事的,都推说不知道。苏荣大吼道,我是市长!谁是这里的项目办主任,让他赶紧爬着来见我!   工人们听说他是市长,仔细一打量,还的确有市长的派头,赶紧跑到工地南头叫来了江风。   苏荣一看到江风,马上就又对上号了。说你就是江风?   江风没想到苏市长竟然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很有点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地答应着说是,苏市长,我是江风。   苏荣面色铁青地说,你这个工地负责人是怎么干工作的,路基已经开始做了,拆迁工作怎么还没做完?   江风很老实地说苏市长,我们的拆迁工作已经做完了啊。   苏市长面露愠色,说真的做完了?然后指着那棵银杏树说,那棵树怎么到现在还没拆迁?   江风不卑不亢,说苏市长,根据我市《古树名木保护方案》规定,市政道路是要给古树名木让路的。我们郑局长有交待,任何人都不能碰这棵树。   苏荣牙齿咬的咯蹦蹦响,腮帮子鼓起了两个包包。他刚要发作,又想到自己毕竟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不值得在这样一个小人物面前发火,就把怒火强压了下去,转身走了。   这棵古树到现在还屹立在工业园路的路中央。也就是说在这场有关古树的争夺战中,作为市长的苏荣又输给了官场黑玫瑰,郑爽。同时,他也更加深刻地记住了江风这个名字。两年后,当他使用了卑鄙的手段赶走了市委书记姜爱民,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市委书记的宝座后,他就开始了对失去保护的郑爽下手了。当然,还有这个臭小子江风。   今天的这个通车仪式,并不单单是工业园路,而是“三桥五路”同时通车仪式。除了工业园路外,还有洛河上的三座桥梁,市区的其它四条道路。可见郑爽到住建局后,城市建设的步伐是大大加快了。苏市长一行在工业园路剪彩后,车队就浩浩荡荡地去了其它通车现场,那里也是彩旗招展,鼓乐喧天。   中午,刘宝贵安排项目部的人员和两个监理吃了个庆功宴。江风把科里的人全部叫了过来,包括蓝梅。蓝梅任项管科副科长后,负责垃圾填埋场的建设,她整天奔波于工地上,协调处理工地上的各种突发事件,垃圾填埋场的建设工作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她多次受到局领导的表扬。   今天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再加上有楚楚动人的蓝梅陪着,江风心情格外舒畅,就多喝了几杯。赵俊才也喝多了,他举着酒杯,大着舌头说江科长……兄弟,您哥我感谢你呀,我啥都不说了,一切都在酒中!说完自己连灌了自己几大杯。   江风知道赵俊才感谢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把那起安全事故给成功隐瞒了下来,才不至于让赵俊才丢掉饭碗。   吃完饭,江风没再去上班,而是直接回了家。杨柳今天是白班,中午不回来。江风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他脑袋还有点晕乎,又觉得酒喝多了,口渴,于是去厨房倒水。他端着杯子从厨房走出来,一眼看到了杨柳紧闭着的卧室门,一种复杂的感情一霎时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盯着那扇他曾经熟悉,而今陌生的门发呆。   他仿佛看到,两年前,那个出差回来的江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那扇门前,想给妻子一个惊喜,但却看到了让他心碎的一幕。他又看到,江风坐在沙发上,杨柳抱住他的腿,哭成了一个泪人。他的耳边,似乎还响着杨柳那悲悲切切的哭声,他的眼前,还晃动着杨柳那哭成了水蜜桃的眼睛。   时间过的真快,这一切,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但已经是实实在在的过去两年了。这两年里,江风没再去关心过他曾经深爱的杨柳,没有再走进那个卧室一步。   离婚后,他们虽然生活在一套房子里,但就像两个合租房子的租客,客客气气,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江风真切地意识到,这两年里,自己已经堕落成了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好像所有作为男人的责任、自尊都不存在了,他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下半身的动物。 第111章、杨柳的秘密   虽然失去了一个女人,但他得到了更多的女人。当他把别的女人压在身下,凶猛地发泄着自己的时候,杨柳的影子也曾经在他眼前闪现过,但随着出现的,是她坐在邱杜里身上那上下舞动的身影。于是江风就为他自己荒唐的行为找到了借口。他在潜意识里,把和别的女人上床当作了是对杨柳的报复,于是他的动作更凶猛了,冲击的更激烈了,而身下的女人也得到了更加满足的享受,他自己也就堕落的更彻底了。   而杨柳呢?江风知道,杨柳绝对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他可以确定,这两年时间里,她没有让任何男人碰过自己的身子。其实就房事这方面来说,杨柳的欲望要比江风强的多。   结婚之后,她每隔两天三天就缠着他要,每次都要达到三四次高朝才算满足。有时候半夜江风也会被她弄醒,江风困得睁不开眼睛,杨柳就兀自坐在他身上颠一阵,很畅快地叫上几声,才又香甜地睡了过去。杨柳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女人为什么要来例假,耽误了多少次的享受!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精力旺盛的女人,硬是让狠心的江风把她放在空床上整整两年了。很难想象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杨柳是怎么度过的。江风每每想到这里,在内心伸出也会生出丝丝的愧疚,觉得自己的心太过硬了些,但他对杨柳的“出轨”,又是无论如何也难以释怀的。   他的内心其实也是很矛盾的。有时候杨柳的卧室门开着,他从她门前经过,里面飘出杨柳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差点让江风控制不住,一头冲了进去。是啊,那种熟悉的味道,曾经令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那是一种能让他满足,能让他烦躁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的味道。这种味道别的女人身上没有,除了杨柳。   今天,江风望着这扇挡在他和杨柳之间的薄薄的木门,忽然有一种想去推开它的冲动。这种冲动是在这两年时间里,第一次滋生出来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冲动有点莫名其妙。但越是这样想,他的这种冲动就越强烈。   江风慢慢靠近了杨柳卧室的门,竟然有点心虚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一个小偷,要去偷什么东西。他近距离地打量着这扇门,发现这扇门对自己,其实是很陌生的。他对自己的这种发现困惑不已,努力地想着其中的原因。不一会他就想明白了。在那晚之前,自己之所以从来没注意到这扇门,是因为它从来没对自己关起过,对他来说,算不上是门,所以他就忽略了它的存在。也就是说他熟悉的,是这扇门开着的样子,而现在这扇门却严严实实地关着,对他来说,就已经很陌生了。不错,是对他关着。   江风把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思量着自己该不该转动这稍微有点凉的把手。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转动这个门把手,是在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但那次,他没转动,因为门是上了锁的。今晚,这扇门是上了锁的吗?江风实在不想再去体验那种让他心痛的感觉,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心中马上变得乱糟糟的。他转身欲走,却又鬼使神差地转回来,伸手扭动了门把手。   门并没有上锁。这就像杨柳的那颗孤独的,倔强的心,对江风从来没有关闭,她一直在等着他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一种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江风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当这种温暖的味道浸满了他的肺腑时,他的心也一下子变得很软很软了。   杨柳的房间一如从前那样整洁,一尘不染。下午的阳光斜射在东墙上,那光线又折射开来,整个卧室便流淌着阳光的味道。床还是那张床,床头上是两颗串在一起的红心。只是宽大的床上,只放着一只枕头,好像在诉说着女主人的孤单。江风惊讶地看到,自己的一件早已不穿的格子衬衣,竟然整整齐齐地放在杨柳的枕头一侧,他的心尖忽然一阵颤动。   结婚后,像孩子似的调皮的杨柳就像一块橡皮糖,总爱粘在江风身上,一会都不愿意下来。遇到江风出差的日子,晚上睡觉,杨柳无法面对没有江风的夜晚,她就拿一件江风的衣服,或抱在怀里,或穿在身上,嗅着衣服上江风微微的汗味,她才能安安静静地入睡,这已经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江风没有想到,两年来,杨柳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他站在床前,伸手把那件衬衣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闻着。但他没有闻到自己的汗味,那上面满是杨柳身上那种特有的气息,温暖的,淡淡的香味。他闭上眼睛,陶醉了。   许久,他才又睁开了眼睛,麻利地脱去自己身上的T恤,把这件衬衣重新穿在了身上。他要给杨柳留下自己的气味。他穿着这件厚实的衬衣,汗水马上就出来了。   江风把目光落在了床头的那盏落地灯上。这盏橘红色的落地灯,是一个少女的造型,是杨柳亲自从商场挑选回来的。这盏灯,是他们夫妻间的密语,是杨柳呼唤他的信号灯。多少次,杨柳把香喷喷的自己放在床上,扭亮了这盏散发着温馨光线的小灯,向江风伸出莲藕般的手臂,眼睛里装满了柔情蜜意。   朦朦胧胧的灯光把身材丰满,曲线玲珑的她打扮地就像一位圣洁的感性女神,充满了难以抗拒的诱惑,总能令江风怦然心动。这个立在床头,面带羞涩的罗体少女,曾经目睹了他们无数次的爱的缠绵。   江风端详着她,竟然从她羞涩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若有如无的怨恨,这是他从来没有发现过的。难道这个静静伫立的少女,也受到了女主人情绪的感染?   江风注意到,这盏灯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它的电线已经被收起,整整齐齐地绑在少女的脚踝上。是啊,当他决绝地一把把杨柳推开的时候,这盏灯就没有了自己的使命。   江风把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那柜子的第二个抽屉,是他们曾经的秘库。江风很想拉开抽屉看看。伸出手,他又犹豫了。和杨柳离婚之前,他可以随便地来打开这个抽屉,但现在,这已经是属于她的秘密了。江风犹豫了一阵,还是难以说服自己的好奇心,慢慢拉开了抽屉。然后,他惊呆了。   抽屉里,有一只透明的盒子。盒子里躺着的,是一个塑胶做的,粉红色的男人的物件。那东西做的惟妙惟肖,上面甚至还有突出的血管,和男人的东西完全一样,只是比真的还要大上一号。   江风张大了嘴巴,惊呆了。他的脑袋嗡嗡直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东西,他曾经在柳园门口的那个小超市里见过。他还记得那个年轻的女老板说过的话:这东西能让女人很舒服的,它带给女人的刺激是你们男人做不到的。   江风望着这个面目狰狞的大家伙,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百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两年来,他的生活中没有缺少过女人。风情万种的叶芷、御器非凡的郑爽、大学生孙小柔、曾经是自己政敌的蓝梅、以及找自己“过年”的前恋人叶欢欢……江风在这些女人身上,体验到了不同的热情,身体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灵仍然是空虚的,一如那些女人空虚的身体。   这两年,是他放纵自己的两年,是他堕落的两年。当他让那些女人在他身下发出幸福的申吟的时候,陪伴青春年少,精力旺盛的杨柳的,就是这么一个假的塑胶玩意!   江风的良心在这一刻忽然苏醒过来,这个粉红色的东西像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在一下一下拷打着他的良知。他似乎看到了自己那肮脏,丑陋的灵魂,如这个假的玩意,面目可憎。   他打开盒子,把那东西拿在手上看着,似乎在打量着自己的一个情敌。杨柳是属于我的啊,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在心里说道。但他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这样说了。那晚之后,杨柳依然是那个杨柳,但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江风了。   他不小心触动了按钮,那东西发出嗡嗡的叫声,虫子一样开始蠕动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把它扔在地上,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它放回了盒子里。   江风把身上的衬衣脱下来,依然整齐地叠好,放到了杨柳的床头。确认自己没有弄乱房间的摆设后,逃离了杨柳的房间。   江风从杨柳的房间出来,在客厅里愣了一会,转身去了厨房。他要开始做饭了!这两年里,他几乎没在家吃过饭,更别说是自己做饭了。但今天他却有一种很强烈的想做饭欲念,他要做一个凉拌腐竹,那是杨柳最爱吃的菜。他系上那条有医院符号的围裙,开始忙碌起来,心情竟然变得很愉快。 第112章、误会   江风看着表。6点半的时候,他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热气腾腾地端到了餐桌上,打开了餐桌上方那盏南瓜灯。杨柳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竟然有点紧张的感觉,就像高考时候等待监考老师发考卷。他知道此刻他这样的心情,杨柳在那晚之后的日子里,也经常的体验过,但江风对等他吃饭的杨柳从来就是不屑一顾,更别说去吃他她做的饭了。今晚,杨柳看到了江风竟然在餐厅里等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江风不安地想着,心里在打着鼓。   然而一直到了7点,楼梯间也没有响起杨柳的脚步声。以往的这个时候,她是已经到家了的。又过了半个小时,饭菜已经开始变凉了,还是没听到杨柳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江风有点坐不住了,去阳台上向大路口张望着,等待着熟悉的身影出现。以往他站在这里看杨柳的时候,杨柳总能从很远处就发现他,给他调皮地扬手打招呼。不过今晚,江风有点不想让她发现他在这里看她,于是就把身子往后撤了撤。   8点过了,杨柳还没有回来。看来她今晚不回来吃饭了,也许又替哪个护士值夜班去了。江风失望地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没滋没味胡乱吃了几口,就把饭菜收拾进了冰箱里。   今晚,江风的心很乱。发现了杨柳的秘密后,他油然而生出一种负罪感,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致于他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两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也许对于他来说,这种感觉来的已经太晚了!   他打开电视机,坐到了杨柳经常坐的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翻着频道。那些有关和杨柳的幸福回忆,像一条小河,淙淙地向他流过来。仿佛就在昨天,他在河堤上那个大槐树下见到了身着白色连衣裙,天使般的杨柳;仿佛就在昨天,他还和杨柳在草地上打闹着,翻滚着;仿佛就在昨天,他抱起了穿着婚纱的新娘。他清楚地记得,婚礼上,当他单膝着地,给杨柳戴上结婚戒指的时候,杨柳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切哦!江风沉浸在这幸福的回忆里,眼里慢慢充满了泪水。   这时候,楼道上响起了他熟悉的脚步声。是杨柳!江风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赶紧抹了把眼泪,站了起来。当杨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江风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竟然在颤抖。   听着杨柳上楼的脚步声,江风紧张地思考该如何对她开口,向她表达自己愧疚的心情。他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在杨柳面前,也会紧张,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告诉她自己偷偷去了她的卧室,发现了她的秘密?那显然会让杨柳怀疑他的人品,降低自己的人格魅力。人格魅力这个东西,在夫妻之间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它的最基本表现,就是夫妻之间要尊重彼此的隐私,例如不去偷看对方的手机短信,不互相翻对方的包等等,充分体现出对对方的信任和尊重。   不过就今天这个事情来说,想要瞒过细心的杨柳,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女人对自己的秘密,都是很敏感的。那么告诉杨柳自己忽然良心发现,迷途知返,发自内心地原谅了她?好像目前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来让苦苦挣扎了两年的杨柳相信这一切。就连江风自己也觉得他的这个转变没有任何铺垫,很生硬,很突兀。   因为在这之前,杨柳“背叛”那一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释怀的,那是他的噩梦,是他心中一块巨大的伤疤,无药可治。今天,他却良心发现,忽然可怜起杨柳来,如果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去证明自己的言行,只会让这个事情显得太轻浮,太不实际。他总不能告诉杨柳,让自己良心发现的,是那只庞大的、丑陋的电动玩意吧?   江风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没等他想好,杨柳就进了门。不过,江风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这些思想斗争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杨柳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一个穿军装的,高大的男人。   这个男人名叫高国定,是某军区驻云湖市军分区的一名少校军官。他原本在外省的军区工作,是专门为了一个人而申请调回云湖的。这个人就是杨柳。   高国定是本市人,父亲早亡,他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是个非常孝顺的儿子。去年年底,他母亲股骨头坏死,在二院做了股骨头置换手术。高国定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二院干部病房的护士杨柳。   杨柳那俊俏的脸蛋,丰满的身体,略带忧郁的气质,一下子就吸引了高国定,也吸引了他的母亲。母子俩对这个既温柔又漂亮的护士产都生了强烈的好感。   通过近一个月的接触,高国定被这个有着一对深深酒窝的女人彻底倾倒了,一天不见到她就有点失魂落魄,不思饮食。他也曾经大胆地向杨柳发出过请她吃饭的邀请,但都被杨柳婉言谢绝了。他原本以为这个娇小的姑娘还没结婚,但当他从侧面了解杨柳已经结婚后,内心的失落和惆怅可想而知,他恨自己遇到杨柳的太晚。   但失落归失落,他并没有放弃对杨柳的热爱。他甚至想,既然他对她的爱不会有结果,那么就是做她的朋友,也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   一个月以后,母亲病愈要出院了。母子两个特地到护士站和杨柳告别。在和杨柳挥手说再见转身离开的瞬间,高国定这个铁打的汉子,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他人走了,但心留在了二院,留在了杨柳这里。   回到部队后,高国定向杨柳写了很多封热情洋溢的信,但杨柳从来没有给他回过一封。高国定利用探亲机会,悄悄到二院看过杨柳几次,只是他总隐蔽在暗处,没有让忙碌着的杨柳发现。渐渐地,他觉得自己再也离不开杨柳了,于是想尽办法调回了云湖。   这以后,他经常在二院门口等杨柳下班,不为什么,只为了能看她一眼。爱情这个东西,也真是能让人变傻变痴狂。对于高国定这个男人来说,他生活最大的幸福很简单,就是能看杨柳一眼。   杨柳并不是觉察不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热爱。只是她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她自己也知道,除了江风,任何男人都不会走进她紧闭的心扉。她明确地告诉高国定,自己已经结婚了,并且和丈夫感情很好,不需要他来关心自己。   但高国定问她,为什么你的丈夫不来关心你呢?她不知道一个女人在深夜回家的时候需要男人的保护吗?杨柳无言以对。时间一长,她也习惯了高国定的护送,两人就像一对老朋友,海阔天空地谈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只要一扯到感情上,杨柳就把话题岔开了。她告诉高国定,我们只能做朋友。高国定说,我听你的。   今晚,她接受了高国定无数次请她吃饭的邀请,并且两人还喝了几杯红酒。吃完饭,高国定送她到楼下,说杨柳,我可以到你家坐坐吗?   杨柳犹豫着,不知道自己应该拒绝还是应该答应。高国定说,你说过我们永远是朋友,所以你不应该有心理压力的。杨柳想了想,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了。于是高国定就跟着杨柳上了楼。   江风万万没想到杨柳会带着个男人回家。在他的印象中,温柔可人的杨柳好像除了他江风,对所有的男人都不屑一顾的。难道杨柳也变了,已经不是从前的杨柳了?江风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情景,多少有点像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如他在窗缝里看到卧室里那让他心碎的一幕。江风大脑一时短了路,呆呆地站着,看着从从容容的杨柳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早已化作了凉水,把一颗心也冰的拔凉拔凉的。   相对于江风的吃惊,杨柳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紧张。他侧身把高国定让了进来,面带微笑,大大方方向他介绍说,这是我家那位,江风。江风,这是我朋友,高国定。   高国定大步跨上来,热情地握了江风的手,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江风机械地和他握手,盯着他的肩章,结结巴巴地说:欢,欢迎,请坐吧!   高国定坐了下来,多少有点局促。他没有料到杨柳的丈夫也在家。他好像听杨柳说过,自己的丈夫总是应酬多,回来的很晚的。其实杨柳也没有想到江风在家,可能江风关了所有的灯,只开着电视,让她错误得以为家里没人。等她看到沙发上的江风,心里陡然就生出了许多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答应高国定到家里来坐坐的请求。但转念一想,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呀,也就是朋友关系,就觉得坦然了。   她去给高国定泡了茶,在茶几上放了,自己也在另外一只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这两个都有点紧张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高国定搓着大手,对江风说你不要误会,我…… 第113章、雪上加霜   江风没让他再说下去,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你不用解释的,我明白。杨柳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我也很高兴,祝福你们。   江风这话显然说的是酸溜溜的,杨柳和高国定都注意到了这点,不自觉地互相对看了一眼。连江风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原本没有打算说这样的话,他知道这会显得自己很没度量,很小家子气,但他话一出口,自己就管不住自己了。   杨柳看江风这样,赶紧说江风,国定是一个很好的人,对我非常关心的……   晕了,杨柳觉得自己也晕了。她本来是要告诉江风,她和高国定只是朋友关系的,结果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对高国定的赞美,这对于正怀着敏感情绪的江风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所以杨柳话没说完,就收住了声,也开始不安起来。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她剥了一只香蕉递给高国定,高国定谦让一番接过来吃了。江风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却是一个硬邦邦的电视遥控器。   气氛很尴尬。江风觉得此刻,他坐在杨柳和这个男人之间,就像一直锃明瓦亮的电灯泡似的,显得很是多余了。再说离婚后,这个客厅一直都是杨柳占领者,今天他是心血来潮才打算在这里等杨柳的,既然杨柳有了这个男友,自己也就没有再在这里坐下去的必要了。所以他站起来,挤出一点笑容对高国定说,你们聊,我失陪了。说完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丢,起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高国定慌张地站起来说,我这就走的。江风没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高国定转回头呆呆地看杨柳,说你老公是不是生气了,我还是走吧。   杨柳说你老实坐着吧。我老公他有点内向,不擅长和人说话。不说这个,说说你在部队的事吧,记得你说过你立过一次二等功是吧?   江风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心好像一下子被什么掏空了,变得空空荡荡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去真正关心过杨柳,他总以为,杨柳还是杨柳,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变。今天,当他良心发现想去关心她时,却又发现杨柳已经不需要自己的关心了。就好像他小时候为了偷藏一只冰棍,偷偷地把它扣在碗下,过几天满怀希望地准备去享用时,却发现碗里只剩下一个竹棍。他一下子变得灰心丧气起来,觉得生活竟然如此无聊。   不能不说,杨柳领回来个男人这件事,对江风心理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仅次于那个黑色的夜晚。江风坐在自己床上,很悲观。心想,这一切,难道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两年前杨柳那荒唐的行为,让他们之间的感情苦苦煎熬了两年,当自己要回心转意的时候,偏偏又看到了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罢罢罢,就当今天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发生好了!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不想它它就不会发生的。比如现在,客厅的沙发上,就真真切切地坐着一个不是自己的男人。江风虽然也给别的男人戴过帽子,但当杨柳和另外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和事实。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卧不宁,如一只笼中的困兽,烦躁地走来走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发泄。一会,客厅的谈话声没了,他就敏感地想到,他们是不是到卧室去了?于是就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一颗心跳动的声音自己都能听得见。   终于,他听到了杨柳送那个男人出门的声音。当听到房门咔哒一声关上,他也像一滩泥摊在了自己床上。他清理着自己乱糟糟闹哄哄的大脑,那些今天下午发现杨柳秘密之后萌发出来的愧疚之情,一点一点的湮灭了,最后竟然幻化成了怨恨。好吧杨柳,既然你敢往家领男人,我就有理由往家里领女人!江风的心,又变得生冷坚硬了。   隔了一天的下午,江风在家整理着他的渔具。工业园路虽然已经举行了通车典礼,但还有道路绿化工作正在做,所以说他这个项目部的使命还没有最终完成。但绿化工作显然是不需要他天天在场的,所以他就可以在家偷懒。好久没去钓鱼了,他打算去水库过过钓鱼瘾。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叶欢欢打来的。江风还记得他给叶欢欢留下的脑筋急转弯,就说欢欢,是不是想到答案了?叶欢欢在那边哼哼地笑,说江风你这个骚葫芦,我想了半个月才想明白了你的险恶用心!江风知道她已经领会了题意,嘿嘿笑着说,那你说嘛,是喜欢1月31日还是12月1日?叶欢欢说呸,我这两个我都不喜欢,我就喜欢今日!   江风知道叶欢欢切中了要害。只好说算你聪明,说吧,去开房还是来我家?叶欢欢顿了顿,说去你家方便吗?去酒店我总有种做风尘女的感觉,虽然从不收你钱。   江风想起了杨柳带回来的男人,心中马上就有了一种要报复杨柳一下的念头,就对着电话说,我家方便的很,你过来吧。   叶欢欢对江风的家并不陌生。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江风家里和他偷爱了。她觉得这很刺激,很过瘾。是啊,生活太平淡了,平淡的能把人的神经麻木掉。如果再没有一点刺激的话,生活就会变成一潭水波不兴的死水。   叶欢欢不到半个小时就打车到了江风家。二人二话不说,直接用身体对话。两人都是轻车熟路了,彼此对对方的身体都了若指掌,都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对方更享受,更满足,所以彼此恣意奉承着,或清风细雨,或暴风骤雨,或迂迂回回,或直捣黄龙,极尽缠绵。   两人就像是乘坐在一艘乘风破浪的帆船上,迎接着一波又一波的狂风巨浪;又像是两个大汗淋漓的爬山运动员,征服着一座又一座的高峰。当叶欢欢以为到达了最高峰,身体软瘫着开始连连求饶时,没想到江风还在憋足了劲要冲刺。一阵疾风暴雨,把叶欢欢野蛮地抛到了云端上,她双眼翻白,嘴巴大张着,却一声也叫不出来了。身下的汗水,早已经打湿了床单,那床单都能拧出水来了。   好半天,叶欢欢都软在床上爬不起来。江风看看表,马上就要到了杨柳下班回来的时间了,就催促着叶欢欢赶紧穿衣服。但叶欢欢手脚无力,不会动,江风只好帮她穿。   他把内衣穿在她身上,问她,扣第几个扣子?叶欢欢少气无力地说,当然是第一个了,你想把我勒死啊。江风就认真地帮她扣好了扣子,再把她身子翻过来一看,她软绵火热的一双胸还露在胸罩下面,就又一个一个提起来装到杯里。那杯显然是小了点,不能把她的一双大胸完全收纳进去,江风把它们朝中间收拢着,叶欢欢的两乳之间就形成了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   好不容易把叶欢欢穿齐整了,江风把浑身稀软的她从床上拉起来,说快走,一会都不敢再耽误了。   叶欢欢撅着感性的嘴巴撒娇,说再休息一会嘛,人家没劲走路的嘛。江风说欢欢你打起点精神吧,等你有劲了我俩就被捉在床了。江风说着,打开卧室的门,把她往门外推。叶欢欢却一声惊叫,返身折了回来,一头钻进了江风怀里。   江风抬眼一看,门口站着刚刚进门的杨柳,手里还提着一兜番茄。他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响,就变得一片空白了,完全没有了思维。杨柳的大脑可能也处于空白状态,他愣愣地看着江风和他怀里的叶欢欢,手里的番茄啪嗒掉到了地上。   忽然,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像一头发疯的母豹,闪电般冲进了卧室,一把抓住了叶欢欢的头发往门外拖,嘴里大叫着你这个贱女人,滚出去!他是我的男人!他是我的男人!   江风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可怕的杨柳。她双目圆睁,由于愤怒,脸上的肌肉都变了形,看上去非常狰狞。她浑身颤抖着,整个人已经有些神经质了,歇斯里地地狂叫着,把吓眯瞪了的叶欢欢拖翻在地。她手里紧紧揪着叶欢欢的头发,把她狠命地朝门外拖。叶欢欢哭着叫道,江风……   听到叶欢欢的哭声,看到她向自己伸出的手,江风才恢复了点意识,冲上去掰杨柳的手。可能是把杨柳的指头掰疼了,杨柳竟腾出手来,啪地给了他一耳光。   江风捂着发烫的脸,不相信似的看着杨柳,他没有想到,杨柳竟然会打他!他像一头红了眼的野兽,朝杨柳大吼到:杨柳,不要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这是我的私人房间,我现在请你出去!   杨柳像被施了定身法,不动了。她张大嘴巴看着江风,想要弄清楚刚才这句话是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江风被她咄咄的目光逼得身子都矮了半截。   杨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捂着脸,跑出了江风的房间。叶欢欢趁机起身逃跑了。   江风颓然坐在床上,等待着杨柳来找他算账,但杨柳没有。他努力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脑袋里乱糟糟的没个头绪,又感觉头疼欲裂,便和衣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地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感觉家里静悄悄的,静的有点不正常。他赶紧爬起来,来到客厅里,就见杨柳卧室的门大开着。江风走进她的卧室,哪里还有杨柳的影子!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洗漱用品,化妆品,以及她的衣服。   杨柳离开了这个家。 第114章、神秘叶芷   苏荣市长的政绩工程----阳光花园通过2年多的紧张施工,于国庆前夕提前竣工了,比预定工期整整提前了三个月。10栋红墙白顶的高层建筑齐刷刷矗立在市中心,映衬着城市上空的蓝天白云,果然是鳞次栉比,气势非凡,当之无愧地成为了云湖市区标志性的建筑,为城市增添了一道现代化气息浓郁的风景线。   云湖这座小城的城市的品味也随着这个高档小区的建成,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早在工程竣工之前,《云湖日报》、云湖电视台等新闻媒体就不断地对阳光花园进行长篇累牍的报道,对其建成后所具有的重大意义进行了深入的分析,认为阳光花园作为棚户区改造的成功典型,是市委、市政府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贯彻落实国家有关旧城改造精神的具体行动,是云湖市城市建设模式的一次重大突破和创新,在加快城中村改造,改善低收入者住房条件方面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毕将对以后的城市建设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云湖电视台随机采访了几位等待入住的回迁户,一位大妈对着镜头兴奋地说,俺呀,一天往这里跑八趟!为啥?我急呀!急得心里猫爪子抓了似的,就嫌这房子盖的慢。你说说,我们这些住了一辈子窝棚的下岗工人马上就要搬到带电梯的房子里去住了,俺做梦都在笑哩!感谢党和政府的好政策,有了这房子,俺孩儿再也不发愁找不来媳妇了!   一位提着鸟笼的大爷在接受女记者的采访时,颤动着雪白的胡须,指点着花园小区的10栋高层,口占了一首打油诗:扒掉窝棚盖新居,市民百姓拍手唱。不是党的政策好,哪能住上这洋房?   但市民也有不和谐的传言,说这个阳光小区虽说是棚户区改造项目,政府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改善那些城市低收入者家庭的住房条件,但由于房价过高,按照“拆一补一”的补偿政策,原来的拆迁户根本没有能力购买,只有望房兴叹的份。能拿出30多万的下岗工人,连十分之一的比例都不到。不少拆迁户由于交不上首付款,只好把房子悄悄转让了,本来还有个窝棚,现在只还继续在外面租房了。所以这个小区,入住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有钱人。当今这个社会,穷人确实不少,但有钱人也确实很多很多。   星期一一大早,江风在去上班的路上,就接到了局办公室的短信通知,要求全局副科级以上干部务必于上午9点准时赶到阳光花园,参加工程竣工典礼。同时要求男同志必须穿深色西服打深色领带,做到仪表端庄。   江风心中暗笑,心想在单位大家一看到穿西服打领带的进了办公室,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推销东西的,茶叶、保险、按摩器什么的,西服领带那是推销员的行头。虽然是这样想着,还是调转车头回家换了衣服,翻出一条蓝色的领带系了,在镜中端详了一下自己,果然比刚才要显得要容光焕发。又觉得头发有点不服帖,就喷了定型发胶,梳理得水亮亮的,人模狗样的出了门。   江风赶到阳光花园时,差5分钟9点。离阳光花园那气派的大门还有好远,车就被拦了下来,腰里别着枪的警察很客气地说前面戒严,不允许车辆通行,请绕行。   江风刚把车调了个头,就看见大路上一阵旋风似的急速开过来一行车队,领头的是两辆丰田霸道警车,后面是清一色的黑色奥迪,最后面是两辆特警的大巴。所有的车都打着双蹦儿,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那开道的警车警灯闪烁,车上的高音喇叭一迭声地喊着靠边靠边靠边!面的,靠边!!   江风把车远远地停了,走到阳光花园的大门前,就见彩旗招展,气球高悬,鼓乐喧天。腰鼓队、舞狮队分列两旁,脸画的像猴屁股似的腰鼓队员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距离大门50米开外,就铺上了猩红的地毯,地毯两边摆满了盛开的鲜花。那地毯一直通到阳光花园蹲着两只黑漆漆的石狮的大门前,那里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主席台。主席台边上摆了一溜鲜艳的红掌,发言台上是一大簇鲜花,鲜花后面,是一排铺着红色绸缎的桌子凳子,桌子上面放着座位牌。   江风看到,有市委书记姜爱民、市长苏荣、分管城建的副市长田喜民等市领导,还有住建局局长郑爽。江风再看下去,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紧挨着郑爽的座位牌的,竟然是叶芷!   江风最近很少和叶芷联系。“水岸豪庭”事件后,叶芷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手机始终处于关闭状态。两个月后,她忽然给江风发了信息,两人在“嘉园”她的住处见了面。一番雨云过后,叶芷倒了两杯葡萄酒,和江风碰杯说,你不说点祝贺我的话吗?   江风很迷茫地说祝贺你什么,难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叶芷说不是,你来的时候没看到楼下停着的悍马吗?你以后得叫我叶总了。   江风恍然大悟,原来刘汉在押解图中逃跑被击毙后,叶芷接替他做了银河公司的老总。这一下子就让江风对叶芷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了。   据说刘汉的亲弟弟也是银河公司的副总,刘汉出事后,有关银河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争夺的非常惨烈,连市领导都插手了。叶芷作为一个女人,能把公司的大权独揽过来,没有超强的手腕显然是做不到的。   更难以做到的,是她竟然能把几位副总驯得服服帖帖,心甘情愿地跟着她干。江风望着叶芷撩人的眼睛,渐渐得有点看不到底了,觉得自己除了熟悉她的身体外,对她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问她:这两个月去了哪里?叶芷说哪里也没去,就在本市。江风说那你干嘛要关手机?叶芷笑,说这个你现在不需要知道,以后会告诉你。   这以后,江风就去了工地,再也没和她见过面。只是有一天在翻报纸时,在日报上看到了“云湖市十大创业巾帼”之一的叶芷的彩色照片,介绍她是银河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市人大代表。照片上的叶芷坐在一张老板桌后面,面前摊开着一本书,一双大眼睛却看着镜头,看上去很端庄漂亮。给江风印象深刻的,不是她妩媚动人的脸蛋,而是她办公桌角上的一面小国旗和小党旗,因为郑爽的办公桌上也有这么一个玩意。江风觉得,那就是权力的象征。   江风清楚地记得,两年前,阳光花园开工典礼那天,当时任银河公司老总的刘汉虽然也上台做了表态发言,但他是掂着稿子从主席台的一侧上去的,发完言后,就又原路返回了,主席台上哪有他的座位!但今天,叶芷的名字竟然出现在主席台上,似乎多少有点反常,也很出乎他的意料。要知道能坐在那张桌子后面的,可都是政府的要员啊,职位最低的就是住建局局长郑爽了,也就是说最低的级别是正县级。而叶芷只是一个房地产企业的老总,谈不上什么级别,即使她是人大代表,也显然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这在以前这样的场合里也没有这个先例。   难道说叶芷这个女人就这么被市领导器重,就这么受市领导青睐?江风站在住建局的方队里,盯着主席台上叶芷三个字,百思不得其解,更觉得叶芷这个女人是有一定来头的。   其实并不是江风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个事情,台下的好多人也都在悄声地议论着。叶芷这个名字不断地从这张嘴里传出来,又被那张嘴接过去,仪式还没开始,她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式人物。   这时候,市电视台最漂亮最感性的女主持人“咪咪”打扮地光鲜鲜的,挺胸抬头,迈着两条长腿,身段婀娜地走上了主席台。她穿着粉红色的裙装,胸脯高耸着,屁股微微上翘,身段浮凸,眉眼很是狐媚动人。她胸前是一朵红花,与她露出的洁白的胸口互相映衬,对比强烈,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的,和今天这个仪式的格调非常符合。   “咪咪”这个女人也是云湖市的知名人物,不仅仅是因为她经常在电视上露脸,喜欢以感性装束出镜,还因为那些铺天盖地的关于她的传闻。比如某两个市领导为了她而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啦;她曾经作过裸体模特,网上流传着很多她的艳照啦;以及她凛然不可侵犯,咔擦一口咬掉了欲强暴她的台长的舌头了等等,不几天就会出现一个关于她的新版本,把她炒作得红的像只熟透了的番茄。云湖电视台在她之前大家根本都不爱看的,收视率很低,因为有了这个漂亮的主持人,收视率大幅攀升,特别是一些中老年人,早把咪咪当作了自己的偶像。 第115章、西装革履的马   这时候,市领导们在一名漂亮的礼仪小姐的带领下,排着队走上了主席台。打头的当然是市委书记姜爱民,后面是市长苏荣,常务副市长赵宗盛,副市长田喜民,以及其他几位头头脑脑。这个队伍的排序并没有人特别安排,但大家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住建局局长郑爽排在倒数第二的位置,她个头高挑,显得有点鹤立鸡群,很吸引人的眼球。排在最后面就是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   江风看到,叶芷一身职业装束,长发在脑后盘了一个高高的发髻,让她雪白的脖子显得格外修长,看上去既端庄又充满了女人味。她神态自若,落落大方,看不出一丝的紧张和慌乱。江风望着她丰满的身材,忽然想到了“母马”这个词,心开始怦怦跳了起来。   江风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这几个人的胸前都戴着一朵小红花,只有市委书记姜爱民没把那朵花戴在胸前,而是拿在手里,落座后,就随手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他和苏荣的表情也大不相同,苏荣市长坐得笔直,目光炯炯地朝台下扫视着,那目光很有威严,非常霸气,好像在国王在检阅着自己的臣民;而市委书记姜爱民基本不怎么抬头往台下看,手里翻着一个什么文件。江风站的比较靠前,本来高大的身躯这会却故意佝偻着,有点不想让的叶芷看到自己。幸亏叶芷忙着看发言稿,没顾得往他这边看。   仪式开始了。主持人咪咪的主持风格果然很别致,上来就用非常有感染力的声音说:金秋十月,硕果累累……   然后,由苏荣市长一字一顿地宣布阳光花园工程顺利竣工。于是乎鞭炮齐鸣,锣鼓家伙都响了起来,一派盛世祥和景象。苏市长站在发言席的鲜花后面,目光灼灼,踌躇满志。   接着,苏市长慷慨激昂地陈述了阳光花园建成的重大意义,言辞铿锵,并且配合着很有气势的手势,在每个感叹号后面都要适时停顿一下,以收获一阵激烈的掌声。   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第二个发言。她款款走到主席台中间,先向台下鞠了一躬,才走向发言席。江风注意到,刚才还有点乱糟糟的会场一霎时安静下来,显然这个脸蛋、身材看上去都非常惹火的女人比苏市长更有吸引力。叶芷往台上一站,立刻把主持人咪咪给比了下去,大家这才注意到,咪咪她那一身粉红色的衣服显得那么俗气没品味。   叶芷的声音很甜美。她语速略显缓慢,语调虽然平稳,但声音的穿透力却很强。江风不得不承认,听叶芷讲话确实是一种享受。可能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都被她的声音陶醉了,眼不错珠地盯着这个漂亮的女人,没有谁再顾得上交头接耳。   叶芷的发言很简短,但用了好几次“感谢”这个词。她首先感谢市领导对阳光花园项目的大力支持,然后又介绍了工程的设计、施工理念,把阳光花园说得天花乱坠。最后表示,银河公司一定会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为改善广大市民的居住条件再做新贡献。叶芷讲话的当中,没有人鼓掌,但当她讲完话又朝台下鞠躬的时候,人们才像猛然醒悟似的,响起了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是钥匙交接仪式。几个身穿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排着队,面带甜蜜的微笑,昂首挺胸,一顿一顿走了上来,每人手里捧着一把纸板做成的金灿灿的大钥匙。市领导以及郑爽和叶芷都站了起来,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钥匙。这时候又一支长短不齐的队伍上了台,这是阳光花园的几名业主代表。江风注意到,这几名代表看上去充分代表了社会的底层人民,他们的穿着打扮得都很普通,甚至还有点土气。其中还有两位白发苍苍的大爷和大妈。电视台、报社的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上到了主席台上,准备抓拍钥匙交接那伟大的一瞬间。   主持人咪咪激动地胸脯一起一付,大声宣布,钥匙交接仪式现在开始!几名业主就转身面向市领导,接过金色的大钥匙,很不自然地和市领导亲切地握手。因为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和人握过手。闪光灯亮成了一片。   这时候台下的西南角忽然骚动起来。江风抬眼望去,先看到了一个高高举起的横幅。那横幅白底黑字,是葬礼上的格调,格外扎眼。上书“还我房子,我要生存”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好几个穿便衣的人呼啦啦向那横幅冲过去,接着就响起了女人凄厉的叫声和哭喊声。那高高举起的横幅突然就被拽了下去,看不到了。那边的骚乱刚刚平息,又有几个横幅变戏法似的在人群中冒了出来,便衣们也不是吃素的,哭喊声此起彼伏,会场顿时变得乱糟糟一片。主持人咪咪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见此情景,赶紧宣布仪式到此结束,几十名特警立即上前护送着市领导坐上奥迪,闪了。   江风到了单位,一整天都提不起什么精神。脑子里一会是踌躇满志的苏荣,一会是风情万种的叶芷,一会又是那些刺眼的白色横幅。心想自己和美美一起拔掉的钉子户老刘和老赵,不知道是否也如愿以偿地住上了新房?又觉得今天的这个竣工仪式,作秀的成分太大,并且也没有作好,有点弄巧成拙的意思。   下午收拾了东西正要下班,手机忽然叫了起来,一看号码,竟然是久违了的叶芷。叶芷开口就说,哈哈,我今天看到了一匹西装革履的马哦!   叶芷这个女人的聪明之处在于,她总能用一句最绝妙的话,最绝妙的词语,一下子就把你的情绪给挑逗起来,让你的思维被麻醉了似的乖乖地跟着她走。就像挠痒似的,直接挠到你的痒处,不做任何铺垫。   果然,江风一听到叫他“马”,身体的某个地方腾地跳了一下,仿佛喷出了一团熊熊的火焰,浑身的细胞和神经刚才还在昏昏欲睡,这会却陡然醒了过来,就像春天田野里的小草,急不可待地伸出了尖尖的脑袋,欣欣然张开了眼,一片蓬蓬勃勃。   他对着话筒很煽情地说,我也看到了一匹发情的母马呢。不过我没料到这匹母马叫的那么好听,讲话讲的那么好,一点都不比市领导逊色呢。   那边的叶芷咯咯地笑了,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江风说当然是夸你了,我哪舍得损你。叶芷就说赶鸭子上架啦。其实我也很紧张的,原因就是下面有你这匹西装革履的马在盯着我。   江风哈哈笑着说你看到我了?我故意把身子躲着呢。   叶芷说这是你能躲得了的吗?你人躲起来了,我还能闻到你身上的味呢。我们这是臭味相投。   江风咽了口唾沫。说叶芷,其实我看到你也挺激动的,真没想到你竟然和市领导坐在一起,知道吗,现在有种传言,说你是市苏市长的红人了!我听了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呢!   叶芷打着哈哈说,神马都是浮云。不说这个了,马,晚上一块啃草吧?我去接你。   江风赶紧说别别,我怕你的那辆悍马,太扎眼。你说去哪里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叶芷说和平国际,旋转餐厅。   江风一听说和平国际这四个字,有点迟疑。和平国际是云湖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也是唯一一家有旋转餐厅的酒店。那里的消费高的令人咋舌,绝不是一般工薪族去的地方。据说它大厅里的一缸鱼就值500多万。去它的停车场看看就知道,宝马奔驰已经不算什么了,保时捷、英菲尼迪、路虎什么的豪车随处可见,本田鸭阔在那里都显得不够档次。   江风迟疑的原因,正是在犹豫是不是要开着自己的那辆破长安之星。他的这辆面包车已经跑了10几万公里了,基本接近报废,烧机油严重,跑起来狼烟动地的,按照陈东的话说,这车烧的不是汽油,是劈柴。再加上在工地这几个月,磕磕碰碰,车身坑坑洼洼的,看上去非常的寒碜。   那边的叶芷早就猜出了江风的心思,说你干脆打的去好了,你那破车开着有碍市容。   江风被叶芷猜透了心思,又不愿意承认,说我忽然想起来,车被科室的其他人开走了,我也只好打的了。好吧,一会见。   叶芷嘻嘻地笑,说一会见。   江风打的去了和平国际。出租车一直把他送到了饭店的门口。身着红色礼服的侍者恭恭敬敬地给他打开了车门,左手放在车门顶上等着他从车里出来。江风却还坐着没动,等着司机找钱。车费9元,他给了司机10元。   那侍者看江风从司机手里接过来了一张皱巴巴的一元票子,还没等他开始下车,就把放在车顶上的手给收了回来。江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在心里说狗眼!我凭工资吃饭,又不是贪官污吏! 第116章、旋转餐厅   电梯一直把他送到了旋转餐厅,叶芷在靠窗的位置向他招手。她早就不是今天竣工仪式上的打扮了,一套黑色的裙装领口开的很低,紧紧包裹着她丰满的身体,把她打扮地既神秘又感性,曲线毕露,凸凹有致。江风看她带着坏笑的模样,就觉得她又变成了一个有着万种风情的小女人,那个开着悍马的叶总,那个在主席台上讲话的市领导的红人已经和她对不上号了。   江风落了坐,看着叶芷笑,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好久没在一块了,有点放不开。叶芷看他穿的周吴正王的,歪着头端详他,扑哧一声笑了,说江风,来这样的场合,你不必穿的这么正式的。来,你把西服脱了,把领带拉拉松,你领带打的太紧了,我看着都感觉自己呼吸困难。   江风有点不好意思,说,还不是单位统一要求的,为了参加你的阳光花园竣工仪式,否则我才不愿意穿这个呢,别扭。说着话脱了外套,叶芷伸手接过来,麻利地叠了一下,放在了自己腿上。江风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仿佛叶芷抱着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他本人,心尖不由得颤了一下。   叶芷说我要了德国啤酒堡,双人套餐,你肯定喜欢的。江风点头说那是一定的。   叶芷的这一点让江风很欣赏,就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管要做什么事情,她都非常非常自信,很有主见,并且说话办事从不拖泥带水,甚至不用征求你的意见。但她决定了的事情,又是能做的让你满意得无话可说的。江风心想,也许这就叫做魄力吧。   套餐上来了,有水果沙拉、南瓜汤、莎朗牛排、香橙鸡扒、黑啤、柠檬红茶等,全部是双份的,看上去果然是五彩缤纷,色香味俱全,让人很有食欲。江风看着精致的菜肴,心想这得花多少钱啊。   聪明的叶芷早就看透了他的内心,说,江风,你是不是在想这些东西得花多少钱?那你来猜猜好了。   江风虽然从来没来这里吃过饭,但知道这里的消费高,心想既然是猜吗,也不能太小气,就说这得要2000吧?   叶芷笑了,说你以为我那么喜欢浪费啊?这些加一起也就320元。其实我对于吃饭,有自己的认识,认为只要吃的健康就好了,没必要追求什么档次。但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有好的环境,环境比美食更重要。这就是我选择这里的原因。你看,这城市的夜色多美!   江风随着叶芷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但见这个城市的夜色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亮化后的洛河,如一条缀满明珠的玉带,缓缓地流淌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悠远的爱情故事。远处高楼上的激光灯,变幻出一束束的光芒,在城市上空摇曳。江风不禁叹道,这座城市真美!我怎么从来都没发现呢?   叶芷举起杯子和江风碰杯,说美丽的东西其实一直就在那里。你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站在像今天这样的高度去观察。   江风觉得叶芷的这句话很有哲理。生活中的许多困扰我们的事情,许多我们跳不出去的怪圈,不正是因为我们没有从更高的高度去观察,去认识它吗?正像我们身边的风景,我们之所以对它熟视无睹,正是因为我们习惯了从一个固定的角度去看它,而懒于改变。   叶芷说江风,我们有多久没在一起了?江风说有三个多月了吧。   叶芷眼里就有了流动的水波,说你说老实话,这三个多月,你想我吗?   江风说当然想了,这还用问?   叶芷目光有些幽怨,说那你干嘛不给我电话,不来找我呢,我看你的想只是停留在心里吧。   江风有点发窘,停了停,说叶芷,我知道你是今非昔比了。那么大的一个公司需要你去打理,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我不忍心打扰你呢。   叶芷垂下长长的睫毛,叹了一口气,说是啊,不了解我的人,还以为我风光无限呢,其实,又有谁知道我的苦楚呢?我其实也需要安慰的。叶芷说着,似乎有点动情,眼睛里湿润起来。   江风有点慌了,说叶芷,你的事业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不但是全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总,头上还有那么多的耀眼的光环,市领导对你又那么器中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不开心的吗?   叶芷轻轻摇了摇头。良久才说,正是因为市领导对我特别关照,才给了我很大的,你难以想象的压力,让我如履薄冰。   江风说这我就不明白了,云湖这么多房地产开发公司,谁不想得到市领导的关照啊,挖窟窿打洞都想找个靠山呢。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市领导的红人,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嫉妒你嫉妒的要死呢。   叶芷苦笑了一下,说你不明白的,事情哪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慢慢往后看吧,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叶芷说着,用力摇了下头,仿佛要把所有的苦恼都赶走,举起杯子说,来,江风,不说这个了,今晚我们应该开心点,喝酒!   江风喝了一口,看到叶芷把大半杯酒都灌到了肚里。江风从来没有见到她这么谗酒的,看来这个美丽的女人,真的是变了。   叶芷脸颊已经微微发红了,她说江风,说说你自己吧。你最近过的好吗?   江风说我吗,挺好的呀,正常。   叶芷看着江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住了,说正常?你认为正常就是好吗?   江风就有点不解了,眨着眼说怎么,难道正常不好,不正常才好?   叶芷说你说对了。当今这个社会,正常就是平庸的代名词。有多少人就是被这种小农意识的正常生活麻醉了神经,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生活,结果一辈子庸庸碌碌,到老的时候才追悔莫及。江风,你来的时候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个星级酒店的外面,停的都是什么车?保时捷卡宴,英菲尼迪,奔驰轿跑,甚至劳斯莱斯。下午在电话中我说出和平国际的时候,你明显有些迟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你会感觉开个面包车来这里不好意思?当别人来这里开的是各式各样的豪车,而你开的是一辆冒黑烟的面包车,你觉得这很正常吗?你想都不敢想的那些高档会所里,那些财大气粗的人们坐拥着美女喝着洋酒,而你却在饺子馆里吃着饺子喝着廉价的烧酒,你认为这很正常吗?你住着两室一厅的房子就已经很满足了,但200多万元一套的别墅还没开盘就被哄抢一空,你认为这很正常吗?   江风沉默了。叶芷犀利的一番话,像一把刀子,无情地扎进了他的内心,扎疼了他骨子里的那种自以为优越的虚伪。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看着那些高高在上,财大气粗,颐指气使无比优越的人们,他也眼红,他也不平,但他也只是在心里发发牢骚罢了,认为人的命,天注定,还是随波逐流,顺其自然吧,从来没有想着如何去改变自己处境,改变自己的生活。   叶芷不等江风喘息,接着说,江风,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甘于一辈子平庸的人,你有抱负,有理想,你不甘于人后。我相信我的眼睛,我不会看错人的。只是现在,你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改变自己的生活。你现在的工资我估计不会比3000多多少吧,知道吗,你辛苦一个月所得到的,不够别人吃一顿饭,喝一瓶酒。也许你觉得我说到钱,显得有点庸俗,认为钱不是生活的关键,但我必须说,钱就是生活的关键。现在是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钱对人的压迫越来越重。当然,你现在可能还感觉不到钱对自己的压迫,那是因为你工资还不够高,赚的钱太少。等有一天,你手里的钱多起来的时候,你才会真正感觉到钱对你的压力。   江风不解地说,钱多了,应该压力减小才对啊,怎么会压力更大呢?   叶芷说恰恰相反。现在说了你也不理解,这个道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江风盯着叶芷的眼睛,想从那里看出点什么,但什么都没看出来。他只好把目光又落到了她露出的一抹雪白的胸上。那里高高隆起着两座山峰和一丘沟壑,是自己无数次把玩过的自留地。   江风把注意力从叶芷散发着诱惑的肉体上收回来,细细品味她刚才的话,隐隐感觉到,叶芷的这番话绝对不是随便说出来的,也绝对不是仅仅为了给他讲明一个什么道理。   因为在这之前,每次见面,他们谈论的最多的,除了床,还是床,除了彼此的身体,还是彼此的身体。那是种马与母马之间的交流,是身体上的对话。   但今天,叶芷突然郑重其事地向他讲起了这么严肃的话题,这显然于以前的话题相去甚远。这其中包涵着什么信息,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江风一时还弄不清楚。 第117章、做我助理吧   其实江风在叶芷这个女人面前,感觉自己就像一张白纸,就像一个小学生面对着自己的老师。直到今天,他也没有完全了解这个谜一般的女人,有关叶芷的身世,她的生活,她的事业,江风一无所知,叶芷从来也没有说起过。在他们的交往中,叶芷似乎也在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好像她和江风的交往,目的很简单很单纯很一目了然,那就只是为了求得生理的上的满足。江风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今晚,叶芷忽然说起了做爱以外的话题,才使江风感觉多少有点反常,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了。   叶芷看着陷入沉思的江风,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紧接着说,江风,说实话,今晚我不是单单请你来吃饭和做那事的。我想你作为男人,绝对不能一味沉浸在这些趣味里,你还应该有更高的追求。我还想在你的别墅里疯狂地做一次呢,你能给我吗?凭你一个月3000元的工资,你不吃不喝,得干一百年才能买套别墅,我们能等得到吗?   江风彻底无语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脸颊早已经开始发烫了。在叶芷面前,他还从来没感受到这么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使他一下子联想到了自己不幸的家庭,自己那种种龌龊,头脑了立刻就变得乱糟糟的了。   叶芷观察着沉默的江风,感到时机成熟了。她从包里掏出一份聘用合同,轻轻地放到了江风面前。   聘用合同?江风扫了一眼,没顾得仔细去看,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有点不相信地盯着叶芷说,你是说,你,要聘用我?   叶芷笑了,说干嘛那么激动。不是我要聘用你,是我的公司要聘用你,银河公司。怎么,你是嫌我这里的庙太小吗?   江风赶紧说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太突然了。确实,这个事情太出乎江风的意料了。直到现在,他还有点懵懵懂懂,搞不清楚叶芷这个神妙莫测的女人是不是又在耍他,等着看他的笑话。他看看叶芷,再看看手里的聘书,看看手里的聘书,再看看叶芷,发现她眼睛里装满着沉着冷静,表情庄重,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也不得不严肃起来,有点结巴地说,你,你为什要聘用我呢,你知道,我不行的……   叶芷说错!你不是不行,而是很行。我和我的公司都看中你了。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一只潜力股,一匹真正的黑马,你身上的能量不可估量----只是你自己意识不到罢了。你的这种能量放在你自己身上,只是在那里躺着睡大觉,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或者说是不能充分发挥,但对于我和我的公司来说,你的能量就意味着发展、效益和金钱。当然了,你的努力肯定会有回报,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江风扭了扭身子,咳嗽一声,想缓和一下气氛,好留给自己一些思考的时间,就故作轻松地说,叶总,能不能透露一下,我去你们公司的岗位和工作职责是什么,能享受什么待遇?   叶芷却没有笑,说哦,这些都在合同上,你仔细看就是了。你的具体业务是辅助我的工作,做我的助手----总经理助理,怎么样,没亏待你吧?至于待遇吗,我给你的是年薪制,具体是多少,我想起码是你现在工资的10倍吧。并且视你的工作表现,还有加薪的可能。   江风还想笑,但没笑出来。他捏着这几张薄薄的纸,仿佛捏着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大脑里一片空白,半天说不出话来。叶芷看他一副木然的样子,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脸,说江风,原谅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没有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这对于你来说,也确实是一件突如其来的大事,需要仔细斟酌。不慌,我等你,你好好考虑考虑,想好了再答复我。   叶芷的双眸里又出现了迷人的热情,声音比刚才温柔了好多,口气也缓和下来,没有刚才那么紧迫了。这也让江风懵懂了半天,终于缓过神来。   他沉思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但并没有把那几纸合同还给叶芷,还在手里捏着,说叶芷,谢谢你的美意,我恐怕不行的。你也知道,我好歹是个机关干部,国家公务员,工作和仕途上虽然不是很突出,但目前来说还算顺利,从各方面考虑,我好像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辞职下海,再说----   叶芷打断了他的话,说谁让你辞职了?你好好看看合同,是兼职好不好。我知道你舍不得你那什么科长,丢不下你的科长架子。说老实话,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我也不会让你放弃你的仕途的。男人吗,既然跻身官场,就应该在官场上有所作为,拼命升迁,因为升迁才是官场的灵魂。你现在在仕途上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丢掉了也确实可惜。   不过江风,据我所知,要想在官场上混,不断地往上爬,一是要有人脉,二是要有钱脉,第三才是机遇。这三个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会像下棋一样,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   就目前来说,你也许可以算做上面有人吧----叶芷嘴角浮现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说我姑且这么说啊,你们郑局长对你很青睐,很看好你,这一点对你很重要,是你的优势,你必须牢牢抓住她。但她也只是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甚至到了关键时刻,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事。这个时候,就需要钱了。   不是说吗,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不过就我的经验来说,还没有什么用钱办不到的事情。之所以你用钱也办不到,那是因为你没找对人,钱没花在正经地方。具体到你呢,人和机遇都不算什么,但钱是你的软肋。想想吧,就你那点可怜的工资,将来要养孩子,照顾老人,还要拉扯一大家人,到了关键时刻,你能拿得出钱来吗?官场很残酷的,官场的竞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就是钱的竞争,是烧钱。美国总统竞选还要拉竞选经费呢。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吗。没有经济基础,还想在官场上有更大的作为,几乎是痴人说梦。所以,我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其实也是在帮你的。   江风觉得叶芷的话说的情真意切,句句在理,但他还是犹豫着,踌躇着,下不了决心。   也难怪,这毕竟是他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啊,对于涉世未深的他来说,完全吃不透这其中对于自己有什么利弊,会对自己的将来,自己的命运产生什么样的影响。10倍于自己的工资,这简直是他不敢想象的事情。现在看来,他西装革履,油头粉面,表面上很是风光,但一提起钱来,就成了英雄气短。每月2000元的工资,还要还800多元的房款,剩下的钱连自己上街吃饭都只能吃饺子、烩面,喝8块钱一瓶的劲酒,就这已经是很奢侈了。要是这个月遇到朋友或同事结婚、生子,份子钱一随,就基本上成了月光族了。   云湖市因为矿产资源丰富,暴发户特别多,所以市内的高档消费场所比比皆是,虽然是座小城,但就消费水平来说,比邻近兄弟地市的消费水平要高好几个档次。那些高档消费场所,江风从未涉足过,根本不知道那些有钱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因为他没钱,不具备踏入那些场合的资格。如果答应了叶芷的要求,做了她的助理,不说别的,就是这可观的年薪,就能解决他好多燃眉之急,可以去办好多事情。   但江风毕竟比刚上班时候要成熟不少,他虽然对叶芷开出的条件很是垂涎,仍然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叶芷,你是可怜我,同情我,才来帮我的吧?   叶芷无声地笑了,很妩媚。说,江风,我不否认,同情你的因素是有的,毕竟我们……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不过有一点也不用瞒你,你知道,我是商人,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正如你们在官场打拼是为了得到升迁,我们在商场打拼就是为了一个字,钱。商人不为钱,她就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好商人。说白了,让你做我的助理,确实有同情的因素在里面,也有想帮助你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我欣赏你,我需要你,我身边缺少像你这样的人才,我想挖掘一下你身上的潜能,让它为我所用----当然也是为你自己所用。   怎么说呢,说个不恰当的比喻,一个歌星成名之前,单靠自己的力量是红不起来的,还得有娱乐公司去包装她。娱乐公司之所以舍得花费巨资去包装一名歌星,那是因为他们相信这名歌星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利润回报,是他们投入的百倍、千倍、甚至万倍。他们之间是合作的关系,说到底还是有共同的利益在里面。你现在就是那名歌星,我是娱乐公司,明白了吧。 第118章、签字   江风还是一头雾水,心想就是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了卖个高价,也值不了多少钱啊,自己除了能让叶芷死去活来之外,从来就不知道身上有什么可以挖掘的潜力存在,为什么叶芷就这么肯定呢,并且舍得如此投入呢?看来还得试探一番,也自我发现一下。   想到此,就说,叶芷,你别太抬举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我认为你现在就是像在赌石似的,看我像是肚里有货,但一刀拉下去,才知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时候你我都会弄的很尴尬的。   叶芷呵呵一笑,说,我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我相信我的眼光是独到的,是犀利的。我的人生法则是,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在你身上,我也要验证自己的这个法则。   透过叶芷的话,江风隐隐感觉到了她表现出来的强势,她强大的气场,逼得自己有点乱了方寸。江风在心里告诉自己,稳住,稳住,就端起酒杯和叶芷碰杯,说叶芷,我是学中文的,根本不懂得经商,你让我做你的助理,到底是谁助理谁呢?恐怕不是我助理你,倒是你要反过来助理我了。   叶芷很轻松地说,这个不是问题。开始我可能要助理你,但很快你就要助理我了。   话说到这里,江风在内心已经有点要接受叶芷这个要求了,但还是觉得不踏实,就又说,叶芷,我知道这个事情对我来说,确实是一次很大的机会,说实在的不管能不能给我带来多少利益,都是其次,关键是我也很想帮你的。但你知道,我上班也很忙的,根本不可能抽出时间来帮你打理公司的。我只怕做了你的助理,白白地吃了空饷,到最后成了你的名誉助理!   哪料叶芷把中指往桌子上一点,兴奋地说对呀!江风你太聪明了,我没说要你做我的全职助理或兼职助理,我就是要你来做我的名誉助理的!   江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大公司的老总,每年拿出30多万元,来聘请一个名誉助理?什么是名誉,那就是闲挂着不用干活,白拿工资的啊。这天上掉的馅饼也太大了,落的也太准了,偏偏落进他江风的嘴里?这这这,不是自己在做梦,就是叶芷脑子进水了!   看江风傻愣愣地,叶芷笑着说江风,我知道你在想,我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告诉你,我脑子没有进水,清醒的很。聘用你做我的助理,是我深思熟虑的事情,不是突发奇想,也不是心血来潮。我之所以愿意在你身上投资,还是刚才说过的话,我相信你会给我百倍千倍的回报。   江风又无话可说了。不能不承认,这个馅饼太诱人了。就他江风目前的城府和修养来看,想要拒绝这样的诱惑,实在有点难度。但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自己能有什么本事,能给舍得投入的叶芷带来丰厚的回报?没有金刚钻,又怎么敢揽这样的瓷器活!   沉默了一阵,叶芷轻轻地说,江风,你真的要好好考虑,别轻易答应了我日后又觉得掉进了陷阱,也别轻易否定了把带给自己人生转折的机会给白白浪费掉。其实,我把人都给你了,你还担心我害你吗?   江风的心别别地跳了两下,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自己这块顽石到底值不值得你去费这么大心思。   叶芷说我说过不慌的,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决定了的事情。我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好好权衡一下其中的利弊,把这个事情想透彻了,再给我答复。   江风用力地点了点头。   叶芷喝完了最后一口酒,低低地说江风,你先坐在这里不动,10分钟后,你到19楼的1909房间找我,我在那里等你。   江风望着叶芷高耸的胸和纤细的腰肢,心里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心突突地跳了几下,激动地连连咽了几口口水,点头说嗯,你先去吧。   叶芷丢给他一个妩媚的笑,抓起自己的包走了。江风从后面盯着她圆鼓鼓的屁股和左右扭动的腰,刚才喝到肚里的德国黑啤顿时像烧开的水,汩汩地沸腾起来了。   这10分钟,江风觉得比十年都漫长。今晚的一切,对他来说如云里雾里,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让他摇摆不定,拿不定主意。叶芷这个女人的身体本来就已经让他很痴狂了,没想到今晚,她又抛出了一个让他更痴狂的大馅饼。这一切来的如此突然,放到谁身上谁都会措手不及的。   江风竭力想把这个事情想清楚,但越想越糊涂,干脆就不去想了,开始专心致志地想起叶芷那迷人的身体来,一会就把自己想的生机勃勃的了,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好像是听到了冲锋号的战士,昂首挺胸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看看10分钟已经过去了,就精神抖擞的去了1909房间。   刚走到房间门口,门就开了。叶芷已经洗了澡,正在擦着头发,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不由得让江风连连抽了几下鼻子,五脏六腑里像吃了人参果似的舒贴。   叶芷脸红扑扑的,卸了装以后的素颜似乎比化了妆还要感性,让江风喜欢的不行,上去一把满满就抱住了她,两人的舌头立刻就搅到了一起。   江风品咂着她的丁香,又闻到一股咖啡的香味,就说你做咖啡了?叶芷才记起来说呀,我忘了厨房还烧着咖啡呢,你先去洗澡。说完放开江风,跑进厨房去了。   江风刚才只顾看叶芷,没顾上看房间,这会放眼一看,呀地一声惊呆了。原来这是一套总统套间。江风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打量着这传说中的总统套房,心里暗暗惊叹这房间装饰的奢华。就见地上铺着厚厚的纯羊绒地毯,客厅、餐厅、书房、卧室、厨房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私人健身处所,备有脚踏车和几个叫不上名的瘦身训练器械。屋内色调明快并配有赏心悦目的花卉植物,所有的家具全部是进口的。带给人视觉冲击的,是卧室里那张巨大的床,床头和床脚全部是镀金的,看上去富丽堂皇,很有点欧洲的宫廷味道。   江风正在大开着眼界,叶芷从厨房里出来叫他,江风,怎么还不去洗澡啊,衣柜里面有睡衣的,尽管穿好了,都是新的。   江风这次缓过神来,换了睡衣去浴室洗澡。进了浴室,才明白外面的陈设还算不上豪华,这个浴室才是最让人惊叹的所在。   但见佑大的浴室里,地上和墙上铺着光亮白色云石,中央是一个豪华的双人按摩型浴缸。浴室内所有的水龙头都是镀金的,就连那白的刺眼的座便上都布满了金色的按钮,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用的。   浴室的墙上,镶嵌着液晶电视机,正在播放着热带海滩的异域风情,满是身着比基尼的外国美女。最里面的那扇墙上,整个墙面都是一个石膏做成的浮雕画,那画的名字江风知道,叫做“爱神卸掉了战神的武装”,上面的爱神全身赤裸,身材丰盈;大胡子的战神也光着身子,露出孔武有力的身躯,私处被一战盔遮着。   江风张大嘴巴啧啧地赞叹一番,才想起要洗澡,又不知道怎么用那个奇形怪状的按摩浴缸,就站在花洒下随便冲了一下,穿上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房间里充满了咖啡的香味。找遍了房间,不见叶芷的影子。正在迷惑,窗帘后面传来叶芷的笑声,原来她正藏在一个落地的飘窗里。那飘窗就是一个观景台,里面有一个茶座。叶芷招手叫江风过去,递给他一杯浓香的咖啡,说尝尝吧,我亲自给你做的卡布奇诺。江风尝了一口,果然是香到了肺腑,说叶芷,知道吗,这是我有生以来喝过的最香的咖啡!   叶芷就脸红扑扑地偎上来,把香喷喷的自己贴在江风怀里,说我比咖啡还香呢。江风放下咖啡,紧紧揽了她的腰,说那是当然了,我真想让你像一只奶糕,化在我身上呢。   叶芷让江风看窗外的夜色。江风刚才没注意,原来这个飘窗设计的非常独特,就像凌空飞架似的,脚下就是点点的城市灯火,两人如站在缥缈的云端,还真有点目眩。一时激动起来,抱了叶芷,两人脸贴着脸欣赏这迷人的夜色,都被这美丽的夜色打动了,谁也不说话。   良久,叶芷才转身把江风紧紧抱住,说江风,不要辜负了这夜色,来吧,要我吧。说着话,身子已经软了。江风一把把她抱起,走到卧室,把她扔到了那宽大的床上,慢慢剥去了她身上的蚕丝睡衣。叶芷身体滚烫,急切地向江风伸出了双手,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了自己身上。江风说呀,你已经这么湿了!叶芷不好意思地用手遮着脸,说知道吗,下午你在电话里叫我“母马”的时候,我就已经湿了……   江风使出手段,把叶芷弄了个软瘫。按摩着她的一双秀峰,说叶芷,你好像瘦了。   叶芷声音黏黏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下垂了?是啊,我是瘦了,还不是工作累的,你也不来帮我。   江风脱口而出,帮你?怎么帮你?   叶芷说做我的助理啊,你不会看着我就这样瘦下去吧,你真有那么狠的心?   江风吃饭时候的千般的犹豫这会顿时化作了万般的柔情,说聘书在哪里,我现在就签。叶芷惊喜地睁大眼睛,给了他一个热吻,说江风,你真好!聘书在我包里,你去拿!   江风却不想从她身体里出来,就说咱们一起去。说着把叶芷拉起来,叶芷双臂蛇似的缠了他的脖子,双腿缠在他腰里,江风端着她的两瓣饱满的屁股,两人连体婴儿似的挪到了衣帽架那里。叶芷腾出手拿了聘书和钢笔,又一步步走回到床上来。   叶芷仰面躺了,把聘书摊开放在了自己雪白细腻的肚皮上。江风嘴里咬着钢笔,还在那里狠狠地撞击着她,那几页纸便有点散乱。江风捉了钢笔,衬着叶芷柔软的肚皮,在聘书上先签了一个江字,然后大力撞击了一下,叶芷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叫声。接着又签了个风字,又是一下更猛烈的撞击。最后把聘书抓起来扔到了一边,一阵狂风暴雨,把叶芷弄得死了过去。 第119章、做好保密   星期一,江风上班刚走到单位大门口,就见台阶上横七竖八地坐着十几个农民工打扮的人。这些人衣衫破旧,胡子拉碴,有的还带着行李,锅碗瓢勺什么的,捆成一团的被子花花绿绿的,看上去乡土气息很浓。这些农民工好像也不是来闹事的,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闷头抽着廉价的香烟,面对来上班的打扮地油头粉面的公务员们的审视,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问,他们肯定是来讨工资的。这些年,房地产市场发展迅猛,房价像坐上了火箭,日新月异,一天一个样。许多工薪族们在房价低迷的时候并不着急,眼看房价一天一天涨起来,慌了,花光了几代人的积蓄付了首付,又办理了按揭,纷纷加入了房奴一族,于是推波助澜,房价涨的更欢实了。开发商们赚了个盆满钵满,穷得就剩下钱了。   但在火热的房地产市场中,有一个很不和谐的现象却一直在上演,那就是农民工工资的拖欠问题。许多农民工为了讨回自己的血汗钱,四处上访,上访无果后就采取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手段,甚至用一些极端行为,以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注意是注意了,但工钱还是拿不到。不少讨薪的农民工遭到殴打,有的甚至为此丢了性命,倒在了流下自己汗水的土地上,永远回不了家了。   云湖市政府为了解决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出台了一系列措施。如规定对有拖欠农民工工资行为的建筑企业,在招标投标时实行一票否决制;每个投标企业在投标时候必须缴纳一定比例的农民工工资保证金;连续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降低其企业资质等。   这些工作都归口市住建局,所以具体由市住建局去落实。住建局为此专门成立了办公室,向社会公布了举报电话和信箱,接受农民工兄弟的投诉。这个办公室只是个临时机构,从二级单位抽调了两名同志负责,运行一段后,归入了局信访办。   别忘了,江风现在还兼任着信访办主任呢,这事正归他管。他正要上去问问情况,郑爽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正是要求他妥善处理这个事情的,说,问清情况后给我汇报一下。   江风走上去,简单问了下情况,让他们留下四名代表,其余的人先回去。这些农民工非常听话的,只是在推选代表时候起了点争执。不过不是争着当代表,而是都说自己水平不行,说不清楚问题,互相谦让了好一阵子,才确定下来四个人。江风看着他们的朴实模样,感觉非常亲切,心里立刻对他们充满了同情。   到办公室详细一问,情况有点出乎江风的意料。这些工人是在为阳光花园施工期间工资被拖欠的,长期拖欠他们工资的,正是叶芷的银河房地产开发公司。   据工人们讲,阳光花园拖欠工人工资的情况非常严重,他们到银河公司讨薪,却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员的殴打,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到来住建局投诉的。   江风有点不敢相信财大气粗的银河公司和温温柔柔的叶芷也会干这种不讲良心,令人不齿的事情,真想抓起电话打过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还是忍住了冲动,认真地记录了农民工的申诉,记下了他们的真实姓名和联系电话,最后几位农民工在投诉记录上摁了手印,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材料。江风说你们放心,我会马上着手处理,你们手机要保持畅通,有了结果马上通知你们。农民工们千恩万谢地走了。   打发走了工人,江风就拿起手机拨了叶芷的号码。拨完号码按“呼叫”键时,他又犹豫了,心想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见了面再给她说好了。   拿着整理好的投诉材料去向郑爽汇报。郑爽正在打电话,神情严峻,好像有点发火,最后对着话筒说,我再说一遍,按照《招标投标法》规定,这个项目必须走招投标程序,谁说都没用!那边还在说着什么,郑爽不等对方说完,啪地扣了电话   江风看她生气的样子,心里有点怯,心想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还是等她火气小了再来汇报吧,转身欲走,郑爽却叫住了他。江风只得转回来说,郑局长,这是早上堵在门口的那十几位农民工的投诉情况,你看看吧。说着,把手里的材料双手递给了气呼呼的郑爽。   江风等着郑爽发脾气。因为她对拖欠农民工工资的行为一向是深恶痛绝的,多次在大会上痛斥那些无良的开发商、建筑商,说他们是昧着良心赚钱,赚的是黑心钱,和旧社会的资本家没什么区别。并强调说,这些不讲诚心的企业再来我们建筑市场投标,不管是谁,不管有什么背景,一律轰出去!   所以,江风有理由相信郑爽看到这个投诉材料后马上就会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更何况她本来就心情不佳。   然而出乎江风意料的是,郑爽看着看着,紧皱的眉头竟然慢慢舒展开了。她看的很仔细,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好一会儿,才抬头问江风说,你和银河公司联系过了吗?   江风说没有,我问完情况就直接来给你汇报了。   郑爽似乎很满意江风的回答,点点头,盯着江风,很严肃地说,江科长,这个事情不急,咱们把它往后压一压。   郑爽说着翻了翻日历,说这样,你马上和这几个农民工联系,就说11月20日准时给他们答复,让他们这半个月之内不要再四处上访、投诉了,安安心心等处理结果。你也可以给他们承诺,就说到时候一定会把他们的问题解决了,一定会把拖欠的工资一分不少地送到他们手上----但前提是,这半个月之内他们必须老老实实待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风当然不明白。以前郑爽在解决这方面问题的时候,当场就会把工作安排下去,甚至马上就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了企业的老总,绝对不会说“不急”和“压一压”这样的话。难道她在偏袒银河公司?   据江风观察,郑爽自查处了“水岸豪庭”以来,每次提到银河公司,好像都是一种很不感冒的态度,这回又怎么一反常态,忽然袒护起它来了呢?江风一时半会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得含含糊糊地点头回答说,郑局长,我按照你说的办。   郑爽看出了江风的不解,说江科长,我知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问题现在你没必要知道,过后我会告诉你的。但我还要再强调最关键的两点,那就是千万要做好这个事情的保密工作,一是你自己做好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更不能透露给银河公司;二是要求千方百计稳定那几位农民工的情绪,就说为了调查方便,请他们暂时先保持沉默。   江风满肚子疑惑地回了办公室,先给那几位农民工打电话,把郑爽的意思说了,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并要求他们在这期间老实待着,不要再上访和投诉了。   那几位农民工可能还在公交车上,兴奋地大声说感谢领导!感谢领导!我们一定安心等候,绝对不会再给领导添麻烦!可能用的是山寨机,话筒里传出的声音超大,很吵耳朵。   刚放下电话,陈东敲门进来了。蓝梅做了项管科副科长以后,陈东神经又衰弱了,请了好长时间的假。又来上班后,据说到郑爽办公室蹦了一排子,还把管人事的宋局长的办公室门跺了个洞,结果是不但写了检查,还落了个警告处分。自此变得更消极了,整天肿着一张惨白浮肿的脸,对谁都爱搭理不搭理的,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看谁都好像欠他钱没还。   江风安排他和曹运动协助蓝梅协调垃圾填埋场建设工作,他口头答应,但上班有一天没一天的,一给他安排具体工作他就往后出溜,工作中不但拈轻怕重,还爱发牢骚,说风凉话,好像世上的委屈全让他一个受了。   蓝梅当上副科长没多久,就来找江风哭诉,说有一次她给陈东安排工作,陈东竟然脱口而出,说她“破鞋有什么了不起”的,把蓝梅气的当场就哭了起来。江风安慰了蓝梅一番,说蓝梅,你想想,陈东40大几的人了,在机关干了20多年还是白身,心理能不失衡吗?再加上神经衰弱,说话难免不照路数,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江风为了逗蓝梅开心,说你知道神经衰弱是什么吗?就是神经病呀!   蓝梅听了,果然扑哧笑出声来。从那后就对陈东说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但陈东似乎总是不依不饶的,一张嘴还是爱放臭屁。   垃圾填埋场工程目前正在进行收尾工作,各项设备已经调试完毕,预计年底前就能投入使用了,省厅检查组已经定于12月20日来进行验收。但蓝梅他们每次去现场都还要提心吊胆的,原因是当地的村民经常围堵他们的车----村民们最关心的自来水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第120章、矢口泄密   蓝梅是个很负责人的人,她忧心忡忡地向江风汇报,担心省厅检查组来验收时,村民们会借机闹事,那样的话,两年的工作就算是白费功夫了,很可能还会被追究责任。   江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将这个情况向住建局局长郑爽做了汇报,郑爽也很重视,先表扬了项管科的工作做的很细,又做出了两点指示:第一,绝对不能让当地村民知道检查团来的具体日期,防止有组织有预谋的群体事件发生;第二,做好村民的安抚工作,要他们相信问题一定会得到妥善处置,就说我说了,自来水问题没解决之前,填埋场绝对不会投入使用,告诫他们千万不要做出鲁莽和冲动的举动。   江风知道郑爽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暂时麻痹一下村民的神经,为检查团的到来创造一个顺利的环境。于是就安排陈东和曹运动去和当地村民接触,尽全力安抚村民的情绪。   陈东和曹运动倒也挺卖力的,没几天就和当地村民打成了一片。当地的几个光棍们似乎很是看得起他俩,称兄道弟的,每次去都拉着他们喝酒,把陈东和曹运动灌得东倒西歪的。不过陈东和曹运动的工作也是很有成绩的,自那以后,住建局的人再去填埋场,再也没有人去堵路了。江风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其实埋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江风以为今天陈东来是要找他汇报工作的,但看他的目光,躲躲闪闪的,好像是要说什么工作以外的事情。又看他的坐姿很不正常,好像怀里还揣着什么,就笑着说陈哥,你怀里揣的有东西?   陈东很尴尬地笑了一下,拉开衣服拉链,拿出一盒铁观音来,说也没什么,给你带了一盒茶叶,拿在外面怕别人看到不美气。说着把茶叶放在桌子上。   江风说陈哥,咱俩还客气什么?我这里又不是没有茶叶,你赶紧拿回去自己喝吧,喜欢喝铁观音的话,我这里还有几盒好的呢,干脆送给你好了。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去开柜子。   陈东赶紧拦了下来,说江科长我怎么会再要你的东西呢,我这不是想表达一点心意吗,你就成全了我吧。   江风柜子哪有什么茶叶?不过是虚晃一枪。见陈东拦他,就又坐了下来,说好吧,那现在就尝尝你这好茶吧。陈东手伸了一下,似乎想阻止他,犹豫了一下,手又缩了回去了。   江风已经把茶叶盒子从纸袋子里抽出来了,就见一个醒目的大价签,上面写着:1600元。江风故意很夸张地说哈呀这么贵啊,一定是上等的好茶了!陈东嘿嘿笑着,笑的不是很自然。江风拿出一小包真空包装的茶叶,撕开了,以为里面还有一层塑料薄膜包装,哪知道一撕开茶叶就撒了出来,看那茶叶,颜色是黄褐色,还很碎,心里明白这茶叶,别说1600了,160都是多说了。   泡了这“上等”茶叶,江风品了一口,装作很享受的样子,说陈哥,真是好茶!你也别绕什么弯子了,你今天肯定不是单单来给我送茶叶的吧?   陈东说,江科长你真爽快。我早就看出你不像有些人那么阴险,那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么两面三刀,你是个能交心的人哩。我对别人说的什么不相信,我就相信自己的眼光。江科长,我把话撂在这里,不出三五年,这住建局局长的宝座就是你的!   听了陈东这赤裸裸的奉承,江风觉得有点可笑,说借你吉言,可惜我这人目光短浅,胸无大志。陈哥,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又不是外人,用不着客气,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全力而为。   陈东在凳子上扭了臃肿的身子,好像忽然害羞起来,扭扭捏捏地说,其实,其实我就是说出来也没什么,你也不是外人,那我就说说吧。你看啊,我辛辛苦苦在机关也干了20多年了,到现在还是平头百姓,这公平吗!眼看着比自己晚进机关的人都当上了科长副科长,甚至局领导,我还是原地踏步,我这心里能平衡吗!   陈东本来还有点扭捏,说道自己的委屈处,口气就开始变得生硬起来,句句都带着反问,让江风听着很反感。他耐着性子说,陈哥,你说的也是实际情况,我想局领导也没把你忘了,接下来肯定会考虑你的事情的,你好好干你的工作就是了。   哼,好好干工作,就是干死了也没人看的见!陈东开始不平起来,说,我又不是女人,往床上一躺把腿一张,就可以靠身体往上爬,我又不会溜须拍马舔沟子,我吃亏就吃亏在太老实,太实干了!   江风不想和这样的人多说什么,就说陈哥你确实是个实在人。不过我也帮不上你呀,人事问题,那是班子会商量的事,我这个科长也没有发言权,帮不上你的忙呀。   陈东的眼睛亮起来,盯着江风,很急切地说,你能的,你能帮我的,你和郑局长的关系,大家都知道的。   江风听陈东说话竟然这样放肆,铁青了脸,说陈哥,你话说清楚点!我和郑局长有什么关系?不还是工作上的关系吗?   陈东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冒,就改口说,江科长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郑局长对你比较器重,你说的话她应该会考虑的。   江风稍微放了点脸。哪料陈东紧接着说,蓝梅的事情不就是你给她办的么。   江风被彻底激怒了,站起来厉声说陈东!你哪只耳朵听说蓝梅的事情是我给办的?我是住建局局长?我有那么大能耐?蓝梅在审批窗口两年,年年都是先进工作者,还是省里的先进个人,你能和她比吗?你说你在机关干了20多年,你得到过什么荣誉?倒是得到了不少除分吧!你说一个先进和一个落后放在一起,领导们会考虑哪个?   陈东这个人可能还真有神经病,竟然忘了自己是来有求于江风的,看他揭自己的短,一下子也来了劲,说看吧,你到现在还护着蓝梅,可见她的事情就是你给她办的!机关里的人都知道!我还看见她哭着找你告我的状呢!骚比娘们,就会打小报告!   江风看着陈东那无耻的嘴脸,牙齿咬得咯蹦蹦响,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觉得胸口被堵得满满的。猛地抓起桌子上的茶叶,塞到陈东怀里就把他往外推,说出去出去出去,你这些脏话不要在我办公室说!   陈东被江风推着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说,好吧,算我瞎了眼自讨苦吃,我不会陪女人上床,只好一辈子当丫鬟被人使唤了。   江风一把把他推了出去,砰地关上了门,咬牙切齿地坐着,肚子气得鼓鼓的,青蛙似的。心想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堂堂的住建局机关,竟然还有像陈东这样的鸟人!   气了一阵,又看到那几个农民工的投诉材料,想着叶芷你那么大的公司,叶芷你又是那么个人模人样的老总,竟然还做拖欠农民工工资这样的坏良心事,真是天理不容!又想到自己是叶芷的助理啊,难道这事情自己不该管管吗?就拨了叶芷的电话。   叶芷可能正在开会,挂了电话,江风再打过去,又挂了。就气呼呼地坐着,盯着那几张投诉材料发呆。   一会叶芷把电话回了过来,江风没好气地说,你不是不接我电话吗?   叶芷听江风说话火药味挺浓,就在那边笑着说吆,谁惹我的助理生气了啊,也不想想自己有几个脑袋!   江风口气顿时软了下来,说叶芷,你干嘛不接我电话?   叶芷说不方便啊,刚才在领导办公室呢。   江风脱口说道领导?你还有领导啊,你在你公司不是老大吗?猛然想起她是苏荣的红人,刚才是不是在苏市长办公室呢?   果然叶芷说我在市政府这边。怎么了,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江风顿了顿,说叶总,既然我现在是你的助理,我就有责任对公司的事情发表点看法。阳光花园工程的工人工资,你怎么到现在还拖欠着呢?   叶芷没料到江风会说这个问题,停了一阵子才说,你怎么知道的?   江风说我怎么知道,工人们都来住建局静坐示威来了!幸亏我这个助理帮你打了圆场,好说歹说才把他们打发走了。   叶芷又是一阵沉默,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江风以为电话断了,就喂了一声,那边叶芷说江风,这个事情郑局长知道吗?   江风说当然了,是她电话交待我去做的。郑局长对你很偏袒的,说是让我把这个事情压一压,到11月20日在给工人答复。   11月20日?叶芷忍不住叫出声来。江风看她半天不说话,就问她,怎么,11月20日有什么特别吗?   叶芷赶紧说没什么特别,我是在心里感谢郑局长对我的照顾呢。好了江风,我知道这个事情了,你放心,我会去处理的。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千万不能对郑爽说你给我打过电话!千万千万! 第121章、善恶之争   江风听叶芷说的这么严肃,反复交待他不能把给她打电话的事情透露给郑爽,才猛然想起来郑爽下午在办公室对他说的话,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肠子马上就后悔青了。他脑子里嗡嗡地叫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叶芷。心想都是陈东这个混蛋把自己气糊涂了,这可怎么向郑爽交待呢!   叶芷在电话那头说江风,你在听吗?记住我说的话了吗?江风少气无力地说记住了,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江风在自己办公室呆呆地坐着,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凭直觉,他意识到郑爽和叶芷之间,正在进行着一场较量,一场斗智斗勇。这场较量之所以并不显得激烈,是因为它是在暗处进行的,而这种掩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斗争,才更加暗潮涌动,惊心动魄。只是目前,江风还不明白这两个女人是在围绕着一件什么事情而展开斗争。   江风心里清楚,社会上那些关于叶芷是苏市长红人的传言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叶芷这个外表柔弱,说话轻声细语的的女人,做起事情来却非常果断,雷厉风行,在涉及公司利益方面,心肠比男人都硬,在公司被职工们私下称作“武则天”。   她在银河公司几乎要分崩离析的当儿接过了刘汉的大旗,不到一年时间就让银河公司起死回生,重新走上了兴旺发达之路。她的成功当然有她自身的因素在里面,但据说起主要作用的,还是市长苏荣。   其实早在刘汉出事之前,苏市长就早已领教过了叶芷的睿智和魄力。三年前,市政府为实施文化强市工程,计划在塌陷区建设一个生态公园,设计和施工方案面向社会招标。在竞争性谈判会议上,叶芷代表银河公司参加谈判。那时候市政府为了推行“阳光政务”,对这次谈判进行了现场直播,苏市长非常重视,亲自参加了这个谈判会议并讲了话。   面对国内多家志在必得的知名公司和工程专家,叶芷从容不迫,侃侃而谈,从云湖市的城市建设理念谈起,再谈到城市建设应该如何切入文化因素,最后才落实到了具体工程上,所提出的建设方案大大出乎了评委专家们的意料。她所表现出来的超前思维和大胆的创新意识,折服了现场的所有专家,当然也给苏市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他记住了叶芷这个名字。当然了,叶芷漂亮的脸蛋和丰满的身材,可能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刘汉出事后,苏荣寝食不安。他心里清楚,如果银河公司这个全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破产的话,势必会在云湖市引起很大的震动,会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很可能还会影响社会的稳定。   首先,“水岸豪庭”那些交了钱的购房者怎么应付?还有就是阳光花园。阳光花园是苏市长的政绩工程,如果银河公司倒台了,阳光花园那正在建设中的10栋高层可能就要成为云湖市建市以来最大的烂尾楼了。   这些还都不是苏市长最关心的,他最些关心的,是在清查银河公司的账目时,会暴露自己,让自己翻了船。因为苏荣与银河公司,与刘汉在经济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刘汉出事的第二天,苏市长就秘密召见了叶芷,他之所以关键时刻想到了这个女人,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力。叶芷果然没让苏荣失望,她临危授命,硬起手腕,大刀阔斧地对银河公司进行了改革,在苏市长的大力支持下,迅速扭转了被动局面,银河公司得以继续占据着龙头老大的位子。当然这之间她和苏荣有什么交易,有什么承诺,外人不得而知。   至于市委书记姜爱民,是决心要借“水岸豪庭”项目,打一场震慑战,通过深挖深查银河公司,揭开建筑市场腐败现象屡禁不止的盖子,狠狠打击官商勾结、钱权交易的腐败现象,彻底整治建筑市场秩序的。   他在和市政法委崔书记等反复酝酿,精心策划后,安排住建局局长郑爽进行了建筑市场执法大检查活动,剑指银河公司的“水岸豪庭”。这也是为什么江风等人在执法现场遭到殴打后,政法委崔书记会到现场的原因。   但姜爱民等人显然低估了苏荣的能量,他竟然导演了一场“越狱”事件,使马上就要开口的刘汉永远闭上了嘴,从而保全了自己。就在大家都以为银河公司要彻底完蛋的时候,苏荣及时动用了叶芷这颗棋子,而叶芷所表现出来的能量,让市委书记姜爱民和住建局局长郑爽都大吃一惊。   这次郑爽和叶芷之间的较量,源自市委市政府确定的一个经济适用房项目----荷园新村的建设。   最近几年,国家为了解决城市低收入家庭的住房困难问题,推行了建设经济适用房政策,就是政府拿地,组织房地产开发企业或者集资建房单位建造,以微利价向中低收入家庭出售的住房。这种住房因为利润不大,在当今红红火火的房地产市场中,并不为开发商所青睐。   这两年,云湖市委市政府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已经建成了4000多套经济适用房。虽然是在为市民做好事,但在房屋质量、分配制度等方面受到了广泛的质疑,甚至在摇号时,竟然出现了摇出5连号闹剧,让市民对政府的信任度大大降低。还有最不和谐的一幕,就是经济适用房小区里宝马奔驰车比比皆是,真正的低收入家庭只能望房兴叹。所以经济适用房不但没有缓解市民住房压力,反而给政府带来了一堆麻烦,饱受诟病。   市委姜爱民书记再有两年就要到年龄了,他想在自己卸任之前,为市民办一件实实在在的好事,那就是做好经济适用房的建设和分配,让那些真正无房的低收入家庭住上质量合格的房子。他把这个工作交给了分管城建的副市长田喜民。   田喜民是姜爱民一手提拔上来的,是一位非常实干的人,对姜爱民也是忠心耿耿。接受重托后,他立即组织国土、规划、房管局、住建局等部门开会研究,经过反复讨论,在选址方面拿出了初步意见。又经过政府办公会研究,最终确定了建设用地----洛河南岸与平阳县区交界的120亩荒地。   说是荒地,其实也不荒,上面有两家已经倒闭的乡镇企业。这两家企业几年前就停工停产了,只剩下两个破破烂烂的院子和几排将要倒塌的厂房。这块地原来是属于平阳县的,但在去年的区域规划中,市区南北框架拉大,把这块地划入了市区。这块地上的厂房基本成了无主房,所以不存在什么拆迁问题。   因为这块地东边有一方两亩大小的池塘,池塘里面荷叶田田,所以就确定这个小区为荷园新村。按照规划,这个小区将建设18栋多层住宅,每套住宅建筑面积不超过90平方米,施工企业的利润不能高于3%,所以属于限制面积,限制房价的“双限房”。   虽然这块土地属于政府划拨,不存在土地出让金问题,但市内几家大开发公司都知道,干这样的活,最多为自己挣了点名誉,落个拥护政府,扶危济困的好名声,至于经济效益,几乎可以不考虑。   以往政府为了鼓励开发商建经济适用房,往往会出台一些优惠政策,如减免一切行政事业性收费,为企业减税,或另外划拨一块土地给作为补偿等等,就是这样的优惠条件,也没有几家开发商愿意去做好事建经济适用房的。商人吗,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动心的。   然而这次项目刚刚确定,就有一家开发商跳出来,自告奋勇要承担起荷园新村的建设。谁?叶芷的银河公司。   银河公司愿意城建荷园新村,是苏荣市长在常委会上提出来的。当时大家都在为确定施工单位发愁,正在讨论要按着哪家开发商的头皮来做这个工程。   苏市长一提出来银河公司,大家都哦地一声松了口气。但姜爱民书记却沉着脸,没有表态。因为他太了解苏荣这个人了。   他认为,苏荣这个人虽然是一市之长,但却是个官场中的商人。他野心勃勃,工于心计,没有利益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的。当他看准有利可图的时候,就会不惜一切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苏荣提出银河公司愿意做这个经济适用房项目时,姜爱民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事情绝对不会这么顺利,这么简单,苏荣也不会是好心为自己解决燃眉之急的。姜爱民心里很清楚苏荣和银河公司之间的关系,只是碍着苏荣省里的关系,暂时动不了他。   再说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去年就在苏荣的提名下,当上了政协委员,捞足了政治资本,不需要再用建经济适用房来博得什么声誉了。再加上“水岸豪庭”被炸后,银河公司要赔偿认购户三千多万元的购房款,早已经是拆东墙补西墙,元气大伤了。 第122章、偷梁换柱   在这样的情况下,叶芷又怎么可能去建设费时费力又无利可图的荷园新村呢?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银河公司要借这块地搞一个什么动作,来个偷梁换柱,浑水摸鱼,最后达到有利可图的目的。   姜爱民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的。他把这次的荷园新村当作自己的隐退之作,决不允许这个项目出现一些违反民意,劳民伤财的事情,那样他的政治生涯就算是彻底以失败而告终了,他要保住自己的晚节。   所以他没有当场表态同意苏荣的这个提意。苏荣在接下来几天里步步紧逼,以时间紧任务重为由,要求姜爱民尽快同意由银河公司承建荷园新村。姜爱民说苏市长,没听说过欲速不达吗?荷园新村是个民心工程,各个环节都需要慎重考虑的。   姜爱民把副市长田喜民和住建局局长郑爽叫到自己办公室,先请田喜民发表了对此事的看法。田喜民的担忧和姜爱民不谋而合。田喜民说,现在网上,报纸上有好多报道,说一些开发商以建经济适用房为掩护,拿到政府划拨的土地后,擅自改变土地用途,扩大建筑面积,甚至在规划土地上建别墅,造成了很坏的社会影响。银河公司在自身资金困难的情况下,自告奋勇要去做这个无利可图的事情,莫不是背后有人支持,也要走这条路?   姜爱民和田喜民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苏荣和叶芷正要走这条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之路。市政府办公会确定荷园新村建设用地的当天,苏荣就电话告知了银河公司老总叶芷,叶芷立即带领自己的几位副总去做了现场勘察。   她发现,这块地虽然现在是满目疮痍,但北临洛河,东临荷塘,如果在此处建设住宅,那就是标标准准的水景房。在这样一块风水宝地上面建设多层的,小面积的,低成本的经济适用房,简直是对这块地的污蔑!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叶芷站在洛河岸上,眯起美丽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片白墙红瓦的别墅掩映在婆娑的绿树之间,它的北面,是滚滚东流的洛河水,东面,是接天莲叶无穷碧和声声的蛙鸣。于是叶芷陶醉了。   当晚,她去了苏荣办公室,对苏市长说了自己的想法。苏市长没明确表态同意,但说,叶总,我再向你透露一个消息,洛南路的东延工程明年就要开工了,东延的终点正是荷园新村的大门!   叶芷知道了这个消息,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在这块地上盖别墅的决心。苏市长虽然没有当面答应,但他这个时候说出这个信息是什么意思?傻子也能猜出来。叶芷是何等人物,知道这个事情精明的苏荣即使答应,也不会留下什么口实的,就接着说,苏市长,荷园新村是个大项目,银河公司的资金方面目前还不充足,还需要您的支持啊。   苏荣看着面前的电话,不做声。叶芷知道他在想什么,说,苏市长,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合适。   苏荣身子动了一下,说,叶总你说。   叶芷说,银河公司要做成这个项目,需要资金,资金离不开银行的支持。但就银河公司目前的信用度,取得银行巨额款项的支持有很大难度。我的想法是请苏市长您帮忙协调银行方面,这也算是你和我们银河公司合作开发这个荷园新村了。   叶芷说完,暗暗观察着苏荣的反应。苏荣沉吟一阵,说银行方面我出面的话,应该没问题。我相信我这个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不过叶总,这个事情不能做的太大了,太大了就不好收场了。这样吧,不是120亩地吗,你拿出100亩建经济适用房,其余的20亩就按你的想法去做。这个事情姜书记那里,包括住建局郑爽那里,肯定会盯住不放的,不过这个问题到时候我去处理。你的任务是抓紧施工,把生米做成熟饭后,再拿出点土地出让金,接受点罚款,把这件事情漂漂白就好了。   叶芷说,手笔太小了。我的想法是一半一半,60亩建经济适用房,60亩建别墅。   苏荣没有吭声。   这边苏荣和叶芷在商量着偷天换柱,那边姜爱民和田喜民、郑爽那里,正在商量着如何阻止这一阴谋的得逞。三人经过一个晚上的商量,决定采取招标方式,来确定荷园新村的承建方。再说这是个政府出资的项目,投资巨大,按照《招标投标法》规定,是必须实行招标底。   但问题是现在除了银河公司一家外,尚没有其它公司愿意参与。姜书记把这个事情安排给了住建局局长郑爽,要求她尽快再找一家有实力的开发商来和银河公司展开竞争,并在招投标、评标环节给予这家公司倾斜,确保中标。   这个任务非同小可。郑爽从姜书记那里回来,就立刻调动了自己的关系,找到了省宏业集团,一家在全国都很有名气的房地产公司。宏业集团实力雄厚,早听说云湖市要开发新城,打算在云湖市先捞些政治资本,笼络民心,所以对郑爽提出承建经济适用房的提意不假思索就同意了。但如何在招投标环节给予其照顾,确保宏业中标,郑爽却是没有把握。   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机会来了。让郑爽没想到的是,鼎鼎大名的银河公司竟然严重拖欠农民工工资!早在两年前,市政府就下文,规定拖欠农民工工资的开发商在投标时候实行的是一票否决制,直接就要被pass的。郑爽立即意识到这是个天赐良机,又担心银河公司在11月20日开标前将农民工工资还清了,所以就反复叮嘱江风把这个事情往后压一压,一定不能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银河公司。   没想到江风在被陈东一番胡搅蛮缠气晕了脑袋后,竟然怒气冲冲地给叶芷打了电话,口无遮拦地告诉了她这个事情,把郑爽的反复叮咛忘了个一干二净!   离11月20日已经很近了。临近下班时,江风接到了郑爽的电话,要他晚上去唐韵楼陪一个客人吃饭。江风不知道自己要陪的是什么样的客人,就说郑局长您也过去吗?   郑爽说,晚上田市长那里还有安排,我不能缺席的,不过刚好也在唐韵楼,你们先进行着,中间我过去端杯酒就可以了。对方两个人,你和招标办的冯主任作陪好了,我已经和冯主任交待过了。   冯主任名叫冯永,和江风是老乡,二人都是青隆县人,又都是青隆一高毕业的,老乡加同学,关系很铁。冯永工作上很有魄力,也是郑爽很赏识的人。   招标办的主要职责是对建设工程的招标投标实施监督,同时还管理着全市几十家招标代理公司的资质。手里的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实用也很实惠。哪个建设单位、投标企业想在招投标环节做点手脚,搞点小动作的,都得先过招标办这一关,所以招标办也是个多事之地。市纪委、住建局纪委每年都要接到好几起有关招标办工作人员徇私舞弊的举报和投诉,甚至检察院都把招标办的监督人员叫去进行了问话,这让住建局很没面子。   郑爽一怒之下,撤换掉了原来的招标办主任,安排冯永坐到了招标办主任的位子上。冯永走马上任后,硬起手腕处理了几名违反纪律的工作人员,采取了一系列严厉的措施,加强了开评标现场的保密工作,招标办的工作有了很大的起色,冯永也多次受到局领导的表扬。   江风在去饭店的路上,心中暗暗思量,今晚自己要陪的这个客人会是什么身份呢?按照常规,郑爽需要陪而又陪不了的客人,她一般会安排给其他班子成员,由他们出面接待。但今晚郑爽只点了江风和冯永的将,这应该是一个很反常的现象。这起码说明郑爽不想让其他局领导参与这个事情。这样说来,这个人应该是和她私交比较好的。   江风现在深得郑爽的信任,遇到这样不便别人出面的事情,郑爽往往会拉上他这个“酒缸”,但机关里的人们都明白,这个“酒缸”也不是谁都能当的。江风也因此结识了不少官场上的头头脑脑。今晚自己要陪的,说不定就会是一个很有分量的人物呢。但为什么郑爽要拉上招标办主任冯永呢?难道今晚的客人与招标投标有关?   江风和冯永在路上还商量着点什么菜喝什么酒,但到了房间一看,客人早就到了,是一个有点歇顶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打扮得很得体很雅致的女人。那男人中等身材,身上的衣服很考究,看上去神态非常自信,气度不凡。他戴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很热情也很犀利。头发虽然不多,但每一根都精心打理过,服服帖帖地呆在自己应该呆着的位置上。   那女人30多岁,身材丰满,大脸盘,眼睛嘴巴都很大,脸上的肉比较多,皮肤像烤瓷似的,洁白里面透着点红釉,看上去很赏心悦目。 第123章、高层之间   看江风和冯永进门,朝他们灿烂烂地一笑,一口洁白的牙齿闪烁着贝壳的光芒。那男人很有力地和江风冯永握手,自我介绍说是省宏业集团的副总,安广厦;又介绍那女人是公司的业务经理,白玲。   白玲就很优雅地朝他们伸出手说,幸会,幸会,请多关照。她说话时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对方的眼睛,笑容很有感染力。   江风和冯永也做了自己介绍,谦让一番坐了下来,才看到酒菜都摆好了,菜都很精致,酒是茅台。江风本以为郑爽今晚要他们来是招待客人的,看这阵势,知道今晚是这个安总请客了。   江风和冯永知道安总和白玲是搞房地产的,酒桌上的话题就围绕着房地产转。那安总话不多,总是很注意地在听江风和冯永的话,边听边点头,筷子动的很少,滴酒不沾。   白玲却很活泼,话多也很能喝,把酒桌上的气氛搞的很活跃。江风说安总,听说你们公司还有专业足球队,名字就叫宏业球队是吧?安总点头说是啊,今年升级到甲A了,我们老总非常喜欢足球。对了----安总把脸转向白玲,说我们白经理还经常客串足球宝贝呢。   白玲哈哈笑着说瞎玩,我是老黄瓜刷刷绿漆,冒充小年轻呢。那些姑娘们才能叫宝贝呢,一个个嫩的直冒水,嫉妒死我了。   江风朝白玲身上瞟一眼,见她一双鼓鼓的胸呼之欲出,在心里说知道吗,其实男人喜欢的还是你这样的熟女啊。   正说笑着,郑爽推门进来了,可能喝了不少酒,脸飞红云。她和安总可能是老相识了,上去握了他的手,说安总,失礼了失礼了,那边田市长也喝起来了,我好不容易才瞅个空溜出来的。   安总笑着说老同学呀,我们还客气什么,你只管忙你的,我很好打发的,大不了你再回请我一次,让我也宰你一顿!   郑爽说,就怕安总不给我机会呢。安总把白玲介绍给郑爽,郑爽握着她的手说,皮肤怎么这么好啊,真的像烤瓷似的!   白玲就红了脸,说郑局长,在路上安总就一个劲夸您是个绝世美人,倾国倾城,我还以为他吹牛呢,谁知道一见您的面,我才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说实在的,连我这样的女人见了您,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呢!   两个女人互相吹捧了一番,郑爽说我抓紧时间敬酒,安总你还是滴酒不沾?安总说只要你愿意陪我去医院。郑爽笑着说我可不给你那样的机会,你喝口水吧,说着端起了他的水杯。   安总喝了一口,看着郑爽说可恨我不能喝酒,壮不起胆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郑爽说你这个人啊,还是和在学校时候一样,嘴贫,怎么这么多年也没改呀。安总就说狗改得了吃屎吗?说得满桌子的人都大笑起来。   郑爽给白玲端了酒,白玲很豪爽地喝了。又让江风和冯永端起杯子,说江科长、冯主任,今晚你们的任务就是陪好安总和白经理,酒放开喝,明天我准你们的假!   江风和冯永赶紧说郑局长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郑爽又正色说到,今晚的任务可不只是喝酒啊,安总打算来我们云湖发展,他要是有什要求,提什么条件,你俩一定要想办法去落实。   冯永说这个我心里明白,郑局长您就看我的好了。郑爽似乎很满意冯永的回答,朝他们摆摆手说都放开喝啊,出了门。   等郑爽出了门,安总对白玲说白经理,把给二位兄弟的见面礼拿出来吧。白玲就很夸张地说哎呀我差点忘了,起身从包里掏出两个精致的盒子,说安总的一点小意思,二位兄弟请笑纳。   说着双手恭恭敬敬地把盒子放到了江风和冯永手上。江风说安总你太客气了,您既然是郑局长的老同学,我们怎么能收你的礼物呢,说着话就要把盒子还回去。安总扬手制止了他,呵呵一笑,说江科长,冯主任,如果不是我和郑局长的老同学关系,我还不会送礼物给你们呢。今晚郑局长既然能让二位来,说明你们就是她最看器重的人,最贴心的人。所以我这礼物你们收了才对,不收就显得外气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套纪念币----我保证里面绝对没有放其它东西,二位不信的话,可以当面打开验货。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   江风看刚才郑爽和安总的举止言谈,看得出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又从郑爽对他和冯永说的话里,品味出她似乎话中有话,知道今晚郑爽之所以让他和冯永来陪客,肯定是有一定目的的。于是就收了礼物,那就谢谢安总美意了。   冯永也收了礼物,说安总,具体情况郑局长已经给我说了,我和江科长肯定会尽最大努力帮忙的,您有什么想法直说好了。   安总倒是很开门见山,说冯主任,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也很欣赏你这股豪爽劲,所以咱就直奔主题好了。这次投标荷园新村的企业有几家?冯永说加上你们宏业公司,共四家。不过能和你们形成竞争的,也只有一家,其他两家说白了,是拉来陪标的。要说企业信誉和实力,那三家公司和你们都是没法比的。   安总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但我们得想点其它办法,来确保万无一失。冯主任,你们用的评标专家都是哪里的?   冯永说,都是我们自己专家库的。安总想了想,说那我们能不能从评标专家这方面做点什么工作?   冯永面露难色地说安总,说实在的这个还真有点棘手。最近我们招标办为了加强保密工作,在评标专家抽取方面采取了计算机随机抽取的方式,专家不显示名字只显示代号,并且通知专家到场也采用了语音自动通知,所以说只有等专家到了现场后,才知道具体是哪位专家。专家一到场,所有的通讯工具就上交了,并且现场也采取了电子信号屏蔽,众目睽睽的,这时候再做工作已经来不及了。   安总说哦,那专家是怎么到达现场的?是你们统一接过来的吗?冯永说不是,专家都是自己到达评标现场的,有的是打车,也有的是自己开车,有时候等上一个多小时专家才能到齐。安总说,那我们能不能在专家到达现场前,接触到他们?只要能接触到他们,我自有办法。   冯永说这个倒是可以做点文章。又想了想,说,我有个想法,虽然很冒险,但还是值得一试的。到时候专家到达的时候,我派监督人员在电梯口接着,告诉他们就说先在五楼某个房间签到,然后再到六楼参加评标。你们呢,就派人在五楼的房间等着,该用什么手段尽管使用好了。   安总还不放心,说专家的工作好做吗?你们这里风气怎么样?冯永说我们这里的风气正的很,专家基本上都是见钱眼开,有奶就是妈。   于是两人抚掌哈哈大笑起来。   江风听得如云里雾里。“荷园新村”他今晚还是第一次听说。从冯永和安总的谈话中,他听出是安总要投这个荷园新村的标,要冯永这个招标班主任给他想办法中标的。从二人毫不避讳的言谈中可以看出,郑爽已经就此事给冯永具体交待过了,并且尺度放的相当宽。想到郑爽对自己只字未提今晚陪客的目的,江风就感觉到有点失落。其实这也是郑爽谨慎的地方,江风也不想想,郑爽反复交待的事情他转身就卖了出去,还指望郑爽对他有多信任呢?   这时候郑爽急急地敲门,在门口朝安总招手。安总出去了一会,回来抓起包说,对不住二位,我要和郑局长出去一下,你们继续玩,让白经理好好陪你们喝酒。说完急急地走了。江风估计是郑爽争取到了和田市长独处的机会,比如洗脚按摩什么的,把安总拉去做工作去了。   安总一走,江风觉得今晚这顿饭应该就到这里了。虽然白玲很热情地拉着他们要继续喝下去,但江风和冯永还是很知趣地站了起来。   把白玲送到宾馆,冯永开车送江风回家。江风心里还有点失落,说好啊冯永,今晚的事情你们就瞒着我一个人,把我当作了局外人,保密工作做的真到位啊。   冯永笑着说我还以为郑局长已经对你讲了呢。其实也不对你保密的,我们说的什么你不都听到了。荷园新村是一个经济适用房项目,是市委姜书记决心为市民办的一件好事,但他担心某些人会借这个项目做什么文章,所以很谨慎,想找一家信誉好的企业来开发。苏市长力荐银河公司,姜书记怀疑他和银河公司之间有什么阴谋,所以没有同意他这个提议。   银河公司?叶芷?江风不禁失声叫道。   冯永说是啊,你和这个叶芷很熟吗?江风说啊,不,不熟,只是听说过。   冯永没注意到江风的失态,接着说,有了“水岸豪庭”的前车之鉴,姜书记当然不放心这个银河公司,所以才安排用公开招标的方式来确定开发单位。但又怕其它公司和银河公司形不成竞争,才拉来了省宏业集团来参与投标。所以说看似两家企业的竞争,其实是市里的两个一把手在明争暗斗啊。 第124章、一块手表   江风听得心惊肉跳的,感觉一阵无形的压力正向自己压来。他问冯永说,这个荷园新村工程什么时候开标?   冯永说,11月20日。   11月20日?江风又是一声惊叫。因为这几个字曾经先后从三个人嘴里说出来:郑爽、叶芷、冯永。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郑爽为什么会让他把银河公司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情拖到11月20日,也明白了叶芷在听到自己说11月20日时为什么所表现出来如此的敏感。想到郑爽对自己的嘱托被自己口无遮拦地透露给了叶芷,他懊恼地给了自己一嘴巴。   冯永回过头看他一眼,说江风你没事吧?江风说没事,一只蚊子。冯永说啥季节了还有蚊子?   江风赶紧岔开话题,说冯永,我不明白,既然郑局长操这么大的心,今晚的事情为什么她不亲自出面安排呢?   冯永哈哈地笑了,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是违反规定的事情,郑局长她会亲自出面吗?她安排我们出面就足够了。   江风说我还是不大明白,郑局长为什么会叫上我,好像这里面与我没什么关系,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冯永说怎么没关系,你到时候是咱甲方的评标专家。江风说我?我会评个屁标啊。冯永说不是让你去评技术标,是评商务标的。商务标知道吗?就是凭印象打分就好了,谁都会做。   江风这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他同时意识到,自己已经把郑爽最重要的一张王牌给弄丢了。   江风很生叶芷的气。因为她有太多的事情瞒着他这位总经理助理。比如这个荷园新村,这么大的事情,叶芷竟然在他面前只字未提,这不能不让江风怀疑自己的助理地位,和叶芷对自己的用心。看来自己是玩不过这个女人的。江风对自己前几天给叶芷打的那个电话后悔不已,发誓决不在这个事情上给她帮一丁点忙。   离11月20日还有两天。下午下班走到路上,江风接到了叶芷的电话。叶芷在电话里说忽然很想他,让他速来嘉园。我在床上等你,叶芷说。   江风正生她的气,本不想答应她,又想看看她是怎样求自己帮忙的,想看看叶芷遭到自己拒绝后会是什么表现,想从她那里获得一些报复性的快感,于是就调转车头去了嘉园。   叶芷果然光光地在床上等他。江风进门的时候还怀着一腔不平之气,准备给她点脸色看看,这会看到了她横陈的玉体,颤巍巍的一对胸仿佛在急切地召唤着他,心中那不平之气早就化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吼叫一声就扑了上去,野蛮地刺进了她的身体。   江风毕竟带着点气,有点报复她的意思,就变换着姿势折磨她,牢牢地抓住她的细腰,狠狠地撞击着她饥渴的身体,力度比以前要大很多,把叶芷弄得一迭声地叫,声音都变了调。   颤着音说江风我的心肝,你怎么越来越厉害了啊啊啊。   江风很威武地体会着征服她的乐趣,说,我这个助理就是要好好助理你这个老总呢,怎么样,我的工作你还满意吧!说着又加大了力度。   叶芷说不是满意,是太太满意了啊!身体摆个不停,江风把满腔的热情都疯狂地发泄到了她身体内,最后像突然被抽了筋似的颓然倒在了叶芷稀软滚烫的身体上,二人就像是被潮水冲到岸上的两条濒死的鱼,只剩下了嘴还在一张一合地呱嗒着。   江风等待着叶芷说点什么,比如让他在荷园新村工程招投标方面给予照顾等。但叶芷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光溜溜的手臂,从床头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了,拿出一块看上去非常昂贵的腕表。她把那块表放在自己高挺的左胸上,声音水湿地说江风,你看,它在和我的心一起跳动呢。   江风还躺着,侧脸去看,就见叶芷把那块表准准地按在自己乳头上,那表带发出的金属光泽和她那洁白细腻的胸相映成趣,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叶芷抓住他的手腕,把那块表戴上去,说江风,就让我的心跳陪伴着你,好吗?   面对如此柔情的女人,江风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把叶芷的头抱过来,热烈地亲着。   他哪里知道,这块表,并不是一块普通的表。   11月20日,是荷园新村项目开标的时间。早晨刚到班上,郑爽就把江风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江风知道她要问银河公司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很是惴惴不安,心怦怦地跳着,怀里像揣着只兔子。果然,郑爽说,江科长,银河公司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情,你没有走漏风声吧?   江风心中有鬼,不敢抬头看她,说,没有,我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郑爽看他目光躲闪,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说江科长,有些事情虽然我没告诉你,但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荷园新村项目,按照市领导的意思,是坚决不能让银河公司中标的。这个银河公司仗着背后有人给它撑腰,胆大妄为,“水岸豪庭”就是一个很生动的例子。别看它现在换了老总,其实还是新瓶装老酒,社会上的各种关系并没变化。   这个经济适用房项目如果实打实地开发下来,并没有什么利润,但银河公司急于跳出来,估计是看中了那120亩地皮。荷园新村是姜书记要为低收入家庭办的一件好事,我们万万不能为虎作伥,把好事办成坏事,受市民的唾骂。去年市政府出台有文件,凡是拖欠农民工工资的开发商,记入诚信档案,在工程投标时候实行一票否决制。今天,荷园新村项目就要开标了,咱们就硬起手腕,贯彻落实一下这个规定,在关键时刻,把银河公司挡在市场门外。这样吧,你那里不是有那些农民工的电话吗,你马上去给他们联系,要他们上午9点准时赶到单位大门口,来的人越多越好,声势越大越好。   江风木然地答应着,回到自己办公室,心里知道郑爽的这个招数虽然厉害,但早已经被自己在一气之下透露给了叶芷,肯定已经被对方化解了。以叶芷这个女人的精明,是不难猜测到郑爽的意图的。   其实江风如果不提到郑爽要把这个事情压到11月20日再处理,也许不会引起叶芷的警觉,关键是这个日期对她来说,太重要,太敏感了。江风可以肯定,叶芷早就把这些农民工的工资解决了,说不定还给的有封口费呢。他知道于事无补,还是拨通了那几位农民工代表的电话,对方果然改口说,银河公司不欠我们的工资啊!早就解决了,还给的有利息呢,这个公司真是一家既诚信又厚道的好公司,俺们以后还要跟着它干哩!   江风默默无言,颓然地放下电话,感觉身上没有了一点力气。他现在才体会到,“管住自己的嘴”这句话在官场上有多么重要。可以说官场那些翻船的人,好多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张嘴惹的祸,正所谓祸从口出。   就今天这个事情来说,如果按照郑爽的安排,当银河公司以为志在必得来投标时,住建局的大门却被农民工堵了,并且拖欠他们工资的正是他们银河公司,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效果!毋庸置疑,银河公司就可以老老实实地拿着自己的标书打道回府了。可是现在,郑爽的这张底牌早已被叶芷偷窥了,在这个事情上,她已经变被动为主动了。   江风再到郑爽办公室时,看到招标办主任冯永也在。江风进来,郑爽和冯永都很期待地看着他,但看他脸色阴沉,预感到了不妙。郑爽说,江科长,出了什么问题?   江风少气无力地说,那些农民工说他们的工资银河公司早就结清了,并且给的还有利息……   江风低着头,等郑爽发火。其实他心里盼望着郑爽能把他吵一顿,因为这样自己心里才会稍微好受点。但郑爽依然很沉着冷静,看不出有要发火的迹象,只是皱眉思考着。   江风进门前,冯永正拿着去年市政府出台的那份文件,在和郑爽商量着在把银河公司轰回去的时候,应该怎么说才更有说服力。听了江风的汇报,冯永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看看郑爽,再看看江风,说,怎么会这样?难道银河公司事先听到了风声?   江风本想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但脸上火辣辣的,自己感觉到自己已经很失态了。   好在郑爽没再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只是说,既然我们不能阻挡银河公司参加投标,那就只有想别的办法了。她沉思一阵,转向江风,很严肃地说,江科长,你今天的任务是和工程科的罗科长一起,作为咱们甲方的评委参加评标,在评分上尽量向宏业公司倾斜,但也不能留下太明显痕迹,适可而止。同时要时刻关注其他评委有没有反常现象,及时处理评标过程中出现的不利因素。   江风抱着立功赎罪的态度,赶紧答应说,请郑局长放心,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第125章、充满变数   郑爽又转向冯永说,冯主任,你今天作为咱们局里的监督人员,也参与评标底全过程,做好监督工作。如果按照正常的评审程序,凭实力、凭业绩、凭信誉,宏业公司中标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银河公司会在评标过程中做什么手脚。我已经请示了田市长,今天的程序我们这样走:在开标底同时,通知评标专家到场,待开完标专家到齐后,评标委员会人员和代理公司相关人员、监督人员立即上车,带上标书,去外地评标。这样能尽可能避开外界对评标专家的干扰。再说这个荷园新村是个大项目,评标任务重,一天时间肯定下不来,我们这里又不具备住宿的条件,异地评标是必须的选择。   冯永说郑局长,去外地评标是个好办法。只是我们这次去哪里评标?如果太近的话,很容易被投标企业发现。根据以往的情况看,这些开发商们为了中标,什么下作的手段都能使出来,尤其是善于跟踪,往往是评委们刚到宾馆,他们后脚就也赶到了。宾馆不可能只对我们开放,谁都有入住的权力,我们阻止不了的。在接下来的评标过程中,虽然我们一再强调专家要严守纪律,不能和外界接触,但专家又不是犯人,我们也不能步步跟着,所以留给这些投机钻营的企业机会很多。有些专家前一天还对某个投标企业意见很大,第二天立场就忽然改变了,开始大力鼓吹赞美起来,其中的猫腻可想而知。我的意思是这次我们既然要出去评标,就不要在县区等地方打转,跑的远一点,越远越好。   郑爽说冯主任,你错了。这些开发商们坐的车哪个不比咱的车好?你跑的再远,他们也能追上,也能找到你。他们不是喜欢跟踪吗?这次咱们就来个出其不意,声东击西。具体路线我已经想好了。你们上车后,直接上宁元高速,做出去元河市的声势,车速不必过快,这时候后面肯定会有尾巴,不要管他,让他跟着就是了。到青隆县的时候,你们下高速,直奔青隆宾馆。青隆宾馆有后门,正开在它的北环路上。你们进了青隆宾馆后,装作去楼后停车场的样子,直接出后门,走北环折回来再上高速,这样就可以把后面的尾巴通通甩掉了。   江风和冯永都没想到郑爽竟然把这个事情安排的这么细致,这么用心,在心里暗暗佩服她的精明和果敢。江风说郑局长,您这像是拍反特片似的,让我听得惊心动魄的。   郑爽轻轻叹口气,说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如果这些投标企业都能遵纪守法,公平竞争,还用得着我们再这么处心积虑吗?   冯永说是啊,在房地产这个领域,想要维护公平,匡扶正义,太难了,所以我们也不得不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了。郑局长,我们从青隆上高速后怎么办,加速去元河吗?   郑爽说你如果继续去元河的话,那我们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因为你既然做出了去元河的态势,这些尾巴失去目标后,一定不会死心,也会去元河碰碰运气的。他们都有猎犬一样的鼻子,无论你呆在元河的哪个地方,他们都能把你们找出来。   冯永瞪大眼睛说,你是说不去元河?   郑爽微微一笑,说当然不去,不是说了要声东击西吗。   冯永不解地说那我们去哪里?   郑爽说你们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江风也觉得有点出乎意料,忍不住叫道。   郑爽说是啊,如果每步行动都能让对方猜得到,那就注定了我们要失败的。   冯永这回算是彻底明白了,挠着头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看来还是郑局长您考虑的周密。郑局长,回到市区后,我们去哪个宾馆?   郑爽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冯永,说,答案就在这里面。但现在你们都不能看,暂时保密。你们回来后不是还要走咱单位门口过吗,到门口时你再打开。   冯永接过信封,很激动地说郑局长,您真是神机妙算,看来我得好好向您学习了!   郑爽说神机妙算称不上,但要明白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道理。   郑爽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江风一眼,把江风看出了一身冷汗。   郑爽好像忽然记起了什么,神情严峻地说冯主任,江科长,有个问题你们得注意一下。这次参与监督的,除了我们自己的监督人员,还有市财政局的徐秋科长和市纪委监察局的侯金平主任。财政局的徐科长以前是团市委的,是跟着我当兵的,后来才调到财政局,她那里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这个侯金平可就不太好对付了。他是苏市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平时目空一切,说话非常难听。在查处“水岸豪庭”的案子时,他就上蹿下跳地极力为刘汉开脱,叶芷做了银河的老总后,仍然和他保持着密切联系。以前纪委参与我们的工程招投标监督,一般只派个科长过来,这次侯金平亲自参加,肯定也是怀着一些目的来的,我们必须得引起重视,不能掉以轻心。   江风敏感地意识到,苏荣市长的触角已经伸过来了,这个侯金平就是他派出的一个卒子,他是为了银河公司,为了叶芷而来的。江风越来越意识到,一场暗涛汹涌的斗争正在悄悄逼近,虽然自己只是处在斗争的边沿,但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紧张压抑的气氛,嗅到了浓浓的火药味。   关键是自己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所处的位置太过尴尬。他多么希望,郑爽要面对的,不是银河公司,不是叶芷,但偏偏就是这两个和自己都有关系的女人,死死地掐在了一起。当然她们的背后,是更高的权力之争,从某种意义上说,郑爽和叶芷,也只是别人手中的两颗棋子而已。   这个侯金平果然是来者不善。江风和冯永从郑爽办公室出来,下到六楼小开标室时,他已经到了,尖嘴猴腮的一个小老头,正坐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副局长宋敬山在一旁陪着他,和他说着什么,但侯金平的双眼盯着天花板看,好像在研究上面是什么造型。财政局的徐科长也到了,她身材高挑,不胖不瘦,打扮地很有品味,气质优雅地在那里坐着,面带微笑地听宋敬山说话。   9点整,四家投标单位全部到齐了。宋敬山把侯金平和徐科长都请到了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了,江风和冯永、工程科的罗天增科长也围着桌子坐定,开标会议准时开始。   开标会议由代理公司的女经理林智慧主持,这个姓林的女人非常能干,住建局的活基本上都是她的公司代理的。这次投标因为只有四家单位参与,所以参加开标会议的人并不多。江风注意到,省宏业集团参加开标会议的并不是安天邦和白玲,而是两位陌生的年轻人,就猜想这会安天邦和白玲可能正在五楼的某个房间等着,准备各个击破地做评标专家的工作。   银河公司来参加投标底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叶芷本人也没有亲自参加。想到叶芷,又想到了她把手表按在自己胸上的那一幕,江风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左手腕上的手表,心很快地跳了几下。   开标会议的议程其实很简单。首先请宋敬山局长代表甲方介绍了荷园新村工程概况,对参与投标底企业进行感谢。然后是请监督人员检查企业所投标书的密封是否完好,接着就是开标了。开标的同时,专家抽取室里开始抽取评标专家,通知专家到场。   开标会议在继续,代理公司的工作人员在大声地宣读着每个公司的投标报价。冯永在圆桌旁坐着,有点心不在焉,坐的很不安稳,身子不停地在凳子上扭来扭去,不时抬腕看表。按照事先策划,这会省宏业集团安天邦的人应该呆在五楼一个隐蔽的房间里,等着五位专家一个个去他那里“签到”,同时招标办的工作人员应该在楼梯口做“引导”。   这个计划看似简单,实际执行起来却是危机四伏,非常冒险。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抽到的五位专家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个人不为钱财所动,站出来揭露这个卑劣的行径,或者向上级部门举报,那事情的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因为这不是简单地违反纪律的事情,这是违法啊,是要追究责任的。   冯永知道,评标专家里面,不为钱财所动,坚持正义的人并不少。以前就多次出现有专家坚决不配合甲方和代理公司,最后拒绝在评审意见上签字,甚至连辛苦费都不拿的,表现出的一身正气很让人钦佩。今天抽到的5位专家里面,会不会有这种人呢?如果这事被捅了出去,自己会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呢?想到此,冯永出了一身的冷汗,后悔这个计划太冒险,太不周密,太不考虑后果了。他有点坐不住了。 第126章、叶芷完胜   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冯永的反常。谁?市纪委监察室侯金平主任。侯金平今天是带着使命来的,他知道自己工作重点在哪里,也知道自己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谁身上。他一双眼睛暗暗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看出了身旁招标办主任冯永的不安。他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拍了拍冯永的肩膀,低声说冯主任,咱们去看看专家到场情况吧。   冯永正在想着事情败露后的严重后果,想得心里霍霍乱跳。被侯金平拍了下肩膀,吓得身子猛地一震,显得有点惊慌失措。他这一反常早被侯金平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转脸看侯金平,侯金平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只好站起身,跟着侯金平往外走。   侯金平果然是老奸巨猾。冯永以为他要到专家休息室等专家到来,没料想侯金平领着他下了楼,径直走到了大门口的门岗那里。那里放着一张桌子,保安正在对每个出入住建局机关大门的人进行登记。侯金平拉着冯永在桌子后坐了,说冯主任,咱在这里等专家。冯永只好附和着说,还是侯主任想的周到,脸上的表情却是很不自然。   不一会,五位专家就陆续到齐了。侯金平不让他们上楼,说为了做好保密工作,专家都在传达室等着。这样,冯永和安天邦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冯永在懊丧的同时,又暗暗舒了一口气。只是心想宏业集团究竟能不能中标,接下来就是个未知数了。   开标结束后,一行人全部上了一辆代理公司的依维柯,出城上了高速。上车前,所有人都交出了手机,关机后被监督人员统一保管了。评委们知道自己又能赚到一笔辛苦费了,再说没了手机了无牵挂,心情很好,在车上说说笑笑。侯金平上车不久就闭着眼睛假寐了,财政局的徐科长也和代理公司的林智慧聊上了,唯有江风和冯永两人心事重重。因为他们两人目前对自己能否完成郑爽的重托,心里实在是没底。江风耳边似乎还响着郑爽的话:你们千万不能低估了银河公司的能量,这次招标,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时司机忽然大声说,林经理,好像有车在跟踪我们,还不是一辆!   江风在后排坐着,透过后玻璃一看,果然有一辆奥迪和一辆丰田跟在车后,紧紧地咬着依维柯不放。冯永回身看了看,果断地交待司机,不要管他,加速!   其实跟在后面的,不单单是银河公司的车,还有省宏业集团的。安天邦在五楼房间里做好了准备,却没等到一个评标专家来“签到”,知道事情有变,但想再做其它的工作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也跟在了依维柯的后面,准备到了地方再想办法。   快到青隆县的时候,冯永指挥司机下了高速。在县城里绕了一圈,进了青隆宾馆的大门,旋即就从后门出来,折回头又上了高速,原路返回云湖市。在高速上跑了一阵,果然发现后边的尾巴已经没了。   依维柯进了市区,到住建局门口时,冯永打开了郑爽交给他的那个信封。信封上是五个字,森湖度假村。   森湖度假村在市区南郊,位于一座小水库岸边,环境非常优雅、僻静。载着评审团的依维柯刚进度假村的大门不到5分钟,一辆黑色凯美瑞就飞速到达了。凯美瑞上,是银河公司的一位副总和财务人员。评审团在三楼包了6个房间,刚把标书什么的搬到房间里,银河公司的人就也在他们隔壁住下来了。   准确指引他们的,是江风手腕里的那块表,因为这块表里面暗藏有卫星定位系统。叶芷只要打开自己的手机屏幕,就能准确地知道自己的助理江风在哪个位置,误差在五米之内。   11月30日,荷园新村项目的中标公示在《云湖日报》刊登出来了,银河公司以微弱优势中标。   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斗争中,叶芷胜利了。她的胜利,从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的情人,他的助理,江风。   官场女强人郑爽这次失败了。她的失败,江风也是主要原因。   杨柳离开那个令她伤心的家后,只身一人住进了单位的单身宿舍里。三年前,还是懵懂少女的她,怀着一颗青春萌动的心,从这里搬出去,义无反顾地投入江风的怀抱,做了他的新娘。   那时候的杨柳,满以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快乐得像一只小鸟,不停地歌唱,根本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欺骗和痛苦,还有冷酷和无情。三年后,她又带着简单的行李回来了。她孤单地站在宿舍门口,感觉自己似乎只是出了趟远门,从起点又回到了起点。她人看上去好端端的,但时过境迁,她的心早已经是支离破碎,伤痕累累了。她所有的行囊,只剩下了一张贴着自己一个人照片的离婚证。   生活好像是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它恶作剧般地把单纯的杨柳带到幸福的巅峰上,让她美美地吃了几口甘甜的果子,然后又趁她不注意,一脚把她踢了下来,让她跌入了痛苦的深渊,饱受身心的折磨。如果她不曾有过那些甜蜜,也许生活对她的伤害还不会那么大,正因为自己曾经拥有,失去的打击才让她更加难以承受。在岁月无情的煎熬下,她那颗曾经向往美好爱情的心,渐渐变得脆弱不堪,不堪一击了。忧愁笼罩着她那张依然美丽的脸,她的酒窝还是那么深,睫毛还是那么长,身材还是那么丰满,但她的一双大眼睛里,却没有了往日那种调皮,那种活力四射的光芒。她脸蛋上的红晕也慢慢褪去了,变得苍白干涩。她那颗依然需要呵护的心,完全没有了爱的滋润,她的整个生活已经失去了阳光,只是机械地活着。无情的生活和多桀的命运,迫使她成熟起来,不过这种成熟的过程,太过痛苦,太过漫长,她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了。   但工作和生活中的杨柳,仍然是坚强的。她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女人,不愿意让别人看出自己的不幸和悲哀,不想得到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因为那些同情和怜悯对她来说,只会增加她的痛苦,使她渐渐丧失生活的勇气;或者让她那颗还残存着一丝希望的心,彻彻底底死去,再也迸发不出一丁点的激情。她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她把这一切都看作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她不怨恨江风,即使是江风把女人领到了家里。她还在执著地等待着他原谅自己的那一天。是的,在江风回心转意之前,她不能让自己垮下去,所以她还得强颜欢笑,鼓足勇气,去勇敢地面对一切,等待着时间和岁月的大手,抚平心中的累累伤痕。她把自己的不幸和痛苦深深埋藏在心底,只是在漫漫的长夜里,才拿出来慢慢咀嚼着,回忆着,用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狠狠地惩罚着自己,让那种深入骨髓的苦楚,来麻木自己的神经,以求得到片刻的解脱。然后,她又回忆起了那些恋爱时期的甜蜜时光,河堤上那棵枝叶繁茂的大槐树,那串串飘香的槐花,淙淙流淌的洛河水,以及倒映在河水中的蓝天白云。   她看到自己还在槐树下的石凳上坐着,等待着江风从后面上来悄悄蒙住她的眼睛。她还看到,江风从怀里掏出带着体温的矿泉水,看着她喝了一口,突然叫道:别咽!在嘴里暖一会再咽!还有……很多很多。这些往事像一部老电影,萦绕在她的梦中,一遍一遍上演着,挥之不去。冥冥之中,她似乎听到江风在叫她:杨柳!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   于是她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侧耳倾听。但她只听到了夜的寂静,只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等她再失望地躺下去,两串泪水也随之滴落在枕头上。这些梦境,这些幻觉,让清醒过来的她马上就陷入更深的失落和痛苦之中,愈演愈烈。但她又渴望着这样的梦境和幻觉,她沉浸在那些回忆里,不能自拔。可怜的杨柳,她生活在自己的过去中。   杨柳搬回到了医院的单身宿舍,实际上等于向同事们宣布了自己的婚姻出了问题。其实同事们早就猜测出了她的不幸,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因为在两年多的时间里,江风从来没有来接过下夜班的杨柳,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这些对于曾经幸福得让她们嫉妒的杨柳来说,显然是极其不正常的。   护士长罗娟早就觉察出了杨柳的变化,对她深表同情,说杨柳,我知道你很坚强的,你放心吧,属于你的幸福,别人是夺不走的,终究还会回来。你要相信我的话,世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杨柳咬着嘴唇不说话,依然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于是罗娟的泪水也出来了。她很想抱抱可怜的杨柳,但杨柳没有让她抱的意思,擦干泪水就去忙碌了。罗娟意识到,自己无性的婚姻和杨柳的不幸比较起来,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第127章、色心不死   再后来,同事们发现,已经有男人在追杨柳了,并且是两个男人,一个是英俊威武的军官,一个是身材高大,开着帕萨特的律师。因为这两个男人,总是交替在二院的门口出现,等待下班的杨柳。但同事们也发现,杨柳的脸上,还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愁,完全看不出恋爱中女人的那种幸福和喜悦。   除了同事们的关心,还有一个人也在不怀好意地关注着杨柳。谁?干部病房主任石本元。石本元因为在心脑血管方面的权威,为二院赢得了不少声誉,当然也为医院带来了很好的效益,现在他已经升为二院的副院长了,但还兼任着干部病房主任。他舍不得走。确切地说,他还有任务没完成,还有计划没落实,他不甘心自己的失败。   欲望的盒子一旦被打开,就会滋生出无限的疯狂。对于石本元这个白衣色魔来说,天天面对着杨柳这个让他血脉喷张的女人,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心理和生理上的折磨。如果他没有欣赏过杨柳那丰满白皙,地肥水美的身体,可能占有她的欲望还不会如此强烈,关键是去年年末的那个夜晚,她把酒醉不省人事的杨柳剥了个精光,杨柳那完美的女人身体已经让他彻底疯狂了。当时他只是贪婪地看了一会,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从那以后,他对罗娟和科里的另外两个女人兴趣大减,还她们做的时候,眼前总是晃动着杨柳的影子。想起杨柳,他马上就变得斗志昂扬,把身下的女人当作了杨柳,动作格外有力,充满激情;待看清身下的女人不是杨柳后,马上就变得垂头丧气了,心中懊恼地不行。   每每看到身着护士装的杨柳那轻快的身影,走起路来微微晃动的一双结实的胸,活泼地扭动着的腰身,圆鼓鼓的屁股,石本元的心,早已经乱七八糟,像猫在抓,像狗在舔。他盯着杨柳的背影,在心里狠狠地说,这辈子如果不把这头小母鹿压在身下,那就是白活了一世!   为此,他记下了两大本有关杨柳的日记。日记里详细制定了征服杨柳的计划,从各个方面制定了一套套方案,威逼利诱,甚至关于如何强她的方案就制定了四五套。   石本元基本上处于变态的边缘,既然暂时不能得到杨柳的身体,就在自己的日记里发泄一番,意阴一番。他把每套方案实施起来的可行性都做了深入细致的分析,反复推敲,精益求精。除了计划,日记里还有大段大段的心理描写,基本上全部和杨柳的身体有关,内容极尽卑鄙无耻。例如今天看到杨柳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衣啦,今天装作无意碰了她高高的胸了,很柔软很有弹性;今天蹭了她的屁股等等,内容龌龊到了极致。其中写到:其实女人在生理期间,需求才是最旺盛的,这时候的高朝才最刺激,达到高朝也非常容易。只是女人这个时候都有心理负担,才错过了最美妙机会。据我的推算,杨柳现在已经正处在生理期间了,如果能在这个时候上了她,那种带血的场面,一定会让我发狂,让我终生难忘的!杨柳我的心肝肝,你什么时候才能乖乖地从了我!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石本元实施了几套自己的计划,但都没有成功。因为杨柳总是躲着他,对他的警惕性很高。石本元很少值夜班,但只要是杨柳的夜班,他一准很敬业地来到科里,陪着杨柳值班。但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孜孜不倦地写着日记,性意盎然。他侧耳听着杨柳的脚步在走廊里来来去去,心痒的只想掏出来挠挠。   石本元为了吃到杨柳这棵嫩的滴水的水蜜桃,真可谓是绞尽脑汁,费尽了心思。他是学医的,知道像杨柳这样年龄段的女人,需求旺盛,对性其实有很大的兴趣和渴求。只要能想个办法让她动情,让她春心萌动,自己才可能有机会。   从罗娟口里,他打探到杨柳的婚姻出了问题,很可能事实上已经离婚了。石本元一分析,才想起杨柳那个以前经常来接他的老公,两年时间都没再来过一次了,立即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因为他也了解杨柳的个性,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尤其是男女关系上。   这就是说这两年来,她是没有过那生活的!这对一个年轻漂亮,精力旺盛,身体丰满的女人来说,那简直是不敢想象,不能忍受的啊!   石本元知道了这个秘密后,暗暗观察杨柳,果然发现她的脸上的红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皮肤似乎也没有以前滋润,还出现了痘痘;在对待病号时候虽然还是非常的热情和周到,但时不时也会流露出急躁情绪。石本元不是妇科专家,也不是心理专家,但他敢肯定,杨柳此刻正患上了一种心理和生理上的疾病,那就是----压抑。   石本元在日记里写到,这是上天赐给我的良机,我坚决不能再错过了。他知道,这个时期的女人由于遭受了生活的打击,心里脆弱,很容易自暴自弃。同时也更需要男人的呵护。于是石本元抖擞精神,开始努力地关心起杨柳来。他以汇报工作为名,把杨柳叫到自己办公室,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后,从自己的皮转椅上站起来,也坐在了沙发上,和杨柳挤的近近的,带着钩子的眼睛盯着她高耸的胸,没头没脑地说,杨柳……你不要太委屈了自己呀!   杨柳不明白石本元这话是什么意思,把身子往一边撤了撤,说石主任,我没有委屈自己呀,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石本元把磨盘似的屁股往杨柳这边追了追,假惺惺地叹口气,说唉,我也听说了,你的家庭和婚姻出了问题,我这个做主任的,缺乏对你的关心和爱护呀!   石本元说着,抬起右手,似乎想揽住杨柳的肩头,但他还是有点惧怕杨柳的倔脾气,就把胳膊放在了沙发的靠背上,虽然没挨着她,但看上去还是揽着她的姿势。   杨柳就觉得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说石主任,我的家庭和婚姻都很正常,谢谢您的关心。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去忙了,今天科里新来了好几个病号呢。   石本元摆摆手,说,不慌,有罗护士长她们在嘛。我今天就想和你谈谈心,交流一下感情。去年年终测评上,就有职工说我不关心群众,缺乏和同志们之间的交流,我这是有错就改吗。杨柳,你正是青春年少的年龄,在某些方面,可不要太压抑自己呀!女人如花,如果没有男人爱液的浇灌,是很容易枯萎的!   石本元说着,身子又往杨柳身旁靠了靠,一双小眼色迷迷地在她身上舔来舔去。   杨柳闻到了石本元身上一股腥臊的味道,厌恶地皱了皱眉。她隐隐觉察到了石本元的不怀好意,为了让他死心,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说石主任,您说的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我和丈夫感情很好,很幸福,我们一切正常。   石本元摆摆手,说杨柳,不用瞒我,我什么都知道。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吗?你看你的脸色,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泽,还有你脸上的痘痘,你眉梢上带着的焦虑,以及你的情绪和心态……杨柳,你这是一种病啊!   杨柳有点生气,哼哼地冷笑一声,说,石主任,我有没有病我自己清楚,怕是你自己有病吧!   石本元不计较杨柳的这些难听话,说杨柳,你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吗?你这是缺少那生活而导致的典型的压抑啊!   杨柳霍地站了起来,只觉得血往头上涌。她气的浑身发抖,双眼冒火地盯着石本元那张胖脸,声色俱厉地说石主任,请你说话注意点,我的私生活还用不着你来关心!   杨柳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走,石本元却像弹簧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说杨柳,你别不承认,你真的是压抑,我看着你这样,我心疼啊!说着,两只粗壮有力的胳膊牢牢抱住了杨柳的腰。   杨柳感觉自己是被一条吃人的蟒蛇缠住了身体,身上的汗毛忽地直立起来,她啊地尖叫一声,双手用力地去推石本元厚实的肩膀,说石主任,你再不放开我就叫了!   杨柳不该说“我就叫了”,她应该说“我就喊人了”。男人谁不喜欢听女人叫呢?她这句话不但没有起到什么震慑作用,反而在石本元本已就熊熊燃烧的欲求上又泼了一桶油,让他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发出一阵恶魔般的狞笑,吞着口水说杨柳,我太喜欢你了,你叫吧,我喜欢听你叫呢,不过现在先别叫,一会到床上再叫吧,我会让你舒服,会让你叫得像唱歌一样好听呢!   石本元说着,轻轻一用劲就把杨柳抱离了地面,向自己办公室那张单人床上移过去。杨柳双脚乱踢,双手死死掐住石本元油粗的脖子,用尽力气大喊,护士长!护士长! 第128章、处境险恶   门外果然想起了咯咯的皮鞋声,接着门被砰砰地敲响了。罗娟在门外叫道:石主任,杨柳,有什么事吗?   原来罗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石本元,保护着杨柳。她看到杨柳进了石本元的办公室,好长时间都不出来,心里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他知道石本元是个贪得无厌的色中恶魔,早就对单纯的杨柳垂涎三尺了。   罗娟知道杨柳的倔强,要她屈服于猪头似的石本元,除非让她死。杨柳婚姻的不幸,让罗娟这个护士长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她不忍心杨柳再受到任何伤害了。今晚本不是她的班,但她看到石本元来值夜班,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就和另外一个护士换了班。她正在为杨柳担心,忽然隐隐听到从石本元办公室传来杨柳的叫声,心里说声不好,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听到敲门声,石本元懊丧地放开了杨柳这块差点到了嘴里的肥肉。杨柳脚一沾地,就敏捷地从他办公室冲了出去。罗娟疑惑地站在门口,问石本元,石主任,发生了什么事?   石本元一挥手,气急败坏地说,什么事都没有,滚!   三天后,杨柳把一份申请调动工作岗位的报告塞到了二院郑院长的办公室里。她没有让石本元和科里的任何人知道。她去意坚决,在报告里写到,不管去什么岗位,都不愿意再在干部病房呆下去了,哪怕是让她去收费,或者跟着120急救车出诊都可以。   二院的郑院长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杨柳这个小护士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说别的,就是几乎每月都有的大红感谢信,就让他对这位漂亮的姑娘刮目相看了。在今年的护士节上,院长亲自给杨柳颁奖,握着她的手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让杨柳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在晚上的庆功宴上,郑院长专门让杨柳坐在自己身旁,给她夹菜,对杨柳疼爱有加。接到她申请调动工作岗位的报告,郑院长吃了一惊。他从杨柳的字里行间,感觉到在这份报告后面,肯定隐藏着杨柳的苦衷。因为干部病房是二院最好的科室,许多医生护士都挤破头地往那里挤,还没听说谁不愿意在那里呆下去,主动申请调离的。   郑院长仔细把杨柳的报告看了两遍,打电话叫来了杨柳。杨柳进了院长的办公室,还没说话,眼泪就落了下来。任凭郑院长怎么询问,都一口咬定是自愿调离干部病房的,和其他人无关。   郑院长当然不相信,问的急了,杨柳只是个哭。郑院长心里的疑惑就越来越重了。她对杨柳说,小杨,你的报告先放着,我们会研究的,你先回去吧,安心工作,有什么困难,你直接打我电话,我给你作主!   杨柳拿泪眼望着慈祥的老院长,点了点头,出了院长办公室。   杨柳刚走,郑院长就叫来了石本元。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杨柳的事情肯定和石本元有关。石本元的好色和淫在全院是出了名的,郑院长一直看不起他的为人,只是碍着他确实是业务骨干,才没怎么着他。   石本元看院长脸色不好,心里多少有点不安,说院长你叫我有事?   郑院长盯着面前厚厚的医学书不吭声。   石本元就有点发毛。郑院长的脾气全院的人都知道,公正不阿,嫉恶如仇,奖罚分明,对待犯了错误的同志毫不留情。郑院长是政协委员,还是市委书记姜爱民的座上客,二人私交甚厚。所以他在二院德高望重,人人都怕他三分。   石本元局促不安地坐着,如坐针毡。等了半天,郑院长终于开口了,面无表情地说石主任,你把你们干部病房最近的工作给我汇报一下。   石本元就开始呱嗒呱嗒地说干部病房如何落实院领导的指示,工作取得了多么大的成绩等等。   郑院长却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说不说这个了,科里的职工情绪怎么样,稳定吗?   石本元没料到郑院长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结结巴巴地说职,职工情绪?很稳定呀!   郑院长突然提高声音说,我看是很不稳定吧!石主任,你现在也是副院长,是院领导,在有些事情上,更要注重自己的言行,不能丢了咱们二院的脸!我先把话说到前面,咱们二院的医生护士,包括我们班子成员,不论是谁犯了错误,一律严肃追究责任,构成犯罪的,追究刑事责任!   郑院长的一番话,让石本元听得心惊肉跳。他虽色心重,人却不傻,马上就猜测到这事肯定和杨柳有关。他以为是杨柳到郑院长这里告了他的状,其实杨柳根本就没提到他。   郑院长找石本元谈话后,石本元果然收敛了许多。杨柳申请调离工作岗位的报告当然也没被批准。她看到石本元和她说话的时候客气了很多,也不再和她一起值夜班了,心里慢慢懈怠下来,以为狗真的改了吃屎了。她不知道,狗永远是狗。石本元正在酝酿着一个针对她的,更加精密的计划。   江风在杨柳离家的第三天,到底是放心不下,打算去二院偷偷看看她。下午下班后,他开车去了二院,把车远远地停在二院大门西边的人行道上,车头冲着二院大门,眼睛盯着出出进进的人们,等待着杨柳身影的出现。   杨柳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在家住了。这半个月,家里是很清静,但静得有点瘆人,让江风很不习惯,怎么都睡不踏实,昨晚竟然还失眠了。尽管两年多来,他和杨柳一直分居,各睡各的床,各关各的门,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但一旦杨柳真的离开了这个家,江风还是不能很快就适应,觉得心里像被掏空了似的,无依无靠,连吃饭都是没滋没味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潜意识里,还是希望每天都能听到杨柳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影的。只要她在这个家,听着她在客厅,厨房的走动,甚至听着电视机传出的声音,江风的心理才算是踏实的。   当这种很奇妙的牵挂和孤独感越来越浓地漫上他的心头时,江风不禁在心里问自己,难道自己一直都还爱着杨柳,杨柳一直都在自己的心里?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江风不加任何限制地放纵着自己,没少和女人上床。但他心里清楚,他对这些女人感兴趣的,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迷恋她们的身体,至于感情,倒是其次,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心理上,他需要对杨柳的“出轨”进行报复,对生活,对命运进行报复;生理上,他需要发泄自己旺盛的精力,把征服女人作为自己的乐趣。   当然,前提是,这些女人也需要他的身体。他在和这些女人的交往中,实事求是地讲,还是有一些感情的成分的,但那只能称得上是感情,不能算作爱情。感情和爱情,是两码事,是有本质区别的。正所谓爱之愈深,恨之愈切,江风现在正是这个心理。   只不过他的行为,有些极端,甚至多少有点心理扭曲。杨柳的“出轨”对他的打击之所以如此之大,他对那个晚上自己看到的一切之所以如此难以释怀,他之所以如此狠心地对待杨柳,除了用太爱她,太在乎她来解释,似乎没有其它更好的,更有说服力的答案。当有一天他真的都觉得这些都无所谓的时候,可能已经对杨柳完全没有感觉了。   杨柳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她窈窕结实的身材,白皙的脸庞,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江风看到那熟悉身影的一刻,心竟然莫名地狂跳了几下,很有点当年恋爱时在这里等她的感觉。只不过那时候他骑着自行车,今天是坐在车里。杨柳走出大门,稍微停顿了一下,好像是眯起眼睛看了看西边烧得通红的天空,就转身向江风所在的方向走来。   江风的心怦怦跳着,做好了下车的准备。他早就想好了,这次是要请杨柳回家的。毕竟就这次发生的事情来说,杨柳是没什么错的,错明显在于自己。他不应该把叶欢欢领到家里来的。好在杨柳是在他们完事后才进门的,不过江风也知道,叶欢欢那刚刚享受过多重高朝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一切。况且女人对这种事情是非常敏感的,杨柳完全能够猜测出他们做了什么。   不过杨柳的情绪严重失常,是在江风的意料之外的。因为在他心目中,杨柳一向温柔,即使偶尔发发小脾气也是一会就过去了,从来不会像那天一样,变得那么疯狂,那么可怕,像一头发疯的母豹。她因为极度气愤而扭曲的脸,颤抖的身体,深深刺激了江风,使他对这个女人有了重新的认识----她是那么的在乎自己!为了不让别的女人把江风夺走,杨柳会拼命的! 第129章、两个痴情男人   杨柳一怒之下离开家后,江风第二天醒来就产生了悔意,开始为她担心起来。他甚至担心起杨柳的承受能力。他知道,杨柳的脾气和性格,还很不成熟,更多的时候,她还像是个孩子。因为太过善良,她甚至还有点分不清好人和坏人。今天,江风做好了准备,心想无论如何也得把她哄回去。   杨柳朝着江风的方向走了过来,越来越近。忽然,一个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江风心里一惊,以为是她遇到了什么坏人,仔细看了,原来是个穿着军装的军官,正是那晚杨柳领回家的那个姓高的。江风马上就觉得心里酸酸的,把身子往下缩了缩,不忍心看又想看。   高国定手里捧着一束盛开的玫瑰,脸涨的和玫瑰一样通红,激动地向杨柳说着什么,好像是在表白自己对她的热爱。   杨柳面对他的热情,却后退了一步,并没有像高国定那样激动,脸上也没有什么羞涩,笑笑地看着他,向他说着什么,并没有伸手去接那束花。高国定似乎有点尴尬,脸红的像块红布,上前一步,把花往杨柳手里递。由于紧张,再加上是个军人,他的动作非常僵硬。双臂向前伸着,好像是仪仗兵在交接国旗似的,非常庄重。   杨柳又把身子往后撤了撤,连连摆着手,好像在说,请原谅,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花。她虽然还在微笑,但脸上的表情带着无奈,甚至还有点怜悯,有点歉意。在她心中,高国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男人,但她绝对不会把他装在心里的。因为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的位置,那就是江风。   高国定捧着鲜花的手定格在了空中,不知道该不该缩回来。这个高大的军人,窘迫地站着,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这时候好几个路人都停下来围观,因为这种马路求爱他们见的还不多,况且男的还是个军人,女的又长的这么漂亮,确实是很有一看的。   望着这个痴情的高国定,杨柳的心好像软了下来。她垂下长长的睫毛,好像在思考着该不该接受他。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慢慢伸出手,去接那束火焰似的玫瑰。江风像在看着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了,手心里全是汗。眼看杨柳就要把那束玫瑰抱在怀里了,江风再也坐不住了,伸手去开车门。   江风刚把车门打开了一半,就听到耳边响起吱----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吓得他赶紧又把车门关上了。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一辆帕萨特几乎擦着他的车身飞驰而来,一个急刹车后,停在了他的车前。   车还没停稳,驾驶室的门就打开了,下来了五大三粗一个人。江风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此人正是自己的同学,杨柳的前恋人,唐钢。刺耳的刹车声也吓着了正要接过玫瑰的杨柳,她伸出去的手停在了空中。当她看到唐钢从车上下来时,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唐钢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原来唐钢也在等杨柳。只不过他把车停的更远,在江风的车后。他们因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等待杨柳上,谁也没有注意到谁。这可真算得上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只不过唐钢的反应要比江风快的多。当杨柳软下心来,去接高国定的玫瑰时,唐钢飞车赶到了。   唐钢走上去,大声说杨柳!我来接你了!一把拉起还在眯瞪着的杨柳。杨柳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似的,懵懵懂懂的,就坐到了唐钢车上。高国定正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对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直到杨柳坐到了车上,他才发出一声喊----杨柳……等等!   杨柳可能是想把玻璃摇下来和他说什么,但唐钢的起步也太快了,杨柳刚把玻璃摇下个缝,帕萨特就已经窜出好远了,留下了茫然失措的高国定,抱着一大束玫瑰呆呆地站在街边。   帕萨特转眼就不见了。有两个人在痴痴地望着杨柳消失的方向,一个是苦苦追求杨柳的高国定,一个是杨柳的前夫,江风。从法律角度来说,现在的杨柳,并不是他江风的,杨柳是自由的,她完全可以有自己的恋爱。   江风望着一脸委屈,似乎要哭出来的高国定,真想走上去安慰他一番,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你我都没戏了,该忙啥忙啥去吧,啊?   原来,今天是杨柳的生日。唐钢和高国定这两个男人都记得非常清楚,唯有杨柳最爱的人把她的生日忘了个一干二净。   江风最近和唐钢从不联系。原因是两人也闹翻了,甚至打了起来。原因,当然还是因为杨柳。江风还在工业园路工地的时候,一个下午,接到唐钢的电话,邀请他晚上坐坐。   唐钢这样的电话已经给江风打了好多次,但江风猜得出他为什么要坐,知道他要说什么,总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每次都找借口推脱掉。这让唐钢非常生气。因为他是看着江风和杨柳恋爱,结婚的,他绝不允许他们的婚姻就此结束。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不忍心看到杨柳受委屈。在唐钢的心里,疼杨柳胜过疼自己。一直以来,唐钢在心底里深深爱着杨柳,但他对杨柳的爱是无私的,是高尚的,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只要看到杨柳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心愿。唐钢早已加入了大龄青年的行列,虽然事业有成,但至今还是孑然一身。   其实喜欢他的女人大有人在,但唐钢好像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以至于他身边的女人都开始怀疑他的性取向了。这其中的原因,恐怕除了唐钢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明白了。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唐钢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个单身汉,是因为世上没有第二个杨柳。但他心里也非常清楚,杨柳虽然喜欢他,但并不爱他,因为她的心太小,装不下两个人。杨柳又何尝不知道唐钢的心思?只是这世界上的事情,特别是爱情,没有多少是两全其美的。   所以唐钢绝对不能容忍杨柳受到任何的委屈。所以他要找江风,问问清楚。这次江风又推脱说晚上还要加班,唐钢就生气了。在电话里咆哮道:江风!今天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否则我去工地把你捆来!   江风知道唐钢的牛脾气,也知道他的拳头又大又硬,脖子伸了几伸,才很不情愿地说好吧,去哪里?   唐钢没好气地说雕刻时光,还是那个房间,你知道的!撂了电话。   江风当然很熟悉这个雕刻时光。他和唐钢、杨柳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他们就是在那里吃的饭。当时唐钢很是得意,很自豪地把水灵灵的杨柳介绍给了江风,说,江风,我女朋友漂亮吗?   江风只顾欣赏杨柳,竟然没听到唐钢的问话,半天才回过神来,说漂亮漂亮,我都被迷住了。唐钢端起一杯酒给他,说哥们,记住,只能看,不能迷,知道吗?江风没回答他,用喝酒掩盖了自己的狼子野心。   江风和杨柳结婚后,两人都觉得对不起唐钢,就又在雕刻时光请了他几次,每次都是二楼的那个房间,每次唐钢都要喝醉。但唐钢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即使喝多了酒,也从不失态。从这点来说,他真是个正人君子。   晚上,江风准时来到了雕刻时光,径直去了二楼的那个房间。推开门,竟然发现除了唐钢,杨柳也在。江风的脚步就在门口停住了。不能不说,江风的心眼还是很小的,在感情这方面,他一点都不豁达。看见杨柳和唐钢在一起坐着,竟然以为是两人又走到了一起,好像今晚自己来是多余的,所以他的脚步就犹豫了。   杨柳也显得很紧张,显然,她也不知道唐钢还约了江风,所以她的脸马上就涨红了,又怕江风误会,一双大眼怯怯地看着江风。   唐钢大声说进来呀!谁会吃了你?还是因为当官了,嫌这里档次低?   江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离开,就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笑的比哭还难看,然后说,不……不是,唐钢,我是来给你说一声,单位晚上还要开重要的会议,我现在就得走,我是来……给你请假的。   江风这个谎撒的很没水平,谁都能看出来。唐钢看他这股怂样,气的只想上去揍他,说江风,你以为自己有多清高啊,和我们一起吃顿饭你会死?过来坐下!   江风站在门口,没有挪步。   一直都在局促不安的杨柳忽地站了起来,说,算了,我走。说着抓起包就往门口走。唐钢在后面大叫,杨柳,你站住!   杨柳停下了脚步,去看江风。江风却把脸转向了一边。于是杨柳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咯咯的皮鞋声一直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第130章、把杨柳还给你   唐钢气的呼呼只吐气,说江风,这下你高兴了吧?可以过来坐了吧?   江风不声不响地坐了,说唐钢,我也知道你是为我们好。   唐钢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喝酒吧。说着抓起酒瓶,把江风面前的高脚杯倒了个直往外漫,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来说,来吧江风,像个男子汉一样喝酒吧!说完一仰脖,咕咚咚把酒撂到了肚里。   江风也有太多烦恼,正需要拿酒浇愁,不等唐钢督促,一杯接一杯就喝开了,一会就喝的晕乎乎的了,二人都是连筷子摸都没摸。   江风又倒了一满杯酒,正要喝,却被唐钢劈手夺了过去,说江风,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欺负杨柳?   江风夺他手里的酒杯,说唐钢,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今晚咱们只叙兄弟之情,不提女人。   唐钢把手中的杯子狠狠地往桌子上一顿,说好啊,你是说你不需要衣服?那你明天光着身子去上班好了,你能做到吗?   江风还在嬉皮笑脸,唐钢却不容许他再装糊涂,拉下脸说江风,过来,你坐得离我近点。你说吧,杨柳哪点不好,哪点对不起你,哪点配不上你,你要这么无休无止地折磨她?你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苦吗?你知道她背着你哭过多少次吗?你有没有仔细看看,她的眼角都有鱼纹了!江风,我们两个都比杨柳大,杨柳是你的妻子,也是我们的妹妹啊,她几乎还是个孩子,一个调皮的女孩子,需要的是我们的关心和爱护,而你,又是怎么做的?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枯萎,苍老下去吗?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现在马上打电话把她叫回来,当着我的面抱抱她,现在!   唐钢气愤地说着,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他把手机拿出来,拨了杨柳的号码,递给江风,说,杨柳还没走远,说不定就在楼下街边站着哭呢。你给她说,让她回来!快!   江风接过唐钢的手机,啪地扣上了。开始仰脸哈哈大笑起来,疯子似的。唐钢看他疯疯癫癫的样子,搞不懂他发的什么神经。江风笑够了,眼泪却也出来了,说,唐钢,唐钢,如果你亲眼看到你的老婆和别人上床,你会怎样?你还会原谅她吗?   唐钢呆住了。江风的话犹如当头给了他一棒。不过他马上想到,杨柳决不是那样的女人,一定是江风喝醉了,说了胡话。于是他冷冷一笑,说江风,你就忍心这样往杨柳身上泼脏水?他是你老婆啊,我了解她,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心里只有你!我不允许你在糟践她!   江风又是哈哈哈哈一阵狂笑。他已经喝醉了。他打了个酒嗝,指着唐钢,说江……波,我知道你还爱着杨柳,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把杨柳从你手里抢了过来。现在,我把杨柳还给你,好吧?你也用不着那么……   江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闪,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他脸上,力量之大,一下子就把他从椅子上掀翻到了地上,倒在了墙角。他就觉得天旋地转,用手一摸,鼻孔和嘴巴里都是黏糊糊的血。   唐钢有点不敢相信刚才是自己揍了江风。他把伸出去的大拳头收回来,好像不认识自己似的看着,又看看江风。   江风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了起来,说,好……好……好,唐钢,你打的好,从此以后,我就不欠你的了,咱们的兄弟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江风说着,东倒西歪地走出了房间的门。身后,五大三粗的唐钢突然趴在桌子上,发出了野兽般的哭声。   一大早,唐钢手提公文包,精神抖擞地走进了自己宽大的办公室。这是他自己创办的律师事务所。他的律师事务所以他“唐钢”的名字命名,就叫做“唐钢律师事务所”,在云湖市非常有名。有名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唐钢秉性刚直,不畏强势,曾经代理了本市几个非常有影响、有背景的案子,并且取得巨大了成功。而这些案子,都是别的律师事务所问都不敢问,想都不敢想的。   比如轰动一时的上访姐妹被扔进精神病院案子,唐钢甚至搬来了自己的老师坐镇,案件审理的结果是不但二姐妹得到了满意的赔偿,还直接导致了本市信访局局长的下台。这个局长后又查出其它经济问题而被双规,判刑,直到现在还在监狱喝稀饭。   再比如前不久发生在青隆县的网民发帖指责县政府违法征地而被通缉的案件,唐钢顶住各方压力,为当事人讨回了公道,该县政府不得不在媒体上向当事人道歉。这些案子的成功代理,为唐钢律师事务所赢得了广泛的赞誉,他几乎成了云湖老百姓眼中正义的化身,所以他的事务所业务不断。所里已经招聘了十几位律师,但还是天天忙的焦头烂额。由于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唐钢在事业蒸蒸日上的同时,也得罪了不少权贵。这些人对他恨之入骨,时刻在策划着如何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出一口恶气。他们最终设局让唐钢中了圈套,不过这是后话,以后再讲。   唐钢的事务所之所以出名,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他喜欢做法律援助。唐钢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眼里揉不进沙子,骨子里是一个爱抱打不平的侠士,所以遇到打不起官司,不敢打官司的弱小者,他路见不平一声吼,主动替对方承担起打官司的任务,并且是分文不取。去年他在《今日说法》栏目中看到一位80多岁的老人被四个子女弃养,孤苦伶仃躺在一间倒塌了半边的草屋里时,义愤填膺,当天下午就开车去了老人所在的农村,进行了认真调查后,三天之后就把老人的四个子女告上了法庭。   唐钢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闻到了浓浓的咖啡香味。办公桌上,放着热乎乎的面包,点心,还有一杯香浓的咖啡。他有早晨喝咖啡的习惯,他认为这样才能使自己一整天都保持着旺盛的精力。   打扮得既得体又感性的所长助理柳含韵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柳含韵是中国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人长的漂亮,身材也好,性格开朗,才貌两全,人见人爱。她的父亲是本市司法局副局长,没等她毕业,就为了她谋好了工作,但柳含韵硬是放着铁饭碗不端,应聘进了唐钢的事务所,做了唐钢的助理,把她的副局长父亲气了个半死。柳含韵来之前,事务所里全是老爷们,整天都充满着忙碌和紧张的气氛,有点压抑;柳含韵来了之后,就像一阵春风,给所里带来了新鲜空气和蓬勃的朝气,同事们觉得工作立刻变得快乐起来,日立刻过得有盼头起来,效率也格外提高了不少。   柳含韵的工作十分出色,助理做的非常称职。此外,她还成了唐钢的生活秘书。例如每天早上的早餐。例如唐钢熨烫地笔挺的衣服。柳含韵的审美眼光非常独特,她为唐钢挑选的衣服或者是颜色,都能让唐钢穿出非同一般的效果。   柳含韵爱说爱笑,除了工作,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整天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也难怪,有所里那么多大老爷们宠着,她不优越才怪。但唐钢发现,这半年来,柳含韵似乎变得有心事了,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学会深沉了。唐钢最初以为她要跳槽,有点舍不得她,借着一次酒会上给她敬酒,想探探她的口风,说,小柳,你是个高材生,人又这么漂亮,屈就在我的事务所里,也真够委屈你了。如果有什么想法,我一定支持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耽误你的前程的!柳含韵好像不认识唐钢似的盯着看了他一阵,坐下来把酒杯一扔,不喝了。唐钢站着,有点尴尬地说小柳,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啊?柳含韵撅着嘴,不理他。从那晚起,唐钢就发现,柳含韵再看自己的眼光,有点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柳含韵今天穿着一套深色的裙装,胸口那里却是一抹雪白,对比十分明显。她从不化妆,甚至连口红都不用,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阳光的色调。她身材发育的很好,胸脯高耸,曲线玲珑,凸凹有致。看唐钢正在大口地吃面包,没说什么,在他面前坐了,看着他吃。见他噎得直伸脖子,又去给他倒了开水,再拿过一瓶矿泉水掺得不冷不热,放在他手上说,慢慢吃,又没人和你抢!先喝口水。   唐钢很不习惯被人照顾,尤其是被这样一位美女照顾。他过惯了单身汉的生活,在吃饭穿衣上都很随意。但柳含韵却一再强调他要改变自己邋遢的习惯,并且处处监督着他,说要提高他的品味。一次唐钢要她和司机去自己的住处取材料,去了半天,司机回来了,柳含韵却没回来,打手机也不接。 第131章、作恶多端   下午下班,唐钢回到自己的家,见柳含韵正带戴着袖头,满头汗水地在洗手间大洗他的床单子。再看屋子里,窗明几净,每个房间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当时唐钢很感动,说小柳,你别忙了,你收拾得再干净,没几天就又乱套了。柳含韵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可以清晰地看到胸衣的带子。她头发一缕缕贴在额上,用劲揉搓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床单,随口说,我得让你养成整洁的习惯,要不将来受累的还是我自己。说完,自己猛地愣住了,脸慢慢红起来。   柳含韵爱怜地看着唐钢狼吞虎咽吃完了自己亲手置办的早餐,又把咖啡端起来递到他手里。唐钢喝了一口,说小柳,今天我有什么安排?   唐钢就是这样,自己要做的事情从不往心里记,一切都靠自己的助理柳含韵。   柳含韵说江所长,首先我给您个善意的提醒。我们所本周已经接受了3项诉讼代理,但全部是法律援助项目,也就是说本周我们将无任何收入。唐钢满不在乎地说怎么没收入,起码我们有声誉上的收入,可以算作是广告投入嘛。柳含韵撇撇嘴,说我们要生存要吃饭啊,声誉又不能当饭吃。还有,您给我们承诺的涨工资的事情还没落实呢。   唐钢摆摆手,说工资肯定要涨的,这个回头再说。小柳,今天有预约吗?   柳含韵打开手里的文件夹,看了看,说你下午三点有个预约。对方是个很有姿色的女人,点名要你亲自做她的代理律师。唐钢说没问她具体什么案子?柳含韵说好像是和他丈夫有关吧,我登记的时候问她,她言语闪闪烁烁的,不愿意多说,只是说要亲自给您说。估计又是什么婚外情、小三什么的。   唐钢说你怎么不把她约到上午呢,我上午不也是没事吗。   柳含韵一双大眼盯着唐钢,声音很轻地说你昨晚喝了酒的,人家想让你上午休息一下嘛。   唐钢有点受不了她这口气,说晚上我有安排吗,要见当事人吗?   柳含韵说晚上没安排。不过江所长你晚上如果有事的话可不要再拉上我了。我晚上要去看电影呢,别人给了我两张票。   柳含韵把“两”字的语气加重了好多,身子挺了挺,很期待地看着唐钢,等着他说点什么。   唐钢说放心吧,我不会耽误你看电影的。   柳含韵眼里的光芒就暗淡了下去,站起来说江所长,今天的工作就这些,我在外面,你有事随时叫我。   唐钢点了点头。柳含韵咯咯咯地走了出去。唐钢盯着她的窈窕的背影,苦笑了一下。   下午三点整,柳含韵带着一位女人走进了唐钢的办公室。那女人30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皮肤白嫩,穿着一件豹纹的长款上衣,胸口开的很低,深深的沟若隐若现。她下身是短裙和黑色的紧身裤袜,脚上是一双造型复杂的长筒靴,背着一个亮闪闪的包,整个人看上去很时尚也很狂野,时尚地与她的年龄有点不像符合。   女人一进来就很大方地和唐钢握手,说久仰唐律师大名,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呢,昨天就已经跑了一趟了。   唐钢说欢迎欢迎,请问女士贵姓?   那女人说免贵姓杨,杨贵妃的杨。身后的柳含韵就用力撇了撇嘴。那女人说着,还抓着唐钢的手不松开,说唐律师,以前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说你是咱市的十大杰出青年,可惜那照片没把你照好,有点太严肃了。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比照片要帅的多哎!   唐钢哈哈笑着说谈不上谈不上,一般人而已。柳含韵看那女人没有把手松开的意思,赶紧说杨女士,您请这边坐吧,把她远远地引到沙发一角坐了。   那女人屁股刚挨着沙发,又站起来,从包里摸出一盒烟来,说哎呀我忘了,给唐律师带的有烟呢,说着走上去把烟放在唐钢办公桌上,顺势一屁股就在办公桌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唐钢说我在办公室不抽烟的,拿起烟往那女人手里塞。那女人干脆把烟撕开,自己抽出一根要点火,柳含韵上前来说对不起,我们这里是无烟办公室。那女人不管柳含韵说什么,啪地点着吸了一口,把烟都闷在肚子里,说,我不吸烟说不成话,就一根。唐钢只好向柳含韵丢了个眼色,柳含韵就厌恶地皱了皱眉。   唐钢说杨女士,感谢您对本事务所的信任。请问我能帮你些什么?   那女人把还剩半截的烟在烟灰缸里拧了,可能是坐得离桌子太近,胸又太大太高,有点挤压,就很大方地双手托起自己的一双胸放到桌子上,火辣辣地盯着唐钢说,唐律师,我的事情涉及我个人的隐私,我能不能要求无关人员回避?   唐钢说杨女士你放心,我们事务所对客户的隐私是绝对保密的,这点你根本不用怀疑。再说这里也没外人。那女人就拿眼看柳含韵。柳含韵正坐在沙发上,把记录本铺在茶几上,做好了记录的准备。唐钢说哦,您是说小柳啊,她是我的助理,不是外人。   那女人说我不管她是怎么助理你的,我就是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我的事情,我会说不出口的。   唐钢只好歉意地对柳含韵说,小柳,要不你先出去一下?   柳含韵劈里啪啦地合了记录本,扭着身子出去了。那女人盯着她的背影看,说这妮子,身材咋这么风骚呢!   唐钢做律师以来,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听了那女人的话,也不生气,微笑着说杨女士,现在您可以说说您来找我的目的了。   那女人翻着眼想了想,说怎么说呢……这事,还真是难以启齿。唐律师,我问你,男人的一根鸡把值多少钱?   唐钢差点笑喷,以为她开玩笑,再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说杨女士,您这问题还真没法回答。您先不用问这个问题,先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吧。您说的这个鸡……把,是谁的?   那女人又抽出一根烟点了,转脸吐了个漂亮的烟圈,说,当然是我男人,邱杜里的----他被人割了鸡把。   唐钢办公室坐着的这个妖艳的杨姓女人,原来是个工商人员,工商体制大改革后,被分流到了市场中心工作,在单位基本是辆公共汽车,买不买票都能上。   她的丈夫邱杜里,是一位瑜伽教练,在市青少年宫办了个瑜伽练习班。因为邱杜里在瑜伽教学上确实有一套,再加上最近两年瑜伽之风盛行,来练习瑜伽的小富婆越来越多,所以他这个练习班办得红红火火,经济效益相当可观。邱杜里也以此为业,以此为生。因为经常吹嘘自己是大师的徒弟,也自封为大师。   邱杜里身材黑、瘦、多体毛,脸长,下巴突出,像极了一只大马猴。他打扮怪异,身着奇装异服,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有时候也披散着头发,头上包着块鲜艳的丝巾,看上去不伦不类,马戏团的小丑似的。   他的这套行头,男人看了直作呕,但女人却都喜欢得不行,说这是艺术,是另类,是高品味,是个性的张扬,要不人家怎么能称得上是大师呢,大师就得和一般人有所区别。   特别是他的女学员们,有不少都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麻木不仁,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   邱杜里生性风流,但又非常敬业,对待自己的学生极其认真负责。遇到动作掌握得不到位的,晚上就把她们留下来补课,手把手地教,一个一个地捏动作。   也不知道这家伙手段有多诡异,补着补着就把人家补到了床上。有不少学员都是在无意识中被邱杜里奸污的,只记得邱杜里对她们说,看着我的眼睛!然后眼皮就像有千斤重似的,再也抬不起来了,只想睡觉。等醒来后,才发现自己一丝不着地躺在邱杜里宿舍的床上,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身旁,当然还躺着一丝不着的邱教练。   被邱杜里玷污的女人,大都是容貌姣好身材丰满的,甚至还有少女。她们中的大多数,顾及到自己的名声,把牙齿咬碎咽到肚子里,选择了沉默。也有相中邱杜里神奇手段的,乐了个享受,不但不生气,反而主动要求留下来补课,求学的积极性很高。当然也有事后大哭大闹,扬言要告发他的。   但邱杜里这只大马猴智商不低,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把一台小摄像机放在自己的柜子顶上,镜头正对着床,一个动作不拉地将自己和女人的全过程录了下来。遇到哭闹的女人,他就很淡定地放录像给她们看。当那些满以为自己遭受了强暴的女人,看到录像中的自己双颊绯红,急吼吼地迎合着邱杜里,闭着眼睛舒服得吱哇哇乱叫时,都被自己的动作和表情惊得目瞪口呆,以为那根本不是自己。但她们心里清楚,那根本就是自己。 第132章、恶有恶报   看看这不堪入目的录像,这哪里能说是自己遭到了邱杜里的强暴?这比顺奸还顺奸啊!单从动作上看,自己那急不可待的样子,还有点占主动呢!说不定邱教练还能反咬一口说她们引诱他呢。于是这些刚才还要死要活的女人乖乖地安静下来了,能做的只是发出一声叹息,落下两行泪水。   邱杜里自做了瑜伽教练以来,用同样的手段,不知道把多少女人都弄到了自己床上,日子过的是日日笙歌,夜夜风流。   邱杜里在瑜伽学校有宿舍,经常夜不归宿,妻子也不介意,刚好可以随便把男人往家里领,落得两人都方便。一次邱杜里上课休息期间开车回家取东西,推开卧室们,竟然看到卧室里有三个人,一女两男。   女的当然是自己老婆了,三个人都是大汗淋漓,场面相当火爆。   看邱杜里推门进来,两个男人傻了,张着嘴巴看着瘦瘦的邱杜里,不知道该不该停下手中的活计。邱杜里的老婆对邱杜里很温柔,声音不紧不慢,不高不低地说阿杜哎,你不知道进别人房间之前要先敲门的吗?   邱杜里脸就红了,嘟囔着说对不起老婆,打扰了,你们继续。   邱杜里回家是要拿自己的摄像机的,打算晚上继续拍摄他的大片。但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看到摄像机的影子,就去敲卧室的门。   邱杜里推开门问她老婆,老婆你看到我的摄像机了吗?   他老婆还在那里动作着,说在,在床头柜里呀!   于是邱杜里就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三个,去床头柜拿了摄像机,对那两个男人点头说你们忙着啊,出了门。   这两口,日子过的可真叫一个惬意!   然而,邱杜里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个月前的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邱杜里在自己的宿舍里沉沉地睡着,死猪似的,还在咯吱咯吱地磨着牙。最近几天找他补课的学员格外多,他连续作战,一日三度,身体有点吃不消了,所以那晚他睡得格外的死,格外沉。等他发现几条黑影闯进来的时候,想反抗已经来不及了。几只大手上来就死死按住了他,还没等他喊出声,嘴就被堵上了。   邱杜里以为遇到了入室抢劫的,吓了个半死。又转念一想,自己宿舍里除了自己,哪还有什么值钱东西!于是就打消了反抗的念头,在心里可怜起这几个笨贼来。看这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心想你们这些傻蛋,用得着动刀子吗,屋子里的东西随便拿好了!   邱杜里以为这些黑衣人会拿刀逼着自己,恶狠狠地追问钱在哪里或者银行卡密码什么的,哪知道这几个人却一声不吭,就把几双手牢牢地按住他,让他动弹不得。有个家伙看窗户开着,就上去关了个严严实实,拉上窗帘,回身扭亮了手里一支精致的小手电,往邱杜里脸上照。   邱杜里被强光刺了眼,很是不满,左右摆着头,嘴里呜呜啦啦地叫,意思是看什么看,没见过长这么帅的啊!拿手电的人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又野蛮地把他的脸推向一边,掏出了他脑后的长马尾。邱杜里心里想你们这些变态狂,男人留辫子你们也稀罕!就听得拿手电那家伙低低地说大哥,马脸,马尾巴,没错,就是他!   邱杜里一听,心慌了,知道这些人不是为钱来的。心想坏人们不是劫财就是劫色,难道接下来要劫色?   就听到有个低沉的声音说,嗯,动手吧。   然后有人掀掉了他身上的被子。邱杜里两脚乱蹬,但马上脚脖就被牢牢地按住了,并且还把两腿张的开开的。有人开始剥他的裤头。   邱杜里心想妈呀,今晚还真是遇到劫色的了,感情这些家伙都是从断背山上下来的啊!嘴里开始大喊大叫说不要啊!不要啊!和电影上演的一样。但他的嘴巴是被堵着的,他的叫声只是在嗓子眼里打转,传不出去。   邱杜里被扒了个精光。又是一个很沉闷的声音说,老三,把灯往这里照。   邱杜里看不到手电筒照着了自己哪里,但他心里清楚是照着了自己哪里。又觉得自己吓得缩成一团的下身被一只手拿来起来,邱杜里就坚信今晚遇到的是一帮变态狂了。   所以他心里一阵发紧,浑身的黑毛像刺猬似的竖了起来,身体开始抖动。心想杯具啊杯具,我邱杜里奸了那么多女人,没成想今晚竟然会被几个男人给轮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还怎么在男人圈里混呢!失节事小,失身事大呀!   想到这里,邱杜里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在鼻孔里暗暗调整着呼吸,强迫自己把注意里转移到了别处,不去想与自己下体有关的事情,妄图以疲软战术应付这些变态狂。   他的这个方法果然奏效,任那只手狠命揉搓,他下身像根面条似的提溜不起来,那人气呼呼地骂他:麻辣隔壁的糟蹋女人的时候你挺能干,这会怎么就痿了?邱杜里心中暗笑,奶奶个胸你跟我玩,我玩死你!就听得一个人说,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能成什么大事,让我来!   。邱杜里在心里说妈的你逞什么能!还没想利索,就觉得那人的中指猛地照着自己的前端弹了一下,疼得他身子一颤,后背上立刻出了一层的细汗。那家伙下手太重了,他再也无法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了。那家伙看来是老手了,不等他喘息,又是狠狠地一下子,邱杜里的身体又是一震,疼地倒吸凉气。那家伙又弹几下后,开始轻轻地弹,很温柔的手法。邱杜里马上就觉得自己再也控制不住了,下身像吹气球似的膨胀起来,似乎马上就要爆炸似的。   那几个家伙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邱杜里知道他们在惊呼什么,心里竟然又生出一些自豪感来,在心里说你们这些挨爆的,开眼了吧?没见过这么雄伟的吧?自惭形秽了吧?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要上老子就赶紧上,你们这是磨蹭啥呢?还没欣赏够?   就听得有人低低地说,谁来?一个人应声说道,我来,看我的!   邱杜里叫了声苦,看来逃脱不掉被轮的命运了!奶奶的,没想到男人也会被男人轮,什么世道!   这样想着,等着有人往自己身上套。等了一会,不见有什么动静,猛地觉得自己下面一凉,同时死死按着他的几双手同时松开了,有人说声闪!几个黑衣人哗啦啦像阵旋风,眨眼便消失了。   邱杜里坐起身来,拉掉嘴里的臭袜子,说好险!差点就失身!又觉得下身火辣辣地疼,拿手去摸,还没摸着,先浇了一手湿。   心想怎么回事,这是自己吓尿了?又感觉手上的东西黏糊糊的,不像尿液,赶紧拉开电灯一看,竟然满手都是血!邱杜里呆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猛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往自己裤裆里看,就见自己引以为豪的东西已经齐根不见了,那地方只剩下一个血眼,还在往外滋滋地喷着血。   邱杜里大脑一下子就变得空白了,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等他终于眯瞪过来,发出了啊啊啊三声长长的哀号,那叫声带着哭腔,很悲哀很苍凉很绝望,世界末日来临了似的。同时赶紧用手捂住了喷血的地方。他一把拉开窗户,把头伸出窗外,大叫救命啊,来人,救命啊!喊了几嗓子,发现一点反应都没,又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才拨打了120。又怕120不来,又报了110。刚挂了电话,两眼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邱杜里的老婆接到警方的电话赶到医院,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了怎么回事。警察以为她会呼天抢地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谁知道她打着哈欠,说瞌睡死了。还以为啥球大事呢,不就是球被割了吗,不要就是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把警察听了个目瞪口呆。   一会邱杜里脸色苍白地从手术室推了出来,看见老婆,拉着她的手就哭起来,说老婆,我求求你,你去给我找回来……老婆说阿杜你放心吧,警察会把坏人抓到的。邱杜里晃着她的手说不是不是,你去把我的那东西找回来,医生说还能接上的,老婆,求求你了,快去吧,念你我夫妻一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呜呜呜……   老婆很厌恶地甩开他的手,说你还要那东西干嘛!我又不用,你还准备去糟蹋多少女人呢!   邱杜里哭得涕泪横流,嘴里喃喃地说老婆,我求你了,快去找,还来得及……   老婆看他那讨厌样,没好气地说好好,我这就去找,你好好躺着去吧。说完转身下了楼。又感到内急,在一楼厕所认认真真地办了件大事,回到病房对眼含期待的邱杜里说,阿杜,找不到了。那东西大补,说不定早被人炖了分吃了。   邱杜里嗷地一声,又痛哭起来。 第133章、挨了批评   “荷园新村”开工那天,并没有大张旗鼓地举行什么开工典礼,只是银河公司自己搞了个奠基仪式,也很简短,并没有市领导参加。这与苏荣市长一贯高调的办事作风有点相违背。要知道,荷园新村是经济适用房项目,是为市民办好事办实事的工程,也是最能出政绩的工程,苏市长这次怎么就这么低调呢?其中的原因,不难猜测。很显然,他有自己的目的,不想让这个项目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江风这几天心情比较郁闷。在荷园新村工程的招投标中,由于自己的原因导致郑爽的计划落了空,让心存不善的银河公司中了标,他心怀愧疚。虽然郑爽并没有追究谁的责任,但江风还是觉得自己罪不可恕。对于住建局局长郑爽来说,她没能落实市委姜书记的意图,显然在他那里失了分,心情当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江风心情郁闷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关于前妻杨柳。前妻这个词在以前的文中未出现过,不过实事求是,杨柳现在确实是江风的前妻无疑。自那天他在二院门口亲眼目睹了杨柳被两个男人热追的一幕后,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果说他在这之前还总以为杨柳早晚就是自己的,那么从那一刻起,他就有了危机感,有点不自信起来。   是啊,他和杨柳在事实上已经离婚了,从法律角度看,杨柳是自由的,她可以选择自己的恋爱,自己再也没有权力去干涉她。想到这里,江风就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掏空了,变得空空荡荡的。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沮丧,感受到了心灰意懒。就像一个被所有亲人都抛弃的孩子,他可怜巴巴地站在街头,饥肠辘辘地闻着肉铺里飘出的香味,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是如此冷漠,命运对自己是如此不公,心里就怅怅然起来,甚至还产生了点委屈情绪,觉得自己也需要人来安慰了。   上午在班上,发生了一件让他很不开心的事情。省建设厅的验收组再有两个星期就到了,要对云湖市及县区的垃圾填埋场建设进行验收。江风这几天心情不好,一直没去现场,都是蓝梅带着曹运动和陈东在跑。所以他对填埋场目前的具体进展情况并不了解。   上午,局领导召开党委会,在研究了其它事情后,提到了迎检工作。填埋场工程具体由委副局长宋敬山主抓。宋局长由于最近工程建设项目较多,对填埋场的最新进展情况也不掌握,就叫来了江风。江风知道自己手里并没有一手资料,但也不能说自己不了解情况,因为作为项管科的科长,对科里的主要工作不过问,显然是失职的。他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掌握的已经有点过时的情况向领导们做了汇报,其中用到了“好像”“大概”“可能”几个词。   郑爽听着听着,不乐意了,沉下脸说,江科长,你最近去现场了吗?   江风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没去。   郑局长就有点不高兴了,把手里的水笔往本子上一扔,说,我需要的是确切的进展情况,不是要听你模棱两可的汇报。郑爽扫视了一圈其他班子成员,说大家都听着,以后不管谁给我汇报工作,绝对不允许出现“好像”“大概”“可能”这样的词。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更不能不懂装懂!江科长,我建议你还是去现场了解了情况再来汇报吧!   江风当着其它局领导的面受了批评,脸上挂不住,面红耳赤的,站起来要走,郑爽又叫住了他,说等等。江科长,我还得提醒你,一定要做好当地村民的安抚工作,检查团来那天,千万不能出什么漏子!   江风说郑局长您放心,这个工作我安排了陈东和曹运动去做的,他们的工作也很有成效,近一个多月来,从来没有发生过村民堵路和阻工的事情。江风满以为自己的这个回答郑爽会满意的,没料到她脸都没放,说我对别人不放心,这个工作你要亲自过问,出了问题我只拿你是问!   江风本来心情就不好,挨了郑爽的训斥后,情绪就更低落了。出了党委会议室,直接开车去了填埋场现场。走到上洼村,看见陈东喝的满脸通红的,正站在一处墙头对着大路撒尿。可能喝的太多了站不稳,肥胖的身子左摆右摆,地上就浇出了一道正弦曲线。   尿罢,摇摇晃晃地进了一座院子,院子里传出的是五五六六的猜拳声,听声音还有曹运动。陈东没看到江风,江风也懒得理他。到工地一看,只有蓝梅一个人顶着呼呼的北风在和技术人员一起检测渗漏液处理设备。蓝梅穿着一身运动服装,戴着顶白色的鸭舌帽,脸蛋被风刮得红红的,正在和工程师说着什么。   看到江风,眼睛猛地就亮起来,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惊喜,说江风……江科长,你也来了!   江风看着蓝梅被风吹得有些发干的脸,觉得此刻的她格外漂亮和可爱,感觉自己想对她说的话很多,又说不出来,就说蓝梅你辛苦了。蓝梅眼光很温柔地看着他说,有你这句话,再辛苦我也心甘。说着,领着他到处看了,详细汇报了工程的进展情况。   下午一上班,江风就去找郑爽汇报,想挽回上午自己给她造成的不良印象。郑爽却去市政府开会去了。江风一直等到下班,也没见她回来,只好怅然地回家了。家里和自己的心一样,也是空荡荡的。他也不想做饭,也没胃口吃饭,在沙发上呆呆地坐着,看着并没打开的电视机,欣赏着里面自己孤独的影子,顾影自怜,百无聊赖。   这时候手机响了。江风心想不会是叶芷吧,拿起来看了,果然是她。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很想接到她的电话的。江风觉得现在自己非常需要有人来安慰,不管是谁。银河公司中了荷园新村项目的标,一直是江风的心结,只要想起叶芷,心情就会变得很纠结。他甚至开始后悔和叶芷签的那个什么聘用合同了,现在想来,叶芷最真实的目的,恐怕只是要利用他罢了。本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叶芷的忙,也无可厚非,关键是在这个荷园新村项目的招投标中,自己等于是在和郑爽对着干。   生活中的许多事,往往是两难的选择,得到的同时,就意味着失去。江风实在不愿意看到郑爽和叶芷之间的斗争,在这场明争暗斗中,自己就像风箱里的老鼠,处于两不讨好的尴尬地位。   江风看着屏幕上的叶芷三个字,任手机在手里倔强地响着铃,没去接听。他想让自己平静一下,好好调整一下情绪和心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工作上的,生活上的。他认为,就目前自己的心态,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问题并不简单,很复杂,属于疑难杂症型的,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调整过来的。   叶芷一连打了三个电话。最后一次,江风实在坚持不住了,摁了接听键放在耳朵上,少气无力地喂了一声,却发现电话早就挂断了。他把手机抓在手里,心想如果叶芷再打来的话,就毫不犹豫地接了算了,但等了半天,手机毫无反应。正要失望地放下,叮咚来了个信息:我在你家楼下。   江风拉开客厅的窗户一看,院子里果然停着叶芷那辆庞大的黑色悍马,一只大蛤蟆似的在院子里趴着,把其它车都比成了玩具。   江风不太习惯看叶芷驾驶那辆悍马,他觉得这车太霸道,太具有侵略性,一个娇小的女人坐在驾驶室里摆弄着这个庞然大物,很容易让看到的人产生不自信,特别是男人。   再说这个车太张扬,整个云湖市也就她这一辆,走到哪里都会成为路人关注的对象。   江风在说到这个问题时,叶芷说,其实我也不喜欢这辆车,个头太大不方便,一启动就像拧开了水笼头似的,油针一个劲往下掉。再说开着这车不管到哪里,都在明明白白告诉别人自己的行踪。   江风说那你干嘛还开它?叶芷说知道吗,它是我的行头,也是银河公司的行头,我只能开比它更好的车,而不能降低标准。否则银行哪会贷款给我呢?   江风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江风不得不承认,叶芷在开着她的悍马的时候,看上去非常感性。他认为,感性的女人表现感性的最佳途径,就是开车,开好车,开豪车。江风几乎没有坐过叶芷的这辆车,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和这辆车有什么关联。叶芷也知道他这个心理,也不勉强他,从来没有开车去单位接他。   今天,叶芷竟然把车停到了江风家的楼下,让江风很紧张,生怕被邻居们看到。他的邻居同时也是班上的同事。因此他麻利地穿上衣服,三步并作两步蹿下楼,拉开车门就爬了上去。 第134章、送辆汽车   叶芷摘掉墨镜,扭头盯着江风说,哼哼,敢不接我电话,想造反呢?   江风看她撅着红嘟嘟的嘴巴,白皙的脸上是佯怒的表情,心马上就软了一下,但还是勉强拿着架子,说叶总,工作时间我是你的助理,可以接你的电话,休息时间,接不接电话可是我的自由了。   叶芷知道江风心里有疙瘩,也理解他的心情,对他说的话并不在意,只是笑着说,看来你是想做一匹野马了。   要命。江风在心里说。他不得不佩服叶芷在对付自己方面,还真能点住自己的穴,知道自己的命门在哪里。她这绝妙的“野马”一次,等于一锤敲在自己麻骨上,他身体的某个部位马上就有了反应,眼前立刻就浮现出了和叶芷厮杀那刀光剑影的激烈场面,刚才还很郁闷的情绪早就被这个妖精一般的女人扫荡一空了。   叶芷说完,笑嘻嘻地观察着江风的表情变化,眉梢还故意一挑一挑的。江风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捏着她的脸蛋说叶芷呀,我对你真是又爱又恨呢!   叶芷摩挲着江风的手背,说这就对了,爱到深处就是恨,爱恨交织,愈爱愈恨,愈恨愈爱。   江风说那最后呢?   叶芷想了想,说最后吗,归于平淡。   江风觉得叶芷的话说得有点悲观,没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故意岔开话题说叶芷,你怎么知道我在家啊?叶芷神秘地笑,说嘿嘿,我能掐会算。我还知道你今天去了郊外呢,去干嘛了?   江风说去垃圾填埋场了。咦,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叶芷却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启动了车子,说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咱们找地方去喝一杯!   叶芷把江风又带到了和平国际最高层的旋转餐厅。喝着浓香的德国黑啤,江风盯着打扮地既雅致又感性的叶芷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叶芷这个女人很知道自己的身体哪里最能吸引人,也很善于展示自己。她穿着白色的小上衣,里面是白色的吊带,那吊带低低的,刚好露出两个半球的边缘。她修长的脖颈里一条细细的项链,项链坠是一个碧绿的三叶草,恰恰垂到沟的入口处,很自然地就把江风的目光和思维都引入了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她和江风碰了杯,优雅地抿了口酒,说江风,我不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是否会开心,今天是荷园新村开工的日子。   听到荷园新村这四个字,江风刚刚高涨起来的情绪马上就低落下来,淡淡地说哦,那还真是值得庆贺。说完,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看着那沸腾的泡沫,不说话了。   叶芷看他沉默,呵呵笑着说江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在荷园新村这个事情上,没能完成郑爽交给的任务而心怀愧疚,是吗?   江风的心思被叶芷一语道破,好像自己没穿衣服赤裸裸地坐在对方面前似的,多少有点窘迫,故意掩饰着说我才没想那么多呢。没看到我在研究啤酒吗?我是在想,这黑啤喝到肚子里后,会不会把五脏六腑也染成黑色?   叶芷撇了撇嘴,说呵呵,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你现在也学会话中有话了。其实,你何不直截了当,说我会把这个荷园新村建成黑心村呢?   江风没料到叶芷这么豪迈,放下酒杯,正色说道,叶芷,我听说你们银河公司要在这块地皮上做文章,是真的吗?   叶芷给他添满酒,说江风,首先我得纠正一点,不是你们银河公司,而是咱们银河公司----别忘了你是我的助理。其次我想告诉你,你的猜测是真实的,我就是要拿这块地做文章。   江风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似的看着叶芷,说你,你打算怎么办,不盖经济适用房了?   叶芷呵呵一笑,说当然盖了,这本来就是经济适用房项目嘛。不过我只打算用其中的60亩地盖经济适用房,剩余60亩盖连体别墅。那块地位置太棒了,不盖别墅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这些话从叶芷嘴里轻轻松松地说出来,却把江风惊呆了。看来郑爽的担心不是多余的,银河公司果然是要以建设经济适用房为幌子,来偷天换日了!要知道,多少困难家庭都在眼巴巴地等着这些房子呢。江风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无数次入侵过她身体的女人,竟然觉得她是如此陌生。好半天,才梦呓般地说,叶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芷说很简单啊,我是商人,无奸不商,无商不奸,说白了,我就是为了钱。   江风说那你也不能为了钱,牺牲老百姓的利益啊,你怎么对那些翘首企盼房子的老百姓交待呢?   叶芷哼地笑了一下,说,江风,我问你。咱们市已经建成好几百套经济适用房了,每次都是很“公平”地摇号,可你身边的那些低收入家庭,有分到过的吗?   江风想了想,摇了摇头。   叶芷接着说,政府建设经济适用房,目的是为了解决市民买不起房的问题,这个出发点是好的。关键是某些制度在被执行时,监督缺失,诚信缺失,良心缺失,最后吃亏的还是穷人。如果你去那些所谓的经济适用房小区里走走,看看楼下停放的是什么车子,看看他们的孩子在什么样的学校上学,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江风无言以对。想了想,说,叶芷,你说的这些也是实际情况,市民对此意见很大,我早就有所耳闻。不过咱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呀,经济适用房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房子分给了低收入家庭,也是实实在在的贡献。你不能以这些为借口,就擅自更改规划,建什么连体别墅,那是要被老百姓骂的。   叶芷沉默一阵,叹口气说,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呢。只是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自己已经做不了主了。   江风说你是银河公司的老总啊,你做不了主,谁还能做主?难道是我这个助理不成?   叶芷苦笑一下,说,你我都做不了主。   江风忽然想到了市长苏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哦,我明白了。   叶芷说你明白就好,不要说出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好了。说完她双臂交叉抱着自己的胸,看着江风说,说吧,你接下来想干嘛?   江风说你想干嘛我就想干嘛。   叶芷扑哧笑出了声,说,嗯,老地方。说着先起身走了。   和平国际的总统套房里,穿着轻薄睡衣的叶芷坐在飘窗里的椅子上喝咖啡。江风洗完澡,腰里围着浴巾走了过来,弯腰从后面抱起她的头,两人的嘴唇很快粘在了一起,吮吸得咂咂有声。好不容易才分开后,叶芷已经身体发烫了。   她喘息着说江风,你把凳子从这里搬出去。江风迷惑地说你要干嘛?叶芷说你别管,按照我说的做。   江风把凳子搬出去后,叶芷拿来一床被子铺在那小小的空间里,说江风你去把所有的灯都关掉。江风关了灯再来到飘窗里,叶芷已经把自己剥干净了,光溜溜站在那里等他。江风看到她在黑暗中那朦胧的曲线和脚下点点的城市灯火互相辉映,简直就是夜色中的女神,被这种无声的美丽震撼了。   叶芷伸手拉他过去,他腰里的浴巾无声地落到了地上。叶芷弯下腰,双手抓了栏杆,说来吧,你会有新体验的。江风抓住她柔软结实的腰。那城市的点点灯火,在两人迷离的眼睛里,渐渐幻化成了一道道抖动的霓虹,和他们一起,慢慢飘到了天上,和满天的星光融为了一体。   两人果然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筋疲力尽地并排躺着看星星。叶芷说江风,刚才到高朝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江风说是不是想飞起来?叶芷说是啊,我真想跳下去,拥抱那些灯火,它们太美了。   江风心里一惊,认为叶芷说的话有点不吉利,就没再接着说下去。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双手在她滚烫稀软的身体上抚摸着。摸到沟那里,摸到了一个方方的硬硬的东西。拿到眼前看了,是一把折叠的车钥匙。就说叶芷,你的车钥匙怎么在这里?   叶芷说是给你的。我不想再看到你开那辆破面包。知道你喜欢大众的车,给你买了辆迈腾,就在楼下的停车场放着。   江风吃了一惊说,我怎能要你的车?   叶芷生动地说,不是给你本人的,是公司给你配的车。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助理。   江风虽然有了叶芷送的这辆大众迈腾,但还没勇气开出去,整天在楼下的院子里停着,还开着他的破面包上班。毕竟那车虽然不是什么豪车,但也与他的工资收入是不相符合的,开出去难免被人说闲话。   男人可能天生就是爱车的,他一有功夫就钻到车里,熟悉一下各个按键的功能,听听音响,摸摸这里抠抠那里的,乐此不疲。有时候半夜了还一个人在车里坐着,那车真成了他的又一位情人了。他注意到,这辆车行车证上并不是他的名字,也不是叶芷,而是一个陌生人的。他心想这个叶芷,难道这车本来不是给他买的?岂不知这正是叶芷的谨慎之处。就因为这车的车主不是江风,他才躲过了一劫。这是后话。 第135章、验收团来了   周一来到班上,江风开车带上蓝梅,曹运动和陈东,直接去了垃圾填埋场,那里还有一些收尾工程要做。上周五,住建局局长郑爽带领其他班子成员对填埋场进行了检查,指出了几点需要改进的地方。其中有对已经褪色的管理房重新进行粉刷,对场门口的道路进行整修,要求新购置的工程机械尽快到位等等,一切为迎检做准备。   云湖市的垃圾填埋场建设在全省来说,技术设备是很先进的。其中垃圾筛选设备更是其亮点之一。这个设备通过对垃圾的除铁、风选等环节,对垃圾进行分类,实现废物利用,变废为宝,日处理垃圾能力达800吨,完全能够满足当前城市垃圾处理的需要,甚至20年后也不需要再升级。   省建设厅去年曾经来检查过一次,检查结果非常满意,已经初步打算把云湖市作为垃圾填埋场建设的典型,待全省全部验收完毕后,要在云湖召开总结表彰大会的。所以云湖的市领导姜书记和苏市长都非常重视这个工作,多次到住建局调研,实地考察指导,对垃圾填埋场建设倾注了不少心血,寄予了很大期望。   12月20日,住建局接到了省厅关于对各地市垃圾填埋场进行验收的通知。这次验收由省建设厅黄副厅长带队,人员组成有省厅的相关领导,部分地市抽调的专家等,一行9人。   24日上午9点,住建局小会议室里,正在召开最后一次迎检会议。这次会议由郑爽主任亲自主持,除局班子成员外,还有办公室、项管科、财务科、以及城管处、园林处的负责人。   验收组明天就要到了,今天必须把各项接待任务安排下来。经过认真研究,首先确定了迎检路线。具体是这样的,明天一大早,郑局长亲自带领班子成员到高速路口迎接黄厅长一行,然后直接把他们带到委会议室,听取简要汇报。汇报完毕后,乘坐中巴去垃圾填埋场。验收完毕,中午安排到全市最高档的和平国际酒店就餐,饭后休息两个小时。下午三点,带领验收组上高速,直奔西部旅游景区,当晚下榻到温泉宾馆。第二天去游山玩水。中午在景区的野味斋就餐后,下午把验收组就近送到高速口,因为他们还要对下一个地市进行检查。   副局长宋敬山说,按照惯例,是不能让验收组的人空着手走路的,必须得有什么礼品。可送什么礼品呢?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必须得重视起来。   于是大家纷纷出谋划策,先后提出了送茶叶、纪念币、西服、购物卡等几套方案。经过反复讨论,都认为这些东西不新颖也不上档次。最后何副局长一拍脑袋说,有了。咱们去旅游区不是要经过均县吗,均县的瓷器历史悠久,享誉海内外,送瓷器有档次有品味,应该合适。这个方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郑爽沉吟片刻,说可以是可以,但稍微上点档次的瓷器都贵的要命,9件瓷器下来得花多少钱呢?何主任说这个很好办。验收组明天下午到均县的时候,下高速去参观瓷器展览馆。展览馆的馆长是我的朋友,我让他把价值八九百元左右的瓷器标成八九千元,放在显眼位置,重点介绍一下,临走准备9套放到验收组车上就好了。   宋敬山说那怕不行吧?验收组的人会不会认为有假呢?何主任呵呵一笑,说再没有比这个问题更好解决的了。我们在每件瓷器的盒子里都放上鉴定证书就好了。这个鉴定证书100元一张,并且绝对是真证书。   郑爽思考了一会,点点头,说何局长,这个会你也不要再开下去了,你现在就去均县办理这个事情,该怎么做你自己做主好了。何局长答应着,叫上办公室副主任小蔡风风火火地走了。   接下来又研究了一些其它具体接待事宜,每个人都把自己要做的工作记录在了笔记本上。城管处的主要工作是做好沿途市容秩序整顿工作,城管队员们集合待命,严防突发事件;财务科配合办公室做好验收团的食宿工作;项管科做好现场的讲解工作。临时再聘请讲解员已经来不及了,考虑到蓝梅经常在工地跑,熟悉业务,形象也不错,就由她负责讲解。江风和办公室马主任全程跟踪服务,主要工作是和景区取得联系,安排游玩路线。会后所有人按照分工,立即行动起来。   12月25日,验收组准时到达。在会议室刚刚坐定,田喜民副市长也到了。因为黄副厅长是副地级,又是省里的领导,所以需要有同级或更高级别的市领导陪同,这也是官场中不成文的惯例。田市长和黄副厅长可能早就认识,两人老朋友似的握手寒暄,还讲了几句玩笑话,很好地缓和了颇显紧张的气氛。   汇报会首先由田市长代表云湖市委、市政府,对验收组的到来进行了热烈的欢迎,然后由住建局副局长宋敬山具体汇报垃圾填埋场建设情况。听汇报时,江风仔细观察了一下黄厅长,看他50出头的样子,瘦瘦的,皮肤保养的很好。他头发焗油焗的乌黑,黑的很不自然。可能是长期沉湎于酒色,眼泡浮肿,眼袋很大。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汇报,转身对旁边坐着的郑爽说着什么,用手遮住嘴巴,附耳低言,眼睛却往她微微张开的领口里飞快地扫了一眼。这个动作别人可能没注意到,但江风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心想这黄厅长果然是够黄的。   汇报完毕后,所有人都上了住建局为了迎接验收专门租借的一辆考斯特,那车相当气派,全市也没几辆。一辆警用丰田霸道警灯闪烁,在前面开道,厉声吆喝着出租车!靠边靠边!考斯等打着双蹦,跟在警车后面,直奔西郊的垃圾填埋场而去。   天气很好,车上的气氛也很融洽。大家有说有笑的,好像是要去旅游似的。黄厅长兴致勃勃,感叹着云湖的山美水美人更美,说真是地肥水美啊!我是一到云湖就不想走了啊!田市长哈哈笑着说怕黄厅长看不上这个小地方呢。黄厅长就说田老弟呀,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哇,有郑局长这样的美女干将,你就是哪里也不想去哩!田市长说怎么,要不你把郑局长调省厅去?黄厅长说我是这样想的,还不知道郑局长愿不愿意去呢。   郑爽笑着说能接受黄厅长的领导,我是求之不得呢,黄厅长你一定得记住这个事情啊。黄厅长和郑爽并排坐着,很惋惜地说怕是我没那福分啊!又用手有意无意地拍着郑爽的大腿说郑局长啊,我在省里没少听到你的名字呢。都说你不但人长的漂亮,工作也非常有魄力,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郑爽脸上是明显挤出来的笑容,说黄厅长,您对我们云湖住建局的工作没少支持,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呢。   黄厅长乜斜着眼睛看郑爽,说郑局长,感谢可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啊。你说吧,准备咋谢我呢?   郑爽毫不犹豫地说中午我多给你端几杯酒!   黄厅长说哈,那多不够意思啊。说着话一拍大腿。不过他拍的是郑爽的大腿。他的这个动作看似很随意的,郑爽又靠里坐着,所以没有人发现。   江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听着车里的欢声笑语,心里却很紧张,总是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如果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填埋场通不过验收,项管科两年多的心血就算是白费了,蓝梅和自己这个科长的工作也就等于是被否定了。   其实他最担心的,还是害怕填埋场周围的村民借机闹事,对陈东和曹运动的安抚工作不放心。走到上洼村的时候,他欣喜地看到村子里是一派祥和气氛,鸡犬之声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验收组对云湖市垃圾填埋场的建设非常满意,连连赞叹。江风看到蓝梅戴着耳麦,陈东给她提着音箱,落落大方地介绍着填埋场的各项功能和各项设备,黄厅长听得很满意,盯着她鼓鼓的胸不住地点头。最后还握着她的手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   验收完毕,黄厅长站在簇新的一排工程机械前,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高度评价了云湖市垃圾填埋场建设取得的辉煌成果,再一次强调了垃圾处理对城市发展的重大意义,说你们为市民群众办了一件造福千年的大好事呀!   黄厅长最后说,你们要做好全省垃圾填埋场建设总结表彰大会的会议准备工作,组织好发言材料,把云湖市的经验推向全省,推向全国!黄厅长的讲话并没有明确宣布填埋场通过验收,但谁都能听出来他讲话里包涵的意思,现场的每个人都是如沐春风,喜笑颜开,以为大功告成了,殊不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136章、中了埋伏   田市长握着黄厅长的手说感谢,感谢呀。感谢黄厅长对我们云湖城市发展的支持和关心。黄厅长以后您要多下来走走看看,您要是不来,云湖人民是不答应的,会想念你的呀!   黄厅长拍着田市长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这个不消田市长说,我肯定还会再来的,我这心里也放不下大家呀!说着,左右扭着头去找郑爽,郑爽却把脸转向了一边,和宋局长交待着什么。   验收完毕,也快到饭点了,一行人上了考斯特,依旧由警车开道,出了填埋场大门。验收如此顺利,车上的气氛就更加热烈了。黄厅长来了兴致,说了个不怎么可笑的笑话,惹得满车人哈哈大笑。   田市长说黄厅长,没想到你们省里的领导如此幽默,还以为你们天天都日理万机,顾不上轻松呢。   黄厅长说,我这不算幽默,你们地区的领导同志才称得上幽默哩。去年我到你们云湖调研,在酒桌上就听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段子,我给大家说说啊。说是一位农民送儿子去南方打工,在村口交待儿子说,儿啊,听说南方是个花花世界,你去了后一定得安分守己,千万不能做寻花问柳的事情啊。听说那边爱死病多,传染的厉害,染上了就活不了啦!那病据说有潜伏期,自己传染上了都不知道哩。你想啊,你要是传染上了,你媳妇肯定也得遭殃。你媳妇传染上了,我这条老命也就完了呀!我这把老骨头死了没啥,关键是你妈就倒大霉了。你妈要是传染上了,咱整个村子的男人都要死光了啊!   黄厅长讲完,果然博得满车都是哈哈的笑声。田市长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说黄厅长啊,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你这么幽默。你这种幽默可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是生活中提炼出来的精华,不是一般人都能练就的啊!   黄厅长摆摆手,得意地说这算什么,我再讲个啊----在座的有没有未婚女士?没有吧?好,我开讲了啊……   考斯特在欢声笑语中驶进了上洼村。江风坐在前排,听着黄厅长低俗的表演和那些虚伪的笑声,感觉自己的耳朵受到了严重的污染。幸亏没人看到他的表情,他可以不笑。听黄厅长又要讲下一个段子,他恨不得马上喊司机停下来下车走回去。   他这样想着,车子果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停了下来,车里同时发出一片惊呼,有人的头狠狠地撞到了前面座位的靠背上。   江风吃了一惊,抬眼一看,只见考斯特前面横着两辆手扶拖拉机,把不宽的路堵得严严实实。心想这是怎么开车的,以为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啊。司机鸣着喇叭,催促着拖拉机让路。摁了好一阵子,不但前面的两辆拖拉机没让开,又有两辆堵在了考斯特的后面,考斯特进退两难了。这时候一群群拿枪弄棒的村民在几个地痞光棍的带领下,一眨眼就从墙头、树后、草垛里冒了出来,男女老幼齐上阵,黑压压地把考斯特围在了正中。江风的头脑里轰地一声响,跳出来两个字:完了。   村民里面可能有老红军,非常善于打伏击战。他们放过了开道的警车,一声令下,拖拉机手突然出击,把验收团的队伍截成了两段。前面的警车竟然没发现后面的情况,还在可着劲地只顾往前跑,警灯虚张声势地闪着。   车厢里刚才还回荡的阵阵欢笑声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的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车厢内鸦雀无声。看村民们只是把车围着,并没有进一步过激的行动,江风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坐着了,让司机开了车门。郑爽看他要下车,站起来叫了声江科长!江风回头看了看她,说郑局长,我下去了解一下情况。   江风下了车,立刻就被愤怒的村民们包围了。村民们倒还理智,并没有出手伤人,只是唾星四溅、反反复复说垃圾填埋场将来要污染他们的水源和空气,要政府给个说法。一位老大爷颤抖着白花花的胡须,朝车上指着说,你们这些畜生,拍着胸脯给我们保证要通自来水,到现在连鬼影都没见,你们说话就是放屁哩!连个屁都不如,屁还能听听响哩!   看村民们并没出手伤人,田市长也从车上下来了。田市长可能派头不足,村民没有想到他的官有那么大,没有引起足够注意。黄厅长可能也想了解下情况,跟在田市长身后下了车。但说实在话,黄厅长肿眼泡大肚子,长的太像贪官了。他刚下车,猛不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人缝里窜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蠕动着没牙齿的瘪嘴,跑防漏气地说贪官!贪官!你们这些喝人血吃人肉的贪官啊,你睁开眼看看俺老百姓的死活吧!你们这些天打五雷轰的龟孙子!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又有几位妇女围上来,指指戳戳地嚷着,指头都点到了黄厅长鼻子上。黄厅长很狼狈,没料到自己下车就会被村民盯上,看着老太太气的直哆嗦的瘪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脱身,袖子被老太太紧紧拽着。这时候大家赶紧上来救他,办公室主任马国顺上来掰老太太的手,恶狠狠地喝到,松开你的爪子!知道他是谁吗?他是省里的大领导!老太太屁股往后坠着,不松手,马国顺救领导心切,就用力去掰,那老太太忽然扑通跌坐在了地上,呼天抢地大哭起来。这下可了不得了,村民们呼啦啦把黄厅长围了起来,推推搡搡,呸呸呸呸,几口浓痰就落在了黄厅长保养的很好的脸上,他脸上立刻挂满了黄黄白白的东西,眼睛都被糊得睁不开了。   开道的警车一家伙跑出去了二里地,才发现考斯特跟丢了。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赶紧折回来,却被村民堵在了小石桥南头,干着急过不来。江风看黄厅长满脸老痰,担心失态再扩大,奋不顾身冲过去把他拉到车上,村民们又开始扔臭鸡蛋。下车的人谁能抵挡这攻势,纷纷撤退到了车上,司机麻利地关上了车门。田市长、郑爽都开始打电话搬救兵。两个女人从包里掏出卫生纸,站着给给黄厅长擦痰,黄厅长嘴里恶狠狠地骂着。   救兵还没赶到,就见十来个村民抬着一张大拉网过来,喊着号子就把考斯特网了起来,两头结结实实在栓了大杨树上。   在这张大网里,装着验收组的考斯特变成了一瓶大罐头,趴在密密的网眼里动弹不得,甚至连车门都打不开了。罐头里,装满了躁动不安的沙丁鱼,有公有母。   不得不承认,村民们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太具有创意了,竟然在平地就网住了这么多条大鱼,这才叫真正的“拉网式”呢。看来绝世的高手,还是隐藏在民间,劳动人民的智慧,才是无穷无尽的啊。   前面那辆警车上的5名警察眼睁睁看着省、市领导被困而不能施救,急得狗过不去河了似的,嘟嘟嘟嘟地摁着警用喇叭,在扩音器里虚张声势地吆喝着,让开!让开!你们这是暴力妨碍公务,是触犯法律的!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刚开始叫的底气还很足,声色俱厉的,很有威严,渐渐地声音开始走调,一声声低了下来,最后连自己都觉得很没意思,就不喊叫了,只是对着对讲机呼叫增援。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村民们懒洋洋地坐在桥上晒太阳,晾鞋垫的捉虱子的,其乐融融,对警察们的装腔作势根本不屑一顾,哼都懒得哼一声。他们都是吃干饭长大的,又不是被吓长大的,又算定警察不敢动枪,所以警察这一招根本吓唬不住他们。   几位眼花耳聋的老太太席地而坐,瘪瘪的嘴里还一下下磨着点心,神态安详,气定神闲。警察们几次欲从桥上冲过来,但村民们好像是经过多次演习似的,训练有素,老弱病残门把不宽的桥面堵得严严实实,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这桥是座漫水桥,没栏杆,强行通过的话随便一碰就会有人落水。所以警察们心急火燎,无计可施。   考斯特车里也是一片乱象。黄厅长脸上的痰已经擦干净了,西服上还星星点点的,留下一坨一坨的痰迹,看上去很不具体。他今天算是斯文扫地,再也幽默不起来了,脸色铁青,紧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刁民!暴徒!   田喜民市长在大声地打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把现场情况汇报给了姜书记和苏市长,又请求公安紧急出动。郑爽也不停地打着电话,好像也是在搬什么救兵。检查组的两位女同志没见过这种场面,开始稀稀溜溜地哭起来,把车里的气氛搞得很糟。一个女人在抽泣着和儿子打电话,说儿呀,你以后要听爸爸的话,和后妈搞好关系,啊?记住了吗记住了吗?呜呜。 第137章、搬救兵   江风倒显得很冷静,虽然心里知道自己要遭殃,又觉得这场面非常可笑,但也不敢笑出来,一言不发地坐在前排,观察着外面局势的变化。   田市长扣了电话没多久,呜呜的警报声就从远处传来了。并且听上去不是一辆警车的叫声,是好多辆。因为那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片,有点像枪毙犯人那阵势。   考斯特里面的人听到这期盼已久的声音,就像死囚听到了大赦的福音,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江风从车窗里往外观察,就见村民们听到警报声,一点都不害怕,没有一人往后退,倒像战士听到了冲锋陷阵的号角,纷纷拿起铁锨洋镐扫帚粪叉,呸呸地往手心吐着唾沫,摩拳擦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几个地痞模样的人大声地指挥着,把一些几乎路都不会走的病恹恹的老太太跟头流水地拉到大路上堆放在一起,组成了一道人肉屏障。青壮劳力们都手持家伙,站在老人身后,虎视眈眈。那场面虽然混乱,但村民们队形不乱,进退有序,深谙孙子兵法。   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转眼到了眼前。两辆满载防暴警察的蓝色大巴在桥头停了下来,大巴后面跟着一串警车。所有的车都闪着警灯开着警报,那叫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又透出腾腾杀气,听得人心怦怦乱跳。   大巴刚刚停稳,就跳下来几十名全副武装,手拿盾牌的防暴警察。这些警察英姿飒爽,威风凛凛,耀武扬威,看起来确实很精英。他们非常有纪律,下车没急着冲,也没大声喧哗,而是先整队形。立正!稍息!报数!于是就响起了1、2、3、4的喊声,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桥上的村民们张大嘴巴乐呵呵地看他们操练,指指点点地品头论足。听他们报完数,桥上的一个半憨声音很大地说,操,才来65个呀,俺村有500多口人哩!他的话引来了村民们的一阵哄笑。   一个现场营救指挥部迅速在桥南成立了。担任总指挥的,是市公安局局长崔定。他和指挥部成员在地上蹲成一个圈,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嘴里很坚定地说着什么,中间还夹杂着穿插的手势,显得很是运筹帷幄。   讨论了一阵,崔局长很果断地把手里的树枝一扔,站起来说,同志们都明白木有?声音很浑厚很有底气。同志们很整齐地答,明白了!崔定大手一挥,行动!   警察们举着盾牌,戴着头盔,手里拿着一米多长的橡胶棒,背上黑明瓦亮都是小微冲,腰间挂着亮闪闪的手铐,警靴里插着带有血槽的匕首,排着整齐的队伍,咣咣咣咣地往桥上冲过来。   村民以为他们要来真的,要硬冲,紧张地站起来,手拉着手,做好了誓死保住小桥,人在桥在的战斗准备。却见警察们气势汹汹地冲到桥头,一转身,兵分两路下了河。村民们心想你们这是要去捉虾呢?就看见警察们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刺骨的河水里,呼啦哗啦往对岸趟。村们们没料到警察这么破本,傻眼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英勇的人民警察们上了岸。虽然人在阵地也在,小桥实际上还是等于是失守了。   警察上岸后,立即封锁了桥北头,阻止了增援的村民,等于反过来把村民的队伍又截成两段了。考斯特前面的村民眼见桥头堡失守,大批警察荷枪实弹地冲了过来,开始心虚了,有人悄悄地往别人身后躲。   几个地痞大喊着别怕,他们不敢开枪,枪里都没子弹!谁都不许退,谁退杀谁全家!   于是本来有点怯的村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防暴警察冲到人障前,领头的右手握住拳头一扬,队伍卡尺一声停了下来,前三排警察单膝跪地,把盾牌立在面前,后面的警察一字排开,站得整整齐齐,有点像是要拍毕业照的架势。   村民们近距离观摩了一番警察是如何防暴的,算是开了一次眼。看看人家用的啥家伙,自己手里却是铁锨粪叉,愈发地信心不足了。   经过请示,指挥部要求先把挡路的老太太们妥善安置了。于是十来名警察放下盾牌,上来去抬路中央的那些没牙的老太太。   还没等他们弯下腰,铁锨粪叉明晃晃地举起了来,那几名警察赶紧撤了回来。   警察们又紧急磋商一会后,决定采取另外一套方案,顶着盾牌抢老太。他们呼啦啦冲上去,用盾牌隔开村民手中的武器,拽着老太太们的双腿,死命地往外拉。村民们当然不干了,死死拽着老太太们的双臂。几下里一齐用力,五马分尸似的,把老太太们拽得娘呀大呀地叫,差点把人给拽零散了。有几个老太太裤子都被拽掉了,露着屁股。   到底是警察们心软,松了手,讪讪地撤了回来。两次攻击不下,警察又商量着调整突击方案,双方暂时处于对峙状态。   武的不行来文的。一个当官模样的人拿出了电喇叭,先是扑扑吹了几口气,又扭头对着麦地说喂!喂喂!看喇叭正常,开始朝村民喊话:乡亲们,大家不要激动!你们现在的行为是违法的,请你们立刻放下手里的凶器,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谈!要相信党,相信政府,不要被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一个大胆的村民尖着嗓子说谈你妈个头,除非把垃圾填埋场迁走!   见有人带头喊,村民们立刻吵嚷起来,一哇声地叫道:迁走!迁走!我们不喝毒水,不呼吸毒空气!   有位大胡子老伯声音很宏亮地叫:叫苏荣来!叫苏荣来!是他亲口答应给我们通自来水的,问问他吐出去的唾沫还能不能舔起来,说话算不算数!   于是村民也跟着喊:我们要见苏荣!我们要见苏荣!不见着苏荣面,我们决不放人!   一个地痞喊道,如果来硬的,我们就浇上汽油把车点了!几个泼皮来了灵感,指挥着一个吊着两桶鼻涕的傻子说二蛋!二蛋!去把你家的两壶汽油掂来!   叫二蛋的人不挪窝,说那我摩托车烧啥哩!泼皮眼一蹬,说赶紧去掂,不听话现在就把你砍了!二蛋撒腿就跑,一会还真掂回来两大桶汽油,要往车上泼。一光棍赶紧上去夺了下来,说你真二蛋!   困在考斯特车里的人们刚刚好转的情绪马上又低落起来,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是呀,如果警察采取过激行动,这些昏了头的村民们啥事都能做出来的。黄厅长铁青的脸这会变成了惨怕,腿脚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刚才已经停止哭泣的女人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哭了,拿出手机,声泪俱下地和亲人告别,向丈夫反复交待着银行卡密码。   就在谈判陷入僵局,恐怖气氛越来越浓的时候,住建局局长郑爽搬来的救兵到了。十来辆皮卡朝上洼村方向飞一般地开了过来,村外尘头大起,如刮起来一阵旋风。   待车走得近了后,村民看清了,这些车上,都写着令人闻风丧胆的“城管”二字!妈呀,城管来了,这下可坏了菜了!村民们身上的汗毛立即就竖了起来,刺猬似的。   桥上有个毛蛋孩子在奶奶怀里大哭着撒野,奶奶吓他说你还哭你还哭!城管来了!那孩子呃地一声把哭生生咽了回去,小脸一下子变得刷白,一头钻到奶奶怀里瑟瑟发抖,小手紧紧捂住眼睛,不敢往外看。   城管们车门上喷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城管”字样,看上去很正规。和警车不同的是,车上面没有警灯。但他们有喇叭,那喇叭的质量好像比警车上的要好,分贝要高。他们在街上呵斥小贩呵斥惯了,声音非常有底气,打炸雷似的。看见有几辆警车停得有点不靠路边,暴喊到:闪开闪开!某某某号警车,靠边!   靠,连牛逼哄哄的警察人家都敢用这口气呵斥,这城管那才叫真牛啊。路上的警车看城管那气势,要是不让路的话肯定会被强行撞开,慌得手忙脚乱地赶紧让道,干脆把车开到了麦地里。惹不起咱还躲不起!   城管执法车如一道绿色的旋风,眨眼就到了桥头,嘎吱嘎吱停了下来。能征善战的城管队员们不慌不忙地从车上跳了下来,有人还在说笑着,那种从容与淡定,让警察们刮目相看。   他们没有统一的服装,身着五花八门便衣,手里腰里都空着,就掂着自己的两只拳头,手无寸铁。与防暴警察不同的是,他们没有装模作样地再站队报数,也没看到有人指挥,不声不响地奔小桥而来。   桥上的村民以为他们也要兵分两路下水,在心里说看吧,哈哈,又来一群傻蛋!谁知道城管们一个都不傻,闷不叽地走到了桥上。没等村民们回过神来,就听到扑里爬拉,扑扑!桥上立刻响起了一片哭爹叫娘之声。   坚守桥头堡的村民们见城管动手,像小鬼见了阎王,口里叫着跑啊,城管打人啦!像潮水似的往后退,看谁逃的快,都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只脚。 第138章、黄厅长走了   占领小桥后,城管们脚步没停一下,势如破竹,朝着村里走去。注意,人家城管是走,不是冲,可见人家心里是很有底的。   防暴警察们也知道城管大名啊,都扭头用崇拜的眼神看他们。走在前面的城管抬手指着在路上站得整整齐齐的警察,说闪开闪开!别挡路!警察门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很没面子地向两边闪开了,为城管留了一条路。   城管们低眉顺眼的,走到离人墙20米的距离,忽然发声喊,如离弦之箭冲向人墙。防暴警察是抢老太,人家城管是直接从老太身上跳过去,一下子和手持粪叉的村民们扭打在了一起,还专找貌似领头的揍,现场惊心动魄。   城管们个个身手不凡,对付这种场面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张飞吃豆芽儿,小菜一碟。这时候警察们眼看城管要立功,心想咱也不能站着不动啊,赶紧去抢胜利果实啊!于是也冲了上来。村民们在城管凌厉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跑哇,警察要抓人了哇!村民们本来就已经没了斗志,听了这喊声,立刻就溃不成军了,丢盔弃甲看谁逃的快。大路两边的麦地里都是剪窜的村民和穷追不舍的警察。   城管们很从容地上来推开拖拉机,解开渔网,把考斯特救了出来。   回市区的路上,车里的空气很沉闷。田市长看黄厅长不高兴,想缓和一下紧张气氛,凑上来说哎呀黄厅长,今天让你受这么大惊吓,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啊,我们虚心接受您的批评!   黄厅长鼻孔里哼了一声,把脸转向窗外。田市长又和他搭讪,他像聋了似的板着脸,一言不发。   田市长很尴尬,不再说什么,于是车里再也没人敢说话,空气压抑地似乎要爆炸,每个人都觉得这路怎么这么漫长。   现在已经是将近下午两点了,车上的人都是水米没沾牙,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不知道谁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于是这叫声像是会传染似的,满车都是咕咕的叫声,此起彼伏。有人想笑,又好不容易憋住了。   到了和平国际酒店,下车前田市长说黄厅长,时间不早了,直接去餐厅吧?黄厅长没回答他,哼了一声,说,验收组的同志们都听着啊,垃圾填埋场建的再好,不能正常投入使用,就是最大的不合格!   田市长一愣,哈哈笑着说黄厅长,这问题我们马上处理,你从其它地市回来的时候再来检查一次,我保证让您满意!   黄厅长站起身来,不阴不阳地说等等吧,等明年和县级市的填埋场一块验收好了。   黄厅长此言一出,田市长和郑爽都呆住了。市里为了做好这个填埋场项目,辛辛苦苦干了两年,市委姜书记和市政府苏市长对这个项目寄予厚望,认为通过验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连召开现场会的会务工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竟然因为村民堵路而通不过验收,责任追究到谁头上,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田市长和郑爽正在面面相觑地发呆,看黄厅长已经下车了,也赶紧跟着下来,把验收团往餐厅里让。黄厅长却手一挥,说,验收团的同志都先回房间洗把脸再去吃饭!   田市长还想跟着黄厅长再解释一下,黄厅长站住了,回头说田市长,你们都先到餐厅等着好了,我们马上下来。于是除了验收团,所有接待的人都先到了餐厅。江风和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赶紧招呼服务员上菜,田市长当即指示,烟由芙蓉王换成了软中华,酒也临时由五粮液换成了茅台。   一帮人在餐厅左等右等,不见黄厅长下来。郑爽对江风说江科长,你上楼去看看吧,叫黄厅长他们下来吃饭。   江风乘电梯上了楼,来到房间一看,空无一人。心里叫声不好,赶紧下楼,往停车场跑。刚出酒店的旋转门,就看到黄厅长他们的三辆车从停车场开出来。江风赶紧跑上去想拦下来,但那三辆车一加油门,转眼就消失在了酒店大门口。靠,黄厅长走了。   市委。姜爱民书记办公室里,气氛紧张。姜书记正在拍着桌子发脾气。他眉头紧拧着,说出的话很不好听,脸色也很不好看。苏市长坐在姜书记办公桌前,神情凝重,和姜书记一起面朝着沙发上低眉顺眼的副市长田喜民和住建局局长郑爽。   苏市长现在坐的位置和肢体动作很有意思。他当然不能和正在挨训的田副市长和郑爽坐在一起,那不但有失自己堂堂市长的身份,也等于是自己也在挨姜书记的批评,这个可马虎不得。这里是姜书记办公室,苏荣又不能坐在姜书记的位子上,所以他就选择了姜书记办公桌前的椅子,这样才能和正在受训的两位划清界限。他把一只胳膊搭在姜书记办公桌上,以显示自己和姜书记是一起的,政府是紧跟着党走的。   姜书记大脑门上青筋暴突,窝火的不行。他训斥的对象主要是郑爽。毕竟这个垃圾填埋场工作是由住建局负责建设的,郑爽是第一责任人。他指头敲着桌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郑局长啊郑局长,你让我怎么说你呢!我一向对你的工作是非常放心的,以为你是一位责任心、事业心强,工作认真负责的女同志,真没想到,你竟然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填埋场建设上,我们整整准备了两年啊,这两年,我们市委市政府付出多少心血!难道我们给你的支持还不够多?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机械给机械,可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做的?关键时刻,竟然让老百姓把验收团当作鱼虾给网了起来,还把黄厅长给吐了个满脸是痰,你你你自己说说,人家还能让你通过验收吗!   郑爽脸涨的通红,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可能想解释什么,姜书记挥手制止了她。说,郑局长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肯定能找出一些客观原因来推脱自己的责任。你是想说,填埋场周围村庄自来水没通上,群众意见大,才导致了今天这个群体事件的发生,责任在西田区政府,不在你们住建局是吧?那我问问你,你们为什么不及时掌握情况,及时汇报?你作为住建局局长,工地上肯定也没少去,难道没发现群众有反常,有预谋?这只能说明你们住建局的工作还不深入,不细致,缺乏责任意识!市委本来打算等这次验收合格,总结表彰会召开后给你们住建局庆功呢,现在可好,你们反倒成了全省的反面典型了!   郑爽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姜书记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继续口气严厉地说,我告诉你郑局长,不管你采取什么办法,一定得挽回今天的影响!这次填埋场无论如何也得通过验收,如果通不过验收,我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你!实在不行,你写辞职报告!   姜书记训完郑爽,怒气未消,又开始训主管城建的副市长田喜民。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田市长虽然在各局局领导面前被众星捧月般地很是风光,但也被姜书记训得俯首帖耳,唯唯诺诺,一个劲地检讨着自己。   姜书记今天脾气之所以如此之大,还有一个原因。听说验收团黄厅长连午饭都没吃就不辞而别,他赶紧给黄厅长打电话,以为黄厅长肯定会给他这个市委书记个面子。哪料他刚报出“我是姜爱民啊”,那边就啪地挂了电话,再打,竟然关机了。把姜书记气的,嘴里骂着你这个姓黄的,你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啪地把电话摔了。坐着生了会闷气,叫来了郑爽和田喜民,把一肚子的气都撒在了他俩身上。   苏荣皱着眉盯着郑爽和田市长,听着姜书记对他倆劈头盖脸的训斥,一言不发。他表面上看也是很痛心的样子,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很恼火,但心里却是在幸灾乐祸。心里说看看吧,姜书记你带的是什么兵,口口声声说郑爽工作能力强,竟然连这个垃圾填埋场都搞不定,还把省厅的领导给得罪了,这次看你们怎么下台!   这时候有人敲门。公安局长崔定气喘吁吁地进了姜书记办公室。可能是跑着过来的,再加上太胖,他额头上亮晶晶的一层细汗。崔定跨进门,看苏市长田市长也在,犹豫了一下,想退出去,姜书记却气呼呼地叫他,崔局长你进来说话!   崔定进来,也不敢坐,站着说姜书记,抓到的几个带头闹事者已经招供了。姜书记说哦,什么情况?   崔定想说什么,却转脸看了看郑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姜书记很不耐烦,说崔局长,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娘娘气气的了!亏你还是个公安局长!有啥话直管说,谁的面子也不用照顾!   崔定将肥胖的身子向姜书记靠了靠,腰微微弯下,说那几个地痞交待说,是住建局的人给他们出的主意,要他们平时不要闹,在12月25日省里来验收填埋场的时候大闹一下,并且还给他们制定了具体闹事方案。 第139章、偏爱   郑爽听到“住建局的人”几个字,脑袋轰地一声就大了,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公安局长口里说出来的。如果真如崔定所说,这个事件就严重多了,并且全部责任就是住建局的无疑了。   她本来还打算等姜书记气消了,用西田区政府不积极解决村民的自来水问题为自己辩护的,看来这下自己是彻底没戏了!她大脑急速地转着圈,紧张地思考这个问题会出现的种种后果,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有点坐不住了,后背上也开始汗津津的了。   这也大大出乎了姜书记的意料。他锐利的眼睛盯着崔定,说崔局长,你肯定吗?没有搞错?崔定说基本可以肯定。我们是把那几个地痞分开审问的,有四五个人的口供都一致,都说是住建局的两位同志在幕后策划的。   郑爽的心怦怦地跳着,脸上火辣辣的,不敢抬眼看姜书记,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但等了半天,也不见姜书记说什么,偷偷抬头一看,见姜书记咬着牙关,眉头拧得能滴出水来,盯着办公桌的什么地方,一言不发。显然,他也在紧张地思考着什么。   姜爱民的心情这会很矛盾,甚至有点不安。今天听到田市长在事件现场给他报告了紧急情况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如何尽快解决危机,挽回影响,让郑爽就此事有个交待。如果说他刚才毫不留情地训斥郑爽,是出于对她的爱护,那么当他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个事件再发展下去的后果了。   村民们有不满情绪堵路扣车,以前市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大不了不轻不重地处理一下带头闹事者,以说服教育为主,最多拘留几天放回去就得了。说到底,这还是属于人民内部的矛盾,不像什么阶级矛盾不可调和。   再说这样的事情,越往大处搞影响越坏,还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借此攻击党和人民政府。其实老百姓毕竟不是什么刁民,他们也并不是无理取闹,提出的要求往往也是合理的。就说这次阻击验收团的事情吧,垃圾填埋场防渗漏措施做的再好,谁能保证它永远不漏?附近的地下水肯定是要被污染的。即使不污染地下水,那垃圾的恶臭还是要污染空气的。老百姓是衣食父母,他们的要求再简单不过,就是能吃上干净的自来水,这能说他们是刁民,是无理取闹吗?说到底,还是我们某些政府部门不作为,不把群众的利益当回事。   但姜爱民也敏锐地意识到,这次事件中,如果真有住建局内部的人串通一些不法之徒参与进来,那么这个事件的性质就变了,纪律处分说不定已经不足以服众,可能要追究某些人的法律责任了。这个事情如果继续调查下去,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社会影响究竟会有多大,谁也无法预料。这是住建局内部一窝乱的问题啊。处理幕后黑手,也就是打住建局的脸,你这个住建局局长当然也就脱不了干系。这把火真的要烧起来的话,肯定要烧到郑爽身上的。市委书记姜爱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后果。   姜爱民和官场黑玫瑰郑爽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像外界所传的什么“御器”,而是伯乐与千里马的关系。早在郑爽任团市政工部主任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市长的姜爱民到团市委调研,郑爽在调研会上做了一个简短发言,提出了共青团外事工作的新思路,观点新颖,颇具说服力,再加上她出众的外貌,让姜爱民深深记住了他。那次没多久,姜爱民就提拔郑爽做了团市委副书记。两年后,姜爱民坐上了市委书记的宝座后,立马就把当时还很年轻的郑爽提到了团市委书记的位子上,这在当时曾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大凡女人异乎寻常的升迁,官场不得志者和市井闲人们都喜欢把她们往出卖色相上联系,以为她们是靠身体上位,还有模有样地杜撰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实来,来佐证自己的说法是千真万确的。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人的劣根性。   郑爽的美貌当时在云湖的官场是非常有名的,她在仕途上的平步青云,当然为她召来不少闲话,只不过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对这些无聊的事情向来都是嗤之以鼻,懒得解释什么。可以说,郑爽是姜爱民一手把她培养起来的。姜爱民非常欣赏郑爽这个女同志的工作作风和魄力,以及工作中异常清晰的思路和大胆的创新意识,对她关心爱护,疼爱有加。   气氛很压抑。一直没说话的苏荣看刚才还暴跳如雷的姜爱民这会却沉思不语,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脑子里立刻就盘算开了。   苏荣十分清楚,郑爽铁定是姜爱民的人,她是姜爱民的得力干将,也是他手中一颗重要的棋子,更是他紧握着的一个拳头,随时都能伸出去给谁有力的一击。   苏荣意识到,姜爱民之所以当着他和田喜民的面如此严厉地斥责郑爽,里面肯定有作秀给他们看的成分。姜爱民虽口口声声说这事处理不好就让郑爽辞职,其实这事的结果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舍得让郑爽辞职的。   苏荣清楚地记得,两年前,他提出让青隆县县委书记关天浩任住建局局长时,姜爱民在常委会上差点和他闹翻,最后硬是顶着来自省里的压力,把郑爽推到了住建局局长的位子上。难道这回他会为了一个垃圾填埋场,再乖乖把住建局局长的位子让出来?那除非是他脑子进水了。   苏荣也非常清楚姜爱民这会沉默不语的原因。他是投鼠忌器啊。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把省里来的验收团给网起来了,把省厅领导给打了,作为市委书记的姜爱民,肯定不能无动于衷,肯定要发发脾气,吵吵人,做做样子,否则于理不通。其实吵郑爽,姜爱民完全可以单独吵她,就是给她个什么处分,也不用和谁商量。他之所以把苏荣和田喜民都一起叫过来,也确实是想让他俩看看自己在对待这个问题上的态度有多严厉,想借他们的嘴去堵堵别人的口。   哪料想这个公安局长崔定竟然带来了这么一个令他始料不及的消息,他的表演反倒有点弄巧成拙的意思了。是继续追查下去,一查到底,严格追究责任,还是就此把这个事情捂住,能不能捂住,姜爱民这会心里真的是没底了。   老奸巨猾的苏荣认为是自己出击的时候了。他清了清嗓子,眼光炯炯地问崔定,崔局长,那几个地痞交待住建局那两个人的名字了吗?   崔定说一个叫陈东,另外一个好像叫什么曹运动。   苏荣握着自己的拳头,在姜书记的桌子上嘭的砸了一下,说无法无天了!身为人民公务员,还是住建局的内部职工,竟然与政府对着干,为虎作伥,与地痞流氓沆瀣一气,以身试法,真的是胆大妄为,目无党纪国法了!这个事情一定得严肃处理!全市现在正在开展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刹一刹党员干部中的这种歪风邪气。崔局长,你马上派人去把这两个人抓起来!   姜爱民正在愣神,被苏荣嘭的一声砸桌子声给震醒过来了。崔定听了苏市长的指示后,并没有立即动身,犹豫着,等姜爱民发话。毕竟苏市长不是现场的最高领导,虽然姜爱民和他都是一把手,党、政一把手,但姜爱民是书记,代表着党的领导,绝对的领导。所以崔定不挪步也是对的。   姜爱民扬了扬手,说,慢着。我看这个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无限制地扩大化。住建局的同志到底有没有参与到事情中去,现在还不能下结论,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了解。再说了,那些地痞流氓们喜欢瞎咬,我们也不能对他们的话偏听偏信。这样吧,田市长和郑局长这里,抓紧和验收组联系,想尽一切办法,千方百计,争取得到他们的谅解,确保这次填埋场通过验收;崔局长这里,尽量要把这个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闹出去对我们云湖的招商引资、城市创建工作都有影响。抓到的几个人,教育之后就可以放了,同时向村民们做好政策宣传,坚决杜绝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   姜书记说完,转向苏荣,说,苏市长,你这里要抓紧督促西田区区委夏书记,尽快把填埋场周围的村子通上自来水。   苏荣正以为自己抓住了郑爽的把柄,要捞条大鱼呢,当然不能接受姜爱民这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理方法,说姜书记,我看这个事情……   姜书记抬起右手,往下压了压,打断了苏荣的话,很威严地说,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意见的话就这么执行吧。 第140章、责任重大   下午,江风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垂头丧气,感觉心里像被摘去了五脏六腑,空荡的不行。他好像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累的筋疲力尽,满以为到达了目的地,可以坐下来休息下了,却发现横在他面前的,是一条万丈深渊,插翅也飞不过去。那种失望和沮丧的心情可想而知。   除了失望和沮丧,他的内心还非常不安。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这场梦让他心力交瘁,又让他满怀愧疚。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越是不愿意去想,大脑越是不听使唤地纠缠不休,非要把他拉到痛苦的轨道上,无情地碾压着他本已脆弱的神经。   江风意识到,自己这回栽了,而且栽的很惨,也不会像上次工地的安全事故那样,再蒙混过关。这个事情对他的将来,对他的仕途有什么影响,他难以预料。他知道,这个垃圾填埋场工程,虽然和其它大的市政工程比起来,并不被多少市民关注,但却紧紧地牵动着市领导的神经。   早在三年前,云湖市就提出了创建全国卫生城市的口号,在住建局成立了创建指挥部,苏荣市长亲自任指挥长,田喜民副市长任副指挥长,财政局长、公安局长、住建局局长等大的局委一把手以及各区区长都是成员。结合城中村改造,市里花费大力气对城市的卫生死角进行了大规模的治理,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   虽然做了不少工作,但卫生城市的验收最终却未获得通过。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缺少一个高标准的垃圾填埋场。市委市政府痛定思痛,决心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再加上省建设厅刚好下达了这个任务,于是立即着手进行现代化的垃圾填埋场建设,并投入了大量物力财力。   填埋场使用的设备、技术全部是当前国内领先的,虽然云湖市整个市区目前日产垃圾只有80吨,但考虑到30年不落后,新建的填埋场日处理垃圾能力达到了800吨。可以说,全市上下,都对这个填埋场是满怀信心的,认为这样的填埋场如果验收不上,那真是没有天理了。谁也没有想到,原本顺利的验收工作竟会遭到村民的伏击,演变成为了一场影响极坏的恶性暴力事件。   江风心里非常清楚,垃圾填埋场通不过验收,市里是不会放过住建局的,郑爽当然也不会放过自己。毕竟这个项目是直接由项管科负责的,自己又是科长,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干系。   郑局长多次强调要他重视群众的安抚工作,不能出什么漏子,他也满以为陈东和曹运动的工作做的非常到位,再加上一直以来村里都风平浪静的,就放松了警惕。谁料想还真是痒处有虱,怕处有鬼,偏偏在这个环节上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酿成了大错。   江风想起陈东和曹运动在村民家喝酒的一幕,隐隐感觉这里面不会是那么简单。村民们为什么在验收团来之前那么沉得住气?他们怎么知道验收团来验收的具体日期?并且从村民们堵车堵路,对付警察的手段来看,每一步都做的非常到位,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江风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就要叫陈东和曹运动过来问问,但他号没拨完,就又把电话放下了。毕竟这个时候,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也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自己这个科长要做的,是要勇于承担责任,想办法采取补救措施。但是要想让恼羞成怒的黄厅长回心转意,恐怕比登天还难。   江风六神无主地坐着,大脑里嗡嗡直叫,好像有千万条头绪在蠕动,乱成了一团麻。他思前想后,想得脑瓜子生疼,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他干脆想,事情已经发生,自己也无力回天了,接下来怎么发展,就听天由命好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做好了接受任何处分的思想准备。   这时候有人敲门。进来的是陈东。陈东的动作动是比别人慢半拍,连走路都是慢腾腾的,这会却走到很急,急吼吼地进了门,脸上是很关切的表情,说江科长,听说填埋场验收出事了?   江风很了解陈东的为人。这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天天都巴不得别人出点什么事,自己好看热闹。这也可能和他在机关多年未得到提拔有关。由眼红到嫉妒,由嫉妒到不平衡,由不平衡到伺机报复,他的心理多少有点扭曲了。江风本想告诉他上午发生的暴力事件,以及造成的严重后果,但转念一想,说不定陈东这会正巴巴地等着他这样说,好在心里狠狠地自娱一把呢。于是他话未出口就变了口气,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影响大局。   陈东伸长脖子咽了口唾沫,对江风这样的回答很失望。他观察着江风的脸色,很不甘心地说,小麻烦?不会吧,我听说村民闹事了,而且闹的还很凶,把验收团的车都网住了,把黄厅长都气跑了哩!   江风看了一眼陈东,发现陈东的目光赶紧从他脸上移开了,似乎有点躲闪。他本来就怀疑陈东和这个事情有关,听他这样说,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怀疑。哪有住建局内部的人嫌住建局出的事不够大的?这不是明显的吃里扒外吗。   江风这会心烦意乱,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只是在鼻子里哼了一声。陈东却是意犹未尽的样子,自己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身子前倾着,推心置腹地说江科长呀,这个填埋场,咱们项管科可是没少出力啊!特别是你和蓝梅,为了迎接验收,没明没夜的干,我看了心里觉得很感动哩!谁想在这节骨眼上,却出了这么个事情,唉,人算不如天算啊……   陈东在班上整天都是一肚子怨气,发牢骚,传播点小道消息,写个举报信什么的都非常在行。要他去说谁两句恭维的话,那比杀吃他还难。今天难道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的嘴巴抹了蜂蜜了?   今天的陈东,无疑是很反常的。江风望着他那张虚胖的脸和一双狡黠的眼睛,实在忍不住,冷冷地问他,陈哥,我多次交待你和曹科长要做好村民的安抚和稳定工作,确保关键时刻不出事。可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做的,你觉得自己没有责任吗?   听江风这么一说,陈东的脸色就有点不自然了,本来哈着的腰猛地一挺,一脸无辜地说江科长,你是怀疑我吗?我可以对灯发誓,我陈东站得正立的直,绝对没有把验收的日期透露给村民,也没有帮他们出什么主意!   江风心中暗笑这陈东真是个假聪明。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也没说你透露日期,没说你帮村民策划呀!你就不打自招了!   当然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板着脸说,陈哥,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你没去现场,想必你也听说了。据我所知,市公安局已经把此事定性为恶性群体事件,市委市政府已经做出指示,要求严惩肇事者和幕后组织者,不论涉及到谁,坚决一查到底,构成犯罪的,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公安局已经抓了几名闹事的组织者,目前正在抓紧审讯,我想这些家伙都是嘴松皮嫩的地痞流氓,关键时刻为了推脱自己的责任,什么都会说的。我们就等着公安局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吧,到时候我们都上去踩他一脚解解恨!   江风说完,偷眼观察着陈东的表情变化,果然看到陈东小眼睛惊恐地瞪着,虽然天气很冷,鼻尖上还是慢慢渗出了细汗。他嘴巴张了几张,想说什么,又闭上了,什么都没说。   江风也不说话,想用沉默给他施加点心理压力。过了一会,陈东果然憋不住了,把凳子往前拉了拉,压低声音说,江科长,你知道我不是爱嚼舌根打小报告的人。不过我还得向你反映点可疑情况。有天在上洼,我发现曹科长和村里的地痞正在商量着什么,神态非常可疑……   陈东话未说完,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进来的是曹运动。看到陈东在,他有点犹豫,说我等会再来。陈东却站起来,脸上堆着层层叠叠的笑说,曹科长你进来说吧,我汇报完了。说完起身走了出去,把门很认真地关了。   曹运动坐下来,很关切地说江科长,听说填埋场验收出事了?   曹运动所说的话几乎和陈东一模一样。江风心理暗暗好笑,这两个人怎么像是一个老师教出来似的,连表情都不差分毫。最后江风又把公安局要揪出幕后黑手的话说了一遍,曹运动也是神情大变。点着头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说哦……对了,有天我在上洼做村民工作的时候,发现陈东和当地的地痞勾勾搭搭,神态非常可疑。这验收团验收的日期,莫不是他透露出去的?…… 第141章、补救措施   刚打发走了曹运动,蓝梅又进来了。蓝梅好像一下子憔悴了很多,跟她上午在验收现场做讲解员时候判若两人。看到江风,她像看到了亲人似的,叫声江科长,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了下来。她睁着泪花花的眼睛,说江科长,今天的事情都怪我,都怪我!我太大意了,没想到村民会来这一手。我……把你也连累了。我要去找郑局长,把所有的责任都承担下来,我愿意接受惩罚,呜呜……   蓝梅尽量压抑着哭声,抽抽噎噎的,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惹人爱怜。江风看着被深深的愧疚和不安折磨着的蓝梅,看着她被晒黑了的皮肤,被风刮粗糙了的脸蛋和满脸的泪水,心一下变得很柔软。他站起来拿来抽纸递给她,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颤动的肩,说,蓝梅,责任不在你,在我。如果局里要处分人,也是要处分我的。你放心,我会给领导说清楚的,你付出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啊。   蓝梅激动地站起来,颤声叫声江风!扑到了他怀里。江风抱着她柔软的瑟瑟发抖的身体,知道这是女人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把她抱的更紧了。又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响,赶紧放开她,两人手忙脚乱地坐了回去。   没有人再来敲门,但桌上的电话响了。突如其来的铃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江风预感到这个电话应该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关,心跳开始加速。拿起话筒,里面立即传来郑爽的声音,江科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江风答应着放了电话。蓝梅紧张地说是郑局长的电话吗?江风点了点头,心想女人的第六感觉真准。蓝梅知道江风到了郑爽那里,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看他的目光就多了一分担心,一份关怀,站起来说江风,你……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江风故意用很轻松的口吻说没事的,郑局长可能要交待一些另外的事情。放心,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说着和她一块往外走。到门口时,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腰,算是给了她一个安慰。   江风快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心想事已至此,好汉做事好汉当,是风是雨自己都要承受,没什么可推卸的。这样想了,大义凛然地敲响了郑爽办公室的门。   进了门,惊讶地发现郑爽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横眉冷对和暴风骤雨,而是很镇定很从容的表情。江风惊讶之余,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定力,果然是临危不乱啊。这个事情要是换成马正规,早就拍桌子瞪眼睛大发雷霆了,可郑爽平静的脸上还是那种高贵和美丽,竟然看不出有丝毫慌乱。   看江风进来,她招手让他走近点,看了他一眼,说江科长,你去帮我办个事情。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把钥匙,说你去我家车库把我的那辆丰田开出来。又从包里掏出两张卡片,说这是金利来专卖店的两张提货卡,你去那里买一套高档点的西服,号码比你穿的小一号就好。郑爽说着,抬腕看了看表,说现在是3点,4点整你把车开到高速路口,在那里等我。   郑爽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慌不忙,好像是很随意说出来的,这让江风感觉到非常亲切,知道郑爽把他当作了自己人。他本来是做好了挨批的准备的,没想到郑爽一点责怪他的意思都没,还表现出了对他的充分信任,这大大出乎了江风的意料。他望着郑爽坚定的眼神,那里面似乎隐藏着许多内容,心开始莫名其妙地怦怦狂跳起来。他敏感地意识到,今夜,郑爽要和他去办一件大事了。这件事,肯定和验收团,和黄厅长有关。只是她是要去见黄厅长还是其他人,自己还不清楚。   来不及多想,郑爽说,江科长,你抓紧去办吧。江风答应着,接了车钥匙和卡,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临出门前,郑爽在身后叫道江科长!江风停下来,以为她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却看到她把右手的食指竖起来放在感性的嘴唇上轻轻地敲着,乌黑的双眸很有灵犀地望着他。   江风猛然想起她的这个动作,和那晚在她家楼下要求他保守秘密的动作一模一样啊。这个无声的动作,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江风不由自主地有点心猿意马,头重脚轻起来。他迎着郑爽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郑爽的家江风去过,那辆黑色的丰田霸道他也开过,所以是轻车熟路。去金利来专卖店买了西服,把车开到高速路口,还不到4点。刚停车不久,就见一辆出租车飞驰而来,停在了自己后面。郑爽从车上走下来,直接上了丰田,说,走,去元河!   江风没有多问,驾车上了高速。他把时速保持在120迈,稳稳地跑起来。   江风开着车,又闻到了郑爽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特有的、淡淡的香味,思绪马上就回到了那个让他难忘,令他销魂的夜晚。在那个夜晚里,他第一次体验了非凡的“御器”,把那个有着丰满身材、麦色皮肤,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魅力的女人压在了身下。郑爽那火热的、有力的身体,以及里面隐藏着的激情和活力,令江风不管任何时候想起来,都想入非非,激情澎湃,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不愿自拔。   自从体验了郑爽那妙不可言的身体,他在和别的女人缠绵时候,总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意思。尽管他每次看到她,都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夜晚,但郑爽对待他的态度却是平平常常,好像把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风不得不压抑着自己对她的欲望,就像弹簧一样,越压越紧,越压越紧,积攒了太多的能量,却得不到释放。因为郑爽没有再给过他机会。   有时候江风也想,可能那晚是在特定的情况,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氛围下,郑爽才萌动了春心,没能守住自己的防线,心甘情愿地让江风把她的防线击了个七零八落。可那晚又是什么样的特定情况呢?街头的暴力事件里,挺身而出的郑爽遇到了危险,自己在紧要关头舍身相救,两人都伤痕累累,互相搀扶……江风这样想着想着,脑子里忽然有两根电线搭到了一起,轰地一声响:天啊!今天的情况,不正是和那晚出奇的相似吗?又是群体性暴力事件,郑爽又遇到了麻烦,自己又和郑爽站到了一起,他们两人又坐到了这辆丰田车里……难道历史要重演?难道冥冥之中注定了他今晚又将和郑爽碰撞出火花?江风一激动,没注意到前面的一辆尼桑正在减速,差点造成追尾,赶紧踩了刹车。   强大的惯性把郑爽的身体推到了前座的靠背上,她在车座上放着的手机也啪嗒掉到了地板上。待险情解除,郑爽问江风,说江科长,你思想是不是抛锚了?   江风觉得背后的郑爽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不自觉涨红了脸,嗫嚅着说,嗯……不是的,对不起郑局长,让您受惊了。   郑爽说也不用太慌的,天黑之前我们赶到元河就行。停了停,又说,江科长,你能猜出我们此行的目的吗?   江风说能猜出一点,是为了填埋场验收的事情吧。   郑爽说是呀,垃圾填埋场事关我市的国家卫生城市创建,市委市政府高度关注,寄予了厚望。如果这次通不过验收,不但我们住建局两年的工作算是白干了,还会影响到整个城市建设进程,我们怎么向领导、向市民交待呢!   江风想试探一下郑爽对自己的态度,想知道下一步会不会对他做出严肃处理,就说郑局长,今天发生的事情主要责任在我。我没有按照您的要求,做好群众的稳定工作,才导致了验收团被困,导致了填埋场没能通过验收。我不推卸自己的责任,愿意接受您的任何处罚!   郑爽哼地笑了一下,说你能说这些话,说明你还是有一定的责任心的。这件事情你肯定有责任,我也肯定会处罚你的,你不要心存侥幸,我向来是奖罚分明。不过当务之急是如何采取补救措施,我还顾不上跟你们生气。   江风注意到郑爽说了“你们”一次,意识到她打算处理的肯定不是自己一个人。那还会有谁呢?蓝梅?陈东?曹运动?想到蓝梅哭得梨花带雨的那张脸,江风就有点想为她开脱的意思,说,郑局长,这次的村民稳定工作,是由陈东和曹运动专门抓的。   郑爽张口就说你是要为蓝梅开脱吧?放心吧,谁表现的怎么样,我心里有数。   江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心想郑爽这个女人果然厉害,连自己心里想的什么都能看出来。郑爽又问到,江科长,你认为今天的事情主要失误在哪里?   江风想了想,说,我认为今天的事情很可疑。   郑爽说哦?那你说来听听,怎么可疑? 第142章、夜会黄厅长(一)   江风说第一,既然村民的情绪如此高昂,对没通上自来水意见这么大,为什么一直以来风平浪静,偏偏在验收这天爆发?第二,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省厅领导要来验收的具体日期的?第三,从现场情况来看,村民们早就做好了埋伏,男女老幼齐上阵,并且有专人指挥,充分说明这次暴力事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   郑爽点点头,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你在平时的工作中,没有发现什么反常情况吗?   江风说其它的没发现什么,就是有次看到陈东和曹运动在村民家喝酒,好像和几个地痞无赖关系挺好。   郑爽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了。又提高声音说,事情发生后,你们科里的人都有什么表现?   江风说,下午陈东和曹运动先后到了我办公室,表现的很关切的样子,但我在讲了事情的严重性后,他俩又开始互相揭发,说是看到对方曾经和村上的地痞交头接耳。   郑爽冷笑了一声,说看来他们是心里有鬼呀。蓝梅呢,没有去找你?   江风本想不承认,又怕越描越黑,稍微犹豫了一下,说找了,她进门就哭,说主要责任在她,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郑爽沉默着,好像在思考什么。江风既害怕她再说出什么严厉的话,又等待她说点什么,心里惴惴不安。   这时候郑爽的手机响了起来。那边好像说是什么酒店和房间已经定了,报的是酒店名字和房间号。郑爽记了,说谢谢您石主任,改天到云湖我好好请你!那边又说了些什么,郑爽很爽朗地笑,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谢谢石头哥关心。挂了电话。又对江风说,江科长你也记住,元河大酒店1122房间。   江风说是黄厅长的房间吗?   郑爽说是啊,验收组已经到了元河,元河市住建局的石主任已经和他们接上头了,我们今晚就是要再去见见黄厅长。   江风说我们两个一起去见他?   郑爽说不,我一个人,你在外面等我好了。   江风意识到这个事情的难度,说,郑局长,我感觉黄厅长的话不会那么好说吧?今天他可是丢大人了,估计这气十天半月都消不了。   郑爽呵呵一笑,说我有办法让他消气。因为我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江风听郑爽说到“软肋”,马上就想起上午在会议室里做汇报的时候,黄厅长在和郑爽俯耳低语的时候,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直往她领口里看。在填埋场,他的目光也多次停留在郑爽高高耸起的胸上,马上就开始为郑爽担心起来。说郑局长,你……我还是陪着你吧。   郑爽说不用,这种事情,人多了反而不好使。   江风急了,说那个想黄的,我总觉得他有点心术不正,你一个人去见他,会有危险的。   郑爽带着鼻息笑了。说江科长,你的眼光也很毒。这个黄厅长我虽然没和他打过交道,但对他的人品早有耳闻。这个人是不贪财的,所以咱们就带一套西服就可以了,毕竟他的那套今天弄脏了。   江风本来不敢在郑爽面前说什么放肆的话,但这会有点情急,脱口说到他不贪财,难道是贪色?   郑爽说,正确。   江风着急得有点结巴,说那,那你明明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呢?   郑爽笑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说江风,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今天咱们是有求于人啊,前面就是枪林弹雨,我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不过你既然担心我,到时候你就想个什么法子去房间救我好了。   江风注意到,郑爽对他的称呼已经由江科长变成江风了。在他的记忆里,只有那个晚上,郑爽是叫他江风的,那以后,江风这个名字再也没有从她那两片红唇中蹦出来。现在再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江风就感觉是一股电流流遍了全身,呼吸都变得高高低低的了。难道今晚,注定要发生点什么?   窗外,暮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暮色中的田野,被沉沉的雾霭笼罩着,渐渐地再也分不出什么轮廓。夜,像一床毛毯,温柔地盖了下来。   车内,江风和郑爽都在各自想着心事。郑爽会想起那个夜晚吗?他会想起那些激情的时刻吗?江风很想转头看一眼郑爽现在的眼神,但又觉得突兀,还是忍住了。只是感觉到了她的呼吸,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此处无声胜有声。江风熟练地开着车,在心里感叹到,这样的旅途,哪怕再遥远,也不觉得漫长!   一股奇特的香味渐渐弥漫了整个车厢。江风知道这种香味是从郑爽身上散发出来的,并且知道它的源泉在哪里。难道……江风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的话,又怕自己不能专心开车了。但他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开始躁动起来,丹田那里突突地跳个不停,体内的血液忽然变得高温起来。   后座上,郑爽半闭着美丽的凤眼,似乎是在小憩。但她的鼻息却是一会轻一会重,高高的胸脯起起伏伏,表明她的内心并不平静。可能是为了掩饰什么,她忽然睁开眼,说,江风,放音乐来听吧。   江风没说什么,打开了车上的音响。金莎的《星月神话》像春日午后的一阵清风,渐渐弥漫了整个车厢。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   却无法拥抱到你   ……   江风和郑爽赶到元河大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将近8点了。到了停车场,江风一眼就看到了黄厅长坐的那辆本田奥德赛正稳稳地停在那里。看来验收团果然是在这里下榻。江风心想还是离黄厅长的车远点吧,就一直把车开到了灯光黯淡的最西边停了下来,车头远远地冲着酒店大门。   两人都没下车。郑爽拿出手机,给元河市住建局的石主任发了个信息,问黄厅长的行踪。她之所以没有直接给石主任打电话,是考虑到他可能和黄厅长在一起,说话不方便。   郑爽怕黄厅长知道她要去求他而拿什么架子,动什么坏心思,打什么坏主意,所以没有提前让他知道,准备给他来个突然袭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石主任的信息马上就回过来了,说黄厅长一行正在餐厅用餐,刚开始不久,结束可能还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人只好在车里等。   江风刚才注意力高度集中于开车,这会歇下来,才觉得浑身乏力,饿了。刚有这个念头,肚子就很配合地咕咕叫起来,动静还不小。   郑爽在后座听到了,说咦,江风,刚才是谁的肚子在叫?你的还是我的?   江风没想到郑爽在这个时候还这么会调节气氛,嘿嘿笑着说是我的吧,我的肚子总是不爱受委屈。   郑爽抬腕看了看表,说,都8点多了,是该饿的时候了。江风,黄厅长他们刚刚开始吃饭,看来还要吃喝一阵子的,我们趁这个时间去填填肚子吧。   江风说我们开车吗?郑爽想了想,说步行吧,顺便欣赏一下这个城市的夜景。   两人并肩走到街上。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阑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江风发现,这座城市的行道树是清一色的垂柳,虽然时值冬季,枝头并未绿叶,但那细密密的枝条低垂着,仍不失为一道风景。它们在夜风中轻轻摇摆着,把城市的光影斑斑驳驳地投射在彩色的地砖上,别有一番韵味。   走在这异乡的街上,不知道怎的,江风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忽然记起来,此情此境,正和他曾经做过的一个梦境出奇地吻合!在梦里,他和郑爽手拉手走在夜晚陌生的街上,路灯发出的昏黄的光和天上的星月连接在了一起,把夜色渲染的朦朦胧胧。在梦中,他们好像没有目的,就那样漫不经心地走着,好像并不在意要走到哪里去。   江风侧眼看着身旁楚楚动人的郑爽,一瞬间感觉这一切都很不真实,好像此刻自己仍在梦里,被梦蒙蔽了思想,控制了思维。   郑爽发现江风在观察她,转脸朝他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说江风,你在想什么呢?   江风脸一红,支支吾吾不能回答,知道是自己把现实和梦境混为一谈了。心想这个世上的事情,真的是很奇妙!难道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前因后果的?如果不是,自己的梦境又怎么会活生生的再现呢!此刻,唯一和梦境有差异的,就是他和郑爽并未拉手,只是并肩走着。   江风正这样想着,郑爽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说江风,等一下,你来看看这个。   江风大脑嗡地一声,心里叫道真准啊!真神奇!又觉得这一切好像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的,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主宰着一切,什么都为你安排好了,你只要按部就班地去执行就好了。而事情的发展又都显得顺理成章,自然地不露分毫斧凿的痕迹。   郑爽拉着江风的手,停下来,指着路边的花带,让江风看。 第143章、夜会黄厅长(二)   江风看那花带内的植物,并没有什么特别,但造型却十分活泼有趣。有修剪成大波浪的,英文字母的,太极图案的,足球篮球的,中间还穿插着大大的花环,整个花带就好像是一个绿色的长廊,既生机勃勃又时尚靓丽,向人们展示着这座城市的品味和生活态度。   江风忍不住说真漂亮!又联想起云湖市的马路花带,全部是方方正正的样子,千篇一律,档次明显比这里要低不少。   郑爽很有感触地说江风,你有何感想?   江风老老实实地回答说,看来只有对比才能找出差距啊。我认为我们搞城市建设的,不能闭门造车,因循守旧,还应该多出来走走看看,吸收一点时尚元素。否则当你想到了再去做的时候,就已经落后好久了。   郑爽点点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城市的品味,往往从它的绿化上就能直接体现出来。城市的发展不在于有多少高楼大厦,有多少人口密度,而在于它是否适合人类居住,也就是大家说的“宜居”。我有个想法,就是把时尚元素融入到城市建设中去,首先从城市绿化着手,用两到三年的时间,把我们云湖打造成为“宜居云湖”,提高城市品味,增强城市魅力,让时尚成为我们云湖的城市名片。我的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市里主要领导的认可,明年年初召开的建设工作会议上就要征求意见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说今后,你这个项管科长会有很多工作要去做的。   江风很钦佩地望着踌躇满志的郑爽,被她的敬业精神深深打动了。他紧紧握了她柔软的手,目光灼灼地说郑局长,我坚决支持你的工作!   郑爽认真地看着江风,说你可不能把支持挂在嘴上啊,再给我捅几个像今天这样的漏子,我就要活活被你气死啦!   江风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说不会的,我会慢慢成熟起来的。   郑爽听到他说“成熟”两字,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说你以为你不成熟啊,我倒觉得你很老道的。   江风知道郑爽说的老道是什么意思,讪笑着,脸上火辣辣地,低头不敢看她。郑爽一拉他的手说走了,肚子早就有意见了!   转过一条街,眼前忽然热闹起来。原来这里正是闻名全国的夜市一条街。各式各样的招牌上写着灌汤包、黄焖鱼、鸡心汤、豌豆糕、杏仁茶、冰糖梨,各种民间小吃琳琅满目,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郑爽每每到了外地,最爱吃的就是当地的小吃,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开心的不得了,说江风,咱们从第一家开始,一家吃一口,把这个夜市吃个遍!   郑爽说到做到,果然是看到什么都要尝尝,什么都是买一份,两人分开吃。江风看郑爽吃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了她平日高高在上的领导风范,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女人了。那馋嘴的样子,真和一个小孩子差不多。就越发觉得她的可爱了。心想也许郑爽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这么放得开的吧,看来她是真的把自己当作自己人了。江风这样想着,心里就弥漫起丝丝的柔情,忍不住说,郑局长,您……真可爱!   郑爽一愣,笑了。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拿餐巾纸擦油乎乎的手,说你是在变相地说我贪吃吧。呵呵,我也是难得放开一次,今晚吃的真开心!要不是今天发生了这么个事情,我们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享受到这样的美食呢?真是祸兮,福之所倚啊。   这时候一个抱着吉他背着音箱的女孩走过来,很小声对江风说先生,点首歌送给这位漂亮的女士吗?   江风看那女孩,很腼腆,十七八岁的样子,可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看到她那一瞬间,江风立刻就想到了自己那青葱的大学岁月,就觉得眼前的女孩就像自己的学妹似的,格外亲切。他对那女孩说,好吧,不过我要点的是一首老歌,你也许不会唱的。   女孩说先生,刚好我也喜欢老歌的,你说说看吧。江风就说,《星月神话》。   那女孩眼睛一亮,说先生,您是第一个点这首歌的人,我还从来没对其它客人唱过的,我也非常喜欢这首歌。女孩说着,拨弄着手里的吉他,用略带忧伤的嗓音深情地唱到: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   江风和郑爽都被女孩优美的歌声打动了。他们默默地听着,谁也不说话。等如泉水般的吉他声逐渐消失,江风发现,郑爽浓密的睫毛上已经是泪光闪闪了。她抬头给了江风一个凄美的笑,说江风,谢谢你送我的歌,这是我最爱的一首……   不等江风说什么,郑爽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信息的声音。她拿起手机看了,说咱们回去吧,黄厅长回房间了。   二人打的回到元河酒店,上了自己的车。江风从后备箱里取出西服,犹豫着,迟迟不肯往郑爽手里递。他知道,郑爽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想到黄厅长那在郑爽胸上舔来舔去的目光,在宣布垃圾填埋场验收不合格时候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江风的心里就不寒而栗。这匹狡猾奸诈的老色狼,他会放过送上门的肥肉吗?郑爽能逃脱他的魔爪吗?江风犹豫着,实在不忍心让郑爽去冒这个险。他沉默了一会,说,郑局长,难道除了这样做,没有其它办法吗?   郑爽摇了摇头,说成败在此一举了,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但必须得赌一把。不过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江风说可你没有黄厅长力气大啊,万一他……郑爽感觉到了江风的关心,心里觉得暖乎乎的。她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约定个时间,如果我上楼后超过40分钟还没回来,就说明遇到了麻烦,你就赶紧上去救我。你记得是1122房间,千万别走错了,否则我就完了。江风说我记下了,不会走错的。郑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毅然推开了车门。   江风看着大义凛然的郑爽下了车,竟然有点生离死别的意思,很想上去抱她一下,给她一个安慰。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眼看着郑爽一步步走进了酒店的旋转门,赶紧低头看表,开始倒计时。   郑爽乘电梯上到酒店的11楼,敲响1122房间的门。没敲两下,门就打开了。门后,站着只穿着件睡衣的黄厅长。看到门外笑盈盈的郑爽,黄厅长张大嘴巴呆住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紧紧地握了郑爽柔软的手,哈哈笑着说郑局啊,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说实话刚才听到敲门声,我就在心里说这会不会是郑局呢?没想到真的是你!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吧?   郑爽笑着说黄厅长您是什么层次,我哪敢和您心有灵犀呢,只要您不怪我冒昧打扰就好了。   黄厅长说打扰地好,打扰地好呀,我巴不得你天天晚上来打扰我呢!来来,快进来说话。   郑爽径直进了房间,故意把门留着。黄厅长却过去把门关了,过来拉着她的手,热情地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了,拍着她的手背说郑局啊,我早就听说云湖官场有支黑玫瑰,还以为别人只是吹牛,今天见了你的面才知道,果然是名不虚传哇!你知道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郑爽陪着笑,说黄厅长你别那么抬举我了,我也就是普通人一个,能给你留下什么好印象?   黄厅长很兴奋,眼睛里放出的光很亮,快速地在郑爽身上上下扫了一遍,说郑局长呀,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以前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只是停留在感性认识上,今天我算是领略了这句话的精髓!   郑爽的手被黄厅长紧紧地抓着,很不自在,猛然看到了床上自己带来的西服,就把手从黄厅长手里抽出来,站起来走过去拿了起来,让黄厅长看,说黄厅长,没什么给你带的,给你捎来套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哪知黄厅长对郑爽手中的西服根本连看都不看,走过来接来就又扔到了床上,说郑局长啊,你也真是的。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你太客气了。我这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的。来来来,咱们继续聊,我今晚要和你促膝长谈呢。   黄厅长说着,一只手拉着郑爽的手,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把她又拉回了沙发上。他紧挨着郑爽坐了,眼睛眯成一条缝上下打量着郑爽,说郑局长哪,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一副油画。   郑爽说哦,是风景吗?   黄厅长撇着嘴角摇摇头,说你猜错了,不是风景,是一副外国的人体油画,好像是叫什么女神。那上面的女人都光着屁股一丝不着,身材也像你一样,丰满又感性。那曲线,那腰身,呀!看了那副画后我才知道,世界上最美的不是风景,而是女人的身体呀! 第144章、夜会黄厅长(三)   郑爽听着黄厅长乱七八糟的话,感觉到他那目光像蛇信子似的在自己身上舔来舔去,头皮一阵阵发麻。要在往常,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以她郑爽的脾气,早就发作了。但今天,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她得忍,小不忍则乱了垃圾填埋场验收的大谋。她好不容易才挤出点笑容,说黄厅长,我很欣赏你说话的水平,既有品味又幽默,我要好好向你学学呢!   黄厅长听到幽默二字,算是被挠到了痒处,兴奋得脸泛油光。照郑爽大腿上一拍,说郑局啊,你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你看现在我们这些机关里的人,人人都在板着脸做事,死了亲娘了似的,可以说是死气沉沉,老气横秋,没有一点活力和激情。为什么?就是因为缺乏幽默。人家美国总统在国际大事上还不忘幽默一把呢,我们又不是天天都日理万机,为什么不能多点幽默呢?其实就幽默来说啊,我发现你们下面的同志就做的比我们省里好。这次我下来检查,就听到一个精彩的段子,我说来你听听啊,说是古时候啊,有个老员外非常好色,70岁上又娶了个小妾。那小妾精力旺盛,性极强,老员外又满足不了她,就和附近寺院里的和尚勾搭上了,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去烧香,一去就是一天。   老员外不放心,派了自己的一个心腹丫鬟跟着,回来问丫鬟,你主母今天都做什么了?丫鬟说主母除了烧香,就是陪着寺里的师傅吃了顿午饭。员外说吃的什么知道吗?丫鬟说主母和师傅是在里间吃的,我没看到。不过我听出来了,吃的好像是四菜一汤。   员外问哪四菜一汤?丫鬟说第一道菜可能是鸡,我听到主母说鸡真大;第二道菜可能是蟹,我听见师傅说你把腿掰开;然后可能上汤了,我听到叭唧叭唧的喝汤声音,还听见师傅说水真多;第三道菜上的可能猪蹄,我听见师傅说这小蹄子你可真骚!最后上的是鱼,我听见师傅说让主母翻过来。   老员外气的不行,说那他们都吃饱了吗?丫鬟说他们吃的可饱了,主母一直在那里叫着顶得慌,师傅吃到最后叫着说我要吐了!我要吐了!   郑爽听了,忍不住嘻地笑了一声。黄厅长大受鼓舞,说经典吧?虽然是个黄段子,但通篇没有一个黄的字眼,寓意深刻,巧夺天工,不愧是民间智慧的结晶啊!   郑爽怕他再继续发展下去,只是笑了笑,没接他的茬。黄厅长正说的兴奋,接着说现在的社会啊,黄段子满天飞,真是什么段子都有。郑局长,想必你也听到过不少吧?   郑爽说是听到一些。   黄厅长说,其实这些黄段子呢,也是一种文化精粹,不能只用批判的眼光去评断。现在有些无聊的人居然建议把对女性说黄段子定性为性骚扰,其实还不知道谁骚扰谁哩!我们有些女同志,在酒桌上一听到别人讲黄段子就脸红,装作耳朵被强暴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呢!美国性学家海蒂研究发现,女人的欲其实比男人要强好多倍,他们的身体就像一座储量丰富的金矿,永远也挖不完,就看男人会不会去挖掘了。   黄厅长手舞足蹈地说着,眼睛频频地往郑爽那一双高耸的胸上瞟,动作也越来越放肆了。竟然在拍了郑爽的大腿后,手并没收回来,而是在她大腿上摩挲着,并且还一寸一寸往上移,颇有得寸进尺的意思。   郑爽就觉得自己的腿上好像有一条眼镜蛇在蠕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借给黄厅长倒水的机会,起身抖掉了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又坐下来的时候,就有意坐得离黄厅长远了点。   黄厅长紧追不舍,把屁股往郑爽这边挪了挪,比刚才挨的更近了。又抓起她的手,说郑局啊,其实我内心,是很欣赏你的。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在官场上打拼,要承受比男人更多的压力呀!   郑爽赶紧说是呀黄厅长,你既然这么理解我,就不要再给我压力了好吗?   黄厅长一愣神,脸色倏地沉了下来,说,你是说垃圾填埋场验收吧?我说过了,等到明年再验收。   郑爽一听急了,说哎呀黄厅长,你就忍心看着我栽跟头吗,我还以为你会怜香惜玉呢,谁知道你竟然是铁石心肠!哼!   郑爽说着,故意嘟起感性的嘴唇,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射向黄厅长的目光也暧昧了好多。   黄厅长哪能经受住这种攻势?口水拉拉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美人,忽然张嘴哈哈大笑起来,干脆把郑爽的另一只手也抓起来,说郑局啊,我是给你开个玩笑,我会舍得让你这个美人受委屈吗?我也心疼你呢!你们的填埋场建设的这么好,怎么会通不过验收呢?放心吧,验收报告在这次验收结束后马上就会发下来,在你们云湖召开表彰会的计划不变,你就做好大会发言的准备好喽!   黄厅长说着,伸出右手的食指,在郑爽那高高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   黄厅长的这个动作虽然冒犯了郑爽,但在郑爽的心里,还是胜利的喜悦占据了上风。她看着黄厅长那笑眯眯的脸,忽然觉得他这会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了,有点激动地说黄厅长,谢谢您!   黄厅长很大度地一挥手,说谢什么,我和你还用得着客气吗!   郑爽发现,黄厅长挥着的手并没有收回去,而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自己肩膀上!   一股寒流从郑爽的脚底升起,刹那间传遍了全身。黄厅长搭在她肩膀上那只手,犹如一只肥厚的、带钩带刺的熊掌,要把她拉到血盆大口里,生生吞下去。她身子条件反射般地抖了抖,想把那只爪子抖掉,但那只爪子却像生了根似的,牢牢地粘在她肩上,橡皮糖似的。   黄厅长哈哈地笑着,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黑的牙齿。他用手掌轻轻地拍着郑爽的香肩,很亲昵地说郑局啊,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有人说胸大的女人无脑,这个观点我可不赞成。不说别人,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嘛。   黄厅长说着,朝郑爽高高耸起的胸上瞄了一眼,咕咚咽了口口水,右手在空中比划着说看吧,你胸是很大,但谁敢说你是无脑之人呢?谁说这话我就跟谁急。你作为一个弱女子,在男人一手遮天的官场上脱颖而出,大刀阔斧,不但展示了自己的才能,干出了自己的事业,也但征服了自己,征服了男人,我打心底里佩服你啊!所以说呢,我们一定要颠覆女人胸大无脑的错误认识,而应该说她们是胸大志大,志存高远,虚怀若谷----哦对了,说到这个虚怀若谷呀,郑局长,我想考考你。你是怎么理解这个成语的意思的?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不要拘束,放开说。   郑爽想了想,猜不透黄厅长葫芦里卖什么药,小心翼翼地说是说心胸宽广的意思吧?   黄厅长很夸张地摇头,说,你说的只是它的引申意思,不全面。字面意思呢?字面意思也不能忽略呀。   郑爽就知道黄厅长的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没有接着回答他的提问,勉强笑着说我哪有黄厅长您这么博学呢,黄厅长您就讲给我听好了,我洗耳恭听。   黄厅长又来了精神,把满口的烟油子味往郑爽脸上喷,说郑局那,你不得不佩服咱们汉字文化的博大精深呀。关于这个虚怀若谷呢,我说说我的理解你看对不对啊,咱们互相切磋一下,共同提高。虚,在这里是柔软的意思,意思摸上去很柔软,很有弹性;怀,指的是女人的胸,当然也就是咪咪了。若,是好像的意思。注意了----黄厅长右手仍旧搭在郑爽肩上,左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两个大圆弧,说妙就妙在这个谷字上。谷在这里的意思是有山,有谷,两座山一条峡谷,地肥水美。这个成语的整体意思就是女人的一双大胸就像两座巍峨挺立的山峰,中间是一道山谷,摸上去柔软而富有弹性。形象吧郑局长?   郑爽听了黄厅长荒谬无聊的解释,差点笑喷。但嘴上还是说黄厅长啊,难得你对这个成语理解的这么透彻,这么精辟,我以前还从来没有认真去研究过呢。今天算是茅塞顿开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黄厅长目光睥睨,说哈,还不是你给我带来的灵感?知道吗?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这个成语。这个虚怀若谷,可不是谁随便都能用的,还得有先决条件。这样吧,我呢,业余时间也喜欢书法,回头我就把这四个字写了,装裱好了送给你,你就把它挂在自己的办公室好了。   郑爽装作很兴奋地说哎呀,没想到黄厅长您还擅长书法,真是雅人雅量。能得到你的墨宝,我也算是很幸运的了。那可说好了啊,您得说话算数,我等着你的字来给我撑门面呢! 第145章、夜会黄厅长(四)   黄厅长手上暗暗用了一把劲,把郑爽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嘿嘿笑着说你放心吧,这个事情我回去就落实。就是饭不吃觉不睡,也得把这几个字赶出来,因为是你给了我灵感嘛!爽爽啊,你说我雅人雅量,算是说到心窝里去了,我是很受用的。不过说实话,在雅量这方面,我有时候也做的很不到位----比如遇到像你这样的美人,我也就变得酸文假醋,神魂颠倒,成了附庸风雅了。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你太让我着迷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何况我们都是有七情六欲的饮食男女。   不过话说回来,男女之间,异性相吸,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我们的祖先在男女关系方面早就看的非常开了。知道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开篇第一首诗是什么吗?就是那首著名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首诗的意思呢,大家都知道,说的是男人喜欢身材好的女人的意思,看见了就想和她做那事。但我发现,人们忽略了作者当时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才有感而发的。忽略的原因,是大家都没注意到“关关雎鸠”这四个字。鸠呢,是一种体型较大的水鸟,雌雄成对,很恩爱。那关关是什么意思呢?据我考证呢,关关在这里是指交配。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场景:春日里,一个怀春的男人在河边踱步,感春伤时,诗兴大发。忽然,从水面传来母鸟舒服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抬眼一看,只见近处的水面上,芦苇荡边,一对鸠鸟正在激烈地交配,男欢女叫,水花四溅。作者看了,身体马上就有了反应,立刻就想到了心上的女人。心里说,我真想现在就见到她,把她那窈窕的身子压在身下,像这对鸠鸟一样快活一番啊!----这才是这首诗的本意。   郑爽没等黄厅长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黄厅长呀,您就是一高人,真没想到您有会这样的雅兴,对中国的古代文学研究得这么透彻,这么别出心裁。您不去做大学教授,真是可惜了!   黄厅长摇摇头,说我要是做了大学教授,还能有艳福见到你吗?还能这样和你促膝长谈吗?   黄厅长色迷迷地说着,搭在郑爽肩上的右手慢慢滑下来,停在了她背上胸衣带子那里,在那里轻轻摩挲着。   郑爽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抬腕看了看表,说黄厅长,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吧。   黄厅长却伸手抓住了她抬起的手腕,说慌什么,你要是走了,我哪里还能睡着觉啊,那才叫真正的打扰呢!良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不要辜负了这良宵啊。   黄厅长说着,顺势把郑爽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拽。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来怦怦的敲门声,声音相当急促。郑爽走过去开了门,惊喜地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江风,低低地叫一声江风,差点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江风手里拿着手机,一脸紧张地说郑局,你家人找你,说是很紧急的事情,打不通你的手机,打我手机上了!   黄厅长也跟了过来,对有人打搅他的好事非常不满,面带愠色的说谁呀?谁的电话?   郑爽赶紧说黄厅长,这是我的司机小江,有紧急电话找我。说着接过江风手里的电话,喂了一声,里面竟然真的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女人说了几句什么,郑爽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焦急地说在哪家医院?严重吗?哦,连夜做手术啊,我马上回去!   郑爽挂了电话,转身对黄厅长说真对不起,黄厅长,家里出了点急事,我得赶紧回去。   黄厅长知道今晚是留不住郑爽了,与其做出不情愿的表示,还不如显得大度点,就很有风度地点头,握了郑爽的手,说郑局长啊,那你就赶紧回去处理事情,我也不留你了。填埋场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到开现场会的时候,我们再单独见面吧。   郑爽赶紧点头,说黄厅长您送我字的事情可别忘了啊。   黄厅长会心地一笑,说放心吧,我怎么会忘呢。   郑爽又装作一番恋恋不舍的样子和黄厅长挥手,待门在自己身后一关上,拉着江风的手逃出了酒店。   回到车上,郑爽的心还在怦怦地跳。她拍着胸口说江风啊,幸亏你来的及时。江风说我看着表呢,40分钟整。不过我感觉是过了40年。郑局长,你……还好吧?   郑爽知道江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笑了笑,说我说过我会保护自己的。不过要不是你关键时刻拍马赶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还真是不敢想象呢。   江风说,我就知道这个姓黄的不是什么好鸟。他对你动手动脚了吧?   郑爽说没,但他的嘴巴厉害。   江风迷惑不解地说,嘴巴厉害?   郑爽点点头说嗯。   江风就更加迷惑不解了。郑爽说江风,电话里的那女人是谁?江风说是我妹妹,我拉来临时客串一把。郑爽说你妹妹也在云湖?江风说是啊,毕业后没找到工作,在市区开了家烟酒店,生意倒是不错,比我上班拿的工资多的多了。郑爽说哦,这样吧,明天我给办公室马局长交待一下,以后局里招待用的烟酒就从你妹妹那里拿好了。江风赶紧说太谢谢郑局长了,我妹知道了会高兴坏的。   车出了元河酒店的大门,江风放慢车速,犹犹豫豫地说,郑局,我们现在就赶夜路回去吗?他故意把夜路两个字加重了语气,突出走夜路不安全的意思。   郑爽抬腕看了看表,说,不到11点,还不算太晚,我们还是赶回去吧。这个地方有了黄厅长,再呆在这里会影响情绪的。   江风听了,就有点泄气。他本来想已经这么晚了,郑爽会在这里住上一晚的。心想如果真能在这里住下来,那今晚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就很有想象了。孤男寡女,身处异乡,再加上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并不陌生,这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再说郑爽完成了任务,心情这会正好呢,可以说今晚如果下榻在这里的话,江风提出的任何要求她都不会拒绝的。   江风刚才坐在车里,就已经简单制定了一个再次体验“御器”的计划,心想这次绝对不再像上次那样匆匆缴枪,身体一定要放松,该软的地方软,该硬的地方硬,软硬兼施,急缓交替,轻重配合,使出自己的手段,打出自己的威风,彻彻底底地侵略她一次,完完整整地征服了她。江风对上次自己在郑爽身上的表现非常不满意,一直耿耿于怀,今天终于有了个打翻身仗的机会,就这样白白地浪费掉了,他实在是很不甘心。   丰田霸道在浓重的夜色里驶上了回程的高速。江风木然地开着车,心情多少有点沮丧,话很少。正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他刚才还蓬蓬勃勃的身体这会慢慢偃旗息鼓了,情绪当然也就高涨不起来。明明知道自己身后就坐着一个温热的、丰满的、紧凑的、有力的肉体,而自己离享受这个肉体就差了一步而求之不得,那样的心情,真是无比失落,无比痛苦。   郑爽由于刚刚被黄厅长骚扰得有了点被动的激动,再加上事情也办成了,心情相当不错。看江风不吭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心他这样开下去要打瞌睡,就想让他打起点精神,说,江风,请教你一个问题。这个虚怀若谷的意思是什么?   江风还以为郑爽要说工作上的事情,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不假思索地说,谦虚的胸怀像山谷一样的宽广。郑爽点头,说嗯,我也是这么理解的。江风说难道还有人有另外独到的见解?郑爽说是啊,黄厅长的见解就很独到,很出乎意料。江风说他是怎么理解的?郑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说算了,反正他嘴里吐出来的不是象牙。   江风说哈哈,我知道他是怎么理解的了。郑爽说你知道?你怎么知道?那你说说吧。江风也是说不出口,只是说,男人嘛,都会往那方面联想的。说实话我也曾经这样理解呢。郑爽就说呀,看来你们男人,都是不老实的啊。江风说,郑局长,你既然知道我的想法不老实,说明你也在往那方面想,刚好证明你也是不老实的,我说的对吗?江风说完,自己嘿嘿地傻笑起来。郑爽被江风猜中了心思,嘴上又不承认,说我可不像你们男人那样总爱拿女人的身体说事,俗。   两人都在想着虚怀若谷这个事情,也不知道都想到了什么,都不说话,车内的空气一时就有点凝固。江风其实很沉醉于这种氛围,虽然两人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两颗心在交流着,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界。   过了一会,郑爽很认真地说,江风,你说老实话,你怎么看待今晚上的这个事情?你会不会觉得我单独来见黄厅长,很龌龊也很卑鄙。江风没料到郑爽会说出这样的话,赶紧说郑局长,您想到哪里去了!您为了工作上的事情,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千里迢迢来做黄厅长的工作,殚精竭虑大公无私,怎么能说是卑鄙呢?我心里非常佩服你呢。 第146章、留宿凤县   郑爽叹了口起,说唉,你也不用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来刻意恭维我。今天这一趟,为了工作是不假,但我认为我还是利用了男人的弱点,把自己的身体作为赌注,去赌了一把。虽然是赌赢了,但感觉不好。这不是我的作风,我不喜欢用这种令人不齿的伎俩去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喜欢光明磊落。可是今天,我的压力太大了,我是昏了脑袋了,江风,你可千万别学我。   江风知道郑爽此刻说的是心里话,是她的真实想法。深夜只身见黄厅长,对她来说,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决心的。她肯定是经历了痛苦的煎熬,经历的反反复复的思想斗争,才下定这个决心的。但江风知道,以郑爽的性格,她不会打无把握之仗。她正是利用了黄厅长好色的秉性,用自己的美貌换得了黄厅长的欢颜。这对于一向高高在上的郑爽来说,也确实是难为她了!   想到这里,江风就想安慰一下郑爽。说郑局长,我和你的想法完全不同。说良心话,我认为我今天从你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再次体会到了你的魄力和睿智。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能够敏锐地洞察到了黄厅长的弱点,并且为己所用,又是为了工作大局,期间没有一点私心,这本身就是非常令人钦佩的事情。又云,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说起来容易,要做起来却非常难。官场里的好多人,正是因为能伸不能屈,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才成了不了大器,即使成了大器也容易翻船。这点我就做的不够好,受不了什么委屈。郑局长,您今晚算是又给我上了一课。   郑爽听了江风的话,笑了一下,说江风啊,你什么时候嘴巴开始变得这么甜,学会哄女人了?江风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说着,脸不自觉地红了。   郑爽说呵呵,不管是不是真心话,反正我听得挺开心的。不过今晚的事情你对谁都不要提起,把它当作我们的第二个秘密。   江风说放心吧,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又想到了他们的第一个秘密,一下子就想起了郑爽那丰满、野性的身体,她忘情的申吟声似乎又回响在了耳边,心里马上就意乱情迷起来,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觉得车内的温度越来越高。   郑爽说出了“第二个秘密”几个字后,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是啊,他和江风的第一个秘密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那晚的一幕仍时时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想起来,有些自责,又忍不住去想。但作为一个女人,作为领导,她只有把内心那不断涨起来的欲望深深地埋藏起来,不显不山露水,做到内心狂热而外表冷漠。有时候她也觉得累,很想放纵一下自己,但她的身份又不允许她这样,所以她总在欲望和理智的边缘徘徊着。今晚,想到自己和眼前这个高大男人的秘密,她的心又开始猛烈地跳了起来,她不能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晚的一切,因为她是女人,她需要男人的爱抚,她需要男人的身体!   从元河大酒店出来的时候,当江风问她是否连夜往回赶的时候,她其实很清楚江风的想法。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想放纵一下压抑太久的欲望呢?但她是领导,她还得保持女人的矜持。当江风顺从地把车往高速方向开去,郑爽心里甚至产生了一点失落的情绪,心想江风你怎么不再坚持一下呢?难道你不会说,走夜路不安全,或者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一晚再走?   当郑爽这个女人春心萌动,在后座上想入非非的时候,江风也在非非入想。他和郑爽其实在想同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自己不坚持在元河过夜,而浪费掉了一个天赐良机。这时候他又想起了那个梦。既然冥冥之中早就有安排,为什么事情的发展还这么蹉跎?看来真是造物弄人了。   一团雾气刷地从汽车风挡上飘了过去。江风以为自己眼花,眨了眨眼。丰田霸道又钻入了一团更大的白雾中,江风的视线一下子变得只有几十米远,赶紧踩了刹车。郑爽在后座叫道,起雾了!江风你小心!江风答应着,把车速完全降了下来。他以为这雾气也只是一团,谁知道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会,还没钻出去,而前面又朦朦胧胧地看不到透,知道自己遇上大雾了。能见度不断下降,一会就只能看清十来米以内的路面了。   透过浓密的雾气,江风发现路边有块指示牌,上面写着:凤县出口,1公里。郑爽也发现了这个路牌,说江风,算了,前面下高速,我们去凤县过夜好了。   说也奇怪,高速路上大雾弥漫,但下了高速进了凤县县城,空气却清清朗朗的,哪里还有什么大雾?这也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注定江风要和郑爽今晚要有这么一段故事。   凤县基本上属于旅游城市,此地有水质上佳的温泉,在加上风景秀美,吸引了远远近近的城里人来此消费。这些开车小车的城里人,有带着自己的老婆来的,但更多的是带着别人的老婆来的,在热气腾腾的温泉水里一泡就是一天,泡得男人们一个个骨软筋麻,总想做点什么;泡得女人们一个个身上白胀胀的,脸上灿若桃花。到了晚上,大大小小的温泉宾馆人满为患,憋了一天的男女在房间里可着劲地造,一定要不虚此行,不留遗憾。   江风和郑爽开车跑了好几个宾馆,都是客满。好不容易循着路边的广告,七拐八拐在县城南郊找到了一家“金陵温泉度假村”。因为地处偏僻,再加上是刚开业,所以客人不多。   其实江风心里盘算的是,能找到一个刚好只剩下一个房间的宾馆最好,这样就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周折,也不必费尽心思做什么铺垫,可以直接进入主题,直捣黄龙。哪知到了服务台一问,房间大大的有,江风心里就有点没底,又有点不甘心,想探探郑爽的意思,就说郑局长,咱们开两个房间吗?郑爽说当然了,开两个标准间吧。江风正在那里沮丧,又听郑爽补充到,最好是两个挨着的房间。这句话总算是给了江风一点点安慰,让他心中的火焰又开始猎猎燃烧起来。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305和306。江风先领着郑爽到了305,看房间的装修还算不错,相当洁净。因为是温泉宾馆,当然要突出温泉的主题,所以浴室很大,里面有一个大大的浴缸。毕竟是县级水平,正像好多想要高雅要不知道如何高雅的布置一样,浴室的墙上赫然是一副女人的裸体画,狗一样地爬着,一双胸两只大茄子似的吊着,女性特征非常明显。   跑了一天,又经历了这么多事,郑爽显然是很疲惫了。她进门先脱下高跟鞋,也顾不得领导的身份和矜持了,一下子就把自己舒舒服服地扔到了床上,说声真累啊,四仰八叉地躺着,身子还在弹簧床上弹了几弹,很享受的样子。江风看着床上如此放松的郑爽,忽然感觉有点回家的味道。他胡思乱想着,把房间的空调调好了,又去拿了热得快去接水。到洗手间就发现了墙上的那幅画,仔细一看,吃惊地差点叫出声来。原来画上那女人丰满的右胸上,竟然也穿着一只精致的铁环!江风一下子就想到了郑爽右胸上穿着的铁环,心想世间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这不是明明白白在向他暗示着什么吗?江风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竟然发现画中的女人正在慢慢向他露出甜甜的笑,那张脸也渐渐幻化成了郑爽的脸了。江风身子一颤,摆摆头,狠劲眨了眨眼睛,才摆脱了那女人摄人魂魄的目光,出了浴室的门,心里还在突突地跳个不停。   烧上水,江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到自己房间了。如果不回去,现在该做点什么呢?留下来是需要理由的。他苦思冥想,搜肠刮肚,希望为自己找到活干。看到躺着的郑爽正在拿手轻轻按摩自己的太阳穴,忽然就来了灵感,大着胆子说郑局长,您头不舒服吗?郑爽闭着眼睛说是有点疼,可能今天想事情太多,用脑过度了。江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从床尾绕过去,走到郑爽头朝着的位置,嘴里说我着来给你做做按摩吧,不等郑爽表态,手就伸了出去。郑爽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但江风的手已经按在了他头上,开始像模像样地按摩起来。她只好不再说什么,闭着眼睛专心地享受起来。   江风按摩头部还是很有一套的。他的这个技术是跟杨柳学的。杨柳身为护士,在学校的时候就经过专业的培训。每逢江风喝多了酒头疼,她就开始给他细细地按摩,效果立竿见影。 第147章、处心积虑   江风久病成医,慢慢的也就掌握了一些按摩的手法和头部的穴位,在给杨柳按摩的时候,经常得到杨柳的夸奖。今晚给郑爽按摩,江风格外的认真,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手法不轻不重,火候恰到好处,把美郑爽舒服得闭着眼睛真哼哼。说江风,真没想到你按摩得还挺专业的,我这会头一点都不疼了,还感到非常的轻松呢,谢谢你啊。听到郑爽的夸奖,江风心里很得意,说郑局长,你工作多,又忙又累的,要是哪天头不舒服了就叫我,我随时为你服务。郑爽笑道,那你不是成了我的私人医生了吗?   见郑爽闭着眼睛,江风心想可以放心大胆地欣赏她了。郑爽平躺着,江风坐在她头朝着的方向,从这个位置去欣赏她,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就见她光洁的额头非常饱满,鼻梁高挺,一双高耸的胸随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虽然穿着衣服,但身材曲线毕露,看得江风呼吸不由自主地乱了起来,轻轻重重的,身体早就有了反应。按到舒服处,郑爽还忍不住发出畅快的申吟声,更是把江风惹得魂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盯着郑爽起起伏伏的一双胸,眼里滋拉拉地冒着火星,连连地吞着口水。   按摩了十几分钟,郑爽坐起来说好了,比刚才舒服多了。江风,你累了吧,快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江风嘴里说着不累不累,揣摩郑爽的意思,像是要赶他走,心里老大的不高兴。看郑爽并没有挽留的他的意思,只好说好吧,郑局长您也赶紧休息。又磨磨蹭蹭的不肯挪步,看水已经烧开了,就过去给郑爽倒水。先用开水把茶杯烫了烫,又拿到洗手间认真地去洗。他之所以做这些,一是知道郑爽很讲究,不轻易用宾馆的杯子;二是也可以借此在她的房间多呆一会。只要能继续呆下去,事情就有发生变化的可能,就可以为自己创造更多的机会。   按说在男女的这个事情中,男人是应该占主动的。江风也知道自己应该多点主动,但在郑爽面前,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心怯,想的多,行动上不去。其中最令他裹足的,是他发现郑爽时时处处表现出来的理智。他不得不承认,郑爽这个女人的确有过人之处。之所以说她过人,就是因为她很很强的毅力,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欲望,或者是把自己的思想和欲望都隐藏起来,让人看不透,难以琢磨。甚至到了关键时刻,也能把自己从悬崖的边缘拉回来。然而江风知道,像她这样理智的女人,如果真的不理智起来,那就变成了疯狂的代名词。正所谓她不是个随便的人,但随便起来就不是人。这句话用在郑爽身上应该很合适。越是把自己的欲望隐藏得深的女人,爆发出来就更可怕。就像在地壳里奔腾的岩浆,积聚了太多的能量,直到有一天冲破了地壳的束缚,冲天而起,一发而不可收。   江风慢腾腾地给郑爽倒上水,心里暗暗盘算着接下来再做些什么。看到郑爽正在从包里往外掏自己的洗漱用品,知道她要去洗澡了,就赶紧说郑局长您稍等,我去给您放洗澡水。   郑爽答应,江风就慌得屁颠屁颠地就跑到浴室了。他把硕大的浴盆仔细清洗了两遍,才开始放水。看到浴盆倒是挺高级,还有冲浪、按摩设备,档次挺高。心想这样的浴盆,一个人泡在里面,显然是种浪费,这根本就是让洗鸳鸯浴用的吗!   放好水出来,发现郑爽正坐在床上喝水。江风说郑局长,水放好了。却站着不走。郑爽把茶杯放下,站起来说真是辛苦你了江风。我要洗澡了,你也赶紧过去洗洗睡吧。你不是就住在隔壁吗?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   话说到这里,江风不得不走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这一走,今晚就算是再也没机会了。因为不管找任何借口再来敲郑爽的门,都显得很突兀,很生硬,也很没气氛。郑爽说是有事叫他,但现在已经是零点了,郑爽还能有什么事?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当然睡觉她自己会睡的,不需要谁来帮忙。   江风沮丧地想着,看实在没有理由再呆下去,就说好吧,我过去了。说着,眼还看着郑爽。郑爽垂下睫毛,没做声。江风又说,郑局长我过去吧?郑爽这次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说你过去吧。江风呀,你要笑死我啊,你这块木头!   江风知道郑爽看出了他的心思,一阵脸红,心想也许她不像自己那么龌龊,满脑瓜子都是做那事。这样想着,就有点愧疚,抬腿往外走。郑爽跟在后面说江风,抓紧时间睡觉,咱们明天早晨5点就出发,争取上班之前赶回云湖。江风手已经拉开了房门,转头说好,我在手机上定个闹铃,防止睡过头。郑爽点点头说,嗯,到时候你来叫我。   江风木然地答应着,转回头要走出去的一瞬间,发现了一个问题。哈哈,他又有理由可以多呆一会了。原来他发现,房间的窗帘并没完全拉上,还露着一道不小的缝隙。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万一郑爽不注意,洗完澡后光光地走出来,被人偷窥了拍照了可就麻烦大了。所以他赶紧说等等,郑局长,房间的窗帘还没拉好呢。说着话又折身回来去拉窗帘。   这一拉窗帘可不当紧,拉出事来了。江风伸手抓住窗帘要拉上的瞬间,忽然冒出了个念头,想看看窗外的夜景。他把头伸到窗帘后面,往下面一看,吃了一惊。   只见这个宾馆的后面是一个很大园子,里面有几点暗淡的灯光,在寒风中鬼火似的发着幽光。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站着一排排的人,一动不动,好像是马上就要出征的士兵。江风心想,怎么,难道这里住着部队?   仔细一看,忍不住哎呀一声,这哪里是什么人哦,分明是一座座立着的墓碑!江风就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凉气从足底升起,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立了起来,把衣服都撑了起来,整个人也变成了刺猬。再往西边看,灯光下好像有个破败的大门,大门上方是一个斑斑驳驳的红五星,下面四个大字:烈士陵园!   靠,竟然住到烈士陵园里来了!难怪这个宾馆叫做什么金陵度假村,原来就是从这里来的呀。也难怪这个宾馆的生意如此惨淡!郑爽看江风伸着头看着外面发呆,以为他看到了什么稀罕,也赶紧凑了过来,兴奋地说江风,是不是在欣赏夜景呢?让我也看看呗。   伸头看了,没看明白。愣怔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呀地大叫一声,一把把窗帘给拉上了。郑爽吃了惊吓,脸色发白,一只手紧紧抓了江风的胳膊,一手在自己胸上捋,说妈呀,吓死我了!今晚我们要和烈士们住在一起啊!又怪江风,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早告诉我我就不去看了,让我吃这么个惊吓!   江风这会倒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了。看郑爽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恨不得把指甲都掐到自己皮肉里,又看到郑爽被吓得脸色发白的样子,知道自己今晚又有事可做了,开始在心里感激起这些烈士来,心想各位啊,要不是你们,我哪里会有今晚上的好事呢?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虚情假意地安慰郑爽说,哈,没什么好害怕的啦!我们不都是无神论着吗?活人咱都不怕会去怕死人?再说这些烈士们风格都很高的,不但不会伤害我们,还会在暗中盯着我们,随时准备保护我们呢。   江风的安慰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郑爽更紧张了。其实这也是江风的本意。他的这个安慰之词根本就没存什么好心。江风发现此刻的郑爽,惊慌失措的,又变成一个小女人了。看来女人永远对男人都是依赖的啊。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快要达到了,还故意要来个欲擒故纵,说好了好了,别怕,就是住在陵园里,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事的。郑局长我走了啊,你快去洗澡吧,洗完了赶紧上床,拿被子蒙着头,一睡着就什么都没有了。   郑爽却叫道,不!你必须得在这里陪着我!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郑爽这会完美放下了架子,拉着江风,不让他挪步,撅着红嘟嘟的嘴巴,开始耍赖了。   江风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这怎么可以?男女授受不亲啊,我还是回我的房间吧,你不是说了吗,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你再叫我。江风说着,抬腿要走,郑爽却拉着他不放。说江风,你这会怎么变得这么规矩啊,要做柳下惠呢?这样吧,你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坐着,等我洗完澡你再走好了。   江风说那,那好吧,慢慢吞吞地坐了下来。郑爽说不准偷偷开溜啊!这才去洗澡了。 第148章、欢娱夜短   江风坐着,听到浴室里一会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这哗哗的水声听得他心里开始乱起来。心想郑爽这会一定是脱得光光的,在站着淋浴吧。想起她那丰满的,野性的身体,曾经在自己身下像蛇一样的扭动,扭动,江风丹田那里突突地跳了几下。又想到郑爽肯定也会发现墙上的壁画里的那个裸体女人,当她看到那女人和自己一样带着铁环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江风胡思乱想,想入非非,身子火热发烫,太阳穴那里的血管突突地跳。他有点坐不住了。想到了那个宽大的浴盆,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现在自己光溜溜地冲进去,那么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郑爽会恼羞成怒,尖声大叫,把自己赶出去?还是二话不说,把自己肉乎乎的湿漉漉的身子扑到他怀里,接受他的拥抱?抑或是半推半就,先怒后喜,先推后拉,先松后紧,变被动为主动,最后彻底疯狂?   江风反反复复地考虑着可能发生的后果,心怦怦跳得似乎要掉到地上。经过反复推敲,他认为第三种情形发生的可能性最大。再说今天发生了那么多巧合,他不能辜负了天意。他意识到,这会时间对于他来说,是非常宝贵的。因为如果再犹豫下去,郑爽就洗完澡出来了。如果她出来后说好了,江风,我要休息了,你可以回你的房间了,那自己不就彻底傻眼了吗?   浴室哗哗的水声好像停了下来。江风脑袋猛地一热,腾地站了起来。他在心里叫着,江风你这个懦夫,你再也不能犹豫下去了!说不定浴室里的女人,也正在等着你呢!   这样想着,他三两下就把自己的衣服扯了下来,毅然决然地向浴室走去,脚步从容而镇定。   色胆包天的江风光着身子轻轻地推开浴室的门,又反手轻轻地把门关上,挺着身子站在门后,就像一个将要参加公务员面试的考生,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主考官判决自己的命运。或通过,或out。   他举目望去,就见自己的感性女神----郑爽正一丝不挂地站在花洒下淋浴。她双手放在脑后,仰着脸,挺着骄傲挺拔的一双大胸,闭着眼睛,任水流洒在她那张高贵美丽的脸上。她就像一棵灿然开放的向日葵,欣欣然张开了所有的花瓣,尽可能地朝着太阳,贪婪地承受着阳光的抚摸,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服得不行。   她侧对着浴室的门,光洁饱满的身子上涂满了沐浴液,白色的泡沫正随着水流,从她那一双高耸的胸上往下淌,在她的胴体上划出一道道小溪,恋恋不舍地流下来,在她脚下汇成了一道白色小河。她双腿修长,腰身紧致,圆鼓鼓的臀部收得紧紧的,微微上翘,配合着盈盈细腰,那曲线惊心动魄,让江风看的魂飞魄散,身体就早就像雪狮子烤火,酥麻了半边。   郑爽可能是正在陶醉地想着什么,也可能是哗哗的流水声淹没了开门的声音,她竟然没有发现浴室里闯进来了个大男人,而且还是个一丝不着,心怀不轨的男人。   此刻,她双手抱头,闭目仰脸的动作,看上去感性至极,艺术至极,让人叹为观止。那简直就是一副精妙绝伦的人体油画,一件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艺术品,一件女性特征格外明显的瓷器。看着眼前这个人间尤物,江风再一次被女人的身体深深地震撼了。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大脑暂时失去了思维,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进来是要做什么。   可能是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郑爽猛然睁开了眼睛。她扭头发现光着身子的江风时,身子一颤,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显然是被吓到了。她双手赶紧从脑后放下来,条件反射般地抱住了自己胸前的那一对大鸽子。那对鸽子显然也收到了惊吓,颤巍巍的乱晃。郑爽抱着自己的胸,皱着眉头,提高声音说,江风!你怎么这样……   江风在郑爽的注视下,紧张地手足无措。郑爽作为自己的领导,在工作中是非常严厉的,曾经不止一次在他工作出错的时候,用她那双美丽又威严的凤眼审视他。那个时候,江风就会变得非常心虚,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仿佛郑爽那双眼睛具有透视功能,把自己的身体和内心都看了个一目了然。江风坐在她面前,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似的。不过今晚,他不再有那种没穿衣服的感觉了,因为他本身就没穿衣服。郑爽已经双手掩胸了,自己怎么办?要不要双手也掩着下面?江风大脑里一片混乱,万万没想到闯进浴室后,会是会这样的结果。他那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羞愧地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淋浴的水还在哗哗地响着,那水流浇在郑爽身上,如春雨在滋润久旱的沃野。浴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在这一颗也停止不前了。郑爽抱着自己的一双胸,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江风,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面红耳赤的江风不敢抬眼看她,当然他不会发现郑爽那凌厉的目光里,分明还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一丝激动,一丝贪婪。因为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江风的身体也是非常完美的。他肩膀宽阔平整,胸肌发达,身上的肌肉铁块似的,隐藏着无尽的力量,并且一点赘肉都没。只是这样一个让女人怦然心动的男人,此刻显得有点六神无主,不知道该进该退。   江风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窒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他搓着一双大手,结结巴巴地说,郑,郑局长,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你……你继续洗吧,我先出去了……   江风语无伦次的说着,伸手去拉门,打算赶紧逃出去,躲开郑爽那刀子似的目光,否则自己真的就是体无完肤了。   就在江风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将要拉门的瞬间,郑爽说话了。她说,等等。江风,你真是色胆包天了。你既然有勇气光着身子闯进来,你就应该能考虑到闯进来的后果。怎么了?你怕了?你以为自己很勇敢,那你现在为什么连抬头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江风有点听不懂郑爽说这话的意思。她这是让自己出去呢?还是要自己留下来?   鼓起勇气去看,见她的眉头早就舒展开了,一双眼睛水水地看着她,好像在说,小子,你不是色胆包天吗,怎么还不过来呀,你要做懦夫吗?   目光落在她那只小巧的铁环上,看是像是看到了耀眼的太阳,晃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江风本来已经冷却的身体腾地一声就热起来,压抑不住的欲火像被泼上了一桶汽油,在他体内熊熊地燃烧起来。他直觉得体内流动的血液太烫了,烫得他口干舌燥。他喉头艰难地上下动了几动,说郑局,你……   郑爽声音很软地说,你这个傻子,你是要站着等感冒吗?过来冲下热水呀!   江风像是听到了冲锋号角的战士,再也不犹豫彷徨了。他就像一颗刚刚出膛的火热的炮弹,射向了郑爽。郑爽在江风还没飞到自己跟前的时候,早就伸出了光溜溜的胳膊,把他拉入自己波涛汹涌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   花洒还在忠实地喷着水,把涓涓细流撒在下面两具蛇一样纠缠在一起躯体上,他们两人的头发早就被淋湿了,就像从水里刚刚捞上来的两条鱼,没了鱼鳞,只剩下了湿淋淋的欲……   江风觉得自己就像在后面推着郑爽爬山,上了一座高峰,紧接着又上了一座高峰,以为到了顶峰了,谁知道山外有山,于是又奋力去爬,把个郑爽累了个娇喘吁吁,五官错位,花容失色。   连续越过三四道山峰,郑爽彻底累的走不到了。嘴里稀稀溜溜地说江,江风……好啦,够了,你……要把我累死啊……   江风却不听她求饶,还在为自己上次的失败而耿耿于怀。想起郑爽拍着他的脸说,等你练好了功夫再来找我吧那句话,一边卖力地冲撞,一边说,郑局,你觉得我的功夫练好了吗?   郑爽气都快上不来了,说,啊……你,你已经炉火纯青了……   江风这才停了下来。郑爽已经成了一滩稀泥,路都不会走了。江风只好把她抱到床上,抱着她沉沉睡去。   欢娱夜短,寂寞更长。人若累极,是会累得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的。江风还在死一般的沉睡中,郑爽就已经把他摇醒了。他睁开眼一看,房间的窗帘还未发白,看来还早。看眼神慵懒的郑爽就在自己脸前笑笑地望着他,有点怀疑今夕何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又感到浑身稀软,想起了昨晚的疯狂,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埋在了郑爽的波涛汹涌里。 第149章、大功告成   二人从头重脚轻地从度假村出来时,才早晨6点钟,天还没有大亮。到了停车场一看,夜里寒气太重,那丰田霸道竟然结了一身的冰凌,热了好一阵子的车才算好了一点。江风要开车,郑爽不让,非要自己开。说你到后座老实休息吧,我可不忍心让你再出力了。   江风要往副驾驶座上坐,说我陪着你说话吧,郑爽却把他又轰到了后座,说你傻呀,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咱们昨晚做事了?   江风嘿嘿地笑着,只好在后座坐了,感觉有点像喝醉酒似的,头晕,身上轻飘飘的。心想看来男女之事,也是可以让人醉掉的。人们所说的醉生梦死,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郑爽虽是女流,但车技十分了得,那车开的飞快,超车并线十分娴熟,一点都不比江风差。让江风暗暗发笑的是,一向高贵的她,竟然也会在遇到诸如被别,大货车挡道时,口出脏话。那脏话从她那两片红唇里说出来,味道就完全变了。不但不难听,反而更加生活,更加本性,更加感性了。仿佛说脏话也是一种艺术。江风觉得这个时候的郑爽,比在单位的时候更真实,更有魅力了。他在心里细细地品味着她的脏话,就像在嚼一枚槟榔,津津有味,更让他爱这个女人爱的不行了。   丰田霸道一路狂奔,在云湖下高速的时候,刚好早晨7点钟。江风说郑局,我们直接去单位吗?郑爽说不,我们还得谨慎点,你回你家,我回我家,然后再去上班。我们要装作昨天哪里也没去过,什么也没做过。在官场里混,不管言行都要谨慎,否则必定会授人以柄,明白吗。   江风似懂非懂地说哦,明白了。郑爽记又说出了那句话:记得保守我们的秘密。她说这话时口气有点冷冰冰的,带点命令的语气,让江风没有理由不去听从。   江风很不情愿结束这次奇妙的旅行。但郑爽的车速快,很快就到了文化路他家的路口。下车前,江风很想再做点什么,比如他希望郑爽会转过脸来,给他一个灿烂而会心的微笑。他还很想再说点什么,作为这次激情之旅的完美总结。但还没等他想好说什么,郑爽就冷冷地说,江科长,你该下车了。   江风听到他已经改口叫他江科长了,心里一下子就很失落。他很不甘心地唔了一声,说郑局长,您路上慢点。   郑爽默不作声。江风去推车门的瞬间,又朝郑爽看了一眼,想从她那里看出点什么。但只看到了她的侧面,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江风惊讶地发现,从侧面看,郑爽脸上的线条完美之中透露着凌然,有点拒人千里的意思。他这才知道,此刻,昨夜床上的那个郑爽已经没了,现在的郑爽,又成了郑爽。   早上7点40分,郑爽的司机小白驾驶着那辆黑色的本田,准时等候在她家楼下。郑爽像往常一下准时下楼。她着装得体,画着淡妆,精神饱满,脸上的皮肤很有光泽,完全看不出她昨晚曾经去过哪里,做过什么。小白很乖巧地为他拉开车门,再用力适中地把门关上,从车前绕过去,坐到了驾驶座上。郑爽说,去市政府。   郑爽走进田喜民副市长的办公室时,田市长正拿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拨号,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的样子。抬头看到郑爽进来,眼睛一亮,放了电话,说郑局长那,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你就先到了。郑爽也不等他招呼,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了,笑着说知道田市长您要召见,我还不跑得快点。   田喜民脸色发暗,眼睛里布满血丝,看来是昨夜没休息好。他抽出根烟点了,看着唇红齿白的郑爽,说我的郑局长啊,你还有心思笑,我都快愁死了!昨天姜书记说的什么,难道你忘了?   郑爽说怎么会忘呢,姜书记要求咱们不管采取什么手段,都要使填埋场通过验收。   田市长点头,说是这话。填埋场这次要是验收不上,姜书记和苏市长都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的。可这哪里是一句话的事情啊,黄厅长这个人,那可是出了名的难对付。再加上这次在我们这里丢了大人,这口恶气一时半会难以出来。昨天下午我和他电话联系,没想到那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阴阳怪气的,软硬不吃,死死咬住那一句话,就是填埋场建设的再好,不能正常投入使用,就是最大的不合格。我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他也没吐口,还摔了我的电话。唉,这个姓黄的,看来是和咱们较上劲了!   田喜民说着,摇头叹息,无可奈何。   郑爽起身给他杯子里添上热水,双手捧着递到他手里,说田市长,您先喝口水。   田喜民知道郑爽这个女人临危不乱,且很有能量。这会感觉她的神情和说话的语气似乎很轻松,就疑惑地接过杯子,说,怎么,郑局长,你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郑爽微笑着点头。田喜民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又尽量掩饰着,用平稳的口吻说郑局长,你说吧,只要能把姓黄的摆平,需要出钱还是出力,我这里大力支持。   郑爽呵呵一笑,说我不需要你的钱也不需要你出力。田市长,黄厅长的工作我已经做通了。   已经做通了?田喜民有点不相信这么棘手的问题这么快就解决了,说郑局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笑不出来呀。   郑爽说我没开玩笑,确实已经解决了。黄厅长答应填埋场已经够通过验收,验收报告马上就会下来,并且全省的总结表彰会仍然在我们云湖召开,我们仍然要做典型发言的。   田喜民盯着郑爽的眼睛看了又看,才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一连说了三个好,说啊呀,真没想到,还是郑局长脑子灵活,年轻到底是不一样。我是愁得昨夜一宿都没睡着呀。田喜民说着,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怎么,你去见黄厅长了?   郑爽说是的,我昨晚上追到元河见的他。   田喜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你辛苦了。说黄厅长这个人,我和他打过多次交到,还是比较了解他的。他这个人,不贪,对钱财没有什么爱好。但正如他的姓一样,人很黄,玩的花,胆子大。省厅流传着他的顺口溜,说是“你不黄我不黄,不上床就黄;今不说明不说,日后再说”,还是很形象的----郑局,你昨晚去见他,还顺利吧?   田喜民说着,捧着手里的茶杯轻轻地吹着,眼睛却向上翻着,透过氤氲的水汽,悄悄地观察郑爽的反应。   郑爽当然知道田喜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起昨晚在黄厅长那里,黄厅长又是抓住自己的手,又是揽着自己的腰,又是说“四菜一汤”,又是阐述“虚怀若谷”,眼睛色迷迷地在自己身上舔来舔去的情形,脸不自觉地就有点发红,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田喜民正在拿眼观察她的反应,心想自己还是不能表现出什么,她赶紧平静了一下,说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过。黄厅长这个人其实也不是不讲人情的,说话还挺有分寸,对我也很关心爱护。   田喜民说那就好。放下手里的杯子,说郑局长啊,真难为你了。这事姜书记知道了吗?   郑爽说我先来给你汇报的。田喜民哦了一声,说那我这就去和姜书记汇报一下。你要和我一起去见他吗?   郑爽本想去见见姜爱民,又想到自己做通黄厅长的工作,毕竟用的是令人不齿的手段,怕姜爱民问起来再生尴尬,就站起来说,姜书记那里,还是田市长你自己去汇报吧,我还得赶紧回局里安排开总结会的事情。听黄厅长的意思,这个总结会也是个现场会,到时候与会人员都要去填埋场现场观摩参观的,所以还有好多工作要做。   田喜民说这次一定要考虑周全,确保万无一失,再也不能大意失荆州了。我汇报这个事情的时候,顺便再给姜书记说说填埋场周围村子通自来水的事。这次村民闹事,说良心话,也有我们的责任啊。说着,伸出手来和郑爽握了,说那我就不留你了。郑局长啊,你辛苦了,昨晚肯定没休息好吧?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哦!   郑爽说谢谢领导关心,没办法,我就是干活的命。   郑爽从田喜民办公室出来,走到政府大院里,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天空也清澈如洗。想起田喜民说她“辛苦”“没休息好”“注意身体”的话,不觉哑然失笑。心想昨晚自己的确是很辛苦,不过辛苦是因为和江风连续的恶战;自己的确是没休息好,不过没休息好是因为休息的时间拿来做其它事情了;自己是要注意身体,没想到这一年多时间,江风这小子功夫竟然突飞猛进,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自己再不练好功夫,还真是要在激烈的交锋中败下阵来呢。 第150章、黄厅长再临   郑爽今天心情不错,感觉很轻松。这可能有双重因素,一是解决了填埋场验收的问题,心情轻松;另外是压抑已久的生理需要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泄,生理上也异常的轻松。虽然昨夜休息的时间只有3个小时,但她依然是精神焕发,丝毫不觉得疲倦了。   到办公室刚批了几份文件,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原来是市委书记姜爱民打来的。姜书记在电话中说,怎么,立了这么大的功,也不来给我汇报一下,是怕见我吗?   郑爽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向他汇报的原因,只是说,姜书记,我这不能算做功劳,因为我是有过在先啊。说实在的,这次填埋场验收,给您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差点影响到我们整个城市的创建工作,我觉得自己辜负了你的培养,还真是有点怕见你了。   虽然是在电话里,郑爽的脸还是有点发烧。姜书记这会办公室可能没人,所以说话就少了那种严厉,说谁不犯错?是人都会犯错的,我也经常出错误呢。关键是要敢于面对错误,承认错误,改正错误。特别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在一个地方多次跌倒。郑爽说我记住了,感谢姜书记教诲。姜爱民却变了腔调,很关心地说,小郑啊,怎么样,昨晚没受什么委屈吧?   郑爽听到姜书记叫她“小郑”,鼻子一酸,说姜书记您放心吧,我没给您丢脸。   姜爱民说那就好,挂了电话。   在云湖的官场上,叫郑爽小郑的,只有姜书记一个人。而他也不是总叫她小郑,在公共场合或者当着别人的面,他还是叫郑爽郑局长的。可能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太多,姜爱民在对待郑爽的态度上也就格外小心谨慎,和她谈什么问题都是在自己办公室里,也很少和她在一起吃饭。他对郑爽的关心和爱护,是在暗暗地进行着,表面上看,和对待其它局委的领导并没什么区别。但郑爽知道,姜书记对她是知遇之恩,尤其是当他叫自己小郑的时候,郑爽总能感觉到他那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的关爱和支持。她从姜爱民身上,多少找到了自己记忆里父亲那模模糊糊的影子。   一个月后,全省垃圾填埋场建设工作总结表彰会议在云湖市和平国际饭店隆重召开了。与会的有省厅有关领导,各地市住建局局长等60多人。会议由省建设厅黄副厅长主持,苏市长参加会议并致辞,郑爽和其它几个地市的住建局局长做了典型发言。郑爽很自豪地介绍了云湖市在填埋场建设方面所取得的成绩和取得的经验。黄厅长也高度赞扬了云湖市委、市政府,及市住建局在填埋场工作上所做出的努力,号召各地市向云湖学习。部分落后地市也在会上表了决心,表示一定要查漏补缺,迎头赶上。会议气氛热烈,这是一次成功的、团结的,富有成效的会议。   与会人员中午在和平饭店用餐后,休息了两个小时,三点整,在楼下集合,分乘两辆大巴去垃圾填埋场实地观摩。江风坐在第一辆大巴上,还是副驾驶的位置。上次群体事件后,西田区区委平书记挨了市委姜书记的一顿狠批后,行动很快,现在自来水管道已经铺到填埋场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口了。为稳定村民情绪,考虑到填埋场对周围环境的影响,西田区政府决定给每位村民每年发放260元的触污补助,此举受到了村民的热烈欢迎。   车快到上洼的时候,江风想起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暴力事件,又开始紧张起来,眼睛紧张地盯着前方,生怕再出了什么闪失。大巴转过一片杨树林,就看到了村口的小桥。江风往桥头一看,脑袋轰地一声又大了起来。原来桥头两侧的空地上,满是黑压压的村民。   江风以为又是闹事的,仔细看了,却是村民们组织的腰鼓队和秧歌队。看到车队临近,有人发出了信号,于是锣鼓家伙咚咚锵锵地响了起来。村民们喜笑颜开,载歌载舞,热烈欢迎参观团。黄厅长靠窗坐着,看着这喜庆场面,不计前嫌,拉开窗户,面带微笑,很有风度地朝村民们挥手,首长似的。   蓝梅依旧是讲解员的角色。她身着红色风衣,说话的时候落落大方,楚楚动人。可能是得到了江风的爱抚和滋润,她的身体也比以前丰满了好多,紧身的风衣把身材衬托地凸凹有致,很吸引眼球,成了现场一道大家都很关注的风景。陈东和曹运动没有出现在填埋场,因为他俩已经被停职反省了。   黄厅长被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做足了领导的派头。但他却有点心不在焉,眼睛总在人群里寻找着郑爽,对别人的话有点答非所问。郑爽正在和元河住建局的石主任热烈地交谈着,站得有点远。   与会人员结束观摩回到酒店后,又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分组讨论。大家纷纷表示,通过这次观摩,受到了很大的启发,思想也产生了震动。其实各地的填埋场建设,都遇到了类似问题,那就是附近村民的阻工问题,其中有个别地市还为此闹出了人命。这次大家看到云湖填埋场附近村民竟然敲锣打鼓地欢迎参观团,对云湖市住建局的稳定工作赞不绝口。都缠着郑爽取经。郑爽只是微笑,不说什么。看看黄厅长,发现黄厅长也在目不错珠地看着她。   晚宴的气氛也非常热烈。大家喝的是本地雄风酒厂的特供酒,那酒滋阴壮阳,立竿见影。男人们一个个喝的红光满面,意气风发,生机勃勃;女人们也都喝得脸飞桃红,眼神迷离,说话的声音都娇气了好多。席间,苏荣亲临敬酒,开怀畅饮,把晚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朝。   黄厅长一开始就把郑爽拉到自己旁边坐着。有了美女陪伴,更是兴情绪高涨,喝到兴奋处,手脚就有点毛糙起来。他说话的手势很夸张,一会拉拉郑爽的胳膊,一会拍拍她的肩膀,把郑爽弄的浑身不自在。   一会鱼上来了。众人撺掇着黄厅长喝鱼头酒。黄厅长也不推辞,喝了三杯。田市长拿起筷子,指着鱼头说黄厅长你动动,你动动。   黄厅长却拿湿巾擦嘴,说慢着,我知道你们云湖的规矩。我说说你们看对不对啊。说是头三尾四背七肚八,是这样说的吧?   于是大家都随声附和着说是是,没想到黄厅长对基层的工作如此了解,真是体察民情啊。   黄厅长打了个很响的酒嗝,说那当然了。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是我党的优良传统吗。来,落实吧。   于是鱼尾的两位各喝了四杯,鱼背长,朝着的几位也都在黄厅长的监督下喝了七杯。黄厅长笑眯眯地转向郑爽,说郑局长,我的大美女,这鱼肚子可是正朝着你,你这八杯酒要是不喝,看谁敢动这鱼。   郑爽这几天身上正在生理期。她有痛经的毛病,经期期间凉东西一律不敢沾,更别说是喝酒了。只好站起来说黄厅长,要说呢这酒我绝对不能推辞,您对我们云湖的工作如此支持,我就是喝上一瓶也不能表达我的心意。可我这几天身上不方便,所以请您允许我以茶代酒好了。   黄厅长可不听这个,他知道,这是女人们为了逃酒经常使用的的托辞。就摆摆手说郑局长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能喝酒。身上不方便,正好拿酒消消炎。   郑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想发作又勉强忍着,陪着笑说黄厅长啊,今晚确实是特殊情况,这样吧,我也喝三个好了。   黄厅长哈哈一笑,说郑局长啊,你是在座唯一的女同志,但也不能搞特殊啊。喝酒看工作中,据我所知,你的每一项工作都是保质保量完成的啊。喝吧喝吧,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我们可都眼巴巴地等着你给个机会呢。   黄厅长这话并不可笑,但大家还是跟着笑了起来。官场就是这样,笑不笑你自己当不了自己的家。郑爽正在进退两难,元河市住建局的石主任站起来说,这剩下的五杯我替郑局长喝吧,也体现一下兄弟地市之间的友谊。说着伸手来拿酒杯。黄厅长却说慢着,石主任,你是想英雄救美呢?我可不给你这个机会!   石主任也有点尴尬地缩了手。郑爽看这情形,说好吧,今晚我就舍命陪黄厅长了!服务生,拿碗!   服务生拿来个小碗,郑爽把八杯酒都倒了进去,有大半碗。她把酒端到黄厅长面前说,黄厅长,你验验货,八杯一杯不少啊。   黄厅长说好,爽爽啊,有你这心情,我也舍命一次!也拿来个小碗,倒了八杯,要和郑爽碰杯。   郑爽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喝,说黄厅长,鱼头酒你已经喝过了。黄厅长说我知道,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喝呢,来,干杯!   郑爽只得和他碰了杯。黄厅长往嘴里灌着酒,一双眼睛放肆地看着郑爽鼓囔囔的胸,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她的乳汁。 第151章、有容乃大   黄厅长喝大了,嘴巴就开始碎起来。又开始三句话不离本行了。说说到女人的月经啊,我给大家讲个段子啊。说是唐僧西行取经,路上遇一女妖,看其乳丰臀肥,颇有姿色,就拉着她欲行房事。女妖急中生智,说长老,小女月经在身,恐行房有所不便啊!唐僧听罢双手合一道:阿弥陀佛,贫僧正为取经而来!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有几位都喷饭了。有心的都拿眼悄悄观察郑爽,看其有何反应。郑爽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黄厅长就转头对她说,郑局长,有意思吧?我再给你讲一个啊,避孕套对卫生巾说……   郑爽不等他第二个段子讲完,就起身去了洗手间,直到晚饭结束,再也没有回来。   黄厅长回到房间,体内的雄风酒酒力大发,把他刺激地身体硬邦邦的,迫切想做点什么。于是就给郑爽打电话。说郑局长啊,还记得虚怀若谷吗?我已经写好了,在房间放着呢,你来取吧,我硬着等你啊!   郑爽喝了那八杯酒,头疼欲裂,已经回家躺在床上了。听黄厅长带了字过来,就说难得黄厅长你这么用心,我先谢谢你了。可惜我现在身子不舒服,已经睡下了,我让司机替我去取吧。   黄厅长上次在元河酒店未达到目的,正打算今晚要和郑爽的关系取得实质性进展呢,所以就不甘心地说,那怎么行,我还得向你好好阐述一下这几个字的意思呢。   郑爽说黄厅长呀,我也非常想听听你的高论,可我现在实在爬不起来了啊。   黄厅长看郑爽是铁了心的不见他,只好咽口唾沫,说那好吧。既然你不能来,我就在电话里简单给你说一下吧。我这几天经过仔细揣摩,发现这个虚怀呀,有可能指的是女人不穿内衣……   郑爽把手机拿得离自己的耳朵远远的,好像里面随时会窜出一条蛇似的。等了半天,又把手机放到耳朵上,听到黄厅长说喂,喂,郑局长,你在听吗?   郑爽说黄厅长呀,你讲的太精辟了,我刚才是在拿笔记录呢,我要把你的见解记下来,没事的时候好好品味。   黄厅长哈哈笑着说郑局长你真善于学习。这次我还给你多带了四个字,也装裱好了,知道是哪四个字吗?   郑爽假装兴奋地说不知道,黄厅长你总会带给我惊喜。   黄厅长说你猜猜,这个是和虚怀若谷差不多的。郑爽说是厚德载物?宁静致远?   黄厅长说错!告诉你吧,是有容乃大。   郑爽立即就明白了黄厅长的龌龊用意,就觉得刚才喝的酒一个劲地往上翻,差点呕吐。那边黄厅长还在兴致勃勃地说怎么样,郑局长,这四个字送给你很合适吧?   郑爽说太合适了,黄厅长你真有雅兴。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想,我也送给你四个字吧:老不要脸。   好不容易挂了黄厅长的电话,郑爽又给江风打了电话,让他去黄厅长的房间去取那几个字。江风因为喝了酒,不敢开车,把车放到饭店步行往家走。还没走到家,接了郑爽的电话,就又打的回到了饭店。   敲开了黄厅长的门,毕恭毕敬地说黄厅长,郑局长要我来取东西。黄厅长对江风有印象,知道他就是上次打搅自己好事的那人,就冷冷地点头,也没请他进去,只是拿了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出来,交到了江风手上,说小心点,别毛手毛脚弄打了,这东西很贵的,多少钱也买不来。   江风拿东西出来,给郑爽打电话,问要不要给她送过去,郑爽却说,不必了。那是黄厅长送我的两幅字,我是不会要的。江科长,现在就找一个垃圾桶,把那东西打碎了,把里面的字撕碎扔掉就可以了。   第二天,与会人员去了西部的旅游景区。郑爽借口身子不舒服,没参加旅游,只是派宋敬山副局长和江风、蓝梅陪同。一行20余人在景区游山玩水之后,又去泡了温泉,当晚就住在了温泉宾馆。   郑爽没来,黄厅长老大的失落。白天在山上就因为一些小事发了脾气。晚上大家因为爬山,人困马乏,早早上床了。蓝梅却发信息给江风,约他出来散步。   山中的夜,阒无人迹,静得吓人,四周黑咕隆咚的,只有不知名的夜鸟在树林里发出一两声寂寥的叫声。两人走出不远,就不敢再走下去了,只好往回走。快走到宾馆门口,蓝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宋局长打来的。   宋局长在电话里焦急地说,杨科长,你赶紧到黄厅长房间一趟,黄厅长有些数字要给你核实一下。蓝梅说我这就过去,挂了电话就要走。   江风说蓝梅,你等等。蓝梅停下脚步说有事吗?江风说你小心点,黄厅长不是什么好鸟,你没看他色迷迷的样子,怕是要对你图谋不轨呢。蓝梅一听害怕了,说那怎么办,我也不能不去呀。江风想了想,说咱俩一起去好了。   黄厅长几天的火气都没处发泄,今天爬山的时候,见蓝梅热的脱了外罩,脖颈下露出雪白的一片,圆鼓鼓的两乳把衣服顶得高高的,不禁怦然心动,又把贼心转移到了她身上。今晚找了个借口,准备等她进了房间再见机行事,所以这会已经是心火难耐了。   没想到蓝梅又带了个人进来,脸立即就拉了下来,说不用了,数据已经核对好了,你们回去休息吧。心里却恨江风恨得要死。憋着一肚子的气上了床,但体内的东西没发泄出去不甘心,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又起来打服务台电话,问有没有按摩的。服务台说本宾馆只有美容美发,且晚上不提供服务。黄厅长骂道他娘的什么破宾馆!气的摔了电话。   元月底,垃圾填埋场正式投入使用了。江风也终于松了口气。郑爽可能是忘了,并没有给他和蓝梅处分,但对陈东和曹运动做出了停职反省一个月的处分。两人在家闲了一个月,又来上班后,先在机关全体会议上做了检讨。郑爽借此狠狠整顿了一下机关作风,机关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周五下午,江风在办公室坐着,在网上乱看一些新闻。又到周末了,他的心情却很平淡。自从杨柳从家里搬出去后,他竟然有点害怕过周末了,总觉得一个人呆在家里,心情就像杨柳的房间一样,空落落的,没有抓挠。快到下班的时候,竟然意外地接到了美美的信息:江风哥,晚上有安排吗?我们喝茶去吧。   江风好长时间没有和美美联系了。有时候他也很想见见她,但美美总推说没空。推了几次,把江风信心就弄没了。这次美美竟然主动约他,江风敏感地意识到,美美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对他说。于是他回信息说,有空。美美的信息马上就过来了,说红茶馆见。   晚上,江风到了红茶馆,进了包间,美美已经在等他了。看江风进来,她站起来,叫了声江风哥,激动地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江风发现,多日不见,美美出落的更漂亮了。她的衣服还是那么时尚,总能很巧妙地突出女性的性征。茶馆里温度高,她脱了外罩,里面是一件低领的黑色毛衫,深深的沟若隐若现。她精心地化了妆,脸上的颜色丰富多彩,青春气息很浓。   江风知道,美美之所以穿的打扮地这么漂亮,这么感性,是给自己看的。他总是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个如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对他如此倾心呢?   江风坐下来,看着美美说,美美,你总是这么漂亮。美美嘟起红嘟嘟的嘴巴,叹口气说,唉,漂亮有什么用,麻烦。江风哥,说实在的,我现在倒是希望自己不漂亮呢,那样我就能省心好多!   江风说傻丫头,又说傻话。没有哪个女孩愿意做丑八怪的。   美美说我就愿意做丑八怪。我想过了,我的漂亮,带给我的只是烦恼,只是忧愁还提心吊胆。自己喜欢的人对我视而不见,麻木不仁;自己讨厌的人却像苍蝇似的轰都轰不掉,你说,我是不是很悲哀?   江风说美美,我们喝什么茶?   美美说,我最喜欢的是龙井,咱们喝龙井吧。   江风说,先来点点心吧,我饿了呢。   茶上来了,美美喝了一口,看着江风说:江风哥,听说你离婚了?   江风心里一惊,又装作满不在乎地说,听谁瞎说的,真是捕风捉影,哈哈。   美美盯着江风,说在我面前何必说谎呢。江风哥,我觉得你变了,变得离以前的你越来越远了,变得不敢面对现实了。甚至可以说,你变得有些虚伪了。你是在逃避什么,掩盖什么,或者是在假装糊涂?   江风笑了一下,说美美,今天你约我出来,就是想研究我的变化吗?   美美说不是。我只是忍不住去关心你,关注你。我今晚是想告诉你,我高升了。   高升?江风惊喜地说,恭喜你啊美美,这可是个大好事,告诉我,你升到哪里去了?   美美苦笑一声,说政府办信息科科长。 第152章、红茶馆   江风说呀,美美,你这么年轻就做了正科,前途肯定要比我光明多了。怎么,你还不满意啊?你学的是中文,这次算是专业对口呢。   美美垂下长长的睫毛,说可惜,我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   江风有点不明白,说这难道不是你自己争取到的吗?你事先不知道?   美美说我不知道,做梦也没想到。原来的信息科科长高升后,这个位子一直空了大半年,争这个位子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挤破了头。可笑的是,别人费尽周折没能如愿,而这个大馅饼却砸在了一个对此嗤之以鼻的人头上。   江风说这就怪了,也许是领导们看你工作踏实吧。   美美说江风哥,你怎么比我还幼稚啊。   江风说那是有人在暗中帮你?   美美点点头,说很显然的,这肯定是苏市长的杰作。看吧,给我了这么个大恩惠,不出半个月,他就该找我谈话了。至于谈什么,你能猜出来的。   江风望着美美漂亮的脸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真奇怪,美美高升了,但两人却都高兴不起来。他知道,美美今晚是来寻求他的帮助的。这个时候她太需要有人给她拿主意了,哪怕能得到一句安慰的话也好。但江风实在想不起来给她什么建议。想了半天,说,美美,不要总把事情想的那么坏吗。   美美说不是我把事情想的那么坏,是因为事情本来就有那么坏。苏荣安的什么心,我心里清清楚楚。他不把我弄到手里,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对了,江风哥,苏市长还曾经亲口警告过我,要我远离你,否则他会找人关照你的。   美美抓起江风手说,江风哥,这就是我总推脱不见你的原因,你今天明白了吧。   江风吓了一跳,就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他不自觉地往左右看了看,似乎苏荣的爪牙就在旁边的某个地方潜伏着,随时都会窜出来。   不过他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茶馆外面,一辆黑色轿车里,确实有两个家伙在杀气腾腾地等着他。   花香蝶自来。这句话也可以引申一下,男人官做大了,女人自然会投怀送抱,投桃报李,甚至是应接不暇,挥之不去。苏荣作为一市之长,位高权重,最不缺少的,就是愿意和自己上床的女人了。这些女人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欣欣然朝他张开了腿,捧屁啜臀,下作得和街上的鸡没什么区别。这也给苏荣造成了一个假象,让他误以在云湖这个地盘里,没有自己征服不了的女人。   然而苏荣也非常清楚,这些女人只是拿身体在和自己做等价或不等价的交换,她们看中的,是自己手中的权力。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这种权力,这些女人连看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苏荣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也就不那么认真。脱了裤子办女人,提上裤子为女人办事,就像一次平平常常的交易,不管是否公平。这些曾经和自己上过床的女人,他从不刻意去记住谁,转脸就忘了。和她们做,对于苏荣来说,就好像是去公共厕所撒了一泡尿。因为上女人对他来说,太容易了,根本没有什么难度,缺少那种来之不易的刺激。直到他遇到了含苞欲放的美美。   为了让美美这个水嫩的女孩乖乖地爬上自己的床,苏荣可谓是用心良苦,煞费心机。一切都始于那晚他在饭桌上的召见。   当时美美和江风作为巧拔钉子户的典型,治好了他的一块心病,苏荣对两人怀有感激之情。看到美美的第一眼,他就眼前一亮,暗下了一定要把这个女孩压在身下的决心。因为他认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件事的事。一个20出头的女孩子,能有多大的定力?还不是如探囊取物,手到擒来。   为了让美美感激他,也为了自己办事方便,苏荣动用手中的权力,把美美调到了市政府。美美到政府三科没多久,苏荣就提拔她做了副科长。他满以为这个女孩会知恩图报,也像别的女人那样投怀送抱,或者是半推半就地张开双腿,没料到美美脾气倔强,就像一支带刺的玫瑰,把他扎了个满手流血。逼得急了,又踢又咬,甚至以死相威胁,让苏荣非常头疼。   看着是只让人垂涎欲滴的鲜果子却吃不到口,他那心里急得猫抓了似的,急痒难耐。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想到得的欲望就更强烈,美美的多刺和不驯,不仅没让苏荣知难而退,反而更刺激了他的兽性,他发誓要把这个小妮子搞上床,用野蛮的冲撞狠狠报复她的傲慢。   他认为美美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很有必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于是就把她安排到了机要室,做了大半年的打字员。他幻想着某天美美会哭哭啼啼地找上门,声泪俱下地求他再把她调回去,但那根本就是幻想。美美看不出有丝毫的颓废和委屈,依然挺着骄傲的胸脯,咯咯地走在走廊里,走出一片靓丽的风景。遇到了苏荣,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苏荣意识到,自己的惩罚对美美根本就没起作用。虽然政府办的许多人都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同情,但美美对在哪个部门工作,从事什么工作根本不在乎。苏荣左思右想,终于意识到,像美美这样的倔女孩,是顺毛驴,得哄着来,不能来硬的。他得想办法感化她,让她对自己心存感激,这样事情也许会出现转机。于是他就出其不意地安排美美做了信息科的科长。美美24岁上就做了正科,势头似乎比江风还要猛些。   自从采用不光彩的手段发现了美美手机里的秘密后,苏市长就深深地记住了江风这个名字。他知道,要想让美美死心,必须得让她远离她深深暗恋着的那个叫做江风的小子,把江风从他的心里拿掉。苏荣有心在工作上找个什么差错,教训一下江风,让他吃些苦头,但据他观察,江风好像是郑爽的人,郑爽不但重用他,还处处庇护着他,让苏荣投鼠忌器,难以下手。眼看美美这个水蜜桃一天天成熟起来,熟得直往下滴水,苏荣再也等不及了,决定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来达到自己肮脏的目的。   信息科有一辆伊兰特,美美任科长后,这辆车就是她的了。为了监视她的举动,苏荣撤掉了原来的司机,安排了自己的一名心腹做了美美的司机,要他务必把美美的一言一行及时向他汇报。哪知道美美根本不喜欢坐车,上下班要么坐公交。要么步行,那辆伊兰特就总停在停车场里,司机更是闲得蛋疼,别说监督了,连一丁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提供出来。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苏荣召来了自己的死党,市公安局副局长彭健,把自己的心事全盘向他托出,让彭健给他拿主意。这个彭健,正是设计杀死刘汉的直接策划者。此人心狠手辣,因为苏荣曾经在一起涉黑案件中保住了他,所以他对苏荣死心塌地。听了苏荣的话,很轻松地说,苏市长,我还以为什么大事让您这么操心呢。让姓江的那小子永远消失不就完事了吗?   苏荣知道彭健下手狠,爱开杀戒,赶紧摆手说千万不要把事情闹大。我的意思是你派人跟踪一下美美这小妮子,如果没有发现她和姓江的有来往,就算了,如果发现有,就让姓江的这小子吃点苦头,让他明白自己是为什么挨打,最好一次把他打怕,让他再也不敢纠缠美美。   彭健说这事好办的很,就包到我身上了。苏市长,教训姓江的,这个度怎么把握?是挑他脚筋,还是卸掉一只胳膊卸掉一条腿?   苏市长又是连连摆手,说,千万别。我说彭老弟啊,我找你来是解决问题的,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添什么乱子。我的意思是让他受点皮肉之苦,长长记性就行了。   彭健说苏市长,这事我听您的。就怕兄弟们下手的时候把握不住啊!你知道,这个事情,还不能人让正式干警去做,目标太大,万一出了问题不好解释,我交给社会上的人去做好了,他们业务熟练。但这些家伙往往一出手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也不敢保证他们会做出什么。   苏荣望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彭健,有点后悔自己不该找他来,不该给他说这个事情。因为这本不是个什么大事,但看彭健的架势,非要弄出点什么动静,弄不好就把自己给牵连进去了。想到这里,他对彭健说,这样吧,你就给我落实一下跟踪任务就好了,至于是否给姓江的教训,看情况再说。没有我的同意,先不要对他下手。   彭健站起来说明白了,老板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彭健回到自己办公室,立刻叫来了两个自认为靠得住的黑道上的人物,给他们交待了任务,并把局里抓赌没收的一辆汽车交给两人,还提供了三万元的经费。他在交待任务的时候说,你们看准机会,一定要给姓江的那小子点教训。 第153章、街头遇袭   那两个家伙最爱的就是打打杀杀,为公安局副局长做事,敢不卖力?听说要教训人,如苍蝇见了血,摩拳擦掌地说怎么个教训法?彭健一心要谄媚苏荣,知道他在这个事情上又想放开做一把,又怕烧了自己的手,有点放不开,心想干脆自己就为他做主了,就说怎么个教训法,你们看着办好了。但一定要做得干脆利索,不要拖泥带水。   这以后,政府大门外面的人行道上,就多了一辆黑色轿车。那车停放的地点不时变换,车窗关的严严的,也不见车上有人下来,显得很神秘。车里,有两双恶毒的眼睛,等待着美美的出现。   美美有点大大咧咧的,根本没想到苏荣会派人跟踪自己,依然是该干嘛干嘛,对自己身后多出来到尾巴浑然不觉。所以今晚,当她在红茶馆坐定的时候,那辆黑色轿车就已经稳稳地停在茶馆门口了。   江风和美美从茶馆出来,又向河堤走去,他们想去河堤上走走。他们身后,那辆黑色的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和他们保持着七八十米的距离。   今夜的月色很好。因为天气寒冷,河堤上并没有什么行人,非常安静。淙淙流淌的洛河水,把一轮清白的月亮倒映在水中,摇落了如水的月色,宛如在水面上铺上了一层碎银,闪闪烁烁。   江风和美美顺着河堤慢慢走着,都被这迷人的夜色陶醉了。更让美美陶醉的,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仿佛今晚的月色,只属于他们两个。她把手挽在江风臂弯里,心事重重地说,江风哥,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跳进火坑里而无动于衷吗?   江风的心情十分复杂。美美表达出来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这个痴情的女孩,已经是不止一次地向他表白了。不过让江风困惑的是,自己可以轻易地上叶芷,上叶欢欢,甚至自己的上司郑爽,但面对青春逼人的美美,他除了发自内心的爱护,竟然没有一点要伤害她的念头。两年多来,江风早就知道自己已经堕落了,可自己为什么对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青春可人的美美就下不了手呢?这个问题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也许他内心深处,真的是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妹妹,而没有一点私心杂念。   可是现在,江风也意识到,美美所面临的危险境地。他知道,像苏荣这样的人,不达目的是死不罢休的。美美现在等于是在虎口边上,下一步她就会被苏荣这只老虎吞进去,她几乎没有挣扎的能力。可自己要怎么帮她?如何帮她逃离苏荣的魔爪,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风边走边紧张地思考着。美美看他不说话,停了下来。她仰起脸,一双大眼睛在暗夜里发出哀怨的光,轻声说,江风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真的很让你……   江风打断了她的话,说美美,你说什么傻话呢。   美美江风哥,我给你说说心里话吧。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见到你家杨柳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嫉妒她。我觉得她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我虽然喜欢你,但只是放在心里,我也顾忌到了你的家庭。可是现在,你已经和杨柳嫂子分手了呀!我不是坏女人,也不想乘人之危,可是我还想对你说,江风哥,只要你愿意,我会陪你一辈子!   听了美美赤裸裸的表白,江风轻轻叹了口气。说,美美,其实我也很纠结。说实话,我也喜欢你,甚至希望天天都能看到你。但可能正是因为太喜欢了,我反而产生了退却的念头。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带给你幸福,我怕到头来,我带给你的,只是伤害。   美美一把抱住了江风,叫道,可是,可是我愿意呀!江风哥,即使你伤害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江风望着美美在黑暗中灼灼发光的眼睛,说,美美,你还小,有些事情你是不懂的。也许再过几年,你就会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美美盯着江风的眼睛,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江风不忍心看她这样,把头转向了一边。当他再转脸过来的时候,看到美美美丽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了。   江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心里很乱。他伸出双臂,慢慢把美美抱在怀里。美美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嘴唇颤抖着说,江风哥,我不喜欢你的虚伪,不喜欢你冠冕堂皇的借口!你的这些籍口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可笑之极!你既然承认你也喜欢我,但你为什么就忍心看着我跳进火坑,撒手不管呢?难道把我推给别人,就是对我的爱护?   美美说着,再也忍不住了,把头埋在江风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泪水很快就打湿了江风胸前的衣服。   江风抱着哭得浑身颤抖的美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把她抱的更紧了。他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满月,正好有一片云彩飞过来,遮挡住了清冽的月光,夜色一下子变得浓重起来。   江风抱着怀里这个颤抖的,温热的肉体,一种男人的责任感慢慢在心头弥漫开来。就在月亮重新钻出乌云的一瞬间,他忽然下定了决心。他轻轻叫了声美美,我不会撒手不管的,因为我……真的喜欢你。   美美抬起泪花花的眼睛,声音颤抖地说江风哥,你刚才说,你真的喜欢我?   江风用力地点点头。泪水一下子就又从美美的大眼睛里涌了出来,她慢慢闭上眼睛,向江风递上了柔软的唇。江风犹豫片刻,突然发疯般地低下头,一下子就把美美那两片感性的唇吸到了自己嘴里,同时把她抱的更紧了。美美的身体在他怀里激烈地扭动着,发出了满足的申吟声。   他们都在感受着对方烈火一般的激情,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有两双贼溜溜的眼睛在盯着他们,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收到了眼力。   江风和美美再从河堤上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是如胶似漆了,紧紧依偎着,更像一对热恋的情人。美美的心情就想一阵疾风吹去了漫天的雾霭,变得晴空万里。她兴奋地满脸通红,脸上的泪痕虽然还在,但早就被幸福掩盖了。这个美丽的女孩,今晚才算真正的开心了一次,真正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她紧紧挽着江风的胳膊,眉眼生动地说江风哥,有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感到孤独了,我会和那些人斗争到底,绝不屈服!   江风也被美美的情绪感染了。他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好吧,苏荣你这个老狐狸,你不是处心积虑要得到美美吗?我偏偏要你的阴谋难以得逞;你不要找人关照我吗?那你就放马过来吧!   江风把美美一直送到了她家楼下。美美掏出钥匙打开了楼门,江风正想和她说再见,哪料美美一把就把他拉了进去。美美的动作很轻,楼道里的感应灯并未亮起,漆黑一片。   江风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嘴巴就把美美火热的,柔软的唇堵上了。两人的舌尖互相纠缠着,难舍难分,都感受到了对方身体里饱满的激情。江风抱着美美,手抚摸过了她柔软的腰和饱满的臀。美美喘息着,抓起江风的手,从自己的领口插了进去。伴随着美美发出的一声畅快的申吟,江风的手就触摸到了她那高耸而柔软的两座峰,于是美美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几乎从江风怀里滑溜到地上。   江风从美美家的楼洞里出来,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他本想打的回家,但又觉得自己应该走一走,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今天发生的事情,他除了激动外,感觉最多的,还是自己肩上的责任。他意识到,自己的对手非常强大,且心狠手辣,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他暗暗下定决心,哪怕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把美美从虎口中救出来!   江风在冬夜的街头走着,思绪万千。寒冷的街上冷冷清清,只有夜风轻轻摇曳着路旁高大的法国梧桐。那从枝桠间漏下的昏黄的路灯光,仿佛也被夜风吹得摇摆起来,在路上投下斑驳而晃动的影子。江风把双手插在兜里,低头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一辆黑色轿车正一路尾随着他。那辆轿车一开始和他保持着五六十米的距离,渐渐加速,离他越来越近。走到灯光暗淡。空无人迹的民主路时,那辆车熄灭了大灯,突然加速,直直地朝江风冲了上去!   江风还在想着美美今晚说过的话,在心里感叹她对自己的痴情。猛然听到身后异样的发动机响,心里叫声不好,急回头,见一辆轿车发疯般地朝自己冲来!   那一瞬间,求生的本能迫使他高高跃起,身子腾空向路边扑去。亏得江风身子敏捷,否则这一下他肯定就没命了。但那车的车速实在太快,他虽然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右脚还是被车角刮了一下。巨大的惯性把他重重地甩到了地上。江风急回头去看那辆车的牌照,却发现它根本没有挂牌。那车冲撞了江风后,并没有停下来,一溜烟不见了。 第154章、林美丽   江风艰难地动地上爬了起来,就像打开了一把折尺。他拍拍身上的尘土,试着走了两步,还算幸运,没伤到骨头。他心里清楚,这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好啊,龟孙子们,既然你们已经动手了,我也会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江风站在深夜的街头,狠狠地发誓。他不知道,更大的灾难还在等着他。   江风知道,他深夜遇袭,差点丧命,绝对和市长苏荣、和美美有关。他原本以为,苏荣所谓的关照,也就是在工作上给他下点绊子,寻他个什么错来给他点颜色看看,万万没想到苏荣竟然这么心狠手辣,会对他进行人身攻击,并且上来就想要他的命,明显要把他往死里整。这让江风不得不警惕起来,意识到有必要来重新审视这个问题的严峻性了。   人的内心都有一种好斗的本性。江风自认为自己在目睹了杨柳出轨后,虽然在生活作风上有些堕落,但心底还是善良的,绝没有害人之心。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的善良不代表别人的善良。当他意识到有人竟然想要他的命的时候,他内心深处的好斗本性就被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他把拳头捏的咯蹦蹦响。他要让那些人知道,他江风也不是吃素的。想伤害我的人,必定也会付出代价!他暗下决心,保护美美,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哪怕是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惜!   江风没有把深夜遇袭的事情告诉美美。这消息只会让她紧张,让他害怕,而于事无补。以美美的倔脾气,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说不定立刻就会冲到苏荣那里质问他一番。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江风请了一天的假,一来是因为自己的右脚还有点跛,二来是可以在家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第二天早上,打扮地楚楚动人的美美走进了市政府大院。她今天的心情格外好,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路都在哼着小曲。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此话一点都不假。早晨的阳光撒在她充满活力的身上,让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她高挺着一双比一般女孩要丰满好多的胸,那完美的曲线随着她的脚步而微微抖动,仿佛一对很不安分的大白兔,急于想探出头来欣赏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这双胸昨晚经过江风的爱抚,变得更加丰满,更加有弹性了。   美美想起江风捧起它们时候那爱不释手的样子,幸福地笑了。呵呵,急什么呀江风哥,我身上的东西都是你的,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拿去的。美美这样美滋滋地想着,走进了她的科长办公室。   办公室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并且茶水都已经泡上了。这当然是科里刚分来的女大学生小谭的功劳。美美还年轻,很不习惯被人伺候着,多次对小谭说,办公室的卫生由自己来搞。但小谭很执著,说,苑科长,你不要不好意思,我是自愿给你打扫卫生的。美美也逐渐意识到,这是机关里的规矩,到了一定的级别,就应该享受一定的服务,否则就会被人请看。这些不成文的规定,自己必须慢慢适应。   刚坐下不久,副科长林美丽推门进来了。注意不是敲门,而是推门,这是她一贯作风。   林美丽确如其名,人长的非常漂亮,身材也很棒。在美美来政府大院之前,林美丽被称为机关第一美女,市政府有个需要讲解什么的任务,非她莫属。她之前在外事办任副主任,风头早就盖过了主任老秦。据说林美丽虽然是副主任,但工作上的事情从不向主任汇报,而是直接向苏市长汇报。好多工作都不是主任老秦对她安排,而是她反过来向老秦安排。要命的是窝窝囊囊的老秦居然对她言听计从,还天天看着她的脸色行事,让办公室的人觉得很崩溃,不知道该听说的。所以说林美丽的霸道在整个政府大院都是很出名的。   这次机关人事调整前,大家都以为林美丽必定要取代老秦,做外事办主任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被安排到了信息科做了副科长。虽然是平调,但信息科显然是不能和外事办同日而语的。机关里闲人太多,这些人关心别人的事情胜过关心自己。于是乎纷纷在心里猜测,莫非林美丽这个机关第一美女犯了什么错误?得罪了领导?要不怎么会被发配到信息科,做了一个小女孩的手下?这样想着,怀着满肚子的疑虑,悄悄观察着林美丽的反应。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林美丽的脸上依然是春风满面,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失落,好像她是心甘情愿到信息科似的。于是大家都有点看不明白了。其实这个原因,只有两个人明白。   林美丽进了美美的办公室,带来了一阵香风,熏得美美差点打喷嚏。不过她只是皱了皱鼻子,没打出来。和林美丽不同,美美从来不用香水。她认为,用香水的女人是不自信的表现。据说香水这东西,是从欧美国家传进来的。那些国家的女人身上,都有一种类似牲口的骚味,所以她们要用香水来掩盖。自己身上又没有那种骚味,用香水不纯粹是多余吗。   林美丽先把一盒巧克力放在美美办公桌上,又开始大呼小叫地夸美美今天的衣服穿的有品味。她故意张着嘴巴好像很吃惊地把美美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哇,苑科长啊,你这是端庄与感性的完美结合啊!你身材这么好,又这么会搭配,真让我嫉妒死了!   美美说哪里啊,我就是随便穿的,根本没考虑什么搭配不搭配的。林科长你对穿衣服才有研究呢,其实我是在努力向你靠近呢。   美美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其实对林美丽的穿衣打扮非常不屑。林美丽脸蛋虽然漂亮,但妆化的太浓,反而掩盖了天生丽质。她的衣服一律是低胸、紧身的,感性有余而品味不足。这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轻浮。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男人们,就是喜欢轻浮的女人。   美美知道,林美丽一大早来到自己办公室,不会单单是来夸她穿衣服有品味的。但她不想先开口问她,想等她自己说出来。美美知道,林美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按照常理来说,她是绝对不肯屈就在一个女孩的手下做副职的,但她竟然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只是她现在不知道罢了。   果然,林美丽在可劲对美美恭维了一番后,好像很不经意地说,苑科长,刚才接到苏市长电话,让你上午去他办公室一趟。   美美听到苏市长三个字,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像吃进了一只苍蝇。但这种表情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她知道,自己不能在林美丽面前表现出什么。到政府机关的两年时间里,经过时间的磨砺,这个单纯的女孩已经渐渐成熟起来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她知道不能把自己的心事写在脸上,那只能被别人利用。   所以她不动声色地说,哦,苏市长找我,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呢?   林美丽早就知道美美会这么问,做好了准备。她很轻松地说,苏市长是早上在走廊上碰到我的时候随口给我说的,那时候你还没到。我猜可能是要和你说电子政务的事情吧。   美美说那好吧,我现在就去见他。林科长,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电子政务的事情你比我更清楚些。   林美丽赶紧摆手说,我只是猜测,说不定苏市长是要和你说别的事情呢。再说市长大人又没召见我,我可不敢去抢你的风头。   美美笑着说,林科长你不但人漂亮,嘴巴也厉害呀。   林美丽说算了吧,你没来之前别人说我漂亮我还会飘飘然一会,你来了之后,谁再说我漂亮,我就知道她是在恭维我了。   美美和林美丽从办公室出来,美美上楼去见苏市长。林美丽的办公室就在美美的隔壁,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没有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那里看着美美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美美消失在电梯间的拐弯处。   美美在敲响苏市长办公室门之前,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如果说她以前每次见到居心叵测的苏市长都战战兢兢的话,那么从昨晚开始,她已经变得勇敢起来了。因为她有了心上人的支持。江风的那句“我不会撒手不管的”,让她本来脆弱的心一下子坚强起来。她意识到,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深信她的江风哥会想办法把她从虎口中救出来,让她脱离苏荣的魔掌。   她甚至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尽快把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江风,这样她的心里会更踏实些,在面对苏荣的时候,也会更从容些。嗯,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自己心爱的人,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哦!美美想起昨晚江风对自己身体的那种迷恋,脸慢慢就红了。 第155章、知恩图报   昨晚躺在床上,她抚摸着自己光滑饱满的身体,感受着江风留在上面的力量,激动得差点失眠。好不容易睡了过去,梦也就跟着来了。梦中,她做了江风美丽的新娘。江风抱着穿着白色婚纱的她,她高兴地又哭又笑。早晨,她就是这样笑醒的。看到窗外的第一缕阳光,她猛然觉得,生活原来可以如此美好!   但这个世界有阳光,也有黑暗。生活并不总是美好的。这个怀春的少女,面临的只是更大的风风雨雨。   美美进了苏荣市长办公室,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那是一个看上去气质优雅的女人,着装得体,皮肤白皙,眉眼生动,眼神里似乎带着些狐媚。也许女人对女人天生都敏感,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沙发上那女人抬头看到了美美,好像眼前一亮的样子,盯着她看,看得美美很不好意思。她看着办公桌后面的苏荣,说,苏市长,你们先谈,我一会再过来吧。   沙发上那女人却很知趣地站了起来,说苏市长我就不打扰了,您忙吧。   苏荣很客气地站起来,说叶总,那我就不送你了。   那被称作叶总的女人往外走,从美美身旁经过的时候,朝她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笑给她。美美注意到,这个女人身材丰满,身段玲珑,一颦一笑,都是很睿智的样子,身上似乎有一种强大的气场,让男人或者女人都能感受到这是一个很有能量的女人。   苏荣坐下来,鼻子里哼了一声,下巴朝沙发指了指。美美走过去,坐在了刚才那个女人坐的位置上,毕恭毕敬地说,苏市长,您找我?   苏荣不做声,垂着眼看桌子上的一份文件。美美等了一会,不见他有什么反应,好像是把自己给忘掉了,就又忍不住说,苏市长,您找我有什么指示吗?   苏荣还是没听到的样子,皱着眉头,眼睛都不抬一下。这个老狐狸,并不是没听到美美的话,而是故意用这种方法给她施加心理上的压力。美美毕竟年轻,看不透苏荣的伎俩,果然有点沉不住气,坐不住了,身子开始不安地扭动。她不知道苏荣今天叫她来的目的,但从目前的气氛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难道苏荣又发现了她的什么秘密?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美美想起苏荣竟然把自己写给江风的手机短信都打印了出来,有点不寒而栗。她望着苏荣那张能拧出水来的脸,开始心虚起来。   好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就在美美局促不安,不知所措,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起身离开的时候,苏荣终于抬起了那张拉的老长的脸。她朝美美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美美啊,怎么样,对现在的工作满意吗?   美美知道他的意思,那就是提醒她别忘了,你的科长可是我一手给你安排的。于是赶紧说,谢谢苏市长的大恩大德,我非常满意。我会好好工作,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苏荣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这个老色棍,真他妈会用心理战术。   美美又开始不安起来。她觉得自己快要在这沉闷的空气中窒息了。她想,苏荣这样绷着脸不说话,难道是在等着自己主动说些什么?那他等的又是什么?美美想起那次在宾馆,苏荣野兽般地撕掉她的衣服,把她逼到墙角的一幕,头皮还一阵阵发麻。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大权在握的男人,一个道貌岸然的色狼,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棍。自己必须睁大眼睛,高度警惕,防止这匹饿狼扑上来猛咬自己一口。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沉得住气,以不变应万变。   想到这里,美美稍稍缓解了一些紧张情绪,变得镇定起来。看到墙角有一簇盛开的杜鹃,她干脆欣赏起杜鹃花来。   苏荣故作深沉了半天,不见美美有动静,抬头一看,见她正在饶有兴致地欣赏杜鹃花,就觉得自己这半天深沉算是白装了。看来这个小妮子现在聪明多了啊。哼哼,可惜你还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他忽然说,美美,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美美以为苏荣找她是要说工作上的事情,听他猛不丁地问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后,想起自己和江风哥在河堤上的缠绵,脸上掠过了一丝慌乱。苏荣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他在派人跟踪自己?美美大脑飞快地转着圈,做出一副很迷茫的表情,说,昨晚吗?昨晚我出去散步了。   美美脸上的一丝慌乱并没有逃过苏荣鹰隼一般的眼睛。他从鼻孔里笑了一下,说,没做什么?我看你是不但是做了什么,并且做的还很刺激吧?   听到这些话从作为市长的苏荣嘴里说出来,美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惊讶地望着苏荣那张保养的很好的脸,知道了什么叫做伪君子,什么叫披着羊皮的狼。她涨红了脸,提醒他说,苏市长,这是我的私生活。   苏荣哼哼地笑了两声,眼睛鞭子似的在她高耸的胸上抽了一鞭子,说,我知道是你的私生活。美美啊,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你到政府后,几乎是一年一个台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说信息科科长这个位置吧,有多少人给我打招呼,一个小科长的位置,甚至都有人动用了省里的关系。你知道我把你安排到这个岗位上,顶住了多大压力吗?可你倒好,竟然连句感谢的话都没,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应该知恩图报啊!   美美知道苏荣说的知恩图报是什么意思。她甚至想大声对苏荣说,我根本不稀罕做什么科长,你也别指望我会拿身体报答你!但她知道,自己毕竟不能那样说,此刻最需要的是理智。于是她装作很感激地说,苏市长,我知道您对我好,我是想用努力的工作来报答您的。   苏荣又是一阵冷笑。说那不是我想要的报答方式。美美啊,你的私生活我管不着,但我也得提醒你一句,不要去和有妇之夫去勾勾搭搭,那样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荣语言跳跃性如此之大,让美美几乎回不过神来。有妇之夫?他指的谁?江风?并且苏荣还用到了勾勾搭搭这个词,让美美赶到非常的愤怒。她不允许任何人糟蹋他和江风哥的感情!想到江风,她的心里立刻有了勇气,提高声音说,苏市长,您在工作上已经操心够多了,我想我的私生活就不用您来操心了吧!   苏荣紧紧咬着牙关,腮帮上鼓起了两个小包。过了好一阵子,才从牙缝里说:是我一手把你培养起来的,我肯定要操你的心。不但是工作上,还包括生活上。谁想欺负你都不行,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苏荣这几句恶狠狠的话,让美美听得毛骨悚然。她在心里叫道,你这个恶棍,不允许你伤害我的江风哥!但她毕竟没叫出来,紧紧咬着嘴唇,拿愤怒的目光盯着苏荣那张阴险的脸。   苏荣看美美愤怒的样子,似乎很不忍心,口气忽然缓和下来,说美美啊,你也别用那种目光盯着我。你不是想把我吃了吧?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一点就通,知道事情该怎么做,怎么才能对自己的前途有利。可是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美美盯着苏荣卑鄙的嘴脸,一句话也不想再和他多说了。她站起来说,苏市长,谢谢你的教诲,我会谨记的。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我回办公室了。   苏荣伸出手朝她压了压,说,美美你坐下。慌什么,我正要给你说工作上的事情呢。   美美勉强又坐了下来。苏荣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说美美哇,电子政务方案你们拿出来了吗?   美美说哦,这个方案我安排林科长正在起草中。但是好多细节问题现在都不了解,特别是系统软件方面,因为是第一次搞,没什么经验,还缺少一些成熟的想法。   苏荣说是呀。今天我找你来,就是要说这个事情的。这个电子政务系统我们市已经落后于其它兄弟地市了。上个月省里就这个事情召开了电视电话会,在会上点名批评了几个地市,其中就有我们云湖。姜书记很生气,要我们在一个月之内拿出完善的方案,两个月之内初步实现办公自动化、无纸化。我的想法是这样,咱们不能闭门造车,有必要到电子政务搞的好的地市去参观学习一下,借鉴一些他们的成熟做法和经验,回来再完善咱们的方案。美美,你的意见呢?   美美这会再看苏荣,觉得他不是那么讨厌了。就说,苏市长,我觉得出去学习一下是非常必要的,这样我们就能少走许多弯路,工作效率也会提高不少。   苏荣似乎非常满意美美的回答,说那就这么定了。我已经让林科长联系了几个地市,咱们抓紧时间,明天就出发。   美美说,好吧,就谁出去?我和林科长吗?   苏荣说当然还有我。我不放心你们啊! 第156章、别有用心   其实这次外出参观学习,根本用不着苏荣市长亲自出马。不就是一个电子政务系统吗,又不是什么棘手的大事,充其量一个秘书长带着信息科的人去就可以了,连副市长都用不上。苏荣作为市长,之所以坚持要去,表面上看是他对这个电子政务工作很重视,是对工作的认真负责,事必亲躬,实际上他真正的目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美美从苏荣那里回到自己办公室,心情说不上是好是坏。她呆呆地坐着,细细回想着刚才和苏荣的谈话,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关于这次参观学习,好像苏荣已经早就告诉了副科长林美丽了,并且已经让她提前联系了要去的地市,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按常理来说,这个电子政务是信息科的工作,苏荣有什么指示,应该先和她这个科长交待的,再由她去安排林美丽或者科里的其它人去进行下一步的工作。可是现在,苏市长竟然撇开了她直接向林美丽安排工作,这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林美丽更受苏市长的青睐,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美美想起林美丽在外事办的时候,根本不把主任老秦放在眼里的霸道做派,猛然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竟然和那个窝窝囊囊的老秦出奇地相似!她可悲地意识到,自己怕也要沦为机关的第二个老秦了。这样想了一阵,心里就觉得疙疙瘩瘩的,很不舒服,情绪也随之低落下来。   美美正在想着这些,猛不防林美丽呼地推开门进来,把她吓了一跳。美美看不惯林美丽的这种破门而入的风风火火的做派,早就想告诫她,进自己办公室之前必须先敲门,但又碍于面子,说不出口。毕竟林美丽虽然是副科长,但年龄比自己大,资格比自己老,各方面都很有优势。虽然她和美美说话的时候,一口一个科长地叫,有点屁大的事就早请示晚汇报的,显得很尊重她的样子,但美美还是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对自己的不屑。   美美觉得,会恭维女人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之前她认为,林美丽可能是大大咧咧惯了,大礼不辞小让,不注意这些小节,或者只是个人习惯的问题,没往更深处去想。但有了今天的事情,美美意识到,林美丽毫无顾忌的推门而入,似乎透露着她的某种优越,某种霸气,某种展示,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   美美这会心里正不高兴,看着带着一阵扑鼻的香风走进来的林美丽,冷冷地说,林科长,你进门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敲下门?   林美丽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她半张着红红嘴巴,大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像不认识似的盯着美美。那表情好像在说,在机关里还没有人敢对我提这个要求呢,你美美算老几啊?以为自己是科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你的这个科长是怎么得来的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但林美丽毕竟是林美丽,她要是没有一定的城府,也不会这么八面玲珑,也不会在领导面前吃的这么开。所以她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似的说哦哦,该死该死,看我这猪脑子,怎么总是记不住这档子事呢!   说着话,嬉皮笑脸地拿着巴掌做出打脸的姿势,一迭声地说苑科长,对不起对不起,我出去重进啊。   林美丽说着,还真夸张地踮着脚尖,脑袋一伸一伸地走出去,机器人似的。她轻轻带上门,门关上的瞬间,还回头朝美美灿烂地笑了一下,做了个鬼脸。然后在门外认真地敲门,撇着嗓子说,苑科长,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美美一肚子的气都被林美丽给赶跑了,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说,快请进吧我的大小姐。林美丽就轻轻推开门,故意扭臀摆胯地走进来,说,给您请安了。说着还做了个万福,把美美逗得笑个不住,说林科长啊,我算是服了你了。算了,你以后进我办公室还是不敲门好了。   玩笑开罢,美美倒觉得自己不但没有在林美丽面前维护自己作为科长的尊严,反而显得自己在这个事情上有些小气了。林美丽好像没想这么多,仍然嘻嘻哈哈的,拿出一张打印的纸放在美美办公桌上,说林科长,这是我草拟的参观路线图,你先把把关,如果没问题的话再拿给苏市长,让他最后定稿。   美美接过来看了,无非是先去参观哪个地市,午饭在哪里吃,晚上在哪里住,然后下一站是哪里等等,就是一个简单的行程规划。   按照林美丽草拟的规划,这次参观学习共三天时间,参观省内的三个地市。第一站是L市,然后是H市,最后一站是J市。这三个地市都是电子政务系统搞的比较好的,受到省里表扬的地市。按照路程来说,H市离云湖最近,其次是L市,J市离云湖最远。这三个地市都在云湖的北方,基本上呈一条直线分布。按照科学的路程规划,她们应该由近及远,或者由远及近地参观,这样不走回头路。但现在按照林美丽规划的路线,是先去位于中间的L市,又回到最近的H市,然后勾回头再去最远的J市。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因为这样会多走一百多公里的冤枉路。   美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拿起笔把L市和和H市的次序颠倒了一下,说林科长,你按照我的意见再修改一下路线,这样我们不走回头路,会节约不少时间。   哪知道林美丽看了她修改的路线,支支唔唔地说,苑……科长,这个路线苏市长已经看过了,他是这样定的。   美美听了,心里马上就又产生了被愚弄的感觉,把那张纸往林美丽面前一推,说,既然苏市长已经定了,你干嘛还让我把关?   林美丽脸上有点挂不住,嘟嘟囔囔地说这个这个,我认为还是应该让你也知道一下路线的。   美美没好气地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林美丽讪讪地退了出去。   林美丽出去后,美美忽然感到很沮丧。她觉得自己虽然是信息科的科长,但实际上徒有虚名,就像一个线控木偶,那线捉在别人手里。又觉得累,不是身体上,而是心里累。不说别的,就是这个心眼比莲藕还多的林美丽,自己就远远不是她的对手,更别说老奸巨猾,对自己早就垂涎三尺的苏荣了。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正处在一场看不见摸不着的阴谋中,这场阴谋就是这次外出参观学习,阴谋的策划者就是苏荣和林美丽。美美想起苏荣看她时那色迷迷的样子,那带着倒钩的目光,内心还是有点不寒而栗。她有心推掉这次外出参观,但她知道,这是她的工作,她没有理由推辞,即使她认为苏荣和林美丽都没安好心,她也必须得去。去还是不去,去了会发生什么,这真让她纠结。   她呆呆地盯着桌子上的台历,头脑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忽然想到了江风,心想他也许会给自己一些建议,就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锁了,拨通了江风的电话。   江风正在就自己办公室坐着。接了美美的电话,没等美美说什么,就说美美,你怎么用座机给我打电话呢?你挂了,我打到你手机上。   美美说怎么啦,我省电话费呢。你干嘛不让我用座机?   江风说这个你就别问了,小心无大错,你听我的。美美刚挂了座机,江风就把电话打到了她手机上。美美把外出参观学习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可怜巴巴地说,江风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去还是不去?我听你的。   那边江风沉默了一阵,说你当然得去。因为这是你的工作,不去就是失职。不过按道理说,这次外出参观,用不着苏市长亲自出马的,他既然坚持要去,肯定有一定的目的。美美,你一定要提高警惕,多留几个心眼,那姓苏的不是什么好鸟!   江风差点把自己昨晚遇袭的事情告诉美美,但想了想,还是不告诉她为好。   美美说这个我知道,我心里有数,我会防着他的。   江风不放心地问,除了你,还有谁去?   美美说还有信息科的副科长林美丽,就我们三人。   江风说,嗯,好歹还有个女的和你做伴。美美,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给你三个建议,你一定要记住了。第一,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喝酒,特别是晚上更不能喝。如果实在推脱不了,也一定要控制好量,千万不能喝醉,因为喝醉后你就自己当不了自己的家了;第二,晚上不要单独住,最好和林美丽住一个房间,要是能和她做到寸步不离就更好了。注意,不要单独留在房间里;第三,你的手机不能关机,要随时保持畅通。每到一个地方,把酒店名字,房间号先发信息给我。我晚上每隔一个小时给你打一个电话,直到我们说晚安为止。如果不方便说话,你就接通了不说话,让我听听你那边的声音就可以了,这样我就知道你是安全的。   美美说,可我手机一会一响,林美丽会怀疑的呀,她精得头发梢都是空的。   江风说那你就把手机调成震动。美美说不行,调成震动的话,装在包里感觉不到,我身上又没有兜的。   这个问题江风倒是没想到,难住了,半天想不出来个好办法。美美忽然嘻嘻一笑,说我有办法了,我知道把手机放哪里最保险。 第157章、伴狼出行   江风说放哪里,你快说。美美却不说,只是对着话筒嘻嘻的笑,说,你猜。江风说抓在手里?美美说傻瓜,那我还做不做其它的事情了?江风嘿嘿地笑,说我知道你放哪里了。你挂在脖子里!美美笑弯了腰,说哥哥呀,你以为我是小学生啊,脖子里挂串钥匙?江风就彻底迷茫了。美美说好吧,看你猜的挺辛苦,就告诉你吧。是放在……人家沟里啦……   江风心猛地跳了一下。她知道美美的身体发育的很好,尤其是那一双胸,发育得格外丰满。还是女孩的她,穿的胸罩已经是F罩杯了。别说夹一部手机,就是夹两部也不在话下。手机夹在沟里,这个办法真是绝妙透顶了。不仅隐蔽,而且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次震动,因为那可是女孩最敏感部位哦。江风不禁啧啧赞叹美美的智慧,心想谁说胸大无脑,胸大还有放手机的功能呢。想到此,不禁脱口而出,美美,你真有办法!   美美却说,还不行。江风说怎么不行?美美说你一会一震动,我会……想你的。   江风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美美,我也想你。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聚一下。   美美意识到江风说的“好好聚一下”这句话,包涵着许许多多丰富的内容,一颗心又不安分地跳了起来。江风在电话那边说,美美,你记住了,电话一定要保证畅通,要么放在手里,要么放在……你身上,并且必须对我每次的呼叫都有回答,否则我就会认为你是遇到危险了。   美美说嗯,我记住了。想了想,又说,江风哥,还有个问题我弄不明白。江风你说,我在听呢。美美就把对参观的路线的疑问对江风说了,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走回头路,而把最后一站安排到最远的J市呢?   江风想了想,说美美,你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苏荣老奸巨猾,这次带你们出去肯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既然他不怕走回头路,把最后一站定在离云湖最远的J市,肯定是要耍什么花招。依我的猜测,前两个晚上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关键的就是在J市的第三个晚上,苏荣肯定会有什么动作,你必须保持高度警惕!   美美说放心吧,我会按照你说的办法保护好自己的。   挂了江风的电话,美美心里轻松了好多。又想到自己也许多心了,苏市长有可能真的是为了工作才陪着她们跑这一趟的。再说了,又不是只有他们俩,毕竟还有林美丽和自己做伴呢,苏市长难道会当着林美丽的面去骚扰自己?好歹他是一市之长,是有地位有身份证的人,不可能下作到那个地步。   但她不知道,苏荣比她想象的还要下作,还要卑鄙,还要心狠手辣。从这个方面来说,美美的思想还是很单纯,很不成熟的。   第二天早上7点半,苏荣的奥迪已经等在了美美家的楼下。美美从楼洞里走出来,手里拉着一个红色的拉杆箱,款款地向奥迪走来。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卡其色的长款风衣,下面是黑色的裤袜和黑色的长筒靴。她把风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的,因为在苏荣面前,她不想把自己打扮地太感性。这只能让自己更危险,更容易成为猎人的目标。但她的好身材,是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掩饰不住的。那紧身的风衣反而把她身上的曲线完美地显露出来,特别是那双高耸的胸和她的细腰,巧妙地衬托着,再加上那一双笔直的长腿,可以说她除了胸部有些过大外,身材完美地简直是无可挑剔。   不用怀疑,美美有着成熟少妇的身材,但却有着青春靓丽的脸蛋。这样的女孩,哪个男人见了她能不怦然心动?胡思乱想,想入非非?更何况今天,她深深的沟里,还夹着一部随时都可能震动的手机!   美美走近了苏荣的奥迪,副驾驶座上的林美丽就摇下了玻璃对她招手。苏市长的司机,一个瘦瘦的小伙子赶紧从车上下来,闷声不响地接过美美手里的箱子,放到了后背厢里。   美美本来想,苏荣肯定会坐在前座,而把后座留给她和林美丽的,但看到了副驾驶座上的林美丽,知道苏荣是在后面坐着的。司机过来给她打开车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说声,苏市长早!   车开了。苏荣呵呵地笑着说,美美,我看你今天打扮得像名空姐呢!空姐也没你身材好啊!   美美和苏荣坐在后排,感觉非常别扭,有点局促不安的,远远地在一端坐着,把身体紧紧地靠着车门。听他这么说,微微涨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倒是前座的林美丽接过苏荣的话说,是啊,苑科长的身材是该凸的凸,该凹的凹,魔鬼中的魔鬼,我都嫉妒得要死呢!   苏荣笑着说,小林你不要谦虚,你的身材怎么样,我会不清楚?你只不过是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林美丽在前座娇嗔到,讨厌。   一路无话。中午之前,赶到了L市。苏荣市长亲自出马,对方的接待规格就高了。L市的侯市长率领一帮人早就在高速路口等着他们。下车后,热情地寒暄了一番,直奔市区而去。接待地点当然是在L市最高档的四星级酒店。   吃饭之前,先去房间稍微歇了歇脚,洗了把脸。L市政府办的同志早就为他们安排好了房间,包括苏市长的司机在内,一人一个单间,共4间。这让美美想和林美丽同住一个房间的想法落了空。不过她想既然每个房间都有两张床,晚上硬挤到林美丽的房间应该不成问题。司机的房间还是和她们有区别的,苏市长、林美丽、美美的房间都在9楼,且门挨着门,唯有司机一人的房间在6楼。美美到了房间,先去了洗手间,从两乳间取出手机,给江风发了信息,告诉了他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   中午就在下榻的酒店吃饭。现在各地市都在实行工作日中午禁酒令,所以席间只喝了几瓶啤酒。侯市长个头不高,肥头大耳,肚子凸出老远,好像是怀孕六个月的妇女,还是双胞胎。他说话嗓门大,底气很足,还特别爱开玩笑,眼总在美美和林美丽身上瞟。听苏荣介绍了美美和林美丽后,他哈哈笑着说苏市长,你们政府办的女同志是不是都是像苑科长、林科长这样的美女啊?   苏荣很得意地说,那当然了。不是美女会敢带出来?这是代表着我们云湖形象的啊。   侯市长就感叹到,我啥时候才能像老兄你一样,过上左拥右抱的生活呢。苏荣就说那也不难呀,要不我把两位美女给你留下?   侯市长连连摆手说,我可不敢夺人之美。   美美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很不舒服,心想自己和林美丽难道是什么礼物,可以随便送来送去?真他妈的自作多情。这样想着,脸上就有点不悦。再看林美丽,倒是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扭动着身子,很好看地笑着,声音很飘对侯市长说,侯市长呀,看把你吓的,你是怕我和苑科长缠上你吧?   侯市长就咧开两片肥唇笑,说我是怕应付不了你们啊。   下午,参观了L市的电子政务系统。这电子政务被侯市长吹的神乎其神,其实看了才知道,也就是那么回事。机关多年的老传统,就叫做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看了心里踏实;现在弄了个看的见摸不着的东西,大家一下子适应不了,感觉很虚无似的,心里没底。难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动动鼠标就算办妥了?所以关键的行政审批什么的还是在系统外运行,存份纸质档案,保险。   晚上仍然回到下榻的酒店吃饭。可能禁酒令在禁止中午喝酒的同时,也暗示着晚上可以放开喝,随便喝,喝死喝活,所以饭桌上的情况就和中午大不一样了。   侯市长他们中午都抿了几口啤酒,很斯文的样子,哪知这会等高度茅台一上来,那醇厚的酒香立刻就把他们肚子里的酒虫给勾了出来,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急不可待的样子。L市的酒风非常彪悍,不管谁在敬酒前,都是自己先喝一茶杯。那敬酒词一套一套,把你说的天花乱坠的,把友谊和感情都神化成了杯子里的辣水,让人觉得不喝他们的酒,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丧尽天良,出门就会遭雷劈似的。   侯市长他们的主要目标,当然是对准了苏荣。苏荣自以为酒量不小,又好面子,所以来者不拒。但好虎敌不过群狼,热菜还没上来,就喝的晕晕乎乎的,舌头也大了起来。美美看他们都是用碗喝,碰得当当响,咕咚咚往肚里倒,眼都不眨一下,看的惊心动魄的。心想这哪里是在喝酒,这是在拼命啊。   苏荣还在硬撑着,说今晚是L市对云湖,我们云湖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你们L市的----可我们人数不占优啊。   侯市长哈哈笑着说苏市长啊,你这话不对。我们这边没一个美女,你那边就两个,这就是你的绝对优势。和美女喝酒,我们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肯定要输的。 第158章、斗酒   苏荣听得高兴,当地和侯市长碰了杯,一仰脖,喝得吱溜溜响。美美看他喝得脸色发白,心里竟然有点同情起他来,甚至产生了替他喝几杯的念头。   美美个头大,也是很有酒量的。但转念一想,苏荣本就没对她安什么好心,如果他今晚喝的烂醉如泥的话,可能对自己的安全会更有好处。这样一想,她就坐着没动,只是冷眼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地把酒倒进自己宽阔的嘴巴里,心里很厌恶地说,喝吧,喝死才好呢。   苏荣喝得说话都快照不住弦了,对方还在死缠硬打。眼看他又是碰翻茶杯又是弄洒酒,要招架不住了,身边的林美丽忽然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笑盈盈地说侯市长,各位领导,我也入乡随俗,学学咱们L市的规矩,借花献佛,给领导们敬杯酒。   那帮人喝得兴奋,见美女起来敬酒,更来了精神,眼睛里一齐放出光来,牢牢盯在林美丽的胸和脸蛋上。幸亏他们的目光没什么能量,否则林美丽的胸前必是两个大窟窿。   侯市长说小林哇,我们L市的规矩是敬酒之前先喝一茶杯,你是女同志,我看就免了吧,啊?哈哈。   美美也怕林美丽喝多了,晚上还指望她给自己壮胆呢,听了侯市长的话,心想到底是领导,水平和觉悟就是高。就附和着说林科长,你直接敬酒好了,我们不能和男同志比。   其实她没意识到,这侯市长鬼精鬼精的,说这样的话,是故意在用激将法刺激林美丽呢。果然,林美丽好像没听见他们说的什么,抓起酒瓶就咚咚咚咚地往面前的茶杯里倒。   看林美丽这么侠肝义胆,秘书长带头鼓起章来,那几个人就跟着起哄,拍手叫起好来。侯市长却站起来夺林美丽的酒瓶,说这怎么行,怎么能让咱们的美女多喝呢,小林你放下!但他这会好像没吃饭似的,或者是身体被女人掏空了,看上去动作很大很夸张,但手上却非常无力,竟然连一个女人都夺不过。在他夺酒瓶的过程中,林美丽已经把茶杯倒满了。   林美丽把满满一茶杯酒举起来,脸上是非常豪迈的表情,说各位领导,我这酒倒的可以吧?那帮人赶紧说可以可以,非常可以。林科长不但人漂亮,酒量也是惊人啊。佩服,佩服!   美美看得心怦怦直跳,真想站起来把林美丽手中的杯子夺过来。这可是53度的高度酒啊,这一杯下去就是要拿头的。这时候侯市长又装模作样地去夺林美丽的杯子,苏荣却朝他摆摆手说,没事,小林还是能喝几杯的。包括美美,都是我带来的精兵强将呢!你们可不敢小看我们的力量。   于是侯市长就缩了手。   林美丽一仰脖,喝茶似的把那杯酒喝了下去,收获了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林美丽也不是善碴,喝了这满满一茶杯酒,说各位领导,刚才是喝一杯敬一杯,我是女同志,当然得有所区别,我是喝一杯敬两杯。   有人就喊着说这太不公平了,美女也不能这样霸道呀。   林美丽呵呵一笑,说谁说不公平的话还可以给我再碰一杯。   一句话就把大家给震住了。结果一圈酒下来,三瓶茅台就见了底。那几个人毕竟刚才已经喝了不少,被林美丽这么一灌,基本上都失去了战斗力,变得老实起来,看林美丽的目光满是钦佩。政府办主任抓住林美丽的手,非得再和她碰一杯。结果林美丽喝完酒坐下来,没事人似的,那政府办主任却不行了。好端端地坐着,正在那里张着嘴,看着林美丽乐呵呢,忽然眼睛向上一翻,哧溜一声人就到了桌子底下,昏迷了。   林美丽回到房间,直接冲到了洗手间,反锁了门,在里面吐了一个排山倒海,天翻地覆。美美着急的不行,拍着门叫林科长,你怎么样了,开门!但林美玉不吭声,吐一阵子就哼哼一阵子,再吐,再哼哼。听那声音,摧枯拉朽的,恐怕是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美美生怕她出什么意外,着急的不行,赶紧跑到隔壁去叫苏荣。苏荣的房门虚掩着。美美叫了声苏市长,没有听到他应声。心里着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闯了进去。这才发现,虽然是门挨门的三个房间,但苏荣的房间是一个套间,不但面积大,屋内的设施也显然和她们的房间不是一个档次。心想什么级别享受什么样的待遇,一点都不含糊啊。   这时候浴室的门开了,苏荣热气腾腾地走了出来。美美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跑上去说苏市长,林科长她把自己关在洗手间吐呢,你快去看看吧!说完了,才发现苏荣竟然是赤身,赶紧把身子给背了过去。   苏荣倒是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套上件睡衣,说哦?这个小林啊,硬是要逞能!走,看看去。说着话随着美美到了林美丽的房间。   林美丽还在洗手间里哼哼,美美上去拍门,说林科长,你把门打开,苏市长来看你了。林美丽又哼哼了一阵,才慢慢地打开了门。   呈现在眼前的林美丽让美美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她来。林美丽脸色蜡黄,披头散发,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整个人都好像在一晚上瘦了一圈。看到苏荣,苦笑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苏市长,我……说着眼一黑,又软到了地上。   美美抱起林美丽,苏荣也帮忙抬着,把她弄到了床上,美美拿来毛巾,蘸了热水给她擦脸和头发上的污物,又把她托起来,给她喂热水。   苏荣看林美丽成了这样,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心疼她的表现,倒是拿毛巾一个劲地擦手,可能是手上沾上了林美丽吐出来的东西。说,小林啊,你看你,我又不是不能喝,哪用得着你这么破命呢?幸亏你是回房间才吐的,要不咱可是就丢大人了。   林美丽闭着眼睛,不吭声,但眼皮分明在跳。美美听苏荣不但不感激林美丽,竟然说这样没良心的话,真想站起来照他脸上扇一巴掌。   美美看林美丽眉头紧皱,知道她肯定头疼的厉害,就拉了张凳子坐在床头,轻轻给她按摩太阳穴。按了一会,林美丽的眉头果然舒展开了不少。苏荣帮不上什么忙,在沙发上坐了,开始抽烟。美美真想对他说苏市长,请你回你房间抽吧,林科长她这会不能闻到烟味的。但她毕竟没敢说出口,只是朝他看了一眼。这一看让她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原来苏荣根本是真空穿了件睡衣,连内衣都没穿。现在他两腿大大咧咧地张着,好像是故意展示给美美看似的。   美美慌乱地收回目光,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又觉得眼睛受到了奇耻大辱,赶忙低了头,不敢再向苏荣看一眼。苏荣分明看到了美美的表情变化,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心里竟然涌出了一丝快感,就像一个得到了满足的露阴癖患者。和这样两个色香味俱全的美女处在一室,再加上酒精的刺激,他的兽性就像一只膨胀的气球,越吹越大。   房间里温度高,美美早就脱去了外罩,只穿着件紧身低领的黑色毛衫。这会她弯腰给林美丽按摩头部,那一双胸垂着,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地晃悠,看的苏荣差点窜出鼻血。他咳嗽一声,希望美美再往他这边看一眼,但美美依然低垂着眼帘,温柔地帮林美丽按摩。   苏荣站起来,走过来摸林美丽的额头,装模作样地说还好,不是太烫了。说着话,眼睛没有落到林美丽身上,却落到了美美白花花的胸口上。他悄悄咽了口口水,说美美,我房间里有解酒的海王金樽,你和我一起去拿吧,林科长现在急需这个,喝下去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苏荣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但似乎带着命令的口气,说完不等美美答应,先往外走。美美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苏荣没安好心,但还是想着为了林美丽,就站起来,准备跟着苏荣往外走。却发现林美丽悄悄伸出一只手,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就在这个时候,美美双乳之间猛地开始震动起来,是江风的提醒短信!美美一下子警觉起来,停下了脚步。   苏荣到了门口,回头看到美美并没有跟出来,提高声音说美美,你怎么不过来?美美红着脸,局促不安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时候一直没睁眼的林美丽忽然睁开眼睛说,不用了苏市长,我现在好多了,再说我喝那个会更反胃的。苏荣好像有点发呆,站了一会,一扭身,狠狠地回自己房间了。   美美赶忙到洗手间,从两乳之间拿出手机,给江风回信息说,林美丽喝醉了,我在照顾她。江风的信息很快就回过来了,说,好,你今晚就睡在她房间里。美美回信息说,嗯。   美美对林美丽拉她衣角的动作很是不解。其实从接触到林美丽以来,美美在潜意识里就能感觉到,她和苏荣的关系并不寻常。她不管在哪个部门,都敢喧宾夺主,没有一定的靠山,她是绝对不会这样的。再加上来的路上,苏荣曾经说林美丽:你身材怎么样,我会不清楚?以及林美丽的娇嗔,似乎很能说明问题。 第159章、志在必得   林美丽也是个聪明人,对苏荣垂涎美美的事情,不会看不出来,她肯定也能猜出苏荣此行的目的。按道理说,她既然是苏荣的人,就应该去帮助苏荣,但到了关键时刻,她为什么又出手相救自己呢?美美看着林美丽渐渐泛红的脸,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林美丽忽然闭着眼睛说,美美,谢谢你。林美丽还从来没有叫过她美美,美美就觉得她的这声叫,一下子就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她抓起林美丽苍白而冰凉的手,说美丽,你好点了吗?林美丽轻轻点了点头。美美忽然发现,有两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也滴不下来,在她的眼窝里晃。美美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流泪,心里有点慌乱,也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   这时候就听得林美丽说,美美,你不要像我这样傻。美美说是啊,我喝酒也不行的。林美丽说,我不是指喝酒。美美一愣,不是指喝酒?那她指的是什么?就听得林美丽叹了口气,说,唉,我们做女人的,总是很悲哀的。美美,你难道不知道苏市长这次为什么要亲自来吗?   美美说,大概是他对这个电子政务非常重视吧。   林美丽苦笑了一下。说我的傻妹妹哦,实话告诉你吧,他不是为了工作,他是为了你。他这次来是要志在必得的。   学习考察的第三天,来到了最后一站,离云湖最远的J市。J市的曹市长是苏荣是大学同学,两人虽然都是位居高官,但官场事务繁杂,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有时候在省里开会碰面,那也是来去匆匆。毕竟官做了到一定程度,时间上就不是那么自由。所以这次两人一见面,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似的,勾肩搭背,亲热的很。不过这种亲热也许只是做出样子来让别人看的。   上午,曹市长亲自陪同他们参观了电子政务系统。美美发现,这几个地市的电子政务系统大同小异,一问,软件用的竟然都是一个公司的。   中午饭菜虽然安排的丰盛,但依然是没有喝酒。据曹市长讲,J市的禁酒令非常严格,已经有两位公务员因为工作日中午饮酒被解职了,其中一位是市公安局的一名科长。中午吃过饭,曹市长带着他们去附近的景区走了走,那景区也就是一座小型水库,湖光山色,碧波荡漾,倒是十分清秀。美美看到湖边有不少人在钓鱼,就想到了江风,心想江风哥也是爱钓鱼的啊。   晚上,曹市长把他们安排到了全市最高档的一家饭店:潮汕燕翅鲍。鲍鱼龙虾什么的名贵菜上了满满一桌子。曹市长呵呵笑着说展老弟啊,今晚你我喝什么酒都是其次,关键是得用美酒招待两位美女啊。   说着话,让司机送上来一箱茅台。那酒一打开,醇厚的香味立刻弥漫开了,在座的酒鬼们不禁都连连吸着鼻子,说,好香!   文人如果缺少了女人,文采就会枯竭;酒桌上如果缺少了女人,就像做菜忘了放盐,气氛再热烈,也显得没有滋味,没有主题,到不了高朝。即使是有了所谓的高朝,那也是装出来的高朝,假高朝。葡萄美酒夜光杯,为什么古人会把酒叫做美酒呢?正是因为酒桌上有了美女,那酒才成了美酒。否则再名贵的酒,也没有了灵性,只是拿来刺激神经的俗物。美酒和女人,正是世间的千古绝配,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理想生活。左手美女,右手美酒,拥着美女,对酒当歌,其何乐哉!   今晚的酒桌上,不但有美女,而且是两位,一个个都是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的,所以在座的每个男人都是眼放异彩,在酒精的刺激下,肾上激素毫不吝啬地大把大把地分泌着,都想赶快让气氛达到高朝,真高朝。   既然曹市长和苏荣是老同学,那就有了自家人的意思,所以曹市长就理所当然地把今晚的主要目标对准了身材火爆,风情万种的美美和林美丽,频频举杯向她们劝酒。   曹市长请来作陪的几个男人,当然也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都想看看美女喝醉后会是什么样子,想寻找一下是否有机会和这两位美女发生点什么。所以都是花言巧语,各显其能,使尽了浑身解数,只要能让美女喝自己一杯酒,那就美的屁颠屁颠的,比过年还要高兴。   今晚能坐在这个酒桌上的,当然都不是一般的人物,除了美美和林美丽两人是科级干部,其余的最低也是正县级,没有一个是平头百姓。再说能给曹市长陪客的,肯定都是跟他跟的比较紧的,是他的身边人。跟着市长混,什么没见过?一个个当然都是阅人无数了----主要是指女人。   人说庖丁解牛,“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意思是那牛在庖丁的眼里,早已经不是一头完整的牛了。也就是说庖丁的双眼似乎有着透视的功能,把牛的各个部位看了个透彻。这有点像美国机场里的安检仪。这些官场上阅女人无数的男人们,看到身材丰满面容较好的女人,那眼神立刻就像他们的祖先庖丁一样,把女人身体的各个部位都看了个透彻,仿佛这些女人都是没穿衣服坐在他们面前似的,在心里把她们淫了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能和这样的女人碰杯酒,或者是抓一下她们的手,借敬酒之机,有意无意地碰一下她们的身体,对这些淫贱男来说,那就像饮了甘醇蜜露,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是舒服的。   美美谨记着江风的三条教诲,一开始夹的很紧,一杯都不喝。林美丽虽然前天晚上的大醉还没过来劲,但架不住狼群攻势,一会就又喝的脸色发白,柳眉微蹙,还在那里强撑着,嘴上并不服输。   要命的是市长苏荣,不但不出手救美,反而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他用一只手优雅地笼着嘴,剔着牙,说,曹市长啊,你们可别小看我带的这两位美女。不是能征善战的精兵强将,我能带她们出来吗?怕是到了最后,你们一个个都得被她俩灌趴下呢。苏荣的这句话就像在熊熊的火焰上泼了桶汽油,对方的几个男人立刻鼻血沸腾,跃跃欲试,那酒劝的更来劲了。   林美丽破釜沉舟,开始反击。像上次那样,自己先喝了一高脚杯酒后,开始敬酒,一人两大杯。男人都是酥虫,见了漂亮女人,心里早就已经酥麻了,心尖尖不由自主地乱颤,恨不得做了女人的奴隶,为其执鞭坠镫。   看美女起来敬酒,谁能不喝?都正心里痒痒的不行,巴不得和美女来个亲密接触呢。有个别人在那里抓住林美丽的手,纠缠不清地打嘴官司。这人也不是不想喝,只是想借机和美女多说几句话,到最后喝的比谁都干净。   林美丽一圈下来,确实让那些男人们刮目相看,一个个叫着厉害厉害,苏市长带来的美女,果然是身手不凡!把苏荣得意的,哼哼一笑,说,那是。精彩的还在下面,你们等着瞧吧。说着,拿眼瞟美美。美美头一低,装作没看见。   林美丽既然这么厉害,几个喝的晕乎的男人就有点背着手撒尿,不服撅儿的意思。不等她坐下,就轮番和她碰杯,嘴里那奉承的话说得相当肉麻。林美丽这女人脾气也很倔,是一种不服输的心态,虽然这会胃疼的像穿孔了似的,但还强忍着,被对方倒了满满一高脚杯,咣当碰了。美美看着林美丽这样破命的喝酒,心疼的不行,几次都想站起来替她喝一杯,但想到江风的交待,还是防狼要紧,就忍住了。只是林美丽每喝一杯酒,她的心就猛揪一下,比喝到自己肚里还难受。   美美真盼望这个时候,苏市长能及时出手,含蓄地制止一下对方的凌厉攻势,对方谁会不给他面子?可他就是坐着不动,还不停地和曹市长耳语着什么,一会两人就发出一阵大笑,任凭那几个如狼似虎的男人对已是千疮百孔,疲于应付的林美丽展开一轮又一轮的强攻。   美美这才意识到,苏荣虽然看起来对林美丽不错,但并不是真正的关心她。如果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谁会忍心看着她喝成这个样子?这一瞬间,美美从内心对苏荣这样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鄙夷。她再看还在拼命的林美丽,忽然明白了她说的那句话:官场中的女人,都是很可怜的,很傻的。   林美丽又和对方其中一人碰了酒,仰头要喝。美美看她脸色白的厉害,一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按住胃部,知道她已经不行了,再喝下去非出事不可。   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大脑里轰地一热,一股愤怒的力量把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劈手夺过了林美丽手中的酒杯。   林美丽猝不及防,酒杯一下子就到了美美手里。 第160章、美美醉酒   美美说林科长,这杯我替你喝了!林美丽赶紧反手来夺,那酒早已经进了美美肚子里了。林美丽夺杯子的手只抓住了美美的手腕,看着她说,苑科长,放心,我没事的!虽然这样说着,但美美分明看到她眼睛里,闪现出一丝感激的目光,并且抓住自己的手也暗暗用了把劲。美美轻轻把她按到凳子上,说林科长,我可不想让你把今晚的风头都抢了去,下面该我给领导们敬酒了。   大凡女人到了酒桌上,如果从一开始就把双腿夹的紧紧的,任尔花言巧语说破了天,就是一滴不喝,男人们也就没了脾气,很遗憾地咂咂嘴,转移了目标。今晚的美美,正是如此。她一开始就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能喝,对酒精过敏,并且说,你们是想要叫120吗?男人们拿眼看着她高耸的胸,吞着口水,将信将疑。这时候林美丽也帮着证明,说苑科长确实酒精过敏,喝了就满身出红斑,吓死人。美美这才没有成为众矢之的,而林美丽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现在,美美竟然主动跳起来喝了这么满满一大杯酒,喝完后面不改色气不发喘的,这哪像一个对酒精过敏的女人?男人们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她喝完酒,忽然醒悟过来,左右看看,面面相觑,然后瞪大眼睛,很惊喜地说好呀,原来我们都被美女给骗了呀!苑科长哇,你是真人不露相啊,这下我们可不能放过你了!   曹市长正在和苏荣说着什么,看美美也开始喝酒了,眼睛忽然一亮,再也顾不得和苏荣说下去了,大声叫着说好啊好啊,又一个美女上场了,看来今晚的好戏还在后面呢!说着猛地照苏荣的肩膀一拍,说老弟呀,没想到你还像在学校时候一样,阴的很呢!把这么一个深水炸弹放在后面,你是存心要把我们统统炸晕,看我们的笑话呢!   苏荣嘿嘿地笑,说,这个不怪我,我早就警告过你们的。   美美看这些男人们如此欺负林美丽,苏荣又是这样的狠心肠,心想,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臭男人,不就是想看看女人喝醉的样子吗?好吧,今晚就给你们点厉害瞧瞧!心一横,干脆抡了风衣,那浮凸有致的身材就活脱脱得呈现在大家眼前,真个是腰是腰,胸是胸,屁股是屁股,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一下子就把男人的目光看直了。他们这才发现,今晚自己纠缠了一个晚上的林美丽,原来在美美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算不上什么美女了,真正的美女,是这个看上去还稚气未脱的美美!   美美从容镇定,面对这些男人们激光似的目光,落落大方,说难得今晚能和曹市长及各位领导坐在一起。看大家兴致如此高涨,我也豁出去了,来个舍命陪君子!   几个男人起哄着说,那不行,你这样搂我们的后腰,这太不公平了。苑科长啊,你看看吧,我们空瓶子都扔了一堆了,你这时候才下水,怎么说呢?总得有所表示吧?   看来平时再大度的男人,到了酒桌上,都成了斤斤计较的婆娘。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美美微微一笑,说知道大家心里不平衡。这样吧,刚才林科长不是喝了一杯给大家敬两杯吗?我喝两杯,敬两杯,这样总可以了吧?   男人们还在不满地叫,曹市长忽然说好,好,美美啊,我赞成,来,你先从我这里开始,我喝!   市长发话,别人当然就不好再说什么。美美咕咚咚倒了两大杯,满不在乎地喝了,走到曹市长那里,给他敬酒。曹市长笑逐颜开,站来气抓住美美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说,美美啊,人漂亮,又有勇气,我喜欢!说着,拿了酒杯,让美美倒酒,嘴里还说着,倒满,倒满,我喜欢你满心满意。   曹市长带头喝了两大杯,这是什么力度?美美也不傻,就拿这个做文章,笑盈盈地说,各位领导,请听我说一句。各位虽然紧跟着尊敬的曹市长,聆听着曹市长的教诲,但在酒桌上,不能和市长一个标准。曹市长的睿智豁达,高风亮节,都需要我们去虚心学习的,所以接下来,我建议大家要喝够三杯,一来显示自己的虚心,二来向曹市长表表自己的诚心----美美转向曹市长,说曹市长,我这样说合适吗?   据说看美女能使男人长寿。曹市长望着嫩的滴水的美美,早就高兴得合不拢嘴巴,听了她的甜言蜜语,哪里还忍心说个不字?所以他大手一挥,说,好,接下来一律三杯,喝不了的,我喝!   市长发话,谁敢不从,除非他不想在官场混了。这些男人们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什么,说什么,一个个争着表忠心,只嫌美美给自己倒的酒浅,一直到那酒顺着手往下流,才端起来喝了,龙吸似的喝的干干净净,不但不敢养金鱼,还恨不得把酒杯都舔舔。   这些男人们刚才在林美丽身上就已经消耗掉了不少战斗力,这时候猛然被美美打了个措手不及,并且是连灌三大杯,还是那种喝葡萄酒用的高脚杯,就是酒量再大,也觉得倒噎气,有点不胜酒力了。美美诱人的身影在他们眼里也渐渐变成了两个。但他们心里清楚,今晚是跟着曹市长出来的,如果被两个女人灌翻,传出去可是要丢大人的,不但丢了自己的人,连曹市长的人也一块丢了。几个大老爷们,平时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竟然倒在两个女人的罗裙下,成何体统?说不定一辈子就在酒桌上抬不起头了。   所以这几个男人虽然心里已经开始发虚,胃里烈酒已经开始往上翻,但表面上还是装作没湿着麦根的样子。看着魔鬼身材的美美,一个个争先恐后和她碰杯。美美心里憋着一股劲,只要能把酒灌到对方肚子里,也不管自己还能不能喝了,左右逢源,来者不拒,场面完全失控了。   美美的攻势如秋风扫落叶,疾风吹劲草,把对方弄了个人仰马翻。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几个男人,这会一个个话也多起来了,舌头也大起来了,并且话说的越来越肉麻。美美面带微笑地听着,看着他们东倒西歪的熊样,心里升腾起一种复仇后的快感。   有两个男人先后去了洗手间,回来后眼睛红得直滴血,显然是在那里广播完才回来的。有个戴眼镜的男人姓胡,是L市的宣传部长,起身去洗手间,刚站起来就趔趔趄趄的,咕咚一声倒在了女服务生脚下。   那服务生很敬业,说先生您小心点,蹲下来扶她,一只胳膊搂着他的腰,想把他扶起来。服务生很漂亮,工作服也很感性,蹲下来时候领口大张着,里面春光乍泄。胡部长借着酒劲,嘴里说着我没事,我没事,眼睛却往服务生领口里看,脸也凑了上去。可能是看到了什么,一激动,酒劲上来了,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嘴里拉肚子似的窜出一股秽物,正吐进了服务生的领口里。那女孩惊叫一声,两手拉着自己的领口,不知道该怎么办,嘴一撇一撇的,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起身跑走了。   曹市长看着自己的人如此丢人现眼,很是觉得脸上无光,草草结束了晚宴。本来计划还要去洗澡按摩,这会全然没了兴致。美美和林美丽相视而笑,大获全胜。   美美和林美丽互相搀扶着回到房间,林美丽脸也不洗牙也不刷就躺倒在了床上,说美美啊,你看房间的灯转的多厉害。美美也喝多了,抬头去看那吊灯,果然发现那灯在转,说这酒店就是高档,连房间的吊灯都是旋转的。   林美丽就拉着她的手笑,说我喝多了,你也喝多了啊!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发着酒风。毕竟林美丽喝的太多,昏昏沉沉要睡过去,说美美你回你自己房间休息吧,我这里不用你照顾的。   美美想起江风的约法三章,说没关系,我自己睡心里不踏实的,我陪着你吧。林美丽却说不用了,我睡觉打呼噜,你两晚上都没休息好了,要不你会变老的,今晚就回你自己房间睡吧。   美美正要坚持,手机开始震动了,立刻就心神荡漾起来。又觉得这震动很长,不像是短信,好像是打过来的电话,有心想接江风的电话,在林美丽的房间又不方便,所以说好吧,我先回我房间洗澡,一会过来陪你。 第161章、一瓶雪碧   美美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扑腾一声把自己横着撂到了床上,舒舒服服地躺着,从两乳间摸出了带着自己体温的手机。电话果然是江风打来的。美美被酒刺激得浑身燥热,感觉体内的血都快要沸腾了,开口就说,江风哥,我想你了。   那边的江风好像从话筒里嗅出了酒味,惊慌地说美美,你喝酒了?   美美说喝了,把那些臭男人们都灌翻了,哈哈。   江风显然是吃了一惊,说,美美,我是怎么交待你的,你忘了吗?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身边潜藏的危险吗?   美美说我知道。可是他们合伙欺负林美丽,林美丽快要被喝死了,我不忍心看她把自己喝死,才替她喝的。   江风说美美啊,知道你心软。可是现在是特别时期,也许老奸巨猾的苏荣就等着你喝醉了就要对你下手呢!   美美说可我没有喝醉啊。   江风说知道,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你说这话就已经说明你喝醉了。你现在在谁的房间?   美美说在我自己的房间,林美丽睡觉了。   江风惊叫一声,说美美你赶紧去林美丽的房间,今晚务必和她睡在一起,务必!   美美说哈哈,看把你吓的。江风哥,知道你是真的替我担心,我感觉好幸福啦!我想好了,等我回去,我就把自己……   江风打断她的话说好了,回来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一定答应你。但是现在你必须先回到林美丽的房间,因为你在自己的房间很危险,知道吗?   美美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不愿动,说我知道的啦,可我现在不是想和你多说几句话吗?去了林美丽的房间,讲话不方便的。我可不愿意谁把咱们的情话偷听了去。   江风说那我现在就挂电话。美美说不要不要,再说五分钟。江风说不。美美说那就两分钟,两分钟好吧?   没等江风回答,忽然响了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美美从床上坐起来,压低声音说江风哥,稍等啊,有人敲门,我去看看,电话先挂了,一会我再给你打过去。   江风说你千万当心。美美说放心吧,这敲门的声音那么温柔,应该是林美丽。   美美过去打开了门,吃了一惊。门外站着的,不是林美丽,而是苏荣。美美像小白兔见了大灰狼,一阵惊慌,心嗵嗵地乱跳。她把门打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用身体挡着说,苏市长,您还没休息啊?   苏荣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在门外规规矩矩地站着,语重心长地说,美美啊,今晚你和林科长可是为我撑足了面子,喝了不少酒,我在心里感激你们啊!我放心不下,怕你们有什么意外,过来看看。既然你们都没事,我也就可以放心休息了。哦,林科长已经睡下了,你也赶紧睡吧,明早我们早点出发,啊?   苏荣话语里满是关心和爱护,眼神温柔得如一只家猫。美美从来没发现过他如此慈祥,就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坏,他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冲动,也许是男人们的通病而已,还是可以原谅的。看来江风对自己的担心,也是多余的。睡上睡一觉,睁开眼睛就要回家了,还会有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紧张的心情就放了下来,说苏市长,我没事的,还不算醉,让您操心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苏荣点点头,说那我就放心了。转身欲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手里的一瓶雪碧递给美美,说,知道你喝酒不少,雪碧能解酒,你试试吧。   美美接过来,心里一阵感动,心想苏荣这个男人心还挺细,还挺会体贴人的。就接了雪碧,说,谢谢苏市长。   苏荣唔了一声,转身走了。   美美喝多了酒,胃里火烧火燎的,正是口渴的要紧,关上房门,拧开盖子就是一气猛灌,那凉丝丝的感觉到了火热的胃里,果然感觉清爽了许多。又觉得热燥,干脆把外面的衣服都脱了,只剩下内衣,舒舒服服地把自己弄到床上,拨通了江风的手机。   江风显然还在焦急地等着她的电话,铃还没响就接通了,开口问道,美美,刚才是谁敲门?   美美看他着急的样子,故意逗他,说嘻嘻,你猜嘛。   江风说是林美丽?   美美说错,是苏市长。   江风说,苏市长?他来你房间干什么?   美美说看把你紧张的,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进来,只是担心我和林美丽,在门口问了问就回自己房间了。   江风松了一口气,说哦,那就好。   美美说,江风哥,其实苏市长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坏,有时候也挺细心的。   江风说美美啊,你之所以说他不是那么坏,是因为他伪装的太好了。你们女孩子就是这样,总认为天底下没有坏人,男人的一点小恩小惠,你们就感动得一塌糊涂。其实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正是利用了你们的这些弱点。你说说看,苏市长怎么细心了?   美美说其实也没什么,他只是给了我一瓶雪碧,让我解酒而已。   江风的大脑里似乎有根电线,一根正极一根负极,这会猛然搭到了一起,轰地一声,腾起了一团火花。他敏感地意识到了美美身边的危险,失声大叫,美美,千万不要喝那瓶雪碧!   美美被江风的大吼吓了一跳,迷惑地说怎么了?雪碧不是能解酒吗?我这会感觉好多了啊。   江风的声音已经有些跑调,着急地大叫,什么?你已经喝了?   美美说喝了,一瓶快喝完了。   江风说坏了坏了,美美,这雪碧肯定有问题!你现在赶紧去林美丽房间,快去,快去!   美美还在执迷不悟,说怎么,雪碧过期了?苏市长不会这么坏吧?   把江风急的话都说不囫囵了,说美美,你什么也别说了,现在赶紧爬起来,去林美丽房间!   美美嘟囔着着说大惊小怪。好吧,我听你的,我现在就去,好了吧?   说着话,准备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臂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有点奇怪,心想自己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这酒后劲大,自己被醉倒了?就再次用力想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像根面条一样,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同时身体里像钻进了瞌睡虫,睡意阵阵袭来。   她一下子慌了!带着哭腔说江风哥,我身上软,没劲了,爬不起来!我……想睡觉了……   电话那头的江风,心急如焚,知道自己的担心已经变成了现实。他一颗心紧张地几乎要跳到地上,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到美美身边。他紧张地思考着,大声地叫着美美!美美!打起精神,听我说话,千万不能睡觉!你把我的电话挂了,给林美丽打电话,快!   美美有些神志不清,说,不……我就想和你说话。江风哥,你来救我……   美美话没说完,就觉得瞌睡像一座大山,黑压压地向她压来,一双眼皮似乎有千金重,压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再也坚持不住了,大脑的仅存的一丝意念倏然间就没了,头一歪,呼呼地睡了过去。   手机从她手里滑落到了床上。话筒里,传来江风撕心裂肺的叫声:美美!美美!你说话,你说话呀……   但美美再也听不到了。或者是她能听到,但已经不能睁开眼睛,不能张开嘴巴。一头又冲又撞的小鹿,就这样被锯掉了双角,捆上了四蹄。   美美的房间隔壁,苏荣还没有休息。他坐在床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还不时抬腕看表。不知道为什么,他夹烟的手竟然有点微微颤抖,整个人也显得焦急不安。显然,他是在用抽烟来掩盖自己的紧张情绪。   苏荣再一次抬腕看看时间,心里说,差不多了。然后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打了楼层服务台。服务台吗?你好,8003房间有位女士喝多了,叫不开门,我怕她出什么意外,麻烦过来开下房门好吗?哦,好,谢谢,麻烦了。   苏荣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从容不迫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了8003房间门口。   楼层服务员过来打开了房间门。8楼的这几个房间,是长期被政府办包着的,服务员知道,能在这几个房间住的,都不是一般人。再加上她曾经亲眼看到本市的曹市长陪同这几个人进了房间,所以她对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一点都不怀疑。她打开了房间,说,先生,需要帮忙吗?   苏荣摆摆手说不需要,谢谢,打扰您了。服务员说不客气,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随时拨打服务台电话。说完,转身走了。   苏荣轻轻推开房门,又反手关上,咔哒上了锁。他定了定神,听到了美美粗重的呼吸声。那是一种病态的呼吸,但这正是苏荣渴望听到的声音。听到这样的声音,他就知道,自己的猎物已经掉进了陷阱,是红烧还是清炖,随意享用,再也不会担心她对自己又踢又咬了。 第162章、虎口余生   房间里的壁灯亮着。沉睡中的美美只穿着内衣,大大咧咧地在床上横躺着,真个是玉体横陈,姿态撩人。她那两条雪白的长腿毫不设防地张开着,正朝着门的方向,朝着苏荣的面门。   在苏荣眼里,床上的女人正朝着他打开了自己身体的大门,暗示着他可以畅行无阻了。他强忍着肆虐的心火,迎着那扇黑色的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就像一个形态猥琐的小偷,去偷一件稀世珍宝。   那扇黑色的门,就是美美带着蕾丝花边的黑色内衣。它和美美雪白的身体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黑得更黑,白的更白,简简单单的黑色和白色,在这个时刻,竟然显得那么神秘,如一片神话传说中的莽原。她紧紧地包裹着这个女孩青春的身体,形态完美而饱满,那里面,隐藏着女孩最后的秘密。   苏荣吞了口口水,盯着美美黑色的内衣,看了足足有5分钟。然后,他把贪婪的目光往上移到了美美细密而紧致的腰身上。天啊!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那是怎样肥沃的一块地哦,光滑如绸缎,洁白如美玉,那皮肤油亮亮的,吹弹可破。   美美平坦的小腹在灯光下散发着细腻的光泽,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好像正等着有人在那下面播下生命的种子;她细细的蛮腰里,一块多余的肉都没有,曲线完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苏荣惊呆了,他玩过的女人不少,但和眼前的女人比起来,那些都是草芥!都是母猪!他一双眼睛在美美少女的身体上来回舔着,不禁暗暗赞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竟然在女人的肉体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当他的目光上移到美美胸上时,就觉得有双大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呼吸不畅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   他伸出双手,想去把美美的内衣给脱下来,让那一双大白兔彻底露出庐山真面目,但他的手在即将挨着美美的那弹性十足的胸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把手缩了回来。   是的,美美的身体太美了,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苏荣不愿意去打碎它。他把美美喷香的身体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间,他战栗了。这是多么圣洁的一具人体啊,她那么震撼,那么炫目,美的直叫人掉眼泪。这个身体上,好像被人下了魔咒,不管谁破坏了这种美,都会遭到天谴。   苏荣这样想着,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就觉得口干舌燥。他看了看美美熟睡的脸,那上面飞着两片鲜红,红的很不自然,是一种病态的红。她闭着眼睛,长而细密的睫毛低垂着,似乎很害羞的样子。   苏荣忍不住弯腰去吻她那两片红红唇,他把美美的嘴唇吸到自己嘴里,细细地品味着,就像吃到了千年的圣果,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沉睡中的美美没有一点知觉,更不知道自己面临着怎样的危险。她还保持着害羞的样子,这大大刺激了苏荣的兽欲。他亲了一阵,亲的性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看着美美的一双胸几乎要从内衣中脱出来,低吼了一声,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腰,手伸到背后,熟练地解开了搭扣。   苏荣虽然被肆虐的火烤的难受,但他并没有像那些鲁莽的男人一样,急吼吼地急着进入,他的动作很优雅,很缓慢。他要慢慢欣赏美美那一双胸慢慢展现在他眼前那一最最刺激的过程,他要慢慢享受这个期盼已久的视觉盛宴。他动作轻柔抓起美美的一只胳膊,慢慢地把内衣从他肩膀上褪下来,一点点地往下扯。   然后,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他这才知道,并不是只有喝酒才能找到那种眩晕的感觉,原来漂亮女人的身体一样可以让男人醉倒。   苏荣直起腰来,往后退了一步,歪着头,从各个角度欣赏着这一双世间少有的器物,像在欣赏着一件稀世珍宝。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把这美好的东西保存下来,否则就太可惜了。于是他掏出了手机,咔擦咔擦一口气拍了二十多张照片。还不过瘾,又来了几张特写。又觉得美美沉睡的姿态也太可爱,又给她来了几张面部特写。拍完后,他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嘴角浮现出了无耻的笑容。   苏荣小心地把手机收起来,慢慢地把自己剥了个精光。他要行动了。他知道时不我待这个道理。他挺着僵硬而丑陋的身子,站在了美美床前。他再歪着头欣赏了一番,叫一声我的心肝吆,伸出一双爪子,去捉那一双惊慌失措的大白兔。   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声。苏荣一愣,把手缩了回来。他想弄明白这是什么声音,是怎么回事。听了一阵,循着声音,发现横躺着的美美耳边,一部小巧的手机正在那里闪着光,发出嗡嗡的震动。苏荣心想,这会谁会给美美打电话呢?他好奇地抓起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字立刻把他的眼睛刺痛了,那三个字正是:江风哥。   苏荣马上就想起了住建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意识到,那个姓江的现在是自己的情敌,是自己的死对头。美美正是因为他,才会对自己死命抗争的。   苏荣本来就深狠着江风,这会看到他的名字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更是恨得压根发痒。真是阴魂不散啊!他在心里狠狠地说,好吧小子,既然你这么不知趣,看来我真的要接受黑阎王彭健的建议,让你永远消失了!   苏荣这样想着,一把把手机甩到了地上,心里说江风啊江风,纵然你有天大的本领,这会你也是鞭长莫及了!哈哈,就让我先把你的美美给办了,还给你一双破鞋好了!   苏荣这样想着,一双眼睛发出磷火一样的光,向着美美颤悠悠的一双酥胸,伸出了魔爪……   美美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眼前模模糊糊的一张脸,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似的看不清楚。她努力眨了眨眼,林美丽那一张焦急的脸就渐渐清晰起来。见她醒来,林美丽长舒了一口气,说我的姑奶奶呀,你可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变成睡美人了呢。美美呀,你吓死我了!   美美头痛欲裂,懵懵懂懂的,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躺在这里,林美丽为什么会陪着自己。打量了一下房间,见是病房的布局,又闻到了一股双氧水的味道,心里知道自己是在医院了。   但她已经完全记不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了,迷惑地说美丽,我怎么会躺在这里?说着就想折身坐起来。   林美丽赶紧把她按躺下,说我的大小姐,你就乖乖地躺着吧,不要动,否则会跑针的。   美美低头看了看,看到自己右手背上果然扎着针,才知道自己正在输液,就说,怎么,我病了吗?病的还很厉害?   林美丽说是的,你昨晚喝酒太多,酒精中毒,昏迷了,是苏市长叫来了120,把你送到这里抢救的。   美美有点不相信林美丽的话,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知道她没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这次我是丢人丢到J市来了。   林美丽说我可不这样认为。美美,说实在的,以前我对你还不太了解,对你多少有点偏见,通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才知道你这么善良,这么可爱,性格竟然也是这么要强,像一头小牛!人说酒桌上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秉性,这话可真是一点都不假。   林美丽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头说,奇怪,昨晚我们回房间的时候,我看你明明还是好好的,很清醒,怎么一回到自己房间就昏迷了呢?   美美想了想,也想不出来什么合理的解释,就说,可能是这酒后劲大吧。   美美躺着,觉得自己的一双胸轻轻松松的,没有了束缚,一摸,才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胸罩,嘴里不自觉咦地叫了一声。   林美丽知道她咦什么,嘻嘻笑着,从自己包里掏出她的黑色文胸,说你是再找这个吧?别担心,我给你保管着呢。林美丽说着,没有急于把文胸递给美美,却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看,忽然睁大眼睛,做出夸张的表情,看看美美,又看看手里的文胸,看看手里的文胸,又看看美美,说靠呀,美美,你小小年纪,竟然穿F罩杯,你这是存心要把我嫉妒死那!快说,你是怎么丰胸的,有什么秘诀,你必须得告诉我!   美美微微红了脸,没接着说罩杯和丰胸的事,问林美丽说,美丽,我的文胸怎么会到了你手上?是你帮我脱衣服了吗?   林美丽说我帮你脱胸罩?你以为我是玻璃啊。是这样的。昨晚那会乱糟糟的,我听到吵闹去你房间的时候,你还光着上身,我赶紧把衣服给你套上,又从地上捡到了你的文胸,就装包里了。美美,你是不是衣服脱到一半就晕过去了----你放心,我可以郑重地告诉你,你内裤还穿的好好的。 第163章、假装好人   美美努力地回忆着,大脑里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拼凑不起来,只好说,可能是这样吧,昨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真的记不清了,我失忆了。   林美丽握着她冰凉的手,很伤感地说,美美,我怎么不会失忆呢,要是能忘掉从前,我会快乐好多。算了,不说这个。我想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能那么傻了。和那些猪们拼酒,真是小了我们的身份!作女人啊,什么时候都得善待自己,我们是折腾不起的。   美美听林美丽说“猪们”,大脑里依稀出现和那几个男人碰杯的场景,影影绰绰的,就好像是自己昨晚做的一个梦。又回忆起曹市长抓住她的手说,你这样的女同志,我喜欢!曹市长旁边,坐着的是不怀好意的苏荣,看着她笑,笑的似乎很淫。想到苏荣,美美心头猛地一紧,说,美丽,你刚才说,昨晚你去我房间的时候,乱糟糟的,难道是有好多人进了我的房间?   林美丽说是啊,看来你是真的昏迷了。昨晚你从我房间离开后,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感觉没过多久,就听到走廊里闹嚷嚷的,脚步声,争吵声,似乎还有苏市长的声音。我赶紧从房间跑出来看,见走廊里有好多人,有公安的人,也有120急救的人,还有酒店的服务员、保安什么的,都在你房间门口站着。公安的人正拉着苏市长大声地说着什么。我慌了,心想肯定是你出了什么事了,担心的不行。跑到你房间一看,见你在床上横躺着,肚子上搭着毛巾被,两条腿在外面露着,脸色发红,身子烫得像火炉。我摇晃着你,怎么喊你你都不醒,以为你要死了,当即就急哭了。120的人过来要把你往担架上抬,我揭开被子,发现你上身还光着,就让他们先退后,给你套上了毛衣,然后我就坐着急救车跟过来了。   美美听林美丽说着,脸上火辣辣的,恨自己一时冲动,做了一件这样丢人现眼的事。这事要是传回云湖,让机关里的人知道了,可够他们传播一阵子了。美美想到那些长舌妇闷骚男们唾沫飞溅添油加醋津津乐道的样子,心里就像吞进了冰块,洼凉洼凉的。又想到幸亏自己是醒过来了,要是就这样过去了,那就成了一大新闻了。要是苏市长再把自己追认为烈士,那就更热闹了。   林美丽似乎看出了美美在想什么,说放心吧美美,你不要想那么多。这并不是一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再说你是跟着苏市长出来的,喝酒也是为了工作吗。这个事情苏市长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只要你适当意思意思,给我点封口费,我也就守口如瓶了。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美美听她说到苏市长,就问,苏市长现在在哪里?他知道我来医院了吗?   林美丽说他知道的。你醉酒的事情,不知道谁还报了110。公安的人到了后,留下苏市长,可能是要了解一些情况,所以他没跟着急救车来。不过一个小时前,苏市长和曹市长都来医院看你了,当时你还没醒。苏市长很担心你,给医生护士反复交待要精心治疗,连医院的院长都来你病房了,拍着胸脯请苏市长放心,苏市长这才回酒店休息了。不过他让我在你醒来的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他。现在已经是四点多了,怕他正在睡觉,所以我还没告诉他。   美美听了,竟然在心里涌起对苏荣的感激来。看来自己真的是对他多心了。要不是他及时发现自己昏迷,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不过美美又想到,自己的房间门是锁着的,苏市长又是怎样发现自己险情的?难道他往自己房间里打了电话?   想到电话,美美忽然想到了江风。她依稀记得,自己正在和他通电话,忽然间瞌睡袭来,自己就睡过去了,接下来发生的什么,一概不知道了。   想到了江风,就又想到了他的约法三章,赶紧伸手去自己两乳间摸,却摸了个空。又去枕头边乱摸。林美丽看她着急的样子,笑了一下,从包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她的手机,说,别找了,在我这里呢。   美美看着林美丽,心想这个女人也太不简单了,自己心里想的什么她都能被她猜到。幸亏自己已经多少取得了她的信任,否则这样的女人要是在工作中和自己对着干的,自己是根本递不上招的,只有乖乖缴械投降的份了。   林美丽把手机递到美美手上,美美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可能是耗尽了电池,连开机都开不了了。   原来昨天晚上,当正在和江风通话的美美突然昏睡过去,再也没有反映后,焦急的江风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被人下药了。这个下药的不是别人,正是对她垂涎已久的苏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不难想象的。   江风急得眼里直出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挂了美美的电话,当机立断拨打了J市的110。想到美美需要救治,又拨打了120.110和120几乎是同时赶到酒店的。   当兽性大发的苏荣把魔爪伸向美美这只待宰的羔羊时,突然响起了怦怦的擂门声。苏荣气急败坏,又不甘心放过这吃到嘴边的肥肉,依然挺着僵硬的身子,去捉美美胸前那一双受了惊吓的大白兔。但他发现,那双大白兔太肥了,自己的双手这会显得太小,根不能把它们握在手里。他干脆用手掌把它们托起来,搓着,轻轻摇晃着,细细地品味着那种柔柔软软、结结实实、满满当当、细腻光滑、弹性十足的手感,嘴里发出哦哦的惊叹和申吟,就像饮了千年甘醇,深深地陶醉了。   他正要伸嘴去含那两颗红豆,这时,拍门的声音更响了,有人厉声叫道开门开门!警察!   苏荣这会身体胀的不行,要爆炸似的,急于释放,恋恋不舍地放开美美那一双颤巍巍的酥胸,伸手去扯她那黑色的内裤。听到门外的人说道“警察”二字,心里一惊,不得不停了手。在心里狠狠地骂道,妈的你们这些龟孙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破坏老子的好事!心里这样骂着,又实在不愿意放过眼前这个已经张开了腿的美人,还想继续动作下去。又听到警察在喊服务员开门。苏荣明白,这会自己已经没了机会了,只好咬牙切齿对沉睡中的美美说,好吧,小骚蹄子,这次算你侥幸,我就放过你好了。不过你记住了,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身上的东西都是为我长的,没有姓江的小子的份。不信咱们走着瞧!说着,抓过毛巾被把美美盖了,自己不慌不忙地穿了衣服,还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这时他听见门外钥匙哗啦啦地响,知道是服务员来开门了。苏荣毕竟是久经沙场,老奸巨猾,早就养成了处事不乱的定力,越是危机的时刻头脑就越冷静。他大脑迅速地转了几圈,心里就有了主意。不等服务员开门,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他端着架子,面带愠色地对门外的警察和医护人员说,怎么搞的,你们怎么来的这样慢!我看着表呢,我这报警电话都打了快20分钟了,你们才赶过来,你们这是什么工作作风!   110的警察多少有点眯瞪。他们接到的报警电话称,这个房间的一个女孩喝多了酒,可能被人下了药,马上就会遭到坏人的蹂躏,所以是攒足了劲要来捉流氓的,这会却见房间里走出来个官气十足派头十足的男人,先把警察训了一顿,还口称是自己拨打的报警电话,一时间有点迷不过来。领头的是一位年龄大点的老警察,凭着职业的敏感,他感觉面前的这个男人有问题,就问他,你是什么人,这个房间是你的吗?   苏荣从容地答道,我是谁?说出来吓死你们。我说你们警察还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病人现在急需救治,你们却浪费时间来盘问我,如果耽误救治出了问题,谁来负这个责任!   那警察想了想,扭头对身后的警察和医护人员说,你们进去救人,注意拍照,保护现场,把病人送医院做食物化验!   苏荣一听说要对美美进行化验,慌了,担心自己露出马脚,心想这可是触犯法律的事情啊,难道自己能在这条阴沟里翻船?所以他情急之下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房门,厉声说道,你们不要多此一举!病人只是喝多了酒,酒精中毒昏迷过去的,用不着对她进行什么化验,她现在是折腾不起的!   警察们看到他这个举动,心中的疑团更大了。那位老警察当机立断,大手一挥,果断地命令到,先把这个人控制起来!医护人员,抓紧时间进房间救人!   苏荣还在拿身子堵房门,但上来几条大汉,毫不客气地把他拉到了一边。苏荣急了,大叫着说好啊,你们这样粗暴对我,知道我是谁吗?警察说你这会就是省长,也得乖乖地接受调查。苏荣咬牙切齿地说,好吧,那让曹老大来给告诉你们我是谁吧。说着,摸出了手机。 第164章、斗争到底   警察们听到曹老大几个字,动作和气焰一下子收敛了不少。谁是曹老大?那就是本市的市长,曹新权。曹市长虽然是J市的打黑英雄,但据说实际上他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在黑道上绰号曹老大。但是他的这个绰号一般人不敢叫,凡是敢这样叫他的,必定不是一般的人物。看苏荣摸出手机拨打电话,这在以前警察上去就会把他的手机给撸下来了,但这会却有点不敢动了。   医护人员用担架把美美抬出来的时候,苏荣拨通了曹市长的电话。曹市长正在床上,半夜被叫醒,有点不高兴。但一听到是苏荣的声音,马上变了口气,说展老弟,出什么事了?   苏荣没好气地说,老曹,你看看你教育出来的是什么警察!不但出警慢,还胡搅蛮缠,哪里还有一点人民警察的作风,我看就是一群饭桶!曹市长说老弟你慢慢说,怎么回事?苏荣就把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说我打了你们的110求救,他们反而把我给控制起来了!曹市长说我马上到。   那几位警察听到苏荣竟然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敬畏的曹老大讲话,心里早就开始打起了鼓,一个个两股颤颤,屁股眼里直打闪。带队的那位老警察赶紧凑上来给苏荣道歉,低头哈腰地递烟,说领导您消消气,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一马吧!弟兄们都不容易啊!苏荣哼了一声,说谁和你们是弟兄!你们不是很牛气吗?好吧,那就等着曹老大来好好安置你们吧。   几个警察差点尿了裤子。他们都是在道上混的人,谁不知道曹老大心狠手辣?要是真被他“安置”了,那后果相当严重。呆了一会,互相看看,一齐围上来求情。那老警察马上就要退休了,本想平稳着陆呢,这下不但没了希望,而且还要引火烧身,差点哭出来。带着哭腔说,领导啊,您大人不记小人怪,抬抬手放过我们这次,我们一辈子都感恩不尽,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做警察的是个苦差啊!   苏荣看他们说的可怜兮兮的,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用鼻孔对他们说,好吧,这次我就放过你们,以后做事要学乖点,要有点眼色,否则早晚是要吃亏的!几个警察唯唯诺诺地说,是,是,谢谢领导教诲,我们一定谨记!   靠,这世界,黑白颠倒了。   第二天一大早,美美就在林美丽的陪同下回到了酒店。苏荣来房间看她,嘘寒问暖,关心得不行。美美再看他的目光,已经没有了敌意,柔声说道,苏市长,谢谢您救了我。苏荣呵呵地笑,拍着她的肩膀说,谢什么,美美啊,你昨晚还真是危险的很呢!   结束参观学习回到云湖,苏荣立即给市公安局副局长,绰号黑阎王的彭健打了电话。说彭局啊,我交待给你的事情,要加大力度啊。彭健说怎么了老板,那小子又惹您生气了?苏荣说这个你就不用多问了,你该怎么做怎么做好了。彭健说我早说过,让姓江的那小子永远消失不就完了吗!苏荣沉吟了一会,说,你看着办。   夜晚的河堤上,静悄悄的。洛河水无声地流淌着,把倒映在水中的城市霓虹弄的支离破碎,闪闪烁烁。由于天气寒冷,河堤上散步的人很少。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挽着胳膊,紧紧依偎在一起,在河堤上慢慢走着。男的身材高大,脸上棱角分明,女的体态丰盈,长发披肩。他们正是江风和美美。   美美把这次外出考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江风说着,江风认真地听,不说话。末了,美美说,江风哥,其实苏市长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坏,是他发现我昏迷后,打了120把我送到医院抢救的。听林美丽说,他还亲自到医院看我,并反复交待医生要好好治疗呢----也许苏市长现在变好了?江风笑了一下,说美美呀,你还是太天真。记住,狼永远是狼,不要因为会摇尾巴就把它当成忠实的狗。如果是一匹恶狼,我们只要防住它就行了,说起来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就是伪装过的狼,它会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窜出来恶狠狠地咬你一口。你想想吧,你在自己的房间,房门是锁着的,苏荣是怎样发现你昏迷的?你刚才说了,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穿上衣,是谁把你的上衣扒掉的?你虽然喝了酒,但神智清醒,回到房间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在喝了一瓶雪碧后就沉睡不醒了?   美美停下脚步,仰起脸说,江风哥,你是怀疑那瓶雪碧有问题?江风点点头,说,是的,那瓶雪碧里很可能被下了迷药。美美吓了一跳,说不可能吧,那都是下三滥的手段,苏荣是市长啊,怎么会那么卑鄙?江风说,卑鄙是卑鄙的通行证,如果一个人本身就是卑鄙的,他就会使用更卑鄙的手段。苏荣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对你垂涎已久,肯定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当然会不择手段。美美听了江风的话,心怦怦乱跳,想了一会,若有所思地说,难怪,我在打开那瓶雪碧的时候,轻轻一拧就开了,还以为是谁喝过的呢,我还专门多看了一眼,看上去满满的,就没再怀疑。不过江风哥,我还有个疑问,苏荣既然要害我,为什么还会打120急救电话救我呢?   江风说,你以为他是个大善人啊。告诉你吧,120和110电话都是我打的。美美睁大了眼睛,不相信地说你打的?江风说嗯,是我打的。美美,让我来帮你还原一下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吧。苏荣这次亲自带领你和林美丽出去考察,是很反常的,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得到你。你当时也很迷惑,就是在考察路线上,为什么要走回头路,把最后一站放在最远的J市呢?现在答案有了。一是因为J市离云湖最远,相对来说容易下手;二是因为J市的曹市长是苏荣的铁哥们,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好有个照应。那晚你虽然喝多了酒,但还没有到烂醉的程度,从你给我说话的语气中我就能听出来。但你在喝了苏荣送给你的那瓶有问题的雪碧后,就沉睡过去了。这时候,苏荣认为机会到了,他找个理由,骗服务员打开了你的房门。幸亏我们有约法三章,你在住进酒店后就告诉了我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才让警察顺利地找到了你。就在苏荣要对你下手的时候,警察及时赶到了,这才让你逃过了一劫。苏荣毕竟老奸巨猾,为了解释自己出现在你房间这一反常现象,谎称是他发现了昏迷的你后,拨打的120电话,后来又假惺惺地去医院看你,摇身一变,由一匹色狼变成了你的救命恩人,骗过了你和林美丽。   美美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感到一阵阵后怕。她紧紧地抱住江风的腰,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说,江风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怕是早就被这个畜生糟蹋了!   江风抚摸着她较弱的肩膀,说,苏荣这次精心策划的阴谋没有得逞,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还会想出更毒辣的阴谋,我们一定得提高警惕。   美美一阵战栗,仿佛苏荣是潜藏着的一只猛兽,随时都会窜出来把自己吃掉。她可怜兮兮地说,那我该怎么办呢,江风哥,我害怕。   江风知道,怀里的这个女孩现在最需要自己的安慰和保护。但自己究竟要怎样做才能保护她,他心里实在没底。自己总不能天天和她呆在一起吧。再说美美毕竟是在苏荣身边的,苏荣随时都有可能耍个什么阴谋诡计让她上当,最终达到占有她的目的。美美又是那么天真,她肯定斗不过势力强大的苏荣的。江风想起那辆差点要了他的命的黑色轿车,好斗的本性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他抱紧了美美,说美美,我会保护你的。我不惧怕苏荣的任何威胁,为了你,我会和他斗争到底!   美美没说什么,眼睛却湿润了。她闭上眼睛,仰起脸,把自己感性的唇递给了江风。江风看着夜色下美美那张青春漂亮的脸,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散发着迷人的花香,一低头,含住了她柔软的两片红唇。   美美少女的身体毕竟是太过诱惑,热吻一阵后,江风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就有了反应。虽然他身子尽量往后撤,还是被美美感觉到了。仿佛是为了进一步刺激他,美美的吻更加猛烈了,双手也在他身上不停地抚摸,把江风刺激得成了一座亟待喷发的火山。他终于招架不住了,费力地推开美美,说美美,我们走走吧。美美看他勉强忍住欲望的样子,嘻嘻地笑他,说怎么了,坚持不住了吗?江风脸红脖子粗地说,是啊,你,太有活力了。 第165章、再遭暗算   两人慢慢走着,美美好像不经意地说,江风哥,今天是几月几日?   江风想了想,说2月14日吧。说完后猛然想起今天是情人节啊,就忍不住呀了一声。美美已经猜到了他知道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笑了,说你这个木头,天天都过迷糊了。说吧,你准备了什么礼物送给我?   江风说,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那样我一定精心给你准备一件礼物,可是现在,来不及啦。   美美嘻嘻笑着说,来得及。你知道我最想要的礼物是什么吗?   江风说是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买。   美美调皮地说,你猜。   江风就说玫瑰花?   美美摇头。   江风又说巧克力?   美美再摇头。   江风挖空心思想了一会,说哈哈,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送你一件衣服,是吧?可惜现在商场已经关门了。   美美切了一声,说,你以为我就那么物质。我当然想过让你送我衣服,不过是内衣,哈哈,可你知道我内衣的号码吗?   江风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   美美说,那就说好了,等我生日的时候,你就送我一套内衣好了。不过今天,我要你送给我的礼物,你随身带着呢,就看你给不给我了。   随身带着?江风有点迷惑,心想自己随身带的,无非是钱包手机手表,除此之外,还哪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说美美,你看上了我的什么,你告诉我,我不会吝啬的。   美美说就怕你是小气鬼。   江风说放心好了,今晚我绝对不小气的。   美美歪着头说此话当真?江风说当真。美美心里暗喜,说那我们拉钩!江风伸出小指和她拉了。再看美美,一脸幸福的坏笑,说,好吧,那我告诉你,我最想要的礼物,就是……就是……   美美故意拖延着,逗江风。江风着急的不行,说你快说啊,我等着送你呢。   美美又说就是……就是……忽然猛地把头扎进江风怀里,说,我想要的,是你的身体!   江风身子一震,仿佛被电流击了一下,大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美美想要的这个情人节礼物,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自从意识到了美美存在的危险后,他也曾经想过,那就是干脆先把美美的第一次取了算了,省的便宜了那个人面兽心的苏荣。美美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向他表露出这个意思。   但江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忍心这样做。他总认为,美美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自己给不了她幸福。但他自己也知道,两人的关系目前正是处在非常尴尬的地步,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一面是美美如火的热情,一面是自己的躲躲闪闪,长此以往,肯定不是个办法。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江风也不例外。作为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美美的身体对他的诱惑是非常巨大的。她就像早晨那带着露水的花苞,等待着自己去让她绽放。但江风又意识到,自己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过杨柳。   杨柳的身影就像是印在他的大脑里似的,想拿也拿不掉。要是没有那个夜晚,没有看到伤心的一幕,该有多好!那样他的生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堕落,这样无耻。每每想到这些,想到生活中的几个女人,江风就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和自责中,他几乎看到了自己丑陋的灵魂。这也是他迟迟不能把美美压在身下的原因。   然而今晚,在美美明明白白向他说出了这句话后,江风的心情有了奇妙的变化。既然自己和杨柳已经回不到过去,既然两人已经离婚,自己又何尝不能接受对他一往情深的美美呢?至少现在从法律、从道义上来说,他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妥。   江风想到对美美虎视眈眈的苏荣,想到了那辆朝他冲来的黑色轿车,想到了美美喝下的那瓶雪碧,陡然间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接受美美,用自己的强壮的双手和肩膀把这个陷入虎口的女孩拯救出来。这样说来,要了她,也许就是对她的最大帮助!   美美在大胆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这句话后,羞得把头扎进江风怀里,不敢抬眼看他。她聆听着江风有力地心跳,心里说,亲爱的江风哥,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既然也喜欢我,为什么不给我一点实在的表示,让我在孤单的时候心里有所寄托呢?既然你已经和杨柳离婚了,为什么不让我做你的新娘呢?知道吗,今生除了你,我不会再去爱别人的!   美美在心里甜蜜地幻想着,等待着江风的答复。看江风沉默着半天不说话,她心里又打起鼓来。她怯怯地仰起脸,小声地说,江风哥,难道,你不喜欢我?   江风说,当然喜欢。美美又说,你想不想要我?江风点点头。美美说,那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真的是想让苏荣那只老色狼把我的处子之身拿去吗?   江风本来还在犹豫,这会听到苏荣两个字,心里腾地就窜出一股火来。是啊,我怎么能把美美便宜给了这个畜生!姓苏的,你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那就放马过来吧,我就是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你不是对美美垂涎三尺吗,那我就让你永远得不到她!   再想到美美对自己的痴情,想到杨柳的出轨,江风体内的所有神经都被点燃,变得热血沸腾了。他的呼吸开始局促起来,牙齿越咬越紧,眼里射出坚毅的光芒。他看着美美一双如秋水般的双眸,那光洁的脸蛋,感性的嘴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低吼一声,美美,我答应你!说着双手捧了她的脑勺,一下子把美美的舌尖吸到了自己嘴里。   好一个又深又长的热吻!江风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紧张起来,所有的感情都用疯狂的动作去表达着。美美喉咙里发出幸福的申吟声,身体逐渐软了下去,在江风怀里摇摇欲坠了。   美美隔着厚厚的衣服,就感受到了江风的火热,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江风的热情点燃了,开始熊熊燃烧。   江风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非爆炸不可。他放开美美的唇,声音颤抖着说,美美,我们去开房吧。   我们去开房吧。这句话美美在两年前就说过,那时是在baby酒吧,美美生日那天。当时江风没有答应她,美美眼里装满的失望,到现在还让江风记忆犹新。两年后,在情人节这天,在阒无人迹的河堤上,在一阵热烈的缠绵过后,这句话又从江风嘴里说了出来,却让美美感动地要哭。   一种巨大的幸福严严实实地笼罩着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她的身心都为这即将到来的幸福而颤抖。她知道,今晚,自己马上就要由少女变成真正的女人了,这个过程是和自己最爱的人来分享的,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她再亲了一下江风的唇,说,江风哥,今晚我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听着美美充满诱惑的话语,抱着她青春饱满的身体,看着她美丽双眼里装满的柔情,江风的心醉了。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去想了,唯一想的,就是要尽快让这朵沾着露水的含苞欲放的花蕾尽情绽放。   两人谁都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往河堤下走。他们揽着腰,头靠在一起,亲昵得如一对连体婴儿。   下河堤的时候,美美让江风蹲下来,趴在他背上,让江风把她从河堤上背了下来。美美把江风当作了一匹大马,嘴里驾驾地叫着,高兴地又笑又叫。下了河堤,美美心疼江风,怕他累坏了,就嚷着要下来,江风偏不,一口气把她背到马路边,才把她放到地上。美美兴奋地满脸通红,勾着江风的脖子,奖励了他一个香吻。   他们站在路边打车。深夜的洛北路上,人车都很稀少,只有路灯在沉默的站着,发出淡淡的光晕,把夜幕撕开了一个一个口子。   一阵旋风卷着尘土忽然朝他们刮过来,美美吃了一惊,赶紧躲进江风怀里,这风好冷,两人都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不到出租车的影子。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西边快速地开过来,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猛然停在了他们面前。   江风以为是拉客的黑车,看到那车并没有牌照,想起那晚自己被冲撞的一幕,陡然警觉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黑色轿车还没停稳,两个后门就同时打开了,从里面跳出两个穿着风衣戴着口罩的壮汉,每人手里都惦着半米多长的钢管,向着江风和美美猛扑过来!   江风最先反应过来,叫声美美,快跑!拉着她沿路向东边狂奔。两个壮汉在后面穷追不舍。这时候,又有一辆面包车从东边飞速开过来,嘎吱一声横在了江风和美美前面。车门哗啦啦打开,又跳出两个手拿钢管的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江风知道已经逃不掉了,他拉着美美,退到了河堤的护坡墙边,说美美,你靠墙蹲着,不要乱动! 第166章、病床上的假病人   转过头来,两个挥着着钢管的壮汉已经到了跟前。江风抖擞精神,镇定地迎了上去,对方二话不说,那钢管在空中划了个圆,呜得一声,兜头向江风砸来。江风看得真切,待那钢管落下来,一个闪身,那钢管砰地砸到了地上。   江风不等那家伙再抬起手,一个箭步,右脚踩在了钢管上,同时飞起左腿,朝着那壮汉的面们上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脚。那壮汉一声惨叫,向后倒去,手里的钢管也丢了。   江风迅速捡起钢管,刚直起腰,另一个壮汉的钢管也砸了过来。他举起手里的钢管一挡,当的一声,火花四溅。江风在学校练过拳击和格斗,身手不凡。他在挡着这致命一击的同时,左脚上前欺进一步,左手顺势一扬,钢管的一端狠狠地向壮汉的下巴挑去。力量之大,把那壮汉生生地挑了个四脚腾空,惨叫一声,砰地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不动了。   这时候就听得美美在身后发出凄厉的大喊,江风,小心!   江风就听得脑后风响,刚要回头,就觉得脑袋猛地一震,整个人都懵了。他摇摇脑袋,看到刚才还亮着的路灯,这会竟然一盏盏都熄灭了,天地都开始旋转起来。接着,他感觉到有热乎乎的东西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什么也看不到了,身子像一朵浮萍,在风中摇摇摆摆,不能站立。   他听到美美发疯般地叫着,冲上来抱住了他,然后他和美美一块倒在了地上。接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深夜,市第二人民医院干部病房里,身穿白大褂的杨柳正在值夜班。她今天刚上过一个白班,这个夜班是她替护士长罗娟值的。她刚刚给一位需要消炎的病人打完针,又安置一位严重失眠的病人睡下,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护士站。   她坐下来休息了片刻,喝口水,开始写值班日志。劳累了整整一天,她的双脚和小腿都胀的酸疼。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吃饭,她坐下来休息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足半个小时。虽然工作范围只是干部病房那十几个房间,但她一天走的路至少得有10公里。她像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飞舞在走廊里、病房中,用自己的细心和温柔,用自己出色的护理技术,赢得了病人的交口称赞。走廊里不时传来“叶护士”的叫声,她脆生生地答应着,一阵风似的跑来跑去。   杨柳认为,自己只有在工作起来的时候才是快乐的----虽然很累。但这种累只是身体上的累,根本算不得什么。她还年轻,完全可以接受。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心理上的累。只要她闲了下来,或者是只要回到宿舍,在她那张单人床上躺下来的时候,内心深处的痛苦就像涌动的洪水,慢慢的把她淹没了,让她那颗饱经蹂躏的心,一次次变得血淋淋的,伤痕累累。   她这几天心里并不平静。那个军官高国定和前男友唐钢比赛似的争着来关心她,让她无所适从。高国定三天两头都要在医院门口等她,虽然杨柳已经明确向他表示,彼此只能做朋友,但高国定却说,能和你做朋友我就很知足了,我没有过多的奢望。   这还能让杨柳再说什么呢?她总不能说我不和你做朋友吧。高国定的关心,对杨柳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心理负担。每次下班看到门口那个站得笔直的绿色身影,她的心就突突地跳,跳的很不规律。   她从内心也非常同情高国定,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给予他什么,他的坚持和执著,到头来必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高国定就认准了杨柳,是一种不撞南墙心不死,撞了南墙心也不死的气概。今天一束花,明天一盒巧克力,后天又是一包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他就这样以一个军人的作风,一个男人的体贴,坚持不懈地关心爱护着杨柳。杨柳是他心中的女神。   相对于高国定的执著,唐钢对杨柳的关心则带着一种霸道。他总是开着他的帕萨特,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杨柳身旁,不由分说就把她拉上车,说,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毕竟他们曾经是恋人,唐钢又是自己和江风共同的好友,杨柳在感情上对他更亲近一点。说也奇怪,这两年来,她胃口一直不好,吃饭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但只要是唐钢请她吃饭,她就特别有胃口,有食欲,也顾不得什么吃相了,左右开弓,大口大口地吃肉,把汤喝的滋滋响。   和杨柳相反,唐钢平时吃饭很有胃口,饭量也大,但只要是和杨柳在一起吃饭,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没了胃口。好像是还没吃什么就已经饱了。他总是停了筷子,默默地抽着烟,看着杨柳吃的热火朝天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杨柳手里抓着鸡腿,嘴上油乎乎的,说唐钢,这么多好吃的,你怎么不吃?唐钢说我不饿。停了停,说,杨柳,知道吗,你吃饭的样子很可爱。杨柳说,唐钢你把烟掐了吧,我嫌呛。唐钢就赶紧答应一声,乖乖地把烟掐灭了。   杨柳认真地写着值班日志。走廊里静悄悄的。偶尔从某个病房里传出一两声咳嗽,更显得这夜的寂静。和她一起值班的主治医师早就去休息室睡觉了。杨柳坐了一会,睡意就渐渐袭来,眼皮变得干涩起来。她放下笔,站起来活动一下腰肢。   服务台上放着的病人呼叫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杨柳吓了一跳。看了显示屏,是512房间的17床在呼叫。   她有点奇怪,17床的病号是一位姓严的离休的老干部,也没什么大病,但长期包着这个房间,时来时不来的。今天并未看到他,难道是什么时候偷偷回来的?带着疑问,伸手去接电话。把话筒拿到了耳边喂了一声,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   她放下电话,心想可能是线路的问题。病房的呼叫电话最近总是串线,发神经似的,有时候深更半夜自己响了起来,去接了,是嘟嘟嘟的忙音,并没人说话。这在白天倒没什么,但深夜这样搞几次,就有点瘆人了。搞的几个胆小的护士一到了值夜班就提心吊胆的。特别是看过日本恐怖片《午夜凶铃》的小董,都有些神经过敏了,即使白天电话响一声,也能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杨柳不害怕这些。她坚信自己以一颗善良的心待人,别人也会善待自己。不做亏心事,又何必去怕鬼敲门?在杨柳的心里,是把每个病人都当作了自己的亲人,虽然她内心深处还埋藏着无尽的痛苦,但她总能把欢乐带给那些需要帮助的病人,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展现的总是甜甜的微笑。   电话又响起来了。还是512房间的17床。杨柳以最快的速度接了电话,刚把话筒拿到耳边,那边却咔擦一声断了。看来那边有人。杨柳心想,难道是病人有了什么紧急情况,来不及说话?想到此,她赶紧放下电话,匆匆向512房间走去。   512房间在走廊的最西头,因为隔着茶水房和洗手间,它的对面又是一间观察室,晚上没有病人,所以这个房间离其它病房稍远,就显得比较点独立。   杨柳推开门,借着窗外朦胧的灯光,果然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还发出轻轻的哼哼声。杨柳顺手去开灯,却发现房间的灯不亮。她走过去,说严伯,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看到您,哪里不舒服吗?   病床上的人只是哼哼。杨柳弯下腰来,想把手放在病人的额头上试一下体温,手伸出去了,却发现病床上的人不是严伯。严伯是一位面目清癯的瘦老头,而床上分明是一张胖脸。   杨柳心里一惊,恰待要缩回手去,病床上的人就像一只伪装在水面的鳄鱼,看到猎物靠近,猛然张开了血盆大口。他一把掀开被子,呈现在杨柳面前的,是一个男人惨白的身体,一丝不着!   杨柳短促地啊了一声,转身欲逃,但那“病人”已经伸出了钳子般的双手,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上。没等杨柳叫出声来,嘴已经被捂上了。   一股熟悉的烟油味钻进了杨柳的鼻孔。是石本元这个白衣魔鬼!她在心里叫道,开始剧烈的反抗,拼命地挣扎。   但石本元很有办法,他用一条粗腿把杨柳的双腿紧紧地压在床上,把她的胳膊扭到背后,这样杨柳的挣扎就变成了徒劳。石本元老牛似的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杨柳呀,你不要再傻了,你跟谁睡不是睡?说吧,你想要什么?护士长?还是钱,我都满足你。   杨柳呜呜地叫着,扭动着身体,并未停止挣扎。惹得石本元性起,刺啦一声撕开她的白大褂,一只手伸进他衣服里,乱揉乱搓起来。 第167章、心灵感应   杨柳就觉得一只毒蛇在自己的肚子上爬,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开始剧烈的颤抖。而石本元把这种颤抖看做了是自己对她身体的刺激所致,更加性趣盎然了。他抓过枕巾,塞进杨柳嘴里,这样他的手就腾开了。又干脆把杨柳的衣服一股脑地翻上去,盖住她的脸,野蛮地扯开她的内衣。   今晚的行动,是石本元经过精心策划的。这个计划他酝酿了好久,在他的日记本上有详细记录,每个步骤都写的非常具体,并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捕鹿行动”。眼看年底了,自己今年的任务还未完成,他贼心不死,决定铤而走险。今晚他并不值班,他是趁杨柳不注意,偷偷溜到这个房间的。他给自己下了死任务,今晚要是拿不下杨柳,自己以后就不要再碰任何女人了!这个决心他已经下过好几次了。   危急时刻,杨柳反倒冷静下来了。她趁石本在她胸上乱拱的机会,一把按住了床头的呼叫器。   很快接通了,传来了小董的声音。杨柳对着呼叫器大声叫道:小董快来!512病人没呼吸了,多叫些人过来!   石本元不得不放开了她,警告她说,好啊杨柳,今晚先饶了你,你早晚都是我的!   杨柳翻身坐起,啪啪啪连扇了石本元几个耳光。杨柳带着满腔的愤怒和屈辱,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了,扇得石本元满嘴流血。她指着石本元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石本元,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欺负我一次,我会要了你的狗命!滚!   走廊里已经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石本元抱头鼠窜。   杨柳回到护士站,首先想到了报警。他拿出手机,刚要拨打1报警电话,又犹豫了。现在的自己,毕竟处在多事之秋,她还在等着江风回心转意,把自己接回家的那天呢。如果自己在这期间又出了事情,特别又是这方面的事情,江风会怎么去想呢?自己现在无论如何是再也伤不起的。   再说如果报警的话,自己以后就很难在二院混下去了,流言蜚语就会把她击倒。杨柳听罗娟说,石本元的弟弟在省法院工作,还是一个什么庭的庭长,石本元仗着自己的弟弟,有恃无恐,即使自己报了警,他的弟弟也会想法救他。杨柳拿着电话,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合上手机,颓然地坐了下来。这个善良的女人,再一次选择了忍让。其实这种忍让,只会给她带来变本加厉的伤害。   这件事情发生后,石本元老实了一段日子。杨柳以为自己对他的威胁起了作用,也就放松了警惕,把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又是一个夜班,夜深人静,杨柳忙完了工作,打开了值班室的电脑。这台电脑上储存的都是病人的一些资料,并不能上网。杨柳发现,桌面上多出了一个视频文件。是不是谁拷上的电影啊?杨柳心想,如果真是电影,自己夜里就不会再瞌睡了,刚好可以打发时间。   她兴致勃勃地双击那个文件,果然是个电影。开场就是一个欧洲风格的漂亮庄园,蓝天白云,红花绿树,世外桃源似的,景色非常优美,让人赏心悦目。一栋童话般的别墅,掩映在翠绿中,那别墅一楼的窗户大开着。镜头推进,开着窗户的房间是厨房,一个黄发碧眼的欧洲女人正在厨房里忙活着。一双男人的大手从她后面抱在了她大的有点假的胸上。   女人放下了手里的铲子,眼神迷离,回头吻身后的男人。那男人一点点剥去了她的上衣……   杨柳吓了一跳,心开始嗵嗵的跳了起来。眼见得接下来的画面更是不可描述,杨柳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一部毛片!   正要去关掉,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幽灵似的石本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石本元向院长举报了杨柳,说她值班期间在电脑上看黄色电影。郑院长把杨柳叫去,问她是怎么回事,杨柳哭成了个泪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郑院长爱怜地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小杨,我相信你的人品。杨柳抬起泪眼,看着自己敬爱的老院长,扑到她怀里,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与此同时,杨柳上班时间看毛片的新闻已经在二院传开了。郑院长叫来了医院纪委李书记,要求他务必把这个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李书记先走访了干部病房的护士医生,大家众口一词,一致反映杨柳不是这样的人,工作非常认真负责,肯定是遭到了陷害。   在征求主任石本元的意见时,石本元说,我很痛心。干部病房发生了这样丢人的事情,我这个主任也有责任啊。为了做到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我建议对当事人进行严惩!   李书记想把桌面上的电影拷走,又没带U盘,就说石主任,你U盘让我用用。石本元从抽屉里拿出U盘递给他,李书记把U盘插到电脑上,打开,发现U盘里已经有了这个文件。他不解地看石本元,说石主任,你的U盘里怎么会有这部电影?   石本元一下子惊呆了,支支唔唔地说,这个,这个,是我为了保存证据,从电脑上拷到我U盘里的。李书记看石本元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瞧科了。   他查看了U盘上那电影的属性,发现文件建立的时间是昨天上午,就问他,你是什么时候拷过来的?石本元故作镇定地说,今天上午。崔书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几个院长轮番找石本元谈话,他都死死咬定那电脑上的电影不是自己拷上去的。最后郑院长说,那好吧,既然我们处理不了,就报警好了,让警察来医院调查个水落石出。这个传播淫秽物品罪,也是能够判个三年五年的。石本元还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但到了晚上,却提溜了两箱水果敲开了郑院长的家门。   杨柳并未受到任何处分。但她已经决心不在干部病房呆下去了。郑院长做她的工作也不行,她是铁了心的要走。郑院长想给他调一个清闲点的科室,但杨柳说,我要去急救中心。   郑院长对杨柳这个近乎自虐的决定也无可奈何,答应了她。于是,街头那些呜呜鸣叫着的120急救车里,就有了杨柳的身影。   杨柳是个对工作极端负责的人,总是冲在前面,于是经常弄得一身是血,或者是满身都是酒鬼吐出的脏物。这个坚强的女人,在砺练中成长着。   夜里10点钟,杨柳随车去拉回了一个孕妇,刚交到产科病房,就又接到了新的指令:洛北路东段有一男子头部受重伤,有生命危险,立即前去救治!   杨柳和三个同事一起跳上救护车,那救护车拉响警报,呜拉呜拉地叫着,向洛北路疾驶而去。   120急救车赶到洛北路东段时,110的警察已经先到了。杨柳看到,一辆警车开着大灯,把雪亮的光束射在人行道上一男一女两个人身上。   那女人很年轻,在地上坐着,把男人受伤的脑袋抱在怀里,嘤嘤地哭。她怀里的男人血流满面,已经看不出面目了。   作为120急救护士,杨柳对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早就司空见惯,所以有点麻木。她只是出于职业的本能,在医生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地对伤员进行检查,抢救。在把伤员往担架上抬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和受伤男人在一起的那个女人,虽然她眼睛红肿,头发一缕缕粘在脸上,但杨柳还是感觉她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女人也分明认出了她,看她在打量自己,把脸转向了一边。杨柳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女人好像在这个时候,并不想被自己认出来。   受伤的男人个头很大,躺在担架上,胳膊垂了下来。在把担架往急救车上放的时候,杨柳怕他的胳膊碰着车厢,抓起他的手,打算把它放到他肚子上。   可能世上真的有心灵感应一说,杨柳刚抓到那只手,就觉得浑身一震,一股凉气直冲到头顶,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寒噤。她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抓住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身体!   这种感觉很神奇,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冥冥之中好像有谁在暗示着她,她一下子意识到,担架上躺着的,肯定是自己的亲人!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两下,再去仔细看那张被血糊住了的面孔。突然,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江风!   这会的江风,正独自行走在无边的黑暗里。他孤单,害怕,看不到一点光亮,只是在茫茫的原野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踉跄。虽然很疲惫,却无法停下来。他觉得,世界已经抛弃了他,所有的人都抛弃了他,他已经把自己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没有能力走出这无边的黑暗,因为这黑暗和脚下的路一样,根本没有尽头。 第168章、悉心照料   他感到了恐惧。这时候的他,多么渴望能有一点亮光的指引啊!哪怕只是一点萤火虫般大小的亮光,也会给予他走出黑暗的勇气和力量。但是没有,四周一片漆黑,连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他望着这无边的黑暗,绝望了,心想,干脆就让这无边的黑暗把我带走吧!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很神奇,似乎很远,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又似乎很近,就在他身旁。他停下来,惊慌四顾。他看到,远处的天边,似乎有淡淡的亮光在慢慢升起,越升越高,他终于看到了天地的轮廓!他欣喜若狂,向着那亮光狂奔而去。亮光在他面前越来越近,天空也越来越亮,终于,整个世界都刷地一声,充满了光明。他看到了河流山川。他知道,自己有救了。于是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的是杨柳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这张挂着泪滴的脸,在这一刻竟然如此的美丽,如此的亲切,让江风感到非常震撼。它就好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直都和自己呆在一起,只是自己因为贪玩,忽略了它的存在。江风如醍醐灌顶般地醒悟了,原来这张脸,才是这个时候,自己最愿意看到的啊。他很想对杨柳说点什么,但他没有力气,只是动了动嘴唇。   杨柳这个时候,竟然挤出了一个笑给他,紧紧抓住住他的手说,江风,别怕,我和你在一起!   江风也笑了。他闭上眼睛,眼窝里是滚出两滴晶莹的泪滴。   救护车拉响警报,风驰电掣地开往二院。江风被直接推进了手术室。经检查,他颅骨凹陷性骨折,必须马上做手术。由于失血过多,手术中还需要输血。江风是AB型血,医院血库正缺少这种血型。巧合的是,杨柳也是AB型。于是她立即躺下来,当即抽了400毫升血。那血带着她的体温,带着她对江风无限的爱,直接流进了江风的血管。由于抽血过多,杨柳感到头晕。医生怕她晕倒,命令她去休息,但她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一直陪伴着江风做完手术。   在手术室的门口,美美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手术结果。她衣服上沾满了江风的血,头发凌乱,看上去相当恐怖。幸亏深更半夜的,手术室门口只有她一个人,否则肯定会被人当作一个女鬼。她坐立不安,在那里徘徊着,心情非常矛盾,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在这里继续等下去。   今晚,从杨柳从急救车上下来的那一刻,美美就认出了她。也许杨柳对她印象不深刻,但杨柳在美美的心里却非常有分量。女人都有嫉妒心里,美美也不例外。   刚上班那阵,杨柳经常去单位找江风。当美美看到这个漂亮的小护士见到自己丈夫那亲热劲后,她嘴里虽然嫂子嫂子地叫着,心里却泛起一阵阵的醋意。她恨自己不是那个幸福的满脸通红的杨柳,她恨自己晚生了几年,没有早点遇到江风。要说美美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不乏追求者,但她偏偏一根筋到底,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江风这个有妇之夫。   她知道自己对江风的爱,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孽缘,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矢志不移。美美相信生命轮回,她认为自己的前生,一定和江风这个男人有着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要么是情人,他们要在今生再续前缘;要么是仇人,她要在今生偿还对江风的情债。   然而现在,美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江风为她受了重伤,她绝对不能撒手不管,但现在,陪伴在江风身边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杨柳。美美搞不懂在江风心中,两人的地位谁轻谁重,但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走,即使遭到杨柳的白眼,也要守在江风身旁。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江风被前呼后拥地推了出来。杨柳手里举着输液的瓶子,走在前面。美美急忙迎了上去,想看江风一眼,但江风的头被纱布包的像个栲栳似的,根本看不到他的面部。美美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杨柳虽然举着输液瓶,但另一只手却紧紧抓住江风的手。美美的脚步一下子就变得迟缓了,眼看着江风在她眼前被推走了,而自己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但她只是犹豫了片刻,就跑上去,跟着手术车进了病房。   等大家伙把江风安置好,接上各种监测仪器离开后,杨柳才发现了站在病床前的美美。美美再也无法回避这个自己曾经很嫉妒的女人了,她怯生生地说,杨……嫂子,我是江科长的同事,美美。   杨柳好像这才想起她来似的,说哦,是美美啊,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谢谢你帮了我家江风的大忙,是你打的120急救电话吧?   美美点点头,却说不出什么。她注意到杨柳把江风说成“我家江风”,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似的,呆在这里纯属多余。就在她局促不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怎么说的时候,杨柳忽然说,美美,你先照看一下江风,我去再领一套被褥来,今晚我要住在这里陪护他。杨柳说完,不等美美回答,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美美知道,这是杨柳故意留给她的和江风单独呆在一起的机会。她没有想到杨柳会这么的大度,完全没有自己的那些嫉妒心里,在心里不禁对她肃然起敬起来。但她此刻最关心的,还是江风的伤势,所以等房间的门一关上,她就扑到了江风床头,带着哭腔说,江风哥,你怎么样了?还能坚持吗?   江风已经清醒了,他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美美,吃力地说,美美,放心吧,手术很成功,我死不了的。   美美急了,说不准你说死字!说着话,自己替江风朝地上啐了一口,说,江风哥,让你遭这么大罪,我……对不起你,我心疼你啊……   美美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摔落在地板上。江风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说,美美,我不后悔。   美美仔细品味着江风说的不后悔三个字,那眼泪愈发汹涌了。她看着江风那双大手,就放在自己眼前,很想上去把它们抱在自己胸前,又没有勇气这样去做。因为她知道,这双手,刚才是被杨柳抓在手里的。美美望着病床上的江风,竟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仿佛上小学时借给同桌一块橡皮,等还回来时,却发现那橡皮上已经刻上了同桌的名字。   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美美站了起来,迅速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说,江风哥,你等着我,我明天再来看你。江风却说,美美,你不用再来了,我在这里有人照顾的。   由于隔着一层纱布,美美听到江风说的这句话,就像是机器人发出的声音似的,完全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好像是带着生硬的拒绝,这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时候杨柳抱着一床被褥推门进来。美美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垂下睫毛,看着地上说,嫂子,您辛苦了。我走了,改天再来看江科长。   杨柳说等下,美美,楼梯间有些黑,我送你下楼。说着,把怀里的被褥扔到另一张床上,跟着美美出了房门。美美以为杨柳会借这个机会盘问她为什么会和江风在一起,江风为什么会遭人黑手,心里紧张地思考着自己应该如何回答。但杨柳根本没问这些,好像对这些细节已经忽略了。只是在分手的时候,好像很不经意地说,美美,你上班忙,就不要再往这里跑了。江风有我照顾呢,他是我丈夫。   杨柳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傻瓜也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美美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幸亏夜色掩盖了她的窘态。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只是望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成熟了好多的女人,叫了声“嫂子”,转身走了。杨柳站着,目送美美消失在楼房的拐角处,才上楼回到了病房。   当晚,江风和杨柳又住到了同一个房间里。这是自从那个黑色的夜晚后,他们第一次住到一起,虽然是分床而居。晚上,由于药物的作用,江风沉沉地睡去了,杨柳却躺在床上,激动地难以入睡。   这种失眠和她两年多来无数次的失眠不同,那种失眠是她痛苦的煎熬,心灵的炼狱,而今晚的她,竟然有点享受这种失眠。她的心情也很复杂。她很心疼江风,甚至幻想着如果能把江风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很幸福。听着江风熟悉的呼吸声,她的心里竟然非常的踏实。她甚至有点感谢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可以理所当然地让她和自己深爱的人又走到了一起。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这想法多少有点罪恶。杨柳不是傻子,凭着女人敏锐的第六感,他一眼就能看出江风和美美之间的关系。一男一女,在寒冷的深夜去到黑漆漆的河堤上,除了谈情说爱,别无解释。 第169章、叶芷探望   美美抱着受伤的江风哭泣的那一幕,不时出现在杨柳的脑海。但她现在一点都不恨那个叫做美美的女孩,也不恨江风。她不会去刨根问底地去追问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不是她的作风。她告诫自己,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只是自己的丈夫,被人打伤了,需要自己精心的照顾,就这么简单。她甚至产生内疚的心情,认为江风之所以受到如此的伤害,是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在杨柳看来,自己从来没有和江风离婚,江风也从来没有从她心里搬出去。她在心中一直把江风当作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男人。这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那本小小的,绿色的离婚证,对杨柳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杨柳也感觉到,江风之所以对自己如此冷漠,是因为他还爱着自己。如果不爱的话,江风对她的态度会好很好。哀莫过于心死,如果江风开始对她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那才是杨柳最不愿意看到的。这个倔强的女人,她相信自己能等来江风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她曾经对江风说过,会等他一辈子,而自己也在信守着这句承诺。   今天,上天好像给了她一次机会,虽然这个机会是以江风的流血为代价的,虽然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太过残忍。   江风没有理由拒绝杨柳对他的照顾。看着跑前跑后,为他操劳的杨柳,他变成了一个很听话的乖孩子。患难见真情,他在这个时候,再一次感受到了杨柳对他的热爱和关心,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自然流露的,不带一点矫揉造作的成分。   杨柳对他说话的口气,和结婚后那些甜蜜的日子没什么区别。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她的话总带着某些指令的意思,让江风不得不乖乖服从。也难怪,杨柳现在是护士,江风是她的病人,病人当然得听护士的啦。   第二天上午,干部病房的护士和医生走马灯似的来看望江风。护士长罗娟,护士小董,王莹莹等几个女人早就以为杨柳和江风离婚了,现在看他们亲密的样子,都打心眼里为杨柳高兴。杨柳站在江风的床头,为江风掖掖被角,量量体温,尽可能地表现着他们夫妻之间的恩爱,脸激动的红扑扑的。那种久违了的红晕又出现在了她美丽的脸上,这让她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个活泼可爱的杨柳了。   小董今天不值班,自告奋勇地留下来陪护江风,这让杨柳感动之余,也可以抽身去为江风做些其它的事情。因为还未排气,江风不能吃东西,直到下午4点,肚子才咕噜噜叫了起来。   江风现在最想吃的,是一碗面片汤,但他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在杨柳面前,竟然有些扭捏了,不好意思对她说。杨柳把江风交给小董,出去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热气腾腾地端着一碗饭进来,江风看了,正是他想吃的面片汤!   原来杨柳早已经为他做好了,就在医院的灶上热着。江风的鼻子一阵发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小董帮忙把床头摇了起来,因为还在输液,右手不能动,江风就乖乖张了嘴,让杨柳一勺一勺地喂他。   杨柳像在照顾一个刚刚学会吃饭的婴儿,先用自己的嘴唇感觉了一下汤的温度,再慢慢送到江风嘴里,说江风你慢慢吃,多嚼一会再咽,这样好消化。江风一口一口地吃着,眼睛早就泪花花的了。他很奇怪,自己好像好久好久都没流过眼泪了,他早就以为自己的泪腺像久旱的大地,已经干涸得裂开了口子。   他偷偷地观察杨柳,发现她虽然还是那么美丽动人,酒窝虽然还是那么深,但眼角已经出现了细细密密的鱼尾纹,甚至生出了白发!江风的心像被猛地刺了一下,那些关于杨柳的美好回忆,争先恐后地涌进了他的脑海。   江风想起了他们的蜜月之行。自己现在的情形,正和在大理生病的杨柳相似。那时候,病中的杨柳想吃的也是一碗汤面,是他跑遍了大街小巷,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江风清楚地记得,他也是这样一口口喂杨柳吃的。杨柳边吃边流泪的那一幕至今还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当时,杨柳流着泪说,江风,等我好了,好好补偿你。   好好补偿你!这句承诺,杨柳做到了。那以后,她对江风付出了更多的爱和关心,让江风觉得世上最最幸福的男人,也不过如此。今天,一切都反过来了,是他躺在病床上,杨柳在喂他吃饭。历史惊人的相似,但江风能给杨柳什么样的承诺?他怎样去“好好补偿”饱受痛苦折磨的杨柳?   江风觉得自己有好多话都想对杨柳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杨柳喂他吃完了饭,又拿餐巾纸给他擦嘴。江风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了杨柳那双细软的手,捂在了自己胸前。小董看到这一幕,很知趣地出去了。   杨柳害羞地低着头,脸红到了耳根,好像是一个做了一件拾金不昧的大好事,等着老师表扬的一个小女生。幸福装满了她伤痕累累的心田,这个女人,因为巨大的幸福而浑身微微战栗。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爱怜地看了一眼自己亲爱的人,但好像又怕被江风的目光灼伤似的,低头不敢看他。江风慢慢说出了几个字:杨柳,我对不起你……   没等杨柳说什么,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杨柳首先看到的是一大束鲜花,鲜花后面,是女人的一张漂亮的脸。这张脸,有些狐媚,杨柳从来没有见过,很陌生。   进来的女人皮肤白皙,身材丰满,气质高贵,艳而不俗。她手捧大束红玫瑰,一簇惹眼的深红中,竟然还有几朵“蓝色妖姬”,那蓝色蓝得炫目,看上去格外让人浮想联翩。据说蓝色妖姬,代表的意义是你是我最深的爱恋,看来这个女人必定是个有心人。   想必大家都猜到了,这女人正是云湖市的知名人物,市银河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叶芷。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渠道得知江风受伤住院的消息的,反正是除了美美,她是第二个来医院看望江风的人。   叶芷急匆匆走进病房,看到床上有个戴白色“头盔”的人,看不清楚面目,拿不准是不是江风,就问杨柳说,请问江风先生住这个病房吗?   杨柳看这女人面生,还以为她走错了病房,这会听她说出江风的名字,不由得上下打量着她,心想江风怎么有这等妖艳的朋友?正要回答她,就听病床上的江风说道,叶总,你怎么来了。   叶芷的心思都在江风身上,她显然把床前身穿白大褂的杨柳当作了医院的护士,只是朝她点了下头,把手里的鲜花放在床头柜上,急切地在江风的床头蹲了下来,柔声说道,江风!我来看你了,你怎么样了?   说着话,把江风没有扎针的左手一把抱了起来,紧紧捂在了自己高耸的两胸之间,仿佛是想通过江风的手,把他的痛苦分摊给自己一点,或者是想通过自己的心跳,给江风以战胜伤痛的力量。她的这个动作想必是她的真情流露,没有一点矫揉造作,自然得如同江风身上的每个东西,都属于她的似的,她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和被使用,根本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   当着杨柳的面,江风太尴尬了。他的手感受到了叶芷的丰满和柔软,这在以前,是应该让他非常鸡动的事情,但是此刻,叶芷的这个亲昵举动却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想把自己的手从叶芷两乳之间抽出来,但叶芷抱的实在太紧了,他试了试,没有成功。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幸亏脸上的纱布掩盖了他的窘态,他结结巴巴地说,叶……总,谢谢你来看我,我好多了。   叶芷听到江风叫她叫得这么正式,脸上做出佯怒的表情,说我的马儿呀,看来你还伤的不轻,脑子都糊涂了。记住,以后不允许你叫我叶总,否则我可饶不了你!叶芷说着,故意撅着红嘟嘟的嘴巴,摇着江风的手,撒娇。   杨柳再也看不下去了,拧身走了出去。叶芷看房间没人了,更放的开了,把江风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地吻着他的手背,又抬起头说,江风,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江风不想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怕解释不清楚,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碰伤的。   叶芷是何等聪明的人,从江风的口气中就听出了他在撒谎,说,你别骗我了,你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遭人报复了。并且你得罪的还不是一般的人,要不他们怎么会下手这么重!这是想要你的命呢!   江风还想再狡辩几句,又觉得自己在精明的叶芷面前,难以自圆其说,就闭上了嘴。叶芷看江风沉默,没再追问他什么,只是微皱着眉头,面色严峻,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一会又发出几声冷笑,笑得江风毛骨悚然,不知道她在发哪门子神经。   就见叶芷朱唇轻启,咬牙说出了一句让江风非常震精的话:江风,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血债一定要用血来还! 第170章、二次蜜月   江风听了叶芷会这么发狠的一句话,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因为他知道,叶芷的这句话绝对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不自量力。她真的有能力去揪出那几个伤害自己的流氓,并且真的会把他们美美地收拾一顿,替自己出这口恶气。江风之所以这样认为,是有根据的。   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江风和几个大学同学在团结路红茶馆二楼的包间里喝茶,忽然听到外面走廊里吵吵嚷嚷,脚步杂乱。出去看了,就见六七个男子在挨个拍门,往外赶喝茶的客人。这几个男子五大三粗,虽然是晚上,却都戴着墨镜,身上都是纹身什么的,一看就是道上的人物。   这家茶馆不大,二楼也就是五六个单间,这几个人一间一间地赶人,态度蛮横。领头一汉子说话还算客气,说各位,得罪了!今晚我们要借用一下这个茶馆,麻烦大家换个地方继续开心。各位直管走人就好了,所有的帐都由我们来埋单!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各位不要找不自在!   江风和几个同学看这架势,知道自己肯定是惹不起的,只好忍气吞声地下了楼。又不想吃嗟来之食,就去服务台结账。见老板娘吓得脸色发白,朝他们连连摆手。   几个人嘀咕着说靠!这是什么世道!心里很不忿地往外走。刚出茶馆门,就听到一片刺耳的刹车声。   抬眼看去,就见五六辆轿车旋风般地停在了茶馆门口。江风惊讶地看到,叶芷的悍马竟然也在其中,就停在离自己只有几米远的地方!   从车上跳下十几条墨镜男,快步走到悍马跟前,毕恭毕敬地拉开了车门。车门打开,叶芷优雅地下了车。她也戴着墨镜,那墨镜大的夸张,几乎把她的脸都给遮住了。她身穿长款风衣,脖子里是一条火红的丝巾,风度翩翩,英姿飒爽。   江风嘴巴张开再也合不拢了,偷眼观察着趾高气扬的叶芷,做梦都没想到,那个总在自己身下大呼小叫的女人,竟有如此气派!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觉得自己的眼睛没有骗自己,一颗心怦怦乱跳,差点跳出来掉到地上。   看叶芷往这边看,他赶紧把身子矮了矮,把脸藏到同学的背后。十几条汉子簇拥着叶芷,杀气腾腾地进了茶馆。没等江风回过神来,又是一片刹车声,一个黑胖子在十几个光头的簇拥下下了车。   江风注意到,那胖子叼着烟斗,双手戴满了金戒指,肚子大的像只癞蛤蟆。一帮人也是前呼后拥,杀气腾腾地进了茶馆。江风这才看明白了,这是两家黑帮要在这里举行谈判呢!我靠,没想到这些原来只能在港片上看到的镜头,今晚竟然活生生在自己眼前开演了!   所以叶芷说出要为江风报仇的话来,江风一点都不怀疑她的能力。   这时杨柳走进来对叶芷说,对不起,江风他刚刚做完手术,不能说太多的话,情绪也不能激动,所以请您再过几天再来看他吧。   叶芷听杨柳没有说“病人”而是说“江风”,就多看了她两眼。站起来说江风,你好好养着,我还会再来的。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叶芷走后,江风以为杨柳肯定要很生气了,怯怯地往她脸上看。但杨柳好像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对江风还是一样的体贴入微,这让江风更加无地自容了。   杨柳出去了一会,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玻璃花瓶,盛了水,要把叶芷送的那束花养起来。去拿花的时候,却发现花束下面压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她咦了一声,拿给江风看,说江风,这应该是刚才那个叶总留下的吧?   江风没想到叶芷会送钱给他,心想这下更无法不让杨柳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一时间有点心慌。看那信封的厚度,至少有两万块钱,就说,杨柳,你把这钱存到医院吧,等我出院了就还她。杨柳依旧把信封放回去,说,医院用的钱我替你存好了。江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晚上,杨柳为江风煲了鸡汤。他知道江风爱喝不放盐的鸡汤,只是在鸡汤里加了一些莲藕。这很对江风的胃口,吃肉喝汤的,吃了个不亦乐乎,鼻尖上都渗出汗来了。他这会正输液,一只手不能但乱动,杨柳就一勺一勺地喂他。看着江风吃的津津有味,杨柳心里乐开了花。她拿着勺子的手一抖,一勺鸡汤撒在了江风手上。她惊叫一声,赶紧拿纸来擦。看江风的食指已经被烫得发红,心疼得不得了,一把捧起来,含在了嘴里吮着。江风身子触电般地抖了一下,声音颤抖着说杨柳,没事的,不疼。杨柳吮了一阵,看江风的手已经不是太红了,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说,嗯,这下应该不疼了吧。江风点点头,想说些什么,但喉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吃过饭没多久,唐钢提着大箱小箱的,来看江风。两个老同学自上次不欢而散后,今天又在这样的场合见面,多少都有点尴尬。唐钢看了看江风满是纱布的脑袋,开玩笑地说,江风,但愿这次你能换换脑子。   江风明白唐钢说这话的意思,就说,已经换过了,唐钢你就放心吧。杨柳也听出了唐钢话里的意思,听江风这样说,虽然脸上装作不懂的样子,但心里像吃了蜂蜜似的甜,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   她认认真真地给他俩泡茶,又分别递到他们手上,然后坐在江风床上,兴奋地像只小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唐钢趁江风爬不起来,讲了他上高中时候的一件糗事,如何去食堂偷油饼,又如何把油饼揣在怀里烫伤了肚皮等,把杨柳笑得直不起腰。   江风也不示弱,讲了大学时唐钢想追求某位女生,竟然靠给人家介绍男朋友为借口接近人家,结果介绍成功,自己没戏了,后悔的要死。这些都是杨柳以前没听过的,她笑足笑够,又给唐钢出主意,说如何如何去打动女人心。三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   唐钢临走时说,江风,好好养伤,等出院那天我来给你接风,让杨柳给咱们倒酒喝。杨柳装作生气地说唐钢,你又想害我家江风啊,他刚出院不能喝酒的,到那天,我替他喝,非把你灌翻不可!   在杨柳眼里,江风受伤住院后,他们的第二次“蜜月”就开始了。可巧的是,他们蜜月开始的这天,正是2月14日,情人节。这也许是老天送给自己的礼物吧,杨柳这样想着。这个饱经沧桑的女人,一下子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年轻漂亮,说话爱脸红,爱撒娇爱耍小脾气的杨柳了。江风甚至发现,她眼角的鱼尾纹也不见了,脸像一直熟透了的苹果,让他忍不住想上去咬掉一块。   可怜的杨柳并不知道,她这样的“好日子”马上就不再有了。   江风住院的第四天上午,住建局局长郑爽带着几位副局长,以及办公室的马主任,通讯员小周和刚考公务员考进住建局的女大学生刘芸来到了医院。   刘芸怀里捧着个大花篮,马局长及小周手里提着的都是慰问品。大家呼啦啦进来,小小的病房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郑爽伸出手来和江风握了,说了一些安心养伤,单位的事情不要操心的话。几位主任也都说了些类似的话,语重心长。   江风很激动,面对郑爽,心里又有点发虚,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除了反复说谢谢领导的关怀外,其它的话都不会说了。看杨柳红着脸站在自己的床头,又把她向郑爽和几位领导做了介绍。几位领导都和杨柳握手,说你们真是郎才女貌啊,杨柳啊,江风有你这样的贤内助,一定会恢复的很快的。   江风偷眼去观察郑爽的反应,就见她仔细地盯着杨柳看,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江风把目光落在那花篮上,看到花丛中有一个心形的卡片,上面用钢笔写着:早日康复。他看的出来,这是郑爽的亲笔。   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说,江科长,按照新的劳动保护法,上下班路上出的事故也算做工伤。你这是在下班路上受的伤,单位也会按照工伤对待的。   没等江风说什么,杨柳抢着说,他是晚上10点多钟受的伤。   马国顺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说江科长啊,你怎么加班加到那么晚才回去?工作固然重要,也要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啊。   江风就支支唔唔地说,是啊,处理点事情,回去晚了,没想到就出事了。江风很怕郑爽问起他是怎么受伤的,但郑爽好像不关心这些,关心的只是他的伤势。   病房地方太小,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几位领导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后,很快就告辞了。临走时郑爽好像忽然记起来了似的,说哦对了,江科长,你这既然属于工伤,单位当然得负起责任。经过班子研究,决定让小周和小刘全天来陪护你。 第171章、郑爽关怀   江风赶紧说,不用的郑局长,有杨柳陪护我就可以了,用不着再让大家操心的。   但郑爽的态度很坚决,说,你就不要再推辞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咱们住建局也得带头执行《劳动法》呀。说完,不等江风再说什么,转头对小周和刘芸严肃地说,你们两个多费心,出了什么差错,我拿你们是问!   小周和刘芸赶紧表态说,请郑局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   小周和刘芸果然非常勤快。小周眼里有活,也非常有眼色,他负责江风的起居,包括穿衣服上厕所什么的,对江风的照顾真称得上是无微不至;刘芸负责江风的饮食,她家就住在二院的隔壁,一日三餐都是她从家里做好后送过来的,那饭做的很用心。江风已经能够自己吃饭了,再也用不着杨柳拿勺子喂了,这让杨柳很失落。晚上,小周就住在另一张病床上,半夜都要起来好几次。   杨柳一下子无事可干,成了局外人了。她对刘芸说,小刘,你不要再给江科长做饭了,我这里也很方便的,况且他吃惯了我做的饭。   但刘芸说,杨柳姐,这是郑局长交待给我的任务,要我必须完成的。   杨柳又对小周说,小周你晚上回去住吧,我住在这里陪护你们江科长。   但小周说的话和刘芸如出一辙,好像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似的。   杨柳就又变得心事重重了。   江风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说了好几次,让小周和刘芸回去,但两人似乎都很紧张,生怕回去的话挨了领导的吵,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江风也就无可奈何了。   这之间科里的蓝梅和陈东、曹运动一起来看了他。没过两天,蓝梅又单独来看他,也是抱着个大花篮。房间里有小周和刘芸在,她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在她走后,江风收到了她的信息:江风,我心疼你!呜呜……江风看了,赶紧删除了。   江风的伤势恢复的很好,半个月后,就可以活动自如了。一个傍晚,乌云密布,朔风渐起。天似乎比昨天黑得早了很多。杨柳看着江风吃完了刘芸做的饭,在病房里坐了一会,想为他做点什么,但总被小周抢了先,觉得很失落,索然寡味的,很没意思。干脆下了楼,想到楼下花园里走走,散散心。   她最近已经没有了度“蜜月”的喜悦,倒是觉得自己连照顾江风的权力都被剥夺了,究竟是被谁剥夺的,自己也说不清楚。每隔几天,都会有单身的女人来看江风,从她们的眼神里,杨柳读出了暧昧,这让她的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心像是在盐水了泡了似的疼。另外,她还注意到,江风还经常接到女人的电话,通话的时候,躲躲闪闪的,总是说一些类似是呀,我也是。当然了,这还用问吗?你说呢?等等这些模糊词语,这让杨柳心里很不爽。   刚走到一楼大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大厅里徘徊,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上楼。走近看了,是美美。美美手里是个保温饭盒,里面估计是自己煲的什么粥,可能是怕凉了,在胸前抱着。   杨柳走上去叫声美美,把美美吓了一哆嗦,说,嫂子……我……   杨柳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突然对这个女孩产生了一丝同情,说没关系,美美,你既然来了,就上去看他吧,我刚好要出去一下,就不陪你了。   美美看着杨柳,还有些犹豫。杨柳朝她笑了一下,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腰,说,美美,大厅里冷,你快上去吧。美美这才答应着,抱着饭盒,快步上楼去了。   杨柳走出楼洞,走进了寒冷中。她来到了外面的小花园里,深深呼吸了几口这冰凉的空气,想给自己降降温。夜幕已经降临了,花园的石子小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光秃秃的杨柳怕冷似的在风中抖动。杨柳抬头看了看天,但见那天空被城市的灯火映成了黄色,那颜色似乎很不正常。果然,没一会,纷纷扬扬的雪花就飘了下来。   雪花飞舞,这是上天派来的精灵。这一刻的杨柳,望着楼上江风所在房间那被灯光照亮了的窗户,想象着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切,心里突然悲伤起来。她仰起头,闭上美丽的眼睛,任雪花飘落在自己的面颊上,那丝丝的冰凉竟然让她觉得开始清醒起来。她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自己和江风之间,再想回到从前,回到那些心无芥蒂的日子,真的已经很难很难了。   婚姻,爱情,就像一把沙子,她越是想紧紧地把它抓在手里,越是从指缝间悄悄溜走了。到头来才发现,捏的生疼的手心里,只剩下了一些草屑。杨柳仰头望着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心底里叫道,天啊,我上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今生要我受这样没完没了的惩罚?   杨柳在石子路上慢慢走着,心里如随风吹散的雪花,乱成了一团,又如这寒冷的空气,几乎降到了冰点。她穿的有点少,外面虽然很冷,但她知道自己还不能上去,因为美美还在江风的房间。说不定江风这会正在认真地吃着加餐呢,她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也免生尴尬。   从这一点来说,杨柳还是非常善良和豁达的。   那雪越下越大,一会时间,地上已经是白乎乎的一片了。杨柳冻得鼻尖发红,手脚冰凉,忽然想起来,花园的西面有座葡萄架搭成的凉亭,应该会避些风雪,就快步向那里走去。走过去一看,凉亭下的石凳上已经坐了一个人,雕塑似的一动不动,把她吓了一跳。转身要走,那人却站起来,在她身后叫道,杨柳。   杨柳一惊,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再去仔细打量那个黑影,渐渐看出了一张刚毅的国字脸。她忍不住叫出了声:国定,是你?   高国定走上来,站在杨柳面前,搓着手说,是啊,杨柳,是我。你看,下雪了。   冬季的葡萄架,早没了繁茂的叶子,只剩下了几根枯藤,失去了遮风挡雪的功能。高国定头上落了一层白雪,像戴上了一顶白帽,连眉毛上都沾着雪花,看上去像个雪人。雪花在两人之间飞舞,有一朵落到了高国定头上,又被风吹到了杨柳脸上。杨柳的心忽然软了一下。她明明知道高国定坐在这里的目的,但还是问他,国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国定没有回答,反问杨柳说,杨柳,你告诉我,你怎么想到要来这里来的?   高国定的弦外之音是:难道我们有心灵感应?   杨柳说我是出来散心的,你呢?高国定说,我是在这里等……散心的。   杨柳听了他这句有些错乱的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说,你就在这里傻等啊,干嘛不先给我个电话呢?   高国定依旧搓着一双大手,说,我听说你在陪护你爱人,怕你不方便,所以没敢给你打电话。其实,我今晚来,是想去看看他的,可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高国定说着,朝旁边的石凳上看了看。杨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上面放着两箱东西,可能是高国定买的礼品。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落雪无声。杨柳望着雪中的高国定,忽然间感动起来。她记不清楚这个执著的男人已经等过她多少次了,尤其是在自己狠心对他说过只能做朋友之后,他关心爱护她的决心一点都没减少。今晚,他竟然要想到去看望自己受伤住院的丈夫,这让杨柳感动之余,不禁对高国定的人品肃然起敬起来。她在心里说,国定,你是个好人!但这句话她并未说出来,因为她不想给高国定任何暗示。   杨柳想到了去看江风那些女人,想到了他们之间的暧昧,她们哪有自己和高国定之间这样的磊落?想到此,她坚定地对高国定说,国定,你当然可以去看他。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走吧,我带你去。   高国定这会却有些犹豫,说杨柳,这合适吗,合适吗?   杨柳不回答他,走过去拎了那两箱东西,前面走了。高国定赶紧跟上去夺下东西说,给我,挺重的。   杨柳领着高国定推门进病房的时候,美美正坐在江风床头和他说话。看杨柳领着一个人进来,赶紧从床上站了起来。江风可能已经吃完了爱心牌加餐,脸上的表情似乎很幸福的样子。杨柳落落大方地说,江风,高国定来看你了。   高国定?江风有点迷惑,心说自己没这个朋友啊。仔细看了,认出他就是那次杨柳领到家里,还有自己看到他在二院门口要送花给杨柳的那个军人,脸上就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假装热情地说,谢谢,谢谢你来看我。   高国定伸手和江风握了,说,听杨柳说你受伤住院了,一直想来看你,又怕您误会。   江风说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误会您呢?杨柳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也很欣慰的。 第172章、党校学习   欣慰这个词,用到这里,意思太多了。在场的几个人都听出了江风这话的意思,气氛就有点尴尬。杨柳看高国定还站着,说国定你坐啊,来坐床上。说着自己也在对面的床上坐了,招呼美美说,美美,你也坐。美美脸红的像块布,说,我该走了。   杨柳却说,不不,你再坐一会,还早呢。美美就在江风的床上坐了,也没敢坐实在,只坐了半个屁股。   现在的场面很有意思。江风和美美在一个床上,杨柳和高国定坐在另一张床上,八目相对。杨柳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坚持让美美留下,难道就是想让她和江风看看,自己并不是没有人追求?女人的心思真复杂。   高国定问起了江风是怎么受伤的。这个问题很棘手。江风张张嘴,没说出什么,拿眼去看美美,却发现美美也在看他。还是杨柳不舍得江风难为,轻描淡写地说,江风他是被车碰了一下。   江风不置可否地笑笑,算是附和了杨柳的撒谎。高国定却不在意这些,说,现在交通安全确实很成问题,酒后驾车的人层出不穷。到街上,溜着墙根走都不保险了。看来,还是家里最安全啊。   江风觉得高国定说的话似乎还包涵着某些哲理,心想,这个当兵的看上去是很憨厚,估计心里也鬼的很那。   江风住了一个月的院,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可以出院了。杨柳非常开心,她早就盼望着这一天。因为唐钢说过,要在这一天出去庆祝一下,还说好杨柳要替江风喝酒的。杨柳为了落实这个事情,前一天的晚上就给唐钢打电话。唐钢说你们办完出院手续大概几点?杨柳说还要输两瓶水,大概10点左右就能办完出院手续了。唐钢说好,我10点准时到,一会我就定房间,咱们还去雕刻时光吧。杨柳说好好,我们的老根据地了。唐钢明天你可不准有事啊,否则我饶不了你。唐钢说放心吧,除非天塌下来。   第二天上午,杨柳楼上楼下跑着给江风办出院手续。去结清了住院费回来,已经是将近10点了。   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走廊里闹嚷嚷的,心想又是哪个病号的患者家属在闹事。现在医院也成了高危行业,病人的正常死亡家属都会看作是医疗事故,大闹特闹,让医院很头疼。   杨柳这样想着,走近看了,发现这些人都在江风的病房进进出出的,心里就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一帮人簇拥着江风从病房里走出来。走在前面的,是那个姓郑的住建局女领导,后面跟着一群男男女女。好几个女人手里都捧着鲜花,江风脖子里还挂着个花环,大家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说说笑笑走过来,把杨柳挤到了墙根。   江风可能被挡了视线,竟然没有发现靠墙站着的杨柳。杨柳眼看他从自己眼前走过去了,想喊声江风,等等,但嗓子像是被堵上了似的,发不出声。她手里拿着一叠收据和对账单,呆呆地站着,猛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发了一会呆,又跑到病房里,从窗户上往下看。就见停车场里,江风被簇拥着上了一辆本田车,然后十几个人分乘四辆车,一溜烟出了大门。他们刚出大门,唐钢的帕萨特就进来了。   唐钢兴冲冲赶到病房,却发现屋里一片凌乱,早就没有了江风的影子,只有杨柳背对着门口,靠窗站着发呆。唐钢感觉有点不对劲,说,杨柳,人呢?杨柳不说话,没听到似的。唐钢觉得不对劲,走过去,看到了杨柳满脸的泪水。   晚上,江风在结束了狂欢之后回到家,以为杨柳会在家里等他,哪知道家里依旧是黑灯瞎火的。他以为杨柳在自己的卧室,叫道,杨柳,我回来了。但回答他的,只有墙上滴滴答答的钟声。他拿出手机,拨打杨柳的电话。有个女人在里面说,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江风出院后,又在家休息了一个月。不为别的,为的是让自己被剃光了的头发长齐了,好维护自己一向风流倜傥的形象。这一个月里,他百无聊赖,又出不得门,吃吃睡睡,憋足了一身的精力,无处发泄。多年不见的梦遗竟然也回来了,搞得他像是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在梦中,那女人并不是他现在所有的女人,而是有着一张娃娃脸,身材丰腴的陌生女人。然而虽然欢娱,毕竟是梦,醒来也就更加怅然了,心里很空虚。   好在初恋情人叶欢欢又恰到好处地来“看”了他几次。江风有了个奇妙的发现,那就是这次头部受伤后,也不知道是动着了哪根神经,自己在那方面的功力竟然一下子变得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了。好像一个面壁修炼多年的老道,忽然一天打通了任督二脉。这让江风简直是心花怒放,真想找到给自己一闷棍的人,给他端两杯酒,好好感谢感谢他。不过让他有点遗憾的是,叶欢欢来了,梦中那女人却走了。   江风上班都第一天,郑爽就找他谈了话。谈话的主要目的,是安排他去市委党校中青班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学习。这是正科级干部升任副县级干部的必要条件。江风要想在仕途上有更大的作为,这个班是必须去上的。他知道,这也是郑爽对他的厚爱,所以就愉快地答应了。   江风周一上午8点准时去党校报了到。这个中青班有四十多人,全部是市区及县区的正科级干部,所以都比较年轻。班主任何老师是位看上去干脆利索的女同志,三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头高高的,打扮得很有品味。   她两片薄薄的嘴唇涂着口红,从里面蹦出的话像刀子似的,又带着某种气势,让人不得不乖乖地服从。也难怪,班里的不少人都是单位的小头头,平时在单位颐指气使惯了,到这里一下子成了接受教育的学生,不对他们厉害点,恐怕他们是不会好好学习,天天想上的。   上课之前先点名。大家都想从点名这个环节初步认识一下班里的人,定准自己要接近的目标,所以都打起了精神,睁大了眼睛。来上党校吗,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能认识几个人,交几个日后能用得着的朋友,多几个“同学”。   这些人虽然目前职位还不高,但绝对是藏龙卧虎,说不定他们之间就会诞生市委书记市长呢。这一点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所以彼此之间都很客气。何老师为了加深大家的印象,要求点到谁的名字,谁就站起来亮亮像,让大家认识认识。班里有好几位美女,有几位还挺感性,屁股是屁股胸是胸的,这让男学员们觉得上党校原来这么有意思,学习的热情一下子高涨起来。   每个学员的桌子上都放有写着自己名字的桌牌,这也是学校为了防止逃课的有效手段。江风个头大,坐在最后一排,听着何老师用好听的声音念着一个个毫无特色的名字,有点心不在焉。   来的路上,他买了本《月报》,这会正好可以打发时间。何老师点到一个叫做尹红妹的名字,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人扭着丰腴的身子站了起来。   她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所以她就转身面向全班同学,微笑着点头。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女生的目光主要集中在她那张看上去孩气十足但又带着狐媚的脸上,男生的目光主要集中在她高高耸立呼之欲出的胸上。男生女生各有侧重,各取所需。   其他学员在站起来亮相的时候,都是一言不发的,有个别比较粗狂的,很江湖地朝大家打拱;有领导派头足的,首长似的向大家挥手。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是面无表情,站起来转下身子,点个头就急匆匆坐下了。有的甚至连身子都没扭过来完,就给大家看了半个身子半张脸。好像自己满身都是宝贝,被别人多看两眼,就会把宝贝看跑了似的。   这个尹红妹自信爆棚,知道自己身上什么是宝贝,故意挺着胸,一点都不怕别人看,就那么笑吟吟地站着,让大家饱眼福。何老师等着她坐下,好继续点下面的名字,但尹红妹却没有坐下的意思,竟然又开始了自我介绍。   她声音很嗲地说,各位同学,男同学,女同学,大家上午好。我叫尹红妹,是青隆县槐河乡的乡长。很高兴认识各位。佛说,千年修的同船渡,万年修的共枕眠。今天我们有缘在这里相识,也是大家前世修炼的结果。我怀抱着一颗火热的心,来对待同样火热的各位,想必各位也会给我更加火热的回报。最后,欢迎各位在百忙之中,去我们小地方----槐河指导工作,我们槐河的大门永远向各位敞开。   尹红妹侃侃而谈,把教室当作了她的演播厅。她的话刚说完,教室里就有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都开始对这个女乡长刮目相看了。男生门看着她的两片红唇一张一合,心里火烧火燎的,早已按捺不住。他们只顾欣赏美色,只听到了怀抱,火热,大门,敞开,共枕眠几个词。哇靠,这个有着一双大胸的女人,身上的大门永远向自己敞开,这是多么让人鸡动的暗示啊。于是大家都盯着尹红妹饱满的身体和娇艳的脸蛋,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如何才能尽快找到一把金钥匙,打开这个女人身上的门,在门里进进出出。 第173章、疏远   江风也被吸引了,从杂志上抬起了头。吸引他的,不是尹红妹本人,而是她提到的槐河乡,正是自己的老家。江风细细地打量着尹红妹,看她那凸凹有致的身段,落落大方的表情,丰富的肢体语言,感觉她身上不带一点官气,不像个乡长,倒有点像五星级酒店大堂里的领班。又觉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尹红妹收获了那么多崇拜的目光,心满意足地坐下了。何老师继续点名。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不是那么淡定了,叫着谁的名字的时候,有点凶巴巴的,好像谁惹着了她似的。江风不管这些,继续看书。他发现一些文学名家的作品,有时候也有点凑份子的意思,很失水准,这让他很沮丧。看了两页,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哗哗地往后翻,想看看后面的短篇里有没有值得一看的。   这时候何老师竟然念到了苑静美的名字。江风没有想到美美也来了这个班,啊地叫了一声,不由得有点心跳加速,急忙抬头去寻找她的身影。美美靠窗坐着,上午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身上,她的身影就有些炫目,不容易被发现。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她站起来,身子向左边微微转了转,并没有转到江风的位置,点了点头,就坐下了。男人们没料到窗户旁还埋伏着一位大美女,心里说乖乖呀,这中青班怎么都是些美女啊,就都扭过头来盯着她看,眼里呼地冒出火来。又希望这个美女也会像尹红妹那样,挺着胸做个浪浪的自我介绍,好让自己过过眼瘾。但美美脸上冷冰冰的,根本没那个意思。这让他们很失望,咂咂嘴,把嗓子眼里伸出来的那只手又吞进了肚里。   江风出院后,美美再也没和他联系过。发短信也不回,拨打她的手机,总是无人接听。刚开始江风以为她忙,会在某个时候给自己回过电话来,倾诉一下相思之情,再次约定把她的第一次送给自己的时间和地点。但他始终没有等到美美的电话,哪怕是一个字的短信都没有。   江风这才意识到,美美是在刻意回避自己。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遭受了这次挫折,就向苏荣之流屈服了?江风坚信,这不是美美这个倔强女孩的风格。难道是在医院期间,杨柳找她谈过话,要她远离自己?江风知道,这也不是杨柳的风格。   江风揣摩不透美美的心思,有时候真想去找她,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要忽然对自己那么冷淡。他不知道,美美在他出事后都第三天,就接到了一条威胁短信:苑小姐,再次奉劝你远离姓江的那小子,这次只是警告,下次绝对会要了他的命,我们说到做到。   美美吓傻了,握着自己的手机,感觉是握着江风的性命。她早就意识到,江风这次之所以遭到黑手,正是因为他靠近了自己。苏荣早就警告过她,要“照顾”一下江风,但美美认为他只是吓唬吓唬,作为市长,他的手段不会那么卑鄙,那么下三滥。   但美美想错了。她清楚地记得,那晚江风倒地后,她扑上去抱住他的时候,那个被江风打翻在地的家伙爬起来,哇哇怪叫着,在她背后恶狠狠地举起了钢管,想把她也收拾了,却被另外一个家伙拦住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凶器扔到地上,厉声说,大哥有交待,这女人绝对不能动的,你他妈的是想找死啊!   这句话,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就在郑爽找江风谈话的那天,美美也被苏荣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苏荣先是不阴不阳,嘘寒问暖地关心了她一阵,忽然说,美美啊,最近身边没发生什么事吧?   美美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一言不发。苏荣看着这头倔强的小鹿,心里奇痒难忍,真想冲上去一把抱住,把她那饱满得直裂开,嫩的直滴水的身体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上,狂风暴雨地摧残一番,蹂躏一番,发泄一番。   但这个狡猾的猎人知道,捕猎的时机还不成熟,他还得施展手段,慢慢来。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享用起来就会没什么滋味,那些费尽千辛万苦到手的果实,吃起来才会更加甘甜。苏荣深知这个道理。想到这里,他强压着满腔的欲火,哼哼地笑了。说美美,你听我说一句。有时候,固执也会害死人啊!   美美紧紧咬着嘴唇,克制着自己。因为气愤,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真想站起来,把苏荣那张阴险狡诈的老脸撕个粉碎,再在上面狠狠地啐上一口。她心里清楚,正是面前这个披着人皮的狼,差点要了江风的命!美美甚至想,如果能为江风报仇,自己就是搭上性命也愿意!   看着瑟瑟发抖的美美,苏荣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淫笑。他从那张硕大的皮椅上站起身来,走到美美身旁,轻轻拍了拍她圆润的肩膀,和蔼可亲地说,美美,别人感冒,你不要吃药啊。只要你放得下,一切都会好的。你人这么漂亮,年纪轻轻就升到了正科,在仕途上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为你的前途规划好了,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配合不配合了。人吗,生活在这个社会上,都要讲究点实际。感情能值几个钱?那都是浮云,一文不值。要是为了感情丢了性命,那就更是大傻蛋了。   美美牙齿咬得咯嘣嘣响,抬头盯着苏荣说,苏市长,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可惜我对升官发财都不感兴趣。另外,我认为我有权力去追求自己的感情生活,任何人都不能干涉我的自由。苏市长,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我回办公室了。   美美说着,站起身来要走。苏荣摆手说,等下。美美,虽然你对自己的前途不负责,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放任自流。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唉,一片冰心在玉壶啊。我这辈子,怕是要关心你到底的。苏荣说着,把办公桌上的一张表格递到美美手里,说,你把科里的工作先交给林美丽,你明天就去报到吧。   美美看了,是一张市委党校中青班报名表。心想正好可以借此摆脱苏荣的阴影,就说谢谢苏市长,我明天就去报到。走到门口,苏市长又在她身后说,美美,记住我说的话,你的固执,会要了别人的命!   美美头皮发麻,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她想了想,没有回头,拧身走出了苏荣的办公室。   美美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和江风交往的话,那些人真的会要了他的命。为了保护自己亲爱的江风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他。当美美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后,她伤心地哭了一夜,泪水打湿了枕巾。她在心里说,亲爱的江风哥,你理解美美,理解那一颗爱你的心吧。长痛不如短痛,但请你相信,美美的心扉,永远只向你一个人敞开!第二天醒来,她把手机上所有江风的短信都删除了,包括他的电话号码。   今天,她竟然在这里意外地见到了江风。虽然江风开始并未发现她,但她的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麻。是啊,自己要和朝思暮想的人在一个班级里度过整整两个月的学习生活,这怎能让她那颗渴望爱情的心和精力旺盛的身体平静下来呢!   江风以为美美没有发现自己也在这个班上,就有心想在点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动静大点,以引起她的注意。所以他暗暗做好了准备,一听到何老师抑扬顿挫地念到自己的名字,马上底气十足地叫了声,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这一声确实够响亮的,全班的男生女生都转过身看他。江风很有风度地向大家点点头,用眼角瞟了一眼窗户边的美美,却发现她根本动都没动,就好像没听到江风这个名字似的,更别说回头来看他一眼了。   江风的心里就像被泼了一瓢雪水,温度马上降了下来。看来美美不是没发现自己,而是在刻意地回避。江风这样想着,正要失望地坐下,没想到班主任何老师笑眯眯地说,最后一排的同学离讲台太远,点到你们名字的时候你们都做个自我介绍吧。   江风刚才听到那个尹红妹惺惺作态的自我介绍后,心里面很反感,又看出何老师似乎也不喜欢她,就认为这个时候做自我介绍是很不合乎时宜的,所以根本没有思想准备。   没想到何老师点名要他做自我介绍,多少有点心慌。又看到第一排的尹红妹把整个身子都扭了过来,鼓胀胀的胸顶在后面的课桌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似乎很期待的样子,心跳的就更快了。他稳了稳神,朗声说道,大家上午好,我叫江风,来自市住建局。很荣幸能有机会和在座的各位共同学习,共同提高。我希望通过这次学习,能收获更多的知识,同时也希望能收获更多的友谊。我期待着和大家交朋友。 第174章、尹红妹   江风的话很简洁。话音刚落,尹红妹就带头鼓起掌来。在她的带动下,教室里响起了零零碎碎的掌声。江风倒不在乎掌声的多少,只是想尹红妹这个女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样抢风头,表现欲这么强的女人,一定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何老师似乎对江风的自我介绍很满意,笑盈盈地说,这位同学讲的很好。不过我提个意见---你们可不能只顾着和同学之间交朋友,也可以和我这个老师交朋友嘛。   何老师话刚说完,又是尹红妹带头叫好,带头鼓掌。掌声这次倒是很热烈,经久不息的样子。   其实江风是学生名单上最后一位,所以点完名下来,全班只有他和尹红妹做了自我介绍。他俩似乎一下子成了班里大家关注的人物。尹红妹脸蛋俊俏,身材丰满,表情“天真”,当然成了男生们关注的焦点;江风高大帅气,阳光味十足,当然成了女生们关注的焦点。同性相吸,这个原则什么时候都不例外。班主任何老师显然也对他们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场宣布江风为正班长,尹红妹为副班长。   点完名之后,举行了一个简短的开班典礼。市委组织部对这个中青班非常重视,组织部长在外学习考察,袁副部长亲自参加了开班典礼,并做了“加强党性修养,提高执政能力”的重要讲话。袁部长的讲话既高屋建瓴,又深入浅出;既有理论的高度,又紧密结合云湖市发展实际,从五大方面深刻阐述了新时期加强党员干部党性修养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要求大家利用这两个月集中学习的时间,在思想上,认识上,理论水平上都要有一个质的飞跃,为云湖市实现“经济强市,率先实现崛”的目标作出杰出的贡献。   在江风看来,袁部长的讲话固然很精辟,但都是一些套话,虚话,没有什么新意。这些话大家在别的会议上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耳朵里早就听出茧来了。所以袁部长虽然讲的起劲,但下面的人思想早就开了小差,也不知道开到谁身上去了。   江风发现,现在的当官的,都很注意自己的口才,对每次的讲话都很在意的。但他们所谓的口才,只不过是把别人说过的话颠倒一下顺序又说出来而已,听起来味同嚼蜡,让人昏昏欲睡。有个别想幽默一把的,又幽默不到正经地方,往往是弄巧成拙,画虎类猫,让人听了不知道该不该笑。比如今天袁部长的幽默,就是学农村人说话,很土很土的,逗得大家都大笑起来。其实大家笑,是因为看他讲的挺辛苦的,有点同情他,绝不是因为他的话真正可笑。   本想袁部长的讲话会很简短,没想到他竟然越讲越有劲,越讲越有激情,很有点超水平发挥的意思。从市情讲到省情,从省情讲到国情,从国情讲到世界局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再也刹不住车了。连班主任何老师都有点纳闷:袁部长参加开班典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的发言从来都是三言两语就匆匆离去,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么兴致高涨,这么才思敏捷?   其实袁部长并没有吃错药。他正在喝着心灵鸡汤。他今天之所以表现的这么兴奋,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忠实的听众,一个自己的铁杆粉丝,那就是坐在第一排的娃娃脸肉感美女,尹红妹。   尹红妹非常认真地聆听着袁部长的每一句话,表情随着他讲话的内容变得或紧张,或开心,或忧国忧民,或豁然开朗。她手里一刻都不闲着,沙沙地做着笔记,生怕漏掉了一个字。好像袁部长是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字字都是珠玑,她要把这些珠子一颗不拉地串起来,留着以后慢慢欣赏,品味。   每隔一小会,她就会抬起头,眼睛水汪汪地和袁部长的目光对撞一下,撞的袁部长心猿意马,才如泉涌,把身子都弄湿了。   其实袁部长心里也清楚,自己在台上长篇大论地讲着,真正用心去听的人并不多,大家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没有打瞌睡就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事了。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在聚精会神地听自己讲话,认真地做着笔记,袁部长顿时有一种遇到知音,遇到红颜知己的感觉,心情和鸡都在动,所以愈发讲的欢了。   袁部长好容易讲完,开班典礼就算结束了。袁部长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马上起身离去,而是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坐着喝茶。有几个和他有过交往的学生,就围上去和他说话,认认真真地做着自我介绍,说袁部长您什么什么时候去过我们单位,您忘了?当时您说了一句什么什么话,我直到现在还当做我的座右铭呢。   袁部长兴奋地红光满面,和蔼可亲地和大家交流着,问了大家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气氛非常融洽。看这阵势,那些本来和袁部长不熟悉的学生也想给袁部长留下个不错的印象,也纷纷围了上去,讲台上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江风坐着没动。他看着那些激动地和袁部长说着什么的人,感觉他们很可笑,很傻很天真。和领导多说几句话就能让领导记住自己,这种想法是很幼稚的。哪个领导不是阅人无数?如果要他们把和自己说过话的人都记住,那他们的脑袋早就塞车短路了。再说了,即使领导记住了你,也不见得在关键的时刻就能帮你。现今这社会,谁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就在大家争着向袁部长介绍自己的时候,坐在第一排的尹红妹却还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什么,神情专注,头都不抬一下。袁部长和大家漫不经心地说话,眼睛却透过人群的缝隙往尹红妹那里瞟。   但尹红妹仍然在奋笔疾书,看不出有想和他交流的意思。袁部长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讲的有点多了,嗓子累的不轻。他有点失望地结束了谈话,收拾了皮包准备起身。就在这个时候,尹红妹突然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身子一扭一扭地挤到了袁部长跟前,说,袁部长,我根据您刚才的讲话精神,以“党员干部必须识大体,顾大局,放眼世界”为标题,写了一篇心得体会。我的有些观点,可能还缺乏深度,请您批评指正。   说着,把手里的笔记本摊开,恭恭敬敬放在袁部长面前。袁部长眼睛很亮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仔细看她的心得体会,却急着往前翻,一下子翻到扉页上,看到上面写着,青隆县槐河乡乡长尹红妹。   袁部长猛地一拍脑袋,惊喜地说,哎呀,你就是尹红妹啊,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前年我还去你们乡扶过贫呢,当时你是副乡长吧?   袁部长说着,伸手和尹红妹紧紧握了,脸笑得像一朵霜打了的菊花。尹红妹摇着袁部长的手说,是啊是啊,难得袁部长您还记着我。去年春节去贫困户家送温暖,我也在您后面跟着呢。可惜当时您的注意力都在县领导身上,没把我这个无名小卒夹到眼里,我到现在还在伤心着呢。   尹红妹说着,恰到好处地撅了撅嘴,作出一副惹人爱怜的样子。袁部一双眼睛从她高耸的胸上一扫而过,笑呵呵地说,小尹啊,你这么漂亮,我怎么会不注意你呢?不过当时在场的领导太多,我应付不过来的。   袁部长说着话,并没有松开尹红妹的手,还紧紧握着,接着说,尹乡长,听说你们乡要修万米防洪堤,这可是个大手笔啊,这个工程做好了,那就是利国利民的千秋功业,你这个乡长功不可没啊。   尹红妹并不急于把自己的手从袁部长手里抽出来,脸笑得像盛开的桃花,唇红齿白地说,是啊,槐河水历史上多次泛滥,死人无数,不治理是不行的。万一来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那我们整个乡都是要被洪水冲跑的,包括青隆县城也会变成一片泽国的……   袁部长说小尹啊,我扶贫的时候就很欣赏你的魄力,没想到你现在已经这么成熟了。干工作吗,就是有了困难也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放开干吧,我支持你!   尹红妹声音水湿地说袁部长,您什么时候去指导一下我的工作,听听我的汇报?   袁部长说这个呀,日后再说吧,我肯定是要去看你的。   尹红妹一上来就又抢足了风头,围在袁部长身旁的人干着急插不上话,眼巴巴地等着尹红妹赶紧说完,好继续和袁部长套近乎,表忠心,但她尹红妹越说越来劲,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袁部长一双眼都放在她饱满的身体上,再也顾不上看别人一眼了。于是大家都拿眼瞪着尹红妹,想给她点压力,但尹红妹根本就不管他们什么感受,如同抓袁部长的手一样,把机会牢牢地抓在了自己手里。大家讪讪地站了一会,就很没意思地走开了。 第175章、袁部长讲课   袁部长足足和尹红妹说了二十分钟的话,才恋恋不舍地走了。本来开班典礼结束后,还有一节课要讲的,现在已经到了将近11点,讲课吧时间不够,下课吧又显得太早。   班主任何老师灵机一动,干脆让大家分组讨论刚才袁部长的讲话精神,要大家也从五个方面入手,谈谈如何进一步加强党员的先进性,提高执政能力。这次又是尹红妹抢先发言,声音洪亮地读了自己的心得体会,声情并茂的,赚足了眼球。这样捱到11点半,就宣布放学了。   江风故意慢腾腾地收拾着东西,心里盘算着能和美美留在后面,好有机会和她说话。他很想知道美美现在的想法,很想问问她为什么变的那么快,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冷淡,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但美美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书本,毫不犹豫地随着人流走出了教室。江风也赶紧往外走,心想美美也许会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就像他们无数次心照不宣那样,好多事彼此都不用说出来,就想到一块去了。下得楼来,就看到美美和另外一女人说说笑笑地上了一辆奥迪。那奥迪车门发出厚重的砰的一声,绝尘而去。江风呆呆地立在楼下,怅然若失。又有点心灰意冷,心想女人的心思最难猜,这话是一点都不假啊。   这时候尹红妹开着一辆伊兰特过来,摇下车窗,看着她笑,很妩媚地说,帅哥,要不要搭我的顺风车?   尹红妹毕竟是乡长,有一定的魄力,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扭捏,头微微歪着,脸上的表情笑笑的,就好像和江风早就认识了似的。江风注意到,她两片小而厚实的嘴唇特别红,牙齿特别白,鼻头小小的,整张脸看上去非常精致,赏心悦目。   但江风说不上什么原因,从内心有点不喜欢她,就朝她摆摆手,给她一个笑说,谢谢尹乡长,我开的有车。尹红妹哈哈笑着说,看来我今天是没机会了,改天请你吃饭,你一定赏光啊。说着一加油门,那车低吼一声,窜了出去。   党校的生活是轻松的。因为是全脱产,单位的事情不用再操心了,所以大家都可以不去谈工作。再说在机关勾心斗角惯了,心情整天都像个橡皮筋绷得紧紧的,到了党校,远离了是是非非的机关,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心理上都轻松了好多。   但党校的生活又是不轻松的。不轻松的原因,是班主任何老师管的太严了,每天四点名,上下午各两次,谁缺一节课她都非常在意,甚至亲自打电话问你为什么不来上课,说你记住了,我们是学分制,再缺课你就毕不了业了。毕不了业那可是丢人的大事,说不定会对自己的仕途造成终生的影响,所以大家都不敢大意。   文化局有位科长事多,来了几天后,派来了单位的通讯员来替他上课,第一节课就被何老师的火眼金睛给识破了,当场给那科长打电话,要他半个小时之内赶到。没等那科长到,通讯员就灰溜溜地夹着书本逃离了教室。那以后,再也没有谁找人替课了。   党校的生活也是丰富多彩的。每天晚上都有人安排吃饭,喝酒,唱歌,每夜都是狂欢夜。中青班的学生都是些有身份证的人,不好白吃白喝白玩别人的,于是就争着安排,生怕自己落后。特别是尹红妹,短短一周就请大家吃了两次饭。于是大家商定,轮流做东,都给个机会表示一下。这样晚宴都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了。江风本来不愿意参加这些社交活动,但尹红妹似乎对他特别在意,每次都揪着他不放,说同学聚会,班长不参加怎么行,群龙无首啊。江风说你不也是班长吗,你就是首。尹红妹却小声说,你不怕我喝多了?江风看着她,有点不明白,心想你喝多了关我什么事?   江风不想参加这些饭局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美美从来不参加,每天都是独来独往的。尹红妹邀请过她好几次,一些男生也跟着撺掇,但美美谁的面子都不给,铁了心就是个不参加。大家看她意志坚决,以后聚会也就不再叫她了。美美每次都是一下课,收拾了书本就走,脸上是冷冰冰的表情,谁也不打招呼,也很少和班上的同学交流。时间长了,男生们就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做冷美人,说起她来的时候心里都痒痒的,有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好在有活色生香,肉感十足的尹红妹陪着,大家也就不再去想美美了。   尹红妹作为副班长,充分展示了自己的组织能力,不但把班里男生的积极性都调动了起来,把除了美美的女生也都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手里。每次饭局,她都带着这些女生参加,自称为美女团,他自己是团长。酒桌上有了美女,气氛当然很活跃了,于是乎大家都放的很开,在美女面前看谁豪爽,都想给美女们留下个好印象,进而看看有没有机会,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收获点额外的东西。   尹红妹酒量很大,从来没见她醉过,每次都指挥着她的美女团,把男生们都灌得人仰马翻的。喝醉了的男生们手捧美酒,拿醉眼看着眼前绿肥红瘦的红粉军团,嗅着她们身上的阵阵香味,不由得感慨万千:党校生活啊,你竟然是如此的美好!   组织部的袁副部长好像对他们这个班格外情有独钟,念念不忘的,两周后,竟然主动给班主任何老师打电话,要再来给同学们上一节课。   袁部长说,何老师啊,我发现这个班的学生素质特别高,是历届学生都不能比的。我已经给部长建议,要从这个班挑选出来几个拔尖人才,作为一些副县级岗位的重点人选。   何老师很清楚袁部长的侧重点在哪里,就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是啊,我也发现这个班的学生素质很高,不说别人,就是这个做乡长尹红妹各方面的素质就十分了得,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袁部长被何老师一句话挠到了心里最痒的地方,舒服的不行,说是吗?啊,哈哈。何老师,我明天去上第一节课吧。   何老师在班上宣布了袁部长要来上课的好消息,大家精神都很振奋。尹红妹更是激动地大声说,耶!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她做好了准备,要在这节课上给袁部长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好印象,让他永远记住自己,记住尹红妹这个名字。   这节课的结果是,尹红妹确实给袁部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但她是通过和美美吵架来实现的。   袁部长讲的这节课题目叫做“解放思想,迎接挑战”。这是他曾经在党校讲过多次的一个话题,所以驾轻就熟,轻车熟路。   他主要从七个方面深刻剖析了当前领导干部在意识形态、工作作风方面存在的突出问题,阐述了这些问题的危害,分析了问题存在的原因,提出了预防和整改的办法。实事求是地讲,他讲的许多问题都是很切中要害,一针见血的,所以大家听的都很认真。好像谁不认真,谁就存在这些问题似的。特别是坐在第一排的尹红妹,神情专注,运笔如飞地做着笔记,袁部长开讲才40分钟,她就做了五六页笔记了。袁部长每每讲到精彩处,她都要抬起头来,拿眼火辣辣地望着袁部长,袁部长刚好也在看她,于是两人的目光就当地一声撞到了一起,滋啦啦燃起一串火花。   袁部长讲的兴起,讲的过瘾,又一次超水平发挥了。他讲的第五个问题是,“领导干部要克服小富即安,固步自封的小农意识”。袁部长似乎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在黑板上写了“小农意识”四个大字,又把“农”字圈了起来,说,这个小农意识啊,顾名思义,在农民身上表现的最为突出。大家都知道,我们国家现阶段还是个农业大国,农村人口占全国人口的57%。农民处在社会的底层,他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文化教育,整天和土疙瘩打交道,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人口素质就十分低下。他们的本性就是自私、狡诈、懒惰。国家为什么要大力提倡城镇化呢?说白了就是想逐步消灭农村人口,让农村人都变成文明的城里人……   袁部长讲到这里,班里发出了一阵短暂的骚动。大家悄悄交换着眼神,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于是教室里又恢复平静了。   其实班里的四十多位同学,大多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他们的父母亲人,很多都是农民,直到现在还生活在农村,像袁部长说的那样,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虽然他们走出了农村,来到城里,跻身于官场,还在仕途上小有成就,但他们骨子里还把自己当做是农村人,对养育了自己的农村都是怀着深厚的感情的,就像一位漂泊的游子,满怀着对慈祥母亲的思念。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把自己的亲人,把农民说成是“自私、狡诈、懒惰”,并且说这话的还是一个有着一定地位和身份的政府官员,这让他们在心理上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虽然他们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摩拳擦掌,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也不敢站起来说个不字。他们心里清楚,这个袁部长虽然是组织部的副部长,但也是接近权力中心的人,他的一句话,也许就能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大家来上党校,目的就是为以后的升迁打基础,谁敢在这个关键时刻自毁前程?所以大家也都是气在心里,把牙齿咬碎了,和着唾沫,生生咽到了肚里。 第176章、胡言乱语   坐在后排的江风简直气炸了肺。他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继续贬低着农民的袁部长,真想冲到讲台上,揪住他的领子,问问他本人上查三代是什么人。然后再左右开弓,打他个满脸开花,满地找牙。麻麻的,这样数典忘祖,鲜廉寡耻的鸟人,竟然能混到组织部副部长的位子上,可见现在的用人制度存在多么大的缺陷!   江风虽然也是愤愤不平,但他也和大多数同学一样,选择了忍气吞声,选择了沉默,做了缩头乌龟。识时务者为俊杰,小不忍则乱大谋,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谁都不想做出头的椽子。   袁部长也注意到了下面的骚动。虽然那骚动很轻微,很短暂,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他自己也意识到,难道自己的话说的有点过了?就拿目光去看正盯着他看的尹红妹,想从她那里找到点什么答案。尹红妹却睁大一双毛眼,热切地望着他,还微微向他点了点头,那目光里满是赞许和崇拜。袁部长就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体内的电压忽地一下就上去了,又开始得瑟起来。   袁部长讲的起性,说现在的农村啊,再也不是什么人杰地灵,民风淳朴了。农民兄弟思想也解放了,也开始玩花哨的了。我给大家讲一个我在农村扶贫时候遇到的事情啊----袁部长竖起一根指头,强调说,这可是个真人事儿。又转向尹红妹,眨着眼睛说,尹乡长哇,我要讲的可是发生在你们乡的事情,你不会嫌我揭你的老底吧?尹红妹见袁部长和她说话,受宠若惊,红着脸,扭动着丰满的身子,飘着声音说,哎呀袁部长,对我您不用客气的。打是亲,骂是爱,您肯批评我的工作,那是对我最大的厚爱,我是求之不得呢,怎么能说是揭老底呢?袁部长,您但讲无妨,我洗耳恭听呢。   尹红妹的这番嗲嗲的肉麻话,听得大家直呕吐。但袁部长感觉非常好听,感觉尹红妹不但人感性,声音也很感性。心想乖乖呀,这样的美人,这样的声音,再听下去非把人听早泄了不可。由此说来,声音也可以淫人啊。   袁部长说我驻的那个村子叫做枣林村。驻村的第二天,就有个男青年拉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女找到我,要我给他们评理。那妇女怀里抱着个正在喂奶的孩子,脸哭得像个大花猫,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受到了丈夫的家庭暴力。那男的白白净净的,不像个农村人,右手却比常人多出一个指头,就是我们俗话说的六指。一问,才知道这男的是女人的丈夫,长年在南方打工。老婆生孩子的时候,请不了假,半年后才回来看老婆和孩子。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啥问题?原来丈夫发现,自己孩子耳朵上长了个肉瘤,也就是农村说的栓马橛儿。要说耳朵上长栓马橛儿,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这个男的就不答应了。为什么呢?因为有个叫大牛的邻居耳朵上也长了个这玩意,并且和自己的孩子方向一致,都在右耳朵上。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丈夫就不答应了,把老婆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要逼着老婆承认和邻居的奸情。哪知道他老婆比江姐还江姐,受尽丈夫毒打,死死咬住那孩子就是丈夫的种,自己从未劈腿。丈夫无计可施,拉着他老婆,抱着孩子找到了我。   袁部长的这个故事确实有点意思,班上的同学们没有一个走神的,都伸长了耳朵,期待着故事的发展。娘的,还是这样的课上着美气。   袁部长讲故事不忘卖关子,讲到关键时候,停下,喝了口水,再慢悠悠接着讲。说,这可咋办呢?我又不会什么滴血认亲,又没有人给咱做亲子鉴定,这事确实不好办。没说上两句,那男的咆哮着又要动手,女的哧溜一声躲到了我背后,吓得瑟瑟发抖。我看这女人体格风骚,眉眼带着狐气,本来心里也怀疑她是一枝出墙的红杏,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又正处在哺乳期,俩奶惊的把衣服都洇湿了,就有点同情她。   我就给男的讲科学。我说这位兄弟呀,你知道什么是遗传,什么是变异吗?男的一脸迷茫,摇头说不知道,我就知道我没有栓马橛儿,我儿子有。我说,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吧。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这就是遗传;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这就是变异。你五根手指头伸出来都不一般长,哪能要求自己生的孩子和自己一模一样?那除非是克隆出来的。男的说这我不懂,你是市里来的大干部,见多识广,我就是想让你给我个说法。我说好,那你就听好了。这孩子他就是你的种,不过你的种可能受了点喝酒或者抽烟什么的影响,他变异了,多出了个零部件。这个零部件想解决也非常好办,等孩子到了六七岁,你去乡卫生站,五分钟就把它割扔了。总而言之,你的孩子遗传了你百分之九十的基因,但有百分之十变异了。之所以变异,也是因为你的原因。   教室里传出一阵笑声。尹红妹更是笑盈盈的,看着偶像袁部长,激动地脸飞红云,双眼含情脉脉。袁部长大受鼓舞,说接着讲啊。我说了这话后,那女人在我背后激动得差点给我跪下,对丈夫说这下你相信了吧?这下你相信了吧?领导说了,这孩子就是遗传的你。丈夫还将信将疑,他老婆又说了一句宽心的话,说,这样吧,将来咱们孩子割栓马橛儿做手术的钱,让大牛(邻居)给咱拿出来!这总好了吧?   江风也憋不住笑出声来。心想这个姓袁的,理论水平不高,讲起故事来倒是活灵活现。教室里一片笑声,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袁部长很自豪地看着大家笑,说还没完呢,继续啊。男的拉着妻子出门,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对我说,领导,您给我讲了什么是遗传和变异后,我明白了。这孩子他没长得像我这样生六根指头,这叫变异;他耳朵上长了个栓马橛儿,这叫遗传----但遗传的是邻居大牛的。男的说完,狠狠瞪我一眼就走了。   袁部长讲完,大家拍腿抚掌大笑。连坐在江风旁边的班主任何老师也笑个不停,捂着肚子叫疼。袁部长脸放油光,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尹红妹巴巴地说袁部长啊,真没想到能把这个如此棘手的事情解决的这么巧妙,我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袁部长摆摆手,说,不要佩服我。要佩服就佩服那个农民兄弟。说着话他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笑声了议论声就停了下来。袁部长说,我继续讲。大家惊喜地说还有?袁部长说还没讲完呢。我在枣林驻村驻了一年半,年底的时候,我正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过年,又一对夫妇抱着孩子来找我了。情况和那对夫妇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男的耳朵上长着个栓马橛儿,他老婆怀里抱着的孩子,长了六根手指头。   袁部长的故事讲到这里,戛然而止。大家一时间都没迷瞪过来,过了几秒钟,才恍然大悟,大笑着鼓起掌来,说妙啊,绝啊,过瘾啊,教室里一片欢声笑语,成了欢乐的海洋。   但有一个人没笑,那就是靠窗坐着的美美。美美在听了袁部长把农民贬低为没文化,没素质,自私、狡诈、懒惰后,当即就想站起来反驳他,也是忍了几忍,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情绪,只是在心里恨恨地骂他,什么狗屁玩意,竟然还人模狗样地来党校上课,真是误人子弟!又冷眼看着他小丑似的表演,厌恶至极,根本没有心情去笑出来。   袁部长讲完这个故事后,课间休息了十分钟。班里的气氛高涨,讲台上又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尹红妹挤不进去,干脆上了讲台,站在袁部长背后,扭着身子和他说话。袁部长内急,急着去洗手间放水,又舍不得错过这个和尹红妹近距离贴身交流的机会,真想把尿撒在裤裆里。   第二节上课后,大家的心情稍微放平静了些。袁部长继续开讲。再强烈批判了一通小农意识后,说,常言说的好,穷山恶水出刁民。正是因为贫穷,才造就了农村人刁蛮,奸诈的恶习。近年来,农村人口持续向城市转移,城市人口急剧膨胀,这给我们的城市带来了混乱,带来了不稳定,城市人口素质良莠不齐。就我们云湖来说,这些年发生的一些暴力抗拆,堵路,冲击政府等群体事件,以及一些乱闯红灯,随地吐痰,乱扔垃圾都丑陋行为,基本上全部是住在城里的农村人所为。农村人拖了我们城市发展,文明进步的后腿……   袁部长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美美再也控制不住满腔的怒火,再也听不下去了,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饱满的胸脯急剧起伏着,大声说,袁部长,我能打断您一下吗? 第177章、驳斥   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美美这个女孩身上。大家发现,这个漂亮的女孩,因为激动,青春靓丽的脸微微发红,她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台上的袁部长,目光坚定,毫无惧色。本来大家都对袁部长刚才的言论早就颇有微词,只是顾及自己的前途命运,谁也不敢站起来反驳他,这会看到一个女孩勇敢地站了起来,就一齐向她投去敬佩和鼓励的目光。整个教室鸦雀无声,连针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江风在心里惊呼了一声。看着美美倔强的背影,他一下子开始为她担心起来。美美啊,全班四十多个学生,这会谁不义愤填膺?但大家都没站出来,你干嘛要这么傻呢?袁部长毕竟是市委组织部的,得罪了他,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美美,你还是太年轻啊。   讲兴正浓的袁部长没料到会有人站起来打断他的话,愣了一下,停了下来。看美美气呼呼的神情,知道她不是要恭维自己的。但他毕竟见多识广,各种场面都见过,所以马上笑眯眯地说,这位同学,你有什么意见,请讲。   美美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厉声说道,袁部长,我认为您刚才的讲话,是在刻意贬低农村人,丑化农村人,这对他们是不公平的!农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没有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粮食,我们就会被饿死;没有那么多农民工进城务工,我们的高楼大厦就建不起来;并且据我所知,国家正在大力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小城镇,农村人的素质早就大幅度提高了,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自私、狡诈、懒惰!   袁部长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言辞这么犀利,一时间有点下不了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但还故作镇定地说,这位同学,请你不要激动。请注意我现在并不是在做什么论断,而是在和大家一起交流,探讨。当然我的观点可能有不妥当的地方,我之所以要把它说出来,为的就是让大家讨论一下,共同提高。   美美却不依不饶,说,袁部长,你这些观点私下里可以和别人交流,但您别忘了,您这是在讲课!您是在教育我们!并且您也别忘了您的身份,您是堂堂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是我们党培养出来的优秀干部,您这样诋毁、攻击农村人,攻击农民,是对他们明目张胆的歧视,是与您的身份不相符的,也是与党的政策不相符的!   美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纲上线的,说了个痛痛快快。讲台上的袁部长做梦都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丑,在阴沟里翻船,又惊又恼又羞,身体也微微发抖起来。他彻底乱了分寸,嘴唇颤抖着说,你,你,这位同学……   刚才还口若悬河的袁部长这会却面红耳赤,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教室里的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大家连咳嗽一声都不敢了,生怕空气会爆炸。   这时候,坐在第一排的尹红妹忽地站了起来。   尹红妹是南方大学的本科毕业生,在校就是班长,学生会主席,是学校的名人。毕业后,她放弃了在城市里工作的机会,自愿去农村做了一名村官。为此,她在学校谈的对象也和她吹灯了。尹红妹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先从党支部书记做起,短短四年时间就走上了乡长的位子,仕途上可谓是顺风顺水,得心应手。她以个性张扬,工作作风泼辣,敢想敢干闻名,深得县委书记关天浩的青睐,是关书记的红人。   尹红妹这个女人胸大当然志大,颇有城府,且雄心勃勃。她最擅长的,是把自己的野心隐藏在女人的柔媚之中,就像一枝娇艳的曼陀罗花,他用自己的一颦一笑,丰富的肢体语言,以及刻意放大的女性的较弱,让人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中了她的毒,乖乖地听她的话,心甘情愿地为她办事。再加上她性格开朗,又能喝酒,玩的时候又放得开,所以在官场上,尹红妹广有男人缘。   然而尹红妹柔软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比男人还强硬的心。她权力欲极强,喜欢用软刀子杀人,对反对自己的人以及升迁道路上的拦路虎残酷无情,毫不手软。大凡官场上的女人,都非常工于心计,尹红妹也不例外。   她毕业后到枣林村任党支部书记不到半年,就把原书记、村长以及会计三人送进了县看守所,喝了一年多的稀饭,出来的时候胡子拉碴,黄皮寡瘦的。原因是他们三人集体侵吞了高速公路补偿款120余万元。三个人都在云湖市某著名小区购买了房产,想过一把城里人的生活。结果美梦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子打碎了。最后这几家人为了退赃,不但被没收了房子,连家里的树都卖光了,才换来个缓刑。   枣林村计划生育工作落后,超生严重,屡次受到县里、乡里的批评。为扭转工作被动局面,尹红妹痛下决心,采取了一系列超常规手段。比如有计划外怀孕的妇女不进行人流的,家里有牛的牵牛,没牛的拉家里的粮食,外逃的扒房子等等,甚至把公公婆婆都抓起来,媳妇不露面不放人。   那时候枣林村的村口树上,墙上都有大幅的标语,内容很是雷人。比如:该扎不扎,见人就抓;该流不流,扒房牵牛等等。枣林人谈尹红妹色变,小儿闻其名不敢夜啼。在一系列强硬措施下,枣林村的计划生育工作很快就告别了落后局面,一跃成为了正面典型,尹红妹多次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村民们谈论尹红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闺女,模样这么俊俏,心咋恁狠哩!   尹红妹的志向绝对不是仅仅当一名村支部书记。她要往上爬,她要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就像一头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她屏息静气,耐心等待着机会的来临。官场的升迁,不外乎两种条件,要么有人,要么有钱。尹红妹也是农村人,父母都是农民,当然不可能有钱。那就得有人,得寻找一座靠山,得背靠一棵大树,这样才能升得快,爬得高。尹红妹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精心导演了一场“晕倒”的好戏。   槐河乡地势低洼,境内有汹涌的淮河水经过,所以抗洪任务重。有年夏季,县长关天浩带着一班人,前往槐河视察抗洪工作。当时因为暴雨频发,险情不断,乡里正组织群众没明没夜加固河堤。一溜小车在插着红旗的河堤头上停了下来,关天浩冒雨下车,慰问正在挑石运沙的群众。随行的人抱着几箱矿泉水,面包、牛奶以及一些毛巾手套雨衣什么的,算做慰问品。   县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跑在关天浩前头,倒退着走路,把他的一举一动和音容笑貌都录了下来。一个年轻女子为关天浩举着伞,那女子的风头似乎比他还要强些。关天浩把一瓶矿泉水递到一位背着竹筐的老大爷手里,和他亲切握手,说大爷,您辛苦了!我代表县委、县政府感谢您呀!老大爷激动地颤着花白的胡子,跑风漏气地说,感谢党,感谢政府对我们老百姓的关心!   关天浩和老大爷握着手,目光却越过他的头顶,向他身后的某个地方望去。那里,正有一个年轻女子在冒雨铲着沙子,把沙子装到一个个编织袋里。她似乎没有看到这一行大领导,没有看到这前呼后拥的场面,自顾自地在那里埋头苦干。   她面庞清秀,身材丰满,雨水顺着她的头发、下巴往下滴。她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后,紧贴着身子,起到了很好的透视效果,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内衣的颜色。   这才是真正的湿身啊!关天浩眼睛猛地一亮,甩开了老大爷那只老树皮似的手,向那年轻女子大步走去,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随行的吴乡长非常乖巧,赶紧跑上来向关天浩介绍说,关县长,这是枣林村党支部书记,尹红妹!尹红妹这才停下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莞尔一笑,脆生生地说,关县长好!   关天浩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伸手和她紧紧握了,鸡动地说,好同志,好同志啊!作为村支部书记,能亲自带领老百姓参加抗洪抢险,这正是我们“三讲”教育的成果啊!随行的记者不失时机地举起相机,把尹红妹和县长亲切握手的镜头定格了下来。   尹红妹可能干活太累了,喘着气说,这算不了什么的,关县长您冒雨下来慰问我们,这才叫心系百姓,深入基层呢。您的工作作风,我今后一定好好学习!关天浩说,我不来看看,放心不下啊。说着话,和尹红妹握着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说,尹书记啊,好好干,我们需要的正是您这样身先士卒,率先垂范,无私奉献,以身作则的好干部! 第178章、舌战尹红妹   吴乡长在旁边说,尹书记是咱们的村官,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呢。关天浩说哦?那就更不简单了!尹红妹不好意思地扭了扭丰满的身子,脸红红地说,关县长,我说句心底里的话您可别笑话我。自从去年在全县计划生育工作大会上听了您精彩的讲话后,我一直把你当做学习的榜样,心中的偶像呢!   关天浩听了尹红妹的这句话,心里吃了人参果似的,舒服得不行,嘴巴再也合不拢了,乐呵呵地说,尹书记也很能干啊,一个女人,干这样的重活,我真担心你的身体呢……   关天浩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尹红妹的手这会变得软绵绵的,又吃惊地发现她好像有点站不稳的样子,身子左右晃了几下,眼睛一睁一闭的。关天浩觉得不对劲,急急地说尹书记,你怎么了?   尹红妹少气无力地叫了声关……县长,接着眼睛一翻,往前一栽,整个人就软在了关天浩怀里。关天浩抱着身子绵软的尹红妹,想抱实在了又不好意思抱实在,大叫说,快快,她晕倒了!   众人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尹红妹放在地上,又是掐虎口又是掐人中的,尹红妹眼睛紧闭,牙关紧咬,毫无反应。慌乱中有人叫道赶紧送医院!于是几个人抬起尹红妹就跑。关天浩在后面叫,用我的车用我的车!几个人把尹红妹放在关天浩本田的后座上,关天浩不放心,也钻到后座抱住了尹红妹的头。司机从车里摸出个警灯吸在车顶上,哇啦哇啦叫着,飞快地向县医院开去。   尹红妹第二天就从县医院回到了抗洪抢险工地上。医生诊断她并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产生了虚脱。晕倒事件过去还不到两个月,尹红妹就进了乡政府,省去了乡里的多道隐形台阶,直接做了副乡长。那以后,关天浩到槐河乡视察工作的次数就多起来了,每次接待都少不了尹红妹。她的风头已经盖过了乡党委书记和乡长。大家都知道,尹红妹成了县长的红人。果然,两年后,关天浩荣升青隆县县委书记,他上任后提拔的第一个人,就是尹红妹。尹红妹做了槐河乡乡长。   这次尹红妹来市委党校学习,也是关天浩钦点的。尹红妹很有把握,她不像其他来学习的科长,好多上上党校也是白上,回去后该干嘛还干嘛,也许一辈子就科长那了。尹红妹是带着目的来学习的,因为关天浩早已把她当做了青隆县副县长的人选,准备再给她压压担子的。他把这个意思多次透露给尹红妹,所以尹红妹这次的党校就上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尹红妹有个特点,那就是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她不是个等待机会的人,他要主动出击,寻找机会,创造机会。所以她的这根弦时刻都紧绷着,嗅觉非常灵敏。听说市委组织部长要来党校给她们讲话,她心里一动,认为自己接近市领导的机会来了。为此她做了充分的准备。她的座位本不在第一排,是她主动提出和第一排的同学交换座位的,并且就在讲台下,离台上的距离最近。本来上这样的课,大家都不愿意坐第一排,在老师的眼皮下,干什么都不方便,不自在,但尹红妹就是愿意坐第一排,所以人家也乐得和她交换座位。   尹红妹连如何和组织部长搭讪都想好了,甚至在心里已经操练了好多遍。没想到因为组织部长外出,来了个副部长,这让她多少有点失望。不过她很快就从失望中走了出来----这个袁部长还算年轻,并且是常务副部长,说不定还是一支很有前途的潜力股呢,正适合自己进行投资。所以她就满腔热情地投入到了如何让袁部长注意自己,如何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中去了。   尹红妹很满意自己的表现,也非常庆幸自己换到了第一排,才有机会和袁部长近距离接触。两节课下来,她的目光和袁部长撞击了不下上百次,从袁部长看她的目光中,她毫不费力地就察觉到了自己已经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进一步发挥自己的各种魅力,彻底把袁部长给征服了,让他乖乖地为自己服务,为自己将来更大的发展开辟另外一条道路。   袁部长关于农民、关于农村人的论断,也让尹红妹很反感。尹红妹毕竟是大学本科生,受过高等教育,思想素质和境界还是相当高的。况且自己的父母都是农民,一辈子辛辛苦苦地供自己读书,哪里有什么自私、狡诈、懒惰?所以尹红妹当然接受不了袁部长的谬论。但她的过人之处在于,她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让人永远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思。她明明在心里对袁部长很反感,但表面是却做出对他非常赞同的样子,让袁部长觉得自己是他最忠实的支持者。袁部长也从尹红妹的目光中得到了鼓励,所以糟践起农民来,更加肆无忌惮了。   当美美站起来厉声质问袁部长的时候,尹红妹一开始对她的勇气是非常佩服的,甚至在心里对她还生出了一点点感激。美美犀利的话语,让她觉得非常解气。然而看到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下不来台的袁部长时候,尹红妹又突然意识到,表现自己,取得袁部长信任的绝佳的机会来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到这里,她的心怦怦猛跳几下,一咬牙,腾地站了起来。   尹红妹从座位上站起来,把身子转过来,转向美美。因为她坐在第一排,这样她就等于是面向全班同学了。和美美声色俱厉的态度不同,尹红妹却是笑吟吟的,说话不紧不慢,声调不高不低,既不低沉也不慷慨激昂地对美美说,对不起,这位同学,我不赞同您的观点。我认为袁部长讲的非常深刻,非常正确,您只是在断章取义罢了。   全班同学的目光又聚焦到了尹红妹身上。在他们眼里,美美和尹红妹,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材,都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女人。不同的是,这两个人一个内敛,一个开朗,一个冷如寒冰,一个热情似火。美美的勇敢,或者说是冲动,让他们的心情全部紧张起来,大家望着狼狈的袁部长,一个个噤若寒蝉,不知道事情接下来会怎样发展。没想到这时候尹红妹竟然站出来和美美针锋相对,这让大家觉得,有好戏看了。   美美还在气呼呼地站着,等待着袁部长解释。她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站出来为袁部长辩护。抬眼看去,发现是尹红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什么原因,美美在看到尹红妹的第一眼,就非常不喜欢她。她觉得这个女人很虚伪,很表里不一。她和班里的女人说话时总带着命令的口吻,很有乡长的架势,但和男人说话的时候,就故意飘着声音,扭动着身子,看上去很浪。特别是她和袁部长说话的时候,这种浪样表现得尤为突出。   这让美美非常的看不惯,认为她丢了女人的人。尤其让美美看不惯的是,她发现尹红妹总爱找江风说话。江风坐在最后一排,旁边的两个位子都是空着的。   班主任何老师点完名后,就坐在江风旁边的空位上。每到了下课的时间,尹红妹就会跑到后排和何老师说话,但眼总看着江风,一会就和江风搭上话,把何老师谅在一边了。   美美还注意到,每晚的饭局,尹红妹总要去攀扯江风,借口说班长怎么能不参加?生生把他拉了去,这让美美心里像吃了一只苍蝇似的不舒服。她很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这个嗲声嗲气的女人,这会看她主动站了起来,就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美美哼了一声,说,尹乡长,可能我缺少和袁部长交流,才会对袁部长讲的话理解的不深刻,才会断章取义。那么我很想听听您对于农民,对于农村人最深刻,最全面的论断。请您告诉我,您也认为农民的本质是自私、狡诈、懒惰吗?   尹红妹挺了挺身子,把自己站舒服了,依旧用不紧不慢的口气说,这位同学,我奉劝你不要过于激动。首先声明,我不想和任何人吵架,我只想和你平心静气地交流。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您既然认为袁部长是在刻意贬低农民,歧视农民,那么请问,您了解农民吗?你去他们中间生活过吗?从您的穿衣打扮来看,您肯定是生在城市里,长在城市里,并没有体验过乡下的生活。既然这样,您怎么能得出农民不自私、不狡诈、不懒惰的结论呢?   美美本来以为尹红妹会从另外的角度去为袁部长辩护,没想到她竟然赤裸裸地支持袁部长的观点,简直怀疑她的智商这会是否出了问题,脑袋是不是短路了。心想好吧,你既然这样装傻,就让你自己打自己的脸好了。想到这里,就说,听尹乡长这样说,看来您是对农民的素质调查研究过了? 第179章、如此险恶   尹红妹很自豪地说,当然。我大学毕业后,当了三年的村官,吃住在农村,天天和农民打交道,对农民这个群体是相当了解的。袁部长所讲的小农意识,并不是当今时代的产物,而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从封建社会发展到今天,农民的素质虽然有了很大的提高,但他们的骨子里,小农意识依然存在,并没有完全湮灭。由于受到的文化教育程度不高,农民中普遍存在自私的心理,这在宅基地划分,提留款的收缴,赡养老人等方面尤其表现的突出。我们邻村甚至出现弟兄姊妹十来个,他们的父母却饿死在床的悲剧,这就是人性的自私造成的悲剧。至于狡诈的农民,也比比皆是。特别是在涉及到自身利益时候,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狡猾,贪婪,让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方面的例子很多,我在这里就不举例了。至于懒惰,是人的本性使然,连城里人都有这样的恶习,农民当然就表现的更为突出了。   尹红妹侃侃而谈,台上的袁部长感激地望着她,在心里感谢着她的祖宗八代。班里的同学望着尹红妹红红的嘴唇一张一翕,都有点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都认为自己在以前是高估了尹红妹的水平了。   江风在后排坐着,紧张地心怦怦乱跳,手心里满是汗水。他本来就为美美的冲动担心,这会又深怕她不是伶牙俐齿的尹红妹的对手,受了委屈。看尹红妹为了取悦袁部长,竟然违心地说出这样的话,就开始为她悲哀起来。心想尹红妹啊尹红妹,你也该掂量掂量说这话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啊。   尹红妹的话音刚落,美美就说,请问尹乡长,您的父母是农民吗?   尹红妹说是的。   美美说那您认为您的父母有没有自私、狡诈、懒惰?   尹红妹顿了顿,说,他们,也有。   班里一阵哗然。美美哼哼地冷笑几声,说,尹乡长,我真为您感到悲哀!为你父母有您这样的女儿悲哀!请问,您的父母如果自私的话,又怎么会放弃享受生活,辛辛苦苦供你读书?您的父母如果狡诈的话,为什么会把无私的爱都给你,从不求你回报?您的父母如果懒惰的话,你会有今天,会坐在乡长的位子上吗?   尹红妹还要说什么,美美打断了她,接着说,尹乡长,据我所知,您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受到的教育程度也许比在座的同学们都高。我可以断言,您在心里也是不赞同农民是自私、狡诈、懒惰这个观点的。但我非常可悲地看到,您仅仅为了达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目的,就完全丧失了自己的立场,说出了违心的话,甚至不惜贬低自己的父母,把自己沦为不忠不孝之人,您不认为您很可怜吗?   尹红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话来,忽然掩面哭了起来。   班主任何老师站了起来,把美美和尹红妹都劝坐下了。袁部长接着讲课,再也不讲小农意识这个话题了,直接蹦到了下一个问题上。   这次争论之后,江风以为尹红妹和美美就成了仇人了,哪知道尹红妹像个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班里还到处回荡着她娇滴滴的话语和笑声。有时候课间,还走到美美那里坐着和她说话,摸着美美的衣服讨论一番搭配,两人亲姊妹似的,这让班里的其他同学大跌眼镜。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万里。袁部长在党校讲课发表了关于对农民阶级的不当言论遭到学生现场驳斥这个事情,很快就在云湖的官场里传开了。有好事者还专门慕名跑到党校,看看敢于反驳组织部副部长的女子是什么样子的。结果看了后回去就又把原来流传的版本修改了,加上了那女生是如何如何的漂亮,身材如何如何让人流鼻血等等,让这个故事平添了几分活色生香,讲起来更津津乐道了。   一周后的一天,上午上课前,班主任何老师忽然领着袁部长进了教室。大家以为袁部长又是来讲课的,班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很诡异。哪知袁部长站到讲台上,阴沉着脸,说,我今天来不是给大家上课的,我是专门来给各位道歉的。   教室里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如微风吹过湖面,荡起了一阵阵涟漪,但很快就恢复了水平如镜。袁部长接着说,我为我的不当言论道歉,并请各位原谅。袁部长说着,抬起头说,我特别向苑静美同学道歉,感谢您及时指出了我的错误,我会深刻反思的。   就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时候,袁部长已经走出了教室。   第二天上午上课,江风发现尹红妹的座位空着,以为她请假了,也没有在意。哪知道一连三天,尹红妹再也没回到教室。   江风忍不住,就问何老师,尹红妹这几天怎么没来上课?   何老师轻描淡写地说,乡里有急事需要她回去处理,她这期不再来上了。   尹红妹是被县委组织部电话通知结束党校学习的。原因是乡里有紧急情况要她马上回去处理。尹红妹连夜赶回了槐河,却发现乡里风平浪静,一丁点紧急情况都没有。她沉不住气了,拨了县委书记关天浩的电话,但还没呼出就挂断了。她照着自己的脸轻轻打了一下,说尹红妹啊尹红妹,这回你是聪明过头啦。   尹红妹没有如愿当上副县长,倒是邻乡的一位党委书记补了副县长这个空缺的职位。这个职位本来是关天浩留给尹红妹的。   党校学习还没结束,同学们之间就又流传着一个最新的消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袁清渠调离了组织部门,去市中小企业局做局长去了。他本来是铁定要接市委常委,组织部长这个班的。   一段言论,一次争吵。官场如此险恶。   党校学习的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这两个月里,大家学到了不少东西,党性修养和理论水平都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同时彼此之间也联络了感情,加深了友谊,所以每个人都有收获。   让江风郁闷的是,这两个月时间里,美美始终在躲避着自己,不给他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这让他感觉既憋屈又不安,不明白美美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有180度的大转变,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冷漠。难道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难道有人在威胁她远离自己?江风很想找个机会和她谈谈,问问明白,把话说清楚了,省的自己整天胡乱猜疑。   驳斥袁部长,舌战尹红妹事件之后,美美成了班上的名人,大家开始对她刮目相看起来。和以往活泼开朗的美美不同,现在的美美渐渐变得稳重起来,她不苟言笑,对待班上同学的态度不冷不热的,遇到分组讨论的时候,她更多的是听别人发言,自己很少说话。有的男生想尽办法和她搭讪,套近乎,她总是付之淡淡一笑,这反而让大家觉得这个女孩更神秘了。   特别是尹红妹被召回,袁部长调离组织部后,大家都感觉到,美美这个女孩身上,似乎隐藏着很大的能量,虽然她不爱张扬,但这种能量就像一个强大的磁场,时时刻刻都在存在着,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   星期五上午,举行了结业考试。考试是开卷考试,练练书法而已。考试结束后,班主任何老师交待了两个事情。一是下午举行结业典礼,市委组织部李毅部长要参加典礼并做重要讲话,请大家务必准时参加,不允许请假;二是结业典礼后,学校安排了周末两日参观学习,全体同学去西部山区参观抗战纪念馆,算是党校学习部分的延伸,所以也不许请假。   何老师话音刚落,班里就一片欢呼。因为这两个活动都太有意义了。一些一心想接近领导的同学在和袁部长套了近乎后,满心指望他会记住了自己,没想到袁部长竟然因为不当言论而调离了组织部门,这让他们很失落,觉得自己浪费了很多感情和表情。这次听说李部长要亲临讲话,谁不欢欣鼓舞?都在心里暗暗打起了小算盘,挖空心思盘算着如何能给李部长留下个好的印象。   第二个活动也是相当开心,相当刺激的。大家都知道,这个抗战纪念馆在西部山区的景区里,名义上是去学习,其实主要目的是旅游。爬爬山,吃吃农家饭,泡泡温泉,参加篝火晚会,惬意着呢。再说了,班里又有好几位美女,在山区的农家乐和这些美女们共住两个晚上,打个情卖个俏什么的,这也太让人心驰神往,浮想联翩了。所以大家伙群情激奋,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春心。   江风当然也很兴奋。他对组织部李部长来班里讲话没多大兴趣,倒是对去参观纪念馆充满了期待。他看着讲台上涂着口红的何老师,突然觉得她这会竟然是如此的可爱。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感谢着她,感谢着她说的那句话:谁都不允许请假。 第180章、无形的手   这句话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了一向不参加集体活动的美美,这回也是必须去的。远离了喧嚣的城市,融身于大自然,江风会有更多的机会和她呆在一起,并且有两个绝妙的夜晚等着和她旧梦重温,这怎能不让他激动万分?   江风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他们在夜晚山间小路上漫步的情景:繁星满天,山区的夜静谧而清凉。微风从山谷中轻轻吹过来,撩拨着美美长长的秀发,把她身上醉人的香味丝丝缕缕地送进了江风的鼻腔里。两人紧紧挽着手走着,谁也不说话,因为彼此有太多的话要说,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山林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画眉鸟的叫声,那叫声在寂寥的山谷里回响,空旷而悠远。忽然,扑噜噜一声响,一只雉鸡从他们脚下飞起,美美惊叫一声,钻进了江风温暖的怀抱里……   接下来,江风的思绪就刹不住车了,想得自己脸红心跳的,以至于何老师连叫了两遍自己的名字,他才惊惶地答应一声,抬头一看,全班都学都在扭头看着他笑。江风被大家笑得心里发虚,以为大家都看出了他内心的秘密,脸不自觉有点发烫。   就听何老师说,江风,你是班长,这次外出参观就由你全程负责,你们男生肯定有去过的,好好安排一下行程,争取让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女生方面,由苑静美同学负责组织,你们两个有什么意见吗?   江风生怕何老师变卦,赶紧答应着说没问题!拿眼去看美美,担心她拒绝参加。美美虽然犹豫,但还是说,我服从何老师的安排。江风悬着的一颗心扑通一声落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就觉得刚才自己幻想的那一幕马上就要变成现实了。   下午两点,李毅部长准时来到了班里。李部长是个个头不高的小老头,和蔼可亲的样子。他衣着简朴,举止不像是个大官,倒像是一个刚把牛赶进牛棚的农民。他人很有亲和力,讲话也幽默风趣。他说同学们,我这长相让你们失望了吧?   就这一句话,就把他和大家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大家觉得,李部长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心里。李部长扫视了一圈,说我们这届美女不少吗。这样吧,我也想认识认识美了女,我点点名吧----只点女生的,异性相吸吗。大家都被李部长的话逗笑。何老师把花名册交到李部长手里,李部长说点到谁谁就站起来摆个泡丝亮个像啊。   江风听着李部长认真地点名,忽然意识到,他点名是另有目的,那就是为了认认谁是美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就睁大眼睛,注意观察着李部长看到每个女生的表情,果然从他看美美的目光中读到了什么。李部长在点到美美名字的时候,声音故意拖延了半拍,等美美站起来后,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微微颔首,好像在说,哦,你就是苑静美啊。   李部长其貌不扬,但讲话很有水平,很有号召力,并且和实际工作结合的非常紧密。那些别人讲出来的空话、套话。到了他嘴里,虽然还是那几句,但意思就变了,变得实在起来了。他阐述了云湖市在当前形势下的发展优势和存在的挑战,强调了党员干部加强党性锻炼,提高驾驭工作能力的紧迫性和重要性,听得大家热血沸腾,精神抖擞的,决心为实现云湖的崛起而贡献自己毕生的精力。   李部长讲完话后,没有在教室停留,所以也没有留给大家进一步接触他的机会。结业典礼一结束,就有两辆大巴停在了党校门外,同学们说说笑笑地上了车,共同期待着美好的旅程。   江风装作点名,故意在车下磨磨蹭蹭的,只等得第一辆车坐满了,他才不得已上了美美那辆车。他坐下的时候扫了一眼后面的美美,见她也在看着自己。虽然她把目光迅速转移到了别处,江风还是从她的双眸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内心的喜悦和激动。看来,她也是非常期待能和自己在一起的啊。这让江风感觉心里暖暖的,看车里的人都觉得像自己的亲人似的亲切。   班主任何老师手里拿着花名册,直到把人一个个都落实了,才最后上了车。她刚要坐下来,手机忽然响了。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好像一下子紧张起来,对司机说等我一下,急急下了车。   何老师下了车,往旁边急走了几步,脸冲着党校的院墙,接通了电话。她微微躬着腰,把手机紧紧捂在耳朵上,右手还罩着嘴巴,生怕对方听不清楚似的。同学们继续在车厢里大声说笑着,在一片欢声笑语里等待接电话的何老师。   江风透过车窗,望着何老师单薄的背影,看她接电话时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忽然莫名其妙地一颤,突然意识到,何老师的这个电话,肯定和美美有关!   果然,何老师挂了电话,上车径直走到后排,弯腰和美美耳语了什么。   江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注意到,美美脸上先是出现惊讶的表情,好像有点不相信何老师说的话,继而紧皱了眉头,一脸的不悦,甚至还有点愤怒。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没敢表现出来,只是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拿下了自己的小旅行包。   全车的人都在注意美美,何老师尴尬地笑笑,说,很遗憾,苑静美同学有紧急事情,不能去参观了。大家惋惜着,就都伸出手和美美握手,说些多多保重,后会有期的话。几个女人动了感情,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美美咬着嘴唇,强忍着眼里的泪花,和大家挥手告别,然后一甩头,下车走了。   车启动了。车厢里只是短暂平静了一会,马上就又恢复了欢声笑语。美美下车走后,江风的心空的像一座废弃的窑洞,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再也提不起精神。   班主任何老师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观察了一会,说,江风,你看上去好像不开心?江风说没有啊,开心着呢。   何老师哦了一声。   江风很想问问何老师是谁给她打的电话,但又想到这样太唐突,还是忍住了。但美美愤怒的表情和紧咬的嘴唇不时出现在他眼前,搞得他心烦意乱,就像一根鱼刺扎在他喉咙里,不吐不快。车刚上高速,他就再也忍不住了,装作很不经意地说,何老师,刚才是苏市长给您打的电话吧?   何老师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江风笑笑,说随便猜的。我只是从您的神情上判断出对方是个大领导。何老师不相信江风能猜的这么准,心想大领导多了,为什么他会单单猜中是苏市长呢?但除了猜测,又没有更好的解释,所以她将信将疑地望着江风,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但江风很快就将话题岔开了。这让何老师感觉到,这个江风,不简单。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江风度过了索然寡味的两日游,于周日下午返回云湖,到家时天已擦黑了。他感觉很累,不但身体累,心也很累。他去到餐厅,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一口气灌下去,脸也不洗就把自己扔到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早晨起来,已经将近九点了。又洗了澡,才磨磨蹭蹭地往班上走去。反正自己去党校学习前把科里的工作都交给了蓝梅,自己晚去一会也没什么。   在单位大门口,遇到了匆匆走出来的村镇科科长李莉。江风发现,两个月不见,李莉好像忽然老了好多,面色憔悴不说,黑眼圈也长出来了。这可是机关的四大美女之一啊,可怜就成了昨日黄花。江风在心里感叹着,和她打了招呼。两人已经走过去好几步了,李莉在背后叫住了他,意意思思地说,江科长……有个事情,你知道吗?   江风停下脚步,转身说李科长,什么事?   李莉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马局长病了,单位的同志们都去看过他了,我觉得你也应该去看看,毕竟是咱们的老领导……你说呢?   江风注意到,一向伶牙俐齿的李莉这会竟然有点结结巴巴的,就有点奇怪她的反常表现。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马局长一向是自己敬重的领导,现在患病住院,于情于理,自己都是应该去探望的。所以他往回走了几步,和李莉站的近近的,关切地说,马局长生了什么病?在哪里住院?   李莉叹口气,很低沉地说,胃癌,晚期,整个胃都切除了。现在在二院住院,我正要去看他。江科长,你如果有空,咱们一起去。   听了李莉的话,江风知道,马局长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他的心情也开始沉重起来,说,唉,真是苍天无眼,马局长这么好的人,怎么要遭受这样的折磨呢。   李莉眼圈红了,说是啊,好人没好报。   江风说我一定得去看看他,走吧,我们打的好了。   路上,李莉拐了个弯,到一家药膳房取了一只十全大补鸡,看来她早就预订好了的。 第181章、桃林里的哭声   到了二院住院部,江风跟着李莉进了马局长的病房,看到一个光头穿着病号服半躺在病床上,面庞消瘦,竟然一下子没认出这就是马局长。   马局长倒是先认出了他,说江风,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江风伸手握着马局长干柴似的手,叫声马局长,一股悲怆之情油然而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已经病入膏肓的老领导。   李莉手里提着饭盒,站在江风背后,竟然有点躲躲闪闪的。江风说马局长,李科长也来看你了。   马局长哦了一声,并没有主动去招呼李莉,只是他床头的一个年轻女人很响地从鼻孔了哼了一声。   江风抬眼一看,那女人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文气,但这会眼睛里却射出愤怒的光芒,直直地射向他身后的李莉。李莉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不敢抬头,默默地把手里的装着十全大补鸡的饭盒放在马局长的床头柜上。   但她的手还没缩回去,床头的那女人就厉声叫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把你的臭东西拿走!我爸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你要是想让他多活两天,就不要再踏进病房半步!   江风听得目瞪口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再看看病床上的马局长,耷拉着松散的眼皮,像老僧入定了似的,一动不动。   僵持了一会,李莉小声说,江科长,我们走吧。江风就对马局长说,马局长,你好好养着,我回头再来看你。   马局长这才睁开眼,什么也没说,朝门外扬了扬手,算是和他们告别了。不过这也是真正意义的告别,江风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在殡仪馆了。   江风跟着李莉往门外走,刚走到走廊里,那戴眼镜的女人就提着饭盒追了上来,把饭盒往李莉怀里一塞,说,和你的东西一起滚吧!转身回了病房。   江风看着委屈得直掉眼泪的李莉,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安慰她。二人在二院门口分手了。   关于李莉和马局长的关系,江风早有耳闻。说是李莉当了好几年的村镇科副科长,科长都送走好几任了,自己还是个千年老副科,就愤愤不平地跑到马局长办公室大哭了一场。可能马局长心软,见不得女人哭,没多久,李莉就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科长。   机关里的人都知道李莉的这个科长是怎么得来的,私下里都叫她哭科长。但李莉不管别人怎么样看自己,踏踏实实工作,把科里的工作搞的有声有色的,经常受到马局长的表扬。   半年后,机关里又有传言说,李莉和马局长有一腿。传言是从马局长原来的司机小邵嘴里飞出来的。小邵有晚喝醉了酒,说了这事,别人不信,他还拍着胸脯赌咒发誓,并说两人在自己的车上都搞过好几次了,自己打扫车的时候还捡到过用过的避孕套。还有,马局长的老婆为了这事曾经喝药自杀过等等。不管小邵讲的是真是假,但这样的事情,人们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马上在机关里传的风一股雨一股了。   江风从来不相信这些传言,也懒得去议论这样的事情,他认为很无聊。相反他认为,李莉工作认真,心底善良,对待同事们很热心,绝对不可能去犯作风方面的错误。   第二天一早,刚上班,郑爽就把江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江风进去的时候,郑爽正拿喷壶浇花,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江风接了她手里的喷壶,接着把花浇完了,才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郑爽说江科长,学习结束了也不主动来给我汇报汇报,还等着我叫你吗?江风不好意思地说,郑局长,我就打算上午来给你汇报呢,没想到你先叫我了。郑爽呵呵笑着说,好啊,上完党校果然不一样,学会狡辩了。   江风向郑爽汇报了党校学习的情况。郑爽听完,问他,听说袁部长在你们班上发表了有关农民的言论?江风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郑爽说,袁清渠调出组织部,尹红妹被青隆县召回,都是苏荣的手段。   江风听到苏荣三个字,心猛跳了一下,脱口说,苏市长有许多大事要做,怎么会插手这个事情呢?郑爽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你知道吗?   江风迷茫地摇摇头。   郑爽说,不说这个了,江科长,今天叫你来是有个事情要给你通气的,你注意保密。下周市委组织部要来我委推荐两名副县级后备干部,我们班子经过研究,决定把你和村镇科的李莉推荐上去。幸亏你上了党校,幸亏是推荐两名,否则就你的资格和群众基础来说,是比不过李莉的。你这几天要做的,就是注意搞好和同事们之间的关系,到时候推荐票不能太少。   就在江风想方设法努力改善和同事们之间的关系时,周五下午,住建局又接到了组织部的通知,定于下周二来进行民主推荐,但名额有变动,只能推荐一个。郑爽又把江风叫到自己办公室,遗憾地说江科长,你这回恐怕是没戏了。不过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江风嘴上说着不在乎的话,心里却懊丧的不行。官场上的升迁,是一步都不能掉队的,否则就会步步跟不上。这个道理江风非常清楚,但李莉许多方面确实比自己要优越,所以他无计可施。   从郑爽办公室出来,经过局办公室的时候,看到门口小黑板上写着,通知:全局副科级以上干部,请于下周一上午8点30分前去殡仪馆1号大厅参加马正规局长遗体告别仪式。   江风没有想到,马正规走了后又帮了他一个大忙。   周一早上,天气阴沉沉的,云层很低,空气湿润的似乎能拧出水来。今年的气候有点反常,虽然已经进入春季,但乍暖还寒,气温比往年的这个季节要低很多。如今的人们可着劲地蹂躏地球,抽血挖心扒皮毒气熏,把自己赖以生存的地球母亲蹂躏地伤痕累累,有些神经失常了。   江风一早就赶到了殡仪馆。看看表,刚刚8点,离马正规遗体告别仪式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殡仪馆建在郊外的一座山坡上,四周环境优美。放眼望去,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像一块块地毯,错落有致地铺在半山腰,老远就能闻到扑鼻的清香。   和这春意盎然的景色很不搭配的,是殡仪馆那高大的烟囱,很突兀地伸向天空。每天,都有好多人从这里升上了天堂。   江风在停车场停好车,从车上跳下来,立刻被山上的景色吸引了。他沿着田埂,走到了西边的一片桃林里。那桃花开得比往年晚些,此时正是怒放的季节,争奇斗艳,就像一片粉红的云朵落到了地上,置身其中,恍如仙境。这让江风想起了唐朝诗人崔护的那首著名的“人面桃花相映红”,可惜今天只有桃花,而没有脉脉含情的人面。   江风正这样多愁善感地想着,忽然听到女人嘤嘤的哭声。那哭声虽然极力压抑着,但还是掩饰不住强烈的悲切之情,穿透力极强,撕心裂肺的,让人听了很揪心。江风四下望望,并没有看到人影。再仔细听了,哭声像是从桃林深处传出来的。他心里一惊,感觉有点瘆人,身上鼓出了几个鸡皮疙瘩。心想这青天白日的,谁会躲到这密不透风的桃林里哭呢?难道是失去了亲人的家属?那干嘛不去殡仪馆,却要在这里大放悲声?心里疑疑惑惑,又有些好奇,循着哭声,曲曲折折走到了桃林深处。   就见一棵桃树下,席地坐着一个黑衣女人。那女人把头埋在膝盖上,哭的凄凄惨惨,气噎胸塞,浑身乱颤。江风看不见她的面目,远远地站着,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劝劝她。那女人黑色的身影和粉红的桃花相映成趣,微风吹来,那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她长长的头发上,把她打扮地很唯美。江风呆呆地看了一阵,双脚不听使唤地向她移了过去。   女人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止住哭泣,慢慢抬起了头。江风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哭成了水蜜桃的眼睛。那眼睛又红又肿,可见已经哭了很久了。眼泪把她额前的头发都一缕缕地粘在了脸上,让她看起来多少有点恐怖。江风忽然想到了聊斋和狐仙,不由得退后一步,壮着胆子说,大姐……不要哭坏了身子。   那女人慢慢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把眼泪,把脸上的头发都拂到了脑后。江风不由得惊叫一声:李科长,怎么是你?   躲在桃林深处哭泣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村镇科科长李莉。这个性格孤傲的女人被马正规提拔为科长不久,就和老公离了婚,孩子也判给了老公,她已经过了多年的单身生活了。   江风很欣赏李莉,认为她不像机关的其他女同志喜欢搬弄是非,喜欢听墙根打小报告,所以在心里一直对她是很敬重的。上周从二院看完马局长回来的路上,想到马局长女儿对待李莉的态度,以及李莉低眉顺眼的表情,江风隐隐觉得,机关里那些关于李莉和马局长的传言,怕不是空穴来风。 第182章、殡仪馆闹剧   想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李莉为什么要告诉他马局长住院的消息,为什么要拉着他一起去看马局长,她只不过是利用自己做了她的掩护而已。   看李莉这会哭成了泪人,江风对这个执着的女人陡然生出许多同情来。大凡这世上的感情,见风使舵,逢场作戏的居多。男女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特别是像官场这样的上下级之间的男女之事,往往是一开始海誓山盟,如胶似漆,甚至可以抛弃孩子,抛弃家庭,到最后始乱终弃,鸡飞蛋打,落了个形单影只,结局并不美好。更别说人不在其位,甚至已经作古的了。马正规已经去了,但李莉这个女人竟然还躲在桃林里为他哭的死去活来,这让江风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爱情观了。   相对于江风见鬼了似的吃惊,沉浸在悲伤中的李莉则表现的非常淡定。或者说是有点失常。她目光呆滞,看着江风,喃喃地说,他死了,他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不能实现自己的诺言了!呜呜……   可能是过度的悲伤对李莉的刺激太大,她嗷地叫了一声,竟然一头扑进了江风怀里,又悲悲切切地大哭起来。   江风紧张地手足无措,岔着胳膊,不敢去抱她,尴尬之极。怎奈李莉哭的浑身早已发软了,没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往地上溜,江风不得不把她抱住,她才没躺倒在地上。江风像抱着一颗炸弹似的,紧张地一颗心乱跳乱蹦,四下望了望,幸亏这桃林深处只有他们两人。   江风说李科长,你是说马局长吗?李莉剧烈地抽泣着,把眼泪鼻涕都蹭到了江风胸前的衣服上,说,不是他还有谁,江科长,我后悔,我后悔呀……今生没有答应他,来世我一定加倍偿还他,呜呜呜……   江风听得如云里雾里,什么后悔,什么答应,什么来生,什么偿还,他像鸭子听雷似的,懵懵懂懂。心想女人的心思,最伟大的科学家也是不能破解的,是世上根本没有答案的第一道难题。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怀中的李莉,心想这样抱下去也不是个事啊,万一被单位来参加仪式的人看到,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好说,李科长,你不要太激动了,马局长可不想让你哭坏身子的。   江风说出了这句话,自己也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到马局长,这不等于明明白白告诉李莉,自己已经承认了她和马局长之间的感情了吗?并且这句话的力度,江风说出来之前,并未仔细考虑,有点灵机一动的意思。   但这句话对李莉的影响太大了。她一愣,好像在想,是啊,马局长会心疼我的,我就不要再让他担心了吧。于是她马上止住了哭泣,放开江风,从包里掏出面巾纸来,细细地擦自己的眼泪。说江科长,我太失态了,不好意思,你不要笑话我。   看李莉慢慢平静下来,江风在心里一个劲地佩服自己的天才。“马局长可不想让你哭坏身子”,这句话就像灵丹妙药,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他朝李莉点点头,说莉姐,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我理解你。   一声莉姐,一声理解,让李莉刚刚收起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涌了出来。她擤了把鼻涕,说,江风兄弟,你相信吗?我和他没有上过床,一次都没有。虽然我答应过他,但我们就是没有。你知道,我们年龄相差悬殊,但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他很爱我,我也爱他,我们的感情,不掺杂一点世俗成分。江风,我说这些,你相信吗?不等江风回答,李莉又紧接着说,你肯定不相信是吧,你会在心里认为我很傻是吧。   江风没想到李莉会把自己的内心世界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把自己的秘密全盘向他托出,这让他很不安,好像是自己一不小心闯进了她的内心世界,做了不速之客。以前他从未仔细端详过李莉,这会认真地打量她,觉得这个女人虽然漂亮,但身上绝没有那种扭捏作态和华而不实,更多的是成熟和稳重。他也被她情绪感染了,说莉姐,我一向都很敬重你的,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相信你们之间是真感情,这样的感情,在生活中是不多见的,所以也最珍贵。   李莉一瞬间就把江风当做了自己的蓝颜知己,说,可是除了你,别人不相信。他们说我这个科长是哭出来的,是靠身体换来的,是卖……   江风打断了她的话,说,莉姐,人活着是要过好自己,坚持走自己的路,不要去理会那些风言风语。和那些小人计较,没必要,也不值得。   李莉感激地点头,说,江风,你是我的好兄弟!   江风看看表,说,马局长的遗体告别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快去吧。李莉却往后退了一步,黯然说道,我想去,我想去再见他最后一面,可是她们不让我去,威胁我说敢进灵堂的门,就要把我的腿打断。   李莉的这句话,让江风想到了医院里那个戴着眼镜的女人。李莉低头看着地,好像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是害怕威胁,即使和他一起走了,又有什么呢?我只是想让他安安静静地走,不去打扰他好了。江风,不要管我了,你赶快去吧。   江风只好说,那好吧。你在这里先平静一下,想开点,仪式完了我来接你回单位。李莉凄惨地笑了一下,说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   江风急急忙忙进了殡仪馆大门,赶到了一号大厅。在门口领了朵小白花别在胸前,跟着人流走了进去。大厅里人头攒动,大家脸色阴沉,神情肃穆。马正规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头发乌黑,面色红润,看上去比活着的时候还好看些。大厅里人虽多,但大家都不说话,或者尽量压低嗓门,只传来家属压抑的抽泣声。   江风注意到,住建局的班子成员全部到齐了,郑爽一身素衣,在前排站着,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风看看表,已经8点40了,离预定的仪式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10分钟,但仪式还没有开始的迹象。大家只是静静地站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终于,门口一阵骚动,人们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江风先看到的是政府办梁主任,他走在前面,伸着手让大家让路,他后面紧跟着的,是神情严峻的市长苏荣,以及副市长田喜民。他们身后,是几个拿着花圈的政府办工作人员。   苏市长就不用说了,一市之长;田市长是分管住建局的常务副市长,可见马正规遗体告别仪式规格是相当高的。这也说明,马正规生前和苏市长还是很有交情的。   苏市长和田市长先走到马正规遗体旁边,向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走回来,站在了前排。主持人宣布,仪式开始。   马局长的遗体告别仪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介绍来宾,介绍生平,单位领导致悼词,家属致悼词等几个环节。马正规已经退休了,是从住建局局长位子上退下去的,单位领导算是郑爽,所以就由她致悼词。她的悼词是江风为她写的,极尽歌功颂德之能事,充满了悲痛和缅怀之情。郑爽在致词中感情把握得很到位,数度哽咽,这让江风也不由得落下了眼泪。不过他感觉自己的眼泪只有一半是为马局长落的,另外的一半,究竟是为了谁,为什么,说不清楚。   代表家属致悼词的就是那个江风在医院见到的戴眼镜的女人,马局长的女儿。她那悼词写的华丽丽的,又极度煽情,让江风觉得像是在表演。但效果特好,大厅里一片啜泣之声。   最后一项是遗体告别。哀乐声中,大家依次绕过躺在水晶棺里的马正规,把胸前的白花摘下来,挂在他四周的松柏上,然后最后再看他一眼。第一位和马正规告别的当然是苏市长,接着是田市长,然后是住建局局长郑爽。   这个次序并没有人去刻意安排,但大家都好像早就知道自己应该排在哪个位置似的,没有一个人弄错。看来官场上的规矩,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严格遵循,即使是和死人告别。   苏市长和田市长告别了马正规的遗体,和他的家属握手,声音低低地说着节哀的话。马正规的女儿紧紧握着苏市长的手,说苏叔,谢谢您来看我爸。马正规说,小涵呀,节哀,注意身体。马局长的女儿就泪花花地点头说,嗯。   这时候,忽然从大厅门口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嗥。那叫声如同一把巨大的剪刀,一下子剪开了殡仪大厅里沉闷的空气,抓住了所有人的神经。伴随着嚎叫,一个黑色的身影穿过人群,旋风般地扑到了水晶棺上,捶胸顿足大哭起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就连正在和马局长女儿握手的苏荣也僵住了,握着的手定格在了那里,转头奇怪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第183章、后备干部   闯进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双眼红肿,披头散发的李莉。这个痴情的女人,在最后一刻,终于没有能克制住自己,做出了让大家目瞪口呆的事情。她趴在马正规的水晶棺上,拍着棺盖,大哭着说,马局长,我对不起你呀!……今生我们没缘分做夫妻,来生我一定会早点遇见你!……你去那边等着我吧……呜呜呜……   在李莉冲进来的那一刻,江风就意识到,这个女人已经完了。她显然已经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自己的名誉、事业、别人的眼光,以及今后的生活,在这一刻,对于李莉来说,统统都不重要了。看来到了生死关头,理智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李莉继续哭下去,马正规的女儿猛然放开苏市长的手,一个箭步就窜到了李莉身旁,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她嘴里狠狠地骂着,你这个臭婊子,我爸活着的时候你不让他安生,现在他死了你也不放过她,你还是人吗!说着,朝着李莉的面门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把把她推翻在地。李莉爬起来,嘴角流着血,并没有去擦,也没有和马正规的女儿计较,翻身又扑到了水晶棺上,哭喊着说冤家!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家属中又上来几条大汉,抓胳膊抬腿把李莉抬了出去。李莉还在神经质地大哭大叫。江风觉得,她已经疯掉了。他开始深深地可怜起李莉来。   等李莉被抬出去,江风发现,苏荣、田市长、包括郑爽和其他局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不见了。就这样,马正规的遗体告别仪式在一场闹剧中草草收场了。   第二天上午,市委组织部来到住建局,进行了副县级干部民主推荐。符合条件的几位科长的名字都打印在一张表上,排在第一的是李莉,第二是江风,然后是工程科科长罗天增,法制科科长张留松等,共七人。   组织部来了个姓郝的女副部长,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郝部长拿起名单看了看,招手叫过来郑爽,耳语一番。郑爽点了点头,交待组干科李科长重新打印了表格。新的表格发到大家手里时,大家发现,上面上已经没有了李莉的名字。   江风顺利被推荐为副县级后备干部。一周后,李莉来上班,在电梯里遇到了江风。江风欣慰地看到,李莉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前的那个李莉,端庄,气质,理性。她友好地朝江风点头,很真诚地说,江科长,恭喜。   进入四月份以来,云湖市发生了几起影响比较大的恶性案件。其一是两黑帮为了争夺市区建筑工地沙石水泥的供应权,在一地下迪厅发生了火拼,其中一方追到医院,将对方一头目开枪打死在病床上;其二是市土地局局长深夜归家,在自家楼洞里遭人暗算,身中多刀,装死才捡回一条命;其三是规划局一副局长早晨下楼开车时,发现驾驶室门口放一小型煤气罐,刚伸手要搬,煤气罐就爆炸了,副局长当即飞出去几米,昏迷不醒,到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连续的恶性案件,使市民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一下子没了安全感。到了晚上,人们早早就关门闭户,再也不敢到大街上随便溜达了。特别是市民晚饭后喜欢去散步的河堤上,现在不到9点,就空无一人了。也难怪,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市委书记姜爱民非常生气。他连续组织召开了几次常委扩大会,通报了这些案件,要求市公安局采取有效措施,加大案件侦破和巡逻力度,尽快扭转目前治安方面的被动局面,全力打造平安云湖,和谐云湖,还市民一个安全的生活,工作环境。姜书记给市公安局局长崔定下了死命令:命案必破。   市公安局按照姜书记的指示,立即成了专案组,局长崔定亲自为组长,从各分局,派出所抽调了精兵强将,开展了缜密的侦查工作。   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经过夜以继日地开展工作,不到一个月,发生在二院病房的枪杀案就告破了,外逃的枪手被缉拿归案。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正当公安局要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的时候,枪手却在看守所意外死亡了。据说是在放风的时候不小心滑倒,头撞在水池沿上丧了命。于是这个案子只好不了了之。至于土地局长和规划局长的案子,凶手做的非常干净,手段老道,公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周五一大早,江风来到办公室刚坐下,副科长蓝梅就香喷喷地进来了。她打扮地清清爽爽的,身材曲线毕显,脸像二八少女似的红润,格外有光彩。她把手里的报纸放在江风办公桌上,又拿了热得快去洗手间接了水,回来烧上,这才在他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江风去党校学习的这两个月里,科里的各项工作都交给了蓝梅。蓝梅很负责任,把各项工作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让他这个科长省了不少心。   蓝梅汇报完了科里的一些工作,还坐着不走,目光柔柔地说,江科长,恭喜你啊。江风明知故问地说恭喜什么?蓝梅说恭喜你成为副县级后备干部啊。   江风装作不屑一顾地说哈,这也算不了什么。你没听说吗,好多后备干部直到退休还在后备着呢,倒是那些没有后备的却像坐了火箭蹭蹭蹭窜上去了。   江风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内心还是很沾沾自喜的。毕竟自己离副县的位置又近了一步。他心里明白,这个后备呢,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也重要,关键是看组织部门在选拔副县级干部时候的条条框框是怎么定的了。如果没有明确规定在后备干部里提拔,那他这个后备就没多大用处;如果组织部在选拔条件里加上“在后备干部中选拔”,那事情就非常有意思了。再说江风又是郑爽的红人,只要好好干,不出什么差错,不犯什么错误,他的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   蓝梅等水烧开了,认认真真地给他泡上茶,才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江风盯着她窈窕的背影,出了会神,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才把心思收了回来。   打开报纸,又看到一条消息说,昨晚11点,洛北路东段发生一起惨案。两个混混被人残忍地用刀挑断了脚筋,怀疑是黑吃黑。令人不解的是,这两个受害人竟然不让路人报警,警察赶到后,两人一口咬定身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弄的,与别人无关。很显然是遭受到报复后又被威胁恐吓,吓破了胆。   江风想起,情人节那天,自己也是在洛北路东段遭人暗算的。忽然想起叶芷在医院说的那句“我会替你报仇的”话,心里一动,莫非……   还没等他继续想下去,手机叫了起来。江风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是叶芷两个字,心里说还真是邪门了,想到谁谁就蹦出来了。江风最近和叶芷联系的不多。一来是党校的课程很紧凑,一天几点名的,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二来叶芷好像这些日子也特别忙,她的荷园新村项目正开展得如火如荼,有点顾不上放纵自己了。闲暇的时候,江风仔细梳理了一下心情,觉得他和叶芷之间的感情,更多的是身体上的需要,每次见面都是直奔主题,直接用身体对话,彼此都很卖力地索取着,享受着,疯狂着,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像是建立在肉体之上的,精神倒是其次。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江风感觉到,叶芷的办事作风和银河公司的前任老总,已经去见马克思的刘汉非常的相似,甚至比他还要猛些,很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这让他对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产生了几分敬畏的心理。   叶芷不管在社会上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但在江风这里,她表现得永远是个女人。一个在床下柔情似水,在床上如狼似虎的女人。江风每次看到她在自己身下大呼小叫,雪白丰满的身体激烈地扭动,舒服的双眼翻白的样子,在征服心理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总感觉不太真实。   他认为现实中存在两个叶芷,自己征服的,只是一个作为小女人的叶芷,而另外那个冷酷无情,法力无边的叶芷,别说让自己去征服,就是想起来心理早就打起了退堂鼓。   和叶芷交往以来,江风至今对她的过去,对她的身世一无所知。他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叶芷就装傻,顾左右而言它,显然不愿意多说什么。江风也就知趣地住了口。可是他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偷偷地收集着这方面的信息。   有天晚上在嘉园,一阵狂风暴雨之后,叶芷去洗澡。江风把体内的精力都给了她,这会就觉得吸了毒似的飘飘然,舒舒服服地在床上摆了个“太”字,养精蓄锐,准备着第二次战争。这时候叶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叫了起来。 第184章、为你报仇   江风并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但那手机不知疲倦地叫,他还是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一眼。就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奇怪的号码,不是手机号也不是什么区号。忽然想起在UC唱歌时候,在房间认识了一位加拿大的华人美女,在工业园路工地的时候,那美女给他打过几次越洋电话,那号码和这个类似。他这才意识到,叶芷的这个电话,也是来自国外的了。不过自己还从未听她说过在国外有朋友。   叶芷一丝不着从洗手间出来,跳到床上说,哎呀,洗会澡又把自己洗急了。江风轻轻揉搓着她饱满又弹性十足的身体,不经意地说,刚才有你的电话。叶芷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啪地一声又扔了回去,冷笑一声说,去死吧。然后就不吭声了。   江风发现她的情绪似乎受了点影响,身体也开始僵硬起来,忍不住问她,是谁的电话?叶芷说,是有人打错了。江风知道她在故意掩饰着什么,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那样会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他可不想给叶芷留下这样的印象。但他心里对叶芷的过去也越来越好奇了。   江风接通了叶芷的电话,叶芷对他还是老称呼,开口就说,马,在哪啃草呢?   江风说,在看读书看报学文化呢。叶芷嗤嗤笑着说,吃屎青年啊。看的什么?   风说看本市新闻。叶芷又问,看到了什么吗?江风说我念给你听听啊,昨夜洛北路东段发生一起暴力伤害案件……   叶芷呵呵地笑着说别念了,我手头也有这份报纸,刚看过。说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江风,我记得情人节那天,你好像也是在洛北路那个地段被人打伤的,打伤你的也是几个混混。   江风说是啊,那个路段偏僻,治安很不好。叶芷嘿嘿地笑,说,也不是啦。不把那两个家伙拉到他们曾经施暴的地方,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呢。   江风脑袋里轰地一声响,就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手紧张地差点把手机捏碎。他本来是坐着打电话,听了叶芷的这句话,不由得腾地从转椅上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叶芷,难道……这是你干的?你是在替我报仇吗?我告诉你,我,我不需要的。   叶芷说但我需要。在云湖的地盘上,不管是谁伤害你,我都不答应,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江风虽然感到很解气,但不知道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这让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受到了伤害。他顿了顿,说,叶芷,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操心了,我自己会处理的,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叶芷说我知道,你还有能力保护别人呢。但你做到了吗?你得先保住了自己,才有可能再去展示你的侠肝义胆啊。不过我告诉你,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你自己心里要明白。   江风一下子想到了美美,心被刺痛了。是啊,美美每天都生活在苏荣的阴影下,而自己对改变她的危险处境又无能为力,再加上美美又故意躲着自己,冷淡自己,让他有力用不上。作为一个堂堂男人,竟然连一个依赖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显然是很失败的。他甚至想,这样下去,美美终究逃不出苏荣的魔爪。想到这里,江风的心里就像堵上了一团乱麻,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江风在心烦意乱的同事,又一次体会到了叶芷这个女人的神通广大。她好像对自己的事情无所不知,甚至包括自己周末去了哪里,在哪家饭店吃饭她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江风不喜欢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他趁着一次喝了点酒,对叶芷说了这个意思,希望她不要太关心自己,感觉不好。但叶芷说,我关心你,是为了保护你。要知道,现实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要严重很多,稍有不慎,你就完蛋了。我可不想看着我的马儿完蛋。   电话那头的叶芷敏锐地捕捉到了江风情绪的变化。这个精明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准确揣摩对方的心理活动,然后施展手段,让对方的思维跟着自己走,永远保持主动。她知道自己的话击中了江风的要害,但她不想在这个事情上深究下去,话题一转,说,江风,你的迈腾呢,放生锈了吧?   提到了叶芷送给自己的那辆迈腾,江风才意识到,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叶芷的总经理助理。有时候他也暗自嘲笑自己,什么助理,说是性伙伴还差不多。自己对于叶芷来说,顶多也就是一床上助理。不过想起叶芷的身体,他还是很有感觉的,说,没生锈,我总在夜里开出去遛遛。   叶芷咯咯地笑,说哈,你是小心过度了。我知道你是怕有什么影响,其实这迈腾又不是什么豪车,有什么不敢开出去的?再说你只是一小科长,大家都知道,你想贪污受贿都没机会。我告诉你啊,你上班开你的破面包可以,但见我的时候,绝对不能开着破面包,我可不想看到你坐在破车里的样子。   江风感觉叶芷这话说得有点盛气凌人,心里又有点不痛快了。叶芷笑着说怎么了,玩笑都开不起啊。江风,说正经的,明天就是五一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江风说我还能有什么安排啊,准备过吃吃睡睡的宅男生活呢。   叶芷说你那不叫宅男生活,你那是一头猪的生活。这样吧,你开上你的迈腾,明天早上7点到嘉园接我,我带你去外地散散心怎么样?   第二天早上不到7点,江风就把车停在了叶芷家的楼下。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上楼接她,就见叶芷袅袅婷婷地从楼洞里走了出来。江风看了,不禁眼前一亮,在心里喝了声彩:好漂亮,好有情调的女人!但见她一袭绿色的长裙,戴着一副夸张的太阳镜,头上是一顶宽檐软帽,整个人看上去既高雅又时尚,既端庄又感性。那裙的一字领口开的很低,一双酥胸半掩半露,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大绿的裙子穿在别的女人身上可能显得太艳俗,但到了叶芷身上,那品味就不一样了。该松的地方松,该紧的地方紧,该放的地方放,该收的地方收,该藏的地方藏,该露的地方露,真个是风情万种,妙不可言。看的江风鼻血沸腾,一阵鸡动。心想都说看美女能长寿,要是能天天和叶芷这样的女人呆在一起,每天可着劲地,不分白天黑夜地看她,那非变成千年王八万年龟不可。   江风下车接过她手中的提包,感觉挺有分量的,就问她,装的什么?叶芷说,钱。江风以为她开玩笑,把提包放到后备箱里。叶芷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江风说叶芷,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有点欧洲的宫廷风格啊。叶芷摘掉眼镜和帽子,说,女为悦己者容嘛,我这么用心打扮,还不是为了让你养眼。   车出了嘉园,江风说我们怎么走?叶芷说上高速吧,一直向西。江风听了一直向西这四个字,笑了一下。叶芷奇怪地转头问他,笑什么?江风说你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高中时候读过的一篇散文:一直向西走,你就会走到这里。没有哪里的黄昏比这里的黄昏更黄昏。   叶芷说呵呵,确实挺有意境的。不过我今天带你去的地方,不比这意境差,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江风说去哪里?叶芷说,独山。   独山这个地名江风知道。这是河南南阳一个盛产玉石的地方。其地所产的“独山玉”,与新疆的“和田玉”、湖北的“绿松石”、辽宁岫岩的“岫玉”并称为中国四大名玉。近年来,人们往往钟情于和田玉,其实南阳的独山玉以色彩类型丰富,硬度高,光泽好,质地细腻,透明度高而广受玉器爱好者的青睐。据说战国时期著名的“和氏璧”,就是南阳的独山玉。   独山并不是个旅游景区,除了满山千疮百孔的矿洞,没有什么风景可欣赏的。难道叶芷此行是要去买玉?江风正这样想着,就听叶芷说,是的,我就是要去买玉。江风看了她一眼,说,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叶芷撒娇地扭了扭身子,说,号不住你这匹马的脉,我怎么当兽医?   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和风吹拂。江风第一次开着迈腾上了高速,果然发现这车的性能相当优越,底盘沉稳,扎实,操控灵活又不失分寸,油门轻轻一踩,毫不费力就上了120。心里感叹道,德系车的质量还真是名不虚传啊。叶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嫌江风开车慢,说你这新车,在家放了那么久,还必须的拉拉缸,否则会越来越没劲。加油,加油!江风说大姐,再加油就超速了,现在已经120了。   叶芷说超速是限制别人的,还能限制了咱?你只管加速,罚单都归我。江风还是没那个胆,说这已经够快了。叶芷不依,说你这个胆小鬼,要不我来开。说着就来抓方向盘。 第185章、高速路上   江风只得说好好,我加速。将车速慢慢升到了140。叶芷看了一眼时速表,说你属蜗牛的啊,我在高速上从来没有低于160的。江风一发狠,狠狠地去踩油门,那车很听话地就到了160,感觉还在操控的范围内,还有很大的提速空间。叶芷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说这样才像个男子汉吗,真酷!说着伸嘴照江风脸上奖励了一下。江风心里一动,那车也跟着晃了一下,吓得他赶紧死死抓住了方向盘。   叶芷顽性大发,眼看这么高的车速,还故意骚扰他,拿手摸他的腋窝。江风说你不要命了?我手指轻轻一动咱俩就没命了,该上新闻了。   叶芷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要死一起死,高速路上殉情,多浪漫的事!说得江风性起,越来越胆大起来,飞速去超越前方的一辆大货车。哪知刚接近,那货车忽然也打起左转向,超起它前面的货车来。在高速上遇到最危险的事情,莫过于货车超货车了。由于车速过高,刹车已经来不及了,江风果断往左打轮,那车从大货车和护栏之间的缝隙中飞了过去,把江风吓出了一声冷汗。叶芷却拍着大腿叫,刺激,刺激,过瘾,江风,再来!   跑了一会,江风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他开多快开多慢,后面好像总有一个尾巴在咬着他。从后视镜里看出,那车是一辆黑色的丰田锐志,3.0排量,比自己这辆迈腾的排量要大很多。为了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他把车开到了180上,后面那车仍然紧紧咬着不放,并且看上去跟他跟得很轻松。江风又把车速降到了90,想让那车超过去,但那车也把车速降了下来,在后面慢悠悠地晃,就是不超。   叶芷看江风快快慢慢的,不耐烦,说你这是干嘛呢,走走停停的?江风紧张地说叶芷,有情况。   叶芷听说有情况,也坐直了身子,说什么情况?江风说咱后面有尾巴。刚才我实验过了,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肯定是在跟踪咱们。   江风以为叶芷也肯定会紧张起来,谁知道她又把刚刚坐直的身子软到座椅上,说我以为什么大事呢。是不是一辆丰田锐志?江风说是,怎么,你也发现了?   叶芷说是啊,咱们从云湖一出发我就发现了。江风很奇怪地看她,说不会吧,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叶芷说怕你紧张呀,怕你有心理负担呀。   看叶芷这么满不在乎,江风急了,瞪着眼说这怎么行,我可不喜欢被人盯梢的感觉。再说又不知道车上是什么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我们必须想办法甩掉他们才行。   叶芷说你真的想甩掉他们吗?江风说当然。叶芷说好吧,不用你费力,我让他们消失。说着,拿出手机拨了号码,说,下个路口你们调头回去吧。   江风正惊讶于叶芷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就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那辆车明显地放慢了车速,一会就从后视镜里消失了。江风这才恍然大悟,叫到,叶芷,原来是你带的人啊!   叶芷说嘻嘻,当然了,他们是保护咱们安全的啦。不过你既然不喜欢受保护,就让他们回去好了。这下你放心了吧,我们可以裸奔了,哈哈。   江风又想到了那晚他在茶馆看到的一幕。并且她知道,叶芷的名字在云湖黑道上已经很响了,道上的人都叫她“叶姐”。哪个混混如果拍着胸脯说我是叶姐的人,那就很牛叉了,对方是很给面子的。江风不明白,叶芷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把她的公司做强做大,这么一个较弱女子,怎么会去热衷于打打杀杀呢?   还有一点江风怀疑的,就是她和市长苏荣之间的关系。现在的叶芷,不但是云湖知名企业家,还是非常牛气的市人大代表,可谓是名利双收了。她是苏荣的座上客,是云湖的房地产大亨,苏荣是很给她面子的。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江风搞不懂,看不透,但他能猜测到,叶芷和苏荣,应该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江风从小道消息了解到,叶芷的荷园新村开工后,又觉得120多亩的面积太小了点,盖了十来栋经济适用房后,自己的别墅区面积就所剩无几了。她邀请了武汉一家著名的设计公司来看了那块地,对方建议她在荷塘南边再建四座高层,这样整个小区才显得有品位,有层次。   建四座高层能带来多少效益,叶芷心里清楚,所以她心动了。但如果放手大干,显然需要再征地,她目前拿的地都是政府划拨的土地,并未缴纳土地出让金,再让政府额外划拨十几亩地给她,那显然是有难度的。叶芷权衡再三,决定以城中村改造的名义,用租用的方式再去拿得四十亩地,并向政府递交了申请报告。   她的申请报告当然是递交给了苏荣。在政府工作会议上,苏荣把银河公司的开发方案作为一个议题提出来让大家议,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特别是市土地局韩局长,说目标所指地块目前大部分为耕地,并不属于城中村改造范围,而违反规定占用耕地,市里一把手是要被国土部约谈的,所以他坚决反对。会议不欢而散。   接下来,苏市长又私下召见了几次韩局长,每次说的都是这个事情,但这个韩局长却是个愣头青,一根筋到底,说什么也不同意这个开发方案,说是怕犯错误,要保住自己的晚节。最后苏市长说好吧,那这个事情就先放一放好了,你好好保你的晚节吧。   后来,韩局长就出事了。而叶芷那里也没闲着,已经开始私下里和村民协商补偿标准了。她的补偿标准要比政府的补偿标准高出不少,但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所以有好几家被拆迁户坚决不同意,还到市里闹了一回。市委书记姜爱民了解了此事后,立即叫停了银河公司的违法拆迁,并在常委会上旁敲侧击地批评了苏荣,说谁违法占地,就严肃追究谁的责任。苏荣鼻孔里咻咻地喷着气,不服。   但利益也是商人的命根子。叶芷外表柔弱,内心却是个不服输的女人,困难面前她从不低头。既然这个事情在云湖市摆不平,那就需要更高的靠山,来压一压那些人的头皮了。她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此事,只不过江风是被蒙到鼓里罢了。   江风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困意渐渐袭来。高速路上景色单调,叶芷这会也犯了困,闭着眼打盹。据说瞌睡也会传染,江风就觉得眼皮变得沉重起来。叶芷猛睁眼看他,竟然发现他在闭着眼睛开车,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叫着说江风,我说的要死一块死可是随口说着玩的,你怎么当真起来了?停车停车,我来开一会。   但江风还嘴硬,又大男子主义作怪,坚持要自己开。叶芷只好说那好吧,我也不睡了,陪你说话。江风说不用,你看我想瞌睡的时候就照我大腿狠掐一下就好了。   叶芷说好,那我做好准备,把手放在了江风大腿上,作出要掐的姿势。江风坚持了一会,眼神又迷离起来,叶芷就轻轻掐了他一下。   江风说你这还不如蚂蚁的劲大呢,怎么能止住我的瞌睡?用力。叶芷又用力掐了一下,还是没用上劲。江风说你是早晨没吃饭吧?叶芷就撅着嘴巴说人家心疼你吗,舍不得用劲的。江风说为了我俩不这么早就殉情,你可劲来一下。   叶芷狠了狠心,用力一掐,把江风疼的吸了口凉气,瞌睡真的就赶跑了。叶芷却在他腿上又揉又搓的,说我的马儿呀,很疼吧?不能怪我,是你让我用劲的啊。   两人在休息区休息了一会,放了点水,又补充了点水,继续赶路。又跑了40分钟,江风的瞌睡又来了。叶芷把手放在他大腿上,想掐他却下不了手,急得不行。不小心碰了他的敏感部位,江风浑身一震,瞌睡一下子都没了。   哦,原来治理瞌睡的钥匙在这里啊,哈哈。叶芷发现了这个秘密,嘻嘻地笑着说,江风,我有办法让你不瞌睡了。江风预感到了什么,悄悄吞了口口水,说,什么办法?叶芷看着她坏笑,不说话,却把手伸向他两腿之间,把他慢慢抓在了手里。一股电流顺着叶芷的手指,滋啦啦传遍了江风的全身。他身上的每一个昏昏欲睡的细胞挨了电击,一瞬间振奋起来,欣欣然张开嘴,呱嗒一口就把江风身上的瞌睡虫吞到肚里去了。   舒服。江风在心里说,但嘴上说的是,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不瞌睡了,真的不瞌睡了。但叶芷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说我要让你彻底振作起来,说着话,刺啦一声拉开了他裤子拉链,掏小鸟似的把他掏了出来。她歪着头,细细端详着,说,呀,以前都是在晚上看,还以为多漂亮呢,原来长的这么丑啊! 第186章、买石头   江风羞得满脸通红,说快放回去快放回去,别忘了我在开车呢。叶芷脸上也开始出现绯红的颜色了,眼神变得水湿,说难道你不想体验一下开着车发泄的感觉?我相信这将是你最最难忘的一次经历呢。又说,你把方向盘升高点。江风说啊,你要干嘛?不行不行,晚上再说吧。嘴上这样说,手上早已把方向盘升高了。叶芷把头发都扎到脑后,俯下身子。   江风刚才觉得迈腾的底盘很扎实,很沉稳,一点都不飘,这会却发起飘来。同时油门也控制不住了,忽深忽浅的,那车就一窜一窜的,他不得不放慢了车速。哪知道车速慢下来后,接连好几辆旅游大巴超过了他,车上的人眼睛可劲往他车里看,他干脆又把车速提了上去。在风驰电掣中,体验着叶芷的温柔。   江风的大脑极度兴奋,很像喝醉了酒的感觉,车速不知不觉就到了180。心想看来国家不应该只打击酒驾,还要注意到性驾的危害啊。正这样想着,叶芷忽然加快了动作,江风就感觉到自己开的不是车,而是飞机,在天上天马行空。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癫狂,他的右脚痉挛似的伸直了。喷薄而出的那一刻,他瞟了一眼速度表----200。   江风好一阵子才稳定住车速。叶芷还趴在她腿上,身体死了,但舌头还活着。眼看已经看到了前方南阳收费站几个大字,江风才把她催了起来,随手递给她一张面巾纸。叶芷却说,不用了,我都吃了。   江风和叶芷在南阳下高速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12点了。高速路口,早有两人在等着他们,一位是60多岁的老头,瘦高留着背头,身上有着老学究的风范;一位是40多岁的中年人,微胖,面白,脖子里挂着一个超大的玉观音,指头上戴着几个玉戒指,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他是来自玉石之乡。老者姓胡,是当地玉石协会的会长,中年人是他的助手。   看来叶芷早就和他们联络过,简短寒暄过后,老胡和他的助手开车在前面开道,直接把江风和叶芷领到了一家名叫金凯悦的酒店。房间里,还有三人在等着他们。这三人都是当地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和叶芷是同行,个个都是腰缠万贯的角色。几位老总每人都准备的有礼物,且都是双份的,吃饭之前就拿了出来。   江风看了,有的是化妆品,有的是名牌服饰,皮具什么的,还有当地产的一种保健酒。几位老总让司机直接把东西送到江风车上。席间的气氛很热烈,在商言商,他们说的话题主要围绕着房地产开发转,江风也插不上嘴。让江风感到不爽的是,几位老总一开始就把他当做了叶芷的司机,敬酒的时候说,王师傅要开车,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吧。听得江风心里很不舒服,真想抓起酒杯猛喝一阵说,我不是司机,我是叶总的助理。不过又想到助理这个词也很含糊,算了。   几位老总素质都比较高,说话很有分寸。他们的言谈举止都流露出对叶芷的敬重,这让江风感觉很有面子。叶芷心情舒畅,喝了几杯酒后,脸上灿若桃花,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因为下午还有事,大家也不劝酒,饭吃的很轻松。吃过饭,几位老总告辞。老胡早就在酒店为他们开了两个房间,在房间稍事休息后,上车出发。   老胡带着他们先去了市区的玉器展览馆,那里陈列着一件件绝美的玉雕,玉白菜,千手观音,姜子牙封神、万里长城、麻姑献寿等等,一件件玉器美妙绝伦,让人爱不释手。特别是一件叫做“苏武牧羊”的玉雕,通身碧绿,做工精细,人物和羊群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老胡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如数家珍。   叶芷听的很认真,但江风发现,她并没有要买的意思。心想这么好的东西不买,还想买什么?参观完展览馆,老胡又带他们一直向北,去了一个叫做石佛寺的小镇。石佛寺素有“玉雕之乡”的美称,进得镇上,果然是“村村都有机器响,家家一片琢玉声”。这里玉器交易红火,全国各大玉器商人云集于此,玉器商店鳞次栉比,让人想起了清明上河图。但老胡并没有在镇子里停留,而是带着他们穿过镇子,向北过了一条河,迤逦来到河边的山脚下。那河边几树杏花开的正艳,粉红中隐隐露出农舍的一角,鸡鸣狗叫,怡然自乐。江风不禁在心里叫道,好一派恬静的田园风光!   在桥头停了车,老胡领着他们进村。刚到一座院门口,窜出来几条龇牙咧嘴的黑狗,把叶芷吓得呀地一声惊叫,躲到了江风背后。不料那些黑狗虽然来势汹汹,但看到老胡,竟都一个个摇起了尾巴,亲热地舔他的裤脚,可见对他已经非常熟悉了。   老胡像到了自己家一样,领他们进了一座院子。院子里,三个小孩坐在地上玩尿泥,脸上都糊得包公似的。老胡上去问稍大点的说,娃儿,你妈呢?那孩子眼一翻说,你问我,我问谁,说完又去玩他的泥巴了。几个人站在院子里等。江风忍不住问老胡,说这里能有什么好玉器?我看还是展览馆的好。   老胡神秘地笑,说,好东西都在民间,一会你就知道了。这时候院门响,一农妇提个篮子回来了。看见老胡就说,胡会长,我等你半天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老胡说我啥时候食过言?指着江风和叶芷说,给你带来两位客人。那农妇就很热情地说屋里坐屋里坐。开了房门,一股潮气扑面而来。   农妇还要张罗着倒茶,老胡说他婶子,别忙活了,把你的宝贝拿出来吧,客人要先看货。那女人答应着,去到里间,窸窸窣窣一阵,费力地抱出一个编织袋,放在地上。老胡蹲下身子小心地打开。江风以为里面是一件什么稀世珍宝,看了,却是一大块灰不拉叽的石头,十多公斤的样子,外观和河滩上的众多石头并无区别。不禁暗自发笑,心想这真是敝帚自珍了。不过看老胡那动作,像在取出一件易碎的瓷器似的,小心翼翼,神情很是肃穆。叶芷也蹲下身子来看,很不识货地说,胡会长,就它?   老胡点点头,说,是它。说着,不慌不忙,把石头调了个个。江风这才看到,石头的一端被很浅地切了一刀,像开着一个小天窗。从那小天窗里射出一道翠绿的光,犹如深山老潭里沉淀的一湾碧水,翠的耀眼,绿的透彻,一下就把这本来有些潮湿晦暗的房间照亮了。那绿色不带一点杂质,好像是透明的,但又望不到底,神秘莫测。江风和叶芷都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老胡指着石头,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说春秋时期,楚国有个人叫做卞和----据考证,卞和就是石佛寺人。这个姓卞的看见有凤凰栖落在山中的青石板上,这个山呢,就是现在的独山。卞和知道,“凤凰不落无宝之地”所以认定山上有宝。经仔细寻找,终于在青石板下发现一块玉璞。卞和将此璞献给楚厉王。然而经玉工辨认,璞被判定为石头,厉王以为卞和欺君,下令断卞和左脚,逐出国都。武王即位,卞和又将璞玉献上,玉工仍然认为是石头,可怜卞和又因欺君之罪被砍去右足。及楚文王即位,卞和怀揣璞玉在楚山下痛哭了三天三夜,以致满眼溢血。文王很奇怪,派人问他:“天下被削足的人很多,为什么只有你如此悲伤?”卞和感叹道:“我并不是因为被削足而伤心,而是因为宝石被看作石头,忠贞之士被当作欺君之臣,是非颠倒而痛心啊!”这次文王直接命人剖璞,结果得到了一块无瑕的美玉,这就是后人所说的“和氏璧”。   老胡是根老烟枪,说话痰气很重,丝丝拉拉的,讲完,指着面前的这块石头说,那和氏璧的成色,和这块石头差不多,都是翠绿的颜色,是独山玉中的极品。   二人听得似懂非懂。老胡又说,叶总,江老弟,你们很奇怪这家为什么没有男人吧?我告诉你,这家的男人正是为了这块石头丢了性命的。古人开山取石,大都是用直井,开的也浅,风险小。现在人们都用斜井,满山洞道相连,山都被挖空了,塌方事故经常发生。可怜这家男人被挖出来的时候,怀里还死死抱着一块石头,正是你们眼前的这块。老胡话没说完,那女人就抽抽搭搭地哭了,很响地擤了把鼻涕,脚一抬,抹在了鞋底上。   老胡说他婶子,你给客人开个价。女人擦了把眼泪,说还是我对你说的价格,四个数。这几天好多人来缠着要,我说是给胡会长留的,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老胡站起来说叶总,你出来一下,把叶芷领到了院子里。江风想听听他们说什么,也跟了上去。老胡压低声音对叶芷说,这价格不贵。从目前开窗情况来看,实际价值已经不止四个数了。如果在另一端再切上一刀,还是这个成色的话,这石头一百万就打不住了。说实在的,要不是叶总您有交待,这石头我早买下了。 第187章、老头子   叶芷说胡会长,这个我不是太懂,但我信任您,我听您的。老胡说,要是听我的,就啥也别说,赶紧拔钱拿东西走人,省的夜长梦多。正说着,门外又传来狗吠声,然后是砰砰的关车门声----又有人登门了。   叶芷对江风扬了扬下巴,江风去车上取了提包,几个人进屋,不再多说什么,叶芷直接从提包里拿出四大捆钱,每捆十万,放到了脏兮兮的桌子上,说大姐你点点钱。那女人望着小山似的钱,并不去点,只是说,老胡带来的客人,我相信。   江风和叶芷并没有在南阳多停留,从镇平直接上了高速。老胡一直把他们送到高速路口,从车里拿出一个盒子,说是一点心意,请叶总笑纳。叶芷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并没有推辞,和他挥手告别。这回是叶芷开车,并没有回云湖,而是直奔省城。   车到省城,已经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了。两人在街上简单吃了饭,叶芷开车,迤迤逦逦来到一戒备森严的大院。那院子门口一道明岗,里面还有一道暗岗。可能是有人早就给门岗交待了,他们很顺利地来到一栋看上去并不新,甚至有点破旧的别墅门前。   叶芷摁了门铃,有个模样俊俏的女孩来开了门。江风看那女孩,可能是这家的保姆,20出头的样子,细眉大眼,小嘴小鼻头,洋娃娃似的可爱。男人天生眼贱,忍不住往她胸上看了一眼,心里说乖乖,真是人小胸大啊。那女孩看到叶芷,很熟络地说姐姐,你来了。叶芷揽了她的腰,说又长漂亮了。那女孩说我要是能像姐姐这样漂亮就好了。   进得门来,江风才知道,这栋别墅外观的破旧只是让人看的,里面才叫富丽堂皇。硕大的客厅里,陈列着各种奇石,有点像南阳展览馆的味道。   这时客厅一角的房门打开,走出一位头发雪白的老太太,穿着大红睡衣,手上脖子里戴满了首饰。她朝叶芷张开手说,芷娃,怎么这阵子也不来看看奶奶!奶奶想死你了!   叶芷上去和她亲热地拥抱,说我也想奶奶呢!奶奶,我给你带礼物来了。   江风赶紧把老胡送的盒子递给叶芷,叶芷打开让老太太看,说,知道奶奶您喜欢这个,说着,拿起一个玉坠往老太太耳朵上比划。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说还是芷娃懂得我的心思。亲热了一阵,叶芷说,奶奶,我干爹呢?老太太朝楼上努了努嘴,说,在书房等你呢。   江风抱着石头,跟着叶芷到了二楼的书房。书房里,一个半老头站在宽大的书桌前,正在挥毫泼墨地写字。他穿着一套丝质睡衣,花白的短发根根直立着,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气势。听到脚步声,他并没用抬头,还在专注地运笔如飞。   叶芷和江风站在书房门口,也不打扰他。直到老头子扔了笔,拿起一方玉印盖了,叶芷才走上去,脆生生地说,干爹,这字是写给我的吧?我都给您要了好久了。   叶芷说着,拿湿毛巾递给老头子。老头子擦着手说是呀,再不给你,等我一退呀,这字就不值钱了。叶芷说看您说的,干爹的字,国内那些书法大家都自愧弗如呢,说您的字别具一格,谁也模仿不来。上次我到我们苏市长家里,看他书房的字眼熟,仔细看了,正是您的字,苏市长当做宝贝呢,说若干年之后,这就是稀世珍宝了。   老头子咧开了嘴,说,还是我的芷娃嘴巴甜,会说好听的。苏荣上周才来看过我。叶芷看老头子胸前睡衣的扣子开着,上去帮他系上,说干爹,春秋天气,您注意别着凉了。老头子说放心,我身体棒着呢。   叶芷说干爹,我给您淘了块石头。江风就把棉布包着的石头轻轻放在了书桌上。老头子面带愠色地说怎么每次来都带礼物。说着话掀开棉布,看了一眼,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淡然,把棉布盖上,呵呵笑着说我这个干女儿总算没白养,知道干爹喜欢这些小石头。坐。   江风心里说,是啊,小石头,40万的小石头。   老头子把锐利的目光落在江风身上,叶芷赶紧介绍说,干爹,这就是公司聘请的助理,江风,我给您汇报过,您同意了的。   江风有点听不明白叶芷说的话。叶芷聘请自己做她的总经理助理,还得向省城一个老头子汇报?还得他点头?江风一直以为,叶芷之所以这么做,是出于他们之间的私人感情呢。看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老头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江风,点点头说,小伙子看上去很能干吗。我记得听叶芷说,你在住建局上班?江风有点紧张,赶紧说道,是。叶芷说干爹,他是项管科的科长,将来前途无量呢。老头子就说,好,好。   老头子转向叶芷,说,芷娃,找干爹还是为了那事?   叶芷嘟起嘴巴说是啊,干爹,我遇到拦路虎啦。   老头子朝江风看了一眼,江风明白了他的意思,很知趣地站起来说,你们谈,我先到客厅坐一会。   老头子点点头,说好吧,让波波给你泡茶喝,我这里有好茶。   江风下得楼来,客厅里已不见了老太太,只有那个女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是老头子说的波波了。江风心想波波这名字对于这个女孩来说真是太合适了,看她身上那么瘦,一双胸却大的夸张,不叫波波还能叫什么?叫波神也不为过呀。   波波见他下楼,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站起来给他接了杯纯净水,往他面前的茶几上一放,就又屁股挺沉地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去看拖沓做作的韩剧去了,好像江风根本不存在似的。   江风也不生气,知道这些大官家里的保姆,都是这个德性,有的甚至比主子架子都大。不过她们架子大,也是有原因的。据说这些漂亮的小姑娘,都是各地市选妃子似的选出来的,经过各方面(注意是各方面)的培训后,当做礼品送到领导家里的。一来博得领导欢心,二来等于在领导家里安插了个眼线,一个贴领导心的联络员。各地市的市委书记市长都得给保姆说好听的,那保姆还能不牛叉哄哄?江风充其量就是一小科长,能喝上波波亲手为他倒的一杯纯净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江风端起淡而无味的纯净水,慢慢品尝着,眼睛也没去看那韩剧,却盯着波波身上看,心想这真是千里挑一的好身材呀。欣赏了一阵,想缓和一下气氛,就说,波波,喜欢看韩剧啊?   那女孩转身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不能叫我波波的。江风一愣,心想这名字也分人啊,就笑着说,怎么,我叫错了?那女孩眼睛一翻,说,反正你不能叫。说完转身又去看电视,再也不理睬江风了。   那女孩和江风说话的神情,完全是一种“你是乡下人”的态度,很不屑的样子,把江风心里憋屈得,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个小时后,叶芷才脸红扑扑地从楼上下来,看上去心情不错。老头子并没有下楼送她。那波波看见了叶芷,倒是热情地很,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两人勾肩搭背,亲姊妹似的。叶芷从包里掏出个信封,塞到她衣袋里,波波见惯不怪,丝毫没有推辞的意思,只是那笑容就更灿烂了。江风很想告诉她,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干嘛总要板着脸?   出了门坐到车上,叶芷说,刚才养眼了吧?江风说是啊,韩剧,不错。叶芷拧他的耳朵说,装吧你。江风就说,养眼是不假,可这个波波也太狗眼看人低了,那架子比省长还大呢。   叶芷说正常。你想吧,苏市长给她打电话还低声下气的,你还指望她舒舒服服地伺候你啊?江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叶芷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她还是你的老乡呢。老乡?江风睁大眼睛说,怎么可能,我们那里没这样的女孩的。叶芷说你不是青隆的吗?这女孩也是青隆的,你们不是老乡是什么。据我所知,这个女孩是青隆县委书记关天浩选送的,来之前经过专业培训,是很有手段的。江风悻悻地说除了看她那张冷脸,看不出像是经过培训。叶芷说,可能人家在别的方面擅长,这个你怎么能看得出来?   江风想了想,说,也是。   启动了车子,江风转头问叶芷,说我们去哪里?连夜回云湖?叶芷我不喜欢赶夜路。今天心情舒畅,晚上陪你好好玩一玩。   省城的酒店五一期间生意出奇的好。现在的人们上班上的憋屈,在本地吧想沾朵花惹颗草还得偷偷摸摸,放不开手脚,于是都想趁着五一假期,带着自己或者别人的老婆出来放松一下身心,拉动一下内需。   江风和叶芷从干爹家出来后,开车跑了好几家酒店,全部挂着客满的牌子。条件差一点的酒店倒是有,但叶芷是有身份证的人,又不愿凑合,非得住四星级以上的。 第188章、温泉故地   两人垂头丧气地从一家客满的酒店出来,上了车,江风说,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在车上过夜吧?叶芷说在车上过夜有什么不可以的,什么事情都能做,不耽误。江风嘿嘿地笑,说怕车受不了啊。叶芷在他后背捣了一拳说好啊,你今晚是打算可着劲地折腾我的吧。江风说放着个泻火的物件在旁边,我会饶了你?除非我有病。叶芷说可惜呀,苍天有眼,不给你这样的机会。算了,打道回府吧。   江风不甘心,说回云湖?叶芷点点头,说,嗯。江风不想白白失去这个机会,不甘心地说你不是说不喜欢赶夜路吗。   叶芷说没办法,酒店全部客满,看来咱们今晚注定与这座城市无缘。江风只好磨磨蹭蹭地启动了汽车。   看着是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吃不到嘴里,江风高涨的热情渐渐冷却了下来,沉默地开着车。叶芷看他情绪低落,故意逗他,说怎么,一说回去就疲软,就抬不起“头”了?   江风不承认,说不是,跑了一天,有点累。叶芷说知道你很辛苦,所以我今晚要犒劳你的。江风不满地说犒劳个屁呀,跑到家就什么时候了。叶芷说嘿嘿,我自有打算。难道你忘了,前方不远就是香妃温泉?   提到香妃温泉,江风就像犯了烟瘾的瘾君子猛吸了一口海洛因,一下子来了精神,神清气爽,觉得眼前的世界瞬间亮了起来。他感激地看了叶芷一眼,说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还以为你真要回云湖呢。叶芷说怎么会呢,我的心情其实和你一样的,我也舍不得浪费了今晚啊。再说我们好久都没操练了,我身上的东西再不用就生锈了,你得负责给我除锈。几句话说得江风精神百倍,斗志昂扬的。心情一舒畅,车速马上提了上去,恨不得立刻就飞到香妃温泉。   这个香妃温泉江风并不陌生,去年安监局调查工业园路安全事故的时候,他们曾经在这里下榻。他还和初恋情人叶欢欢在天体浴池里大干了一场,那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故事。后来叶欢欢念念不忘天体浴,多次给江风打电话要再来体验一下那销魂的感受,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没有成行。   香妃温泉的大院里也是车满为患。江风好不容易找了个车位,停了车,心里暗暗叫苦。心想如果这里再没房间的话,那就真是天不助我了。到了服务台问了,女服务生啪啪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说,还剩下一套最贵的房间。   这话叶芷爱听,赶紧说就是它了。江风,看来这是专门给咱们留的啊。听说还有房间,江风悬着的心放下了点,又不踏实,问服务生说,这个最贵的房间有多贵?服务生说一晚上一千九百九十九。江风吓了一跳,说什么房间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难道是总统套房?服务生吞吞吐吐地说,不是,是……情趣房间。   江风没听明白,说,什么情趣房间,难道不是让睡觉的?服务生是个小姑娘,脸红红的说不出话。叶芷听到情趣房间几个字,兴奋得不得了,拉了拉江风的衣服,说你赶紧定吧,迟了就没有了。   到了房间一看,江风又吓了一跳。他的第一感觉是这房间不像是让睡觉的,倒有点满清十大酷刑的味道。就见一张双人床外,还有一个红色的圆床,那圆床上面有四根钢管做成的账幔,账幔上垂下来几条红色的带子,组成了几个绳套,虎视眈眈地等待着把谁的肉体束缚起来,吊起来。床上还放着一个很简单的不锈钢凳子,凳子由两条弹力十足的皮筋布做成,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圆床旁边,是一把奇形怪状的带靠背的大椅子。那椅子有好多条腿好多条把手,有点像医院妇科为病人做流产手术的手术床,但又比手术床复杂很多。椅子前面的地上是一块绘着春宫图的地毯,地毯上面是一个粉红色半米高的大塑胶球。   叶芷好奇的不行,一样一样地看着,仔细研究,说这东西怎么用啊。坐到椅子上试了试,腿往上翘了翘,说哈哈,我明白了。江风说你明白什么了?叶芷红着脸说不告诉你,一会看你有没有悟性了。江风躺到圆床上,伸手去拉那些带子,看看是否结实。叶芷着急得不行,说我们快去洗澡吧,花了这么多钱,不把这些家伙都用一遍就亏大了。   这一夜,江风和叶芷把那些奇形怪状的玩意全部玩了个遍,才相抱着沉沉睡去。   早晨起床,两人的腿肚子都是抖的,可见昨夜的疯狂。   在餐厅吃完早饭,叶芷说江风,既然来了,就别着急回去,我们去泡温泉吧。江风也正有此意,正求之不得呢,当然满口赞成。于是两人换上泳衣,来到了后山温泉。江风故地重游,轻车熟路,领着叶芷泡了牛奶池泡鱼疗池,泡了鱼疗池泡中药池。   叶芷身材好,胸大小腹平腰细,双腿修长又有肉,穿的又是三点式的泳装,大半个胸都露着,美妙的身体洁白细腻,凸凹有致,惹来了不少男人艳羡的目光,让江风觉得很自豪。看着叶芷脸上滋滋润润的皮肤,江风说叶芷,我发现你越来越年轻了。叶芷说还不是你的功劳,你把自己的精华都给我了,我当然要年轻了。对了,江风,回头把你的精华想办法给我保存点,我要做面膜用。   两人嘻嘻哈哈地说笑,快活得如一对神仙。叶芷去洗手间,江风还坐在池子里泡着,看见一男一女向这边走来。再仔细看了,发现那女人竟然是党校同学,女乡长尹红妹!   江风第一次看到只穿着泳衣的尹红妹,心想自己在党校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她身材这么好呢。尹红妹却没看见江风,含着笑和身边的胖子说着什么,很娇羞的样子。那胖子四十多岁,挺着个大肚子,身上的肉比尹红妹还要白些。江风往他脸上一看,吃了一惊,这不是青隆县的县委书记关天浩吗?   眼见得两人越走越近。江风知道,这不是和尹红妹打招呼的时候,干脆从池子的另外一边上了岸,走到洗手间那里等叶芷。   一会叶芷出来,说你怎么不泡了?江风说不能只呆在一个池子里,我带你去天体浴池吧。叶芷惊喜地说这里还有天体浴池?江风说是呀,不过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开放。叶芷着急地说你赶紧领我去,我最喜欢天体浴了。   苏荣最近有点郁闷。作为市长,作为班子换届后市委书记的第一人选,他一方面踌躇满志,很想为所欲为地做点什么,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实现一下自己的人生价值;另一方面,又感觉到放不开手脚,事事不能尽如人意。他没想到,在云湖市,还有自己摆不平的事情,还有不听自己话的人。   目前来说,让他气不顺的,第一是自己垂涎已久的女孩美美。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参加工作还不到4年时间,就在自己的一手提携下坐到政府办信息科科长的位子上,让那些在政府办晃悠了大半辈子还功不成名不就的老机关们很有意见。   但意见归意见,他们也就是在下面发发牢骚而已,日子还得继续混。和那些怀着各种目的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同,她性格孤傲,脾气倔强,好像对别人孜孜以求的这些功名利禄丝毫不感兴趣,不但看不出对苏荣这个“恩人”有什么感恩戴德的感激之情,相反总是对他敬而远之,防狼似的防着他。   特别是那次从外地考察回来,美美有意减少和苏荣接近的机会,远远看到了他,总是躲着走路,这让苏荣相当恼火。又想到,难道美美发现了那瓶雪碧的秘密?想到那晚好事被江风那小子给搅黄了,这让苏荣每次想起来都恨江风恨得牙根发痒。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白白浪费掉,让苏荣至今都不能释怀。看着是嘴边香喷喷的一块肥肉,干着急就是吃不到嘴里,那心情,就像猫抓狗舔什么的,越来越痒,越来越急。   信息科和他的办公室都在8楼,每次苏荣在走廊里遇到美美,看着她走路时候跳动的胸脯,扭动的结实的腰肢和上翘的屁股,闻着她带起的那阵香风,苏荣都要陡然生出许多肾上激素来,那目光像橡皮糖似的粘在了她身上,难以移开。他在心里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占有这个女孩的决心,并把这个事情当做了自己的年度计划,发誓一定要不折不扣地落实到位。   他在大会上不止一次地讲,我们领导干部,一定要抓落实,抓落实,不抓就不会落实。他想,我是市长,当然要身先士卒,率先垂范,做抓落实的榜样。   苏荣知道,美美这个小女子之所以不听话,不驯服,关键还是因为住建局的那个臭小子江风。自从他偷看了美美写给“江风哥”的那些一往情深的短信后,他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窥探到了美美内心的秘密。让江风远离美美,是他抓落实的第一步。但他发现,江风这个小子像茅缸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并不比美美好对付多少。 第189章、市长的心事   为了让他尝尝厉害,长点记性,苏荣指示市公安局副局长,绰号黑阎王的彭健,给了江风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苏荣发现,彭健的人虽然下手狠了点,但效果是明显的。据跟踪美美的人汇报,美美表现得比以前老实多了,下班就回家,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际活动。有时候周末去逛商场,也是一个人,没发现和谁接头。   这让苏荣倍感欣慰,狠狠表扬了一把彭健,说彭局长,你这本事,做公安局长也不为过啊。你就等着我给你压担子吧。把个黑阎王乐的,一张黑脸黑里透红,像烤糊了的面包。   但苏荣心里也清楚,性急吃不了热豆腐,强扭的瓜不甜。要想赢得美美的芳心,自己还得下一番功夫,还得软硬兼施,恩威并重。所以他把美美送到了市委党校,准备在合适的机会让她在仕途上再上一个台阶。   彭健的人跟踪美美到了党校,意外发现江风那小子也在上党校,并且还和美美一个班,立刻向彭健做了汇报,彭健在第一时间汇报给了苏荣。苏荣听了这个消息,实在不放心美美脱离自己的视线两个月,于是党校给班主任何老师交待了一项特殊任务,要她随时注意美美的动向,发现问题及时汇报。这也是美美为什么会在去西部山区参观前被召回单位的原因。   早上,苏荣刚刚在办公室坐定,黑阎王彭健就敲门进来了。彭健是个黑胖子,铁塔似的个头,右脸颊有个刀疤,让他看上去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他擦着脖子里的油汗,向苏荣报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下手教训江风的两个混混上周被人残忍地挑断了脚筋,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苏荣听了这个消息,表面上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但心里还是揪了一下,有点供血不足。沉默了半晌,说,彭局长,你怎么看这事?   彭健说,我怀疑是江风那小子实施了报复。   苏荣说,也不一定。姓王那小子一介书生,不会下手那么狠。再说这些人天天在社会上混,打打杀杀惯了,仇家很多,也可能是他们之间的火拼,与咱们这个事情无关。   彭健说,苏市长,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事情和江风有关。我的这两个人是被人劫持到他们曾经对江风下手的洛北路上遭到毒手的,被挑断脚筋后,对方一人把刀顶在一个混混胸上问他,知不知道为什么挨打?混混说不知道,对方立马就被在他头上砍了一刀,又逼着问。混混求饶说爷爷我知道错了,我在这里收拾过一个住建局的人。对方这才放开他说,还算你聪明,今天给你们长点记性,下次再犯直接要你们狗命。说完就走了。你说,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苏荣有点不寒而栗,好像看到了江风那双愤怒的眼睛,自己的脚后跟也开始发紧起来。他稳定一下情绪,闷抽了一口烟,说,这个江风,充其量就是一小科长,在社会上并无什么过硬的人脉,他怎么会有能力查出对自己下手的人,并且手段这么老道地进行报复?他背后肯定还有别人。   彭健哈巴狗似的望着苏荣,说,我也是这样想的。看来江风拿那小子还不是那么简单,我们得采取措施再给他来一下子。苏荣把烟屁股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拧灭,咬着牙说,彭局长,我再交待给你个任务。你去查查清楚,看是谁在江风背后为他撑腰,有结果第一时间向我报告。彭健站起来说,保证完成任务,请老板放心。苏荣朝他扬扬手说,马上去查。   苏荣还有一个心事,就是银河公司的荷园新村。荷园新村是市里确定的经济适用房项目,苏荣正是借着这个为民办实事办好事的幌子,和银河公司老总叶芷一起打起偷梁换柱的歪主意。   按照他的指示,目前正在施工的是其中的十栋经济适用房,荷塘周围的别墅还没有动工。苏荣不是不着急,而是在耐心地等待机会。叶芷扩大用地的报告,他只是在市长工作会议上小议了一下,并没有正式向书记姜爱民汇报,更没有拿到常委会上讨论。他知道,这个报告,以市委书记姜爱民那老古板的脾气,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苏荣最近越来越感觉到,这个姜爱民好像时时处处都在擎自己的肘,只要是自己在会上提出的意见建议,他都会持不同的意见,这让他很窝火。不过苏荣也知道,姜爱民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市委和政府的领导班子9月份就要换届了,姜爱民肯定是要走人的。所以他虽然心里窝火,表面上还是做出服从的样子,把自己锋利的爪子隐藏起来,静待时机。   彭健接受了任务,从苏荣办公室出来,在电梯口遇到了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两人都是苏市长的红人,彼此并不陌生,握手寒暄。叶芷问他,老板在不?彭健说在,正好这会办公室没人。叶芷说好,我去找他汇报工作。彭健看着风姿绰约的叶芷的背影,怎么也不会想到,苏市长要自己去追查的江风背后的人,就是这个风头正健的女人。   苏荣看到了叶芷,心情就变的好起来。叶芷在他面前好像一点都不拘谨,就像在自己家似的,给苏市长的杯子添上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苏荣办公桌前放着一张椅子,能坐到这张椅子上的,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各居委的一把手,或者是县里的书记县长什么的。叶芷能大大咧咧地坐在这把椅子上,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非同一般了。   这个关系当然不是指男女关系。在这里有必要交待一下苏荣和银河公司,和原来的刘汉,以及现在的叶芷之间的关系,让大家明白苏荣为什么会对叶芷和她的公司如此关照,如此青睐。   苏荣初到云湖市任分管建设的副市长后,市里的各房地产公司老总挖窟窿打洞,都想靠上他这棵大树。那时候云湖的建筑市场乱象丛生,开发商违规占地,少批多建等现象屡见不鲜。浑水摸大鱼,开发商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大赚特赚的。但浑水摸鱼的前提是,必须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比如规划、土地、建设等各有关部门,这才能顺利地摸到大鱼,吃着也放心。因此,这也是他们迫切需要“大树”的时候。   但苏荣雄心勃勃,他是盯着市长、市委书记的位子来的,考虑的是自己的政治生命,不想为了钱把自己的大好前程葬送在开发商手里。并且他也知道,这些开发商是最喜欢出尔反尔的人,今天能用着你的时候就是一副笑脸,一副奴才相,明天要是稍有不满,翻脸无情,能把你咬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板起面孔,硬起手腕,把那些送钱送物的老总们拒之门外,对建筑市场进行了雷厉风行的规范整顿,狠狠打击了一部分开发商的嚣张气焰。开发商们拿着成捆的钱送不出去,这才体会到了苏荣的厉害。   当时银河公司老总刘汉和他的公司在云湖并不是很知名。刘汉看上去有点像是个粗人,比不上其它公司老总那么圆滑。他也想靠上苏荣,也想在云湖有更大的发展。但他不像其它老总直接给苏荣送钱,他有自己的高招,那就是送股份。他话也不多,只是对苏市长说,只要我在一天,银河公司就铁定有你15%的股份。   苏荣当然不答应,但刘汉不管,每隔半年就向他的账户上打一次款,有整有零,完全是按照公司盈利的15%计算的。刘汉做事十分谨慎,这个秘密全公司只有两个人知道,那就是他自己和公司的副总,财务总监叶芷。到刘汉案发锒铛入狱的时候,银河公司已经支付给苏荣1000多万元的红利了。   刘汉被抓,苏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做梦都梦见一副程亮的手铐铐住了自己的双手,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令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看守所中的刘汉精神崩溃,要交代“重大问题”。苏荣不得不和时任看守所所长的彭健秘密策划了刘汉越狱事件,使刘汉永远闭上了将要开口的嘴。可怜云湖市的一代风流人物刘汉,连自己死在谁手里都没搞清楚,就慌慌张张地去找马克思报到去了。   刘汉死后,苏荣虽然去掉了心中的一块大病,但悬着的心并未完全落地。他知道,还有人手握自己的命运,那就是银河公司副总叶芷。因为银河公司每次给自己的分红,都是这个女人亲自将款打到他的账户上的。叶芷如果把手里的证据抖擞出来的话,那是够苏荣喝上十几年稀饭的。所以苏荣当然睡不踏实。又想到,杀刘汉一个也是杀,再杀一个还是杀,那就让这个女人像刘汉一样,永远闭嘴好了。 第190章、高书记调研   于是他又和彭健密谋了杀害叶芷的计划。然而这个时候,叶芷好像是嗅到了身边的危险气息,突然失踪了,一失踪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苏荣度日如年。他给彭健下了死命令,就是挖地三尺,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叶芷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正当彭健一筹莫展的时候,叶芷却在一个深夜打通了苏荣的电话。苏荣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见到了叶芷。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是叶芷做了银河公司的老总,苏荣的股份不变。   水岸豪庭被住建局局长郑爽查处并由政府实施了爆破后,银河公司损失巨大,资金链岌岌可危。苏荣不能眼看着公司垮下去,于是发挥自己的能量,积极为叶芷筹划贷款。但银行这年头也聪明了,行长们嘴上答应的很好,拍着胸脯向苏市长做了保证,但行动却迟迟跟不上,并且是风声大,雨点小。   苏荣虽然生气,但也奈何不了那些行长们。银河公司中标荷园新村后,资金更是吃紧。这时候苏荣不得不动用了自己在省里的关系,就是“老头子”。他带着叶芷去见了老头子,哪知道老头子的母亲第一次看见叶芷,喜欢得不得了,拉着她的手不松开,非得认她这个干孙女。于是叶芷就有了这个干爹。干爹法力无边且财大气粗,不仅为叶芷拉来了近一个亿的贷款,自己还拿出两千万打到了银河公司的账上。叶芷当然明白干爹的意图,很乖巧地给了他10%的股份。干爹推辞一番,欣然笑纳,说,就当我给你存钱好了。所以现在的银河公司,利益成分复杂,并不是叶芷一个人的,好多事情,都得干爹说了算。   叶芷在苏荣对面坐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一个玉石烟嘴递到他手里,说,苏市长,五一那天我去见干爹了。   苏荣听了叶芷的话,玩弄着手里精巧的烟嘴,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因为他感觉到,叶芷这个女人能量太大了,大得有点喧宾夺主了。老头子本来是自己的靠山,他就领着叶芷去见了老头子一次,老头子就喜欢上了她,倒是把自己撇在了一边,对自己有点疏远的意思了。这让苏荣很后悔,也很失落。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况且叶芷还是自己的财神爷,他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听叶芷说去见了干爹,他似笑非笑地说,哦,干爹身体还好吧?   叶芷当然能听出他这话里的意思。她不和苏荣计较,说,干爹说,他下个月要来云湖调研经济适用房建设情况,让你和我都做好准备。   苏荣来了精神。他知道老头子这次来,说是调研,其实还是为了银河公司,为了叶芷。叶芷肯定是把扩大征地范围的事情求到了干爹那里,干爹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因为这是银河公司的事情,也是他自己的事情。还有,也是苏荣的事情。所以苏荣眼睛一亮,心想终于有人能打开姜爱民这把锁了,说,姜书记知道这个事情吗?   叶芷说,干爹说他会安排人通知云湖方面的。在没有正式通知前,要求我俩做好保密工作。苏荣笑着说,叶总,看来你的地有希望了。叶芷呵呵一笑说,不是我的,是我们的。   叶芷刚从苏荣办公室离开不久,苏荣桌子上那部红色内部电话就响了。市委办通知,10点钟在市委召开常委扩大会。挂了电话,苏荣心里说,老头子行动还挺迅速的。   会议由姜书记亲自主持,参加人员除了市委常委外,几位副市长,以及土地、规划、住建局、房管等部门的一把手悉数到场。   苏荣猜的没错,会议果然是布置省委副书记高万山来云湖调研一事的。具体日期是5月26日。会议首先由房管局局长汇报了近两年经济适用房建设情况,确定了高书记的调研路线,以及汇报材料等等,具体到在哪里吃饭哪里下榻等,非常详细。会议一直开到将近一点,姜书记抱歉地说,已经过了饭点了,各位到后面小食堂随便吃点吧,吃饭的时候想起什么问题我们再补充一下。   与会的各局局领导都想借此机会和市委书记市长接近一下,所以全部到了后面的餐厅,没有一人擅自离去。在餐厅门口,姜爱民放慢脚步,把其他人让过去,对跟上来的苏荣说,还是老弟你能量大。苏荣笑笑,说,哈。   省委副书记高万山如期来云湖进行了调研。在听取了苏市长做的有关云湖市近年来经济适用房建设情况报告后,高书记对云湖市经济适用房建设取得的成绩进行了充分肯定,同时指出,按照省政府规定的15%的比例,云湖市的经济适用房面积相对于竣工商品房的面积来说,离标准还有很大的差距,还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城市低收入家庭的住房需求。所以市委市政府必须进一步提高对这项工作的认识,增加政府投入,加大经济适用房的建设力度。   高书记指出,对于积极参加经济适用房建设的房地产企业,政府要在政策方面向其倾斜,加大扶持力度。高书记讲完,市委姜爱民书记表态说,一定按照高书记的指示,全力以赴做好此项工作,为老百姓的安居乐业,为云湖城市发展和社会和谐作出更大的贡献。   汇报会结束后,高书记视察了几处经济适用房小区。这些小区早就做好了准备,院内的豪车全部没了踪影,停车场上稀稀拉拉地停着几辆昌河奥拓什么的。楼下进出的人也都是下岗工人打扮。高书记随机问在楼下下棋的一位老大爷,说,大爷,您家是在这个小区住吗?   大爷眉开眼笑,答非所问,说,我们都是暖瓶厂的下岗工人啊,感谢党的好政策,让我们能住上这么好,这么便宜的房子。   高书记很高兴,说大爷,您能领我去您家看看吗?大爷有点迷茫,说,我家?然后回头问身后一干部模样的人,贾主任,你把我家安排在几楼了?那贾主任一时间面红耳赤,指着旁边一妇女说,领导们去她家看看吧。   高书记兴致勃勃地走访了几家低收入家庭,询问了他们的生活和住房情况。下岗工人们翻来覆去地说着早就背熟了的几句话,气氛相当融洽。   之后,高书记一行又来到了荷园新村工地。工地大门口早就扯上了欢迎横幅和标语,上书:热烈欢迎省领导莅临云湖市检查指导工作,发展经济适用房,改善市民住房条件等等,整个工地彩旗飘飘,施工场面热火朝天。   银河公司老总叶芷身穿迷彩服,头戴安全帽,脸上汗津津的,亲自在施工现场指挥,英姿飒爽的女战士似的。看到高书记一行,赶紧迎了上来。   苏市长介绍说,高书记,这位是银河公司的总经理,叶芷。   高书记亲切地和叶芷握手,说,辛苦了。云湖市经济适用房建设之所以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你们功不可没啊。   叶芷身上套着宽大的迷彩服,仍然遮不住好身材,再加上脸上的汗水,让她看上去更加妩媚,更加感性了。她一张脸笑得灿烂无比,说谢谢高书记,心系城市发展,心系老百姓的安居乐业,是我们开发商应尽的义务。这时候摄影记者上来,卡擦卡擦拍下了高书记和叶芷亲切握手的场面。   高书记握着叶芷的手,转脸对身边的市委书记姜爱民说,姜书记,这么好的公司,这么好的老总,你可一定要大力扶持啊。企业有什么要求,要尽量满足,有什么难题解决不了的,及时向我报告,我给你们协调解决。   姜爱民赶紧表态说,请高书记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您的指示,为企业排忧解难。   第二天,《云湖日报》以头版头条位置刊登了“省委副书记高万山来我市调研”的新闻报道。高书记和叶芷握手的大照片跃然纸上,格外惹眼。看到报纸的人们,第一眼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停留在叶芷脸上和身上。   当天下午,姜爱民组织召开了常委会,专题研究了银河公司扩大建设用地的报告。会议进行的很顺利,最后形成了会议纪要,政府仍旧用划拨的方式将40亩土地无偿划拨给银河公司,用于经济适用房的建设。   叶芷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土地,并且没花一分钱。土地到手后,又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拆迁工作。但拆迁并没有那么顺利,又遇到了一户顽强的“钉子户”。这家钉子户承包了一片果园,一家人住在果园里,以此为生。没了土地,等于没有了收入来源,所以这家说什么也不答应拆迁。   皮球踢到了住建局,踢到了郑爽这里。郑爽却按兵不动。副市长田喜民几次给她打电话,说苏市长已经很生气了,郑爽这才派江风和拆迁办人员一起走访了“钉子户”。 第191章、拆迁事故   叶芷见江风出马,给他发信息说,马,好好干,完事后犒劳你。江风通过走访发现,这个钉子户绝对不像老刘老赵那样好哄,使用反间计就能弄成事,他是软硬不吃,不管提什么条件,就是拒绝搬迁,属于神仙都发愁的主。江风如实向郑爽做了汇报,郑爽说,不急,慢慢来。   郑爽不急,叶芷急,苏荣急。苏荣看得出郑爽是拒不配合,干脆把拆迁任务交到了土地所在的荷花区政府。荷花区政府面对顽固的钉子户,也是束手无策,就向荷花区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于是在一个天刚麻麻亮的早晨,包括身着制服的公安、法院的人,以及一些身着迷彩服不明身份的人,上百人围住了果园间的那三间瓦房。迷彩服们破门而入,把那家还在床上的老小强行从房子里拖了出来。   那家男主人是个60多岁的老汉,和儿子趁乱爬上了房顶,向下投掷早已准备好的汽油弹,把下面的人烧的吱哇哇乱叫。   现场指挥的是一个法院的副厅长,看这情况,果断命令,挖掘机开进,实施强拆!于是挖掘机轰隆隆地开了上去,挥舞着大臂,一家伙就把房子的一角给捣了稀巴烂。房顶上的老汉绝望地叫了一声,把手里的汽油从自己头上淋了下去。下面的人以为他作秀,扯着嗓子怪叫,有本事你把自己点了,别在那里吓唬人!   老汉愣了,看着下面的人群,目光呆滞。就在挖掘机再次举起大臂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点着了。火苗一下子就吞噬了他,他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从房顶上滚落下来,扑通砸到了地上。拆迁的人们吓傻了,好一会才迷瞪过来,上来手忙脚乱地扑灭了老汉身上的火,把他抬上车送往医院。家属哭喊着追上来,被人死死的拉住。   老汉送到医院,抢救整整一天后,宣告不治。但拆迁工作并未停止,老汉被送往医院不久,挖掘机轻轻松松就将那三间瓦房夷为了平地,把那片果林碾了个支离破碎。   云湖市的新闻工作向来做的很好。凡是本市发生的一些恶性事件,群体事件,本地的新闻媒体绝对不会报道的,集体失声。市民们往往在网上或者在外省的新闻媒体里面才能看的到。自焚事件发生的第二天,网上各大论坛就流传着一段“云湖市强制拆迁致被拆迁人自焚身亡”的视频,短短一天时间就被转载一万多次,跟帖者铺天盖地。画面上,是乱糟糟的拆迁现场,公安、法院的人在外围,身着迷彩服,头戴钢盔的不明身份者手持棍棒冲在前面。一名干部模样的男子在现场大声指挥。一台挖掘机挥舞着大臂开过来,开始捣毁房屋。房顶上的老年男子开始往头上淋汽油。挖掘机大臂再次举起,一团火球从房顶上滚落。视频在网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所有的舆论都对准了云湖市政府。网友们狠批痛骂之余,说这之后肯定有官场勾结问题存在,必须严厉查处。   市委书记姜爱民在北京看病,市里的工作暂时由市长、市委副书记苏荣主持。出了这么大的事,苏荣坐不住了。要知道马上就面临着换届,自己很快就要坐上市委书记的宝座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个问题,如果处理不好,对自己的影响肯定是巨大的,说不定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化为泡影了。   最让苏荣揪心的是,这40亩土地的划拨虽然常委会已经通过,但由于个别局局领导的拖拖拉拉,直到现在审批手续和拆迁手续都未办理下来。严格地说,目前还属于是违法征地。于是他连夜召集公安、法院、新闻、宣传、土地、规划、建设等部门,在政府小会议室召开了紧急会议。会上,他提出了两项要求。一是要求土地和规划等部门紧急完善这40亩土地的相关手续,把审批日期提前,务必使这次拆迁合法化。   土地局的韩局长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仍是一脖子犟筋,反正也该退了,就口无遮拦地说,我认为这40亩土地审批手续不全,绝对是属于违法征地,所进行的拆迁也是违法拆迁。既然是违法拆迁,就应该严肃追究有关人员的责任,给市民百姓一个合理的解释。   把苏荣气得,拍桌子瞪眼睛的,说韩局长,我也知道这次拆迁是违法拆迁,但我们要以当前稳定大局为重!你是想看着我们云湖乱起来吗?乱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韩局长哼了一声,脖子一背,有点背抄手撒尿,不扶撅儿。苏荣脸色铁青,厉声质问他,你还是不是共产党员?你还讲不讲党性?   苏市长交待的第二个任务是做好网上的舆论引导,尽快召开新闻发布会,同时组织人积极跟帖,使舆论朝着对政府有利的方向发展。苏市长说,目前,手续合法是关键。其次,应尽量孤立当事人,制造当事人刁蛮、难缠和预谋的印象。关于自焚,宜突出其“突发”和“失控”的特性,并尽量杜绝有可能刺激群众情绪的字眼。还有,挖掘机的出现,应该给予群众一个合乎情理的解释。总之,要突出政府一切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办事原则。   住建局局长郑爽在会上几乎没有发言。她把自己的皮包放在会议桌上,听着苏荣的讲话,面无表情。但她却牢牢记住了苏荣的那句话:我也知道这次拆迁是违法拆迁。不但她记住了,她包里的录音笔也记住了,并且是把这个会议从头到尾都录了下来。   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下午,强制拆迁的实施部门,荷园区法院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会上,发言人首先极力肯定了荷园新村项目的合法性,说是省、市领导高度重视,多次就推进项目进度作出批示,省委主要领导亲自来云湖调研。   又强调了这个项目是经济适用房项目,是市委市政府的民心工程,关系着广大低收入家庭和无房户的切身利益。发布会把自焚者描述成了一个奸诈、阴险、蛮横的刁民,说市政府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原则,对其做了十几次说服教育工作,但其仍顽固不化,暴力抗拆。在向执法人员投掷自制的汽油燃烧瓶时候,不慎将汽油洒在身上,遇到火星发生了燃烧,被烧伤并不是当事人的本意。事情发生后,现场执法人员立即停止拆迁,对当事人进行了抢救,但其亲属在亲人严重烧伤的情况下,仍旧上来抓挠执法人员,阻挠抢救,人性和亲情已经完全泯灭。   有记者问,在发现被拆迁人情绪激动的时候,为什么不停止拆迁?新闻发言人说,当时我们发现被拆迁人身上沾上汽油后,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马上就停止了拆迁。   又有记者问,视频中显示,在老汉往身上淋了汽油后,有人在现场怪叫他吓唬人,让他有本事把自己点了,并且挖掘机并未停下来,而是继续挥舞着大臂,请问如何解释。   发言人言之凿凿地说,据事后调查,怪叫的是当时在现场看热闹的村民,并不是我们的执法人员。至于画面中出现的挖掘机,当时并不是在拆房屋,而是担心房顶上的老汉摔落,从别处铲来虚土垫在房下,保护当事人的。   这场自焚事件的结果是:抗拆的老汉浑身焦黑地惨死在医院,死前没能见上亲人最后一面,因为他的亲人都因为暴力抗法,被刑事拘留了。他们的房屋和果树被夷为平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施工现场。   自焚事件刚刚平息,云湖又出事了。这次是出在青隆县县委书记关天浩身上。关天浩是个刚愎自用,胆大妄为,且喜欢折腾的人。自前两年打造青隆文化在山上修建巨龙流产后,关天浩又在这个国家级贫困县里修建了两个山寨作品,一是山寨悉尼歌剧院,二是山寨白宫。所谓的悉尼歌剧院,不过是一个政府礼堂,所谓的山寨白宫,是县委县政府的办公楼,却比真正的美国白宫气势还大。整个建筑完全模仿白宫建造,建筑面积达2万多平方米,占地60余亩的广场则是模仿天安门广场建造,也有金水河桥华表什么的,可谓是中西合璧,土洋结合。   工程刚刚落成,互联网上就吵开了锅。早在两年前,中共中央、公国务院办公厅就下发了《关于进一步严格控制党政机关办公楼等楼堂馆所建设的通知》,青隆县可以说是明目张胆,顶风违纪。网上的议论引起了有关领导的重视,省纪委责成云湖市纪委严查此事。   关天浩慌了,急忙找到了市长苏荣。在白宫的建设上,苏荣没少给关天浩撑腰鼓劲,工程虽然投资巨大,但并未实施招标,施工队伍是苏荣确定下来的。青隆县是个穷县,每年的财政收入才一个多亿,一座白宫的造价就达4000多万。工程建到一半,资金就开始吃紧,差点成了烂尾工程。关天浩缠着苏荣要资金,苏荣只好把当年的抗洪资金多拨了500万给青隆县,关天浩又挪用了国家拨付的扶贫资金,才使白宫得以顺利完工,目前还处在外部装修阶段。 第192章、结怨   苏荣想把这个事情也捂下来,已经不可能了。因为这个白宫实在太惹眼了,不能藏着掖着;据说中央领导都开始重视这个事情了,以苏荣的能力,摆不平这个事情。于是在市委书记姜爱民的督促下,市纪委成立了由土地、规划、住建局等部门联合组成的调查组,秘密开赴青隆,驻扎在了青隆宾馆。   关天浩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最要紧的是,在苏荣的努力下,关天浩有可能在即将到来的市领导班子换届中作为副市长人选的,这下可算是吹灯拔蜡了。但他并不死心,还打算最后一搏。他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不二法则,准备了巨资,准备好好打点一下调查组人员。   调查组由市纪委童书记亲自带队,根据姜书记指示,成员全部是有关局委的一把手。住建局局长郑爽也参加了调查组,她的任务侧重点在调查白宫的招标投标上。   苏荣当然也在调查组中安插了自己人,那就是纪委副书记钱忠臣。钱书记的主要任务是将调查组的一举一动及时反馈给苏荣。按照调查组的纪律,所有人都不能和当事人,也就是关天浩见面的,调查工作秘密进行。   但调查组入驻的当晚,钱忠臣一反常态地要请大家去县里最豪华的红金龙酒店吃饭。童书记有点怀疑地说钱书记,真的是你自己要掏腰包?钱忠臣拍着胸脯说,完全是个人心情,日月可鉴,不信,大家亲自走一遭。   于是调查组一行七人跟着他来到红金龙,进了房间,却发现县委书记关天浩早已经恭候多时了。虽说现在是办案,但几个人都和关天浩熟识,一时间不知道该去该留,气氛非常尴尬。   关天浩却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地说,怎么,各位到了我的地盘上,怕我的饭下了毒吗?说着,走上来把他们一个个按在椅子上。   到郑爽的时候,郑爽却甩开了关天浩的手,说,谢谢关书记美意,我晚上向来不吃饭的。又转向童书记说,童书记,我先回宾馆了。说着,抽身就走。   关天浩知道,郑爽这一走,其他人就不好意思留在这里了,自己的金钱攻势就无法开展下去,所以他反应很快,胖胖的身子一下子就堵住了房间门,冷笑一声说,郑局长,老同学,今晚能不能给我关某人一个面子?   关天浩之所以说郑爽是老同学,是因为他们也曾经在市委党校同班过,是县级干部轮训班。当时的关天浩在班上就很飞扬跋扈,给人说话的时候喜欢用指头指指点点的,让时任团市委副书记的郑爽非常看不惯。有天晚上关天浩请客,郑爽不愿意参加,推说晚上有事,关天浩当着许多男生女生的面,用指头指点着她说,哈哈,郑书记啊,知道你说的事是什么事。晚上我给你准备的是雄风酒,喝了之后,保证你办事办的更爽快!把个郑爽气的,真想把他那张脸撕个稀巴烂,一把把他的爪子打开,说,无聊!眼一瞪,蹬蹬蹬走了。留下身后关天浩放肆的笑声。   这之后,关天浩爬到了县委书记的位子上。但郑爽并不羡慕他爬的快,他坚信,这个人,迟早得翻船。   今晚的情况,和三年前在党校的那晚是何等的相似!不过今天,关天浩已经成为了纪委调查的对象,而郑爽的身份却是调查组成员。   看关天浩堵住了房门,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嘴脸,一股怒火渐渐在郑爽心中升起,她咬咬牙,冷静地说,关书记,请你让开。   关天浩今晚是拼死一搏的,肯定不会轻易放郑爽走的。看郑爽那么认真,他的痞子之气也渐渐显露出来,说,我就是不当这个县委书记,今晚我也要把你留在这里!   郑爽冷笑一声,说,你是要软禁我吗?我告诉你,你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童书记几个人一开始以为这两个人开玩笑,一看气氛不对,也纷纷站了起来,童书记说,关书记,今晚的饭就心领了吧,改天再吃你的饭。   哪知关天浩仗着苏荣,根本不把童书记放在眼里,眼睛一瞪,说,谁也不许走!   几个人站在那里,看着眼睛血红的关天浩,面面相觑。空气凝固了好一阵,关天浩才用指头指点着郑爽说,郑局长,你给我记住了,只要我关天浩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我就不会放过你!说着,用手指着门外说,好,你可以走了!   郑爽把头一仰,轻蔑地说,我随时奉陪!说完,转身走了。   童书记几个人也尴尬地朝关天浩笑笑,鱼贯走出了房间。关天浩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一拳砸在房门上,把房门砸了个窟窿。   这之后,关天浩又亲自把七盒茶叶送到了调查组的房间里。钱忠臣极力怂恿大家笑纳,说这是规矩,是潜规则,一盒茶叶,大家没必要那么认真。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那茶叶里面,绝对不是茶叶。所以除了钱忠臣,谁也不敢收。关天浩撂下茶叶就走了,童书记无奈,把这七盒茶叶集中封存起来,等案子查完了再做处理。   郑爽主查白宫的招投标。没想到三下两下,就查到了施工单位是市长苏荣亲自确定的这个事实,有苏荣的亲笔批条。郑爽向组长童书记如实汇报了调查结果,童书记又向市委姜书记做了汇报。姜书记指示说,这个问题先放一放,集中力量调查其它方面的问题。   随着调查的深入,关天浩挪用资金的行为也渐渐浮出了水面。他挪用的资金主要是两块,一是抗洪资金,一是扶贫资金。关天浩胆子大,这些挪用的账目都一清二楚的,查起来并不难。   调查组在外出调查过程中,总觉得有人跟踪。童书记害怕,在一次被跟踪后,拨打了110。但110直到他们回到了宾馆,也未露头。又有一天早上起来,调查组发现房间的门上都被画上了一个骷髅。   在苏荣的努力下,关天浩因挪用资金兴建超豪华办公楼,受了处分,引咎辞职。   7月16日,是江风母亲的70大寿。老太太操劳了大半生,腰椎累出了毛病,行动不便,又不喜欢住在城里,所以很少出门。如今要过70大寿,江风和姊妹几个都想给她隆重地过一个生日,表表孝心,全家人也借此欢聚一下。大姐提前几天就回老家张罗,计划安排了三十多桌水席,宴请亲友及全体村民。   江风老家在青隆县槐河乡韩湾村。大家可能还记得,槐河乡的女乡长,正是江风的党校同学,曾经和美美展开舌战的尹红妹。韩湾依山傍水,翠林茂竹,枝头松鼠跳跃,杂鸟相鸣,村里鸡鸣狗叫,黄发垂绦,怡然自乐,很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既然叫做韩湾,顾名思义,全村村民几乎都姓韩,只有江风一家姓江,是个外来户。所以搭江风记事起,就感觉到村上人有点欺他家姓单,有点排斥他家这个异姓。   特别是麻子队长,在分配土地,宅基地,派工方面,千方百计欺负他家,要强的母亲为此还哭过好几次。那时候江风就立下雄伟大志,将来一定要做官,做大官,最起码做一个能管住麻子村长的官,让他对自己俯首称臣,让他舔着自己的鞋底说,再也不敢欺负江家。   那时候麻子村长和乡长的关系很好,乡长经常坐着屁股会冒烟的鳖壳车到村上来,母亲养的几只公鸡都进了他的肚子里。喝得满脸通红的乡长腆着肚子剔着牙钻进了鳖壳车绝尘而去,江风的小伙伴们都追着车屁股闻那好闻的汽油味,只有江风站着不动。他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雄才大略。所以江风从小就显得比较老成,话不多,只爱看书。村上人说,这小子将来肯定是个书呆子,是做个老师的好料子。江风对他们不屑一顾,心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然而今天,韩湾村的大姓韩家,竟然连一个干部都没产生,过的最好的一家,非江风家莫属了。江风的两个姐姐都是小学教师,找的老公也是教师。现在的教师待遇很好,他们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两家先后都买了车。小妹在云湖开了家名烟名酒店,江风通过各种关系,为她拉来了包括住建局在内的大客户,烟酒店的生意红火,每年都有上百万的营业额,小妹和妹夫早就买了本田CRV了。江风年纪不大,已经是市住建局的科长了,和乡长一个级别。   他这个科长,在城市里算不得什么,一抓一大把,但村里人不知道科长是什么东西,以为是比县长还厉害的官。自从叶芷送了江风那辆迈腾后,他每次回老家都开着,收获着村上人艳羡的目光,感觉良好。姐妹们如果都回去的话,四辆汽车整整齐齐地停在门前的大路上,很是气派。一辈子都是农民的父亲母亲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第193章、70大寿   所以这次母亲的70大寿,姊妹们的意思是,一定要把生日办的隆重些,一来让母亲高兴,二来也在村上狠狠地显摆一下。麻子村长已经死了,小麻子还做着村长呢。尽管每次江风回老家,小麻子都要很殷勤地来找他说话,对他毕恭毕敬的,但江风还是想借这次生日宴来挫挫他爹当年的威风。   根据大姐的建议,请了方圆左近手艺最好的厨子,每桌按照500元的标准安排。在城市里,500元的标准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农村水席来说,500元就是非常奢侈的了。因为村长小麻子生了儿子大张旗鼓地待米面客的时候,也就是300元的标准,就这已经是非常排场的了。热菜没上完,大家就都吃的直不起腰了。   韩湾是个小村,20多户人家,一百多口人。所以村上不管谁家有什么红白事,在村长的指挥下,全村男女老少全体出动,抢着干活,民风是很淳朴的。为了表示答谢,也为了显阔,江风安排小妹买了30桶花生油和30箱水果,打算分发给参加宴席的村民。这在韩湾的历史是可是空前绝后的事情。   自焚事件尘埃落定后,荷园新村的别墅以及高层都已经动工了。叶芷心情高兴,又约上江风,在和平国际的总统套房里嗨皮了一下。事毕,两人坐在落地窗前懒懒地喝咖啡,这时候江风的小妹打来电话,商量母亲生日的事情。叶芷知道了,当即就表示一定要参加,说这些天精神一直紧张,很想到农村走走,放松一下心情。江风想了想,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妥,再说以叶芷的身份和漂亮的脸蛋,肯定能使母亲的生日宴会增色不少,所以就答应了。   叶芷说,刚好,参加了老太太的生日宴,我们去你们老家西边的观音山烧香吧,我要去还愿的,你得陪我。江风还在犹豫,叶芷接着说,当时我给你也许的有愿呢,所以你一定要去。   江风很感动女人的细心,抱着她说叶芷,你告诉我,你给我许的什么愿?叶芷不告诉他,说这个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7月16日是星期六。一大早,江风就接到了叶芷催促起床的电话,说,别开你的破面包,把迈腾开上。车洗了吗?江风说洗了,怎么,要去接你吗?叶芷说,当然不,我开我的悍马。哈哈,这个事情,你要做的排场点啊。挂了电话,江风心想,叶芷这个女人还真能懂得男人心。   洗脸刮胡穿衣下楼,叶芷和她的悍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她穿着一件短裙,裸露着细腻白皙的胳膊和大腿,袅袅婷婷地站在车前,笑吟吟地看着江风。她身上那短裙是绛紫的颜色,长度也就是刚刚盖住饱满上翘的屁股,非常合身,就像皮肤似的贴在她凸凹有致的身体上,把她打扮地既喜庆又妖娆,既时尚又感性。叶芷不喜欢穿丝袜,从来都是光着大腿。   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身体太自信了,用时下比较时髦的话说,就是自信爆棚。不过她也没有理由不自信啊,谁让自己身材那么好呢。江风发现,女人如果是胸大腰细的话,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关键是叶芷在穿衣打扮上非常聪明,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知道自己哪里最能吸引人,所以总把自己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让突出的地方更突出,让饱满的地方更饱满,让上翘的地方更上翘,让收紧的地方收的更紧。   江风非常欣赏叶芷这样张扬的性格,他认为,女人既然是天生的美丽尤物,就应该把自己的美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要不怎么称得上女人两个字呢?   现在,风情万种的叶芷站在她的悍马前,感性的身躯和身后庞大的钢铁悍马形成强烈的反差,竟让江风感觉到了她另外一种美。这种美,用语言表达不出来,只能再内心里感悟。心想英雄配美酒,美女还得配豪车,这才更有魅力啊。   叶芷看江风盯着自己身上看,知道今天的打扮是很成功的了,娇羞羞地说,江风,我今天漂亮吗?江风连连点头,说太漂亮了,看得我心慌意乱的。又怕遇到楼上的同事,说,我们上车吧。叶芷从车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对讲机,塞到他手里说,路上记的和我说话,要不我会瞌睡。   江风的迈腾在前带路,叶芷的悍马紧随其后,朝着青隆县的方向疾驶而去。路上两人在手台里卿卿我我,柔情蜜意,自不必说。   江风的老家离市区60公里的路程,也就是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村上。刚进村,就看到村中大路边停了一溜的车,直通向他家。江风表弟表妹多,如今农村人也都有钱了,面包车比比皆是,所以场面宏大。   叶芷的悍马进了村,立刻就引起了轰动。在山沟里生活了几十年的村民们,谁也没有见过这个丑陋的方头方脑的大家伙,纷纷围着看稀奇。让他们更惊奇的是,这么庞大的一个家伙,竟然由一个娇小女人开着。女人能有多大劲,能开动这个庞然大物?几个小孩跟在车屁股后面跑,喊叫着说,乖乖呀,一只大蛤蟆!另外一个小孩说,不是,是屎壳郎!   江风家的院子里热闹非凡。他们村上的房子都没有院墙,院子都是敞开着的。本来凌乱的院子,已经被平整过了,收拾得利利索索。当院垒起四个土灶,上面煮着的,蒸着的,炸着的,炒着的,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几个大案板上,凉菜已经做好了,码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让人垂涎欲滴。大厨们和帮手们每人肩上搭着条白毛巾,正在挥汗如雨地忙碌着,嘴里吆吆喝喝地叫着,蒸碗好喽,开笼喽----汤甜,放盐----另一个火上,一位妇女正掀开蒸笼,里面是白萱萱的大馒头。笼盖刚揭开,另外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赶紧拿手在笼四周的空气里扑打,嘴里说着,烧手!烧手!她是在拍打那些馋嘴的小鬼的。否则被这些小鬼摸着了的馒头,就会像皮球泄气了似的,一下子就缩成了乒乓球大的一团,铁青铁青的,硬的铁块似的,谁也别想咬动。   因为是周六,孩子们都不上学,村子里的人们早早就过来凑热闹了。江风家的门前是村村通公路,但除了他家的车,再没有第二辆车走过。因为他家是村子最西的一户,西边就是大山了。水泥路两边,是参天的白杨树,在路上投下厚重的树荫,阴凉阴凉。于是三十多张大桌子一溜摆开在水泥路上,场面蔚为壮观。村民们早早围坐在桌子旁,喝茶吃糖嗑瓜子,还有人在吆三喝四地斗地主。江风姊妹几个一致商定,不接受村民们的礼金和礼品,所以大家都属于是来白吃白喝的。其实现在的农村人比大部分城里人过的都好,谁也不欠吃一顿饭,既然来了,就是很给面子的事。再说大家都喜欢凑热闹,谁家有了这样的喜事,就好像全村人的节日似的,都很乐意参加。   江风头发花白的母亲穿着一件大红衫子,被小辈们簇拥着坐在院子中央那棵最大的白杨树下,沟沟壑壑的脸上写满了慈祥和幸福。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很要强,什么事情都不愿比别人差。为了让自家出人头地,她把满腔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江风身上。现在,自己的儿子已经很是有了点出息了,儿女们都是车里来车里去的,全村的王姓还没有一家能买起车的(也可能是考不过驾照),这让老太太欣慰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就产生了一种优越感。现在,她乐呵呵地坐着,几个女儿围着她,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一件件往外拿,有给钱的,有孝敬首饰的,有孝敬衣服的,老太太比着试着,脸上乐开了花。   然而,又有谁能看出,老太太笑容的深处,隐藏着深深的不如意?她总是会忽然收住笑,长叹一声,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脸上的皱纹就挤到了一起,显得更深了。儿女们都知道她在叹息什么,但都装作没听见,仍然一个劲地哄老太太开心,把寿星帽子往她头上戴。   老太太在叹息杨柳。自从江风把杨柳领回老家的第一次,老太太就拉着杨柳的手舍不得再放下,把她上上下下地看,左左右右地看,看了又看,高兴地嘴巴再也合不上了。杨柳孝顺的很,嘴巴甜,又会按摩,经常给老太太按摩腰椎,更是把老太太喜欢得不得了。江风和杨柳还在谈恋爱的时候,老太太腰椎严重,去二院住院,杨柳特意把她安排到了干部病房。一个月下来,老太太再也离不开杨柳了,对江风说,明,杨柳这个闺女我认了,你今后要是敢惹杨柳不高兴,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江风和杨柳进入冷战阶段后,老太太就预感到了什么,经常打电话说腰疼,让江风带杨柳回来。但江风推三脱四,找遍了借口,就是没把杨柳带回来。老太太有心去城里看看自己的媳妇,又行动不便,就给杨柳打电话。电话刚接通,老太太就哭了,老泪纵横。老太太在电话这头哭,杨柳在电话那头哭,都哭得说不成话。老太太哭着说,柳啊,是不是明他欺负你了? 第194章、乡长驾到   杨柳强装欢颜说,妈,你放心吧,他没欺负我,我好着呢。老太太说妈想你啊,你怎么不回来看看妈?杨柳说忙完了这阵,我就回去看您。结果是杨柳瞒着江风,偷偷回来看过老太太几次。老太太抱着杨柳,那干枯的手抚摸她的脸,说,闺女,你这脸色,像是受委屈了呀。杨柳强忍着眼泪不落下来,说,妈,没事的,不管怎样,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都会孝顺您的。   后来,老太太把江风叫了回来,逼问他对杨柳怎么了,自己是不是外边有人了。江风嘴硬,说什么都没有,一切好好的。老太太家法严,硬是让江风跪在她面前发誓对杨柳好,江风跪了半夜,也没发誓,把老太太气的拍着脚脖大哭。   从那以后,江风回老家的次数就少了点。回来也是蜻蜓点水,吃顿饭就走,不在家过夜。他害怕老太太再追问他。老太太抱完外孙抱外孙女,抱完外孙女又抱外孙子,就是抱不到孙子,又思念着杨柳,苍老的很快,眼也花了,脸也瘦了,颧骨也突出来了。她经常看着院子里的树梢发呆,然后把手背到后头轻轻捶着僵硬的腰,摇头叹气。   从这点来看,我们的主人公江风真是一个不孝之人!   江风的迈腾在前,叶芷的悍马在后,很威风地开进了韩湾村,开到了江风家门前的大路上。他们毫无疑问地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吃瓜子也不吃了,打牌的牌也扔了,都伸长脖子看叶芷那辆大车。韩湾村自存在以后,悍马进村绝对是第一次,也难怪他们稀奇。打扮地感性妖艳的叶芷戴着墨镜,从车上跳了下来。人群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好漂亮的女人啊!比电影明星还明星呢!就连正在做菜的大厨,也看直了眼睛,勺子里的汤汁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树下端坐着的老太太看见江风的车到了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她倒不是盼望着江风出现,而是在等着她的儿媳妇杨柳。她注意到,江风的车里,只下来了江风一个人,就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第二辆车上。见车上跳下个如此妖艳的女人,仔细看了,不是她的杨柳,心里老大的失落。她瘪瘪的嘴巴动了动,有点昏花的眼睛怀着敌意地审视着这个体格风骚的女人。   江风领着叶芷,走到老太太身边说,妈,我回来了。老太太不吭声,拿眼看着叶芷。江风就说,妈,这是我朋友,叶芷,她是来给您祝寿的。叶芷甜甜地叫了声阿姨,从包里掏出个书本大小的大红包,双手递给老太太说,阿姨,今天是您老的七十大寿,我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风没想到叶芷给老太太准备了礼金,看红包的厚度,最少得有一万。本以为老太太会高兴地收下,谁知老太太竟然没有抬手的意思。   叶芷毕恭毕敬地双手捧着红包,老太太却一脸严肃地盯着她看,好像自言自语地说,叶芷?叶芷赶紧说是啊阿姨,我叫叶芷。老太太哦了一声,可能在心里说,我儿媳妇叫杨柳啊,不叫叶芷。看气氛有点尴尬,江风的大姐赶紧代老太太接过红包,说谢谢妹妹。   叶芷却并不因为老太太的不乐意而有所退却,她又从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声音依旧甜甜地说阿姨,我给您买了个戒指,您看看吧。说着,打开盒子,送到老太太眼前让她看。女人对首饰天生喜爱,江风的几个姊妹都伸了头来看,看了一眼,眼睛都被晃着了。   原来那戒指的造型并没有什么特别,很普通的样式,但那颗钻却是硕大而熠熠发光,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闪着高贵的光芒。江风的小妹见多识广,比较懂行,脱口而出,哇,这颗钻,最少也得10万才能买得住啊!   几个姐妹惊讶之余,不由得重新打量起叶芷来。好在叶芷今天的裙子虽然短,领口开的还不算低。但由于裙子比较紧身,把她那一双让女人嫉妒的胸完美地勾勒出来,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姐妹们看看叶芷,又看看江风。江风说,妈,你收下吧,这是叶总的心意。   老太太还是看不出有一点开心的意思,反而对面前的这个女人更警惕了,好像她不是来给自己祝寿,也不是来送礼物给自己,而是来抢自己的什么东西似的。还是江风的大姐接过了戒指,拿出来,说妈,你戴上看合适不。   大姐说着,把老太太的手拿起来,把戒指往她指头上戴。老太太中指上有个早些年流行的铂金戒指,现在早已经过时了,大姐就去脱它,准备把这个大钻的换上。哪知她刚捏着往外脱,老太太突然叫了一声,一把打开她的手说,谁也别动我的戒指!这是杨柳送给我的!   叶芷当然知道杨柳是谁。她尴尬地笑笑,看看江风。江风说大姐,你把戒指替咱妈收拾好吧。又拉着叶芷说,我们去屋里喝茶好了。   叶芷虽然很大度,但情绪也多多少少受了点影响,知道今天这个场合,自己是不受欢迎的。江风为了安慰她,再在递给她水杯的时候,偷偷挠了挠她的手心,叶芷情绪才又高涨了些,拉着江风出来,看杨树上那跳来跳去的松鼠。   这时候伴随着一阵喇叭响,一辆黑色的现代停在院口的水泥路上。这辆车眼生,江风和叶芷都拿眼去看。就见车门打开,下来了个怀抱鲜花的女人。那女人也戴着一副墨镜,打扮得很有气质。江风还没认出她来,倒是有村民先认出了她,叫道,呀,快看,是尹乡长!   尹红妹在党校的时候虽然风头很健,但江风对她并不感冒。江风认为,这个女人太精明,太有手腕了,和她相处,总有一种时时被算计的感觉。有句话说,女人啊,但愿我能落入你的怀抱,而不是你的双手。凡是被尹红妹当做猎物的男人,落入她丰满的怀抱不可能,而落入她的双手,那是确定肯定而且一定的。   尹红妹虽然精明,但在党校期间,为了取悦组织部袁副部长,竟然违心地跳出来拥护他的“农民是奸诈、懒惰的群体”的观点,不惜和美美展开唇枪舌剑。最后党校还未毕业就被召回了青隆县,错过了一次升迁的机会,可以说是阴插阳挫,押错了宝。   但这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女人要强的很,相信机会无处不在,处处留心皆机会。她紧紧傍着县委书记关天浩这棵大树,巧妙地施展自己的各种优势,在青隆县官场里呼风唤雨,举足轻重。青隆县的大小官吏提起尹红妹尹乡长,一个个都来了精神,眼放绿光,随口都能说出一段她的风流轶事来,实际上都是怀着吃不着葡萄的心理。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乡长,但尹红妹有时候说话比一个副县长都顶用,甚至有人找关天浩办事,却拿她当敲门砖。尹红妹工作也很有魄力,办事果断。她在计划生育方面提出的“该流不流,扒房牵牛”,“该扎不扎,见人就抓”的雷人口号,被关天浩多次在计划生育大会上赞扬为有胆量,有魄力,是抓好计划生育工作的不二法宝而被全县乡镇纷纷效仿。   关天浩因为顶风建设超豪华办公楼,挪用公款数额巨大,引咎辞职后,青隆县县长师大奎取代他做了县委书记。关天浩在位时,因为刚愎自用,喜欢搞一言堂,喜欢心血来潮,师大奎对他的作风非常不满,两人是面合心不合,当面握手,背后踢脚。师大奎迫于关天浩的强势,表面上对他言听计从,暗地里悄悄收集着他的黑材料,时刻准备着把他一脚从县委书记的位子上踹下去,取而代之。其中关天浩打着弘扬青隆文化的旗号,在县城西边山上劳民伤财地修建巨龙而受到警告处分之事,就是师大奎秘密向中央纪委、省纪委举报的结果。据说关天浩这次“白宫”事发,县长师大奎功莫大焉。   一朝天子一朝臣。关天浩在位时,几乎全县人民都知道,尹红妹是关书记的红人,二人关系很不一般。并且尹红妹作为乡长,并不把县长师大奎放在眼里,在许多事情上公然否定他的做法,是和师县长势不两立的人物。如今关天浩翻船,师大奎上位,大家都以为,尹红妹算是栽了,靠山倒了,师大奎肯定不会轻饶她的,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然而官场上,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了,否则就不叫官场。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师大奎上任没多久,尹红妹就和他打的火热,甚至比她和关天浩的关系都要近些。她出入师大奎的书记办公室,从不敲门,不管谁在和师书记汇报工作,她进去就打断,自己先汇报。   奇怪的是,原来脾气暴躁的师大奎对尹红妹泼辣甚至有对他不尊之嫌的做派竟然丝毫都不生气,看到尹红妹就眯眯地笑,说尹乡长哦,你这作风我喜欢。干工作吗,就得有闯劲。尹红妹究竟使用了什么手段化敌为友,俘虏了师大奎,让他乖乖地听自己的,大家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尹红妹早就是师大奎的人,像余则成那样,是秘密潜伏在关天浩身边的卧底? 第195章、两个女人   反正不管怎么说,尹红妹又恢复她的强健的风头,依旧是风风火火,依旧是八面玲珑。她依旧扭摆着她风姿绰约的身体,依旧用嗲嗲的声音,活跃在青隆县的官场上,并且越过越滋润。   尹红妹从党校辍学后,又和江风联系了两次。第一次是她陪着关天浩到市政府争取抗洪资金,关天浩找苏市长汇报,尹红妹够不上汇报的资格,去到了住建局,在江风办公室喝了杯茶。江风只记得当时尹红妹的衣服穿的很透,可以看到腰里的皮肤和黑色的胸罩,还记得她用过的纸杯子上,留着一个红红的唇印。当时他还对着这个唇印研究了好久。那杯子他到现在还保存着,舍不得扔。不是喜欢尹红妹,而是觉得她的唇印有点艺术品的味道。   第二次是一个晚上,尹红妹陪着一个计划在青隆县投资办厂的南方商人在云湖吃饭,吃饭后那商人被乡党委书记带着去桑拿,尹红妹趁这个机会跑出来拨通了江风的电话。江风陪着她在河堤上走了走,说了一些家乡的事情,尹红妹说改天一定去你老家看看。江风以为她是随口说出来的,并不在意。没想到今天,尹红妹竟然真的登门了。并且她看上去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今天是江风母亲的生日,手捧鲜花,那盛开的康乃馨之间还有生日快乐四个字。   尹红妹的突然到来,又引起村民们的一阵骚动。因为对于众多的村民来说,这个洋气的女人既是他们的父母官,又是一个令他们胆战心惊的人物。特别是那些育龄妇女们,听到尹红妹的大名就不由自主地打个冷战。   想当年风华正茂的尹红妹带着勇敢的计划生育小分队,如鬼子进村似的对计划外怀孕的妇女进行了扫荡,牵牛,拉粮,抓人,神出鬼没,所到之处人心惶惶。妇女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直到现在看到尹红妹心里还发怵。她们眼中的尹红妹,是有着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蛇蝎的心肠的一个女人,心比所有男人的心都硬。但今天,她们看到的,是另外一个尹红妹,身材较好,笑靥如花,阳光灿烂,和蔼可亲。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见过自己的乡长笑,今天才发现,她笑起来竟然是那么的动人心魄。   尹红妹的突然来访,也出乎了江风的意料。他的第一反应是,尹红妹怎么会知道今天是老太太的生日?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用心呢?难道她怀着其它什么目的?没等他想出答案,尹红妹已经笑意盈盈地站在了他面前,把墨镜往上一推到额头上方,说,江科长,没想到我会来吧?说着,朝江风伸出了手。   江风紧紧握了她柔软的手,说,尹乡长,我还真的没想到你能来,太谢谢你了!   村子里的人怪怪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大热的天握手,觉得很可笑,想象着和乡长握手会是什么滋味。他们中的不少人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和人握过手,因为在他们看来,握手是公家人干的事情,两个农村人,见面就握手,那还成何体统?东施效颦,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叶芷站在江风身旁,上下打量着这个被称作乡长的女人。女人对女人天生敏感,尤其是漂亮女人对漂亮女人。看叶芷打量自己,尹红妹大大方方地朝她伸出了手,转脸问江风,这位美女是?   江风赶紧说,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叶芷。又向叶芷介绍尹红妹说,这是我党校同学,尹红妹,我的父母官。   两个女人装作亲热的样子,叶芷浅浅地笑着,对尹红妹说,难怪您气场这么强大,一下车就震倒了一大片,原来是为官一方的乡长啊。尹红妹也很会说话,说看叶美女的气势,也不是凡人啊,我这个小乡长肯定不能和您相提并论的。   两个女人说着,眼睛的余光都往对方身上看,估计是在相互嫉妒对方的傲人身材。   尹红妹松了叶芷的手,抱着花走向树下的老太太。江风抢到前面,对老太太说,妈,咱乡的尹乡长来给你拜寿了。   老太太说啊?乡长?眼睛看着尹红妹,就亮了起来。原来在老太太眼里,比乡长大的官她没概念,认为乡长就是最大的官,乡长可以很气派地坐屁股冒烟的小车,到哪里都有人远接高送,可以白吃白喝,还可以随便抓人,法力无边,排场的很。   所以她听到乡长两个字,如雷贯耳,竟然颤巍巍地想从椅子上站起来,被尹红妹轻轻按了下去,说阿姨,江风说今天是您的七十大寿,看了您的面相,不像七十大寿,倒有点像是六十大寿啊。   谁知道农村老太太也有虚荣心,尹红妹把她说小了十岁,立马把她乐得合不上嘴了,拉着尹红妹的手说乡长吆,闺女,真俊俏,嘴巴又甜。村民们都想近距离地欣赏一下乡长的风采,把尹红妹和老太太围在了当心,可着劲地看尹红妹,看她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尹红妹把花放在老太太怀里,老太太抱了,张着没牙的嘴笑个不停。尹红妹也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比叶芷的小些,说阿姨,我祝您老长命百岁,越活越年轻!老太太高兴地伸手接了,一个劲地说,好闺女,好闺女,真懂事。风,给乡长倒茶,多放点白糖啊。   一旁的叶芷看了,心里疙疙瘩瘩的不舒服。   尹红妹并没有过多的停留,说中午还得陪客商吃饭,和老太太拥抱后,又和江风和叶芷握手告别。尹红妹的司机是个一二十岁的小伙子,很老道地早就把车调了头,看尹红妹过来,很有眼色地给她拉开车门,等尹红妹双手捂住大腿后的裙子,很优雅地坐进去,那小伙子又用力适中地把车门关上,绕过去钻进驾驶座,启动了汽车。尹红妹摇下窗户,朝大家挥手。她的手挥的很泛泛,目光也泛泛,但江风觉得,她是对自己一个人挥手的。他望着尹红妹的车渐渐远去,对这个女人逐渐充满了好奇。   正在发呆,叶芷叫他,江风快看,大松鼠背着一只小松鼠!江风赶紧说哪里哪里?我怎么看不见?叶芷说已经走了,你还在这里发呆。   将近12点,一辆面包车开进了院子,从车上下来两个身穿围裙制服的小姑娘,她们是青隆县城最高档的蛋糕店里的员工。两个小姑娘从车上小心地抬下来一个巨大的蛋糕,放在了院中早已准备好的案板上。   村民们今天才知道,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蛋糕竟然也能做得桌子那么大,都上来看稀奇,小孩子们哈喇子都滴滴答答的。那蛋糕上面有山有水有松柏有仙鹤,还有“松鹤延年,福寿安康”八个大字,果然是做得巧夺天工,令人啧啧赞叹。   11点半钟,凉菜都已经上齐了,村民们都围桌而坐,等待着一声令下,开吃。小孩子们嘴馋,等不及,已经开始下手捏东西吃了。江风站在院子中央,像模像样地致了答谢词,最后说为了答谢各位父老乡亲对父母的一贯帮助,请各家在散席后领一壶花生油和一箱水果回去,聊表谢意。   白吃白喝还白拿,村民们做梦都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一个个笑逐颜开,互相举着大拇指,夸这家人懂事,大方。有人说,有个阴阳先生看了江家的坟地,说这家要出一个县太爷的。好多人都附和到,就是就是,你看他家江风,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眼都带着官像,怕是做到县太爷还不止呢。   江风致完答谢词,下一项仪式是几个子女跪拜二老,感谢养育之恩,向母亲祝寿。这项仪式由村上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主持。江风和几个姐妹齐刷刷跪倒,叩头之后,由江风向老太太恭恭敬敬地献上孝心茶。老太太接过喝了一口,瘪瘪的嘴唇有些颤抖。江风的两个姐姐和小妹感情丰富,都落下了幸福的泪水。   第三个仪式是老太太吹生日蜡烛,许愿,切蛋糕。生日蜡烛已经点上了,共7根,代表老太太七十诞辰。大姐二姐把老太太扶到大蛋糕前,老太太没牙,嘴不把风,吹不出多少气来。大姐二姐就和她一起吹了蜡烛。   大姐说,妈,你许愿吧。老太太说咋个许愿法?大姐说你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把自己最想实现的事情在心里默念几遍,就会真的实现的,很灵验的。老太太就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江风看着操劳了大半生的母亲老态龙钟,心里不禁有些悲怆。看他嘴唇颤抖着,又一撇一撇的,想哭的样子,一会要紧紧咬住。   几个姐妹都觉得不对劲,互相看看,预感到又什么事情要发生,都拿眼盯着老太太的嘴唇看。终于,老太太嘴一撇,挤着眼睛大哭起来,说我的杨柳呀,你不要妈了呀。 第196章、叶芷回避   老太太往椅子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得认真,谁劝也劝不住,口口声声只要杨柳。几个姐妹都知道江风和杨柳已经离婚,毫无办法,只是陪着落泪。本来喜喜庆庆的生日宴,这会却悲悲切切,弄得像办丧事似的。江风呆呆地站着,看着伤心欲绝的母亲,无地自容,心如刀绞。   老太太哭着说,明,你要是想让妈多活几天,你现在就去把杨柳叫回来,不见到杨柳,我从今往后就绝食!还有,你要是再把妖精女人往家里领,你永远也别回这个家,我就权当没生你这个儿子!呜呜,我的杨柳呀……   叶芷本来正站在江风旁边,抓住他的胳膊打算安慰他,听了老太太“妖精女人”的话,赶紧松开了手。   老太太哭的越来越来劲,那声音悲悲切切,断断续续,听得江风的心揪成了一团。大姐抹着眼泪站起来说,江风,你给杨柳打电话让她回来吧,你要是不好意思给她说,我给她说。   江风想了想,说,不用,我给她说好了。说着,摸出电话,往一边走了走。   杨柳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刚刚下班回到自己的单身宿舍。揭开锅盖,看看昨天的剩饭还在,闻了闻,好像没坏,就准备凑合一下。刚端起碗,电话响了。拿起看了,竟然是江风的号码,脑袋里轰的一声,手里的碗差点掉到地上。要知道,这三年时间里,她从未接到过一个江风的电话!虽然每次电话响起,她都希望屏幕上出现的是“老公”两个字,但每次她都收获了失望,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一年有一年。但她没有把江风的号码删除,她坚信他会给自己打电话的。江风的号码存在自己手机里,对杨柳来说,就是一个希望,一座桥梁,连接着他们曾经的美好生活,美好回忆。如果这个号码没了,她也就完全失去希望了。   现在,屏幕上竟然猝不及防地蹦出了“老公”两个字,怎能不让我们的杨柳激动万分!她放下碗,赶紧接通了电话,说,江风,你是在给我打电话吗?   杨柳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打错了?   那边的江风有点支吾,说,杨柳,今天是我……咱妈的七十大寿……   杨柳呀地叫了一声,说看我这猪脑子,上周我还记着呢,今天就完全忘干净了。你们都回去了吗?   江风说是,咱妈在哭,说看不到你就绝食,你能不能……   杨柳打断他的话说,江风你对咱妈说,让她安心等着我,我这就回去!   江风说我给唐钢打电话让他送你吧,坐班车的话很慢。   杨柳说我给唐钢打好了,你马上去对妈说,让她不要哭了,我很快就到。   江风挂了电话,走过去对老太太说,妈,你别哭了,杨柳她马上就到。   就像哗哗流淌的水龙头猛地被人关上了,老太太听说杨柳要回来,嘎吱一声就停住了哭泣,抹了眼泪,竟然又是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说,我就知道杨柳不会不管我的。   在等待杨柳的时间里,有一个人心里是最不安,那就是叶芷。在这以前,她和江风做的最多的是身体上的接触,尽情地放纵,了解的是江风的身体,并不了解江风的家庭。直到后来江风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她一些有关妻子杨柳的情况,叶芷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   她回忆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圆脸护士,说杨柳看上去漂亮温柔又贤惠,你们怎么会离婚呢?江风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但叶芷从杨柳的眼睛里,看出了她对江风的一往情深。有时候,叶芷想,自己这样霸占着江风,是不是太不道德?是不是自己在放纵的同时,伤害着另外一个家庭?   她这样想了,心里就不安起来。于是在他们温存过后,叶芷总劝江风回到杨柳身边。说我知道,她在等你。只要你回去,我们马上结束这种关系。江风身上毕竟有人性的弱点,还对杨柳的“出轨”念念不忘,说,我不可能回去的,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即使我强迫自己回去,也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江风这话说的含糊,叶芷也就没再多说。   今天,接触到了江风的家人,叶芷深切地体会到,这个家族并不欢迎她,虽然她开着悍马,虽然她给老太太送上了一万元的红包,虽然她给老太太买了近十万元的钻戒。但这些,都统统抵不过老太太挂在嘴上的一个名字,杨柳。如果说老太太对乡长尹红妹的态度稍微刺激了点叶芷的话,那么此刻,她已经被深深的自责笼罩了。她知道,自己在如果这里等杨柳回来,那只会让自己的存在更尴尬,更显得多余。最识趣的,莫过于趁杨柳还没出现之前,自己悄悄地走开。   江风这会也在纠结。杨柳一会就到家了,他竟然越来越紧张起来,心不听话地怦怦直跳。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应该怎么对杨柳?叶芷怎么办?怎么向杨柳介绍叶芷?也简单地说,这是我的朋友吗?这话鬼才相信。再说,叶芷见了杨柳,又会是什么样的想法?江风绞尽脑汁想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叶芷敏锐地感觉到了江风的变化。她把江风拉到一边,说,江风,你知道,我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但现在,我还是走了最合适。你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相信你会理解我,我也理解你。   江风盯着叶芷美丽的眼睛,再一次体会到了这个女人的善解人意。他没有虚情假意的挽留,说,好吧,你上了公路后,不要往回走,一直往西,10公里左右,有个小水库,那里有农家院,你在那里吃饭后,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去观音山。   叶芷说,要不改天?你忙你的。江风心里很过意不去,说就今天,我一定陪你去,你就在农家院里等我,我安排好了这里就赶过去。不见不散。   叶芷点点头,说好吧。然后走过来对老太太说,阿姨,您老多保重,我有事要先走了。   老太太一开始就不待见叶芷,觉得她太妖,好像是来夺她家江风的,对她充满敌意。这会知道杨柳要回来,心情好了许多。听叶芷说要走,有点过意不去,说,闺女,谢谢你来看我。我老了,糊涂了,对你不周的地方,不要见怪。   老太太能说出这样的话,叶芷已经很感激了。江风的几个姐妹挽留她,说已经晌午了,吃了饭再走。叶芷笑着说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情。姐妹们本来就觉得叶芷存在的尴尬,这会巴不得她走了心静,拉着她却把她送到了车前。   叶芷跳上她的悍马,落下车窗和三个姐妹挥手告别。江风盯着她看,等着她和自己心有灵犀的挥手,就像刚才的尹红妹那样,但叶芷并没有往他这边看,很快升上了玻璃,悍马吼叫着开走了。   叶芷一走,江风竟然也觉得身上轻松起来。看老太太像一个幼儿园的孩子等着老师发饼干似的,乖乖地坐着,眼睛不停向路口望。   不到一个小时,唐钢的帕萨特就旋风般地停在了江风家的院子里。车门打开,我们大家都很牵挂的杨柳下了车。相对于叶芷和尹红妹的打扮,杨柳显得朴实无华,她更多是美的自然流露。她的睫毛依然是既浓密又长,一双大眼睛依旧是又黑又亮,她的身材饱满,结实,看上去既亲切又赏心悦目。她手里提着一个鞋盒,看来是匆忙之中还给老太太买了礼物。   韩湾村的村民今天算是饱了眼福。先是感性妖艳的叶芷,再是女乡长尹红妹,再是这个看上去可爱至极的杨柳,大家都在纳闷,难道江风这小子交了桃花运了?这三个女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呢。   左邻右舍的女人对杨柳已经很熟悉了,围上来拉着她问长问短,都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杨柳简短地和她们寒暄,大步向大树下的老太太走去。老太太早就站了起来,瘪瘪的嘴唇又是一撇一撇的,叫声杨柳!张开干瘦的双臂,抱住杨柳,再一次大哭起来。   杨柳也哭的稀里哗啦的。江风不忍心看这个场面,走过去迎接住了唐钢。两个老朋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握着手,互相拍了拍肩膀。那一拍之中,包含着千言万语。   杨柳止住哭泣,拿手给老太太擦眼泪,说,妈,别哭了,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再哭会哭坏身子的。听了杨柳的话,老太太果然停住了哭,又拉着杨柳的手,带着泪花笑起来。真是返老还童了。   于是喜庆欢乐的气氛又回到了生日宴上。时间已经不早了,老太太要杨柳替她切蛋糕。杨柳认认真真切了,把寿桃捧给老太太说,妈,吃了它,你就长生不老啦。老太太乐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接过来,夸张地吃了一大口。 第197章、观音山   又看着杨柳说,杨柳,给风切块大的。杨柳红着脸,切了一块蛋糕,递给江风。江风接了,想送到鼻子上闻闻,动作大了点,沾了一鼻子的蛋糕,成了个小丑,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杨柳掏出纸巾来,给他擦了,娇嗔到,看你性急的,好东西要慢慢品味的。   生日宴正式开始。村民们早就等得肚子咕咕叫,这会一个个筷子飞舞,大快朵颐起来。爱喝酒的更是急不可耐,吆五喝六的猜拳声马上在村子上空响了起来。杨树上的知了一个劲地叫着知了知了,好像它们是洞察一切的圣贤。   韩湾村,今天发生了一系列平凡又不平凡的事情。   农村人喝酒实在,不喝翻人不算喝。宴席结束,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老太太送杨柳出来,拉着她的手,又抹起了眼泪。杨柳说,妈,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看你的。老太太说,杨柳,要是风欺负你,你给我说,我收拾他鳖孙。杨柳说,没有,江风对我好着那!   江风在一旁听了,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唐钢的车和江风的车停挨着。杨柳走了过去,脚步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该上谁的车。唐钢拍着江风的肩膀说,江风,我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杨柳可以坐你的车回去了吧?   江风想到叶芷还在农家乐那里等他,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还要……   没等他说完,杨柳拉开将帕萨特的后门,坐了进去,砰地关上了车门。   江风眼看着唐钢的帕萨特载着杨柳绝尘而去,呆呆地站了一会,心里一片凌乱。又担心叶芷等急了,急忙上了车,出村上了国道,心急火燎地开车往观音山的方向赶。   到了水库边的农家乐,远远看到叶芷的悍马停在院门口,心里才算松了口气。停了车,就见叶芷正裸露着一双丰腴的大腿,懒洋洋地躺在树荫下的一张吊床上,两手放在鼓鼓囊囊的胸上,侧脸向着空旷寂寥的河滩,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   江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也不惊动她,只是悄悄地站着,细细欣赏着这个散发着无限魅力的睡美人。他的目光犹如一双温暖的大手,从叶芷颀长的脖颈抚摸到她起伏的胸脯上,从起伏的胸脯抚摸到平滑的小腹上,用从小腹上抚摸下去,抚摸到了她如凝脂沉玉般的大腿上,再从大腿上滑下来,捉住了她嫩笋似的一双脚。江风呆呆地看着,热血沸腾,那魂魄早荡出了七分,都跑到叶芷的身体上去了。心想这造物主竟然是如此神奇,把人体捏造得简直是登峰造极,难怪伊甸园里的亚当忍不住要拿掉夏娃下身的树叶,女人的身体,才是生命之本,万恶之源啊。   站着感叹了一番,轻轻走过去,又不忍心惊醒了她。哪知叶芷并未睡着,早就知道江风在水拉拉地欣赏她,故意装作不知道。这会听他脚步响,脸也没转过来,低声说,她走了?   江风知道叶芷说的这个她指的是杨柳,迟疑了一下,说,走了,都走了。叶芷说你干嘛不和她一起走呢?她需要你。江风察觉到了叶芷纠结的心情,想要逗她开心,说,可我也需要你呀。   叶芷这才转过脸来,露出一丝笑说,知道你嘴巴甜,会逗我开心。又叹口气说,是啊,开心一刻是一刻,开心一次就少一次了。我们彼此,只不过是哄自己开心罢了。江风不想接着她的话往下说,走上去把身子俯下来,闻她散发着清香的头发,说,中午你吃的什么?叶芷说,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吃。说得江风心里软软的,说不吃饭怎么行,一会我们还要爬山呢。   叶芷嗤嗤地笑,说,傻瓜,以为我真对自己那么残忍啊,我吃了整整一张葱油饼,还喝了碗超级好喝的稀饭。看,我肚子是不是撑的很大?说着,拉起江风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江风立刻感觉到了她的平坦和柔软,手掌在她小腹上轻轻地按来按去,舍不得移开。   叶芷拿开他的手说好啦,你把我尿都按出来啦。坐起来,要江风背她去洗手间。江风蹲下来背了她,叶芷把双腿卡在他腰里,说我就这样撒了啊。江风说请吧,你只要你能撒出来。   两人闹了一回,情绪都高涨起来,各自把心里的疙瘩都抛到了一边。看时间不早了,抓紧开路。这会用不着一人开一辆车了,就留下帕萨特,开着叶芷的悍马,直奔观音山而去。   山路蜿蜒,但都是水泥路,路况不错。越往山里走,空气越是清凉,满山满眼都是翠绿。路边,潺潺的山溪时隐时现,有时候只闻其声,不见其面,过了一会,当你以为她已经遁形了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就在前方路边羞答答地等着你了。   叶芷把车窗全部摇下来,任清新的空气灌满了车厢,把她的长发吹得猎猎飘动,像一面黑色的旗帜。就好像他们开的不是悍马,而是一辆敞篷跑车。音响里正在播放着一首外国歌曲《Police》,强劲的鼓点和带着鼻音的男声,让山间的旅途充满了异国的浪漫情调。   叶芷戴着她的超大墨镜,一边动作娴熟地开车,一边随着鼓点左右摇摆着身体,时不时转过脸来看着江风笑,在他脸上猛啄一口,等江风回啄他时,她却又敏捷地躲开,很不淑女地张大嘴巴哈哈大笑。由于只顾打情卖俏,江风感觉到有好几次悍马的右前轮都已经到了悬崖的边缘,又生生被叶芷拉了回来,吓得他出了好几身冷汗。   叶芷却满不在乎,说这样最刺激,真好玩,真开心!江风说开心也不能把命丢了啊。叶芷转头大声对他喊,命丢了才开心呢!   江风赶紧把她的脸扳到了前面,说我的姑奶奶,好好开车吧,我还想多和你做几次呢!叶芷这会像吃了摇头丸似的兴奋,把手猛地朝江风大腿上一抓,说,好啊,我们就去山上做,野合,哈哈哈哈……   一路欢声笑语,笑语欢声。远远地,看到了山坳里露出飞檐的一角,空气里有了香火的味道。   观音山上有一座远近闻名的尼庵,叫做半月堂。这个尼庵是三十年前一个女性出家人,道济法师修建的。当时只有三间茅草房,但因敬奉着大慈大悲,佛光普照的南海观世音菩萨,香火日渐旺盛。据说观音娘娘曾在此山数度显灵,直到现在,最高的山峰菩提峰上还经常出现神秘的佛光,令人啧啧称奇。善男信女们不远千里万里,摩肩接踵,纷至沓来,顶礼膜拜,那山上的香火愈加旺盛了。   有那有钱的,暴发的,当官的,做了小三的,为了还愿,为了赎罪,或是为了留名,几十万上百万地奉上善款,于是半月堂有了资本,历经修缮,规模日渐扩大,目前已经是很有气势了。它坐落在一个山坳里,三面山峦环抱,庵门正对的,是一条清澈的沙河,沙河南边,层峦叠嶂,犹如观音座下的莲台,起起伏伏,连绵不断。庵里面有几进几出的大殿,院内奇花异草,香烟缭绕。庵后面还有大片的菜地,甚至还有一个茶园,盛产上等好茶,一般人品尝不到。半月堂里,尼姑众多,尤其是年轻的女尼最多,一个个清爽利索的,其中不乏那姿色特别出众的,让来过的人还想来,来了第二次还想着第三次。   不过由于主持道济法师家法甚严,庵里的尼姑们本本分分,专心致志做着佛事,对游人香客色迷迷的目光视而不见,视若无物。愈是这样,反倒来的人愈多了。   要说这深山里的尼庵,本是佛界净土,与世无争,与官场中那些大小官僚们的做派并不相符。偏偏是现在信佛的,官场人士居多。并且是官做的越大,越信佛,心越诚,出手也就越大方----反正手里的钱也不是自己的。官小的,来求菩萨保佑升官发财;官大的,要菩萨保佑自己不出事,不被双规。所以大家都要来拜一拜,至少在心理上有了慰藉。可怜观音娘娘一个妇道人家,天上的事情就够她忙的了,还要管理者红尘中的这些凡事,也真够她老人家操心的了。   叶芷买了两支高香,点了,虔诚地在菩萨面前跪下。看江风还站着,一把把他也拉得跪了下来。然后拉开皮包的拉链,开始往功德箱里塞百元大钞。一张,两张,三张,塞得江风心里一抽一抽的。叶芷一连塞了十张,每塞一张,菩萨脚下坐着的老尼都要当地敲一下钟,一连敲了十下。叶芷布施完毕,拿眼看江风。江风只好也掏出皮夹子,打开了,扒拉着找零钱,却发现都是百元的,一分的零钱都没。又怕叶芷瞧不起自己,心里一狠,很潇洒地把一张大钞塞进功德箱,收获了当的一声钟响。看叶芷还在看着自己,就又塞进去了一张。到第三张的时候,已经是揪着心塞进去的。看看皮夹子里,还剩下三张,干脆都塞进去得了,不过了。 第198章、半月堂   叶芷拉着他,和她一起磕了头,然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江风没想到过要许什么愿,这会真的要许起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只好许了点诸如买彩票中大奖之类的恶俗心愿,胡乱了事。睁开眼看了,叶芷还在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心想还是女人心事多啊。   江风和叶芷许完愿刚站起身,过走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径直走到他俩跟前,朗声说道,二位施主,道济法师请二位喝茶。   江风听了小尼的话,非常高兴,心说哈,能喝到半月堂的上等好茶了啊,不等叶芷说什么,就赶紧说好啊好啊,你领我们去吧。   小尼姑走起路来轻轻巧巧,无声无息,在地上漂浮似的。穿过几道院子,把他们领导了一间小小的静室。   道济法师慈眉善目,眉毛长的几乎遮住眼睛,虽年近80,那面庞竟然像孩童似的滋润,闪闪发光。看到叶芷和江风进屋,很麻利地站起来说,二位施主请坐。   江风和叶芷学着道济法师的样子,在蒲团上盘腿坐了,刚才那小尼捧上了茶。江风一看,果然是好茶,也叫不出名字,但见那翠绿的芽尖根根直立在茶杯里,刚刚露出一个小头,欲沉不沉的样子,还未喝到嘴里,就闻到了茶香。道济法师朝他们扬手做出了请用茶的姿势,江风和叶芷就齐齐端起茶来,轻抿一口。就觉得含着的是琼浆玉液,还没咽呢就滑到了肚子里,于是满肺腑都是香的了。   叶芷请教这茶的名字,道济法师说,这茶叫做佛缘茶,只有和佛有缘的人才能品尝到。江风说那就是说,我们和佛有缘了?道济法师说,人人具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   又问江风和叶芷,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们二位喝茶吗?   江风说,知道。因为我们布施得多。   道济法师摇头笑到,看来施主悟性不高。庵中的茶,是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江风听了,羞得无地自容,就觉得自己怎么说出如此庸俗不堪的话来了,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叶芷也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道道济法师气定神闲,说,本庵的规矩,每月的15,第101位香客,就是与本庵最有缘的施主,我们都要奉上小庵的清茶的。   江风哦了一声,说原来如此啊。叶芷说,大师,难得我们今天有缘见您,您能给我们指点一二吗?道济法师抬眼看了看叶芷,又看了看江风,垂下眼睑,沉吟片刻说,这样吧,我送二位施主每人一卦吧。   江风从来不相信什么算命,觉得那只是哄人的把戏。刚毕业那阵,他和唐钢几个人在洛河河堤上溜达,被一算命的拉住强行算命。江风想逗逗他,说好吧,你要是能算出我弟兄几个我就让你算。那算命先生眼珠子一转,说眉毛弯弯,弟兄两三。你有三个弟兄,没有姐妹。恼的江风一脚把他的小凳子踢飞了。今天听道济法师要送他一卦,他在内心里还是很不屑的,又想耍点小聪明,指着叶芷说,法师,你先给我妻子算吧。   法师从鼻孔里笑了一声,说,何必瞒我,你们根本不是夫妻。   江风吃了一惊,说从哪里能看出来?道济法师呵呵一笑,说,恕我直言。二位施主虽然都面带桃花,但物极必反,桃花太盛,就有了瘴气。所以二位今生虽然有缘,但只是一段孽缘,只开花,不结果的。   叶芷听了,半晌沉默不语,一对柳眉也微微蹙了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时候小尼拿来三枚铜钱,放到她手上。那铜钱被用的多了,油光可鉴,上面的字迹和图案几乎难以分辨。叶芷按照小尼说的方法,抛了六次,小尼都认真做了记录。然后是江风。江风劲大,抛到最后一次时,其中一枚铜钱直立起来,滚出了老远。那静室的地面是土地,可能刚洒过水,那铜钱咕噜噜滚到一汪泥地里,躺下了。法师抬眼看了看那枚铜钱,轻声说道,主牢狱。   江风吓了一跳,以为法师在胡言乱语。心想自己奉公守法的,会有什么牢狱之灾?叶芷也拿眼看他,眼神里也是不敢相信的意思。   小尼将记录两人卦象的纸双手捧着递给法师,法师接过看了,随手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出两张小小的黄纸片。小尼接了,也不说话,分别送到了江风和叶芷手中。   纸片上是两首小诗。江风那张上写道:满园春色艳,可怜都无常。历尽风霜苦,才知梅花香。   叶芷那张上写着:本是山中玉,红尘寻烦恼。君若问归处,观音山上了。   二人看了,觉得玄机深奥,似懂非懂。江风那首还浅显些,多少能看出点什么,叶芷这首就不是那么好懂了。她皱着眉头,把自己手里的诗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很诚恳地说,法师,难道我的将来和这个观音山有关吗?   法师双眼微闭,入定了一般,对叶芷的话充耳不闻。叶芷还想再问些什么,小尼说,二位施主请喝茶。江风和叶芷只好起身告辞。   从半月堂出来,天色尚早。二人沿着山路往上走,山道上风光秀丽,一团白云笼罩了峭拔的菩提峰,那山上的树木在云朵里若隐若现。   叶芷一改来时路上的兴致,变得忧心忡忡,沉默寡言起来,显然是受了那首诗的影响。   江风给她宽心,说千万别信这些,我知道好多所谓的法师都喜欢故弄玄虚,有的还故意把你说的要死要活的,以有破法来骗钱呢。   叶芷说,可道济法师并没有向咱们要钱啊,干嘛要骗我们。   江风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不相信就行了。   叶芷说可我是信其有呀。又走了一会,叶芷突然停下来说,江风,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一个人来了观音山,那时候的你会在哪里?   江风怔怔地望着她,回答不出来。想了想,说,我肯定和你一起啊,像今天这样。叶芷苦笑了一下,说,不可能。   江风故意把话题往别处引,好说歹说,叶芷的情绪才高涨了一点。两人气喘吁吁地爬到山腰,见密林中一条小路通向山的另一侧,小路上有竹子做成的篱笆挡着,上面挂个纸牌子,上写:未开发区,游客止步。   叶芷这个女人骨子里天生爱冒险,看了这个牌子,一下子来了劲头,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拉着江风说,江风,我们上去看看!说不定上面有最好的风景!江风不想再扫她的兴,于是两人把篱笆扒了个洞,钻了过去,顺着狼踪獾道,向上爬去。   穿过一片暗无天日的原始深林,那山路越来越难走,渐渐得就没了路。江风担心迷路,不敢再往前走,但叶芷任性,嘲笑他是胆小鬼。二人互相搀扶着,攀葛附藤,在攀上了一道陡坡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原来他们到达了观音山的顶峰。   无限风光在险峰。观音山的顶峰上,云雾缭绕,宛如仙境。极目远眺,层叠的山峦、玉带似的河流,以及满山的青翠,果然是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叶芷激动地又叫又跳,像个孩子似的,说江风,你不觉得咱们是来到了仙境吗?   江风说是啊,我还看到了一个仙女呢。这么炎热的季节,山上竟然还有积雪。把叶芷稀罕的,抓了大大的一团雪,往江风脖子里塞。又伸长舌头去舔手里的雪团,说是圣水。江风拿出手机,一口气给她拍了几十张照片。   叶芷还嫌不够刺激,拉着江风的手,一步步移到了悬崖边,登上了一块方方正正的大黑石头。那石头是山的制高点,两人站上去后,都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低头往下看,是笔直的悬崖,那峭壁是一块半座山大的青石,上面长满了藤蔓植物,把峭壁打扮成了一堵绿色的墙。满眼都是绿色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底。   叶芷被这一切感动了。她紧紧揽着江风的腰,落下了激动的泪水。说,江风,你会记住今天吗,你会记住我们脚下的这块石头吗?江风说,当然,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这块石头,就是我们的荣耀石。叶芷擦着泪水,幸福地笑了,把头依偎在江风的怀里。   山风阵阵吹来,把她的头发扬起来,撩拨着江风的脸颊。叶芷拿出手机,自拍下了和江风相互依偎的镜头,又让江风从后面抱了她的腰,伸展了双臂,和江风做出了电影泰坦尼克号里面男女主人公的经典动作。强劲的风吹得两人的身体摇摇晃晃,江风紧紧抱住叶芷的腰,生怕她突然掉下去。   夕阳西下。江风和叶芷依偎在悬崖边上的大石头上,难舍难分。他们的身影,和那满山的翠绿融合在了一起。叶芷把头埋在江风怀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风却在想着叶芷卦签上的那首诗:本是山中玉,红尘寻烦恼。君若问归处,观音山上了。难道叶芷这个水一般的女人,是属于这座山的? 第199章、路见不平   他轻轻拍了拍叶芷的肩膀,说叶芷,我们该下山了。叶芷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怪叫。两人惊悚地抬起头,就见一只巨大的苍鹰在头顶盘旋,越飞越高,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漫天的晚霞中。   周一早上,江风刚走进机关大院,就看见大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几个人,有老人有小孩,还有个还抱着婴儿的妇女。江风的第一直觉是,又有人上访告状了。   这年头,老百姓的冤情好像特别多,又没有人真正去关心他们的疾苦,得不到有关部门的重视,申诉无门,上访就成了国内的一大特色,也是造成不稳定的重要因素。江风每次去市政府大楼办事,十次得有九次看到开着手拖打着横幅或身穿孝衣的上访群众聚集在大门口,甚至有一次因为他开着崭新的迈腾,被老百姓当做是大官,刚接近政府大门,车前就扑扑通通地跪满了手举状纸的群众。江风下得车来,腿立刻就被抱住了,动弹不得。好说歹说,那些人才相信他也是来政府办事的,恋恋不舍地放过了他。   江风看着戒备森严的政府办公楼和楼前成群结队张牙舞爪的保安,有点纳闷:人民政府,是要为人民服务的,怎么倒害怕起人民了呢?是人民变了,还是政府变了,抑或是这个世界变了?   江风虽说是项管科科长,但还兼任着信访办主任,所以上访这事属于他的职责范围,他不能不管不问。于是他走上前去,准备问个究竟。走近去看了,才发现地上还放着一块白布做成的条幅,上写:违法拆迁逼父自焚,颠倒黑白将儿收监,天理何在?----正是前一段发生在云湖的强拆致人自焚事件的家属。   原来荷园新村强制拆迁导致自焚事件发生后,自焚老汉被不明身份人员连夜拉到火葬场进行了火化,家属至今未见到骨灰。为防止家属闹事、上访,荷园区法院以暴力抗法罪将老汉的儿子和儿媳关进了看守所,逼着他们签订永不上访,永不追究任何人责任的协议。   在被关押了一个多月后,老汉的儿媳惦记着几个月大的孩子,被迫在协议上签字按了指印,才被放了出来,但老汉的儿子至今仍关押在看守所。老汉的老伴、媳妇和两个孙子孙女,失去了栖身的房子,赖以生存的土地,彻底变成了无家可归者,一家人住在洛河上的一座桥洞里。为了生存,老汉的儿媳抱着孩子找到了荷园区法院,找到了当时指挥拆迁的民事庭副庭长,表示自己愿意接受最初开发商制定的补偿标准。   人穷志短,这家人之所以这么委曲求全,为的是能有个生活来源,暂时维持生活,不至于把一家老小饿死。然而让她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这个最基本的要求现在也得不到满足了。那位副庭长在电脑上玩着蜘蛛牌,冷漠地说,晚了。根据市里有关文件规定,你家的三间房屋没有房产证,属于违章建筑,不在补偿范围内。你们早点干什么去了?这叫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闻听此言,抱着婴儿的女人一阵天旋地转,当即就晕倒在地,怀里的孩子摔出老远,哇哇大哭。直到女人又自己醒来,竟无人上前扶她一把。最后还是在法院打扫卫生的一位好心妇女把母子送回了她们的家----桥洞。失去了生活来源,这家人老的老的小的小,没有工作能力,只好去捡菜市场散市后地上的菜叶,聊以果腹。不过社会上不乏有良知的好心人。有人给他们送去了奶粉和衣物,在河堤上散步的市民看到桥洞里的一家人,都要唏嘘感叹一番,有那心软的,当即既落下了同情的泪水。   有路见不平的热心网友在云湖论坛发帖发图后,众多网友前去桥洞里看望这可怜的一家人,为他们捐款捐物,甚至外省的网友也千里迢迢跑来了。“强制拆迁致人自焚事件的后续报道:拆迁户家破人亡,孤儿寡母栖身桥洞”这样的帖子在网上被炒得炙手可热,有图有真相。   外省的一家电视台偷偷采访了这家人,并在新闻观察栏目播出后,更是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迫于舆论强大的压力,荷园区政府在洛河以南的棚户区为这家人提供了两间平房,他们才从桥洞里搬了出来,但补偿款是再也没有指望了。   从此,这家人走上了漫漫上访路。这是一条艰辛之路,一条永远看不到希望的路。她们去市里,去省城,甚至去北京,拖家带口,历尽艰难。但每次都是刚一露面,就被“好心人”带走软禁起来,然后把她们强行塞上大巴,遣返回了云湖。她们被恐吓,被谩骂,被殴打,甚至被拘留,受尽百般苦楚,但矢志不渝。   和那些蓄意闹事的上访者不同,这家人静静地坐着,好像很茫然的样子,甚至看上去有点自卑。上班的人渐渐多起来,他们觉得自己有点碍事,就往旁边挪了挪,为上班的人让开路,很抱歉的表情。江风看那妇女抱着的婴儿,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小家伙虽然睡着,一只小手却紧紧抓住妈妈的领口,可能这样才有安全感。一位六七十岁,头发花白,满脸核桃皮的老太太手里拿把破破烂烂的蒲扇,怜爱地望着自己熟睡的孙子,怕他热着,轻轻给他扇风。还有一个六七岁扎着两只羊角的小姑娘,可能正上小学,把书包放在台阶上,趴着写作业。   看到这一幕,江风不由得一阵心酸。他见到过很多上访的场面,那些人或大吼大叫,大吵大闹,或哭哭啼啼,声泪俱下,从来没有像眼前的这家人这么安静,这么淡然,这么感人。仿佛她们只是在赶路,今天走路过了住建局门口,停下来歇息一下。她们以沉默的善良,以朴实无华的人性,拷问着这世上的冷漠和丑恶,拷问着人们的道德和良心。   但上班的人行色匆匆,他们漠然地从这家人身边走过,谁也没有多看她们一眼,谁也没有停留一下的意思。是呀,他们太忙了,忙着去日李万机,忙着去喝茶,去看报纸,去网上淘宝,去电脑上斗地主等等,为革命忙的焦头烂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们每天的日程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一个个神色匆匆。还有的人农场里的菜早就熟了,再晚收一会就会被偷光或枯死,所以后果很严重。他们当然没有时间,也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些与自己球不相干蛋不相连的鸡毛蒜皮之事。   江风走上去,蹲在老太太身边,尽量用和蔼的口气说,阿姨,你们来这里是要反映问题的吗?老太太冷不防有人蹲在她面前,吓了一跳,本能地把身子往后撤了撤,以为这个人会像自己遇到过的那些如狼似虎的保安一样,上来就抓住她的手脖子,野蛮地赶她走。看江风面相并不凶恶,才稳住了神,说,是呀,我们是来告状的,告那些拆了我们房子,杀了我们亲人的王八羔子们。   抱着孩子的女人打量着江风,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能帮自己解决问题的大官。他心目中的大官,都是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整个人有点不像,很可能就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跑腿的,给这些人说了也等于白说。   江风看出了她的疑问,就说,我是住建局信访办主任,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向我反映,能解决的我马上给你们解决,解决不了的我会如实向上级反映,请你们相信我。那女人看江风说话态度诚恳,点点头说,我们相信你。   江风拉起地上的小女孩,把这家人领到了住建局信访办。信访办公室在一楼,虽然挂着信访办的牌子,但早就被司机们占领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司机班。里面打牌的下棋的抽烟的,吵吵嚷嚷,乌烟瘴气。这些司机们都是跟着局领导的,谁也得罪不起。反正江风在楼上有自己的科长办公室,也就从来没在这里办过公。   他客气地赶走了正在甩扑克的司机们,又打开窗户透了透气,才把这家老小让了进来,又拿纸杯子给他们倒水。小女孩还念念不忘自己的作业,江风就拉了把椅子,让她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写。那抱孩子的妇女大概好久还没受到过这么高的待遇了,连连道谢,看着江风,感觉有点不真实。估计心里在说,难道衙门里也有这样的好人?   江风认认真真听了这家人的控诉,义愤填膺。他不相信朗朗乾坤,还会发生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心想这世道,哪里还有弱势群体的天下?她们在那些有钱有势人的眼里,生命轻薄得像一只蚂蚁,随时都可能被人随手捻死。女人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失声痛哭。那小女孩就很懂事地上去给她擦眼泪,说妈妈别哭,再哭我弟弟就没奶水吃了。听得江风心如刀绞。 第200章、古道热肠   但江风深知自己的力量相对于最神秘的有关部门,相对于那些脑肥肠满,穿人衣食人食说人话但不做人事的人来说,太微不足道。他很清楚,这次拆迁,执行单位是区拆迁办和区法院,市住建局并没有参与,当然也就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江风把这话对那女人说了,说你们应该去找荷花区政府。那女人眼睛里明显流露出失望的情绪,叹口气,喃喃自语到,唉,到哪里都一样,都是把我们当做皮球踢来踢去,都是没人管。沉默了一会,又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耽误领导办公了。说着,站起来,一手抱孩子,一手搀扶着年迈的婆婆,往外走。小女孩赶紧收拾了书包,追上去拉住了妈妈的衣角。   江风望着这家人无助的背影,真想大哭一场。他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人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无奈,感受到了世态炎凉。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不公平的事情哦。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外了,但她的哭声好像还在房间里回荡,这让江风肝肠寸断。他狠狠地握了拳头,又不知道如何发泄,闷头坐着生气。   这时候郑爽的电话打了过来。郑爽刚到办公室,听说早晨有人上访,想过问一下是怎么回事。江风如实做了汇报,说,郑局长,我给上访人员说了,这个事情不属于市住建局责任,让他们去找荷花区政府了。   江风以为自己这样处理郑爽会很满意。毕竟这种难缠的事情,能踢出去就踢出去才是明智之举。大家都在踢皮球,你把球抱在怀里,就会挨大家的踢。有句话描写官场上这种互相推诿、浮夸不落实的作风,说是“手抓两把泥,脚踩西瓜皮”,能躲则躲,能溜则溜,实在躲不过去就随便抹两把,和和稀泥,敷衍了事。   哪知郑爽听了江风的汇报,批评他说,江科长,你还是责任心不强。怎么没有我们的责任?政府的拆迁办设在我们住建局,荷园新村虽说是区拆迁办和区法院搞的,但我们也有指导责任啊。这样吧,你让上访户把详细情况写成书面材料,签名按上手印,尽快交到我这里来。   江风答应着,放下电话,赶紧跑出大门,哪里还有那家人的身影?知道她们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的走不远,就发动了面包车,顺着路往东追。追出一站路,就见那家人在人行道上无精打采地走着,江风就把车靠了过去。   那女人没想到江风会追上来,吃惊不小。听江风说要详细材料,面露难色,说家里就一个识字人,现在还在看守所关着,实在写不出什么上访材料。请人代写又没有钱。江风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下午下班去你家帮你们写,你把电话留给我,到时候我给你联系。   女人很感动,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了江风,感激地说,谢谢兄弟,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江风凄然一笑,没说什么。   下午下班,江风按照女人说的地址,七拐八拐地来到洛河南边的一个棚户区里,在两间低矮潮湿的平房里再次见到了这家人。江风进门时,老太太正在烙饼,见他进来,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说,孩儿呀,你先坐下歇歇,我给你烙饼吃。那女人换掉了白天的衣服,穿着一件豆绿的短袖,弯腰在案板上揉面。她刚洗过头,把头发高高的盘在头顶,看上去换了个人似的。   看见江风,莞尔一笑,说,来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她的孩子躺在地铺上的一张凉席上,孩子的姐姐在拿着玩具哄他。   江风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了,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点像自己小时候在外婆家。外婆脸上的皱纹也这么深,也喜欢烙饼,还会蒸小狗小鸟馒头。江风这样想着,对这家人就产生了一种亲人似的感觉。说你们别忙了,我不在这里吃饭的。女人揉着面,说,是嫌我们的饭菜太孬吗?   一会时间,香喷喷的菜饼烙好了,两张薄面饼里面的馅是白菜梆子。老太太硬是逼着江风吃了好几张菜饼,喝了两大碗面汤,把江风撑得,饭都到了嗓子眼了。他觉得,自己好多年都没吃到这么香的晚餐了。   吃过饭,江风在凳子上铺开带来的纸笔,由女人口述,开始写申诉材料。女人虽然文化不深,但说起话来思路清晰,从接到拆迁通知的第一天说起,如何和开发商谈判,如何受到威胁,如何遭到殴打,公公被逼自焚,丈夫含冤被抓,以及区法院如何威逼利诱,上访之路如何见艰辛等等,说的非常详细。江风认真地记录着,一会就记了七八页。   从上访户家出来,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江风没往家走,而是开车回到了单位,连夜把材料整理打印了。忙完一看表,凌晨4点,天已经麻麻亮了。在沙发上歪了一会,又开车去了那女人家。女人正提着篮子,准备去菜市场捡菜叶。看到江风,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江风让她在材料上签了名,按了指印。临出门的时候,女人忽然在背后叫住他说,兄弟,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江风站着想了想,说,因为我还有良心。   早上8点,郑爽刚进办公室,江风就后脚进来,把厚厚的一叠材料放在了她面前。郑爽对江风的工作效率很欣赏,表扬了他,又认认真真看了材料,很满意,说,江科长,这个信访材料是我见到过的文采最好的一个了。看来这家背后也有高人指点呢。江风很想说,这是我写的,但又觉得有骄傲和卖弄的嫌疑,就不置可否地笑笑,等着郑爽做下一步工作指示。郑爽把材料又递到江风手里说,你去街上复印五份。   单位办公室就有复印机。郑爽之所以让江风拿去街上复印,肯定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现在的机关里,最不好做的,就是保密工作。好像人人都有千里眼顺风耳,除非你把事情闷在肚子里沤掉,否则只要你说出来,马上就能传的人人尽知。特别是班子会研究的一些人事问题,尽管郑爽在会上一再强调保密,但结果往往是还没等她开完会回到自己办公室,说请电话就打过来了,对方对班子会研究的事情一清二楚,就好像自己刚刚参加了似的。这让郑爽非常恼火,又无可奈何。   江风深知这个道理,知道郑爽办事谨慎,就没再多问,去街上复印了,拿回来交给她。复印的时候他多了个心眼,多复印了两份,自己保存了,又回到办公室,把自己电脑里的底稿也删除了。   做完了这些事情,江风在办公室坐了,看着手里的《云湖日报》发呆,眼睛虽然顶着报纸,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想的都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和怀抱婴儿的女人,耳边回响的是那女人伤心的哭泣声。他想,自己能帮这可怜的一家人做些什么呢?她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房子,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甚至失去了最宝贵的自由,还背上了暴力抗法的罪名,锒铛入狱。   命运为什么要对这些善良的人如此不公?江风觉得透不过气来,站起来,走到窗户那里,推开窗户往外看,想调整一下心情。但见天阴沉沉的,空气又闷又热,没有一丝的风。一团黑云,笼罩在城市的上空。是在酝酿着一场风暴吗?江风想。这样的鬼天气,还真不如痛痛快快来一场狂风暴雨。   申诉的材料已经写好了,郑爽接下来会怎么处理?江风不知道郑爽会采取什么手段,但他知道,他和郑爽面对的敌人,太强大了。他们心狠手辣,没有一点同情心;他们毫无廉耻,什么卑鄙的手段都能用出来;他们是披着羊皮的狼,吃人肉喝人血,连骨头都不吐。在这些恶势力前面,善良只会被他们当做软弱,谦让只会让他们更加得寸进尺。   江风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来,拨通了老同学唐钢的电话。就像很少给杨柳打电话一样,他也很少给唐钢打电话。其中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心虚。所以唐钢接到江风的电话,觉得有点稀奇,也是那句话,江风,是找我吗?是不是打错了?   江风说没打错,找的就是你。唐钢,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唐钢说等下啊,我看看太阳在哪个方向。江风说你严肃点,我是认真的。唐钢说,我没当官,可不像你那样架子大,难请动,说吧,哪里。江风说,洛南路,乡村人家。唐钢说你搞什么搞,吃个饭跑那么远。江风说你说去不去吧。唐钢想了想,说,去。   中午12点半,唐钢赶到乡村人家,进了房间,却发现房间里除了江风,还有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朴素,脸色苍白,高高挽着头发,明显正处在哺乳期。 第201章、唐钢出马   唐钢看看江风,又看看那女人,目光里满是狐疑。江风说,别看了,和你想的不一样。   那女人站起来,腼腆地说,唐律师好。   唐钢本想和她客套地握手,又看她不像市面上跑的人,就朝她点了点头,说,好。   坐下来,拿眼看江风,等着他做介绍。他实在搞不懂江风和这个女人之间会是什么关系,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但江风却不急着介绍,说,已经上了四个菜了,先吃饭吧。   吃着饭,江风说,唐钢,你们事务所搞法律援助吗?   唐钢说当然,我的事务所就是以搞法律援助出名的。江风说那好,你再做次好事吧。唐钢开玩笑说,不是要援助你吧?江风说当然不是。你知道前段时间我市发生的拆迁自焚事件吧?   唐钢说知道,那个视频和政府的新闻稿我都看了,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欲盖弥彰。挖掘机明明在进行强拆,硬被说成是在铲来虚土铺在地上,防止房子上的人掉下来;家属冲上来救人,竟然被说成是在阻止施救,简直是在嘲笑老百姓的智商了!   江风叹口气说,是啊,这世上,颠倒是非的事情太多了。唐钢,你知道吗,自焚老汉死后,他儿子被套上暴力抗法的罪名抓了起来,到现在还在看守所关着。他的家人在房子被拆后,没有得到一分钱的补偿,法院竟以房屋没有房产证为由拒绝补偿,一家人流离失所,眼看就要断顿了。   江风说到这里,女人忍不住抽泣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唐钢似乎明白了,说,这位女士,莫非就是老汉的家人?   那女人点点头,说,自焚的是我的公爹。唐律师,听江兄弟说你是咱们云湖最有名最有爱心的律师,您能帮帮我吗?我不要什么赔偿了,我只想让他们尽快把我丈夫放出来。家里没个男人,天都要塌下来了。女人说着,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唐钢望着可怜兮兮的女人,听着她的诉说,眉头越皱越紧。他一双大拳头捏得咯嘣嘣响,忽然一拳砸在桌子上,说,你这个事情,我管定了!   江风知道唐钢是条热血汉子,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他拿起酒瓶,鼓咚咚倒了一大杯酒,放到了女人面前。女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端着酒杯站起来,走到唐钢身旁,说,唐律师,我代表死去的公爹和全家老小,敬你这杯酒!   唐钢站起来,一声不响接过来,一仰脖,那杯子就见了底。他坐下来,嘴里还在愤愤不平。江风不失时机地拿出一份材料递给他,说,你先了解一下情况。   唐钢的办事作风是雷厉风行。当天下午,他就和女人签订了委托协议,第二天一早,他去了看守所,拿出自己的律师资格证和委托协议,以辩护律师的身份,要求面见女人的丈夫。看守所对拆迁自焚这个事情讳莫如深,借口上面有交待,不给他办理会见手续。   唐钢又到了市公安局。市公安局的办事人员听说他是自焚老汉儿子的辩护律师,立刻就换了一副冷硬的面孔,说案件处于侦查阶段,禁止任何人会见犯罪嫌疑人。唐钢气愤地说法律并没有这项规定,嫌疑人在侦查阶段有面见律师的权利。但对方不听他的,把他赶了出去。   唐钢是省律师协会副会长,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威望也不小。好几位法学院的教授都对他非常青睐。会见当事人被拒绝后,唐钢感到了压力。他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文章,将江风提供给他的申诉材料全部贴了上去,呼吁律师界的同仁们共同关注这个案子,共同伸出援助之手。文章发出后,点击率不断攀升,网友留言非常踊跃。   到了第二天,他的文章竟然上了知名网站的首页,日点击量5万多次,并被纷纷转帖到各大论坛,在网上掀起了一场声讨丑恶,匡扶正义的风暴。   省内外的几位著名的法学教书就“云湖事件”接受了新闻媒体的采访,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网友们一呼百应。就这样,沉寂了三个月的拆迁自焚事件,再一次被炒得沸沸扬扬,势头甚至比上一次还猛许多。   云湖市政府,荷园区法院,银河公司再一次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网民愤怒的呼声一天高过一天。市长苏荣再也坐不住了。他如笼中困兽,气急败坏,坐卧不安。他坚信,是有人想借此说事,对云湖市即将到来的领导班子换届制造障碍,给自己使绊子,下黑手。   他紧急召来市公安局副局长彭健,要他用最快的速度查出幕后真凶,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尽快平息此事,再也不能让事态无限制地扩大下去。   苏荣对他说,彭局长,这个事情可是关系着你能不能磨正的大事,你可要上紧啊。   彭健闻听此言,像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激动地满脸黑红。他把胸脯拍的啪啪响,说老板你放心,在云湖没有我剃不了的头,谁不知天高地厚,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看我的吧!   彭健说着,右手做成刀子的形状,猛地在空中切了一下,杀气腾腾。   苏荣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得力干将。但他知道,彭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就像一头磨磨蹭蹭的老牛,想要让他跑得快,得拿一束青草放在他鼻子前面。所以他总拿市公安局局长的位子激励他,让他为自己卖命。   不过作为苏荣本人,他早就想把现任的局长崔定给换了,因为他觉得崔定这人太直正,做事太不讲情面,太不听话。关键是他和姜爱民走得太近,是姜爱民的人。苏荣早就打定主意,只要自己坐进书记办公室,就让崔定开路。   黑阎王彭健也不是浪得虚名。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到了律师唐钢。因为唐钢的博客用的是真名,里面还有他的照片。于是彭健马上找人采取了行动。   于是唐钢马上就接到了恐吓电话和匿名信,甚至上下班都有人跟踪。唐钢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在博客上把自己接到的匿名信公布出来,又把恐吓电话的录音也发了上去,一次次把这个事件推向高朝。网友们群情激奋,纷纷留言鼓励他,为他打气。网上的帖子尽管被删了不少,但如雨后春笋,一夜之间就又开得漫山遍野了。   不久后的一天早上,唐钢早晨下楼,发现自己的帕萨特风挡玻璃全部被砸碎,车座上赫然躺着一只剥了皮的死猫。多年的律师生涯,早就练就了他的刚强意志,唐钢对这样卑鄙的手段根本不屑一顾。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发到了网上。   网友们愤怒了,他们决定采取实际行动。云湖市的网友们在论坛里发帖,约定日子,准备去市政府广场静坐示威,声援律师唐钢。帖子发出后,被转载到了天涯论坛,于是报名者众,外地网友也要来云湖声援,声称要揭开“房地产背后官商勾结黑幕”。   黑阎王彭健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汇报给苏荣,苏荣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事情该如何收场了。他心里非常清楚,最近几年,网民的力量日渐强大,在反腐败方面,甚至比中纪委都要牛。人们戏说贪官最怕的依次是:网民、小三、纪委。有不少落马的高官,都是被无所不能的网民掀下马的。网民们最善于抓住问题的关键,或者是一包烟,一块表,或者是一句话,一本日记,一段视频,都可以把那些高官们送进监狱喝上十几年稀饭。   看到网民们像被惹瘙了的一群马蜂,苏荣害怕了。思前想后,他觉得还是应该正面面对。于是他很诚恳地将这个事情向市委书记姜爱民做了汇报,刻意夸大了事情的严重性。   姜爱民虽然马上就要到任了,还是不愿意看到在自己任期内云湖乱起来,所以连夜组织有关部门开会。经过慎重讨论,最后形成了对自焚老汉儿子的四项处理意见。一、马上放人;二、公开赔礼道歉;三、对错误羁押行为进行国家赔偿;四,启动问责机制,严肃追求有关人员的责任。   第二天一早,老汉的儿子就被释放了。下午,就有人登门向他们道歉,并带来了三万元的精神赔偿款。第三天,《云湖日报》就刊登了市公安局的公开道歉信。第四天,现场指挥拆迁的荷园区法院民事庭副庭长就被撤职了。   应该说,姜书记的这四项决定救了苏荣。因为随着网络舆论的迅猛发展,中纪委都开始关注这个事情了。正当他们准备派出督察组的时候,云湖方面做出了积极的反应,并且很快平息了负面影响,才让中纪委放过了云湖,苏荣逃过一劫。   江风再一次请唐钢吃饭,还是乡村人家。之所以选择那里,是因为离那女人家近。这次参加的除了老汉的儿媳,还有他的儿子。那男人看见唐钢,硬是扑通给他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江风也认认真真地给唐钢敬了酒,说,唐钢,谢谢。唐钢笑笑,喝干了酒。 第202章、拉叶芷过来   第二天晚上8点,江风拨通了荷园新村开发商,市银河房地产公司老总叶芷的电话。叶芷正有一个饭局,电话里很热闹。江风说,你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于是叶芷来到洗手间,说江风,你在家吗?江风说不是,我在洛南棚户区路口。叶芷吓了一跳,说你没傻吧?这么晚你跑到那又脏又臭的地方干嘛?江风说,等你。叶芷提高声音说等我?你要我现在过去吗?   江风说是啊,你现在过来吧。叶芷还是有点弄不清楚江风发的哪门子神经,说有事?江风说,有事,你只管来吧,快点,我在村口的路灯下等你。   叶芷正在潮汕大酒店请荷园区政府和法院的几个人吃饭。在这次征地拆迁中,这几个人都是出了力的,拆迁工作虽然历了一点波折,但不管怎样,目的总算达到了,别墅和高层都在紧张的施工中,对与叶芷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荷园区法院民事庭邹副庭长也在座。虽然为了平息舆论,对外宣称他是被撤了职的,但仍然在民事庭工作,待遇不变,级别不变,该干嘛干嘛,一点都不受影响。   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际,邹副庭长拿出几沓发票,说拆迁事件发生后,自焚老汉家人四处上访,法院为了搞好稳定工作,多次去北京、去省里截访,产生了不小的费用。叶芷让副总接了,说让邹庭长操心了,回头把钱给您送去。   这时候她接到了江风的电话。江风在电话中坚持要她现在就过去,所以她只好把饭局交给公司的副总,自己开车见江风。   江风在棚户区路口那里气呼呼地等她。远远看见了叶芷的悍马疾驰而来,后面依旧尾巴似的跟着一辆丰田,里面不用说是他的保镖。江风最近隐隐感觉到,叶芷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好像是随时防人暗算似的,保镖总是不离左右。   叶芷跳下悍马,看江风很严肃的样子,上来摸他的额头,说,江风,你没发烧吧?江风把她的手拿下来,说,我很正常。   叶芷说,那你干嘛把我约到这鬼地方来,黑灯瞎火臭气熏天的蚊子成群,一点都不适合谈情说爱。   江风说,今晚我没有心情谈情说爱。叶芷,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串个门。   叶芷觉得今晚的江风说话硬生生的,对她的态度也很冷淡,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跟在他后面,随着他在弯弯曲曲的小胡同里钻来钻去。村里没路灯,地面坑洼不平。因为没有排污系统,路面上污水横流,气味很不新鲜。叶芷穿着高跟鞋,东一脚西一脚的,走得很吃力。江风好像也不等她,只顾在前面迈着大步走,头也不回,像是在和谁赌气似的。叶芷紧走几步,上来挽着他的胳膊,说江风,看你跑的兔子似的,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江风没回答她,却说,叶芷,我问你一个问题。我现在还是你的助理吗?   叶芷说当然是了,我们签的有合同啊,这个你不用怀疑的。   江风说那好。那就说明,公司的事情我也有权过问,对不对?   叶芷说你随时可以过问的,我对你不隐瞒什么。   江风说,好。记得你说过,你是商人,看重的是利益。但我觉得,商人重利不假,但也得讲究个手段,讲究个做人的底线。钱,永远也赚不完,但要赚的光明磊落,要赚的问心无愧。如果赚的是昧心钱,坏良心钱,那就不是商人,是奸商了。我可不想给一个奸商做助理,那叫助纣为虐。   叶芷不明白江风怎么会说这么一番话,就往他脸上看,想看看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刚好有一束灯光从一家低矮的墙头射过来,落在江风脸上。叶芷发现,江风的脸凝重得结了冰似的,看上去紧巴巴的,像绷紧了的一张弓,把她吓了一跳。说,江风,你今晚怎么了?好像你从来还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我。有什么事情,或者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就直说吧。   江风不说话,领着她来到两间破败的平房前。千疮百孔的房门里,透出微弱的亮光。   江风抬手敲了门,一个只穿着汗衫的女人过来开了门。看到门外的江风,那女人惊喜地说,呀,是江兄弟啊,快进来吧。说着,侧身把江风和叶芷往屋里让。她家的男人正光着膀子吃饭,看到来了客人,赶紧套上件衣服,很憨厚地朝他们笑。   屋子里是一股浓重的霉味,夹杂着婴儿的尿骚味,大人的汗臭味,空气相当复杂。   叶芷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不习惯这样的味道,微微皱了皱眉。   他随着江风跨进房门两步,就再也走不动了。她发现,这家的房子太矮了,面积太小了,两张床已经基本上把房间占满了,再加上一个烂沙发,一张小桌子,屋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人打个转身都难。那破破烂烂的沙发可能是捡回来的,弹簧早就坏了,一个坑一个坑的,上面扔着枕头和毛巾被,看来是晚上还要睡人。一位老太太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个婴儿,还有一个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见来了客人,男人赶紧搬起小桌子往一边挪了挪,把江风和叶芷往里面沙发上让,女人张罗着去倒水。   江风说,别忙了,我们看看就走。叶芷以为这是江风家的一门亲戚,忍着难闻的气味,朝这家人友好地笑,还在后悔应该买点东西带着,这样空着手来挺不好意思的。   女人盯着打扮地珠光宝气的叶芷看,看了一阵,哎呀叫了一声,怯怯地说,这,这不是银河公司的老总吗?   叶芷没想到这个女人认识她,吃了一惊,说,您是哪位啊,我也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女人说,看来是贵人多忘事。叶总,你来过我家的,那时候我家还在果园里,你是来我家商量拆迁补偿的事情的。   叶芷这才记了起来,说是是,我还真是忘了。又诧异地说,怎么,你们怎么住在这里?   女人还没回答,江风接过来说,不住这里能住哪里呢?他们在这之前还住在桥洞里呢。叶总,您大概还不是太清楚,我给你说说这家人的悲惨遭遇吧。她们原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一块赖以生存的土地,一片果园。虽然辛苦,虽然不富裕,但日子过得快快乐乐。她们原本以为,自己与世无争,就不会被人争,别人就不会来打扰,麻烦也不会找上门。但他们想错了,您的荷园新村结束了她们的幸福生活。房屋被强制拆迁,果树被夷为平地,老人自焚身亡,儿子因暴力抗法被抓,三天前才释放;拆迁补偿款至今分文未见,生活无来源,连小孩子都辍学了。   江风说着,声音越来越高,人也激动起来。他指着饭桌上残存的半碗清水煮白菜说,叶总,你看看她们吃的什么吧,我告诉你,这些白菜,也是从菜市场捡回来的!这家人没被饿死,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您还指望她们过得多幸福,多有尊严呢?   江风的话,说到了这家人的伤心处,老太太和她的儿媳忍不住又掉起了眼泪。叶芷显然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她不相信似的喃喃自语到,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又对那女人说,难道你们到现在还没拿到补偿款吗?   女人说,我们哪里敢指望什么补偿款,能把我男人放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法院的人吓唬我说,如果再说要赔偿的话,就把我男人再抓回去,判个十年二十年。家里本来就两个男人,已经被逼死了一个了,如果我丈夫再被判了刑,我们全家就只有等死了。呜呜……女人说着,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叶芷的身体有点发抖。她拉着女人的手,说,可是我已经把补偿款交给法院了啊,一共三十万,法院的人刚才还对我说,已经交到你们手里了。   床上的老太太抹着眼泪,说,这些天杀的,说话不讲一点良心啊。要是我们有了这三十万,还能天天去捡菜叶吃吗?我孙子的奶粉都没钱买了,只好喂面汤。天爷也,咋不睁不开眼看看,五雷轰了这些坏良心的龟孙子呢!   不知道是因内疚还是因为愤怒,叶芷涨红了脸。她掏出手机,啪啪啪按了号码,尽量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对着话筒说,邹庭长,我是叶芷。   那边的人大着舌头说,叶总啊,你怎么搞的,酒都被我们喝光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听说你歌唱的好,回来咱们去钱柜K歌去!   叶芷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正色说,邹庭长,我想问你个事情。刚才吃饭时您说,那三十万元已经交到了拆迁户手里了?   邹庭长说是呀,这还有假,我明人不做暗事的。再说,我敢对您叶总撒谎吗,除非我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哈哈。 第203章、绝密文件   那边的邹庭长嘻嘻哈哈,叶芷却笑不出来。她严肃地说,邹庭长,我希望你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明人不做暗事。告诉你吧,我现在就在拆迁户家,她们说,至今未见到一分补偿款。   那边显然愣了一下,又接着说,哈,她们的话你也相信啊,一帮土老帽,菜农,喜欢睁着眼说瞎话,我最了解这些人了。   叶芷显然是生气了,提高声音说,邹庭长,要不你也过来看看?或者是我把她们给你带去?   邹庭长没想到叶芷这会会这么认真。心想开发商和被拆迁户之间从来是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一对死对头,这个叶芷怎么会一反常态,替拆迁户说起好话来了呢?又知道隐瞒不下去了,眼珠一转,说,叶总,是这样的,我本来是要把这三十万给她们的,但她们违约了。   叶芷追问道:违约?违什么约?   邹庭长说,她们和法院签的有永不上访协议,但现在又到处上访乱咬,所以违约在先,钱当然不能给她们。   叶芷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先把那笔钱还给我吧,放到法院的账上也不合适。那边还想狡辩什么,叶芷说,就这样说了,明天上午我就去找你。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面对凄凄惨惨的一家人,叶芷做起了检讨,说阿姨,大哥大嫂,实在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这事怪我操心不够,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拿到补偿款了。现在,我代表我们公司,诚恳地向你们道歉,请放心,明天我会亲自把补偿款送到你们手里。不是30万吗?我本人再拿出10万,聊表一下我的心意。   这家人因为不断受到威胁和恐吓,已经是心惊胆颤,只求个家人平安,对补偿款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会亲耳听到银河公司老总的承诺,感觉天上掉馅饼了似的,不相信事情会解决的这么顺利。特别是女人,看看叶芷,又看看江风。江风知道她心里不踏实,就说,放心吧,叶总是说一不二的人。   这家人这才相信了叶芷的话,都激动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男人一个劲搓着大手,说太谢谢了,太谢谢了。这时候老太太怀里的半岁大的孩子哭起来,叶芷就走过去说,来,让阿姨抱抱。那孩子果然伸着小手让她抱。   叶芷虽是女人,但没抱过孩子,一手托着屁股一手抓着背上的衣服,那姿势像抱着个炸弹似的。但那孩子不觉得难受,咧着嘴朝她笑。老太太说,还没见这孩子笑的这么欢呢,看来您是个贵人啊。   一语未了,叶芷惊叫一声,原来那孩子把尿撒在了她手上。女人赶紧过来把孩子接了,吵他,说儿呀,知道阿姨是谁吗,她是咱家的恩人,你怎么敢说尿就尿呢?   叶芷笑着说,没关系,这是真正的童子尿,我是沾了光啊。说着,掏出皮夹子说,来,给宝贝个见面礼,把一叠钱塞到孩子肚兜里。女人拿了钱,死活不要,要还给叶芷。江风说,你就收住吧,收了叶总才高兴。叶芷说是呀,就算是给孩子买奶粉的钱吧。女人这才红着脸收了。   原来自焚事件发生后,叶芷当即就把三十万元的补偿款交给了荷园区法院邹副庭长手里,其中有十万是房屋补偿,二十万是对自焚老汉的补偿。邹副庭长并没有把这笔款子交给拆迁户,而是存到了自己私人的账户上。这人是个雁过拔毛的家伙,钱从手里过,自己不沾点实惠那就心痒的要死。看这家人并没有什么中用人,就起了歹意。   当女人抱着孩子找到他要补偿款的时候,他谎称政府有规定,没有房产证的房子属于违章建筑,一分钱的补偿也没有,导致女人当场晕倒。为了达到私吞这笔款子的目的,他不断找人对这家人进行威胁和恐吓,妄图使他们息事宁人,偃旗息鼓。叶芷问起的时候,她谎称已经把补偿款送到拆迁户手里了。没想到叶芷竟然跑到了拆迁户家里去了,亲自问起这笔款来,他的美梦算是破灭了,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从那女人家出来,叶芷还在愤愤不平,嘴里说,这个姓邹的,什么东西,说瞎话不眨眼睛。   江风心情显然好多了,主动上来揽了她的腰,说,叶芷,我没看错你。给说实话吧,刚才我在想,如果你对这家人的态度也是恶劣至极蛮不讲理的话,我就打算再也不见你了。   叶芷在他胸上擂了一拳说,让你把我想那么坏!你不见我,我怎么办?   江风说,不好意思,把你从饭桌上生生拉了过来,我请你去吃西餐吧,我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叶芷说好吧,还去井上好了。   出了村子,江风看那两丰田还在那里停着,车上的人并未下来。那车窗关的严严的,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   江风揽着叶芷腰的手赶紧放了下来,说,叶芷,你让你的人回去吧,我太不习惯了,就感觉在家里洗着澡,窗户上还趴着几个脑袋似的。   叶芷哈哈大笑,说你这个比喻很形象,我其实也不喜欢他们跟着我,只是最近情况特殊。好吧,既然你不喜欢,我让他们回去就是了。说着朝那辆车做了个手势,那车就很听话地调头开走了。   吃饭的时候,叶芷问江风,说,江风,没想到你还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呢,今晚的事情,让我更喜欢你了。   江风说,彼此彼此,你也很有侠肝义胆。   叶芷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家拆迁户的?   江风这会兴致很高,说,这个吗,她们去住建局上访了。别忘了我是住建局信访办主任。   叶芷哦了一声,说,幸亏她们遇到了你这样的好人,要是到了别处,说不定早就被轰走了。   江风说是啊,这社会,像我这样的好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叶芷说不害羞。来,我也侍候一下好人。说着,叉起一块牛肉,送到江风的嘴里,说,其实我现在对你们住建局挺有好感的,也可能是因为有你吧。这两年,住建局确实做了不少工作。城市道路和基础设施建设日新月异,一些交通瓶颈问题都解决了,感觉我们的城市一下子变大了,变畅通了,变漂亮了,品味也提高了。以前市民对住建局这个单位意见很大,现在提起来都翘大拇指呢。你们的美女领导郑爽,确实是个实干家,工作也有魄力,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暗地里拿她做我的偶像呢。   江风听了叶芷的一番话,很自豪,说她也是我的偶像啊。郑局长她确实是个好领导。就说这家人到住建局上访的这个事情吧,因为是区里搞的拆迁,与住建局没什么关系,我已经把这家人打发走了,但郑局长硬是批评了我,让我把她们找了回来,说这个事情我们住建局也有责任,不能踢皮球。她要详细的申诉材料,这家人都是农民,哪能写出什么材料?我干脆亲自下手,帮她们写了。为了写好这个材料,我整整奋战了一夜呢。   叶芷听了,露出很敬佩的神情,说你辛苦了。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我的责任大。你们郑局长能亲自过问这个事情,我很感动。今晚你带我去拆迁户家这个事情,也是郑局长安排的吗?   江风说这个倒是没有,是我自己决定这么做的,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郑局长并不知道。她只是要了申诉材料,没再说什么。   叶芷哦了一声,说,江风,你是好样的,聘请你做我的助理,真是我的明智之举。目前看来,你这个助理工作做的很好,很到位。叶芷朝他眨眨眼睛,低声说,要不要我今晚犒劳你一下子?   望着叶芷带着挑逗的眼神,一股热流从江风的丹田升起。他放下手里的刀叉说,好了,我吃不下去了,要去吃你的秀色了。   叶芷嗤嗤地笑他,说一说到这个事情你就猴急,你吃饱了一会才有战斗力啊。江风说走吧,战斗力强着呢。叶芷说,这个事情你倒是大方的很。   江风说,还不是你需求旺盛,产销两旺。   两人到了嘉园,二话不说,轻车熟路,直接用身体对话。   风雨过后,叶芷去洗手间冲澡。江风在床上躺着,猛然发现床头柜上有一个黑色的文件夹,好奇地拿起来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粘贴着一些汇款转账的票据。   正想放下,忽然看到了苏荣的名字,立刻警觉起来。仔细看了,这些款项竟然都是银河公司转给苏荣的,转账日期及金额一目了然。从日期上看,每隔半年转一次,每次都在100万左右。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张张原始票据,江风的手抖地厉害,心怦怦读狂跳起来。他早就猜测出,苏荣和银河公司之间绝对是利益关系,但现在看到了这些真凭实据,还是感到很震惊。他知道,叶芷之所以会保存着这些票据,是她为自己留的后路!   江风心慌意乱地合上文件夹放好,在床上躺下来,还是无法平静下来。做了好一阵子的思想斗争,又果断地爬起来,颤抖着双手,拿手机把那些票据都拍了下来。 第204章、双刃剑   刚把文件夹放好躺下来,叶芷就披着浴巾出来了。她显然也注意到了床头的文件夹,把身上的浴巾扯下来,装作不经意地盖了文件夹。   江风心里有事,就有点心不在焉。他太清楚那些票据的分量了。这东西,是足以把自己和郑爽、美美共同的敌人----市长苏荣拉下马的,甚至是可以直接把他送进监狱喝稀饭的。想到还处在苏荣魔爪下的美美,想到处处受到压制的郑爽,想到自己在那夜惨遭的毒手,江风不禁暗暗咬紧了牙关:好你个苏荣,有了这个辫子抓在我手里,你就等着好看吧!   又想到,怀里的女人虽然在社会上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但在自己这里就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女人。作为男人,理应张开双臂,为她提供保护的。如果自己把这些票据捅出去,苏荣翻船是肯定的,但叶芷也难逃干系。国家现在正在治理工程建设领域的腐败问题,重点打击的就是官商勾结,权钱交易。   叶芷作为房地产开发商,向政府官员行贿,且行贿数额巨大,显然是触犯了法律,是难逃牢狱之灾。让叶芷去坐监狱?江风把自己吓了一跳。他抚摸着叶芷光滑的后背,不敢继续想下去。罢了罢了,就把这个双刃剑封存起来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使出来。江风这样想。   叶芷是个聪明的女人,擅长的是察言观色。她刚才从洗手间出来,一眼看到床头的黑色文件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后悔自己太大意,没有把这要紧的东西及时放进保险柜里。   从做了银河公司的老总那天起,叶芷在和市长苏荣合作的同时,也在时刻提防着他。她一方面接受他的庇护,另一方面也非常清楚苏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常言说伴君如伴虎,叶芷体会的非常深刻。苏荣野心勃勃且老谋深算,只要涉及自己的利益,他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对待反对自己的人残酷无情。   叶芷明白,自己和苏荣之间,也就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并没有什么真正交情,甚至连一点人之常情都没有。现在,自己和银河公司是苏荣的摇钱树,他还需要自己,当有一天他认为自己没有了价值,或者是阻挡了他的升迁之路的时候,他就会像捻死一只蚂蚁一样把她捻死。这一点叶芷深信不疑。因为银河公司的前老总刘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叶芷在和苏荣的交往中,就处处留着心眼。她要为自己留一条或多条后路,这样才不至于遭人暗算,才可以在被逼到悬崖的时候来一个大转身,才可以在最危急的时候救自己的命。她的手机有录音功能,只要是和苏荣的通话,她全部录了下来,放在移动硬盘里,在自己的保险柜里锁着。并且她每次面见苏荣,不管说到什么事情,包里的录音笔也是时时刻刻都在工作着的。   苏荣在银河公司强行占有干股,每次“分红”,叶芷总要以转账的方式把款打到他的实名账户上,因为这样可以保存证据。苏荣老奸巨猾,知道用自己的实名账户不保险,好几次提出要换个账户。但叶芷每次都信誓旦旦地说,苏市长,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您不但是尊敬和钦佩的领导,我们还是一个战壕的盟友,我把你看得比我自己都重要呢,所以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再说我是搞财务工作出身的,账目方面绝对是万无一失。苏荣这才不再坚持换账户了。   叶芷也很谨慎,每次转账都不在本地银行操作,因为苏荣的大名在当地是很惹眼的。昨天,她亲自去外地市一个小县城办理了转账,回来后,从床头的保险柜里取出那个黑色的文件夹,刚把这次的票据放进去,电话响了,然后她就匆匆地出了门,把这个文件夹落在了床头柜上。   叶芷冰雪聪明之人,见江风此刻眉头微皱,好像在想什么心事,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看到那些东西了。叶芷做事老练,不像江风那样喜欢冲动,口无遮拦,所以她当然不会直接去问江风什么,她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她把脸贴在江风结实的胸膛上,一双手在他那铁疙瘩似的胸肌上摩挲着,带着鼻音说,江风,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江风说你问吧,我对灯发誓,一定老老实实回答。   叶芷声音柔柔地说,你,喜欢我吗?江风说,哈,这还用问吗。   叶芷不依,说你这是模糊回答,你必须说喜欢不喜欢。江风就说,喜欢。叶芷说,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一定要实话实说。   江风想了想,说,第一是喜欢你人漂亮,身材棒。说实话,我第一次在唐韵楼见到你,就觉得我们之间会发生点什么,因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就对你没有什么陌生感,很亲切,就像我们早就相识了似的。叶芷说,天啊,你现在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啊。   江风说,看来一见钟情这个事情,还是存在的。叶芷说,以前我也不相信,但遇到你之后,我相信了,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江风说,我喜欢你的第二个原因,是你有人格魅力。我觉得你身上既有神秘的一面,又有温柔的一面,这样双重的性格就像磁铁吸引了我,让我很想和你接近。   叶芷说,彼此彼此,看来我们是互相欣赏啊。江风你接着说。江风说,我喜欢你的第三个原因,是你果敢的办事作风和率直的性格。你虽然是个女人,但说话办事都很老道,每一步都计划的都很周密,我是自愧弗如了。我想,你是在商场,如果你在官场的话,一定会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的。   叶芷插话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在贬我呢?江风说当然是夸你,我很欣赏你的。叶芷说,可惜我对官场的纷争不敢兴趣。再说了,我在商场,你在官场,不正好可以互补吗?   江风想了想,说,嗯嗯,我们可以官商勾结。说完又觉得像在影射什么似的,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说这句话,幸亏叶芷没多说什么,只是说,继续说你喜欢我的原因,我爱听。   江风说,好,还有最后一条。最后一条有点色啊,要不要说?叶芷说,要说。江风就嘿嘿坏笑,说,最后一条吸引我的呢,是你丰满的身体,真像是一个温柔乡,把我陷了进去,再也拔不出来啦。   江风说着,低头含住了一颗樱桃,滋滋有声地吸着,说,我真是爱死它们了。叶芷说你轻点吸,现在还没水呢。又把手插进江风的头发里,轻轻抚摸着,说,江风,你刚才说的前三条都很抽象,最后一条我觉得最实在,也最爱听。江风说,嘿嘿,我本来是想把它放在第一条的。叶芷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是不是还要加黑加粗呢?   叶芷把江风脸从自己胸上捧了起来,给了他一个深深的香吻,说,我也喜欢你。江风,也许你不会相信,你是我生活中唯一的一个男人,现在是,今后也是。   江风说,我相信。叶芷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我的整个人,包括感情和身体,可就撂荒了,要长野草了----你不会那么狠心吧?   江风说,怎么会呢,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会忍心那样去做。现在一星期不见你,我就着急的不行呢。叶芷说,你是着急来我这里发泻的吧?江风不好意思地笑,说,也不全是。   叶芷点点头,说,还记得观音山道济大师说过的话吗?她说我们今生是一段孽缘。但这段孽缘就像一支妖冶的罂粟花,我实在是迷恋的不能自拔,尽管我总觉得这样下去,对不起你的杨柳。江风说,不要说她。叶芷说,可这也是我的心结呀,虽然你们的感情出了问题,但我相信你最终还是要回到她那里去的,杨柳是个好女人,不像我这么坏。叶芷叹了口气,说,有时候我在想,在这个事情上,我是不是太自私,太卑鄙了?   江风不愿意叶芷再说下去,就用嘴巴堵上了她的嘴,说,要说自私,要说卑鄙,我也要排在你前面吧。叶芷把舌头从江风嘴里收回来,说,那就让我们一起堕落吧,堕落的越彻底越好。   叶芷咬着江风的耳垂,忽然说,江风,你不会忍心去害我吧?   江风的身体不自觉地颤了一下,马上想到了那个黑色的文件夹。他的身体和叶芷的身体像两条水蛇似的纠缠在一起,所以他这失态的一颤是躲不过敏锐的叶芷的。叶芷抬起头,盯着他看,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江风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用假装生气的口吻说,叶芷,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害你,我会是那样的人吗,你也太低看我的人格了吧。   叶芷认真地看了看他,说,嗯,我知道你不会,你不会忍心把我推进深渊,你舍不得我受委屈是吧。 第205章、谈话   江风说,当然舍不得。叶芷说,但我们必须得承认,人性本身就有弱点,你有,我也有。当有更大的利益互相冲突的时候,我们往往是很难控制自己的,这一点,我会做好心理准备。将来我们之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怨恨你。我,永远是你的……母马……   叶芷说得动情,眼睛湿润了。江风望着怀里柔情似水的女人,感觉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深深触动了。叶芷含着泪花的眼睛盯着江风看,哀哀怨怨的,好像在审视着他的灵魂。江风有点受不了了,他差点脱口而出,叶芷,你放心,虽然我看了那个黑色文件夹,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知道那是一把双刃剑,在刺向敌人的同时,也会伤到自己。但他毕竟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去,只是紧紧地把叶芷抱在自己怀里。他感觉到胸脯那里凉凉的,知道是叶芷的眼泪。   这个社会太复杂了。每个人都不是孤立的,都不可能活在真空里,所以每个人都要注定和这个社会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生活在这个社会里,人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改变自己。社会都变了,作为社会的组成部分,人怎么会不变?况且这个世界的感情纠葛,恩恩怨怨,往往掺杂进了太多的世俗因素,让原本纯洁的感情,也变得失去了应有的本色,变得脆弱而经不起考验。江风和叶芷之间,既然是一段孽缘,就注定要发生一些异乎寻常的事情,来解释为什么会是孽缘。   江风胸口那叶芷的泪水未干,就又接受了郑爽的一项秘密任务。郑爽和江风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谈话。   周二上午,郑爽电话把江风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江风要走到沙发那里坐下,郑爽却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说,江科长,来,坐这里。   等江风坐好了,她又站起身,走过去反手把办公室的门咔哒给上了锁。这个动作是很特别的,江风的心里就开始怦怦地跳,不知道郑爽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   以前江风在郑爽的办公室,虽然也有点拘谨,但毕竟两人有那层关系,他心里还是放得开的。有时候办公室只有江风和郑爽两人,且门关着,江风望着郑爽那饱满的充满了诱惑的身体,想象着她那销魂的样子,甚至产生了冲动的念头,幻想着如果把她放到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一定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   但江风也只是敢在心里想想,因为郑爽在床上是一个样,在单位又是一个样,这一点她分的非常清楚。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待江风。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看不出和别的科长有什么不同。江风想,她作为一个单身女人,在那方面的欲望又那么强烈,能做到这样清心寡欲的样子,也真是不简单了。   郑爽今天穿着短裙和白色的短袖衬衣。江风注意到,由于胸脯太过饱满,她胸前的扣子勉强系上,又被两座山峰顶得裂开了嘴,不定从哪个角度,就能瞥见那令人怦然心动的沟。江风只是朝那里扫了一眼,脸热心跳的,就再也不敢看第二眼了。   美女就是有这样的优势,能利用自己天生的丽质,在心里上先折服男人。世上哪有不好色的男人?只不过有些表现得充分,有些是在肚里闷骚。江风如果没有得到过美女郑爽的身体也就罢了,关键是他曾数度在她身上驰骋过,品尝过,过瘾过,这会再看上去,虽是近在咫尺,却又凛然不可侵犯,那心里更是急得直伸出手来了。   郑爽锁了房门,转身看江风诧异地望着她,莞尔一笑,说,省的有人来打扰咱们。咱们两个字,听得江风心里热乎乎的,觉得郑爽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的很近了,差点拉到了床上。郑爽说着,又去给江风泡茶。在江风的记忆里,郑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只亲手给他泡过一次茶,那就是她刚来住建局不久,第一次在办公室召见自己。   这以后,他们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变化,江风就反过来给她泡茶了。今天郑爽竟然又亲自给他泡起茶来,这不能不说很反常。   江风也赶紧站起来去接她手里的热得快,说我自己来自己来。但郑爽没松手,江风的手就抓在了她手上。两人似乎都愣了一下,郑爽松了手,说,我给你拿茶叶。你尝尝这个有机茶吧,我还没喝过,不知道怎么样呢。江风过去把她的杯子也拿过来,说,我们都尝尝。郑爽说,好。   两人又坐下来,郑爽问了江风科里的一些工作。郑爽上任住建局局长以来,用两年的时间,实现了整个市区“七纵七横”的道路格局,畅通了市内交通,拉大了城市框架,同时在道路绿化、游园、广场等融入了时尚元素,城市品位大大提高。但市民提出,市区的公厕和垃圾中转站太少,给市民的出行和生活带来了不便。所以住建局当前的工作,转移到了公厕和垃圾中转的建设方面,在市区规划了八座公厕八座垃圾中转站。项管科负责做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这些天江风带着蓝梅和科里的陈东、曹运动,几乎天天在市区跑,配合拆迁办,协调前期的征地工作。   江风简要地向郑爽汇报了近段的工作,说目前已经有4座公厕具备了开工条件,很快就能开工建设。郑爽对江风的工作很满意,说,放开干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直接向我汇报,我给你想办法。说的江风信心百倍的。   但江风知道,郑爽今天不单单是和他谈工作的,要不她不会把门反锁上。说话这会时间,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敲响几次了,但郑爽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装作屋里没人。   果然,郑爽拿出了荷园新村工程拆迁自焚事件的那份上诉材料。她又翻看了几眼,抬头说,江科长,我怎么觉得这个材料里面的写作手法,和你以前给我写过的报告口吻一模一样呢?有些修辞手法也一样。   江风不觉得涨红了脸,知道隐瞒不过郑爽锐利的眼睛,只好实话实说了,说自焚者的家属写不出申诉材料,是她们口述我记录,又整理出来的。   郑爽笑了笑,说,你这样做很好,说明你不但负责任,也很有同情弱者的爱心。现在这个社会,最缺乏的,就是同情心。一些人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做出无法无天的事情,独断专行,蛮不讲理,完全不顾及弱势群体的利益,别说什么良心,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泯灭了,这也是这个社会的悲哀啊。江科长,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郑爽说完,拿眼认真地看着江风,等待他发表自己的观点。   江风从来不敢再郑爽面前多说什么,因为他拿捏不准这个女人的想法,怕自己言多必失。今天见郑爽这样说,就很有点愤青的意思,大胆地说,郑局长,我认为当今社会之所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弱肉强食,完全在于我们的某些领导干部不作为,乱作为。老百姓都是善良的,即使老百姓不是善良的,也是因为有人逼着他们改变了自己。不说别的,每次我去市政府办事,总能看到成群结队的上访群众,有房子被强拆的,有工厂被卖的,有土地被违法征收的等等,每一件事都关系着老百姓的饭碗。其实我认为老百姓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有房子住,有饭吃。但正是这两种最最基本的生存条件,却还要被人生生地夺了去,这才造成了当今社会的不稳定。   郑爽听江风说完,赞许地点点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呵呵,我还没想到你还挺有思想的。   江风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也是嫉恶如仇的人。但有什么办法呢,也只有发发牢骚而已,谁也无法改变现实。   郑爽说,你这句话就不对了。现实就是需要人来改变的,就看有没有人勇敢地站出来,去挑起这个重任。你刚才说的我们有些领导干部不作为,乱作为,说的就很好。   郑爽扬了扬手里的材料,说,这个荷园新村的自焚事件,就很能说明问题。江科长,你也清楚,这个荷园新村是一个经济适用房项目,政府把土地无偿划拨给开发公司,是要它用来建造经济适用房的,这在土地用途上写的清清楚楚。但现在某些人为了个人利益,公然改变土地用途,违反规划,甚至强征耕地,强拆民居,逼拆迁户自焚,又对其家属进行威胁恐吓,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不但丧失了党性原则,也已经触犯了法律。这个材料既然是你代写的,想必你对这个事情也非常了解。   郑爽把材料放在桌子上,双手握拳在桌子上轻轻擂了一下,柳眉倒竖地说,江科长,你想过没有,开发商只是一个企业,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把政府确定的项目改了个面目全非,他们为什么敢于肆无忌惮地践踏法律?是谁在背后给他们撑腰打气?一个自焚事件,它折射出来的,绝对不是仅仅是一个恶性事件这么简单,而是政治腐败,是官商勾结,是不折不扣的权钱交易!可以说,开发商的背后,一定站着一个乱作为的领导! 第206章、卷入斗争   郑爽说到这里,江风一下子就想到了叶芷床头柜上的那个黑色文件夹,他脱口而出,郑局长,我知道和银河公司搞权钱交易的,就是市长苏荣!   郑爽明显地吃了一惊,她本来想渐渐地把江风往自己的思路上引,慢慢给他上紧,没料到话还没说几句,他就忍耐不住了。但郑爽的吃惊只是一闪而过,她一双凤眼紧盯着江风的眼睛,说,江科长,你怎么知道苏荣和银河公司搞权钱交易?   望着郑爽循循善诱的眼睛,江风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说出那个黑色文件夹。他张了张嘴,刚要说,忽然改变了主意,说,是因为……我猜的。   郑爽的智商肯定是很高的,对付像江风这样的热血青年,一代愤青,那真是绰绰有余。她从江风的眼睛里,早就看出了他掌握着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是关于银河公司,关于苏荣的,正是自己迫切需要的。她差点拿出那些在床上对付江风的手段,来诱使他把秘密说出来,但江风这小子现在狡猾多了,眼看就要说出来了,却又改口说,我猜的。   但郑爽不气馁,知道江风心眼再多,也经不起自己的敲打。看江风改了口,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说,江科长,不管你是不是猜的,我觉得我们都有责任,有必要去调查一下,揪出那些社会的蛀虫,还市民百姓一个公道。你不是觉得无法改变这个社会吗?我们就从这里下手,大胆地试一试吧!   郑爽说着,站起来,从自己巨大的办公桌旁绕过来,背靠着办公桌站在了江风旁边。她的身体几乎挨着了江风的身体,江风甚至已经闻到了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淡淡的奇异的香味。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香味的源泉,似乎看到了一潭冒着水汽的湿地,在急切地召唤着他,这让江风很紧张,呼吸也变得不规律起来了。   郑爽眼光柔柔地看着江风,用另外一种特殊的语调说,江风,我交给你一项秘密任务。我给你两周的时间,你深入到荷园新村内部,实地掌握第一手资料,摸清银河公司改变土地用途的事实,越具体越好。   郑爽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交到江风手里说,这里面有自焚事件发生后,苏市长组织相关部门开会的录音,还有他给土地局局长、规划局局长打电话的录音,这些录音足以证明你的猜测,银河公司的背后,正站着市长苏荣!等你调查清楚后,结合这些录音,写一份完整的材料,两周后交给我。   江风紧张地鼻尖上都渗出了汗水,知道自己已经卷入到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政治斗争中去了。而这场斗争的双方,竟然都是自己的女人,外加一个苏荣。他大脑嗡嗡地叫着,像里面养了一窝蜜蜂似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看江风没反应,郑爽微微俯下身子问他,江风,有问题吗?   江风抬起头去看郑爽的眼睛,却正看到她张开的领口和深深的沟。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江风接受了郑爽交给的艰巨任务,回到办公室,叫来了副科长蓝梅。自从网上的“千千”和“骑士”走到了一起,上了一张床后,两人都很少在网上聊天了,有时候即使上去,也都是隐身。这种事情说起来也奇怪,没见面之前,两人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话题,默契的就像一个人似的,等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后,两人反倒又觉得在网上没什么可说了。   江风隐身上了QQ,总是能看到千千在线,好像是在等他,但江风实在不知道能和她说些什么。难道是在躲避她?那为什么要躲避?这真是个复杂的问题。千千总是等到晚上11点才下线,江风也就跟着下线了。有时候江风喝了点酒,心血来潮,很想和她聊聊,约个时间嗨皮一下,就在线等她。可是他上线了,千千又不上来了,或者是隐身了。男女之间,关系微妙如此。   今天的蓝梅打扮得很让人心动。一袭黑色的短裙,一字领口那里,半露不露地是两个酥白的半球,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了无限遐想。蓝梅的穿衣打扮和江风刚到机关的时候风格没什么两样,依然是走时尚和感性的路子,但她的气质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蓝梅,太过张扬,太过卖弄,甚至有点风骚,走路的时候故意摆臀送胯,说话嗲声嗲气,身上的香水味能把人熏晕。   自从有了那次变故后,杨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稳重大方起来,更显成熟的魅力了,比她以前要漂亮好多倍。特别是和江风有了那层关系后,蓝梅好像忽然回到了少女时代,皮肤也细腻了,脸上也有光泽了,真有点越活越年轻的意思。她在机关不管和谁说话,都是落落大方的表情,但只要和江风一说话就脸红,又有点娇羞的表情,看上去确实赏心悦目。江风每次看到她这样,就想,这才像个女人嘛。   蓝梅对工作及其认真负责,她的表现受到了局领导和同事们的一致好评。这次项管科承担的公厕和垃圾中转站前期工作,江风倒是没怎么出力,都是蓝梅在领着陈东和曹运动干。   可惜曹运动和陈东两个大男人,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多岁的女人领导着,都有点不服气,工作往往有抵触情绪。特别是陈东,动不动就要把蓝梅的那些糗事拿出来翻翻,说,一个破鞋,现在倒是人模狗样成了精了!曹运动虽然不像陈东那样下流,但本来自己是信息科的科长,现在成了科员还被一副科长领导着,那气怎么会顺?整天也是牢骚满腹,工作一点都不积极主动。   蓝梅好几次忍不住想把他俩汇报到江风那里,又怕落下爱打小报告的名声,只好忍着,心想自己多干点算了。   听郑爽的意思,她是要江风全脱产去调查荷园新村的。因为她反复交代,材料不能在单位写,在家里写。江风也觉得这个任务很艰巨,是不能再顾及到科室的工作了。所以他叫来了蓝梅,想把科室的工作都交代给她。   蓝梅在江风对面坐了,一双毛眼看着江风,脸还是红扑扑的,甚至还带着一丝羞涩。其实江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在和她单独呆在一起了,他觉得,蓝梅作为一个离婚的单身女人,肯定还要找到一个爱自己的人,还要组建家庭的,原来的丈夫不能让她怀上孩子,作为女人,她肯定很想要一个孩子的。如果自己和她走得太近,是要影响她的生活的。   对于蓝梅来说,心里除了江风,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作为一个30出头的女人,蓝梅精力旺盛,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有了和江风的几次交往,她很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意思,虽然也有不少男人向她示爱,但她根本不屑一顾。   女人的身体就像一朵盛开的花,需要男人经常的浇灌,滋润,否则就会失去光泽,就会慢慢枯萎。虽然寂寞难熬,虽然渴望着江风的热情,但蓝梅还是出于女人的矜持,不好意思对江风发出邀请。她寄希望于在网上遇见自己的“骑士”,或者是看到他的留言,说我们晚上见面吧!但骑士总不上线。有时候蓝梅发现骑士终于上线了,可自己却没有和他说话的勇气,犹豫了半天,还是怅然地下了线,把自己洗干净了,自己抱着自己睡了。   然而在工作中,江风是她的领导,她几乎天天都可以和他见面。每次见江风,蓝梅的心就开始跳的不规律了,脸上也有点发烫。如果旁边没有别人,蓝梅看江风的眼神就多了一层水汽,变得很湿润很湿润。   江风也不是没有看到,他从内心也觉得蓝梅很可爱,他也知道蓝梅丰盈的身体急需自己的浇灌,但他又觉得,自己既然不能给她一辈子的幸福,再这样不明不白地交往下去,对蓝梅本人,并没有什么好处。经历了生活的波波折折,蓝梅这个女人早已经没有了浮躁,而是很珍惜生活中的一切。江风的一句关心的话,一个眼神,都能让她沉醉好久。   听说江风要请半个月的假,蓝梅很想问问他要去干嘛,但又忍住了。既然江风没打算告诉她,肯定是不想让她知道,这点蓝梅还是很聪明的。她说,江科长,你就放心去做你自己的事吧,科里的工作你不用操心。   江风说,郑局长的意思,是在确定公厕和垃圾中转站施工队伍方面,不要再让每个项目部自行组织招标了,把这8个项目放在一起,集中招一次标好了。这个你今天就和各个项目部结合一下,传达一下郑局长的指示,尽快组织招标。   交待完了工作,蓝梅坐着没动,脸颊红红的,垂着睫毛,玩弄着桌子上的一支铅笔。江风看她惹人爱怜的样子,好像网上的千千一下子又回来了,不禁有点心旌摇荡,悄悄吞了口口水,说,蓝梅,还有事吗?蓝梅有这才抬起头,说,哦,没事。然后站起来,说,那,我回办公室了。 第207章、吃里扒外   江风站起来送她,走到门口,蓝梅伸手去拉门,手刚放到把手上,江风却在后面抱住了她的腰。蓝梅身子触电似的猛地一抖,立即就软了,像一支扔到火堆里的雪糕,把自己化在了江风身上。江风咔哒把房门上了锁,动作粗鲁地把蓝梅翻转过来,紧紧抱住了。   蓝梅声音颤抖着说,江风,不行,我不喜欢在办公室做。   江风停顿了一下,不想放过她,说,没事,我们速战速决。   刚才还很软的蓝梅这会却硬了起来,紧紧抓了江风的手,眼神非常坚定,说,真的不行。江风喘着气,说怎么不行?不会有人来的。   蓝梅说,不是我因为这个。我现在给你也可以,但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女人,我不想有思想压力,你要理解我。   蓝梅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江风,其实我也很想要你,我们晚上见面吧,我好好让你舒服一下。   江风只好把自己体内的火焰强行按压了下去,说,那就晚上。蓝梅给他一个妩媚的笑,说,嗯,我等你电话。   蓝梅脸红得像块红布似的从江风办公室出来,迎面碰上从洗手间回来的郑爽。蓝梅毕竟有点惊慌,低着头不敢看郑爽的眼睛,说,郑局长好。郑爽说哦,蓝梅,好。说着话两人擦肩而过。蓝梅正要快步逃走,郑爽却在背后叫住了她。说蓝梅你等等。蓝梅只好又转回来,知道郑爽看出了自己的不正常,愈发慌乱了,怀里像揣两只兔子似的跳。   女人比男人神奇的,就是她们拥有第六感觉。这第六感觉虽然说起来很抽象,但每个女人却能运用的出神入化,神出鬼没。几乎是一感一个准,从不放空炮。   蓝梅头发凌乱,脸色潮红地站在郑爽面前,惴惴不安,不敢抬眼看她那双锐利的眼睛。郑爽盯着蓝梅的脸看了一阵,说,蓝梅,你通知一下各项目部,下午我要去看工地,让他们做好准备。蓝梅赶紧答应说,我这就去通知。说着转身欲走。郑爽又说,蓝梅,你工作做的不错,继续好好干。蓝梅答应着,逃也似地去了。郑爽站在走廊里,一直看着蓝梅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才回了自己办公室。   中午,江风回到家,吃了碗泡面,倒头睡了一觉。他有个好习惯,就是不管心里有什么事,从不耽误睡觉,挨着床不到三分钟,就进入了梦乡。上午在办公室没和蓝梅弄成事,心里老大的遗憾,没想到刚睡着,蓝梅就主动跑到梦里来了。   两人在梦里肆无忌惮地大战一番,刀光剑影,颠鸾倒凤。心里想,这桃花运来了真是神鬼不挡,连做梦都这么享受。美滋滋地回忆了一阵子,也不着急起床,躺着回想了一阵子,觉得自己真的是和蓝梅有缘了。只是这段缘分,有点狗血的成分。狗血就狗血吧,生活中的许多事,是不能用固定的思维去揣摩的。   洗了脸,想到自己下午还是必须去荷园新村搞侦查的。一想到这个事情,江风就有点纠结。一方面是自己的美女上司郑爽,一方面是柔情似水的叶芷,这两个女人对自己都那么好,连身子都给自己了,现在要去帮谁不帮谁,真的是让人难以决断。江风不止一次地想,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郑爽要和叶芷偏偏要死掐在一起呢?   不过江风也意识到,郑爽表面上是在和银河公司,和叶芷过不去,她矛头实际上对准的,是市长苏荣。这很可能和即将到来的两会,和市局领导班子换届有关。江风初步在电脑上听了郑爽给他的那个秘密U盘,他感觉到,郑爽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们是一个团体,里面有好多个各局委的头头脑脑,县区的县委书记、县长,甚至还有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崔定。而这个团体正在积极整理苏荣这些年来的罪状,肯定是要在关键的时候把他整个人仰马翻的。荷园新村及自焚事件,不过是他们整理的众多事项中的一项。   想到苏荣,江风又痛苦地想到了美美。美美最近再也不和江风联系了,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江风担心得不得了,甚至想到她会不会已经失身于苏荣了,才会变得如此沉默,如此消极?江风不敢继续想下去,只是恨苏荣恨的牙根发痒。好吧,为了把这个恶棍拉下马,我也只好先委屈一下叶芷了!   江风这样想着,已经决定去不折不扣地完成郑爽交待的秘密任务了。正如叶芷对他说的,当一些事情和感情相互冲突的时候,感情往往会变得脆弱。但江风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要去完成一个伟大的任务,这个任务即使是伤害到了叶芷,他也必须去完成。   荷园新村工程开工后,非常霸道,从不接受任何检查。不管哪个部门的执法人员到了荷园新村,一律吃闭门羹。工地被高高的围墙围着,大门口保安成群结队,张牙舞爪,凶神恶煞似的,谁也别想靠近,更别说是执法人员了。不夸张地说,就连一条狗想偷偷地溜进工地,那都是不可能的。里面究竟在施的什么工,工程进展到了哪一步,外界无从知晓。这也是郑爽为什么要把这个任务交给江风的原因。江风也深知荷园新村工地戒备森严,对能不能完成这项任务,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总不能告诉叶芷,我要去你们工地侦查,让保安放我进去吧?   但还得硬着头皮上。下午三点多钟,江风开着他的破面包,来到了荷园新村工地。为了取得证据,他在裤兜里揣了一部卡片相机,打算用事实说话。他没敢贸然把车开到工地门口,而是远远地停下来,坐在车里观察。   就见大门口站着五六个腰悬警棍的保安,一个个膀大腰圆,杀气腾腾。院子里,可以看到高高的吊塔在不停地旋转着,哨子声和各种机器的轰鸣声响成一片,可见里面的施工场面是多么的热火朝天。运送渣土的卡车进进出出,每一辆车从外面进来,保安都要攀上驾驶楼查看一番才放行,整的像阿富汗的美军检查站似的。江风看了半天,心凉了半截。   又不甘心认输,就继续坐在车里等机会。等到下午5点多,看运送渣土的卡车少了,几个保安也相继退到门里去了,看不见了。江风觉得机会来了,从车上跳下来,抖擞精神,暗暗地给自己壮着胆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工地大门走去。跨进大门,果然发现没了保安,心里一阵窃喜,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还没窃喜完,就听得汪的一声狂嗷,一团黑色的旋风呼啦啦刮了过来。江风定睛一看,只见一头藏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劈面向他扑过来。江风吓得魂飞魄散,想跑,腿脚却软了,不听使唤。   江风深知藏獒的厉害,在草原上,一头藏獒可以秒杀三头高大健壮的草原狼,并且专咬对方的喉咙。连狮子见了藏獒都要礼让三分,可见这家伙是多么的凶狠。江风再厉害,也没有草原狼厉害啊,要是被这家伙扑倒,不死也得落下个残疾。眼见得那藏獒直立起来,张开大嘴对准了江风的喉咙,江风把眼睛都闭上等死了,却没等到那致命的一击。睁眼看了,才发现那畜生被一条铁链拴着。心里说真他妈险,这铁链要是再长半米,今天的小命就算是交待在这里了。   惊魂甫定,立刻就有四五个保安大喝着跑了过来。一个胳膊上刺着纹身的家伙冲到江风跟前,当胸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大吼道,干什么的!谁让你进来的!   江风刚才被藏獒吓得魂还没完全归位,这会被猛推一把,不由得打了个趔趄,向后退了好几步。另外几个保安手提警棍围上来,把他围在了当心。   那纹身的家伙下手挺狠,推得江风一阵胸闷,差点回不过气来。他站稳脚步,看着这几个下三滥,好斗的本性立刻上来了,咯嘣嘣握紧了拳头。瞅准眼前那张长满横肉的脸,真想一拳砸上去,让他满脸开花。   但关键时刻,江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因为他知道,如果和保安打起来,肯定是要惊动叶芷的。如果叶芷出现,自己该怎么解释?叶芷会怎么看自己?兜里揣个相机偷偷摸摸进工地,想要做什么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的。   开着叶芷送的车,拿着她给的年薪,睡着她的人,再吃里扒外,自己还算个人吗?所以江风大脑飞速地转了几圈,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马上松开了拳头,满脸堆笑地说,对不起,我一个老乡在这里干活,他家里老婆生孩子,让我来给他捎个信。   江风编出了一个很有爱心的谎言,妄图感动这些冷血动物,能放自己进去。但这些保安就是吃这碗饭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好听的借口没听过?又看江风打扮的朗朗利利的,说话态度不卑不亢,知道有一定来头,最起码也是个国家干部,所以对他编出的这个谎言根本就不相信。没等他说完,就粗鲁地打断他说,这里没有你的老乡,你赶紧滚! 第208章、小船上   江风来了个倒噎气。平时谁敢这样对他说话,他是坚决不答应的,这会却不得不装起孙子来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几个保安推推搡搡把他推到了大门外,说,再来的话就放狗咬死你!   江风灰头土脸地站在荷园新村工地大门口,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窝囊过。他在心里恨恨地骂道,什么东西,真是狗仗人势!如果不是老子任务在身,看我怎么把你们一个个收拾了,让你们跪着喊我大爷!   江风愤愤不平地精神胜利了一番,垂头丧气地向自己的面包车走去。坐上车,仍是气咻咻的,不能释怀。这时候手机“叮咚”一声来了短信。一看,是蓝梅的:在哪里呢,忙完了吗?   看到蓝梅的短信,江风的心情才稍微好了点。回信息问了,知道蓝梅已经下班,此刻在洛河步行桥头等他,就启动了车子,准备赶过去。转念一想,这个面包车虽然破旧,但毕竟是公车,开着还是很惹眼的,万一遇到单位的人,不太好解释,就又开车回到家,换了那辆迈腾出来。这辆迈腾车膜颜色较深,在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比较隐蔽,适合进行各种秘密活动。   到了桥头,看到蓝梅正亭亭玉立地站在一个书亭前面认真地看书。从侧面看上去,她的身体凸凹有致,曲线完美。尤其是她那两条裸露的大腿,笔直又浑圆,很有肉感,小腿到大腿过度得浑然天成,看上去很容易就把人的思维引到了大腿上面。江风把车靠过去,也不去叫她,隔着玻璃美美地欣赏了一番,过足了眼瘾,这才轻轻摁了喇叭。蓝梅转过身,看着他的这辆迈腾,眼生,站着没动。江风只好又把车窗摇下来一点,朝她招手,蓝梅这才放下书,快步走了过来。   上了车,蓝梅说,我还以为你要开你的长安之星呢,这车是你买的吗?江风说,不是,借别人的。又怕蓝梅继续追问下去,就及时转移了话题,说,蓝梅,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蓝梅说你不是要带我去香湖水库吧?   江风说嘿,真神了,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蓝梅说,这么热的天,水库边上一定很凉爽,又有好吃的,我早就想邀请你去了,可看你整天好像都很忙的样子,怕耽误了你的大事。江风自嘲到,我能有什么大事?瞎忙罢了。科里的工作还不都是你做的。说实在的,今晚能和你一起去水库边走走,对我来说就是大事了。蓝梅说,你是不是刚吃过蜂蜜啊,嘴巴那么甜。   车开出了市区,渐渐把城市的喧嚣抛到了后面。路边的风景也开始好起来,两人的心情都格外的放松。平时在单位严肃惯了,被机关死气沉沉的气氛压抑得难受,这会到了郊外,两人好像又找回了网上那个骑士和千千的感觉,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蓝梅说,江风,我们好像很久都没在一起了吧?江风说,怎么会呢,我们不是几乎天天在一起吗。蓝梅说,我不是指的在单位,我是说我们两个单独呆在一起。江风想起上次在蓝梅家,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就说,是有些时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蓝梅说,可我觉得,时间过的很慢。江风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就不说话了。   香湖水库位于市区北郊,是云湖市的大水缸,所以保护的很好。湖面上波光粼粼,水边垂柳依依,是个休闲避暑的好去处。水库岸边的渔民,再岸边的柳树下,建起了一家家简易的渔家饭店,经营水库鲜鱼、农家柴鸡等,物美价廉,吸引了不少市民来此消费。   江风和蓝梅在一家人少的饭店坐了,点了炖柴鸡。两人坐在柳树下的桌子旁,看湖面上的游船。见岸边柳树上栓着一只小船,蓝梅说,江风,我们也去划船吧,这会不饿,饭可以晚点吃。江风也有此意,看天色尚早,就交待店老板鸡多炖会,拉着蓝梅上了船,向水库中央划去。江风老家就在水库岸边,所以自小就会划船。那小船在他手里听话的很,一会时间就离岸很远了。   江风轻松地划着船,那小船划开平静的水面,荡起了阵阵涟漪。蓝梅坐在船头,望着这如诗如画的美景,忍不住哼起了那首《让我们荡起双桨》。蓝梅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唱的也很投入,落日的余辉撒在她脸上,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变得越发有质感了。江风听着那熟悉的旋律,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那些美好时光。船头坐着的,不是蓝梅,而是那位邻家姑娘。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游人们都上岸了,说笑声渐渐远去。水面上除了他们这只船,再也看不到其它船只了。向岸上望去,已经是一片朦胧,只能隐隐看到一带垂柳模糊的影子和点点的灯火。   看江风船划的漂亮,蓝梅心里痒痒,说,看来划船并不难嘛,让我也来试试。江风把桨交到她手里,给她讲了划船的要领,说很好掌握的,不要慌,一下一下来,就像你走路一样。蓝梅双手抓了桨去划,虽然很用力,但那船却只在原地打转转,并不往前行。一不小心,桨脱了手,哎呀一声惊叫,整个人差点趴到船舱里。江风眼疾手快,伸手抱了她,顺势把她整个人都拉到了自己怀里。没等蓝梅再叫出声来,江风就已经用自己的嘴把她的嘴堵上了。蓝梅拿拳头擂江风的肩膀,含含糊糊地说,放开我,坏蛋!没等江风放开他,她却主动把舌尖送到了江风嘴里。   水天一色。天和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他们谁也不愿意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都觉得在船上亲热,在夜晚的水库里亲热,非常的刺激。况且上午在办公室都做好了前奏,眼巴巴等了一天了,这会就直奔主题。   江风一手托了蓝梅的腰,另一只手去扯她的裙子,急切脱不下来。蓝梅说我自己来,你把我衣服扯坏了。说着坐起来,褪下了裙子,只穿着内衣裤。江风看着暮色里蓝梅丰满的身体,肤如凝脂,曲线玲珑,一点都不比那些人体模特差,就说,蓝梅,你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蓝梅柔声说我漂亮吗?   江风咽着口水说,漂亮,太漂亮了。蓝梅低头看了看自己高挺的一双胸,害羞得把头扎进了江风怀里。   毕竟是在野外,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蓝梅还有点放不开,用双手抱了胸,害羞地往四周看。当看到天地之间真的只有他们两个后,也就放开了,放下了手臂,看江风看得直发呆,就说,你怎么不脱?   江风回过神来,说,你给我脱。   江风抚摸着蓝梅光滑的后背,感觉她的皮肤非常的细腻有弹性,就说,蓝梅,你皮肤真好。蓝梅嘴里有东西,含糊不清地说,还不是你的功劳。江风说是你保养的好,怎么会有我的功劳呢?蓝梅就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认真地说,你没听说吗,完美的性生活能让女人的皮肤变得细腻光滑?这好像是海蒂说的。   蓝梅说这话的时候,调皮地歪着脑袋,眼睛里水汽朦胧,两片红唇感性至极。这让江风觉得像触电似的,又麻又酥,说不出的舒服。望着眼前这个活色生香,江风真想一口把她吞到嘴里,骨头也不吐。他伸手拿掉蓝梅嘴角的一根毛,说,好吧,今天我就好好地给你保养一次皮肤吧。   小船在平静的水面上摇晃起来,阵阵涟漪随着小船的摆动,一圈圈荡漾开去。开始只是极细小的微波,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慢慢地,微波变成了一道道波纹,如老牛舔水,搅动一池春水。又过了一阵子,水面好像刮起了一阵微风,那波纹开始加大,也变得更密集了。风浪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狂风暴雨,水面上波浪滚滚。   蓝梅开始还压抑着自己的叫声,到最受是在忍不住了,放肆地大叫起来,那叫声在水面上传出了老远。几只水鸟受了惊,之嘎嘎地叫着飞走了。   就在小船几乎要倒扣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大叫着倒在床舱里。蓝梅被一阵狂风暴雨袭击得眼睛翻白,浑身扭动,软瘫在船底,如死过去一般。江风从后面紧紧抱了她,知道她这会还在云雾里飘着下不来,就拿手去百般爱抚她。失去了动力的小船在水面上自由自在地飘着,一如两人极度放松的身体。   过了好一阵子,蓝梅才缓过神来,停止了扭动。他像一株菟丝草似的缠在江风身上,喘息着说,骑士,你真厉害,我都害怕自己过不来了。江风把玩着她说,千千,不是我厉害,而是因为你地肥水美啊。   两人温存了一番,蓝梅坐起身来说,天黑透了,我们回去吧,估计鸡早就炖好了。江风躺着不动,说,你还惦记着鸡啊?   蓝梅奇怪地说怎么,难道你不饿?我感觉体力消耗挺大的。   江风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是已经吃过鸡了吗? 第209章、乔装打扮   蓝梅说没有呀,我减肥,好久都没吃了。   忽然明白了江风的意思,呀地叫了一声,拿拳头捶他的胸脯,说你这个坏蛋,你怎么不说说自己,刚才你还吃奶了呢。两人乐的哈哈大笑。   笑过了,蓝梅忽然很认真地说,江风,你这句话会留下后遗症的。你想啊,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吃鸡呢?一说到吃鸡,我就会想起你的,怎么办?江风说,要不你再好好吃一回,吃伤了以后就不想了。他这话又换来了蓝梅的一阵粉拳。   江风要起来划船,蓝梅把他按回去,说你刚才出力了,我来划。光着身子站在船舱里,把船尾向前,也不辨什么方向,胡乱划起来。江风躺在船舱里,从蓝梅摇摆着的两乳之间看过去,就见南方天空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星星,熠熠发光。他从下面往上看蓝梅身体,觉得夜幕中女人身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感,有一种原始的美。   说,蓝梅,你坐我身上划,这样不累。蓝梅说好,你别怕我压疼你啊,我很重的。说着试探着坐下来,又哎呀叫了一声,知道上了江风的当。蓝梅手里还划着桨,说,你这个坏蛋,花样真多,我们这个动作,可以申请吉尼斯记录了。江风说,嗯,我明天就去申报。   蓝梅坐在江风身上,用力划着船。开始她还能坚持着划,一会就不行了,那桨虽然还在划着,却没有入水,在那里空划。渐渐地,蓝梅手里的一双桨就变成了蝴蝶的翅膀,在那里快速地扇动,最后呼啦一声落到了水里,再没人管了。   头重脚轻地上了岸,要的炖柴鸡已经炖的很烂了。两个人都是出了大力的人,这会急需要补充能量,大口大口地吃着,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蓝梅也顾不得什么吃相,筷子也不用了,直接上手,吃的比江风还要猛一些。吃着吃着,蓝梅却笑起来。江风说你想起什么了啊那么高兴,说出来我听听。蓝梅说想起了你说的吃鸡。我今晚算是占了大便宜了,吃了两只鸡。江风正喝着啤酒,把一口啤酒都笑喷了。一会功夫,两人就把一只鸡连汤带肉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过饭,把蓝梅送到柳园门口。两人恋恋不舍地在车上吻别。江风目送着蓝梅走进了小区的大门,才调转车头回家。到了家里,洗完澡躺倒床上,细细回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觉得蓝梅真是个懂得风情的女人。想了一阵,心满意足地睡了。   第二天上午,江风睁开眼睛,太阳已经把窗户照的很耀眼了。看看表,9点多钟。心想自己怎么睡的那么死啊,估计还是昨天太疲乏的缘故。又想到了还得去执行郑爽交待的秘密任务,还得去调查叶芷的荷园新村,情绪一时间怎么也高涨不起来。磨磨蹭蹭洗了脸刮了胡子,下楼开车向荷园新村赶去。   有了昨天的遭遇,江风对能否完成这项任务没有一点把握。又怨叶芷做事情太霸道,这么大的一个工程,不办理施工手续不说,竟然把工地看护的铁桶似的,这在云湖历史上还是没有过的事情。江风以前也检查过不少工地,那些开发商很多都是有后台的,但像银河公司这样强硬的,蛮横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到了荷园新村工地,也不敢靠近,又是远远地坐在车里,看着门口的那些如狼似虎的保安发呆。心想如果附近有高楼的话,站到上面应该是能看到工地基本情况的。下了车四下一打量,工地周围都是农田,哪里有什么楼房。又不死心,沿着工地围墙溜达了一圈,看那围墙砌得又高又整齐,还是无机可乘。溜达到南面,见围墙下一堆坟头,那土堆的挺高,可以够着围墙。看四周无人,就爬上了坟头,纵身一跳,双手抓住了墙头。哪知他刚一露头,看到里面几只狼狗狂叫着向这边扑来,吓得他手一松,扑通一声摔了个屁股墩,疼的龇牙咧嘴地揉了半天屁股。   无奈又回到车上,坐着生窝囊气。临近中午时候,见一农民打扮的人戴着草帽,骑着一三轮车到了工地大门口,三轮车上是一车蔬菜。进大门的时候,保安倒是没怎么盘问就挥手放行了,看来是给工地食堂送菜的。江风忽然间就有了个大胆的冒险计划。   原来江风看到荷园新村工地的保安对送菜的菜贩子挥手放行,并不设防,就心生一计,打算扮作菜贩子,混入施工现场,细细侦查一番。他坐在车上反反复复地考虑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足足想了一个小时。结论是虽然有点冒险,但就目前来说,别无他法。又觉得这个事情挺刺激的,像八路军要冒险潜入鬼子司令部似的,心里莫名的兴奋。   既然要当菜贩子,行头是必不可少的。首先就是必须得有一辆三轮车。这三轮车在街上虽然不少见,但真要去找一辆自己用的话,还是有些困难。江风猛然想起自己做城管的时候,队里停车场里总是放着不少没收来的无人认领的三轮车,就试着给原来的同事打了电话。对方说你要几辆?江风说一辆就足够了。对方说,小意思,过来吧,随便挑,我们正要当做废铁处理呢。   三轮车问题解决得出奇的顺利。第二天上午,江风开车去了城管处。他把面包车放在城管处停车场,在里面挑了一辆稍微好点的三轮车,又充了气,骑着来到了街上。他在大学的时候就会骑这个玩意了,那时候他是班长。有天夜里女生宿舍一女生晕倒,同学们借来了食堂的三轮车,把她往医院送。把女生抬到三轮车上,才发现十几个男生,竟然没有一个人会骑三轮车。情况危急,江风虽然没摸过这个玩意,还是硬着头皮跳到三轮车上。开始有点往一边偏,没一会就好了,顺利把女生送到了医院。   江风骑着三轮车走在烈日炎炎的街上,低着头,专拣背街小巷走,生怕遇到熟人。   他这会很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真正的三轮车夫,关键是自己的衣着打扮和精神头,太不像骑三轮车的人了。他蹬着吱哇哇作响的车子,眼睛盯着路面,不敢四处张望。天气炎热,再加上紧张,一会时间,他就汗流浃背了。头发也湿透了,一缕缕贴在额上,额头上的汗水几乎要把眼睛迷住。雪白的衬衣上早就蹭上了三轮车上的灰尘,这会被汗水浸透后,紧紧黏在身上,穿了件紧身衣似的难受。   骑了一阵,江风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像是三轮车夫了,就大胆地抬头看了看街上的行人,发现大家都是行色匆匆的,根本没有人多看他一眼,心里说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啊,就坦然了许多。心想今天当做是体验了生活好了。   走到三中南街,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三轮车!三轮车!是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分贝之高,满大街都能听见。江风知道是在叫他,头也不抬,紧蹬几下,打算开溜。没跑出几米,车把就被一双女人的胖手抓住了。   江风只得停下来,抬头看了,是一个胖的西瓜似的的女人,脸凶巴巴的,有点像电影《功夫》里的包租婆。那女人像抓住小偷似的,厉声嚷道,跑什么跑!没听见我在喊你吗!   江风知道这样的女人不好惹,陪着笑脸说,嘿嘿,刚才只顾蹬车子,没听见你喊----真没听见。那女人看他态度还可以,上下打量他一番,斜了他一眼,命令到,靠边,帮我拉个货!   江风转脸一看,就见街边放着几件旧家具,鞋柜,空调,破落地扇什么的,都像被烟熏过似的,脏得够可以。正想解释自己不是拉活的,后面车一个劲地按喇叭,只好把三轮车靠边了。   原来那女人站在路上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出租,司机们见她东西又多又脏,没有一个愿意拉她,全部拒载,把女人气的,站在街边跳着脚骂。这会好不容易逮住了倒霉的江风和他的三轮车,就好像正瞌睡着呢有人给送来了个枕头,会能轻易饶过他?   江风把三轮车在那堆破烂前停好了,准备好好给那女人解释一下,就很认真地对她说,大姐,我不拉货的。那女人大眼一瞪,说你这人奇怪了,你收破烂不也是为了赚钱吗,我又不是不给你钱,你还挑肥拣瘦怕下力,白长了这么大个头。真是的。江风一阵苦笑,尽量用平稳的语调说,我也不是收破烂的。那女人闻听此言,说哟呵,看不出一个收破烂的还挺爱面子,还挺有自尊----说着用胖手戳着车前的一个木牌说,你都带着幌子呢,还说不收破烂,你自己睁眼看看吧!   江风伸头一看,果然见车把下方铁丝缠着着一个破木牌子,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地写着:废品回收,利国利民。一时间觉得又气又好笑,一把扯了那牌子,扔到了车上。 第210章、三轮车夫   那女人看他这个举动,鼻孔里哼了一声,说,看来你是刚干这行不久,还有点怕丢人,时间长了好了。既然选择了这一行,你就得放下架子。国家干部很牛叉,不丢人,你咋不去做哩?   江风张张嘴,还想说什么,那女人不耐烦地说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下来帮我装东西!女人力大无穷,说着话,一猫腰,抱起鞋柜,哐当一声扔到了三轮车上。   江风知道是逃不出她的魔爪了,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下了车。女人说,来,你帮我把空调抬上去!看你一身都是力气,咋这么惜力呢。   江风帮女人把那堆破烂都放到车上,身上脸上手上都沾满了油污,比收破烂的还像收破烂的了。女人很满意她的表现,说这就对了,年轻人就得勤快点,走吧,去洗煤厂。江风一声惊叫,说洗煤厂?在市区最北边,好远啊!女人说看你说的,远有远的钱,你是要和钱过不去吗?又嗔怪道,看看吧看看吧,刚表扬了你能干你就翘尾巴!别嫩球多话了,上车走吧!   三轮车已经装的满当当的了,江风以为那女人会打的跟着,谁知道她巨大的屁股一磨,就坐到了三轮车车沿上,那车子立刻就失去了平衡,向右边倾斜,右边的轮胎马上就瘪掉了。江风说不行不行,会爆胎的,女人熊掌在他背上响亮地一拍,说啥球不行,走!   幸亏没说,驾!   江风着急去蔬菜批发市场批菜,怕去晚了人家收市,所以着急的不行。想想,还算不错,洗煤厂和批发市场好歹还在一个方向上,就吱嘎嘎蹬起车子,卖力地向洗煤厂赶去。心里着急,就蹬的快了点。女人太胖,坐在一边,那车子本来就失衡,跑起来更有点不稳了。江风急速过了一个弯道,女人大呼小叫地说你悠着点,差点把我甩下来!你是驴吗那么大的驴劲。江风也懒得理她,狠命地蹬着车子。女人却是放的开,干脆伸手从后面抓了他的皮带,哈哈笑着说,这下好了,抓住了你的缰绳,你就放开骑吧。   江风骑着三轮车,拉着满满一车破烂,载着一个胖得像个绿皮大西瓜似的女人,汗流浃背地穿行在云湖的大街小巷。夏日的太阳明晃晃地烤人,地上像下了火,马路都被烧得吱吱冒烟。地上的柏油被烤化了,三轮车像是爬行在粘鼠板上似的,链条累得咔吱吱响,好像马上就要断裂。   江风好久都没出过这么大的力了,半天又没喝水,累的几乎虚脱。他拉起衣角擦了擦迷住眼睛的汗水,真想坐地上大哭一场。想到殷切期望着的郑爽,他咬咬牙,脚下又有了劲头。又想到自己之所以吃这样的苦头,说到底还是因为叶芷,就开始恨她。心想等这个事情办完了,非得野蛮地摧残她一番,报报今天的收破烂之仇。   临到洗煤厂,是一条漫长的上坡路,车子蹬的非常吃力。江风以为那女人会自觉地下来走路,谁知道她依然是稳坐钓鱼台,根本没有下来的意思。尽管江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那车子仍慢的像蜗牛。江风忽然想起以前看到的三轮车夫上坡的时候都是站起来蹬,就站起来试试,果然车子走的快多了。一会时间掌握了诀窍,那就是不单单要用腿上的力气,还要把浑身的重量都轮番压在两条腿上,这样就不是很累了。掌握了这个秘籍,江风有点自鸣得意。   好不容易到了女人家,她家却在七楼,要江风帮她往上扛家具。江风哭丧着脸说,大姐,我真的不能再帮你了,我还得去批菜,中午之前要送到伙房的。那女人看他累的满脸是汗,算是发了慈悲,说好好,你走吧,我再找几个收破烂的帮忙扛----真没想到,你还卖菜,真是多种经营啊。   女人说着,拉开手里的小包包,拿出20元钱说,不少吧?江风赶紧摆手,说我不要钱的。女人两道扫帚眉一竖,说就这还嫌少啊?得了得了,再给你加10块,30总可以了吧?   江风依旧摆着手说,大姐我真的不要钱,我不是收破烂的。江风说着,挺了挺腰杆,岔开手指理了理头发,感觉风度又回来不少。那女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忽然就相信他不是收破烂的了,很不好意思地笑,说兄弟呀,看来我还真是难为你了,走,上楼洗把脸!江风说不了不了,我得去忙去了,大姐再见。说完上车就走。那女人在后面叫,兄弟,谢谢啊!   从洗煤厂家属院出来,江风看看表,已经是10点多钟了。知道一会都不敢再耽误了,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蔬菜批发市场。江风不是为了卖菜,买菜只是为了当道具,所以不问价格,只管往车上放。包菜、芹菜、黄瓜、西红柿什么的,一会就装了一车,花费200多元。   卖菜老汉还没遇到过不搞价的傻子,蘸着唾沫数着钱,乐的合不拢嘴。江风看他戴着一顶看不出什么颜色的破草帽,脖子里搭着一条早已经死气的烂毛巾,就说老爷子,我再批你两样东西。老汉说哪两样?江风说,你的草帽和毛巾。   老汉却死活不给,说你这是腌臜我的吧,我怎么好意思给你这脏东西。江风说我不嫌脏,你开个价。老汉开始以为他开玩笑,这会看他挺认真,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然后摘下帽子和毛巾递给他,说,拿去吧,不要钱。   告别了收破烂的行当,江风又做起了菜贩子。他戴着破草帽,脖子里搭了条黑黑白白,散发着浓郁汗香的毛巾,再一次穿行在云湖市的大街小巷里。他弓着腰,努力地蹬着车子,身上的汗水早就出了一身又一身,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上面印满了地图,又有点像小孩子尿湿的床单。他把草帽子压得低低的,尽量遮着那张俊朗的脸。想起鲁迅的那句“破帽遮颜过闹市”,不禁自嘲起来。想鲁迅作为无产阶级革命家,身负伟大使命,才“破帽遮颜”,自己却只是怕被人认出来感到丢人罢了。   越是怕,狼来吓。走到公园门口,遇到一群从公园里训练完出来的老太太,一个个穿的花红柳绿的,手里拿着舞蹈扇,脸上的粉厚的直往地上掉。看江风这车蔬菜新鲜,都拿眼往这边看。江风预感到了潜在的危险,心说不好,紧蹬了几下。想逃。哪知老太太们锻炼得都跟飞毛腿似的,一阵风似的追上来,呼啦啦围住了他。十几只手往车上乱翻,说芹菜多少钱一斤?包菜呢?番茄呢?咦,这黄瓜不戴花,好像没吃避孕药哎!   江风赶紧说不卖不卖,这车菜已经有人预定了。老太太们嘻嘻哈哈,说啥预定,卖给谁不是卖。说着就开始往自己的袋子里装菜。江风急了,心想要是没了这些菜,整个计划就全部泡汤了啊!他腾地从车上跳下来,伸手去夺老太太们手里的菜,恶狠狠地说不卖就是不卖,都放下都放下!江风心里着急,动作就粗鲁了点。一个老太可能是手被弄疼了,撇着薄薄的嘴片说,我说年轻人啊,你态度好点行不?你这是要把我手指头掰断那?我们是掏钱买菜的,又不是强盗,你怎么这样对待我们?昂?   这时候又从公园里走出几个背着宝剑的老头,一个个都是运动服运动鞋,老当益壮的样子。可能早就和几个老太相好了,见老太太们和一个菜贩子拉拉扯扯,立刻就表现出侠肝义胆的样子,嘴里叫着咋啦咋啦!冲上来,准备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   一个老太对其中一侠士说,老王,你不是要买黄瓜吗,你看这黄瓜多新鲜!那老王走上前来,江风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李莉的公爹。江风帮他家换过太阳能水管,所以和他认识。这会看李莉的公爹拿眼瞧他,赶紧把草帽又往下压了压。   李莉的公爹嘿嘿地笑着,很不好意思地对刚才叫他的老太说,这黄瓜也不是我想吃,我是想……让你切片做面膜美容用的。   那老太翻了他一眼,很幸福地生着气说,老不正经。   几个老太的手也不闲着,已经开始咔吧咔吧往下掐黄瓜把儿了----这是她们买菜惯用的手法。江风眼看难以脱身,心说想孙子兵法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必须得赶紧开溜才能保住这车菜,才能顺利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大脑急速转了几圈,眉开眼笑地对几位老太说,大妈你们先不要慌,你看现在车子停在路上都把路挡严了,等我把车子停路边凉荫下你们好好挑啊。   老太太们说,哎,还是这孩子懂事。   江风推着车子往路边靠,眼睛却骨碌碌地打量着前面的路。看时机成熟,猛然间来了个急加速,推着车子撒腿就跑。跑出几步后,就着强大的惯性,飞身上车,站起来猛蹬几下,绝尘而去。几根黄瓜滚落到地上,哪还敢再下车捡?几个老太太在后面嘟囔着说,真是的,精神病也开始做生意了。 第211章、深入虎穴   江风机械地蹬着车子,累的伸着舌头直喘气。接近荷园新村工地的时候,正是11点整,刚好比那个真卖菜的早到那么20分钟。远远看到门口耀武扬威的保安,他心里开始打起鼓来,感觉腿上很没劲。   想到自己的使命,又给自己打气鼓劲,说江风啊江风,对付几条狗你就怕了?你想想电影上那些地下党八路军们,他们是怎么混进城的?这些保安虽然凶狠,也比不过真刀真枪的日本鬼子啊!八路军是是冒着生命危险进城的,今天这个事情虽然也很紧张,总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再说了,退一步讲,即使被抓了,即使要被严刑拷打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要把叶芷这张底牌拿出来,这些狗们还不得乖乖地摇起尾巴?   江风想了一阵,腿上又有了力气,装作从从容容的样子,骑着三轮车向工地大门走去。他弯着腰,故意一摇一摆地蹬着车子,把头上的草帽帽檐往下卷了卷,好让自己看上去更窝囊些。时不时抓起脖子里毛巾的一头在脸上抹一把,又在地上吐了口痰,表演得确实有几分天才。   刚接近大门,几个保安就慌慌张张地去把那两扇大铁门打开了。江风心中暗喜,心想这招还真他妈惯用。正要进门,去看见叶芷的悍马吼叫着从大门里窜了出来。   江风一眼瞥见悍马驾驶室里的神采飞扬的叶芷,赶紧做贼似的低下了头,恨不得多出个功能,像乌龟一样把脑袋缩到肚子里,赶紧把三轮车往边让了让。   幸亏叶芷可能正有要紧的事情去处理,目不斜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骑着三轮车戴着破草帽的菜贩子就是经常和自己上床的男人乔装打扮的。   再说即使她注意了,江风现在的伪装已经比菜贩还菜贩了,不仔细看的话根本认不出来。看着叶芷的悍马荡起一阵尘土,绝尘而去,一颗提起来的心才又扑通一声落到了原位。   江风虚惊一场,吓得不轻,冷汗淋淋地,心惊肉跳。心想原来保安们慌慌忙忙打开大门,并不是要迎接自己,而是伺候他们的主子的啊。   不过叶芷的悍马出来后,保安们却并没有着急把大门关上,而是等着他进去。江风乐的趁腿搓麻绳,壮着胆子,猛蹬几下车子,很泰然地进了工地大门。憨厚地笑着向开门的保安点了点头,保安面无表情,连问都没问他一声。   江风顺利地进了大门,正暗暗庆幸,却发现又遇到了难题。原来进门后左右各有一条路,都明晃晃的,不知道食堂在哪个方向。   虎视眈眈的保安就在自己的身后,如果这个时候迟疑或者走错路的话,很容易引起了保安的怀疑。江风这个假菜贩现在是经不起盘问的,三句两句就会露馅,说不定计划刚开始执行就流产了。   但他也不敢把车停下来问路,那是自找死路。知道保安在看着自己,把他急出了一头汗。抬眼望去,就见工地靠北边隐隐有袅袅的青烟升起,心想应该是食堂的烟囱冒出来的,就果断地选择了左边这条路。没有人叫住他,说明他选择这条路是正确的。   江风慢悠悠地蹬着三轮车,一边走一边贼头贼脑地张望。他不得不惊叹于眼前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现在农民工紧俏,劳动力奇缺,正是所谓的用工荒。不少工地招不来工,干活的工人很少,且老弱病残占多数,施工场面都是不温不火的。一到收麦收秋的季节,工人们给再多的工资也不干了,死活都要赶回家乡收麦收秋,工地上就只剩下仨核桃俩枣了,和停工差不多。   然而眼前的荷园新村工地却到处都是一派人欢马嘶的施工场面,几个塔吊伸展着长长的胳膊,忙忙碌碌地吊运着钢筋、模板等施工材料;卷扬机、搅拌机、振动棒等各种机器的轰鸣声响成一片,工人们戴着安全帽,在工头的指挥下,紧张有序地忙碌着,干劲十足。   江风还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在施工现场,看不见工程监理的影子,倒是有好多保安提着警棍在不停地巡逻,就像旧社会的监工似的,盯着干活的工人,看见谁偷懒或动作慢,就凶相毕露,恶狼似的冲上去,作出要打要骂的架势。   这几天持续高温,工人中暑事件时有发生,市政府为了确保农民工的健康和安全,专门下发通知,要求气温超过37度时,各个工地必须在上午10点半之前停止施工,下午三点以后再上工。市区其它工地都按照通知要求更改了作息时间,只有荷园新村工地根本不理会政府的这个规定,我行我素,上午照样干到12点,下午一点半就上工了,晚上还要加班加点干到深夜。   叶芷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尽快把生米做成熟饭,形成无法更改的事实。然后等待交点罚款,使违法工程摇身变成合法工程。于是短短一周,荷园新村工地相继有好几个工人中暑晕倒,还有一个为此丧了命。家属赶来闹事,被痛打一顿,怕了,也不知道拿了多少赔偿,连夜回乡下去了。   工人们不堪忍受超负荷劳动的折磨,偷偷拨打了市长热线,举报了银河公司惨无人道的管理方式。结果是市长热线那边无任何反应,而打电话举报的两名工人却被揭发出来,打了个死去活来,被逼着跪在烈日下示众一天,都快晒成肉干了。   在高压管理下,荷园新村工地更像一个黑砖窑,工人们进来容易出去难,并且不允许写信和打电话,几乎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高压的管理带来的是突飞猛进的施工进度。江风发现,靠北的一面,是10栋低层住宅楼,目前已经施工到4层了。从房间布局来看,都是小户型,估计是真正的经济适用房。   不过按照规划,这里应该是建8栋楼的,现在勉强盖了10栋后,那楼间距已经变得非常小了,三楼以下的住户永远也别想见到阳光了。可见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商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是完全可以牺牲别人的利益的。   再看工地南面,按照规划也应该是10栋小户型住宅楼的,但取而代之的,是10栋连体别墅。别墅的施工进度最快,已经快要封顶了。那别墅设计得非常漂亮,一律白墙红瓦,每家都有门厅、车库、前后花园,风格趋向欧洲古典,正是那些假装斯文的有钱人喜欢的风格。   江风望着那些初具规模的别墅群,在心里说,自己哪辈子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呢?按照自己现在的工资,扎着脖子不吃不喝也得干上50年。   但在云湖市,就是有这么一个怪现象,只要是位置好的房子,再高的价格都会被哄抢一空。可见财富都集中在少数人手里了。   工地的东面,靠近荷塘的边上,两栋高层住宅楼已经打好了地基,马上就要拔地而起了。这块地,正是那自焚的老汉用生命都没有保护住的家园。现在,老汉骨灰仍未下落,他的家已经面目全非了。看来胳膊永远也拧不过大腿,试都别试。   江风慢腾腾地骑着三轮车,摸了摸裤袋里的照相机,紧张地心怦怦直跳。现在,整个工地的基本情况他已经基本看清楚了,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拍成照片,留作实实在在的证据,好让自己将要写的材料更有说服力。   看四下无人,他停下车子,掏出相机,刚把相机举起来,看远处一个保安向他这边看,又赶紧把相机装了起来,继续蹬着车子前进。走到一个配电房那里,发现配电房刚好挡住了大门口保安的视线,就又停下来,掏出相机,卡擦卡擦一阵猛拍。   拍了一阵,翻着一看,因为太着急,手又紧张地颤抖,刚才拍的几张都没有对好焦距,照片都是模糊不清的。只好又重新调了焦距,尽量抑制着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总算拍了几张比较清晰的照片。   想起相机还有变焦功能,就把那10栋别墅拉近,拍了几张特写,效果还挺好。   正在那里孜孜不倦地拍照,背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相机不错啊。   江风拍的投入,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所面临的危险处境。这会听到后面有人说话,才猛然醒悟过来,一个激灵,手里的相机差点掉到地上。就觉得身上的汗水一下子都变成了冷汗,头发都竖了起来。   慢慢地转回头一看,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五六个膀大腰圆的保安。这些保安一个个狞笑着,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已经呈扇形把他包围了。保安后面,还跟着一辆三轮车,车上装满了蔬菜,车上坐了一个人,戴着顶卷了帽檐的破草帽,脖子里搭着条黑黑白白的毛巾,和江风的打扮简直是一模一样。   江风差点叫出来,心说,哎呀,那个人不正是自己吗? 第212章、露馅了   领头的保安就是那个刺着纹身的黑胖子。他把警棍拿在手里,在另一个手掌里一下一下地敲着,痞里痞气地歪着头看着江风,满脸都是讥讽。江风确定,刚才那句话就是从他那张油嘴里冒出来的。   江风心里一凉,知道这次是栽了。他明白面对这些恶狗,自己必须得表现的镇定,千万不能慌张,否则只会遭到疯狂的扑咬。他迅速平静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很从容地从三轮上下来,故作轻松地说,哦,你们这里不允许拍照是吗?那我把照片删除好了。   江风说着,悄悄把相机的储存卡抠了下来,抓在手心里。那胖子上前一步,从他手里夺过相机说,对不起,这东西我暂时替你保管着。   江风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狡辩说,我只是个送菜的农民,拍照纯粹是感到好玩,你们用不着这么紧张的。   那胖子张大嘴巴,发出一阵沙沙的笑声,响尾蛇似的,说,这话你留着,一会再说。说着,他用手里的警棍顶了顶自己的帽子,下巴一扬,说,走吧,去保安室,弟兄们都想好好认识你一下呢。   几个保安怪笑着说,是啊彪哥,弟兄们好几天没练了,手痒的直想挠墙,你今天总算给我们抓了个肉沙袋,大家可有地方泻火了,哈哈哈哈!   笑得江风头皮发麻,腿肚子直想转筋。两个保安上来抓住了他的胳膊,架着他就走,有人把他的三轮车也推上了。   灰头土脑的江风被几个保安簇拥着,看上去有点像要去就义的地下党。他机械地向门口的保安室走去,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最起码一场毒打肯定是逃不掉了。他现在考虑的,挨打倒是其次,最怕的就是叶芷出面。要是叶芷此刻站起他面前,看他这个白眼狼如此费尽心机地整自己的黑材料,她会是怎样的感受?自己今后还怎么面对她?江风一想到这些,连自杀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正这样想着呢,后面的胖子为了抢功,果真就打通了叶芷的电话,谄媚兮兮地,兴奋地音调都提高了八度,说,叶总,我们抓到了一个来工地刺探情报的人,还带着相机,拍的有照片,很可能是中央台的记者!   那边的叶芷听说是记者,着了慌,说,你们看好他,千万不能让他跑了,我马上到!   胖子点头哈腰地对着话筒说,请叶总放心,他绝对跑不了!   江风一听到他说叶总,知道叶芷马上就要到了,急得差点哭出来,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迅速考虑了一下叶芷来了之后的各种后果,觉得后果很严重。   不行,在叶芷赶到之前,自己必须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也必须冒险一试!   江风下定了逃跑的决心,故意放慢脚步,走得拖拖拉拉的,双眼骨碌碌地四下打量着地形,寻找可能逃跑的机会。见北面围墙下堆着一堆钢筋,暗暗记下了方位。又甩开抓住他胳膊的手说,你们用不着这样,我不会跑的。再说,我就是跑,能跑到哪里去?   两个保安不松手,后面的胖子说,没事,放开他,量他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然后指头点着江风的脸说,小子,我警告你,别说跑了,你就是动一动逃跑的念头,我就能把你的双腿打断,让你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你信不信?   江风看着他丑恶的嘴脸,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但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会的处境,必须装作老老实实才能麻痹敌人,就做出很害怕的样子连连点头说,信,信,你打死我我也不敢跑。   江风的身体自由了,逃跑的可能性就增加了不少。接下来就是找到合适的机会。但眼看就要到保安室了,他还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   大门口,好几个保安正在严阵以待地等着他,都想在他身上练练手。后面,还跟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伙,前后夹击,要想从这里逃出去,谈何容易!   又向前走了几步,门口的几个保安也提着家伙迎了上来,有人还牵着一头高大的狼狗,警犬似的。   那狗聪明,知道抓住了坏人,吐着血红的舌头,呜呜叫着,一个劲地往江风这里挣,要不是脖子里的链子结实,估计早就扑过来了。   江风紧张地透不过气来,心慌得不行。知道等他们一会合,自己逃跑的机会就基本上为零了。好虎敌不过群狼啊,何况再加上一只狗呢。自己就是武功再高强,也对付不了这十几个吃货。   就在他将要绝望的时候,猛然看到了路边的一堆东西。啥?白灰。就是那种武打电影上反面人物喜欢用的招数,打不过人家了就扑地放出一包白灰来,迷了对方的眼睛,好趁机痛下杀手,或者溜之大吉。   江风小时候没少在电影里看到过这样的场面,所以记忆犹新。他装作提鞋,弯腰用眼角的余光确定了后面几名保安的位置,然后慢慢往路边那堆白灰旁靠。   几个保安立功心切,都等着接受老总叶芷的奖赏呢,这会心里都美滋滋的,又激动又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江风的反常举动,谁也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还会再飞走。   江风装作漫不经心地走过那堆白灰,忽然转过身来,弯腰捧起一捧白灰,大吼一声,向后面跟着的一群保安脸上撒去!   保安们猝不及防,都被迷住了眼睛,疼地捂住眼睛,跳着脚哇哇怪叫。   领头的胖子一只眼睛被迷住了,睁了独眼抢上来捉江风。江风毫不客气地又兜头给了他一捧白灰,那家伙哀号着,另外一只眼也被马蜂蜇了似的闭上了,立刻就成了瞎子,哭叫着说妈呀,我眼睛瞎了!   江风又扬了几把,几个保安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像钻了面缸似的,脸上身上都是白的,看上去非常滑稽。   江风顾不得欣赏这群人渣的惨象,毫不迟疑地站起身,以百名冲刺的速度,向着北边围墙下那一堆钢筋冲去。   从门口走过来的保安们竟然没有迷瞪过来是怎么回事,眼见得江风向着围墙飞奔,才知道这家伙要逃跑,于是大叫着站住!站住!追了上来。   江风在学校练过短跑,100米成绩不到12秒,这帮酒囊饭袋们怎能追得上他?   有个机灵的家伙就放了手里的狼狗,指着江风说,上!咬死他!   那狼狗也要逞能,狗仗人势,汪地怪叫一声,四蹄腾空,一支箭似的射向江风。   江风听见狗叫,心里说声不好,暗暗加了把劲,跑的更欢了。   那狼狗在身后紧追不舍。他刚窜上那堆钢筋,那狗已经到了钢筋下面;他双手刚扒住了墙头,那狗已经跳到了钢筋上;他纵身一跃,整个身子悬在了围墙上,正要把腿也跷上去,那狗也纵身一跃,张口咬住了他的裤管。   那狼狗平时伙食肯定不错,吃的膘肥体壮,起码得有四五十斤,把江风的身体坠得一个劲地往下溜,墙头上的砖都被他扒松动了,渣土簌簌地往下掉。   江风身体腾空,手上用不上劲,腿又被狼狗死死地咬住不放,整个人被拉得直直的,真个是上天不成,入地无门。   十几个保安骂骂咧咧地吆喝着,已经上到钢筋堆上了,伸手来捉他。眼见逃跑无望,江风不禁仰天长叹,真是天亡我也!   这时候,叶芷的悍马吼叫着,旋风般的开进了工地大院,气势汹汹地向这边扑过来,一路鸣着喇叭。   看叶芷马上就要赶到,陷入绝境的江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喝一声,窜起老高,双臂稳稳地撑在了围墙上!   他力量之大,生生把咬着裤管的那狼狗给提了起来,在空中荡着秋千。那畜生四蹄腾空,也意识到了危险,本能地松了嘴,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狗屁都摔了出来,呜呜一阵哀鸣,缩到角落里去了。   几乎就在同时,江风翻身从墙上跳了出去。   围墙的外面是片玉米地,他落地的时候一个前滚翻,缓解了冲力,在地上打个滚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发现自己安然无恙。   他知道此刻自己并未脱离危险,那些气急败坏的保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马上就会追出来,于是不敢有片刻停留,立即甩开膀子,撩开一双长腿,在玉米地里狂奔起来。   玉米已经有齐腰深了,跑起来有点绞腿。江风尽量把脚抬高,把步子放大,这样可以跑的快一点。   他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踩倒了多少棵庄稼。这个时候的他,有点像越狱的刘汉。刘汉最终没能逃过苏荣精心策划的阴谋,吃了枪子送了命,江风今天能逃过这场劫难吗?   果然,江风没跑出多远,就有三四辆摩托车从工地大门口窜了出来,每辆车上都坐着两名保安,大声喊叫着朝他逃跑的方向追了过来。这些保安们训练有素,比较精通群狼战术,并不是一齐追赶,而是分散开来,有人过来追,有人在前面截,还有人快速地插到他的东面,那里有一条河,他们要防止猎物从水路逃跑。 第213章、叶欢欢搭救   江风跑的气喘吁吁的,肺都快喘爆炸了。他边跑边紧张地观察着敌人的动静,调整着自己的逃跑方向。跑了一阵后,他意识到今天自己很难逃脱厄运了。因为自己的两条腿,毕竟跑不过车轮子。再说对方人多势众,这个地方离市区比较偏远,荒郊野地的,人车稀少,很显然是他们的天下。   江风注意到北边有一条公路,有车经过。于是他有了拦车逃跑的想法,开始向着那条公路狂奔。摩托车上下来几个人,也跟着他跳进了玉米地,尾巴似的紧紧咬住他,越来越近。   还有两辆摩托车沿着田埂开,基本上和他保持着一条直线,监视着他的动向,大声向玉米地里的人报告着他的方位。那场面,像警察围捕逃犯似的,很是紧张刺激。不过现在的江风,狼狈得和一个逃犯差不多少。   江风好久没锻炼了,唯一的活动也总是在床上,身体已经被抽的很空了。再加上极度紧张,跑的太快,坚持着跑到公路上时,力气已经基本耗尽。好在公路的路基较陡,摩托车上不来,只好去绕行,这才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喘息机会。   江风脸色惨白,脸上的汗水瀑布似的,头发缕缕贴在额头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度。他站在公路边上,弯着腰,双手按住腹部,大口大口地喘气,嗓子眼里拉风箱似的。   一辆面包车开过来,他像看到了救星,赶紧伸手去拦。面包车司机看他这副样子,比逃犯还像逃犯,怎敢停车?见了鬼似的,反倒开的更快了,一溜烟不见了。   这时候追赶他的摩托车已经上了公路,加大油门朝这边追来,情况万分危急。江风急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看到又有一辆轿车开过来,知道就这么一个机会了,决定放开一搏,干脆大张了双臂,一下子站到了马路中间,堵住了那车的去路。   这招果然管用,轿车在他面前一个刺耳的急刹车,停了下来。司机是一个面相非常老实的中年男人,摇下车窗,拿眼睛奇怪地打量着江风。江风喘成了一团,拍着车头说,大哥救我,有坏人!   那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下巴往车上一指,说,快上来!江风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跑到后面去拉车门。手还未摸到把手,那轿车却忽然启动,轮胎在地上吱吱一阵尖叫,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把江风带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遇到老狐狸了。江风心想,本想狠狠地骂一句,但连骂的力气都没了。   追赶他的摩托车已经很近了,江风已经看到了他们凶恶的面目和手里的武器。有个家伙提着一把近一米长的砍刀,明晃晃的耀眼;还有一个家伙手里竟然是一把截短了的单管猎枪!可见这些人今天不把他抓回来,是誓不罢休的!   看到枪,江风身体一下子软了,失去了再逃下去的勇气。他知道追他的这些人,都是一些黑帮里的混混,一些亡命之徒,做起坏事心狠手辣且从不计后果,说不定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有命案在身。   对他们来说,杀个人根本不算什么。算了,即使被他们抓到,还有叶芷,除了让叶芷看透他,鄙视他外,在肉体上也不会吃多少苦头;如果再逃下去,那些家伙真的开了枪,枪子可是不长眼睛的,碰上了自己就算是报销了,并且死的窝窝囊囊,一点都不重于泰山。   想到这里,江风干脆停了下来,面朝着他们,弯腰把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地喘着气,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这些越来越近的人渣们。   又有一辆白色的尼桑车开了过来。江风知道没人愿意救自己,早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连看那车都懒得看一眼,那车嗖地一声就从他身边开过去了,荡了他一身的尘土。那帮人看江风放弃了逃跑,知道他要缴械投降了,也放松了警惕,骂骂咧咧地围上来,准备生擒他们的猎物。   就在这时,江风听得身后汽车发动机响。他以为是追他的人要驾车撞他,急回头,却见刚才开过去的那辆尼桑又快速地倒了回来,在他身边嘎吱停住了。驾驶室玻璃落下,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把头伸出驾驶室大叫,江风,快上车!   江风抬眼一看,吃了一惊。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庞,原来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初恋情人----叶欢欢!   多日不见,叶欢欢成熟多了,完完全全是一个风韵十足的少妇了。她一脸焦急,一个劲地朝江风招手说,江风,快!快上来!   但江风却站着没动。他张着嘴巴,傻愣愣地看着叶欢欢漂亮的脸蛋,目光呆滞。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心想自己是累的太很,大脑缺氧了,所以才会在极度绝望的时候出现这种幻觉。只要他一眨眼,叶欢欢和她的车马上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凶神恶煞的保安和他们手里的武器。   叶欢欢看江风已经傻了,摘下眼镜,又一次朝他大叫到,江风,我是欢欢呀!有人在追你,别发呆了,快上来!   江风看到了叶欢欢那一双发亮的眼睛,里面装的是对他的担心。这种眼神勾起了他某些心动的回忆,像久霾的天空出现了太阳,又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了黑夜,他的大脑呜地一声又开始转圈了,一下子醒了过来。   就在那些保安们伸手抓他的时候,他一个箭步跨到了车前,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门还未完全关上,叶欢欢就来了个急加速,随着一阵刺耳的响胎声,那车猛地窜了出去。一个保安已经拉住了车门把手,强大的力量把拉翻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叶欢欢把车开的飞快,说,江风,那些人不像是好人啊,你怎么会惹上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追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风气还没喘匀,说,一句话说不清楚,回头告诉你。   这时后视镜里出现几辆摩托车,疯狂地追了上来。叶欢欢嘴里说妈的还想跟我赛车啊,猛踩油门,发动机发出一阵强有力的低吼,那车速很快就飙升了上去。叶欢欢不停地鸣着喇叭,一条鱼似的穿梭在公路上。江风有点像坐过山车的感觉,忍不住说欢欢,你车技真棒!   叶欢欢紧抱着方向盘,两眼盯着前方的路面,说,其实我平时开车慢的很呢,今天是为了你,命都不要了。江风坐在她后面,闻着她头发上的香味,感激地直想把她抱住猛亲一番,说,欢欢,还记得吗?上次调查工地安全事故的时候,也是你帮了我,这次又是这么巧,你真是我的救星!   叶欢欢说奇怪了,这条路我从来没有走过的,今天忽然心血来潮要多绕个弯,没想到就遇上了你。难道上辈子我欠你了什么,这辈子要偿还?   江风想起了她每次找自己“过年”时候那要死要活的表情,一阵鸡动,说,嘿嘿,我觉得我上辈子在某些方面也欠你的。   叶欢欢奇怪地说某些方面?你指的是哪些方面?不等江风回答,忽然就明白了,娇声说你这个坏人,想到哪里去了啊?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瞎想。   江风说没办法,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控制不住地往那方面想。   叶欢欢说,好吧,你说吧,这次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江风说,你想要什么报答?   叶欢欢脸一红说,你知道的,你这个坏蛋。   尼桑狂奔一阵后,后视镜里已不见了追赶的摩托车。快到工业园路的时候。叶欢欢放慢了车速,舒了一口气说,总算甩掉这些杂碎了,再这样开下去,我胳膊腿都要抽筋了。   江风刚从一场劫难出摆脱出来,很有点劫后重生的感觉,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是啊,没想到你车开的这么快,一点都不比赛车手差。   叶欢欢说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还能把车开这么快,可能是着急的太很了。   江风感激地说,欢欢,你辛苦了,等会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叶欢欢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发现后视镜里出现了一辆庞大的悍马,一头怪兽似的,越逼越近!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叫道,江风,有辆车跟上来了!   江风以为是摩托车,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心里叫声妈呀,是叶芷!他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往下缩了缩,大叫,欢欢,快跑,千万不能被这辆车追上!   叶欢欢猛踩油门,再一次开起了飞车。但那辆悍马太强悍了,叶欢欢虽然脚都快伸到油箱里去了,还是甩不掉它。   尼桑车沿着朝阳路向东狂奔一阵后,拐上了宽阔的工业园路。这条路修成后,因为离市区较远,基本没什么车子和行人,很适合赛车。车的性能优劣在这个时候就看得出来了,叶欢欢虽然使出了吃奶的劲,连发动机的声音都变了,还是跑不过悍马,她们之间的距离缩小的很快。   江风向后看去,已经清晰地看到了叶芷妩媚的脸庞,甚至已经看到了她发怒时的样子。他再一次绝望了,软软地瘫坐在后座上,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第214章、脱险   叶欢欢竭尽全力地开着车,大叫着说江风,它追上来了!我没有办法了!怎么办?   江风少气无力地说,欢欢,算了吧,我自己做事自己当好了,你也别玩命了,停车吧,让我下车。   但叶欢欢却非常执拗,说,你就这样放弃啊?我还不答应呢。要死我们也一起死,我也不会拱手把你交给那些人的!   江风从后面望着自己的这个初恋情人,一下子感动了。   这就是常言说的患难见真情啊,两个人的感情往往在这时候才能看得出是真是假。听了叶欢欢的话,江风重新鼓起了勇气,燃起了希望,他大脑飞速地转着圈,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前面出现了一条向东的土路,江风看到它,突然兴奋地大叫一声,有了!欢欢,快,右转上那条土路!   原来江风在修工业园路的时候,闲来无事,曾经开车走过这条路。这条路一直往东,可以上到国道上,但因为路况很差,雨天都是泥水,晴天尘土飞扬,除了拖拉机,没人愿意走。最妙的是路的中段,要穿过一个小小的铁路涵洞。那涵洞很窄很低,仅能容一辆小车过去,像叶芷驾驶的悍马,是绝对过不去的。   叶欢欢驾车上了这条土路,叶芷的悍马也紧紧跟了上来。这条路路面坑坑洼洼,叶欢欢车速过快,颠簸的几乎要跳起来,不得不放慢了车速。而悍马的越野性暴强,走这样的路是它的强项,所以很快就追了上来,两辆车已经首尾相连了。悍马几次想超到前面去,但因为路太窄,没有超过去,无计可施,只是紧紧咬住,寻找机会。江风把身子缩着,不敢回头看,生怕叶芷看到自己。   前面出现了涵洞。叶欢欢叫道,江风,不好了,涵洞太窄,我们的车过不去!江风说,能的,我走过这里,这个涵洞就是我为什么要你走这条路的原因,这是我们摆脱追兵的唯一一个机会!   叶欢欢冲上去,那车果然是刚刚擦着倒车镜过去。而身后的悍马只好在涵洞前停了下来。   叶欢欢高兴地大叫:江风,你真神!   江风说,还不是你给了我灵感?   尼桑上了国道,在江风的指挥上,没回市区,而是沿着国道向南狂奔,一口气跑出了20多公里。   脱离了险境,两人提着的心都落到了原处,心情都很放松。叶欢欢说,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江风说,去旅游。   叶欢欢从车内后视镜里惊讶地望着他说,去旅游?有没有搞错?   江风说没有搞错。欢欢,你没去过馒头山?离这里30多公里,上面有很多蒙古包,是蒙古人经营的,不但能听到冬不拉,还可以喝到正宗的酥油茶,吃到可口的手抓羊肉呢。   叶欢欢对这些不感兴趣,着急地问:有床吗?   江风笑笑说,如果没床,我带你去那里干嘛?   馒头山位于市区南部的良山县,离市区40多公里的路程。那山却是生的奇怪,平地鼓起两个大包,就像两个刚出笼的大馒头,又大又圆,又像极了女人的两个乳,饱满高挺。最妙的是两山的顶部,各有一座古石寨,活生生做了两尖尖,所以当地人俗称此山为馒头山。山上景色秀丽,有为数不少的蒙古包,提供一条龙服务,是城里人休闲娱乐和偷情的好去处。   江风来过这里,所以对这里的一切并不陌生。他指挥着叶欢欢一直把车开到半山腰,在一座小型的蒙古包前停了下来。立即有一位漂亮的蒙古姑娘迎上来,说着听不懂的蒙古语,引领他们进了蒙古包。   那蒙古包里的布局和草原上有很大区别,很显然已经被商业化了。为了满足游人的迫切需要,整个蒙古包分为前后两个区,前面吃饭,后面是休息的地方,中间有一厚重的布帘子隔开。每个蒙古包里都装有空调,所以非常凉爽。两人点了酥油茶、手抓羊肉以及两个青菜后,蒙古小姑娘就退出去了。厚厚的棉毡门一合上,蒙古包就变成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叶欢欢兴致很高,很新奇的欣赏着墙上挂着的一些少数民族饰品,拿起一个藏银发簪在自己头上比划着,问江风说,漂亮吗?   江风走过来,双手抱了她的腰说,当然漂亮。什么东西到了你身上都会变漂亮的。   叶欢欢听了,心里喜欢,做出千娇百媚的态度,说你嘴巴越来越甜了,知道女人都爱听好听的。   江风说,我的缺点就是太实在,不会说谎。又指着簪子说,喜欢的话,我就送给你。   叶欢欢说这东西卖吗?   江风说当然了,你看还有标价呢。   叶欢欢在墙上看,果然看到了价签,160元。就说,好吧,我要你亲手给我戴上。   说着话把长发盘起来,在头上做了一个高高的发髻。江风笨手笨脚地,试了好几次才把发簪插到她头发里,退后一步,细细地打量她,果然发现她头发盘起来后,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看上去既高贵又端庄。尤其是她那洁白的脖颈,此刻显得更长了,天鹅一般,脖子里的皮肤如羊脂玉,光滑细腻。   再往下看,一双高耸的胸半露不露,深深的沟若隐若现,真让人浮想联翩。江风看着感性逼人的叶欢欢,看着她丰满的胸,思绪回到了青葱的大学岁月。   在大学里,叶欢欢是班上唯一敢把沟露出来的女生。叶欢欢长相并不特别出众,但正因为发育得好,性格张扬,敢穿敢露,风头早就盖过了艺术系的那个扁平胸校花,名声斐然。   在学校里,说叶欢欢的名字可能还有男生不知道,但要是说“乳沟女”,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人津津乐道,百说不厌。   外系的男生们为了能看她一眼,一堆堆地等在中文系阶梯教室门口,眼巴巴地盯着着女生宿舍的大门,盼望叶欢欢的出现。   叶欢欢知道自己风头健,知道男生爱看她,越发打扮地感性妖娆了,款款摆动着腰肢,面带微笑地从那些男生们面前优雅地走过,身后落了一地的眼球。   晚上,熄灯后,去男生宿舍听吧,“乳沟女”三个字出现的频率奇高,男生们说了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但从来没有说厌倦过。因为每晚都有人补充新的内容,每个人都有新的感悟。   男生们有个爱好,就是喜欢把漂亮的女生来个组合。比如说,某某女生的脸,某某女生的屁股,某某女生的腿等等,但无论怎样组合,胸绝对非叶欢欢莫属。叶欢欢饱满而又柔软的一双大胸,使大学的生活如此充实而又如此美好,如此的令人难以忘怀!   当叶欢欢风情万种地收集着男生目光的时候,江风还是一个略带腼腆的大男孩,一颗从农村走出来的青柿子。他坚信,胸大无脑,所以虽然每次看到穿着暴露的叶欢欢,紧张地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但在心里还是认为她很肤浅,也就是一花瓶。晚上在宿舍,熄灯后,每晚的必修课就开始了。舍友们的话题照例集中在叶欢欢的胸上。   中文系都是人才,说起叶欢欢的一双乳,一个个都形象的很,就好像自己亲手摸过,揉过,搓过,吸过似的,想象力极为丰富。一个人唾星飞溅地说着,大家都支着耳朵,兴奋地吞着口水听着,在心里早就把叶欢欢意淫了一遍又一遍。   但宿舍里有两个人不参与发言,一个是班长江风,另外一个是他上铺的一个姓董的同学。江风是光听不发表意见,最多附和着笑笑。而他上铺的董同学从来都是一言不发,好像耳聋似的,对这么美好的事物竟然充耳不闻,让满宿舍的人都非常钦佩此君的定力,认为他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然而只有江风一人知道他的秘密。那就是每晚,只要大家说起叶欢欢的胸和屁股,江风那张上下床就开始轻轻地有节奏的晃动起来。说到关紧处,那床就晃动的厉害了。到了最关紧处,江风就听到董同学身上的骨头咔吧吧响,好像在极力地伸展着,响了一会,床停止了晃动。   男生宿舍楼和女生宿舍楼正对,相距不远。可能是女生们睡觉之前的洗刷比较麻烦,学校为了照顾女生,每天晚上,男生宿舍先熄灯,半个小时候,女生宿舍才熄灯。这半个小时,就是男生们最嗨皮的时光。   夏天,宿舍没有空调,闷热难耐,大家都穿的很少。10点钟,男生宿舍准时熄灯了,而女生宿舍的窗户还是大亮着。男生们嗷地一声欢叫,像听到了集合号似的,都光着膀子齐刷刷地凑到了窗前,巴巴地往女生宿舍楼看。大家的目光雷达似的,马上就能发现目标,就是那些没有拉上窗帘的房间。   要说女生都是很谨慎的,特别是夏季,是要严防走光的,要不学校怎么只给女生宿舍发窗帘呢?偏偏每晚就是有那么一两个宿舍,满宿舍的八个女生集体忘了拉上窗帘,在里面为所欲为。现在想来,还是男生太狡猾了。因为熄灯后,他们不再发出一点亮光,这样女生往窗户上看去,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就以为窗帘已经拉上了。 第215章、馒头山上   叶欢欢住在302,302就是大家关注的重中之重。偏偏那宿舍有一个又矮又胖的女生,老妈婆似的,爱操心,天天都记着拉窗帘,把男生们气得直吐血。   终于,有天晚上,可能那女生请假了,302的窗帘终于忘记了拉上。整个男生宿舍楼鸦雀无声,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那扇窗户。   叶欢欢不负众望,在窗前大大咧咧地换起了内衣,还抱着自己一双大胸左右扭了扭。当时就有不少男生泄在了裤裆里,第二天洗衣间都是成群结队洗裤头的男生。   那晚上,一大半的男生都失眠了,包括江风。眼看着302熄灯了,大家仍意犹未尽地盯着那扇黑乎乎的窗户,想象着叶欢欢这会在做什么。   恋恋不舍地上床后,每个宿舍都开了锅。大家比过大年还要兴奋,争先恐后地描述着叶欢欢的身体,白呀,大呀,圆呀,挺呀,翘呀,鼓呀,红啊,黑啊什么的,你方说罢我登场,说完一轮又一轮,甚至连江风都忍不住赞叹一番。   然而,他上铺的董同学定力依然非常强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自己的事情。江风注意到,今晚,上面已经摇了三次了,董同学的骨头咔吧吧响了三次。   班上的团支书说的最黄,最深入,最能发挥形象,已经发言过一次了,又要争着发言,说都别说都别说,听我说啊!告诉你们吧,叶欢欢的胸比苍井空的G奶还大,和麻美由麻绝对有一比。她这样的胸呢,最适合乳……   团支书还未说完,上铺的董同学破天荒地说话了。他带着哭腔说,我求求你们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好不好……   江风想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叶欢欢被他看得发毛,又见他傻笑,就撅着嘴说,江风,你想到哪里了?一定是在想坏事!   江风说我想起了我们的大学时光,那时候,你是多少男生心中的意淫对象哦。男生们为了你,有些身体都垮了,精神也萎靡了。   提起大学时光,叶欢欢很是骄傲,扭了扭丰满的身子,说,是呀,那时候喜欢我的男生站在一起就是好几个连队了。可别人都是撑死眼饿死鸟,还不是就你一个人尝了鲜。我的第一次啊,竟然想都没想就给了你。   江风说,你也不吃亏啊,我还不是第一次。   在校园里,江风每次遇到叶欢欢,都不敢看她,拿眼看地。叶欢欢却要故意逗他,有次在茶房打水碰到他,叫住他说班长,我下午要请个假。   江风说请假做什么?叶欢欢就说,我身上不舒服。   江风说,哦,那你干嘛不去医院?   叶欢欢说,不用去医院。   江风有点奇怪,眼睛还看着地说,有病不去医院,难道这病自己会好吗?   叶欢欢说是啊,自己会好。   看江风腼腆的样子,叶欢欢忽然心血来潮,想要继续捉弄一个这个红着脸的大个子男生,就说,我怕打针,要不你陪我去。   江风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无可救药地落到了她高耸的胸上,脸马上红得鸡血似的,赶紧看着别处说,不行,咱们去不方便,你可以叫个女生陪你,我准你们两人的假。   叶欢欢两眼火辣辣地盯着江风,扭着身子说,班长,你在就职感言中说是要全心全意为我们服务的,怎么遇到了事情就推得一干二净呢?难道你这个班长只是为男生服务的?   叶欢欢声音大,像在教育江风似的,引得好几个男生女生往这边看。   江风看叶欢欢不依不饶,赶紧说好好,三点你在大门东边的邮局门口等我。   叶欢欢哪里有什么病要去医院。她坐在江风的自行车后座上,走出没多远,就揽了他的腰,把他指挥到了公园里的树林里。江风和叶欢欢的第一次约会就这样开始了。   两周不到,叶欢欢就在教室后排的课桌上把自己给了江风。   那以后,叶欢欢总要嘲笑江风的第一次。江风奋发图强,用实际行动严厉地回击了她,彻底改变了她对自己的看法。叶欢欢尝到了甜头,隔几天就要约他一次,上了瘾似的。   毕业后,江风和叶欢欢却没能再续前缘,叶欢欢找了个大款老公把自己嫁了。他老公在本市开了一家电器公司,生意做的很大,在国内很有名气。后来有日本公司注资,现在已经是知名的上市公司了,是云湖市的纳税大户。   叶欢欢第一次和丈夫做,丈夫的表现和江风第一次一样,挨着门就交待。叶欢欢以为他第一次太紧张,以后也会像江风那样雄风大振,哪知道丈夫每次都是如此,叶欢欢这才傻眼了。叶欢欢有这样一身优质的零件,精力又特别旺盛,只有物质上的满足显然是不够的。所以她又找到了江风。在江风这里饱餐一顿,就可以回去慢慢咀嚼半个月。   所以今天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叶欢欢当然不会放过。江风抱了她的腰,她就用一双胸去蹭他,一会就把江风撩拨得急不可耐。   这时候门帘子上一阵铃铛响,江风和叶欢欢赶紧分开了。进来的是那个蒙古小姑娘,颧骨很红。她手里是大盘的手抓羊肉和香喷喷的酥油茶。现在已经是将近一点了,又经历了上午惊心动魄的飞车追逐,这会看到了可口的食物,两人的肚子立刻就咕咕地叫了起来,坐下来就狼吞虎咽起来。   吃了一阵,又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蒙古人,穿着华丽的蒙古族服装,男人手里拿着冬不拉,大热的天,还戴着毡帽,女人手里捧着两条洁白的哈达,眼睛很大,皮肤却是黑红的颜色。进了蒙古包,二话不说,男人弹起冬不拉,女人就开唱了。那声音果然是很有草原特色,音域非常宽广。女人唱到:   朋友啊,来自天涯各一方,   路途遥遥可平安?   今日欢歌在一堂哎呼,   但愿情谊地久天长……   江风和叶欢欢都停下手来,被这优美的歌声打动了,好像置身于茫茫的草原,受到了蒙古同胞的热情款待。女人走上来,献上了哈代。两人赶紧站起来,弯腰由女人为他们戴上。女人继续唱到:   洁白的哈达是吉祥的彩云   千山万水伴你好运   浓香的奶酒是草原的甘霖,   溶在你心田常滋润   远方的朋友啊请你留下,   草原就是你温馨你家……   《迎宾曲》唱罢,女人把一张点歌单放在叶欢欢面前,用生硬的汉语说,美女喜欢听什么歌?   叶欢欢想了想,说,就唱你们民族的吧,就是那些我们听不懂的。   女人会意,用蒙古语和男人说了句什么,于是冬不拉的调子猛然高昂地响起,女人走到空地上,一个旋转,身上杂七杂八的饰品都跟着她飞了起来。两个人载歌载舞,那歌声时而欢快高昂,时而低低私语,时而激情奔放,时而缠缠绵绵,歌颂的大概是一对年轻男女的恋爱。   最后到了高朝部分,女人略带野性的声音在的高音上婉转盘旋,荡气回肠。以为她早就该换气了,但就是不换,声音又高上去了一层。这层盘旋完,心想这下该换下气了吧?但那女人却是还不换气,那声音又高上了一层,听上去还有很大的盘旋余地,听得江风和叶欢欢两人目瞪口呆,以为天籁。   高音之后,女人的声音如断线的风筝,又盘旋着层层回落。刚才还高亢的琴声,这会也渐渐弱下去,到了最后,那声音好像是沉到了地下,一点一点地听不见了。就在沉寂之际,又豁然一声,琴、声齐鸣。以为她又要唱下去,却戛然而止了。   好半天,江风和叶欢欢才回过神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的天籁之音。   叶欢欢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说天啊,我从来没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子,怕是一会再吃饭,就没什么滋味了!   江风看那一对年轻的蒙古男女看着他们笑,赶紧拿出皮夹子,抽了一张百元大钞送上去。蒙古男女一齐鞠躬,说着听不懂的感谢话,转身要走。叶欢欢叫住他们说请等一下,也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奉上,说,谢谢,下次来,还要听你们唱歌!   蒙古族男女出去后,江风和叶欢欢还沉浸在她的歌声中,感叹了好一阵,才又坐下来继续吃手抓羊肉。   《论语》记载: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江风和叶欢欢听了那女人绝妙的歌声,果然感觉肉的味道淡了好多,没有刚才好吃了。江风就觉得那女人虽然人已经离去了,但声音还在蒙古包里回旋,挥之不去,耳边响的都是她高亢激昂的歌声,真个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心想《老残游记》中描述的白妞说书,也不过如此吧。   吃过饭,两人急不可待地去到布帘后面休息。江风发现,蒙古包的经营者服务很是周到,很以人为本。一张很结实的实木双人床,床上面放着大卷的卫生纸,床头上竟然放着几盒花花绿绿的套,上面的图案很是给力。   叶欢欢脱了外罩,只穿着白色的内衣,说,不会有人偷看或者偷听咱们吧?   江风看着她呼之欲出的一双胸,一阵鸡动,肾上激素水管开闸了似的涌了出来,身体马上就蠢蠢欲动起来,说,不会的,这蒙古包很严密的,你放心好了。 第216章、蒙古包内   说着伸手熟练地解开了她内衣的扣子。叶欢欢沉甸甸的一双胸腾地跳了出来,在那里跳了几跳,弹性十足。   江风仔细看了,发现叶欢欢的胸虽然很大,但大而不垂,大而不虚,实实在在的,很是有型。   盯着欣赏了一阵,口水都要出来了,忍不住双手满满当当地托住了,又把嘴凑上去乱嘬个不停。   叶欢欢被他嘬得遍体酥麻,身体一软,倒在了宽大的实木床上。江风三下五去二把她剥了个光,伸手去拿床头的套,却被她劈手打掉了。   江风感激叶欢欢在关键的的时候救了他,所以有心要好好报答她,让她美美地享受几次,就使出了浑身手段,恣意奉承。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把个叶欢欢舒服的,身子摆得像风中垂柳,口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差点就过去了。   缠绵过后,叶欢欢把头枕在江风结实的胳膊上,抚摸着他铁块似的胸大肌,喃喃地说,江风,我有个心愿。   江风右舍不得放开她的大白兔,说,是什么心愿?   叶欢欢很动情地说,我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去到草原,感受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意境,看雪山,白云,住真正的蒙古包。夜晚,我们在草原上散步,躺在草地上打滚。   江风揉面似的揉着她的一双胸,心不在焉地说,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你在大学里也说过这句话。   叶欢欢说是啊,这一直是我的一个心愿。可阴差阳错,我恐怕是再也没有实现这个心愿的机会了。   江风安慰她说那也不一定吧,只要有梦想,一切皆有可能。   叶欢欢叹口气说,江风,你知道吗,我就要离开你了。   江风听她这么说,忽地坐了起来,说为什么?你要到哪里去?   叶欢欢说,我要去加拿大了。老公的公司在加拿大开了分公司,他要我辞掉工作前去打理,护照都已经办好了。   江风听了,如被当头敲了一棒,有点茫然。他看着曲线完美的叶欢欢,说欢欢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现在是公务员啊,怎么说辞职就辞职?再说你又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你老公怎么会放心地把你放在加拿大呢?   叶欢欢伸出手臂,把江风拉躺下,勾着他的脖子,说,一言难尽。日本人很奸诈的,他们在我老公的公司注资后,暗暗增加股份,现在实际上已经处于控股地位了。我老公也感到了危机,这个的公司离不开他,他又不放心加拿大公司,所以要我过去。   江风说,欢欢,你可要想好了啊。我觉得,你不适合呆在那样的公司里,不太适合你的性格。再说为了你老公的公司,你放弃目前稳定的生活,值得吗?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叶欢欢又叹口气说,唉,你知道,我父母早就不在了,这个城市除了你,并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我之所以好长时间都下不定决心,还不是为了你。可怎么说呢,我老公目前也是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忍心看他为难。其实,江风,你知道吗,我老公他早就发现了咱们之间的关系。   江风吃了一惊,又想坐起来,但被叶欢欢的手臂勾住了,只得老老实实地躺着,瞪大眼睛说,这怎么可能,他知道咱们偷情,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欢欢点点头,说,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最起码人品不错,事业上还算成功,也很有责任心。关键是,他对我很好,好得让我甚至有点讨厌他了,因为我觉得他对我的关心简直就是累赘。   我给你说过,他那方面不行的,根本没法满足我。他知道自己不能给我满足,也很内疚和苦恼,还经常劝我去找个男人呢。   江风说,于是你就找到了我?这听上去怎么这么狗血呢?   叶欢欢说,你是我的初恋,女人对自己的初恋都很在意的。   江风说,那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叶欢欢想了想,说,好像是去年下半年吧,那天我们是在云湖饭店开的房。就是我们从中午一直做到下午四点,你说是我们做的时间最长的一次,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的那次。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看他在客厅坐着喝酒,自斟自饮,已经喝醉了。看我回来,叫我过去陪他喝。我拒绝了他,向卧室走,他却带着酒意说,站住,我知道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他诈唬,就没理他,哪料他接着说,你和自己的初恋情人江风在云湖饭店611房间从中午一直做到现在,我说的对吗?   我当时就冰冻了,知道他是跟踪咱们了。但我也不能承认呀,就说,你喝多了,说什么胡话呢!   他把酒瓶里的酒全倒进肚里,哈哈哈地狂笑着说,老婆,对不起,我喝多了,我眼花。然后吐得一塌糊涂。第二天一早,他就叫醒我,我以为他要审问我,心慌的不行。没想到他不但不生气,还正式为昨晚的话向我道歉,请我原谅。哎,你说,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江风听得心里洼凉,放在叶欢欢胸上的一双手也赶紧缩了回来,好像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自己似的。   叶欢欢却又把他的手拿过来按在自己胸上,说你怕了?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你抓紧我吧,把我抓疼了才好呢,这样我才感觉很实在。   江风抱着着身下这个柔情似水的女人,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半天才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这样我们也可以收敛一些,不至于刺激他太狠。   叶欢欢说,如果我告诉你了,你和我做起来就会有心理压力,投鼠忌器的,还会放得开吗?我可不喜欢你虎头蛇尾,我要好好享受,享受一次就少一次,这是我做女人的权利。   江风说,那这次他让你出国,主要目的也是我了把我们分开的吧?   叶欢欢摇了摇头,说,不是,主要还是为了公司。我认为,他在内心里其实早就接受你了,他痛苦地承认了这个事实。有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心甘情愿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睡而无动于衷?也许是他把痛苦都掩埋在内心深处,不让我看出来吧。   江风见过叶欢欢的丈夫,是在他们的婚礼上。他给江风的印象是很儒雅,一个相貌堂堂的儒商,但看上去年龄要比叶欢欢大不少。他和江风握手的时候,很用力,眼睛真真地盯着他看,好像看透了他的内心世界。后来江风总觉得,他的眼神是包涵着某层意思的。现在,他意识到了自己给那个男人造成的伤害,在心里一个劲地自责起来。   叶欢欢说,加拿大公司里,我是副总,还有一个叫做山口的日本人是总裁。这个山口在云湖公司呆过,老公带着我见过他几次,我非常讨厌这个人。一个半老头子了,总要装作年轻人的样子,眼神色迷迷的,每次见我,不管有多少人在场,眼睛豪不避讳地往我胸上看,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有次参加公司年会,他很殷勤地给我敬酒,借酒遮脸,把手直接按在了我胸上,气的我当即就把酒泼他身上了。但那家伙一点都不生气,也不思悔改,还是一副老色狼的样子,竟然还当着我老公的面说我是个感性女人。我怕这次去了加拿大,天天都要面对他,老公又不在身旁,指不定出点什么事情呢。   江风抱着柔软的叶欢欢,心揪成了一团。他本能地感觉到,叶欢欢此去,如浮萍入海,凶多吉少。但他又没办法去阻止她,去保护她,语言上的安慰,显然是很苍白的。江风这样想着,心情也渐渐沉重起来。   叶欢欢不愿意把自己的坏情绪带给江风,说江风,其实有你,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的初恋,我的第一次,都是和你,这就足够我回忆一辈子了。所以其实我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江风紧紧抱了她,说,欢欢,我不喜欢听谢谢两个字。你的回忆,也是我的回忆,值得我们共同去珍惜。说心里话,你去了加拿大,我很担心你,我……会想你的。   叶欢欢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许有一天,我们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相见。   说着,泪水落了下来,滴落在江风的手臂上。江风捧着她的脸,亲她的眼睛,把她眼窝里的泪水吻干了。叶欢欢激动起来,一把把他拉到了自己身上,说,江风,今天有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了,我要把自己彻彻底底地给你,来,你要我吧,疯狂地要我,让我再也忘不掉你!   想到自己的初恋情人马上就要远走他乡,江风的心里涌起了一阵酸楚,很悲壮的感觉。两人像是要完成一场什么仪式似的,一招一式都做的非常认真,非常深入,非常到位。 第217章、逢仙山   在江风的多重刺激下,叶欢欢迸发出了身上全部的欲求,变成一团燃烧的火焰。她的身体越来越热,叫声越来越大,大有火山爆发的气势。刚开她还极力压抑着自己畅快的申吟,后来干脆就毫不控制地放开了。那声音穿透力极强,穿过厚厚的蒙古包,在午后的山上传得格外远,估计站在帐篷外面20米开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江风怕被人听见,拿了床单盖在她脸上,却被她一把抓起扔到了床下,嘴里发出的叫声更大,更野蛮,更原始了----她疯狂了。   从馒头山回来不到一周,一个早上,江风刚起床,就接到了叶欢欢的手机短信,说江风,再见了,我在大洋彼岸想你。   江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慌了,回信息问她,在哪里?   叶欢欢说,在去机场的路上。江风说,我要去送你。叶欢欢回信息说,不用了,我老公开车送我。   江风合上电话,呆呆地坐着,失魂落魄。他想起了大学毕业后,他和叶欢欢在汽车站依依分别的情景,眼前又出现了她拼命挥动双臂的身影。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分别。   今天,叶欢欢只身前往陌生的异国他乡,她会感到孤单吗?江风想到这里,猛地站起来,对自己说,我要去送她!然后他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抓起车钥匙就往楼下冲。他钻进那辆迈腾,风驰电掣般赶往机场。   机场二楼候机大厅里,打扮地感性妩媚的叶欢欢在丈夫的陪同下,换了登机牌,就要走向安检门了。但叶欢欢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进去,眼睛不时地往大厅门口张望。她的丈夫并不是傻子,知道她在等什么,也就没着急催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叶欢欢磨蹭了一阵,听到广播里已经在通知登机了,这才无声地叹了口气,拉着箱子走向安检门。在进安检门的最后一瞬间,她不抱任何希望地转身看了一眼,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候机大厅。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大叫一声江风!丢掉手里的箱子,向他飞奔过去。江风张开双臂,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叶欢欢喜极而泣,说,江风,我知道你会来送我的!   江风说,我知道你在等我。   叶欢欢抱着江风,不愿意松开。广播上已经在叫她的名字了,她这才放开了江风,恋恋不舍地进了安检门。忽然想起老公还在,就往刚才老公站着的地方去看,发现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两周后,江风把一份完整调查报告放在了郑爽面前。报告的题目就叫做《关于荷园新村工程若干问题的调查报告》。   报告准确地指出了荷园新村工程存在的种种违法行为,包括用贿赂专家的方式取得工程中标,用欺骗的方式取得政府划拨的土地,擅自改变土地用途,强拆致人死亡,对拆迁户进行野蛮镇压,对外混淆视听等等,有理有据,有签字有录音,有图有真相,文笔犀利,针针见血。所有问题的矛头都集中指向了一个人----市长苏荣。   郑爽让江风坐着,自己从头至尾认真看报告。江风对自己写的这份报告很有信心,因为他已经吃透了郑爽的精神。他知道,市里的两会9月份就要召开了,社会上早就流传着苏荣要接市委书记的说法,苏荣自己也表现出来了少有的强势,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而以郑爽为首的部分人大代表,是坚决反对苏荣任市委书记的,正在积极地策划着一个大行动。荷园新村项目,只是他们链条中的一环。   通过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江风已经很清楚苏荣的为人和工作作风了。他独断专行,爱搞一言堂,对反对自己的人毫不留情。他在全市建设工作会上讲话时说,云湖市要想上品味,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所有地面建筑全部拆了重建。   他的这个雷人说法当即就遭到了市民的热议,网友们在网上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市民送其绰号:苏拆拆。苏荣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城市建设中,强调拆字当先,甚至打算把市区的国家三级保护文物刘家大院卖给银河公司搞商品房开发。由于网上舆论太厉害,他才讪讪作罢。如果他就任市委书记,那这个项目肯定是要重新上马的。   江风还意识到,苏荣也是自己和郑爽、美美共同的敌人。一想到美美,江风就想到了自己头上的伤疤,想到了美美那双无助的眼睛,牙齿咬得咯嘣嘣响。所以他在这份报告上的措辞就非常激烈。特别是最后一段,用连续反问的语气,质问违法乱纪的苏荣是否还有资格担任市领导,气势磅礴,很具有说服力。   在报告中,江风故意淡化了银河公司的责任,含糊地指出,银河公司只不过是在执行市长苏荣的意图,问题的根源还在于苏荣本人。江风也没提到自己掌握的那些转账票据,因为他认为那个对叶芷的杀伤太大了,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易使用。   郑爽把报告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才抬起头,给了江风一个赞许的笑。江风甚至从她的眼神里还读出了一些暧昧的东西,心里暖洋洋的,很有成就感。   郑爽合上报告,说,江科长,辛苦你了,写的很好,我很满意。   江风心里沾沾自喜,却不显露出来,说,郑局长,我觉得除了荷园新村这个事情外,还得有其它方面的材料相辅助,这样才更有说服力。   郑爽呵呵笑着说,看来江科长你也开始有政治头脑了啊。告诉你吧,我当然不是只有这个报告,还有几个报告等着你把他们整理到一起呢。江风说,保证完成任务。   江风起身往外走,郑爽竟然破天荒的从皮转椅上走出来送他,看来心情确实不错。走到门口,江风伸手去拉门把手的时候,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期待郑爽会像自己抱蓝梅一样在背后抱着他,但郑爽只说了一句话:千万做好保密!   临近9月,两会召开前,云湖市的空气里似乎充满着一股诡异的味道。有传言说,姜爱民要到省人大当副主任去了,苏荣接任市委书记。也有人说,苏荣工作作风不稳健,没什么群众基础,能不能坐上市委书记的宝座,还是个未知数。还有人说,不少人大代表都对苏荣的工作作风颇有微词,《政府工作报告》能不能通过还是另外一回事。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江风把那份报告交上去后,每天都早来晚走,随时等待着郑爽的召唤。但郑爽却一直按兵不动。星期五下午,江风在办公室坐到6点,也不见郑爽叫他,就收拾了东西,锁了办公室的门准备下班。刚锁上门,就听到办公桌上电话响,就又急忙打开了门,跑过去接电话。果然是郑爽的电话,说江科长,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江风到了郑爽办公室,郑爽从包里掏出一把车钥匙给他,说,你去我家把那辆丰田开到高速路口,在那里等我。   江风从郑爽略带严肃的脸上看出,她又有重大任务要交给自己了。而这个任务,很可能和他写的这个关于荷园新村的调查报告有关。只是郑爽既然没有说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他也就不便多问,只是答应着,接了车钥匙,转身就走。郑爽在后面说,你记得带着笔和笔记本。   江风回办公室拿了钢笔和笔记本,下楼来到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郑爽家楼下。他打开车库门,很熟练的把那辆丰田霸道开了出来,就像开自己的车似的。这辆车车膜很好,并且前后风挡玻璃都贴了膜,私密性很强。坐上这辆车,不用担心走到街上会有人把他认出来。   7点钟,赶到了高速路口。他把车靠边停下,放着音乐,开着空调等郑爽。江风现在对这辆车已经很有感情了,一坐进去,就能嗅到郑爽留在车上的那种奇异的香味,心里立刻就产生了莫名的激动和兴奋。心想今天晚上,不知道会不会有自己期待的事情发生?   7点半,一辆出租车急速开过来,停在了霸道后面。车门打开,郑爽从车上下来了。江风发现,她的衣服已经不是下午在办公室穿的裙装了,而是很随意的牛仔裤和体恤衫,显然是换了衣服才又赶过来的。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了,但她的脸上还罩着一大墨镜,把整张脸遮住了三分之二----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她来。   江风还没有见过她如此休闲的打扮,觉得她格外年轻有朝气,离那个高高在上,魄力十足的领导形象已经相去很远了,更像一个成熟的小女人,在心里不自觉地又爱了她几分。   郑爽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电脑包,里面应该是她的笔记本电脑。上了车,简洁地对江风说,去逢仙山。江风答应着,把车开上了高速,心里却有点纳闷,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那么远。 第218章、秘密会议   逢仙山是西部山区的一个景区,是云湖最西边的一座高山,层峦叠嶂,风景秀丽。那山顶有一大石,豆腐块似的平平整整,因为和邻县毗连,素有一石坐三县之说。传说有人经常看到石头上有白衣白袍两老者对弈,及至走近,却又不见,故称此山为逢仙山。   逢仙山离市区120余公里,下高速后还要走几十公里的盘山路,按照这样的速度,赶不到那里天就完全黑了。山上景色虽好,晚上去还能看到什么?所以江风听郑爽说要去逢仙山,不由得满腹的疑惑。   江风把车速保持在120公里,丰田霸道在高速上平稳地疾驶着。虽然车速很快,但车内却很安静,冷气十足,人体感觉非常凉爽。每次和自己心中的女神坐在这辆车里,江风都要忍不住浮想联翩,幻想着会有走不完的路,可以和她一直这样呆下去。   还有更关键的,是他发现了一个规律,他两次体验“御器”,都是和这辆车有关,好像他们先坐到这辆车里,这就是他们的前奏,所以容不得他不往这方面想。   想了一阵,心猿意马,车速也不知不觉提了上去。郑爽坐在后座上,不怎么说话,但身上的香味阵阵袭来,使整个车厢都变得温馨又暧昧。   江风想说点什么,就说,郑局长,我们这么晚还要去逢仙山吗?为什么不找个白天去。郑爽说,如果白天可以去的话,也用不着跑那么远了。   她的话江风听得似懂非懂。过了一会,郑爽忽然把身子往前靠了靠,说,江风,我问你,你对自己的前途有什么打算?想过自己的将来吗?   江风想了想,说,我只想着眼前,对自己的将来确实想的很少,顺其自然吧。   郑爽说,顺其自然其实就是不自然。江风,我觉得你对自己的未来缺少规划,有点得过且过的思想,且有一定的依赖性。你是男人啊,既然涉足官场,就要有抱负,不说野心勃勃吧,起码也得有个追求目标啊。   郑爽的话算是击中了江风的命脉。他这两年的升迁,包括被推荐为副县级后备干部,都出奇的顺利,给他造成了一个假象,那就是自己的官运亨通,好像升迁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再说自己的领导又是自己的秘密情人,江风的依赖心里越来越严重,认为不管有什么事情,郑爽都会罩着他,所以自己操心很少。   自己接下来要向哪方面发展?怎么去努力?采取什么办法和措施?他确实是没想过。听了郑爽的话,他只好实话实说,说,郑局,我承认我有依赖思想,主要是……您对我太好啦!   郑爽笑了一下,说,我也不是万能的,许多事情也帮不了你。江风,你想过没有,万一有一天我离开了住建局,要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机关的风风雨雨,你怎么办?还去依赖谁?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知道这个道理的。那时候,怕你就不一定受新领导的器重了,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江风可没考虑过这么严肃的问题。他想的是,即使有一天郑爽离开了住建局,凭她的能力,也一定是高升了,做了市领导了,那自己背靠的这棵大树就更枝繁叶茂了,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他坚信郑爽不会不管他的。   所以他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很轻松地说,郑局,如果您真的离开了住建局,有了新的岗位,那就把我也调过去,我还跟着您干。   郑爽笑着说,看来你是真傻啊,思想幼稚得像个小孩。你怎么没想到,我万一是被贬了呢?你还跟着我吗?好吧,即使我高升了,也不可能把你带在身边啊,那不是等于宣告了咱们之间的关系吗?别人的口水就会把我们淹死的。   江风说,怎么可能呢,您怎么会被贬?您来到住建局后,城市建设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市民们对住建局的满意度大大提高,您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您是功臣啊,怎么会被贬呢?   郑爽说,世事难料。你是大学生,也知道火烧庆功楼,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功臣的下场往往是很可悲的。其实官场的复杂程度,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埋头苦干不行,还得抬头看路。但当别人生生把你的路堵死的时候,你还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郑爽的话语里流露出一丝无奈的情绪。这让江风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心想,一个政绩斐然的住建局局长,谁会把她的路生生堵死呢?难道要把她的成绩统统否定掉?可她的成绩是实实在在的呀。   江风一下子想到了市长苏荣,心马上紧揪了起来。这个笼罩在他心头巨大的阴影,看来也是女强人郑爽的梦靥!   在云湖市即将召开的两会上,姜爱民书记要退下去,这是铁定的事实。市长苏荣要接任市委书记,好像也是早就定好了的事情。   据说省委很重视云湖市的这次换届,省委副书记高万山届时将亲临云湖指导,确保平稳换届。而这个高万山,云湖官场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他就是苏荣的靠山。这样说来,苏荣出任市委书记,也就顺理成章,没什么难度了。   江风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得后座的郑爽说,江风,我送你一句话。失意的时候,即使你是一只虎,也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猫,卧薪尝胆,等待机会。   江风点头说,我记住了,郑局长您放心吧。   郑爽自嘲地一笑,说,其实这句话,也是我送给自己的。   下高速时,天就黑透了。车上了盘山公路,路边就是悬崖,江风的车开的很小心。等赶到逢仙山时,已经是将近晚上9点了。江风发现,那山下有好多农家乐宾馆,一个个都是独立的小院子,客人不多,显得十分清静。   江风以为这里就是郑爽的目的地,问她说,郑局,我们去哪家?郑爽说,不是这里,指挥他一直往前开。穿过这片农家旅馆,往山上走,进了山门,又继续往山上开。   那山路很是险峻,急弯很多。幸亏这丰田霸道越野性暴强,爬坡也很轻松。等盘盘旋旋上了半山腰,看见路边山坳的竹林里还藏着一个宾馆,“逢仙阁”三个霓虹大字在深山里显得很孤独。三层楼的建筑掩映在绿树里,在夜里看上去,有些缥缈,还确实有点仙阁的意味,只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仙女。   郑爽说,就是这里了。江风把车开过去,发现不大的停车场里,黑压压停着一片小车,还都是一些好车,其中几辆车的车号很小,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坐的,不禁有点纳闷,这么晚了,这些人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干嘛?   停好车,郑爽带着江风向宾馆走去。还未到门口,路边竹林里闪出两个人影,把江风吓了一跳。仔细看了,是两个手拿强光电筒的男子。那两名男子看清楚了是郑爽,很恭敬地小声地叫了声郑局长。   郑爽也不说话,点点头。那两人闪开路,放他们过去了。进到院子里,看到院子里还站着两个人,看郑爽进来,其中一人把他们领到了二楼的一个大房间。进了房间,江风看到,这个房间里放了两张桌餐桌,有二十多个人围坐在桌子旁,正在小声地说着什么,屋子里烟雾缭绕。桌子上,菜都已经上齐了,很多都是野味。   看到郑爽进来,有人说,郑局,大伙都在等您哪!郑爽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又有人说,好了,人到齐了,开始吃吧,肚子早就有意见了。于是郑爽和江风也坐了,大家也不喝酒,开始风卷残云。   江风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二十多个人中,有不少都是云湖市的政界要人。有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崔定,有市纪委书记童刚正,土地局长韩长生,规划局局长张天水等等,还有一些县市区的县委书记,县长,总而言之,都是一些有来头的人。   江风不知道这些人今天怎么会聚集在这里,隐隐感到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但见这些人脸上都是轻松的表情,特别是童书记,吃着饭也不忘记幽默,很好地调节了气氛。江风一颗高高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了下来。   江风发现,在座的人职务最起码也是正县级,连一个副县级的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是科级干部。与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佬们坐在一起,他很有点不自在,也显得很不协调。但这些人好像早就知道他要来似的,对他的出现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甚至连多看他两眼都没有。   席间,大家的话题都很随意,说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的小事,这个门那个门什么的,不涉及一点政治,江风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特别的目的。难道这些人跑了一百多公里的路,就是为了来吃这顿饭,讨论一下艳照门? 第219章、委以重任   吃罢饭,又敲门进来一个魁梧的男子,看上去像个便衣警察,腰里还鼓鼓的,很可能还带着枪。他快步走到崔定面前,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就出去了。崔定就对大家说,好啦,都吃饱了吧?小会议室安排好了,大家楼上请吧。   于是一群人在三楼的小会议室落了座。那会议室窗帘全部拉着,显得有点神秘。中间是一个椭圆形的长桌子,大家就围着桌子坐了。江风拿着笔和笔记本,不敢在桌子旁就坐,在角落里拉把凳子坐了,惴惴不安,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手心里满是汗水。   大家坐定后,纷纷从包里掏出一些材料、笔记本什么的放在了面前,脸色都开始严肃起来,都停止了说话,会议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会议显然是由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崔定主持的。   他环视了一周,发现角落里的江风,就说,小伙子,过来坐前面,你今晚的任务最重。   于是大家的目光一齐转向了江风。江风紧张地很,只得站起来走到会议桌旁,挨着郑爽坐了下来,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把笔记本铺开,做好记录的准备。   崔定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很简洁地说,今天我们坐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职位上的高低之分,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弟兄。空话套话就不多说了,我们直入主题。他把脸转向郑爽说,重头戏在郑局长那里,郑局长你先汇报吧。   郑爽说,好,我把有关荷园新村工程的调查情况向大家通报一下。   说着,拿出了江风写的那份调查报告,声音不高不低地读了起来。   郑爽汇报期间,大家都听得非常认真,在笔记本上沙沙地记录着,会议室里的气氛相当紧张。郑爽从荷园新村项目的立项、土地审批、招投标、拆迁、施工现状等说起,严厉地指出了银河公司在建设经济适用房项目中存在的种种明目张胆的违法行为,有理有据地指出,市长苏荣直接参与、支持、纵容了银河公司的违法行为,是明显的官商勾结,权钱交易。   郑爽汇报完毕后,市纪委书记童刚正通报了有关青龙县委书记关天浩顶风违纪建造“白宫”的调查情况。   指出,苏荣在明明知道国家刚刚下发了禁止兴建楼堂馆所通知的情况下,依然支持关天浩耗费巨资修建所谓的白宫,并且暗箱操作,推荐施工单位,接受了施工单位的贿赂。还多次向有关部门打招呼,要求给予此项工程特殊照顾,并违规拨付抗洪资金,挪用于白宫的建设,违法事实清楚,证据充分。   江风从童书记的发言里听出,这个人的态度不是十分明朗,似乎很矛盾的样子。比如在说到苏荣接受施工单位贿赂的时候,又补充说数额不大,也可能属于正常的礼尚往来;在说到苏荣向有关部门打招呼时,又补充说,苏市长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只是说在法律法规允许的范围内给以照顾。江风不由得多看了童书记几眼,发现他目光躲躲闪闪的,显得比其它人都紧张。   之后市土地局韩局长做了发言。韩局长爱冲动,拍桌子瞪眼睛的,说起苏荣来,咬牙切齿。他撩起衬衣,指着肚子上的几道刀疤说,各位看看吧,正是我没有听苏荣的话为银河公司办理土地审批手续,才遭人暗算,身中多刀,这就是苏荣留给我的永久纪念啊!   韩局长是个有心计的人,拿出手机,当场播放了苏荣找他谈话时的录音。其中苏荣语重心长地说道,老韩呀,你马上就要退了,何必这么一根筋到底呢?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嘛。银河公司的叶总虽然是女流,但是个很义气的人,对你也很尊重,多次表示,要赠送给你一些干股,这样你退休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韩局长最后拍着桌子说,苏荣这个老党棍,我姓韩的就是搭上这条命,也要和他斗争到底!   韩局长的发言很具有感染力,把会议的气氛推向了高朝。接下来,市规划局刘局长发言,指出苏荣插手各类工程建设,市区违章建筑比比皆是,严重破坏城市规划建设用地结构,影响新一轮城市规划实施,扰乱正常城市建设管理秩序,也直接造成土地出让金、城建配套费、国税地税大量流失,侵害了国家利益。   房管局孙局长发言时说,由于苏荣在背后的支持、纵容,大量违法开发建设的住宅产品非法入市,不仅严重破坏了公平竞争的房地产市场秩序,也给居民生活带来诸多困难,引发大量房产纠纷,严重侵害购房者的切身利益。   接下来几个县委书记的发言也都击中了苏荣的要害,主要集中在苏荣通过打招呼、递条子、亲自召开协调会等手段,违规征用土地上,致使国有土地大量流失。   听着一个个领导的发言,江风飞快地记录着,一会就记录了十几页。虽然会议室里开着空调,他还是满头大汗。会议开到这里,他心里已经很清楚这个会议的目的了,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他好像已经看到了苏荣被拉下马或者锒铛入狱的惨状,看到了自己的美女领导郑爽胜利后的喜悦,看到了美美开心的笑容。   最后,市委常委崔定做了总结发言。他首先通报了近期云湖市的治安情况,指出,通过秘密调差,云湖市已经形成了以银河公司老总叶芷为首的黑恶势力。这股黑恶势力不但在房地产市场为所欲为,打压排挤同行,还垄断了市区所有工地的建材供应,强买强卖,手段残忍,已经造成多人死伤。   最近,这股黑恶势力又把黑手伸向了青龙县槐河乡的一座金矿矿山,矿山已经发生了两起报复杀人的爆炸事件,初步调查,都和这个银河公司有关。但公安局之所以现在动不了她,是因为苏荣是她的保护伞,我坚信,苏荣和银河公司之间一定存在着利益关系!   听了崔定的这句“苏荣和银河公司之间一定存在着利益关系”,江风一下子就想到了在叶芷床头发现的那个黑色文件夹,以及里面的转账票据。他一激动,差点站起来大声说:我有证据!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他知道,他此言一出,基本上就直接把叶芷送进了监狱。叶芷在社会上做了什么,怎么无法无天,江风并不十分了解,但他知道,叶芷是自己的女人,自己作为她唯一的男人,目前的所作所为已经非常卑鄙了,再把她拉下深渊,自己就会一辈子遭受良心的谴责,所以他还得有所保留。   最后崔定说,苏荣的违法事实目前我们掌握的也就是这些了,现在请各位把自己整理的材料的电子版交给这个小伙子----他指着江风说,由他把这些材料串在一起,形成一份完整的提案。对了,大家想想,提案的标题怎么写?   大家纷纷讨论着,有说“关于苏荣违法乱纪的情况报告”的,也有说“举报材料”的,没有个统一意见。崔定说,既然我们各位都是人大代表,这个提案也是要交给大会提案组的,我建议就直截了当,就叫做“关于提请罢免市长苏荣的案”吧。   大家都觉得这个题目可以,够直接。土地局韩局长愤愤地说,我们大家一会都要在这个提案上签名的,签名后就等于公开站在苏荣的对立面了,等于是破釜沉舟了,所以各位就不要考虑后果是什么了,为了维护正义,大家要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江风收了大家的U盘,郑爽把他带到会议室旁边的一个房间,拿出自己的电脑放在桌子上,说江风,你有什么顾虑吗?   江风说,郑局,我坚决拥护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郑爽满意地笑笑,说,那就辛苦你了。这时候崔定也走了进来,拍着江风的肩膀说,小伙子,其实你才是今晚的主角啊。刚才大家的发言你都听了,好好组织一下语言,争取写出一份高质量的提案!   江风站起来说,请崔书记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崔定很亲切地和他握手,又对郑爽说,走吧郑局长,咱们出去,让小伙子静下心来写吧。   江风打开电脑,把交上来的电子文档一个个转存到电脑里,开始往一块串。本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发现那些人的材料有很多错别字,语句也不通,只好认真地一句一句看着,修改着。   正忙着,听见门轻轻响了一下,郑爽轻手轻脚地进来了。她手里端着一杯茶,放在江风面前,眼光柔柔地看着他说,江风,累吗?江风正被一种亢奋的情绪支撑着,说,不累。郑爽看他额头的汗珠,就拿手去擦,把江风激动的,身上触电了似的,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第220章、罢免提案   不到11点,江风把整个提案都写好了。有人抱来打印机,打印出来几份,大家传阅了,又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修改后,算是定稿了。   最后打印了一份,二十几个人都签了名,交给崔定装到了档案袋里小心地收了起来。崔定公安出身,做事很谨慎,把刚才出的几份草稿都用火机烧了,又交待郑爽把电脑里的文档彻底删除掉,大家交上来的U盘也没再发回去,集中起来打算处理掉。   做完这些事情,将近夜里12点。有几个人提议在这里住上一晚,明早再赶回去,但崔定不同意,说夜长梦多,要求大家连夜赶回去,并且不要一起走,要拉开距离。于是大家陆续下山,最后只剩下了郑爽和江风。   江风和郑爽走出了“逢仙阁”,慢慢向停车场走去。从刚才那种紧张的气氛中解脱出来,两人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有一种完成重大使命后的轻松。   山中的夜晚,空气既湿润又凉爽,虽是八九月份的天气,但已经微微有了一些寒意。山风吹过竹林,那一片沙沙声,如春夜喜雨,洋洋洒洒;又如一对恋人的呢喃,窃窃私语,情意绵绵。   抬头看,满天的繁星,如无数双眨着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一男一女两个人。逢仙山那高大的山峰直插苍穹,好像是一架登天的悬梯,在夜里显得格外神秘。说不定这会就有仙人在上面活动。   山谷中偶尔传来一两声画眉的夜啼,那山中的夜就衬托得更加幽静了。   两人都想享受一下这迷人的夜色,所以走的很慢。到了停车场,刚才那些小车都不见了,只有那辆霸道在夜幕中孤零零地等着他们。   郑爽接过江风手里的车钥匙,说,江风,你写了一晚上的材料了,一定累了吧,我来开车好了。   说着,坐到了驾驶位上。江风确实有点累了,很想提议在这个世外桃源里住上一晚,找个什么办法好好解解乏,犒劳一下自己。   看郑爽没这方面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开口,只好在后座坐了,心里多少有点失落。又不甘心,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夸张地说,呀,12点了!   郑爽启动车子,说,是呀,很晚了。   江风等着她接着往下说,比如说,要不我们在这里住一宿?那江风就赶紧答应,但郑爽却没了下文,将车开上了盘山公路。   这盘山路开车上山倒是轻松,下山的时候比较费神。特别是视线不好的夜里,因为急弯一个连一个,车灯又照不到弯处的路面,所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好在郑爽的车技也十分了得,方向盘在她手里玩的非常的熟稔,很听话。江风在后座看她快速打轮回轮的动作,觉得非常优美,简直是艺术体操似的。再一次体会到了开车的女人更感性这个道理。   郑爽开着车,还能分神和江风说话,说江风,参与了今晚这个事情,你有何感想?   江风在心里也恨苏荣,巴不得他在阴沟里翻船,就愤愤地说,昏君无道,人神共诛之。这个苏荣,身为市长,却利用手中的权力,明目张胆地插手工程建设,与开发商相互勾结,大搞暗箱操作,权钱交易,贪污受贿,还为黑恶势力做保护伞,罪行累累,罄竹难书,不但丧失了党性原则,也触犯了法律,是绝对不适合再呆在领导岗位上的。如果他做了云湖的市委书记,可以想象会把云湖带入到一个什么样的混乱之地!   郑爽叹了口气,说,是啊,他如果做了市委书记,那将是云湖人民的悲哀。我们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云湖的美好前程断送在这样一个人手里,每一个有良知的市民都应该站出来反对他,揭露他。但苏荣做市长三年多来,在云湖,在省城都编织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凭我们的力量去扳倒他,谈何容易啊。   江风想起在今晚的秘密会议上,市纪委童书记发言时摇摆不定的态度,就说,郑局长,我感觉今晚的20多个人虽然都从不同角度揭露了苏荣的违法乱纪行为,但这些人也不是铁板一块。比如市纪委的童书记,发言的时候态度就不够十分明朗,显然是有所顾虑的。   郑爽说,我也看出来了。童书记原来是纪委副书记,是苏荣把他提到纪委书记的位置上的,他可以说是苏荣的人。但崔书记坚持说此人可以利用,再说提案必须有符合人数的代表签字才可以,也是为了凑人头吧,就把他也拉进来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一个很坚定的力量。不过,事到如此,只有听天由命了。   江风隐隐觉得,这事有点玄乎。   汽车下了逢仙山,路变得平坦多了。山间公路上,夜里几乎没有什么车,郑爽渐渐加快了车速,一个小时后,上了高速。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江风和郑爽都没倦意,心里都在想着今晚的这个事情,考虑着种种可能发生的后果。   郑爽突然说,江风,你觉不觉的,我这是在赌博?赌赢了,说明老天有眼;赌输了,我也许什么都没有了。   江风不想看到郑爽这个女强人失意,安慰她说,郑局,我不觉得你是在赌博。赌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你不是,你是为了云湖人民,你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去赌云湖的明天。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苏荣作恶多端,必将作茧自缚,这是迟早的事情。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苏荣胡作非为,并不是做得天衣无缝。之所以现在许多人不敢站出来对苏荣说不,是因为他们考虑自己太多,或者是迫于苏荣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而你牺牲自己的利益,用实际行动去放手一搏,这本身就是非常令人钦佩的行为。郑局长,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郑爽沉默了。好久才说,对不起江风,我不该让你也卷入到这场政治斗争里来。官场的残酷性,是你不能想到的,我预感到你的将来必定会有坎坷。我受点挫折没什么,我担心的是你,一帆风顺惯了,在挫折面前,有可能一蹶不振,再也振作不起来了。人最怕没有理想,没有希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的前途也就算完了。   江风说,郑局您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退一万步讲,假如您真的离开了我,我也会时时铭记你的教诲,作为自己的处世之道。   郑爽说,我送你的那句话你忘了吗?   江风说,没忘。失意的时候,哪怕自己是一只虎,也要伪装成一只猫,卧薪尝胆,等待机会。是这样说的吧?   郑爽笑了一下,说,脑子倒是挺好使。   郑爽收住了笑,说,这个事情结果究竟怎么样,下周的两会上就要见分晓了。据我估计,这个提案交上去后,即使不能把苏荣的市长罢免掉,起码也会影响到他升任市委书记。如果是这样,我们的目的也就基本达到了,我做出的这点牺牲也是值得的。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苏荣在提案交上去之前就得到了风声,掌握了在提案上签名的这些代表的名字,一个个做工作,这样的话就不好办了。   江风想起深山里的逢仙阁,想起院子内外的明岗暗哨,说,你们的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应该没问题的。   郑爽说,但愿是这样。但保密工作是最难做的,这是事情成败的关键。   江风记得在报上看到过一个新闻,说是某市的一名人大代表联合几十名代表提交了关于罢免市长的提案,结果是不但没把市长拉下马,人代会一结束,这名代表立刻就被抓捕了,公检法组成联合调查组,以经济问题把他投到看守所,非法关押了将近一年。最后在公安部的过问下,才重获自由。   那么郑爽他们这次万一不成功,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并且苏荣一向就是非常不满郑爽的,认为她不听话,如果他当了市委书记,郑爽不会有好果子吃,那是铁定的。以苏荣心狠手辣的一贯作风,郑爽的下场肯定会很悲惨。江风不敢再想下去,心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郑爽也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但她决心已定,开弓没有回头箭。自任住建局局长以来,她对苏荣屡屡插手工程建设非常反感,不止一次地顶撞过他。特别是在前不久,苏荣以改造老城区的名义,要把刘家大院那块地卖给银河公司搞开发这件事情上,郑爽在苏荣组织有关部门召开的征求意见会上当场就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搞得苏荣很下不来台。   随后网上和民间的反应非常激烈,苏荣认定这些都是郑爽所为,所以对她也是恨之入骨。但郑爽是市委书记姜爱民的爱将,姜爱民毕竟还在位,所以苏荣虽然时刻都想拿掉郑爽,但还不敢十分放肆,所以一直忍着,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给她狠狠一击。 第221章、郑爽身世   郑爽也不是不知道苏荣的狼子野心,知道姜书记一走,他必定会首先拿自己开刀,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联合崔定等二十几名人大代表,精心组织了材料,准备在人大会上提交关于罢免市长的提案。   其实郑爽也知道,苏荣有省里的关系,后台比较强硬,用一份提案把他拉下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省委副书记高万山来云湖调研经济适用房建设时,郑爽也全程陪同。从高书记的言谈举止中,她敏锐地观察到,高书记和苏荣,和银河公司老总叶芷之间,绝对有某种密切的关系,但究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密切到哪一步,她还拿不准。   听姜书记说,当年银河公司建水岸豪庭的时候,就是这个高书记亲自给他打的电话。可以肯定,高万山就是苏荣背靠的大树。高万山又是省委分管组织的副书记,对市委书记的任免,肯定是有发言权的。如果他真的来云湖坐镇监督换届,苏荣被任命为市委书记的可能性很大。   江风在后座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郑爽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了看他,突然说,江风,你认为我这个人怎么样,是个好……女人吗?   江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仓促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说,是的,我认为您不但是位好领导,也是我的……良师益友。   郑爽笑了笑,说,你真的认为我是你的良师益友?我怎么觉得我这个良师益友是把你带坏了。   江风说,不是你把我带坏了,是我本来就……   郑爽呵呵地笑了起来,说你是说你本来就坏是吧?还记得我刚到住建局的时候,第一次去你办公室吗,真没想到,你在研究我的照片!还慌乱得把照片都弄掉到了地上,脸红得鸡血似的。   江风想起那尴尬的一幕,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不禁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大胆地说,其实,郑局长,我早就喜欢您了----也可能是敬重吧。   郑爽说,喜欢就是喜欢,就是要大胆地说出来。我不喜欢口是心非的人。原来以为你很腼腆的,没想到你还挺义气,为了维护我的声誉,去和马局长的司机吵架。   江风嘿嘿地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允许任何人说你不好。   郑爽点点头,说,那今天我正式谢谢你。江风,说实话,除了和我上床,你还了解我多少?   江风想了想,说,没多少,都是道听途说。社会上关于你的那些传闻,我从来都不相信的,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郑爽说,你就听到了哪些传闻?   江风想起社会上流传的郑爽被继父强暴的事,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地说,不说也罢。   但郑爽不依,说你必须说,也许以后就没机会说了。江风又支吾了一阵,才说,传言说你是孤儿,只有一个继父。   郑爽忽然不说话了。半晌才说,你相信这样的传言吗?   江风说,我从来不相信,我最讨厌那些搬弄是非的人。   郑爽说,可这次,他们不是搬弄是非,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江风不相信地叫,怎么可能!肯定都是胡说八道的!   郑爽停顿了一下,又说,我确实有一个继父,并且,我恨他。   江风听了郑爽的这句话,心里怦怦地跳,心想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实的?就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郑爽语气沉重,缓缓地说,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相信了继父的话,以为每家的女儿都是和自己的父亲上床的。直到我怀孕了,我母亲才发现,一气之下,和继续打了一架,喝药自杀了。我这才知道这个继父是个禽兽不如的人,在舅舅的帮助下把他告上了法庭。他在监狱服刑十几年,前几年出狱后,我把他安置到了省城的一家老年公寓。   江风虽然早就听说了这个传言,但这个事情真的由郑爽亲口说出来之后,带给他的还是强烈的震撼。他心跳的厉害,有点口干舌燥的感觉,说,既然他伤害你那么深,你为什么还要再去照顾他呢。   郑爽叹口气说,我的心并没有表面那么硬。他除了我,没儿没女,现在又眼花耳聋,行动不便,我不照顾他的话,他只有等死了。好在那个老年公寓管理的还算不错,虽然收费高了点,但他在那里并不受罪。   江风听了,很感动,说,郑局,我很敬重您的人格。知道了这个事情后,您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点都没打折扣,反而更高大了。   郑爽苦笑了一下,说,谈不上什么高大。其实我的身世,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特别想让你知道这些。   江风激动起来,他伸手抱住了驾驶座的靠背,像抱住郑爽的身体似的,说,郑局,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您的人格魅力已经彻彻底底折服了我,您永远是我的偶像!   郑爽笑了,说,那你就是我的追星族了?好吧,作为我忠实的粉丝,你说说,你听到的关于我的传言还有哪些?要实话实说。   江风一下子就想到了“御器”这两个字,但这个他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就赶紧说,没了没了,其它的传言我没听说过。都是说你怎么怎么有能力有魄力的。   郑爽说,哦,难道你没听说过“御器”?   江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哦了一声,忙不迭地说,没听说过没听说过,我才不相信那些鬼话呢,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在作怪。   郑爽说,你既然能分析出他们的心理,看来你还是听说过。其实他们说我御器,是指我和姜书记有关系。然而事实是怎样的呢?我今天告诉你吧,姜书记喜欢我不假,但他更像我的父亲,是一种关爱;我本人呢,除了遭受继父的欺负外,你是唯一一个和我上过床的男人。   江风说,我相信你,这点我从来都不怀疑。   郑爽接着说,那个事情发生后,对我的心理打击很大,我认为天下的男人都是坏的,一看到男人就害怕。这种心理直到我舞蹈学院毕业后,才稍微改变了点。来住建局的那天,在会议室里,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一种似曾相识似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许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之间肯定会发生点什么。   这之后,好像是上天的安排,我们走到了一起。虽然我比你大不少,但我们之间没有一点什么娇柔做作,我想这就是缘分吧。但我也很矛盾,我知道你是有家庭的人,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我在伤害着另外一个女人。你家的杨柳,我专门去医院看过她,看了之后,负罪的心理就更重了。所以我总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女人。   郑爽推心置腹的一番话,深深打动了江风。如果说他在这之前,只是迷恋于她的身体,那么今晚,知道了她的身世,知道了自己是她唯一的男人,知道了她的内心后,郑爽的一切都让他更加着迷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说,郑局,您不是坏女人,我一直都喜欢你,包括你没来住建局之前……   郑爽在后视镜里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她说,江风,我相信你说的话,也许你在这之前只是喜欢我的身体。你怎么不早生几年呢,那样我可以早点遇见你。为了你,我不会在意身外的一切,什么名利,什么仕途,都是过眼云烟,女人最需要的,还是男人的爱呀。   江风激动地身体微微发抖。他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郑局,我……会给你爱的。   郑爽笑了一下,说,恐怕是没有机会了。不管这次罢免苏荣能不能成功,我都会离开住建局,离开你的。你呢,有你的杨柳,她是个好女人,值得你去好好爱她;我呢,离开你,才不至于让自己陷得更深,失去理智。我们,都需要清醒一下了。   江风脱口说到,不!我现在很清醒,没有了你,我会失去方向,会做错事的。郑爽说,可你得学会成熟啊,你已经不小啦,前面的风风雨雨,你要自己去面对,这样你才能尽快成熟起来。世间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在一起三年了,这三年时间,已经够我们回味好久了。不管怎么说,江风,谢谢你,你……给了我做女人的快乐,我不会忘记的。   一阵深深的失落慢慢袭上了江风的心头。一直以来,他躲在郑爽这棵大树的树荫下,过着轻松自在的生活,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离开自己。郑爽就如他在夜里航行时候海上的灯塔,时时刻刻为他领航,他呢,时不时还能躲进灯塔里暖和一阵,日子过的是那么充满期待。如果没有了她,江风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还怎么在机关里混下去,还能坚持多久。   人有心事的时候,遥远的路程也变得很短了。不知不觉,车已到了云湖西部的服务区。再走二十几公里,就到云湖市了,江风和郑爽最后的一次旅程就要这样结束了。 第222章、血信   江风的心里乱糟糟的,如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虽然知道明天还能看到郑爽,但心里就是有莫名的离愁。如果不是在车上,他真想紧紧抱了她,求她不要离开自己。但他也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知道许多事情的发展,都不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在即将分别的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看见路边服务区的牌子,他脑海里一下子蹦出个大胆的念头,鼓足勇气说,郑局,今晚,您能满足我一个要求吗?   郑爽好像也在等着他说话,就说,你说吧,我一定满足你。   江风说,我……想再抱抱你!   郑爽一句话都没说,打了转向,丰田霸道驶进了服务区。   在高速服务区宾馆那晚,官场黑玫瑰郑爽彻底疯狂了。江风带着她,走走跑跑的,连续爬上了七八座山峰。果然是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那山上的风光一层比一层更秀丽,更令人震撼。   稍事休息后,郑爽又做了向导,牵了江风的手,向更高的山峰挺进,那山峰隐藏在云朵里,高山仰止。但两人都有信心。虽然他们的体力早就透支了,但谁也不感觉到累,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两人的体内滋生着,除了赶路,除了要攀上更高的山峰,体验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什么都不去想。   终于,终于的终于,他们登上了那直插云霄的最高峰,然后纵身从山崖上跳下,享受着失重的感觉。   好一阵子,郑爽才睁开眼,那脸上还挂着幸福泪痕,好像是在天上云游了一阵,睁开眼发现又回到了凡间。   看江风正在盯着她看,不好意思地捂了自己的眼睛,说,我控制不住自己,你要笑话我了吧。   江风说,我也疯狂了,你也会笑话我的。   郑爽脸庞红红的说,江风,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当你有了一个惊喜,还没来得及去高兴,更大的惊喜就接踵而来,你以为这个可以好好享受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一个接一个,几乎让人不敢相信。   江风心里很是沾沾自喜,说,是啊,这是我们最完美的一次。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   郑爽故意说,不记得了。江风哼哼地笑,说,你拍着我的脸说,让我练好了功夫再来找你。怎么样,你觉得我的功夫练好了吗?郑爽一迭声地说,练好了练好了,你已经天下无敌了。再练下去,小心出人命。   郑爽忽然说,江风,你知道吗,今晚你其实是害了我。   江风说,难道我做的不好?   郑爽说,不是。是你做的太好了。你让我吸了毒,上了瘾,今后我寂寞的时候,肯定会想到今晚,你让我怎么去面对那些没有你的夜晚呢?   江风不想说这个悲伤的话题,低头含住了那个铁环,用舌头把玩着,说,你怎么想到要在这穿这个玩意呢?我每每想到它,不管是在哪里,不管是在做什么,立刻就觉开始心猿意马,差点不能控制自己了,心立刻就飞到了你身上,有种强烈的想看到它的欲望。   郑爽笑了笑,说,我胸上的这个环,是除了我本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秘密。穿了这个环后,我连公共浴池都没去过。江风,告诉我,你第一次看到它是什么感觉?   江风想了想,说,非常震撼,又觉得很刺激,有种野性美。要不我怎么会对它牵肠挂肚呢。   郑爽拿嘴唇碰着他的额头,说嗯,你喜欢就好。其实这个铁环,是我的一把心锁。你没看到吗?它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并没有接口,所以也取不下来。并且它也不是纯铁,而是一种合金。   我戴上它是在舞蹈学院,那时候当然也有很多男生追求我,但我已经对男人产生了恐惧,继而滋生出一种深深的厌恶感,所以一概拒绝了他们。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自己的精神还是有点问题的。为了远离男人,我戴上了这个铁环,等于是把自己的心门给锁了起来。并且它没有钥匙,也取不掉,可见我当时的意志有多执拗。没想到10年后,仿佛是命中注定,有个男人一头闯进了我心里,把我这把锁生生打开了。这个男人,当然就是你。   江风听了,感动地差点落下眼泪。郑爽又说,江风,我想好了,既然你喜欢这个铁环,我就把它送给你吧,若干年后,你拿出来看看,也许就会想起我的。   江风吓了一跳,他知道那铁环是取不下来的,除非去医院做手术,就说,千万别!虽然我很喜欢它,很想得到它,但它已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了,我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我会心疼你的!   忽然觉得郑爽的身体一震,又听到她啊的一声惨叫。江风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咬疼了她,急忙松了嘴,一抬头,惊得魂飞魄散!   就见郑爽的右胸上,如开出了一朵娇艳的血玫瑰,那鲜红的血淌下来,那个精巧的铁环却不见了。   江风的大脑暂时短路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然而只在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不是梦,他声嘶力竭地大吼了一声,说,不!   郑爽的身体因为巨大的疼痛而微微颤抖,抖动地如寒风中的秋叶。她手里捏着那枚带着鲜血的铁环,嘴角浮现的是一丝凄苦的笑容。她极力忍受着疼痛,把铁环放在江风手里,喘息着说,江风,拿去吧,好好保管,它就是我的心。这颗心,今生只属于你一人。   两会召开前一天,省委副书记高万山果然亲临云湖,督促指导这次市四大班子领导的换届工作。陪同而来的还有省委组织部的一名姓裘的副部长。   省委如此重视云湖的换届工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上次换届中,云湖市出现了一些不和谐因素,上访的,拉票的,写举报信的,打举报电话的,甚至还有一名县委书记以向人大代表群发短信的形式攻击时任市长的姜爱民,结果在会后锒铛入狱,被判了无期徒刑,现在还在监狱里喝稀饭。   县委书记翻船,牵出了一窝的蛀虫,该县的领导班子几乎全军覆没,甚至各局委一把手都没能幸免。市纪委查到最后,不敢再查下去了,暗暗出台了一项不成文规定:凡是向该书记行贿5万元以下的,只要主动向调查组说明情况,退还赃款,不追究刑事责任。这样总算是没造成一锅端的局面。   高书记参加了下午召开的主席团第一次会议,并发表了重要讲话,做了重要指示。他特别强调了换届纪律,要求这次换届选举要做到“5个严禁、17个不准和5个一律”。“5个严禁”列举了换届中要求禁止的五种行为;“17个不准”明确要求在换届工作中不准搞拉票等非法组织活动,不准贿赂代表等;“5个一律”则是对换届工作中拉票贿选、买官卖官、跑官要官、干扰破坏换届选举工作等行为作出了惩处规定。   高书记讲完后,市委书记姜爱民也做了表态性发言。他说,听了省委高书记的讲话,我的体会是“三个从来没有”。就是从来没有这么重视换届选举的纪律工作,从来没有这么高规格的领导参加,从来没有这么硬的措施,来约束换届选举的若干问题。   姜书记说,严明换届纪律,做好换届选举工作是当前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也是推动换届选举工作顺利进行的重要保证。请省委放心,请高书记放心,我代表云湖市委市政府,在这里庄重承诺,一定会按照中央和省委的要求,保持高度的政治敏锐性,切实加强工作的预见性,增强政治意识、大局意识和责任意识,认真履行职责,扎实做好工作,努力为换届工作营造和谐稳定、风清气正的环境,为云湖的发展稳定提供坚强的组织保证。   晚上,在和平国际酒店用完餐,高书记在姜爱民、苏荣以及人大主任、政协主席等的陪同下,来到了云湖饭店,看望了集中住在这里的市人大代表。这些代表们早就接到了通知,也不敢甩扑克了,都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房间里,等待着省委领导的看望。   高书记每进一个房间,房间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高书记很平易近人,亲切地和代表们交谈着,顺便又强调了下选举纪律。代表们纷纷表示,一定会认真行使好人民代表的权力,在思想上、行动上和省委、市委保持高度一致。   姜爱民早就知道自己要到省人大当副主任,这个市委书记的位置顶多再坐十天半月的,所以也不显得十分积极,只是跟在高书记后面,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和代表们亲切交谈,很少插话。   市长苏荣就不一样了,表现的积极又主动。他和每位代表都用力地握手,握住后还用力地摇摇,又是拍手背又是拍肩膀的,看代表们的目光很有内容。   代表们心里清楚这就是未来的市委书记了,所以对他的态度非常恭敬,都想借这个机会,让未来的苏书记认识自己,记住自己,于是都很配合地和他交换着眼神,那意思是说,放心吧苏市长,我一定支持你! 第223章、压压担子   高书记最后来到女代表房间。叶芷也住在这里,她也是人大代表。她的穿着打扮比那些土里土气的女代表们要靓好多倍,所以格外引人注目。   虽然自己的干爹来了,但叶芷明白,此刻绝对不能暴露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就和其他女代表一样,恭恭敬敬地和高书记握了手,说,高书记好。   高万山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说,这位代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苏荣赶紧上前一步介绍说,高书记,这位是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   高万山握着叶芷的手没松开,右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拍,说叶总这么年轻漂亮啊。   叶芷也装作很纯真地说,高书记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你来我们云湖调研经济适用房建设,还去我们工地指导工作了呢!   高万山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说你怎么看上去这么面熟呢。那次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   叶芷说,高书记严谨的工作作风也使我深受教育,我心里一向把你当做学习的榜样呢。   高万山松开叶芷的手,收住笑,面向大家说,同志们啊,我们都知道,经济适用房建设没油水可赚,很多开发公司都不愿意参与。叶总和她的公司不计报酬,不讲价钱,主动为政府分忧解难,为市民办好事办实事,为云湖经济适用房建设做出了积极贡献,是云湖的功臣啊。   叶芷谦虚地说,不敢当,还不是受高书记的教育。   有了这个前奏,高书记和女代表们谈的格外亲切,比在哪个房间呆的时间都长。苏荣也很亲切地和女代表们握了手,但唯独没有和叶芷握。叶芷也不生气,知道他这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   看望完人大代表,高书记回到和平国际下榻。下车的时候,他扭头小声地对苏荣说,呆会你叫上叶芷,到我房间来一下。   姜爱民其实已经注意到了高书记和苏荣的耳语,但他这会已经与世无争了,也懒得去费心思量。他和苏荣一起,把高书记送到房间,怕耽误高书记休息,也不敢坐,告辞下楼。   电梯里只有他们二人,姜爱民拍着苏荣的肩膀说,老弟呀,我先祝贺你,今后云湖就交给你啦,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苏荣紧紧握了姜爱民的手,说,姜书记,您马上就是省里的领导了,云湖的工作,今后还得请姜书记您多关照,多指导啊。云湖在我手里,不还是和在你手里一个样?   姜爱民笑笑,没说什么,但心里说,这可能吗?   苏荣的奥迪和姜爱民的奥迪一前一后驶出了和平国际饭店,苏荣让司机放慢车速,把姜爱民的车让了过去,拿出手机,拨通了叶芷的电话。知道叶芷那边人多耳杂,怕叶芷喊他苏市长,开口就说,叶总你别说话,我说你听。你现在到饭店后门,我马上到,老头子要见你。   苏荣带着叶芷来到高万山的房间,高万山已经冲完澡,穿了件睡衣,精神看上去非常矍铄。叶芷紧走几步迎上去,握了他的手,甜甜地叫了声干爹,我想死你啦!   把高万山高兴得,一张脸笑成了开败的菊花,拉着叶芷的手把她拉到沙发上,和她紧挨着坐下来,说,还是我的干女儿嘴巴甜,会哄我开心。来,让干爹看看,又长漂亮没?   叶芷嘟着嘴说,没长漂亮,又长老啦。   高万山说,小孩子家,装什么大人咳嗽,我看你是越来越年轻了。   叶芷把脸靠在他肩膀上,撒着娇说,还不是因为有干爹照应着,我不管做什么都心情舒畅的缘故?   高万山说,你也不让我省心啊,要活活把干爹累死呢。你和苏荣,都不是省油的灯。   说着话看苏荣还站着,就招呼他坐了。   叶芷站起来说,我给你们倒水,把说话的空间留给了苏荣。   苏荣向高万山奉上一根中华,自己嘴上也噙了一支,拿了火机,站起来,弯着腰给高万山点烟。却被叶芷劈手夺去了火机,说,有女士在场,不允许抽烟!   又拿掉高万山嘴里的香烟,撅着嘴说,干爹,你最近又开始咳嗽了,怎么还敢再抽烟?医生说你的肺已经出现毛病了,再抽烟,会加重的。为了您的身体,我一定得好好监督你把烟戒了,起码有我在场,你就不能抽烟!   高万山一点都不生气,哈哈笑着说还是芷娃知道心疼干爹,好,今天晚上就不抽了,戒烟。苏荣你也委屈下吧。   苏荣看着老头子和叶芷之间的亲热,多少一点失落。心想当年还是自己把叶芷引荐给老头子的,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的如此迅猛,自己现在倒好像是有点多余了。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脸上不敢表现出来,笑眯眯地看着这爷俩闹腾。   看干爹要和苏市长说事儿,叶芷想回避一下,说你们说话,我去看电视吧,站起身要走,却被高万山拉住了,说叶芷坐下吧,又没有外人,干爹啥事也不避你。叶芷说知道干爹对我最放心,就坐下了,轻轻地给干爹捶腿。   高万山端起茶,啜了一口,说苏荣啊,你的事我可没少给你操心啊,中间很费周折。   苏荣感激不尽地说,高书记,这我心里清楚,没有您的关照,就没有我苏荣的今天。您的大恩大德我时刻都铭记着呢,等这事完了,稳定下来了,我专门登门道谢。   高万山不紧不慢地说,你的事情,在常委会上,郭省长提出了不同遇见,说你处理事情不够冷静,云湖最近黑恶势力有所抬头,怕你掌控不了局面。他这样一说呢,又有几位常委附和,第一次会议就没通过。下来后我又去郭省长家里找他,说了你的事情,好说歹说,郭省长才松了口。第二天我又找持反对意见的几位常委谈了话,这样第二次研究会上才算是通过了,把云湖领导班子的盘子定了下来。你做市委书记,副市长田喜民做市长。   苏荣望着眼前这个有着厚重眼袋的老头,感激地直想跪下来磕几个头响头,连声说,谢谢高书记,谢谢高书记!   高万山说,其实郭省长说的没错,遇事不够冷静也确实是你的弱点。这方面你今后一定得注意。你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捧起来的,我可不愿意看你再跌下来,那也是打我的老脸呢。   苏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我一定注意,坚决不辜负高书记的栽培。   高万山换了条腿让叶芷捶着,很舒服地往后一靠,说苏荣哇,你今后就是云湖的一把手了,是一任封疆大吏了,我这个干女儿以后就交给你了啊,你可不能让她受一点点委屈,否则我拿你是问。   苏荣这会直想把心掏出来,拍着胸脯说,请高书记放一百个心,叶总的事就是我的头等大事,她就是想吃龙肝凤胆,我也要想办法搞来。   叶芷扑哧一笑,说,有那么夸张吗,我可不是胡搅蛮缠的小丫头。   高万山看了一眼苏荣,说,叶芷交给你,我是很放心的。说实在的,我在心里一直把你俩当做我的儿子和女儿,你们的事情我比你们操心的还多。你们两个呢,一个在官,一个在商,刚好可以互补,取长补短。配合得好了,都是前途无量啊。   苏荣把身子往高万山这边凑了凑,说高书记,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成熟不成熟。叶总现在是人大代表,在社会上已经有了很高的威望,她的大名在云湖官场里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云湖是个小城,建设之初,规划非常混乱。为了提高城市品位,市委市政府决定在南部建设新城区,同时加大对老城区的改造,完善城市功能。为了做好这项工作,市政府准备成立了一个综合性的开发投资公司,性质呢属于国有企业,将来就挂靠在新城区管委会。我的想法是让叶总出任总经理,担当起旧城改造和新区建设的重任,先做出点成绩,然后让她慢慢往政界靠拢。以叶总的才能,在政界也绝对可以是风生水起的。   苏荣说完,很期待地看着高万山,等着他表态。高万山不紧不慢地喝茶,过了一会才说,这个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我不多问。有什么难题你再找我,我给你解决。   苏荣知道他已经默许了,很为自己的这招谄媚高兴,说,那就这么定了,我上任后马上着手操作这个事情。   叶芷听得心怦怦直跳,为干爹捶腿的力度也掌握不住了,一拳捶得重了点,疼得高万山夸张地吸了口凉气,说,傻闺女,你准备把干爹捶死呢!   叶芷不好意思地笑,说,没掌握好力度,我给干爹揉揉。说着认真地给高万山揉起腿来。   高万山狡黠地看着叶芷说,芷娃啊,我看你不是没掌握好力度,是你的心里不平静了吧。怎么样,你苏叔要给你压压担子,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干不出成绩,可就辜负了你苏叔对你的一片苦心啦。 第224章、九级浪   叶芷作为云湖最大的开发公司----银河公司的老总,日子过的可以说是风光无限,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地位有地位,要名誉有名誉,可以说什么也不缺。在云湖,不管黑道白道,她是通吃,没有她办不来的事情。但她缺少一个字,那就是,权。   几年来,混迹于商界,和大大小小的官们打交道,她有个非常不爽的地方,就是最看不惯某些懒政怠政政府官员的嘴脸。因为说到底,她是个企业的老总,政府机关里甚至是一个月只拿2000多元的小科员,在她面前都会做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牛叉的不行,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上个月,市建筑协会的会长(某机关一年轻科长兼任)拨通了她的手机,接通就很不客气地吵她,说你们银河公司有多牛啊,协会的会议从来不参加,会费也不缴,真不像话!明天召开年度会议,你叶总必须亲自参加!   叶芷被人捧惯了,哪听得下这些话?气得对着话筒骂,妈的你什么东西,敢这样对老娘说话!啪地挂了电话,扭头命令一旁的副总说,按照这个号码,去给我查查刚才是哪个狗杂种!   到了晚上,那会长电话又打过来,孙子似的道歉,叶芷一句话没说就挂了电话。虽然解气,但心里毕竟不爽。   今天,听未来的市委书记亲口说出要让她往政界靠拢,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她的心情怎么能不激动?所以当即向干爹和苏荣表态说,我就是披肝沥胆,也要把这幅担子挑起来,不干出成绩,绝不再见干爹!   高万山爱怜地轻抚着叶芷的后背,对苏荣说,哈哈,看看吧,你的爱将在表决心哩!   从干爹房间出来,叶芷没让苏荣送她,而是一个人走到了街上。她太激动,太兴奋了,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就很自然地想到了江风,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江风刚和一帮同学在夜市上喝了啤酒,喝的晕乎乎的,这会正打的往家走。坐在出租车上,大脑很兴奋,心想不应该这么早就回家睡,应该再做点什么才对啊。正这样想着,叶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他在做什么。   江风说,刚从夜市上回来,正在寂寞中。叶芷笑他,说,那你过来吧,青桐路口,我专治各类寂寞。   江风大着舌头说你这个光荣的人大代表不是在云湖饭店住吗,怎么跑街上来了?   叶芷说,谁敢限制我自由啊?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江风挂了电话,对司机说,师傅去青桐路。   江风这一来,可就出大事喽!   江风酒喝得兴奋。大凡男人喝多了酒,就特别想和女人亲热,说话和动作都比平时放得开。所以江风下车看到路边站着的身材婀娜的叶芷,上来就想来个大拥抱。   叶芷却后退一步,推开了他,把他往树影下拉,说,江风你喝多了吧?在大街上也不注意影响了。   江风嘿嘿笑着说,喝了点酒,但没醉,心里清楚的很。   叶芷说,看来你是醉了,因为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江风看她心情好像不错,说,看你春风得意的,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叶芷本来是有好消息要给江风分享的,这会却多了个心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说,没有好消息就不能见你吗?你说,想你算不算好消息?   江风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抓住她的手说,当然算,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叶芷挣脱他的手说,傻子,你又来了,这是在大街上,被人看到了,对你影响多不好。你想我了等会去我那里好好表现,不要在这里拉拉扯扯。   江风说,那现在就去?   叶芷嘴巴一嘟,说,见了面就做啊,我岂不成了你的泻火工具了?   江风说,你怎么不想到我也是你的工具呢。   叶芷说,少耍贫嘴,今晚我也想喝酒,你得陪我,喝醉了我们再做。   听叶芷这样说,江风心里就有了坏坏的主意,心想自己今晚要略施小计,把叶芷灌醉了,看看她喝醉了到底会是什么样,在床上会有多疯狂,于是赶紧答应到:奉陪到底!   江风提议还去夜市,叶芷不同意,说那里闹哄哄的,人多眼杂,再说那里的男人都是光着膀子,吆五喝六地猜拳,素质太差,影响市容,我才不要去那里。   江风听了,心里多少有点不乐意,因为他刚刚就和几位大学同学在夜市上光着膀子猜拳喝酒。叶芷没注意到江风的情绪变化,扬手叫来出租车,拉着他上了车。   到了车上,叶芷就主动把自己的手交给了江风,把头也靠在了他肩膀上。江风嗅着她头发上的香味,心情立马好了起来。   叶芷把江风带到了一个名叫风信子的酒店,要了一个很小的单间。那单间专为情侣设计,只能坐两个人,布置的非常温馨。   江风注意到,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是十八世纪俄国的一位画家的名作----《九级浪》。画面上,一艘断桅的小船在惊涛骇浪里挣扎,最具摧毁力的九级浪正凶猛地袭来,小船岌岌可危。   两人对面坐了,要了几样下酒菜,一炮黑啤。这酒店的黑啤是自酿的,掺水少,味道还不错。女服务生上好了菜,又给他们倒上酒,垂手站在一旁。   叶芷嫌她在房间说话不方便,就从包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到她手上,说,美女,这里不需要你了,我们不叫你的话你别进来。   那服务生可能不大习惯接小费,红了脸,声音很小地说了声谢谢,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叶芷把自己舒舒服服地坐了,又把领口往下拉了拉,用手朝里面扇着风,说,这多好,成了我们的二人世界了。房间里光线比较暗淡,是朦胧的橘红色,那光线撒在叶芷妩媚的脸蛋和丰满的身体上,感性撩人,看的江风血脉喷张的,本来就晕乎的脑袋又醉了一层,情不自禁地说,叶芷,你真漂亮。   叶芷故意扭了扭腰肢,让自己的一双大胸活活地晃了几晃,说,漂亮吗?江风说,漂亮无敌。叶芷莞尔一笑,说,女为悦己者容嘛。江风说你这么说,我就是你的红颜知己了?叶芷说,你是男人,是我的蓝颜知己。   江风举起杯子,说,来,为了知己,干杯!两人碰了杯,一饮而尽。叶芷今天果然放的开,频频和江风碰杯,说是要不醉不归。江风担心她喝的太多了瞌睡,耽误正事,就把她杯子里的酒往自己杯子里倒,说你半杯我一杯吧,谁让我是男人呢。叶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照顾,也不去劝他少喝。   喝了一阵,叶芷忽然说,江风,你最近去逢仙山了?   江风这会大脑高度兴奋,说话已经不经过大脑了,脱口而出,说,是呀,你怎么知道?   叶芷说,哦,我随便猜的----你去那里做什么?   江风酒醒了点,警觉起来,也耍了个心眼,说,当然是去看风景了。那逢仙山的风景真是天下一绝,一点都不比那些名山差,我还不知道我们云湖有这样好的风景。   叶芷挑了挑眉毛说,那你说说,就看到了什么美景?   江风信口胡诌到,哎呀太多了。仙人瀑、莲花潭、飞石崖,那真是一步一景,步步是景,让人流连忘返。最绝的是山顶那块大石头,豆腐块似的,那真叫巧夺天工!传说有仙人经常在上面下棋呢。   叶芷冷眼看着江风眉飞色舞的表演,也不去点破他,等他说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地说,这些景色都是你深夜看到的?有拍照吗?   江风没有想到叶芷竟然连他何时去了逢仙山都掌握的这么清楚,谎言被点破,一时语塞,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当然……是……不是……我白天也去过的。   叶芷嗤嗤地笑了,说来来,不说这个了,我们喝酒。喝了几杯,又说,光这样碰着喝没意思,想个什么法子赌个输赢呗。   江风就说,我们猜拳吧?叶芷说你个野蛮人,就知道猜拳,一会喊起来,别人还以为咱们在吵架呢。说着拿一块餐巾纸团了,说,我们猜宝吧,文明些----你猜还是我猜?   江风最擅长的就是猜宝,自认为非常会揣摩对方的心里,今天当然想在叶芷面前露一手,就很有把握地说你来出,我来猜,不许耍赖。   叶芷也不客气,微微一笑,双手放在桌子下一倒腾,攥了个拳头出来,说,说吧,有了谁不喝?   江风心想十宝九空,以叶芷虚虚实实的性格,这第一宝肯定是个空拳头,就说,有了我不喝。   叶芷伸开拳头,果然是空拳,却把酒端给了江风,说,你说的是有了你不喝,现在是没有,你得喝。   江风想了想,是这个理,接过来喝了,一抹嘴,不服气地说,再来。   叶芷又伸出拳头说注意,这次变了啊,你听好了,没有谁不喝?   江风断定这次应该是有,怕叶芷变卦,伸手抓了她的拳头,很豪迈地说,没有你不喝!   叶芷一笑,摊开手亮出纸团,说,没有我不喝,有了你喝。你又输啦!   江风又喝了一杯,心想今晚是怎么搞的,战无不胜的猜宝秘籍怎么到了叶芷这里就失效了呢? 第225章、酒后泄密   就这样,江风接二连三地喝,叶芷一杯也不输。   江风连喝了七八杯,直喝得醉眼迷离,把酒杯也打碎了一个。叶芷看他输得可怜,陪了他一杯,把江风感动的,感觉这女人心真好。   猜了一阵,江风渐渐迷过来些,说叶芷,这猜法有问题吧?怎么你一次都不会输呢?就是按概率算,你也得输掉几次才对啊。   叶芷笑得捂住了肚子,说谁让你那么倒霉,都钻到概率的空子里去了。   江风说不行不行,换种玩法,你这方法绕口令似的,把我搞迷糊了。   叶芷说好,那就来个透明的,你看着我出怎么样?   江风说,哈哈,欺负我眼花啊,来吧。   叶芷把那纸团撕得剩米粒大小,捏在左手拇指和食指之间,又拿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过来扣在一起,放在江风眼前,说你看清楚了啊,扑地一吹,两手分开捏着,让江风猜。   江风视力虽好,但这会喝了不少酒,看东西都快成双的了,怎能看清楚叶芷那一瞬间的动作?只好瞎猜一气,又输了个惨不忍睹。   看江风喝得差不多了,叶芷说好了好了,不能再喝了,再喝你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江风看对面坐着两个叶芷,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喝了,还牵挂着一会的战斗,就大着舌头说,好吧,酒不喝了,去办正事吧。   叶芷羞他,说喝成这样还不忘那事,怕你是硬不起来了。   江风哼哼一笑,说,小瞧我的本领,等会有你好瞧的,求饶我也不答应你!   叶芷说这会先别吹,你要用事实说话。走吧,去我家。   两人打车到了嘉园。江风却因为喝酒过多,果然威武不起来了,心里懊丧的直想撞墙。   叶芷捏着他的鼻子说,今天我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釜底抽薪了。好吧,等我开完人代会,你得十倍百倍地补偿我!   看江风眉头紧皱,叶芷知道他不舒服,就说江风,你头疼的厉害吧?我给你按摩吧。说着,光着身在跪在床头,地给他按摩头部。   叶芷的手法还不错,轻重结合,按了一阵,江风果然感觉轻松多了。睁眼一看,只见叶芷的一双胸钟乳石似的,沉甸甸地在自己眼晃悠,体内的某个地方抑制不住地霍霍跳了两下,就觉得从丹田升起一股热流,瞬间传遍了全身,所到之处,陡然生出千钧力量来。也不让叶芷再给他按摩了。伸出手,一把把她拉翻在床上。叶芷惊喜地叫了一声:哎呀,你厉害了!   江风这会却要逞能,说,刚才是虚晃一枪,让你丧失警惕的,这回来真的!   刀光剑影。几番征战,叶芷投降,而江风却不优待俘虏,务必要赶尽杀绝。   江风醉酒后又出了这么大的力,累的如一头刚卸了套的老牛,汗流浃背,整个人刚才水里捞上来似的,把床单都弄湿了一大片。又觉得头晕的厉害,天旋地转的,眼睛发黑,也如一堵坍塌的墙,轰然倒了下去。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叶芷才又活了过来,说,江风,今晚你睡在这里吧,我不能陪你了,我还得去饭店住。   江风不舍得她走,说一晚上不去住有什么呢?又不点名。   叶芷说,是不点名,但我不能给房间里那些女人留下夜不归宿的印象。   江风迷迷糊糊地说,你还不如不做这个什么人大代表呢,没有一点意思,三手代表。   叶芷说什么是三手代表?   江风说,你没听说过吗?就是见面握手,表决举手,通过拍手。   叶芷咯咯地笑了,说,真是形象的很,我就是一个三手代表。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作为人大代表,代表的是人民的利益,前提是必须和省委、市委保持高度一致。比如这次姜爱民到省人大任副主任,苏市长接任市委书记,都已经是安排好的事情了,不过是走走程序罢了。   江风哼了一声,说,苏荣能顺利升任市委书记吗?我看不一定。   叶芷又把他的手拉回到自己胸上,按结实了,说,一定的很,我看是百分之百。   江风说,你别忘了,他这个市长是人大代表选举出来的,人大代表也同样可以提出罢免他的提案。   叶芷嗤地一笑,说,那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现实中就有活生生的例子。前些年娄底有个代表提出罢免市长的提案,结果怎么样?市长还是市长,这个代表直到现在还在监狱蹲着。   叶芷轻轻抚摸着江风的胸肌,说,江风,知道吗,胳膊拧不过大腿的,硬拿着鸡蛋去碰石头,结果只能是粉身碎骨。这个世界,永远是顺者昌,逆者亡。   江风想起了郑爽,想起了那个秘密会议,想起了自己写的那个提案。郑爽那悲壮的表情,破釜沉舟的精神,以及她被鲜血染红的右胸一幕幕出现在他眼前,好像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以郑爽的睿智,她何尝不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何尝不知道顺者昌,逆者亡的道理?但她身上有凛然正气,浩然骨气,为了匡扶正义,她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这一点,又怎么是叶芷能比拟得了的?   想到此,江风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忽地坐起了身子,眼睛直直地盯着叶芷说,叶芷,自认识你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有本领的女人。我认为,你作为商人,唯利是图是对的,但前提是要分清楚大是大非,更不能为虎作伥,赚昧心钱。你告诉我,如果现在有一份罢免苏荣的提案放在你眼前,你这个人大代表敢不敢在上面签字?   叶芷没料到江风会说出这样的话,吃惊地啊了一声,身子猛地一激灵,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她迅速恢复了平静,轻描淡写地说,我才不会那么傻呢。刚才已经给你说过了,那叫以卵击石,自讨苦吃。   江风很鄙夷地在鼻孔里哼了一声,说,就知道你不敢。叶芷紧接着他的话问,我不敢,有人敢吗?   江风大声说,当然……正要脱口说出郑爽、崔定、童刚正等人的名字,猛然意识到这是郑爽反复交代的绝密事情,赶紧来了个急刹车,改口说,当然----我只是假设。   叶芷若有所思地说,哦。   江风意识到刚才自己有点失言,想尽快把叶芷的注意力给转移到别处,就伸了手去她身上抠,说,叶芷,再来一次。   说着话不等她答应,就把手按在了她的敏感部位。这在以前,绝对是叶芷的电门,一挨着身体就酥了,奇怪的是这会她却突然停电了,对江风的拨弄毫无反应,有点心不在焉,恰似那会的江风。   这回轮到江风问她了,说你怎么了,也喝酒多了,不敏感了?   叶芷说是啊,可能也有点累了。江风悻悻地收了手,说,那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叶芷起身下床,急急地往身上套衣服,说,江风,你好好休息,不早了,我必须赶回饭店了。   江风觉得叶芷这会好像有什么事着急去办似的,把内衣都穿反了,就说,叶芷,你衣服穿反了。   叶芷也懒得再脱下来,说就这样吧,反正都一样,有每日棉呢。   江风说你不去冲冲?身上很黏的。   叶芷说,不冲了,我就喜欢带着你的味,让别人一闻到,就知道我做了什么。   叶芷说着,匆匆在江风额头上吻了一下,说,马,晚安。   江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她已经急急地出了门,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了。江风心里说,不就是回饭店住一晚上吗,用得着这么紧张?   叶芷怎么总能知道江风的行踪,难道她有千里眼,顺风耳?这是有原因的。一路跟来的朋友肯定还记得,问题就出在江风手腕上那块名表上。这块劳力士牌手表,是叶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价值不菲。它外观大气,做工精致,走时准确,是地地道道的瑞士名表。   这块表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它还有一项不为人知的特殊功能,那就是拥有全球定位系统,定位精准,误差极小。所以江风的行踪,叶芷当然就掌握得一清二楚了。即使他跑到天涯海角,只要头上有卫星,他就逃不脱叶芷的视线。   叶芷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他,除非特别需要知道他去了哪里,尤其是他有点反常的行动,才会引起叶芷的关注。   其实就目前江风的身份和地位来说,住建局的一个小科长,位卑份微,也不值得叶芷下这么大工夫。但叶芷知道江风是郑爽的人,掌握了江风的动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掌握了郑爽的动向。她不防头脑简单的江风,但必须时刻提防着官场黑玫瑰郑爽,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女人。还有一点,就是她认为,江风是个潜力股,总有一天会连续涨停的,到那个时候,自己用上他的地方就多了。   本来叶芷对江风夜赴逢仙山只是有点好奇,随口问问,没想到江风遮遮掩掩,在她面前做起了表演,这让叶芷心头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意识到他肯定过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并且也不会是小事。 第226章、叶芷告密   叶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警惕性高,很自然地就把江风的说谎和郑爽联系起来,因为她发现只要江风有了什么“秘密”,往往是关于郑爽的,郑爽对他这个科长好像是特别信任,江风也对自己的美女上司忠心耿耿。   叶芷知道,郑爽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很有胆略也很有手腕,又明白她是姜爱民的人,和苏荣之间势不两立,所以隐隐觉得,江风的这个秘密,很可能和即将进行的市领导班子换届有关。   想到此,叶芷马上想到了干爹此行的目的和苏荣对自己的承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心别别地跳了几下。但她不动声色,心想要套出江风的实话,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他灌醉,再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柔情迷惑他,让他在欲望中失去警惕,不打自招地说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   摆平一个男人,对叶芷个来说,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略施手段,就把江风灌了个找不着北,口无遮拦都说出了“苏荣不一定那么顺利”“罢免市长苏荣的提案”“代表签字”等字眼。   江风在玩心眼方面,连做叶芷学生的资格都没有,完全是鲁班门前弄大斧,所以叶芷根据他吞吞吐吐,欲说还休,一代愤青似的的幼稚表现,一眼就看透了他内心隐藏的秘密。又把他的话前后一连贯,答案就一目了然了。就像本打算要捕获一只野兔的猎人,惊喜地发现掉进陷阱的是一头肥鹿,叶芷的心情除了震惊外,还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现在,她已经断定,有一份早已拟好,并且有法定人数签名的罢免市长苏荣的提案已经攥在某个人手里,就等着明天会议一开始就交给提案组了。   叶芷和苏荣打交道这几年来,深知此人贪而狠,是经不起调查,经不起推敲的,要是真有人和他认真起来,他必翻船无疑。叶芷也明白苏荣和银河公司,和自己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深知苏荣要是落马了,这种人细皮嫩肉的,四体不勤,最经不起皮肉之苦,我党对付这样的人,手段又多,估计只吓唬一下,或者朝地上摆两块砖头,苏荣就会竹筒倒豆子地把自己的一切交待的清清楚楚。   拔出萝卜带出泥,叶芷也必定逃脱不了干系,躲不过法律的制裁,甚至还有牢狱之灾。叶芷从电视、报纸上看到,国家正在重拳打击工程建设领域内的腐败问题,打击的重点就是领导干部插手工程建设,和开发商相互勾结搞权钱交易的违法行为,所以叶芷从江风这里窥破了他心中的秘密后,仿佛看到了一双铮亮的手铐在眼前晃来晃去,随时都会锁着自己细嫩的双手。   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和江风继续做那事?心里着急的不行,知道自己必须马上行动,力挽狂澜,救危急于水火之中,确保苏荣顺利升任市委书记,自己才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虽然她也看不惯苏荣的做派,但没有办法,现在他们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她维护苏荣的利益,说白了也是维护自己的利益。   叶芷草草吻别了躺在自己床上发晕的江风,匆匆下楼,躲到车库里给市长苏荣打了电话。   苏荣这几天一直失眠,可能是马上要坐上市委书记的宝座,太兴奋的原因,躺在床上似睡非睡,迷迷糊糊,尽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梦见自己做了市委书记,衣锦还乡;一会又梦见自己被双规了,被判刑了,醒来后心惊肉跳的,后背上都是冷汗。   今晚听了市委副书记高万山的谈话,知道自己任市委书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更是激动地毫无睡意,直到夜里12点多才上床,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似的睡不着。   刚迷糊一阵,床头的手机忽然叫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一看,是叶芷的号码,心想她这个时间来电话,莫不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赶紧接通了电话。   听叶芷说可能有代表准备在明天的会议上递交罢免他的提案,苏荣像挨了枪子的野兔,腾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声音都变了调,对着话筒说叶总,你敢肯定吗?   叶芷沉着地说,基本可以肯定。这些人26号夜里曾经在逢仙山逢仙阁宾馆聚会,应该就是商量的这个事情。   挂了电话,苏荣急得像只消化不良的猴子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大脑里过火车似的轰轰地响,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该怎样去处理这个要命的突发情况。   他到云湖这几年来,笼络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不少人,又有不少人对他是阳奉阴违,这些,苏荣自己也非常清楚。他原本担心的,是某些代表会串通一气,在审议《政府工作报告》的时候使坏,使《政府工作报告》通不过人大审议,为此他已经做了不少代表的工作,自认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胆大妄为,干脆要实名向大会提交罢免他的提案,摆出一种破釜沉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要打他苏荣个措手不及。   苏荣知道自己的屁股并不干净,这些人既然要往死离整他,那提案的内容一定是对自己非常不利的,这让他不由得心惊肉跳,有种末日来临的恐惧。   但苏荣毕竟身经百战,老奸巨猾,他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他要反戈一击,变被动为主动。   他如笼中困兽,从卧室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卧室,来来回回都走着,紧张地思考着对策,眉头紧皱,眼睛血红。在猛抽了几根烟,他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这个事情的思路好好整理了一遍,觉得还是要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当务之急,是找出幕后的真凶,然后再做其它代表的工作。这时,他想到了自己的亲信,市公安局副局长,绰号黑阎王的彭健,马上拨通了他的手机。   彭健正睡得迷迷糊糊,深夜接到苏荣的电话,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呼地从床上坐起身来,说苏市长,这么晚了,找我一定有事吧?   苏荣说,你马上给我查查,26号晚上去逢仙山逢仙阁饭店聚会的都是些什么人,10分钟之内将调查结果向我汇报!   彭健最近和苏荣走的很近,已经成了苏荣的心腹。他心里清楚,苏市长把跟踪女人,报复情敌的任务都交给了自己,可见自己在他心目中早已经是自己人了。再加上苏荣不止一次地表现出要拿掉崔定,让他做公安局局长,彭健怎能不对苏荣死心塌地?所以今晚听苏荣的口气,意识到他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大事,心想此刻正是表现自己的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就把胸脯拍的山响,对着话筒说,请苏市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苏荣挂了彭健的电话不到五分钟,彭健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彭健报告说,已经调查清楚了,当晚去逢仙山的有二十四五号人,在三楼会议室开了半夜的会,开会期间院子内外设了几道岗,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所以不知道具体的会议内容。目击者说,这些人开的都是好车,其中好几辆都是四个圈的,衣着打扮也都像是大官,但叫不上名字,只记得有个瘦高歇顶小50岁的男人,大家都叫他童书记。   苏荣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童刚正,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彭健在电话那头听到苏荣骂人,急切地说,苏市长,您还有什么指示?苏荣说,你电话开着待命。   挂了电话,苏荣急急地穿了衣服,也顾不得叫自己的司机了,下楼打了辆出租车,赶到了政府大楼自己的办公室。   他用座机个给纪委书记童刚正打了电话。童刚正深夜接到苏荣的电话,情知事情不妙,吓得屁股里直打闪,结结巴巴地说,苏,苏市长,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啊?您找我有事?   苏荣不阴不阳地说,15分钟之内赶到我办公室!不等童刚正答应,啪地扣了电话。   童刚正战战兢兢地走进苏荣办公室,见苏荣脸色铁青地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皱着眉头盯着面前摊开的笔记本,好像没看到他进来似的,一动不动,眼皮都不抬一下。童刚正意识到苏荣此刻找他,说不定就是提案的事情泄密了,但还是心存侥幸,打算察言观色,看看事态会怎样发展下去。所以他暗暗调整了下呼吸,装作很随意地说,苏市长,您找我?   苏荣依然盯着面前的笔记本,耳朵聋了似的,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好像童刚正此刻就是一团摸不着看不见的空气,根本不存在。这让童刚正无所适从,浑身扎了蒺藜似的难受,巴巴地等着苏荣说些什么,但苏荣就是什么也不说,甚至连哼一下都没有,仍是垂着眼睛紧皱着眉头,那脸色倒越发的铁青了,看上去十分怕人。 第227章、恫吓   面对这等场面,心理素质一向很好的童刚正也渐渐乱了分寸,心跳的越来越快,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腿肚子好像也要抽筋了。苏荣的办公桌前有一把椅子,童刚正坐过无数次了,每次来都是不请自坐,从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今晚他却不知道自己是该坐下来还是该继续站着,犹豫了半天,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提高声音说,苏市长,我来啦。   苏荣这才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依然是眼睛也不抬,也不招呼他坐下,又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看了足足有四五分钟。这四五分钟对童刚正来说,比四五年的时间都漫长。他甚至产生了主动向苏荣坦白的想法,觉得再这样玩下去,自己的精神非崩溃不可。   终于,苏荣结束了对童刚正的心理折磨,声音低沉地说,童书记,我这么晚找你,没打扰你休息吧?   童刚正看苏荣终于说话了,如释重负,连声说没有没有,苏市长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24小时随叫随到。   苏荣唔了一声,打开桌上的文件夹,拿起两页纸晃了晃,说,政府办昨天接到国家信访局的传真,朱世清的家人又进京上访了,信访局杜局长接待了她们,并且做了“彻查”的签批,省纪委也准备成立专案组了。   苏荣不紧不慢的一番话,如一颗重磅炸弹,一下子就把童刚正炸晕了,炸得他额头上的汗珠子忽地一下全冒了出来,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整个人都有点站不稳了。   原来人都有软肋。童刚正作为市纪委书记,最害怕的就是听到“朱世清”这三个字。朱世清原是市齿轮厂的老总,因为涉嫌贱卖变卖国有资产中饱私囊,贪污受贿而遭到群众举报,被市纪委双规。童刚正亲自负责审查他的案子。审查期间,朱世清的家人通过各种手段拉拢童刚正,通过他的妻子送了10万元现金。   童刚正知道后,很生气,要求妻子马上把钱退回去。但妻子把他冷嘲热讽一番,说你堂堂个纪委书记,屁本事没有,就知道假清高,到现在还让自己的老婆在工厂里三班倒,住的房子还是我父母的,和那些当官的比比,你丢人不丢人!这10万元想要我退回去,除非你把我杀了!   童刚正是个妻管严,知道从老虎嘴里夺肥肉,就是痴心妄想,就思量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查办案件过程中,避重就轻,最后只查出了3万多元的贪污款,也算不得真正的贪污,只是挪用。   童刚正向市委书记姜爱民做了汇报,说这个姓曹的问题不大,建议本着治病救人的方针,批评教育一番放人。姜爱民对朱世清的工作能力还是比较欣赏的,起码他任总经理以来,齿轮厂扭亏为盈了,职工们情绪也稳定了,再没出现赴京上访什么的不和谐现象,担心办了朱世清,齿轮厂会乱起来,当即表示同意放人,在审查报告上签了字。   童刚正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兴致勃勃地驱车前往双规朱世清的宾馆宣布释放决定,半路接到现场看守打来的电话,说朱世清死了!童刚正如被当头敲了一闷棍,急急赶到宾馆一看,可怜朱世清被打的鼻青脸肿,耳朵都流出血来,躺在地上张着嘴吐气。   童刚正大喝一声,赶紧送医院抢救!待送到医院,即宣告不治。行凶的看守是从其它单位借调到市纪委工作的两个20多岁的年轻人,见死了人,当晚就潜逃了。   朱世清的家属闻听噩耗,把医院都包围了,见纪委的人就打,把童刚正头发揪掉了不少。童刚正本来头发就不富裕,这下更是狼狈得脱毛公鸡似的。   第二天,朱家人又抬着朱世清的尸体堵了市政府大门,影响弄的很大。出事后,童刚正的第一反应是赶紧退那10万元,妻子听说死了人,二话不说把钱拿了出来,但朱家人已经不要了,说这就是证据。这钱成了烫手的山芋,可怕童刚正愁坏了,大着胆子埋怨了妻子一回。   关键时刻,还是市长苏荣救了童刚正。他上下斡旋,历时两个月,终于把此事摆平。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两名潜逃的行凶者很快被抓获,并被判了重刑,童刚正受到行政记大过处分。也不知道政府到底赔偿了朱家多少钱,反正朱家没再提那10万元的事情。但这10万元如同一颗定时炸弹,时时刻刻悬在童刚正的脑袋上,不知道何时会轰的一声把他炸个粉身碎骨。   要说苏荣有恩与童刚正,童刚正为什么要阳奉阴违地反对他呢?其中一个原因是,朱世清事件发生后,苏荣经常以这个事情要挟童刚正,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查案,办了好几件冤假错案,市纪委为此声名狼藉,童刚正也跟着背了不少黑锅,心中颇有怨言;另外一个原因是童刚正和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崔定是世交,两人关系很铁,经不起崔书记的鼓动,所以才决定铤而走险,剑走偏锋。   今天猛不丁地听苏荣又抛出了朱世清这个重磅炸弹,而且准确地扔到了他头上,滋啦啦冒着火花,怎能不让他心惊肉跳?情知如果这10万元的盖子要是揭开了,他童刚正就要反过来被别人办他的案子了。   苏荣不动声色地抛出了这个杀手锏,把手里的钢笔啪地往桌子上一扔,说童书记啊,这次我也救不了你了,一切按法律程序办吧----不过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关照的。   童刚听了苏荣这句话,正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身子软到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苏荣抬起眼睛厉声说,我让你坐了吗?   童刚正没有再站起来,而是带着哭腔说,苏市长,我对不起你,我……   苏荣冷笑着说,童书记啊,我姓苏的一向对你不薄,你是怎么报答我的?就这样恩将仇报?唉,罢了,算我瞎了眼睛,看错了人!不过今后再见你,怕就是在监狱里啦!   童刚正一个几十岁的大男人,再也承受不住心理的压力,此刻差点哭出来,可怜巴巴地说,苏市长,我也是受人蒙蔽,才违心地在提案上签字的呀……   苏荣看他这样可怜,可能是动了恻隐之心,说,只要能意识到错误,还是好同志。说着,把一张稿纸和一支笔推给他,说,写吧,参加逢仙山派对都是谁,一个也别漏。   童刚正拿起笔,颤颤巍巍地写道:崔定,郑爽,韩长生,孙天明……又想,写不写自己呢?为了表示诚意,还是写上吧,就把自己的大名写在了最后面。   童刚正把写满了名字的稿纸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到苏荣手里,说,苏市长,加上我,一共24个人。苏荣接过名单,一个个看了,牙齿咬得咯嘣嘣响。看完了,问童刚正,就这么多吗?还有没有其他人?   童刚正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住建局局长郑爽还带了个年轻人,我不知道名字,所有的材料都是他整理的,提案也是由他执笔。   苏荣从鼻孔里冷笑一声,说,你不知道他的名字,我知道。说着,在那一串长长的名单后面加上了两个字:江风。   苏荣在黑名单的末尾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江风两个字,歪着脑袋认真端详了一番,在鼻孔里连连冷笑几声。心说江风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时时处处与我作对,还真是阴魂不散了!看来上次黑阎王的人没把你敲死,算是便宜你了!   这时候,美美的丰满的身体在他眼前一晃而过,苏荣的心猛地跳了两下,控制不住地有点走神。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里说,好吧,江风,你们不是很能干吗,你不是很有女人缘吗,我现在先不动你,等我稳定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到那时,没有了情哥哥的保护,不相信美美还能逃到哪里去!   苏荣心猿意马地想着,发现童刚正正盯着自己看,猛然醒悟过来,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赶紧把思想又收了回来,收到了罢免自己的提案上,收到了眼前的童刚正身上。   纪委书记童刚正彻底被苏荣手里的两页纸吓住了。他不知道,那两页纸其实只是一份省委组织部下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换届纪律的若干通知》,完全不是什么国家信访局的传真。至于朱世清的家人进京上访,中央领导签批,以及省纪委要立案调查等一番话,都不过是苏荣用来吓唬童刚正,逼他就范的伎俩。   但童刚正毕竟心中有鬼,经不起吓唬,所以脸色煞白,整个人好像矮了半截,脊柱似乎不能承受自己身体的重量,腰也弯了,背也驼了,霜打的茄子似的,再也没有了往日纪委书记的派头。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脸色铁青的苏荣,嗫嚅着说,苏市长,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恩将仇报,我是鬼迷心窍了啊!我现在就去找崔书记,把我在提案上的签名收回来! 第228章、各个击破   看苏荣不做声,他又补充说,苏市长,请您相信我,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今后,我一定擦亮眼睛,再也不会被这些用心险恶的人所蛊惑,所利用了,我已经看透他们了,他们都是些人面兽心的家伙!   苏荣哼了一声,算是对童刚正的表白基本认可了。他抽出一根中华扔给他,那烟在办公桌上骨碌碌地滚。   童刚正赶紧站起来,撅着屁股,双手捧圣旨似的接了过来,好像那根烟是孙悟空的金箍棒,有一千斤重。   苏荣自己也叼了一根,啪地打着了火机,要给童刚正点上,童刚正说什么也不敢,身子躲得老远,连连摆手说,可不敢,可不敢!   苏荣见他这样,也不勉强,自己点了,把火机递给他。童刚正这才抖抖索索地点着了烟,吸了一口,脸上的神情稍微放松了点。   苏荣深吸了一口烟,又徐徐吐出来,在缭绕的烟雾里盯着童刚正,恨铁不成钢地说,老童啊老童,亏你做了几年的纪委书记,连大是大非都分不清,这么容易就上了坏人的当,你这个纪委书记是怎么做的?你的警惕性哪里去了?你对的起我培养你的一片苦心吗!要不是我把你提起来,你现在还带着个副字在那里趴着呢。   童刚正虽然年龄比苏荣大,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容不得你是老是少。这会俯首帖耳地听着苏荣的批评,他那谦卑的神情就像一名挨训的小学生似的,低着头,双手合掌夹在膝盖里,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只绵羊,乖得不行。   他很内疚地说,苏市长,您的知遇之恩我哪能忘?只是我辜负苏市长的厚爱。又做出打自己脸的姿势,说我糊涂了,糊涂了,该打。   苏荣欠了欠身子,好让自己肥胖的屁股坐安逸了,又敲打着说,我原本以为,你只有进去了才有时间思考,才会大彻大悟呢,现在看来还不错,你已经迷途知返了,还属于可教育之列。   童刚正闻听苏荣把自己归到“还属于可教育之列”,就像死囚听到了特赦令,眼睛里立刻放出光来,连声说,感谢苏市长,感谢苏市长,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啊。   苏荣说,光是口头保证没用,你对我到底忠心不忠心,有没有二心,今后就看你的实际行动了。童刚正这会直想一把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捧给苏荣看,急赤白脸地说,苏市长,要是我童刚正今后再做对不起你的事,天打五雷轰!苏荣厌恶地摆摆手,说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你就是想让雷轰,雷也不一定乐意。但你得记住这个----苏荣扬了扬手里那两页纸(他始终没让童刚正看),说,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呀。你自己不担心,我还为你担心呢!   童刚正看到那两页纸,一下子就又想到了朱世清,想到了头上悬着的那颗价值10万元的炸弹,如被人在心窝里插了一刀,心里猛揪几下,霍霍地跳着疼,汗珠子立马就又出来了。他鼻尖上渗出了一层汗珠,嘴唇颤抖着说,苏市长,这次您还得帮我,我……求求你了……我的小命就捏在您手里啊。   苏荣知道童刚正已经彻底交待了,心想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不想在他身上耽误过多时间,就说,今天先不说这个。这样吧,你先去小会议室坐着,不要开灯,等我忙完了去找你。   童刚正很听话地站起来,低眉顺眼地说,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说着话,弓着腰低着头往门外退。   苏荣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猛然叫住了他,说等等!   把童刚正吓得腿马上软了一下,得了急性软骨症似的。   苏荣竟然挤出一丝笑,说童书记,你带手机了吗,我手机没电了,你的借我用一下。   童刚正一愣,心说你手机没电,不是守着座机的吗?又仔细一想,恍然大悟,知道苏荣怕他利用这段时间通风报信,就转回来,乖乖地掏出手机,放在苏荣办公桌上,还按了按,仿佛在说,你看,我可把手机放这里了啊。   苏荣唔了一声,朝着门口扬了扬下巴,童刚正就讪讪地退了出去。   苏荣望着童刚正窝窝囊囊的背影,很庆幸自己找到了他这个突破口。有了这些名单在手,他刚才慌乱的心情这会变得镇定起来,在心里发出一阵阵冷笑,心说,哼哼你们这些唯恐不乱的家伙,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就凭着一纸提案,就想把我拉下马?你们也太傻太天真了吧!想和我斗,你们还嫩着呢!等着吧,看我以后怎么一个个收拾你们,到时候让你们哭都哭不出来!   苏荣咬牙切齿地想着,又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串刺眼的名单,仔细筛选出来了10个自认为能做通工作的代表,然后拿出通讯录,开始一个个拨打电话。   再说那些在提案上签名的代表们,虽然知道自己做的是壮举,但终究是要冒着天大的风险的,万一打蛇不死,肯定要反受其害,自己的前途命运,政治生涯就算是到此止步了。所以他们也心虚的不行,觉都睡不踏实。深夜接到苏市长的电话,都还以为是在做梦呢。等明白这不是梦时,都吓得一个激灵,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事情败露了,自己要完了。所以每个人无一例外地都是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像揣了兔子似的狂跳不停。但市长召见,又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地赶到苏荣办公室。   苏荣故伎重演,又开始装起了深沉,绝口不提提案的事情。在他近乎残酷的心理战攻势下,这十来个人稍作抵抗,就纷纷缴械投降了,一五一十交待了自己做的糊涂事。有的甚至痛哭流涕,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请求苏市长原谅,说您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再给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   为了表示悔改的诚意,有几个人积极揭发,说这都是政法委崔书记和住建局郑局长拉他们入伙的,自己是糊里糊涂上了他们的贼船,并不是自己的本意。   苏荣本不是个和蔼的人,但今天晚上面对这些要暗中对自己下手的敌人,却表现的非常大度,很有王者风范。他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拍着肩膀安慰他们一番,推心置腹地说,你我都是凡人,谁没有个三昏四迷?只要意识到了错误,及时改正,还是好同志。以后工作该怎么干还怎么干,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啊?   那些人望着慈祥的苏市长,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甚至比亲生父母都亲。   这十来个代表都集中在云湖饭店住,离市政府不远,所以不到凌晨三点,苏荣就把他们一一搞定了。搞定一个就让他们去会议室等着,手机无一例外地借用。这些几天前还在逢仙山参加秘密会议的人,今夜又聚集在黑暗的小会议室里,垂头丧气,蔫儿吧唧的,沉默地坐着,谁也不说一句话,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苏荣没有给崔定和郑爽打电话。现在他已经很清楚了,这个策划罢免自己市长职务的提案,他们两个人就是幕后真凶,是组织者和领导者。苏荣也知道,崔定和郑爽都属于刚正不阿的人,这两个人誓死也不会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更别说用言语劝降了,所以也就压根没打算劝降他们。他的策略是先孤立他们,等事情过去后,等自己坐上市委书记宝座后,再一个一个把他们收拾掉。那时候,收拾他们,和捻死一只蚂蚁差不多。现在,加上童刚正,已经做通了11个代表的工作,只要他们收回在提案上的签名,那这个提案也就达不到联名的法定人数,不过是废纸一张了。   和这十来位代表谈话结束,苏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有功夫喝了几口水,然后来到小会议室,也不让开灯,和风细雨地对这10来个倒霉蛋说,各位,实在对不住,深更半夜的把你们叫来谈心,耽误了大家休息。就像现在一样,我看不到你们谁是谁,我也不打算把这个事情记在心里。请各位放心,我苏荣并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我的处世原则是以德服人,以恩感人,以廉示人。我今后的工作,还需要各位大力支持。不早了,也不留你们了,各位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就看你们的了。   这几个人里面,就童刚正官最大,所以急于表现,抢着说,苏市长,我想好了。我们一会以修改、补充提案内容为名,把崔定约出来,然后划掉自己的签名。苏荣想了想,说,这个我不管,我不能破坏选举纪律。该怎么做我想各位心里都比我清楚。不过不要在这里进行,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要送客了,各位请吧。   十几个人默默站起身,鱼贯往门外走,一个个的脸色阴沉,就像刚参加完一场追悼会似的。苏荣站在会议室门口,一一和他们握手,点头,既安慰又鼓励的,很让人感动。虽然彼此都没说什么,但也等于什么都说了。 第229章、功败垂成   以童刚正为首的被成功策反代表们经过简单商量后,把车开到了洛北路东段,在人行道上停了下来。这里本来就偏僻,灯光幽暗,这会夜里三点多,更是阒无人迹。苏荣报复江风,用钢管把他打倒在地,也是在这个地方。   十几个人又低声讨论了一番,最后决定由童刚正给崔定打了电话。崔定因为心里有事,也处于失眠状态,睡的并不踏实,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童刚正说,崔书记,提案的事,有几个代表又有新材料要补充,我们现在在洛北路东段等你,你带着提案过来吧。   崔定认为自己平日和童刚正私交甚好,并不怀疑,立刻起床,带了提案,不到30分钟,就开车赶了过来。看10来个人站在黑影里等他,就说,大家辛苦了,有谁要补充什么内容?我来整理。   几个人看着崔定,看看童刚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崔定看他们的表情不大对头,心里纳闷,转头问身边的童刚正,说,童书记,怎么回事?不是说有新材料要补充吗?   童刚正脸色极不自然,吞吞吐吐地说,是……不是……崔书记,您别生气,是这样的,这几位弟兄想法有变化,想……收回自己的签名。   崔定闻听此言,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身子凉了半截。他知道,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罢免市长的事情看来是要功败垂成了。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人答应,也没人否定,但都在躲闪他的目光,他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知道这个事情已经泄密了,苏荣肯定已经做通了这些人的工作。   崔定深恨这几个人立场不坚定,出尔反尔,但仔细一想,与其恼羞成怒地批这些人一顿,倒不如显得大度一点,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想到此,他慢慢从腋下的公文包掏出那两份提案,开始刺啦刺啦地撕,边撕边沉痛地说,各位兄弟,我崔定对不住大家,让你们受连累了。我们都是在官场中混的人,都知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的道理。我知道你们今晚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并不是出自你们的本意。我崔定并不怪你们当中的任何人,要怪就怪我自己做事不密,让大家受了牵连。如果我崔定今后还有出头之日,我一定会用实际行动去补偿各位,我说到做到!   崔定把这些话说完,手里的两份提案也化作了纸屑,随着夜风飘散了。有两位县区的代表一直敬重崔定的为人,这会看他如此失落,如此悲怆,忍不住上来拉了他的手,呜呜哭了起来,说崔书记,是我们对不起您呀!   崔定一个铁汉子,眼睛也湿润起来,说,谋事在人,成败在天,这也可能是我的定数。明天我见了苏市长,会主动为各位开脱的。我知道,你们只不过是受了我的蒙蔽,才在提案上签了名,一切的责任都在我。   崔定的一番话,使在场的各位代表都垂下了头,无言以对。在他们心里,谁不痛恨苏荣的胡作非为?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命运,现在就掌握在苏荣手里,自己是不能做主的。苏荣让他们生,他们就生,苏荣让他们死,他们就不能活。   崔定安慰了大家一番,转身对身旁低眉顺眼的的童刚正说,童书记,你也不要太过自责。我说句真心话,我真的不责怪你,你做的对。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的。   童刚正面红耳赤,脸上火辣辣的,刚想说什么,崔定已经坐上车,砰地关了车门。   崔定刚走一会,又有七八辆车飞速赶了过来。仔细看了,原来是另外几位在提案上签名的代表。他们得知事情有变后,也急忙赶到了苏市长办公室,争着抢着做检讨,表忠心。听说大家要在这里和崔定摊牌,生怕落后了,也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崔定机械地开着车,感觉浑身被抽了筋骨似的少气无力。到家上楼的时候,他给郑爽发了个信息,短短的三个字:结束了。   刚进家门,郑爽的信息就回了过来,说,我有心理准备。崔定回信息说,我也有。   在省委的高度重视和支持下,在市委市政府严密组织下,在全体人大代表、党员代表的共同努力下,9月底,云湖市四大班子领导换届工作成功落下帷幕,选举产生了新一届市委书记、副书记、市长、副市长、市人大主任、副局长、市政协主席、副主席。   原市委书记姜爱民出任省人大副主任;原市长苏荣高票当选为云湖市市委书记;原副市长田喜民当选为人民政府市长。整个换届过程风清气正,井然有序,很好地落实了省委提出的“5个严禁、17个不准”和“5个一律”要求,再一次有力证明了,只要坚定的跟党走,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放在第一位,就一定能克服任何困难,取得辉煌的成就。   省委副书记高万山总结说,云湖市这次换届工作,充分发扬了民主,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相信新一届领导班子,一定会接过上届班子的大旗,继续带领云湖人民,开拓创新,锐意进取,为建设和谐云湖,早日实现崛起做出新的丰功伟绩。   苏荣也在会上做了就职感言,说云湖人民把我推到市委书记的岗位上,是对我的信任,同时也是对我的鞭策,我感到鸭梨很大。常言说有压力才有动力,我有决心,有信心,履行好市委书记的职责,切实把人民满意不满意作为自己工作的标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荣如愿以偿,坐上了梦寐以求的市委书记的宝座,坐上了1号奥迪车,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新官上任三把火,苏荣也不例外,早就酝酿好了这火该往哪里烧,怎么烧,烧谁。他烧出的第一把火,就是在云湖掀起了一场雷厉风行的扫黄打非风暴。他把行动的第一目标锁定在了位于市区香樟路上的天上人间夜总会。   天上人间的大名在云湖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男人们聚在一起喝酒,要是谁说自己没去过天上人间,立刻就会招来鄙夷的目光:天上人间都没去过,你算什么男人!白在世上混了!要是有人说去过,就会有人问,那你玩过那里的洋妞木有?如果回答木有,同样会招来鄙夷的目光:嗤,洋妞都没玩过,你是怎样为国争光的!要是有人说玩过洋妞,就会有人接着问,你们做之前嗑药没?如果回答没有,还是会招来鄙夷的目光:真菜农!做那事之前你不嗑药,做起来会有激情?   天上人间的乱象,可见一斑。   天上人间的生意,不能简单用“红火”两字来形容。据说去过一次的男人,天天都想着再去第二次,不去就寝食不安,丢了魂似的。每到周末或节假日,云湖市的街道上就会出现很多外地牌照的汽车,他们大部分都是来天上人间消费的。   夜幕降临,天上人间偌大的停车场小车停的满满当当,甚至把香樟路的人行道都给占满了。天上人间之所以如此吸引人,原因不外乎三个:   一是小姐多。这里招聘的小姐,有“四不要”之说。哪四不要?不是大学生不要,身高不足一米七不要,胸围小于90厘米不要,脸蛋不漂亮不要。靠,比招录空姐条件都苛刻。你可别以为这只是天上人间吸引人的噱头,人家确实就是按照这个标准严格贯彻落实的,一点都不含糊。来这里应聘的小姐,必须是在校大学生,且要出具学生证的。想冒充学生?想都别想,人家还要去学校落实的。   据说有两个社会上的女孩看天上人间的小姐钱来的快,拿了假学生证来应聘,结果被识破,双双被残忍地打断了腿,也不让去医院治疗,专门让她们长了畸形,再也站不起来了,直到现在还在天上人间洗手间里跪着擦地板。   二是洋妞多。没有出过国的朋友,想见识一下外国美女的话,可以考虑到天上人间走一遭。想要哪国美女?人高马大的俄罗斯美女?你要是身材瘦小的话可得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还被这些大洋马压扁在床上呢。酒场上曾经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是一猛男在天上人间要了个俄罗斯女人,那女人会几句简单的汉语。猛男吭吭哧哧忙活了半天,那女人生硬地说先生,怎么只在外边,不进来?猛男说我早就进去了啊!那洋女人说,那我怎么没一点感觉?   荷兰的红发美女,这里也有。这些女人都属于技术骨干,活最好,也最敬业,回头客多的是。据说悉尼奥运会期间,这些女人的红头发就是她们的通行证,是受到澳国热烈欢迎的。因为这是招待各国宾朋最好的礼品。   看不惯美国鬼子的朋友可以选择美国女人,在这些女人身上找一下征服的感觉---如果你足够有本事的话。这些女人皮肤粗糙些,身上稍微有点骡马的骚味,但做起来野兽似的,最野蛮,最有激情,就是那种一个半劲地叫着欧也法克米的女人,口味很重,中国男人基本上驾驭不了。 第230章、新官上任   相信大家最想为国争光的,就是去会会这里的日本女人了。这些女人温柔的如同你的奴隶,进门就跪下说:控你其哇!然后你想咋办就咋办,她们只管闭着眼睛叫可莫吉。最后收了小费还给你鞠躬,出门的时候是小碎步倒退着出去的。不要担心这里的日本女人是国人冒充的,谁也没那个胆,全部是货真价实的东洋货。   去年夏天有一阵子,全国扫黄打非的风声很紧,天上人间暂时歇业,小姐们都放假了。有四个赤身露体,丰乳肥臀的俄罗斯女人结伴去逛步行街,想领略一下国内的风情。这可了不得啦!整个步行街的男人眼睛都直了,女朋友也不管了,追着看。外国美女大方,不像国内美女,到了街上头仰得没尿净似的,你看她一眼她就剜你一眼,好像你借她钱没还似的。几位俄罗斯美女见这么多中国男人围观,不但不生气,还面带微笑,故意把领口往下拉了拉,把大半个胸脯都露出来,一挺一挺地走,那两大团白花花的肉跳呀跳,晃得人眼晕。有人当场心脏病就犯了。   一位出租车司机发现了这四匹大洋马,在电台里一阵呼叫,说哥儿们!都去步行街看俄罗斯大洋马啊,不看后悔一辈子啊!   司机们一听,哪还有心思做生意?把客人都赶下了车,闯了一路的红灯赶到了步行街,一会步行街的两头就被出租车堵死了。   你说说,天上人间它生意能不火吗?   天上人家的第三个特点,就是消费高。你要是兜里揣个千二八百的就想去潇洒一番,趁早别去那丢人。这里的小姐,就是那些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们,半学半商,一年下来,轻轻松松赚个二、三十万没问题。至于那些洋妞,赚的少的话也不会漂洋过海来遭受中国男人不自量力的蹂躏。   天上人间的第四个特点,是后台硬。在这里消费,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艳舞表演,嗑药,裸陪,随便,只要有钱烧。万一哪天倒霉被抓了,自己不用找人,马上就会有天上人间的人来领你出去,一分钱的罚款都不用缴。   云湖市曾经组织几次大规模的清扫活动,但天上人间总能提前得到风声,每次都无一例外地扑个空。去年春天,市委书记姜爱民下决心要铲除这颗毒瘤,和公安局长崔定秘密组织了一次突袭。那次他们没有动用公安,而是动用了武警的力量,以拉练为名,等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到了幸福大道和香樟路口,才下达了突击检查天上人间的命令,把天上人间来了个一窝端。但迫于来自各方的压力,天上人间也只是交了罚款,歇业整顿了半个月,就又开业了,生意还更加火爆些。   天上人间的老板是省城人,此人30多岁,曾经当过特警,右脸上一道刀疤,面相凶悍,绰号“刀哥”。看崔定三番五次找天上人间的茬,决定给他点厉害尝尝。他放出风说,要用20万买崔定的人头。但崔定听说后只是付之一笑,说我的头有那么值钱吗?   去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崔定在唐韵楼吃完饭出来,刚走到停车场,忽然冲上来四个手持砍刀的男子,其中一人手持辣椒水,直接喷向他面部。也是崔定命不该绝,当晚大风,那家伙喷出的辣椒水没喷到他眼睛里,却被风吹回到了自己脸上,疼得也顾不得下手了,捂着眼睛哇哇大叫。   另外三个家伙挥舞着砍刀冲上来,二话不说,举刀就砍。崔定绕着汽车躲,但肩膀上还是中了一刀,锁骨被砍断了。看崔定负伤,那三个家伙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紧逼,挥刀直取他的头部,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情急之下,崔定掏出手枪,朝天鸣枪示警。三个家伙听到枪声,作鸟兽散。那个喷辣椒水的家伙睁不开眼,被崔定生擒了。   被抓的小子很快就交待了是受“刀哥”指示,崔定立即组织力量抓捕刀哥,但那家伙已经闻风潜逃了。就在崔定准备把他列为网上逃犯的时候,苏荣找他谈了话,旁敲侧击地说,要他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把事情做死,做绝。崔定明白他的意思,当然不答应,执意要把刀哥捉拿归案,惹得苏荣非常不高兴。不过三天,又找他谈话,说省委高书记有指示,天上人间是云湖娱乐业的领头羊,为云湖的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不要一棒子打死。崔定这才感觉到天上人间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悻悻作罢。   其实这个天上人间的保护伞,主要是公安局副局长彭健,其次是苏荣,省里则是省委副书记高万山。不过苏荣的第一把火就对准了天上人间,难道他昏了脑袋了,要把刀子对准自己人下手?非也,他要上演一场苦肉计,他要借刀杀人。   扫黄打非活动开展的第三天,苏荣就指挥公安局副局长彭健“突袭”了天上人间。行动那晚,崔定并不在本市。省里要对全省的公安系统进行改制,他去省里参加改制会议去了。苏荣组织的这次突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刀哥被抓了。   当天夜里,刀哥就交待出了自己的保护伞----公安局长崔定。   并交待说两天前崔定还索贿20万元现金,就在他那辆私家车后备厢里,用纸袋装着。   彭健联系了新闻媒体,扛着摄像机,连夜赶到崔定家,砸开车库门,撬开后备厢,果然发现满满一纸袋现金,那纸袋上还印着“天上人间”四个字。   人证物证俱在,苏荣立即向省委汇报了案情。省委研究后,觉得案情重大,决定对崔定采取双规。崔定正在会场开会,会开到一半,就被省纪委的人请走了。崔定后来被批捕,而刀哥在看守所呆了两个月,就办理了保外就医,继续经营他的天上人间去了。   苏荣的第二把火,是狠刹奢侈浪费歪风,在党政机关里开展了“小金库”专项治理工作。这项工作由市纪委牵头,纪委书记童刚正亲自挂帅。专项治理工作开展不到半个月,就查出了一个人。谁?土地局局长韩长生。纪委查明,韩长生任土地局长以来,利用下属的土地储备中心,土地事务中心等事业单位做掩护,采取账外账的手段,私设小金库,金额高达800多万元,并且有贪污受贿之嫌,遂由市纪委对其采取了双规。韩长生被双规后,先是绝食抗议,被按倒在地,筷子撬着牙齿灌牛奶;后又乘看守不备,从宾馆的五楼窗户纵身跳下,摔了个粉身碎骨。他自杀的那天,离他退休还不到两个月。   春节刚过,市委书记苏荣的第三把火又烧起来了。这次是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了安全生产执法大检查,其中重点是房屋和市政工程建设。这次检查的力度空前绝后,组成了由公、检、法及市住建局、市安监局几家单位组成的执法小组,主要目标是查处工程建设领域领导干部玩忽职守,失职渎职而发生的安全事故。苏荣的原话是,安全生产无小事。这次联合检查,一定要深挖线索,广泛接受举报,力争办一两个铁案,抓那么一两个大点的领导干部,有力地震慑一下某些人的麻痹神经。   郑爽这几天正忙于市区公厕和垃圾中转站的建设,除了开会,大部分时间都在工地上。新规划的10座公厕和10座垃圾中转站大部分都已经完工了,还有几个正在紧张施工中。郑爽催工期催的很急,江风带着项管科的几个人,没明没夜地守在工地上,督促施工单位加班加点地干活。已经建成的几座公厕,还没通上水电,不能投入使用,也需要加大协调力度,和电业局、自来水公司交涉,所以江风忙的不亦乐乎。   到目前为止,江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酒后失言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因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会被对自己柔情似水的叶芷立马汇报到了苏荣那里,直接导致了罢免市长提案的流产。但江风知道,如果把郑爽这次组织、参与罢免市长看做一场赌博的话,她无疑是赌输了,并且输的很彻底。   正如叶芷所言,胳膊最终没能拧过大腿。眼见得参加逢仙山会议的几位主要代表被抓的抓,被杀的杀,江风开始为郑爽当心起来,知道苏荣绝对不会放过她,很快就会把魔爪伸到她头上。每次见了郑爽,他都心虚的不行,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但郑爽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慌失措,说话办事依然很镇定,只是工作节奏更快了,一再要求各科室上半年的各项工作必须提前完成。   江风从她一个劲催促加快公厕、垃圾中转站工程施工进度看出,她是想在自己离开住建局之前,把手头的主要工作画上个句号。想到这里,江风内心不禁生出一种悲怆之情,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不能给需要帮助的女人哪怕一丁点的安慰,自己显得渺小而窝囊。 第231章、郑爽被贬   安全生产执法大检查开始不到一周时间,就神不知鬼不觉抓走了住建局安全监督站的两名工作人员,异地关押了起来。被抓的原因,正是因为去年6月份发生在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工程中的重大工程安全事故。   去年6月份下旬,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大楼施工现场发生吊塔倒塌事故,当场造成施工工人4死三伤。当时任现场监理的,正是住建局下属的监理公司;担任施工现场安全监督的,是住建局安监站的两名工作人员。   事故发生后,住建局局长郑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并及时将事故向分管城建的副市长田喜民做了汇报,田市长当时正主持一个安全生产会议,也顾不得开会了,火速赶到现场,路上就向市委书记姜爱民做了汇报。   姜书记听到这个消息,叫苦不迭。原来市里两周前发生了一起煤矿瓦斯爆炸事故,当日下井的70多个工人无一升井,国务院副总理、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局长都亲临云湖,组织抢救工作。经过几昼夜的抢救,找到的只是70多具尸体。现在抢救工作已经结束,煤矿已经关闭,就等着处理人了。   市里的领导们本来就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寝食难安的,节骨眼上又出现这事,这不是本来就瘸,又照腿上敲了几棍子吗?市长苏荣跑北京协调煤矿事故的事情去了,姜爱民指示副市长田喜民迅速做好现场的清理工作,先封锁一切消息,然后紧急召开常委会,商量对策。常委们一致认为,云湖最近事情太多,已经伤不起了,再也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安全事故。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把死亡四人说成死亡一人,把死亡赔偿金翻倍。   由于当时措施采取的很及时,很果断,遇难工人的家属也很满意赔偿标准,所以这个事情就压下来了。苏荣从北京回来,听说了这个事情,当时毕竟也牵扯着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但苏荣没说什么,并不等于他就把这件事情忘了,相反他一直把这个事情装到心里,随时都准备拿这个说住建局局长郑爽的事。现在,他烧的第三把火,组织开展的安全生产执法大检查,主要的目的还是这个安全事故,他的矛头直指住建局局长,郑爽。   安监站的工作人员是被三名便衣警察抓走的,当时站里的人以为是他们的同学或者朋友喊他们出去玩,谁也没想到他们当天就被关押起来了。   第二天早上,郑爽和工程科的罗科长,局里的总工程师,以及项管科的江风一起,去洛河下游检查河道治理工作,突然接到市纪委童刚正书记的电话。   童刚正在电话里打着哈哈说,郑局长,忙啥呢?   郑爽说,在洛河治理工地上呢,童书记有何指示?   童刚正说郑局长啊,你真敬业。我们党的干部如果都像你这样,何愁不实现中国梦?   郑爽知道童刚正一早打电话,不仅仅是来表扬她的,就说,童书记,您找我有事?   童刚正说,也没什么大事。有个小疑问想找你落实下。上午如果有空的话你来纪委一趟。   郑爽说,我现在就去。   童刚正以前经常找郑爽落实一些问题,一般都是有人反映住建局某个科长有什么问题的,或者是一些举报信什么的,所以对童刚正这次叫她,她并不多心,挂了电话,就匆匆往纪委赶。走到半路,又接到童刚正的电话,说郑局长你到环球宾馆405房间,我刚到这里看个人,这里僻静,说话方便。   郑爽因为心里坦荡,并不怀疑。进了环宇宾馆一楼大厅,见楼梯口有两个人在等着她。郑爽看他们面熟,知道是纪委的人,也叫不上名字。两人满脸堆笑地说郑局长,童书记在房间等您。然后一人陪着郑爽进了电梯,另外一个人出来对郑爽的司机小边说,师傅你回去吧,一会我们送郑局长回去。   郑爽进了405房间,看到除了市纪委书记童刚正、副书记钱忠臣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那两名年轻人上来就接郑爽的包。郑爽不给他们,被一把夺了过去,手里的手机也被抢走了。郑爽愤怒地质问童刚正,说,童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   童刚正皮笑肉不笑地说,对不起郑局长,有些问题要问你,你好好配合一下。   当天中午,住建局局长郑爽被双规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云湖市,满城都是风雨。有说她是经济问题,有说是作风问题,还有人说她长期包养几名猛男,生活作风腐化堕落。到了下午,又传说郑爽已经彻底交待了,贪污受贿金额达上千万,公安机关正在调查,马上就要被批捕了。   然而当天晚上,郑爽就回到了自己的家。因为纪委从她身上实在找不出什么问题,骨头里面挑刺也挑不出来。就说这个安全事故吧,出事后她及时向上级领导如实做了汇报,至于瞒报死亡人数,也不是她做出的决定,算不得什么失职渎职,玩忽职守。   童刚正垂头泄气地向市委书记苏荣做了汇报,苏荣沉吟良久,说,先放了她。郑爽这个人,要放在小火上慢慢烤,不能操之过急。   郑爽第二天准时去住建局上班,各种谣言不攻自破。但两周后,市委组织部找她谈了话,随后调令就下来了,郑爽不再担任住建局局长,而是调到市科委做了主任。   郑爽离开住建局那天,班子成员和几位科长都下楼到停车场送她。大家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官场潜规则,对郑爽的离任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大家原本认为她会去市政府做个副秘书长什么的,没想到她竟然会被贬到科委。   于是大家脸上都戚戚焉,有点兔死狐悲的惊恐。但郑爽依然谈笑风生,安慰大家说,在哪里干都是干,同在一个城市,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李莉,蓝梅都几个女人都忍不住哭起来。   江风没有去送郑爽。此刻,他站在窗户后面,默默地看着停车场上即将上车离开的郑爽,心理忽然有了一种被掏空的感觉,脑壳也空落落的,感觉生活很没意思。郑爽上车的一瞬间,回头朝楼上看了一眼,江风觉得,她看到自己了,于是他的心猛地揪成了一团,脸上火辣辣地难受。   郑爽离开住建局后不到一个月,住建局就又来了位新主任----原青隆县县委书记,关天浩。关天浩因为顶风违纪,置国家三令五申于不顾,大兴楼堂馆所建设,建造山寨版“白宫”,引起了中纪委的注意,被市纪委立案调查后,受到了纪律处分,并被免职。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犯了严重错误,处分刚刚撤销的人,在市委书记苏荣的关照下,免职不到一年,就又坐到了市住建局局长的座位上,肩负起了城市建设的大任。   关天浩毕竟是处分在身的人,也不敢张扬,来住建局那天,并没有搞的多隆重,多风光,只是在市委组织部李毅部长的带领下,组织住建局班子成员开了个短会,宣布了市委组织部的任命决定。会后,关天浩也没有去各科室认人,而是向分管办公室的宋敬山要了一份干部花名册,拿着花名册就走了。一连几天,不见踪影。   郑爽任住建局局长的时候,对机关的工作纪律要求的非常严格,并且充分调动了每位职工的积极性,所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很多活要去做,肩上的担子很重,工作节奏不自觉就紧凑起来。但人的骨子里都是有惰性的,平时紧张惯了,就很渴望能放松一下。就像被压缩的弹簧一样,一下子没了束缚,就砰地一声弹开了,可着劲地得瑟。   于是郑爽走后的近一个月里,机关里的人们渐渐就放松了,迟到的早退的,聊天的下棋的打扑克的,每个办公室都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甚至几位副局长也给自己放了假。女人们早晨逛了早市才来上班,进办公室的时候手里提溜着大兜小兜的蔬菜,开着空调坐在办公室里择菜。大家喜笑颜开,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   江风早晨来上班,刚进大厅,看到电梯的门正在关上,大叫着等等等等,跑过去按住了上升键。电梯已经合上的门又开了,电梯里,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胖子,腋下夹着黑色的皮包。江风注意到,那人有着一张带着点肃杀的胖脸和一双陶俑式的小眼睛,从里面射出的光两支利箭似的,气势有点咄咄逼人。   江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电梯,朝他点点头,但那人并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江风忽然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看他那夹包的姿势,不像个很大的领导,顶多像是哪个建筑公司的经理或者一个县区的领导。因为现在的大领导都不夹包了,包都在手里提着,夹在腋下已经是很过时很老土的做派了。 第232章、抓了现行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那人忽然扭头对江风说,你是江风?   江风吃了一惊,心想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去答应,说,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转了头,不回答他,也不再看他,电梯里的气氛很压抑。   江风觉得这个人怪怪的,有点神秘莫测。又想到现在的暴发户都是这德性,有了几个钱就烧的五脊六兽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有多牛,其实他们用的都是银行的钱。那人在八楼下了电梯,江风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低声说,神经病!   走过老干部活动室,听到闹嚷嚷的声音,以为是谁在吵架,不禁放慢了脚步,仔细去听。就听到企管科的秦大河大声说,赌什么?赌什么你说!两盒烟!两盒烟你敢不敢?   又听到开发科的老晁哼哼地笑着说,别说两盒烟,就是两条烟,你也得乖乖地拿出来!说完,就是啪啪的摔棋子的声音----原来两人是在下棋赌输赢。   江风听了,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个老晁,棋瘾大的很,是机关里有名的臭棋篓子,谁都能很轻松地菜他几盘。但老晁不服输,输了棋就缠着不放,赢了一盘就佩服自己佩服得不行,又爱悔棋,所以棋风不是很高雅。江风和他下棋,十盘能赢他九盘,轻松的很。看他输得可怜,想让他个车,但老晁觉得那是很丢面子的事情,死活不让,所以和他下棋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老晁有次逛公园,看到湖边围了一堆人,挤上去一看,是下棋的,就再也挪不开步了。那棋局是一局残棋,双方的局势都是岌岌可危,但都又暗藏着无限杀机,确实很妙。   老晁看了一阵,自认为看出门道了,开始指指点点地说,红棋应该先跳马,然后炮打卒过去,以马后炮叫杀。旁边一四十多岁的男子嗤嗤地笑他,说你打卒这一步又不叫杀,人家黑旗单车而马,步步紧逼,早就把你将翘蹄了。   老晁不服气,两人争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面红耳赤。围观者有支持老晁的,也有支持那人的,莫衷一是。那人忽然站起来,拉着老晁的衣角说,你这个臭棋篓子,别说的牛逼轰轰的,敢不敢和我打赌?老晁气昏了头,说赌就赌,谁怕你谁是孙子!那人掏出五百块钱啪地拍在地上,很轻蔑地说,我赌五百!有种你也赌五百!老晁一咬牙,皮夹子里抽出五张百元大钞,也拍在了地上。两人交手,不上四步,老晁死翘翘。   那人伸手把地上的钱抓起塞进兜里,抓起棋盘跑了。老晁傻愣愣地站着,接受着周围看热闹人们怜悯的目光。   一老汉走上来说,兄弟呀,这是伙骗子啊,也不知道骗多少人了!围观者说是啊是啊,昨天还有人被骗走一千呢!老晁这次知道自己中了圈套,狠狠吐了口痰,走了。   第二天,老晁又在那个时间到了公园,一看,骗子们还在摆残局。怒从心头起,冲上去揪住了昨天那个男人的领子,要他还钱,否则打110。那是刚开始很强硬,吓唬老晁说要收拾他,看老晁不依不饶,软了下来,说钱已经花光了,从怀里摸出一本线装古书,说这个给你,别说500,5000你都买不来这书。   老晁接过一看,全部是棋局,还有注解,嘴里说着什么破书!却有点爱不释手,再也放不下了,半推半就地饶了那男人。   老晁得到了这个宝贝,没明没夜地潜心苦学,还真掌握了其中奥妙,从此不在下全局了,专门找人下残局,自己摆擂,让别人攻。在机关里打遍全局无敌手,遂牛叉起来。   江风对残局也很有研究,知道其中一些套路。听见老晁和秦大河下棋赌烟,忍不住推门进去,看见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两人,还有法规科张科长,建企科邵科长,以及项管科的陈东,都在围观。   老晁和秦大河都坐在办公桌上,盘着腿,场面很是热烈。看他进来,秦大河赶紧叫他,说江科长快过来,绰着点绰着点。   江风凑上去看了,见老晁摆出的这残局叫做绞刀双马,刚好自己研究过这棋局,遂指挥秦大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会老晁的额头上就出了汗,没坚持几步,就推子认输了,输给秦大河一盒烟。   大家哈哈一笑,正要散,脸红脖子粗的老晁伸手拉住了江风,说江科长等等。你认得这局吗?   说着眼花缭乱地摆好了一副残局,那局势甚是好看,黑棋红旗在棋盘上组成了一个大圆。江风打眼一看,乐了,知道这个局势,叫做大车轮,黑棋是赢不了的,最多能下个和棋。   就说老晁,我赢不了你,但能下和。   老晁这个棋局是自己的杀手锏,从来没人能下和过,于是很胸有成竹地说,你下不和的,不信咱打赌。江风不想和他打赌,哈哈一笑,转身要走,老晁在他身后说,我就知道,好叫的老鸹没有肉。   江风心里多少带点气,转回来说,那好吧,我就领教一下,屁股也坐到桌子上。几个人都又围上来,看着这残局,啧啧赞叹。老晁刚输了一盒烟,一心要在江风身上扳本。江风不抽烟,没烟可赌。陈东掏出一盒烟给他,江风没接,情知道结果是和棋,谁也不输不赢,就说,一盒烟不就10块钱吗?我赌10块钱得了,老晁说,也行。江风掏出皮夹子,却没小额的,只好抽出一张小红鱼,拍在了桌子上。   老晁的攻势很凌厉,但江风沉着应战,棋局很快进入胶着状态。秦大河等几个人看的心惊肉跳的,一个个脖子伸的老长,老雁似的,谁也没有注意到办公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好几个人。   江风一招失误,被老晁准确地抓住,连将之后,推子告负。老晁激动地声音都变了调,说江科长你输了,伸手抢过桌子上的百元大钞,大笑着说哈哈,赢了一百!   正拿着那钱鬼摆呢,冷不防手却被身后一个人抓住了。回头一看,是局纪委书记,潘青云。老晁吓得丢了魂,忍不住妈呀一声惊叫,钱到了潘书记手里。潘书记后面,站着一个个头高大的黑胖子,目光冷峻,脸像判官似的难看。他后面是几位表情肃穆的局领导。   几个人傻了眼,张大嘴巴合不拢。江风看那张黑脸,正是自己刚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人,再一次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看到那陶俑式的眼睛,他脑子里有两根线一搭,轰地一声,想起来了:关天浩!   江风虽然多次听说过关天浩这个名字,但对并不熟悉,唯一的一次印象,还是那次在贵妃温泉,看到他和穿着暴露的尹红妹在一起。江风只记得他个头不低,肚子特别大,那小小的泳裤根本提不到腰上,就在裤裆那里挂着,看上去很不具体。让江风记忆犹新的,是他那双眼睛,即使在笑的时候,发出的光也令人不寒而栗。   江风和老晁都傻了,竟然忘了从办公桌上下来,还在上面大大咧咧地坐着,老晁还光着脚丫子,盘脚大仙似的。   潘书记揶揄着说,怎么,办公桌上坐着舒服?你们俩是想给关局长留下个深刻印象的是吧?两人这才醒悟过来,赶紧从桌子上跳下来,低着头准备挨关天浩的批。等了一阵,也不见有人说话,抬头一看,人早就走了。   第二天,关天浩召开了机关全体大会。会上,纪委潘书记先通报了昨天查岗情况,宣读了一份处理决定。项管科科长江风因上班时间在办公室赌博,且金额较大,决定给予其待岗一个月之处分。   通报宣读完毕后,潘书记说,下面,请我们住建局的新局长,关局长讲话,大家热烈欢迎!   关天浩清了清嗓子,先做了自我介绍。他的声音中低音非常浑厚,带着一种威严。他讲了一些自己对城市建设的看法,最后沉痛地说,同志们啊,我来住建局之前,一直以为,我们住建局机关会是一种风清气正,干事创业的好氛围,来了之后,才发现,我大错特错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作为国家机关干部,公务员,上班时间竟然在办公室赌博,在办公室择菜,这要是传出去,住建局还有什么脸面去管理别人?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纪律性?可以说,个别同志的这些恶习,并不是一朝一日形成的,而是长期养成的不良习惯。作为党员干部,我们不要有了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就固步自封,更何况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呢!   昨天晚上我去街上走了走,游商游贩,店外经营,夜市烧烤,整个城市乌七八糟,乱如牛毛,市民怨声载道!你们作为城市管理者,是怎样履行职责的?难道整天只是喊喊口号,做做样子,我们的城市就美起来了,就靓起来了?你们以为修了几条路,建了几座厕所,就功莫大焉,可以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了?这很令人痛心啊同志们。 第233章、被停职   现在,我们的某些领导干部,只讲政绩,只讲形象,思想上好高骛远,工作上假大空不抓落实,热衷于自己的政治前途,搞歪门邪道,这样的领导干部,是不适合在城市建设的岗位上继续呆下去的。据我所知,洛河大桥的改造工作,市里去年就已经列入了改造计划,设计图纸搞好了,资金也到位了,为什么直到今天还迟迟没有动工?这正是典型的行政不作为,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知道,洛河大桥是一座危桥,随时都会出危险,给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带来威胁。我们的某些领导干部,竟然视老百姓的生命如粪土,工作推诿扯皮,前怕狼后怕虎,一心放在升官发财上,丧失了最基本的党性原则,必然被人民所唾弃,必然被历史所唾弃!   关天浩所说的改造洛河大桥工程,江风清楚是怎么回事。洛河大桥建成于50年以前,桥面狭窄,年久失修,人车通行量又大,已经成为一座危桥。此桥改造早在去年就已经列入建设计划,但住建局局长郑爽对改造方案不满意,所以迟迟没有动工。   原改造方案是,保持原桥体不变,在两侧各拓宽8米。方案是时任市长的苏荣亲自拍板的,当时之所以这么定可能是考虑到减少投入。郑爽在随后的建设工作会议上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按照这个方案,即使完成了改造,此桥仍然是座危桥,建议拆掉重建。   苏荣本来就对郑爽有看法,认为她仗着市委书记姜爱民,时时处处顶撞自己,早就想把她这个住建局局长拿了,但投鼠忌器,才这么忍了下来。听到郑爽又提出了不同意见,心里早就着恼了几分,面露愠色,说这个方案是经过专家反复论证后才确定下来的,能节约建设资金一千多万元,我们没必要为了面子,为了所谓的政绩,搞一些假大空的东西,就这么定了!   方案是定了,但郑爽却一直拖着,迟迟没有开工。   关天浩继续说,今天在座的,就有这样的干部。我在这里提醒你,我们不缺少干部,不要以为住建局离了你,就无法开展工作,不要以为你曾经有过一点成绩,就可以居功自傲。今后我们住建局再出现行政不作为,乱作为的,不论是谁,不论你有什么背景,一律先待岗!   关天浩说着,砰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江风吓得身子猛颤了一下,差点溜到桌子下面去。   江风得知原青隆县县委书记关天浩要接替郑爽任住建局局长的消息,就意识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上朝的宠臣,往往就是下朝最失意的人,这是历史规律。更何况郑爽还在参与市纪委调查关天浩时,狠狠地得罪过他,所以关天浩来到住建局,那是带着一种复仇的快感来的,很有点卷土重来的意思。所以他先拿郑爽的爱将江风开刀,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一来借此来个杀鸡儆猴,在机关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严;二来也等于是打了郑爽一巴掌,出一口恶气。不过说到底,只能怪江风自己点子背。   江风还以为关天浩初来乍到,说不定会对他网开一面,万万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直接给了他一个待岗一个月的处分,把他整懵了。   在住建局的历史上,给某个科长这样的处分,还是没有过的事情,不但江风自己出乎意料,也出乎了机关所有人的意料。所以江风听到对自己的处分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里嗡嗡地响,大脑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主席台上所有的面孔都在他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关天浩那张黑判官似的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放大。那张脸上透射出来的寒意和冰冷,深入骨髓,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糊里糊涂地开完会,江风机械地跟着大家往会议室外走。他眼睛发直,面无表情,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似的。同事们的脸上也都是一脸肃穆,很有点兔死狐悲的意思。大家都不说话,甚至连小声的议论都没有,就那么挨挨擦擦地走着,好像刚开完一场追悼会。   会议室门虽然不小,但这会却显得比较拥挤。江风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虽然大家都摩肩接踵的,但自己的身边一米范围内并没有人,仿佛自己身上套着一个无形的罩子,大家都靠近不得。他刚走到门边,原本拥挤的门口立即为了他让开了一条道。多数人眼睛望着别处,或装作打个哈欠抬腕看表什么的,并不看他;看他的那些人,眼睛也都是一些怜悯的目光,真正关心他的人并不多,幸灾乐祸的成分大些。   江风心里也清楚机关里的人情世路大抵如此,自己是一个犯了错误受了处分的人,还指望大家怎么捧着你?所以他在心里冷冷一笑,在鼻孔里无声地哼了一声,昂首走出了会议室。   要说江风只是机关的一位小小的科长,并不是什么重要力量,除了能指挥自己科里的几个人做什么怎么做以外,也左右不了谁的前途,没那职权也没那能力,大家大可不必对他的失意太在意。   在日常工作中,虽然大家都知道原主任郑爽对他特别宠爱,但也只限于正常的工作范围内,由于郑爽的谨慎,大家也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再说江风也并不是一个十分犯嫌的人,跟大家相处的也都不错,在机关里口碑并不坏,别人也犯不着和他过不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家心里清楚,不表现出对江风的冷淡,不和他划清界限,那是不行的。江风毕竟是郑爽的人,但现在的住建局局长是谁?是关天浩啊。在这之前,大家多多少少都听说过郑爽和关天浩之间的过节,猜测到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现在看到关天浩一到住建局,先拿郑爽的爱将开刀,更加验证了自己以前的猜测。   既然是这样,如果还一如既往地对待江风表现出热情,那就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了,关系着是否站错队的问题。现在,郑爽被调到科委当主任了,虽然是平级调动,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住建局和科委又怎么在一个档次上?明明白白的是被贬了。所以大家现在对江风的态度,也就涉及到了对郑爽的态度,更涉及到了对新局长关天浩的态度。在机关里混,最忌讳的就是跟错人,站错队,所以大家此刻对江风表现出来的疏远和冷淡,完全在情理之中,也怪不得谁。   江风昂首挺胸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砰地一声摔上门,在心里狠狠地说,妈的待岗就待岗,老子正好可以歇歇呢!习惯性地在办公桌后面坐了,竟然觉得无事可做。看看表,不到10点半,也不知道自己的处分是从明天开始呢,还是现在就开始了?如果现在就生效的话,那自己还坐在办公室里做什么?想了想,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装在塑料袋里提着,正要出门,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进来了。   马国顺以前知道江风是郑爽的红人,所以对他非常客气,表现的也很尊重,此刻进了江风的办公室,却是一脸不自然的表情。看江风提着塑料袋,就说,江科长,要出去啊?   江风自嘲地笑笑,说,我已经被停职待岗了,还在这里晃悠什么?   马国顺嘿嘿地笑了一下,那笑比哭还难看,说,这,这,也太那个了吧。江风听他说话,知道他不是个爽快的人,又情知他不是来安慰自己的,就说马主任,你有什么事吗?   马国顺搔搔头,浑身不自在地说,没……也没什么事,江科长你科里那辆面包车……   说到这里,江风明白了,马国顺是要他交出车钥匙的。看他发窘的样子,江风知道他也是受人指使,所以也不想难为他,不等他明说,就从兜里掏出车钥匙说,我这一个月也不用上班,不能耽误了单位用车,车钥匙交给你吧。   马国顺说其实……我也不是……好吧,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上班了我再给你送来。江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马国顺就接了车钥匙,脸红脖子粗地走了出去。   江风站在门后,感叹了一番。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无精打采的,很萎靡。心想自己不能这样灰溜溜的让人看笑话,就勉强提起点精神。又觉得实在提不起来,干脆就顺其自然了。拿手蘸了水耧了几把头发,锁上办公室的门,闷头下楼。   到了楼梯口,发现副局长宋敬山提着皮包,也要出去的样子,站在那里等电梯。宋局长是郑爽从团市委带来的,郑爽看重的,是他正直的为人和实干精神,所以对他很信任,宋敬山几乎成了她的左膀右臂。现在,郑爽走了,他能不能成为关天浩的左膀右臂,还是个未知数。 第234章、失意   江风见了宋敬山,有点尴尬,叫了声宋局长,宋敬山唔了一声,点了点头。江风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他把脸转了过去,甚至身子都往一边撤了撤,给江风一个后背。好像江风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似的,多说一句话就会被传染上。   江风敏锐地察觉到了宋敬山的这些小动作和脸上的表情变化,不由得苦笑一声。   电梯来了,里面并没有人。电梯的门刚一关上,宋敬山一改刚才的冷淡,紧紧握了江风的手,压低声音说江风,你一定要挺住!也许这只是个开始,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人生的起起落落,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千万不能因为遭受了一点挫折,就一蹶不振,不思进取,那你就太辜负郑局长对你的信任了!   江风紧紧握着宋敬山的手,想说什么,但喉头有点发紧,就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出了机关大门走到大街上,江风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看天。昨夜刮了一夜的大风,城市的上空蓝天白云,空气非常清新。正是初春的天气,阳光明媚,万物都散发出勃勃生机。路边的绿化带修剪的很有艺术特色,高低错落有致,颜色也很丰富,不再是前两年那呆板的整整齐齐和千篇一律。包括街道两旁的路灯,造型都非常活泼。这条街每根白色的灯杆上,都有两只展翅飞翔的仙鹤。   郑爽任住建局局长近三年的时间,在城市建设中一再强调要融入时尚和艺术元素,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云湖这两年的城市面貌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城市品位有了很大的提高。   江风走在街上,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能不想起郑爽。想到了郑爽的失意,他觉得,自己今后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她了。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次从逢仙山回来的路上,郑爽送给他的那句话:失意时,即使自己是一只虎,也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猫。好吧,就做一只甘愿倒霉的猫吧。江风这想着,步子迈得大了些。   快到家门口时,手机叮咚一声,来了信息。江风拿出来一看,信息是蓝梅发过来的:骑士,不要气馁,千千永远支持你!晚上找个地方坐坐,我想和你说话!   江风上午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蓝梅在走廊的一边站着,往会议室门口望,像是在等他的样子。在大家都像躲瘟疫似的躲着他的这个时候,蓝梅不顾大家的目光,表现出对江风的担心,这让江风很佩服她的勇气,也很感动。他确实很想听听她的安慰,但他又不想把自己的失落给蓝梅看到,所以他几乎没看她一眼,急急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蓝梅的这个短信,让江风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在关心着自己,为自己的命运担忧。江风本想回信息答应她的提议,写好了信息,又犹豫了。心想蓝梅虽然是在真心真意地为自己担心,但自己现在正是走霉运的时候,难道还要把这样的情绪带给她,让她一起为自己难受,为自己伤心?算了,还是自己一人躲着舔伤吧。这样想了,就回信息说,蓝梅,谢谢你的关心,晚上我还有事情要做。发完信息,果断地关闭了手机。   江风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狼,惶惶地进了家门。一股家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站在门口,闭上眼睛得猛抽了几下鼻子,心里觉得踏实多了。看来,家,永远是疗伤的好地方。   鞋柜的上面,是杨柳的十字绣的作品,两个穿着少数民族华丽服装的小人,弯腰撅腚,嘴对嘴地在接吻。那时候非常流行十字绣,杨柳很痴迷,吃完饭电视都不看了,一心一意地拿着针比比划划,这个亲吻图是她的第一个作品。   江风还记得她逼着自己,学那两个小人接吻的情景。杨柳不满意,觉得江风是在应付,并且屁股撅的不很,腰没凹下去,逼着他一遍一遍地练习。末了很幸福地问他,江风,你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新的感受?江风说就是亲嘴呗,能有什么新感受,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杨柳却很认真地说,不一样的。以前我们接吻,两人是抱在一起,身体接触,但这个动作,身体是不在一起的,只有嘴巴相接,感觉很奇妙的。江风说,是啊,很奇妙,你刚才没站稳,牙齿把我嘴唇都碰烂了。杨柳哈哈大笑,说你还说我呢,刚才你差点把我的舌头拽出来!   杨柳幸福的笑声,好像还在屋子里回荡,这一切,好像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江风痴呆呆地想着,咧开嘴傻笑了。他第一次仔细地端详着这副十字绣,发现那上面的女人很像杨柳,都是胖乎乎的脸蛋,甚至还有酒窝;再看那男的,越看越觉得像自己。忍不住伸手取下来,放在手里仔细地摩挲着,心里的不快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把十字绣翻过来一看,竟然意外地发现,上边绣的有他和杨柳的名字!这个杨柳并没有告诉过他,就好像她知道终究有一天他会发现,要故意给他一个惊喜似的。那一瞬间,江风鼻子一阵发酸,眼睛也变得潮湿起来。他抚摸着杨柳两个字,仿佛看到了她那张红扑扑的脸蛋,正朝她露出羞涩的笑容。江风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急急地把十字绣挂上去,朝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声喊到,杨柳,我回来啦!   每每这个时候,胖乎乎的杨柳就会腰里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跑出来,接过他手里的包说,回来了?饿了吧,我给你做了好吃的,马上好!江风把手里的包递给她,很习惯地把目光落在她腰里那印有鲜红的十字符号,下身那里写着“妇科”两字的围裙上,身体马上就有了反应,霍霍地跳。杨柳一看到他这种目光,紧张地说你要干嘛?扭身就跑,刚转身,就被江风从后面抱住了。杨柳说,围裙上有面粉,有面粉!人却软在了江风怀里。直到两人都闻到一股浓重的糊味从厨房里飘出来,杨柳才大叫一声冲回了厨房。   然而今天,回答江风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自己的影子,并没有一个杨柳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跑出来。江风等了一阵,忽然意识到,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也回不来了,他和杨柳已经离婚了,杨柳已经离开了这个家。一种无尽的失落,像潮水慢慢侵袭上来,淹没了江风那颗孤单的心。他长叹一声,情绪又低落到了极点。   江风很想大睡一觉,也许只有睡着了,才有可能忘掉世间的一切烦恼。也许他醒来了,失落的心情就会离他远去。他这样想着,换了鞋,向卧室走去。但鬼使神差的是,他竟然没有走向自己的小卧室,而是走向了大卧室。   大卧室的门如杨柳一颗执着的心,并未上锁,江风轻轻一推就开了。杨柳留在房间里那种熟悉的味道立刻钻入她的鼻孔,这让他像喝醉了酒似的感到一阵晕眩。杨柳并未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带走,床头柜里,还有她的部分首饰,床肚子的抽屉里,还有她的内衣。江风像个变态狂似的,把杨柳的内衣一件一件捂在鼻子上嗅着,就像在喝一杯又一杯甘甜的美酒。最后,他喝醉了,倒在了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并且是杨柳的那边。   江风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这一觉睡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期间他醒过来几次,但都又及时地睡着了。他发现,自己终于实现了一个梦想,那就是在梦中醒来以后,继续睡下去,继续着刚才的梦做下去,连续剧似的,而且故事结合的非常紧凑,剧情非常清晰。   他的梦中,没有别人,只有杨柳。他和杨柳走在山路上,好像是要去观音山。江风走的很累,几次要招手拦驶来的公共汽车,但杨柳不许他坐车,执意要走下去,说这样才能显得心诚。于是两人穿过许多村子,村子里的人好像早就认识他们似的,都和他们热情地打招呼。两人到了一条大河前,那河水流湍急,河上只有一座独木桥,是一颗很大的树干,圆溜溜的,很滑。江风走在前面,拉着杨柳的手,两人小心翼翼地过桥。走到河中间的时候,那河里的浪头忽然高起来,溅湿了他们的衣服。   江风就听到卡擦一声,一扭头,看到独木桥已经在他和杨柳之间断开了,杨柳掉到了河里。江风一声惊叫,醒了过来,浑身汗水。但他赶紧又闭上眼睛,真的就又睡着了。   然后他看到杨柳站在水里,那水只有腿肚那么深。杨柳笑盈盈地说,江风,你干脆也下来吧,水很浅,我们趟过去。   江风刚才还以为杨柳被河水冲走了,这会看到她安然无恙,有种劫后重生的惊喜,跳下来抱了她,说杨柳,你真的没事?   杨柳说是啊,不信你摸摸,我衣服湿了,但心还是干的。 第235章、尹红妹有约   两人过了河,手拉手来到了观音山下。江风发现,现在的观音山,比他上次和叶芷一起来看到的又高了许多,非常陡峭,直插云霄。两人攀藤附葛,互相搀扶着,终于到了半月堂。   奇怪的是,昔日香客云集的半月堂,今天却是冷冷清清,这让江风非常奇怪。进了大殿,大殿里也是空无一人,只有狰狞的各种神像,对他们怒目而视。杨柳有点害怕,拉着江风的手往外走,说江风我们出去吧,人家今天可能不上班。   江风走到门口,又回了下头,才发现神像的一侧有个尼姑背对着他们在诵经。江风折回身,走上去问她,说,师傅,这半月堂今天怎么冷冷清清的?   那尼姑转过头来,竟然是叶芷!   江风呀地一声惊叫,醒过来,又急急的闭眼睛去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疑疑惑惑的,心想叶芷怎么会成了尼姑呢?又想到梦都是反的,也正应了现在那个在云湖叱咤风云的叶芷了。   江风吃吃睡睡,睡睡吃吃,过着猪一般的生活。也懒得去街上走走,不睡的时候就宅在家里看电视。有天晚上无意间翻到本地台,正看到一张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黑脸----关天浩。   市电视台的女记者米咪挺着一双感性的大咪,把长长的话筒伸到关天浩嘴巴前,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   关天浩的后面,是一座崭新的公厕加垃圾中转站,欧式风格,非常漂亮。关天浩对着镜头,很有风度地挥着手说,加强市政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城市品位,是我们市住建局的职责。这批公厕和垃圾中转站投入使用后,不但大大了方便市民生活,也为我市创建国家卫生城市打下了坚实基础。今后,我们市住建局在进行城市建设的时候,会更多地考虑到市民的利益,急市民所急,想市民所想,切切实实为市民服好务,也请广大市民多多监督我们的工作,多提宝贵意见。   米咪把话筒收回来放在自己嘴巴上,甜甜地说,关局长,我知道您的作风是雷厉风行,对工作人员要求非常严格。听说您到住建局后,首先整顿了机关工作作风,处理了一批违纪人员,收到了良好的效果,能谈谈这个话题吗?   关天浩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的。我认为,一个单位没有良好的工作作风和精神面貌,是干不好工作的,即使干了工作,也会出这样那样的差错。我到住建局以后,首先在机关掀起了“治庸治懒”活动,针对机关存在的“软,懒,散”,处理了个别干部,组织工作人员进行了深入的自查自纠,机关工作作风和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我相信,有了一支能征善战的干部队伍,才是做好城市建设与管理工作的前提和保障。我有信心,有决心,把我们云湖建设的更加美好,让市民的幸福指数大大提高!   米咪把话筒收回来,转身面向镜头,激动地说,市民朋友们,我相信有了关局长这样的住建局局长,我们的城市会越来越漂亮!   说完,又问关天浩说,关局长,我想市民朋友一定非常关心你们住建局下一步的工作打算,能在这里向广大市民透露一下吗?   关天浩点了点头,很坚定地说,下一步,我们的主要工作是洛河大桥的改造。这个工程本月底就能开工,是我们住建局向国庆的献礼工程,十月一日保证通车!   米咪转身面向镜头,装作很激动很期待的样子,浪叽叽的说,市民朋友们,到了今年的国庆,我们就可以走上崭新的洛河大桥了!   江风盯着米咪那装出来的表情和高耸的胸脯,在心里说,你这个装腔作势的女人,如果有一天落到我手里,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待岗的日子是很郁闷的,也是很漫长的。两周后的一个晚上,江风睡了整整一天,昏头昏脑地起来,给自己泡了一包方便面。想起手机好久没开机了,有点好奇地开了机,想看看有什么信息。哪料刚开机,手机就响了起来。   接了,竟然是女乡长尹红妹的电话。江风很感激那次她能参加母亲的七十大寿,对她一直心存感激,很想找个机会感谢她一下,但苦于没有这样的机会。今天见她主动来电话,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尹红妹开口就说,班长,是不是在家郁闷呢?   江风心里一惊,打着哈哈说,是尹乡长啊。什么郁闷,我心情好着呢。尹红妹说,咦,你不是受了处分,正处在停职待岗阶段吗?怎么会不郁闷?   江风一阵愧疚,但又装作很不在意地说,这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这些?   尹红妹说,我刚见过你们关局长,怎么会不知道。班长,出来吧,baby酒吧,我给你解解闷。江风犹豫了一下,说,还有其他同学吗?听不到尹红妹的回答,却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尹红妹已经挂机了。   江风对尹红妹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他觉得,尹红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而是一个很有头脑,很有手段,敢作敢为的官场弄潮儿。她那张娃娃脸配上她成熟丰满的身体,总给人造成双重的感觉:单从脸上看,她显得很单纯,很可爱,好像一个刚刚下课的女大学生;但她散发着成熟魅力的身体,以及她从容坚定的言谈举止,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那种不容分辩的气势,又让她显得很老道,甚至有点霸道,女王似的。   这于她单纯的外表是很不协调的。然而这两点,正是尹红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法宝,且被她运用的出神入化,炉火纯青,所向披靡。所以她在青隆县的官场里,早已是声名显赫,并且在云湖市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至于在党校学习期间,尹红妹为了取得市委组织部袁副部长的好感,站出来支持他的错误观点而和美美唇枪舌剑这件事情,江风一直有着另外一种看法。那就是从尹红妹本身来说,她绝对也是反对袁部长的观点的,她驳斥美美,也是违心的,她内心应该是很佩服美美的勇气的。这从她事情过后对美美的态度就能看出来。那件事情之后,美美好几天不能释怀,而尹红妹下课后就又谈笑风生来,好像这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似的,可见尹红妹的心理素质是非常好的。   尹红妹在党校的时候也并没有表现出对江风多么有好感,不过江风是班长,她是副班长,所以说话就多些。江风有时候甚至还有点厌恶她的霸道,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表现出来罢了。毕业后,尹红妹和市区其他同学基本没有什么联系,倒是和江风联系的比较频繁。有时候来市区办事,她就会抽空去江风的办公室坐坐,或者打个电话聊上一阵。但这也都属于正常的交往,看不出她有什么反常。   不过今天,在江风正陷于苦恼的时候,她打的这个电话,却让江风对她一下子产生了好感。江风心里清楚,尹红妹和关天浩关系一定很不一般,这从两人在贵妃温泉的表现就看得出来。其实那次,江风一直以为,尹红妹当时已经先看到他了,只是装作没有看到罢了。毕竟在那样的场合,视而不见才是最明智的。既然尹红妹是关天浩的人,就应该站在关天浩的立场上,但她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关心关天浩要打击报复的人呢?这让江风多少产生了点好奇心理,所以今晚他很想去见见尹红妹。   本来方便面已经泡好了,干脆也不吃了,急急穿好了衣服。出门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几天都没刮胡子了,络腮胡子都出来了,头发也乱糟糟的。他不愿意让尹红妹看出他的失意和落魄,所以很认真地洗了头,刮了胡子,还喷了点定型发胶,看起来精神多了。   下楼后本想打车去,又怕被尹红妹看到掉了份子,干脆开了那辆迈腾。赶到baby酒吧,晚上将近8点。江风远远看到夜幕里那闪烁的baby酒吧几个霓虹大字,心里一紧,不由得想起了将近一年都没有联系过的美美。   现在,江风每次路过baby酒吧,总忍不住去看旁边的那个书亭。两年前的那个冬天的夜晚,身穿米色风衣的美美亭亭玉立在书亭旁等他的情景,至今还印在他的脑海里,就像电影里的一个唯美的画面,定格在夜晚的街头,历经风雨而永不退色。书亭还在,只是书亭边,再也没有了美美散发着青春活力的身影。江风每想起那晚美美专门穿给他的黑色吊带裙,想起自己拒绝了她的生日愿望后美美失望的眼神,心里就扭成了一团。今晚,他故地重游,但等待他的已经不是美美了。江风不禁在心里呼唤道,美美,你现在还好吗?   把车开到了酒吧门前的慢车道上,江风很自然地去看那个书亭,果然发现那里站着一个打扮的非常时尚的女人。心里猛地一惊。仔细看了,却是尹红妹,正在那里东张西望地等他。此情此景,和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多么相似啊!江风不禁在心里感叹到,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第236章、老牛与青草   江风坐在车里感叹一番,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美美了,才把车开到了尹红妹面前,摇下窗户和她打招呼。尹红妹走上来,有点生气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磨蹭!   江风心想不能说自己是在家梳洗打扮了啊,就说路上堵车啦,我怎么敢失约呢,知道尹乡长很厉害的。   尹红妹嘻嘻一笑,说,既然知道了,以后就小心着点。江风说我会小心的----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停车。   尹红妹却拉了车门坐上来说,说我陪你去停车场。江风就觉得尹红妹带上车来一阵香风,那香味熏得他鼻子痒痒,直想打喷嚏,忍了几忍菜忍住。   进了酒吧,服务生过来把他们引到了一张卡座上,江风看了,正是他和美美坐过的那张桌子,不免又感叹了一番。   看尹红妹坐到了美美原来坐的位置上,江风站起来说,尹乡长,来,我俩换换座位。   尹红妹有点迷惑地说干嘛要换?江风说你这个位置面向大厅,我怕你迷倒太多男人。   尹红妹听了江风的这话,很受用,脸都微微地红了,以为江风舍不得她被人看,就柔声说原来你也会吃醋哦。说着,起身和江风换了座位。   江风笑笑,说,我平时不爱吃醋的,不过今晚特别想吃点酸的。惹得尹红妹咯咯地笑,摇摆了丰满的身子,做出了万种风情。   坐定,服务生呈上酒单,江风问尹红妹,尹乡长,喝什么酒?尹红妹没回答他,却正色说,喝酒之前,我先提个建议好不好?   江风说,你说。尹红妹调皮地一歪头,说,你可不可以不叫我尹乡长?我不喜欢你这样叫的,很生疏的感觉。再说这里是酒吧啊,别人听了会反感的,你叫我红妹吧。   江风有点窘,说,其实我也觉得挺别扭的,那以后我就叫你红妹好了。   尹红妹满意地笑了,像个开心的大女生,说,我就叫你江风?江风说好好,这样自然些,叫多了就适应了。   尹红妹说是啊,许多事情都是需要改变的,别总以为你不适应,其实你只要在心里接受了,会觉得原来自己是很适应的。   江风似懂非懂地点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   尹红妹点了烈酒,说,今天我就放开陪你醉一次了,我的目标就是让你忘掉眼前的烦恼。   江风说,可是拿酒浇愁愁更愁的啊。   尹红妹说,你说的是自斟自饮,要是像我这样的美女给你浇愁,你的忧愁马上就被浇灭了。   江风这会看尹红妹,又觉得她可爱了几分,就说,红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其实是蛮可爱的。   尹红妹说,其实我一直都是蛮可爱的,只不过以前你的心思没放在我身上罢了。对了江风,我想问你个问题,希望你能老实回答----在党校的时候,我看你整天都皱着眉头装深沉,心事重重的,谁和你说话不都心不在焉的样子,那时候你的心思在谁身上呢?   江风没料到尹红妹会对他观察的这么仔细,提出的问题这么尖锐,内心一时间有点慌乱起来,但嘴上还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那时候啊,我能有什么心事?只不过觉得每一节课收获都很大,下了课仍在思考老师讲过的一些问题。你别说,思考的多了,还真是觉得很有感悟呢!   尹红妹不说话,瞪大眼睛盯着江风看,看的江风心里乱七八糟的,说你看什么看,不相信?   尹红妹又盯着他的眼睛探究了一阵,撇撇嘴,嗤嗤地冷笑了,说,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我一直以为你很实在,没想到你还会耍心眼呢。   这时候刚好酒上来了,江风赶紧端起酒杯说,来来,干杯,红妹,谢谢你能在我不开心的时候陪我。   尹红妹喝了酒,说,那句话怎么说啊,送人玫瑰,手有余香,我是给你开心,自己也开心呢。   江风说,我现在其实已经很开心了。   江风以前还没这么面对面地和尹红妹坐在一起,这会去看她,弯弯的两道柳叶眉,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鼻头和嘴巴都小小的,根本不像是官场中的人,更不像是大权在握的一乡之长。如果不是她丰满的身体在暗示着她是个成熟女人,还真以为她是女大学生呢。   看着极度诱惑的尹红妹,江风脑海里忽然蹦出四个字:童颜巨乳。心想这四个字送给尹红妹,应该是非常贴切的了。这样想了,不觉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尹红妹注意到江风在观察自己,一点都不害羞,低头看了看自己高挺的一双胸,说,江风,你觉得我好看吗,漂亮吗?江风和她碰杯,借着酒意说,很让人心动。   尹红妹哈哈一笑,说,心动就好。其实,我对自己的身体也是很自信的。我觉得女人吗,就得像女人,就得有女人味,肉该多的地方就一定得多,该凸的凸,该凹的凹,那些扁平的女人是很可悲的----江风,我问你,你是喜欢丰满型的还是喜欢骨感美女?   江风没想到尹红妹的性格这么豪爽,说话这么直接,干脆也不扭捏了,说,我当然是喜欢像你这样丰满型的美女了,童颜……   江风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把那四个字说出来,就及时刹住了车。尹红妹嘴里噙着雪碧,扑哧一声笑喷出来,赶紧拿湿巾去擦嘴,说你呀,真能想象,童颜巨乳这四个字可不是只有你一人想得到的啊。我身材是很丰满,但也不是巨乳吧,那我不成了奶牛了?   江风跟着嘿嘿地傻笑,觉得这样和尹红妹无拘无束的聊天,再多的烦恼和忧愁也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都有了醉意。都是在官场中浸泡的人,话题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官场上。尹红妹讲了县里官场上流传的一些事情,真真假假,听得江风云里雾里。   尹红妹喝酒之后,那脸上飞上两朵红云,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从里面发出的光水湿水湿而又朦朦胧胧,愈发可爱了。她很响地和江风碰杯,说我算是看透你们男人了,你们看见漂亮女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和她上床,其余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上床做准备。我说的对吗?   江风看着她迷离的眼神,仿佛要把自己拉入无尽的深渊似的,说,其实……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的,比如现在的我。   尹红妹乜斜他一眼,说,虚伪。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最清楚不过了。   江风忽然想起那日看见她和关天浩在香妃温泉的情景,就问她,红妹,你和关天浩关系很好吗?   尹红妹呵呵一笑,说,我还以为在香妃温泉那天你真没看见我呢。你既然想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吧。我当村官的时候,曾经看到村民骟牛。骟牛你知道吧?就是把牛的蛋子拿掉,让它当一辈子太监。   江风说这个我知道,你接着说。   尹红妹说,农民们为了捉住牛,在地上放了四个绳套,让牛往绳套里钻。但牛也是很聪明的,他能预感到危险,所以任凭怎么拉怎么打就是不向前走。于是农民就拿来一束嫩绿的青草,放在牛鼻子前,也不让它吃着。牛要吃草,就伸头往前走,结果草没吃着,蹄子却进了圈套----我和关天浩的关系,正是青草与牛的关系。   江风听得目瞪口呆的,本想尹红妹在和关天浩的关系上,一定会遮遮掩掩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豪迈,对他毫不设防。尹红妹讲完了,江风还大张着嘴巴看着她,非常吃惊的样子。半天才回过神来,说,这样说来,你也只是在利用他了?   尹红妹莞尔一笑,说,也可以这么说。这个问题的关键,是你得把握好度,做到收放自如,绝对不能让牛吃到草。许多事情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更有吸引力,真的等你有一天得到了,你会觉得,不过如此。   江风望着尹红妹那张看似稚嫩的脸,和她那红红的翕动着的嘴巴,怎么也不能再把她与稚嫩两字联系起来了,倒是觉得她的外表只不过是一张用来掩盖真实面目的道具,到了她该出手的时候,这张画皮就撕了下来,露出了她真实,冷酷的一面。   关天浩做了几年的县委书记,在青隆县可谓是威风八面,翻云覆雨,而就是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也被尹红妹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上,只是闻着了点香味却没吃到真正的肥肉,不能不说尹红妹的手段是相当的老辣。   江风这样想着,就觉得尹红妹那张漂亮的脸蛋和摄人魂魄般的身材,根本就是魔鬼的化身,最起码也是条美女蛇吧。不知道自己和这条美女蛇继续交往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柔软的身子越勒越紧,最后窒息而死?江风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237章、打好手里的牌   尹红妹发表完了她经典的青草与老牛的关系,可能也感到了热燥,随手脱了外罩。江风很绅士地站起来接了,转身挂在后面的衣架上。两人的手在交接衣服的时候有意无意间地碰到一起,江风感觉到,尹红妹的手冰凉冰凉的,这让他吃了一惊。心想自己用美女蛇来形容她也真是贴切的很,感情她就是个冷血动物啊。   又注意到她里面穿的是白色的内衣,高高耸起的两胸在白色的衬托下,显得尤为雄伟壮丽,在灯光下非常惹眼,周围有几个男士忍不住向她这边望。她的领口开的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微微露着半球的边缘,深深的沟只露着谷口,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江风暗暗调整着自己的定力,极力不让自己的眼睛落在尹红妹那让人心神不宁的身体上。他给她的酒杯添上酒,说,红妹,我觉得在官场上,你身上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去学习。你有闯劲,有魄力,有活力,敢作敢为;而我就缺乏你身上的这些优点,总是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先考虑自己即将遇到的困难,并且把困难放大化,所以往往是裹足不前,或者是半途而废,少有建树。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在仕途上将来一定会在我之上的。   尹红妹扭了下丰满的身子,嗤嗤一笑,说,你也不用恭维我,虽然我很爱听这些。我身上的东西,有些你能学来,有些你是学不来的。其实,我们这些混迹于官场中的人,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手牌,但这手牌并不是用公平的方法得到的,所以注定有好有劣。那些有钱有权的,手里的牌当然好些;我们这些小鱼小虾,手里的牌当然就差些。在这种先天不平等的前提下,如果老老实实地按照规矩出牌,你永远都不会赢。要想出奇制胜,你就得想办法让手里的每张牌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并且严格计算好出牌的先后顺序。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你还得作弊,或者偷底摸张,或者找个同伙打通张,目的只有一个,赢牌。所以官场上的这种博弈,不但残酷,还充满着各种欺诈,让你防不胜防。   江风最近几年一帆风顺的,几乎没有遭受过什么挫折,哪里考虑过这些?所以尹红妹的这番话,让他觉得很虚无,很迷茫,好像那是别人的事情。想了想,说,你说的当然是有道理。可我觉得,自己手里一张好牌都没有啊!   尹红妹笑笑地盯着他,说,你有的,只不过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最起码,你我都有的最好的一张王牌,那就是年轻。在官场上,年轻就是最好的资本,年轻就意味着机会,就意味着优势。所以我们一定要充分利用这个优势,想办法抓住每一次机会,不让它从自己身边溜走。不是常说吗,机会不会眷顾没有准备的人。   江风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应该说在这之前,自己的机会都还掌握的差不多,虽然这里面,郑爽暗暗给了他不少的关照。不过又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想起关天浩上任伊始就拿他开刀,以后自己还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想到此,情绪也就低落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是啊,年轻就是机会,可你们的关书记一来住建局,我就没有机会喽!   尹红妹睁大眼睛说,哈,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呢,就这么个小小的挫折就把你打垮了?人生的路程,就像是正弦曲线,有时候在浪尖,有时候在谷底,是波浪前进的。每一次落下来,都是为了下一波冲的更高。就目前来说,你手里还是握着好牌的,不过是别人的牌路和你不对,所以你要忍下去,等对方露出破绽,再准确地抓住,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江风,我相信你是有这个能力的,我不会看错人。   尹红妹的一番话,确实让江风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觉得自己的前途也并不是没有一点亮光。他很感激地望着尹红妹赏心悦目的脸蛋,说,红妹,谢谢你今天的教诲,今生能认识你,我感觉很幸运!   尹红妹的脸微微发红,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她把身子往江风这边探了探,眼睛很亮地说,彼此彼此。也许我们是互相欣赏,或者是惺惺相惜吧----江风,你知道在市委党校,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江风说,我很想知道,你说说看。尹红妹眨着眼睛说,嗯,刚毅,冷峻,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但又略带忧郁。   江风听了,不禁哑然失笑,说,你是说我患有抑郁症吧?尹红妹竖起食指放在感性的红唇上,说,嘘,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猜到你的秘密啦!   江风一下子想到了对他冷若冰雪的美美,心马上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后又拧了一圈似的,揪心地疼。难道尹红妹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不正常?江风寻思到,也不可能呀!好像在党校学习的两个月时间里,美美从未和他说过一句话。那么尹红妹所说的秘密,又会是什么呢?   尹红妹接着说,我注意到班里有一个女生,和你患着同样一种病,你说是抑郁症,我说是相思病,哈哈!   江风装作很清白的样子,说,你说的这些,我怎么没注意到?尹红妹拉拉嘴角,很鄙夷地说,嗐,装吧。其实恰恰是你们之间表现的太疏远,才更说明了问题。记得上高中的时候,男生和女生谈恋爱,在班里总表现得周五正王的,你们就是这种情况。那时候我就纳闷,每次晚上大家去吃饭唱歌,只要是有你参加的场合,她都找借口推掉。   江风刚想进行一番无力的反驳,尹红妹摆摆手,说,你也不用解释什么。美美是个漂亮的,有气质,有思想的女孩子,我很欣赏她,虽然我和她“吵过架”,不过那之后我更喜欢她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真希望能和她成为好姊妹。我不管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我只想告诉你,美美是个好女孩,你不要去伤害她。   江风低下头,半天才喃喃自语地说,可我不知道走近她会伤害她,还是疏远她会伤害她。   尹红妹呵呵一笑,说,这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不过你作为男人,责任更大一点。尹红妹忽然话题一转,说,江风,刚才说的都是你的优点,想不想听听你的缺点?   江风抬起头,盯着尹红妹的眼睛说,我听说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帮你指出缺点,我愿意洗耳恭听。   尹红妹咣地和江风碰杯,喝了一口酒,咂咂嘴,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残留的一滴酒,说,认识你以来,特别是今晚见到你,我觉得你身上确实有不少需要提高的地方。比如,你我年龄差不多,都不到30岁,但我发现,你的思想就没有我成熟。你喜欢不切实际的幻想,一点点的成绩都会被你放大,同样,一点点的挫折都会让你萎靡不振。你喜欢冲动,容易被人蛊惑,这正是幼稚、不成熟的表现。要知道官场里,最忌讳的就是你这样的性格,往往会被人利用,做了别人向上爬的梯子。还有,你虽然还算开朗,但又显得优柔寡断,很多事情上婆婆妈妈,不能了断,这也是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你必须下决心把它们踢开。   尹红妹的话一针见血,针针扎到江风的要害处,让他的内心掀起了阵阵波澜,额头上不知不觉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尹红妹所说的这些缺点,在自己身上确实存在,只是像手里举着蜡烛一样,自己照不到自己。   他记得郑爽才来住建局的时候,曾经在办公室就这方面给他上过一课,除她之外,再没有人去提醒他,去指出他的不足。他知道,机关里的这些同事,最乐于做的,就是让你在错误道路上一直走下去,还一个劲地夸你走的对。尹红妹和自己的交情并不算深,但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毫无保留地指出自己存在的缺点和不足呢?难道真如她所说,他们之间是互相欣赏?   尹红妹不管江风情绪的变化,接着说,江风,你有没有冷静地分析一下自己当前的处境?我帮你分析一下吧。关天浩这个人我是最了解他的,独断专行,喜欢折腾,睚眦必报。你们原来的主任郑爽,一向对这个人很鄙视的,认为他早晚要出事。郑爽去年在参与市纪委调查关天浩的时候,不买他的帐,曾经得罪过他,关天浩恼羞成怒,当着郑爽的面说,如果有一天他东山再起,一定不会放过她。现在又是什么一种情况呢?关天浩虽然处分还没撤销,就做了你们主任,可谓是东山再起了;郑爽到了科委,虽然是平级调动,傻子都知道她是被贬了,所以这个时候对于关天浩来说,正是小人得志的时候,必定要想办法报郑爽的一箭之仇。但郑爽离开了住建局,且做事严谨,关天浩奈何不了他,能奈何得了的,就是住建局那些曾经和郑爽走得近的人,就是她的近臣。你呢,当然是郑爽器重的人了,所以关天浩绝对不会去器重你。他想找个人开刀,给住建局的人来个下马威,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严,很不幸,你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第238章、醒悟   江风听了尹红妹的一番话,若有所思。他在佩服尹红妹分析到位的同时,心里暗暗吃惊,心想她只是县区的一个乡长,竟然会把云湖官场里的一些事情掌握的这么清楚,分析问题有理有据,一针见血,每句话都流露出超人的睿智和严密的逻辑思维。如果这样的女人有朝一日成了自己的对手,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尹红妹莞尔一笑,说你别光盯着我傻看啊。江风,我想你现在应该很想知道一个人的消息。江风正盯着尹红妹痴呆呆地想,听她这么一说,一下子提起精神来,说,谁?   尹红妹说,嘿嘿,还有谁,当然是……郑爽。   江风眼睛瞪的牛铃铛似的,急切地说你,你见到她了?尹红妹点点头,说,是的,她上周去我们槐河乡了,那里要建一个农业科技园,她是去考察的,中午我还陪她吃饭了。   郑爽离开住建局后,江风再也没有得到一点点她的消息。他有一种矛盾的心里,就是既想知道她的消息,又怕知道她的消息。郑爽的电话号码就存在他手机里,他每天都要翻出来看了又看,那串数字在他心里已经是滚瓜烂熟了,但他从来没有勇气去拨打它,哪怕是发一个信息。   以前电视上经常出现郑爽那端庄又感性的身影,看得江风眼睛发直,但自郑爽离开住建局后,她就再也没有在电视上出现过了,甚至报纸上也没有提到过她。官场女强人郑爽好像一下子从公众的视线里消失了。   江风不敢想象有着远大抱负的郑爽现在会是怎样的失意,每每想到她,想到从逢仙山回来的那晚,在服务区宾馆那血淋淋的一幕以及她真心的托付,江风的心就紧揪成了一团。今晚,尹红妹竟然带来了她的消息,这怎能不让江风激动万分?所以他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失态,用平稳的语调说,哦,郑局长她还好吗?   尹红妹把身子往后一靠,双臂交叉捧在胸前,幽幽地说,不是好,而是很好,出奇的好----你大概想象不到吧?连我都佩服她佩服的要死了。你想吧,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由声明显赫的住建局局长被贬到了鸡肋科委,遭受这样的挫折,一年半年都不会过来劲,而郑爽这个女人好像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然是那么端庄,那么美丽,那么优雅,那么自信,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看不出一丝的委屈和失落,倒像是对自己的前途、自己的事业更有信心了。说实在的,郑爽以前就是我崇拜的偶像,没想到在她落难之际,仍能表现出这样的气概,我尹红妹这辈子就死心塌地做她的粉丝了!   江风此刻的感受和尹红妹一样。他也以为郑爽会在这个打击面前失落一阵子的,还在杞人忧天地为她的失意而担心,没想到她心理素质这么好,这让江风心理上得到了很大的安慰,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脸上也出现了开心的笑容。他看着尹红妹说,红妹,知道吗,郑爽也是我的偶像,她没来住建局之前就是啦。   尹红妹伸出手了夸张地和她握手,说,粉丝见粉丝,两眼泪汪汪啊,哈哈哈。   因为郑爽,江风和尹红妹的关系好像又近了一层,气氛也变得格外融洽。江风还想知道更多的郑爽的消息,就说,郑局长她说了些什么?   尹红妹说,要说起她讲话的水平啊,我就更是五体投地了。其实,云湖官场里的人谁不知道,郑爽之所以被贬,完全是市委书记苏荣的意思?但偏偏郑爽表现得一点都不忌恨他,还为他歌功颂德呢。她在给县领导讲话中说,苏书记对科委的工作非常重视,提出了“科技强市,科技强县”的宏伟战略,要求我们要严格按照苏书记的指示,切实把这项工作搞上去,不辜负苏书记的厚望。你听听,一个被打击的人竟然还能不带一点情绪地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郑爽她城府太深?反正我是自愧弗如。   江风说,当然了,郑局长是你我都要学习的榜样。她在住建局期间,城市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市民群众提起她没有不翘大拇指的。唉,可惜……   尹红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是啊,这个社会,有才能的人不一定总能得到赏识。郑爽的工作作风,魄力,和开拓性思维,一直是我刻意去模仿的,可惜总是画虎类猫。其实,住建局局长这个角色,是最适合郑爽去做的,可以想象,她继续担任住建局局长的话,若干年后,我们的城市会变得有多漂亮……   两人摇头叹息,一时无语。尹红妹忽然说,江风,你知道这次人代会之前,有一份罢免市长提案的事情吗?   江风心里一惊,不由得想起了逢仙山的秘密会议。那紧张的会议气氛,一张张严峻的面孔,以及会议室里缭绕的烟雾,多次出现在江风的梦境里。对他来说,这个事情也确实像一场梦,只是梦醒后,发生了很多始料不及的事情。   尹红妹注意到,她一提到“提案”两个字,江风的表情明显地紧张起来,就又追问道,你知道这个事情吗?   江风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不大关心政治。尹红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身在官场,怎能不关心政治?你知道吗,郑爽就是因为这份提案被贬的!   江风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赶紧拿起酒瓶倒酒,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说,此话怎讲?   尹红妹说,是这样的。这次云湖领导班子换届前,郑爽联合公安局长崔定,以及二十多位很有影响力的人大代表,精心拟定了罢免苏荣的提案,准备打他个措手不及。因为这个提案准备的充分,罗列的展的罪状也很确凿,所以如果一旦提交上去,公之于众的话,展肯定就完蛋了,不死也得脱层皮,最起码市委书记没他的份了。可惜啊,谋事在人,成败在天。就在人代会召开的前一天夜里,苏得到了这个消息,他连夜召集一部分在提案上签名的代表,威逼利诱,策反了这些代表,致使提案胎死腹中,苏才躲过了一劫。否则现在失意的,就不是郑爽了!   江风听得胆战心惊。虽然他知道那份提案并没有发挥应有的威力,逢仙山那帮人赌输了,入狱的入狱,跳楼的跳楼,被打击被报复,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但他没想到,这件事情失败的关键原因,竟然是因为有人泄密!他不禁痛恨起这个泄密的人来,咬牙切齿地说,真是人心隔肚皮啊。这个泄密的人,真是为虎作伥,不得好死!   尹红妹很沉重地点头,说,关于这个泄密的人,大家都在猜测,还没有定论。在提案上签字的人,都是一些头头脑脑,绝不会自毁前程的,因为即使你背叛,告密,也不会落得好下场,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这二十四个人泄的密。据说展是在夜里将近12点才得到的消息,再晚几个小时,他就来不及了!   江风愤愤不平,心想如果不是这二十四个人泄的密,那又会是谁呢?当时在场的除了他们,也就是自己一个外人了,难道大家怀疑是他?想到此,心开始咚咚地跳起来。   又想到苏荣是在夜里将近12点得到的消息,那时候自己在哪里呢?哦,对了,在叶芷那里,刚和她进行完一场肉搏战。又想起自己喝多了酒,冲动地对叶芷说,如果现在又一份罢免市长的提案放在你面前,你敢不敢签字?   叶芷当时慌乱的目光清晰地浮现在江风的脑海,那时候江风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然后呢?叶芷说要回饭店住,急匆匆出门,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内衣都穿反了。叶芷出门后去做了什么?难道去给苏荣打……   江风大脑轰地一声响,忍不住啊呀叫了一声,瞬间悟到了什么。他在心里痛苦地叫道,叶芷啊,你怎忍心出卖我……这句话卡在了他心里,他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喘不过气来,就觉得天旋地转。   尹红妹那张美丽的脸庞在他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他只看到她红红的嘴巴在动,但听不到她说的什么。酒吧里朦胧的灯光开始在头顶旋转起来,越转越快。他觉得自己已经坐不住了,刚才喝下去的酒全部涌到了头上,身体摇摇欲坠。   他感觉尹红妹站起来,抱住他的脑袋,在他耳边喊他的名字,她的手紧紧握住了自己软绵绵的手。尹红妹冰凉的手刺激了江风的神经,他渐渐清醒过来,看到的是尹红妹关切的眼睛,就在自己面前;听到尹红妹在问他,江风,你怎么了?喝多了吗?   江风脸色苍白,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双手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说,红妹,谢谢你今晚陪我,我……喝多了,咱们回去吧。 第239章、组合打击   出了酒吧,被夜风一吹,江风才又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瞬间,他的心就被无边的痛苦塞得满满的,又好像有一把钢锯,在一下一下地锯着他悔恨的一颗心,鲜血四溅。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郑局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尹红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突然倒下去。车已经不能开了,好在尹红妹下榻的酒店只有两道街的距离,两人就走着回去。走过一道街的时候,江风差不多完全恢复过来了,他装作整理衣服,有意无意地甩掉了尹红妹的手。到了酒店门口,江风站住了。尹红妹说,刚才你出了好多汗,去房间洗洗吧。   江风想了想,说,我回家洗,你早点休息吧。   尹红妹后退了一步,看着他,认真地说,江风,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得来的太容易,就会觉得不过如此。所以我们都需要努力。说着,她向江风伸出手。江风紧紧握了她的手,说,一起努力!   江风回到家,惊讶地发现餐桌上多出了一束玉米百合花。这是杨柳最喜欢的一种花,她说这花代表着执着的爱和坚强。杨柳回来过!江风的心怦怦地跳起来,她是在用这束花来鼓励自己坚强起来啊!江风把那束花捧起来,捂在鼻子上,陶醉地闻着那清幽的花香,有凉凉的东西从脸上滑落。   江风待岗在家一个月后又去单位上班,才知道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一个月里,单位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其一是新来了一位姓包的副局长,来就取代了副局长宋敬山的位置,成为了住建局的二把手。包副局长大名包清泉,来市住建局之前是青隆县主抓经济的副县长。在“白宫”事件中,他和县委书记关天浩一起受了处分。关天浩来住建局不久,就把他也带来了。根据分工,他主抓工程建设,同时分管机关组织人事工作。   其二是各科科长也来了个大换血,一些重要科室的负责人都换掉了,和原主任郑爽走得比较近的几位科长们几乎都离开了原来的岗位。关天浩称这是严格执行“公务员轮岗制度”。一般说一个新领导上任,往往会观察一年半载的,再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调整干部,但关天浩到任不到一个月就来了这么大个动作,还是让机关里的人们始料未及的。   郑爽在任时,对打小报告、听墙根、搬弄是非的人非常反感,总是让他们先拿镜子照照自己,所以机关里风气很正,同事们之间相处的很融洽。关天浩正好和她相反,鼓励大家互相揭发,美其名曰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于是那些喜欢溜须拍马,搬弄是非者又有了用武之地。关天浩根据揭发情况处理了好几个人,所以机关里人人自危,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江风宅在家里这一个月里,几乎都关着手机,也很少出门,所以消息闭塞,对单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今天是周一,掐指算来,他到周二才算待岗满一个月。但他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前一天来上班,以显示自己对工作的积极性。他现在的心理很微妙,走进机关大院,看着熟悉度的一切,又感觉都很陌生的样子,好像这不是自己的单位,自己是来这里办事似的。   怯怯地走进一楼大厅,发现气氛和以前有些不同。现在是早上7点30分,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但电梯口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电梯了,显然大家来的都很早。以往大家在等电梯的时候,就是最热闹的时候,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说着一些新闻八卦,但现在的情形却是,大家都紧绷着脸,一脸严肃,谁也不和谁说话,最多是点个头,气氛很诡异。   江风走上去,大家的目光就都聚焦在他身上,好像他是个外星人似的。有个老科长跟他打招呼,说江科长来上班了?   江风说是啊,来上班了。然后笑笑地看着大家,等着谁再问些什么,但大家都转过脸不再看他,谁也不肯多说一句话,好像都急着要和他划清界限似的。   电梯来了,大家无声地鱼贯进了电梯。电梯里的气氛很压抑,几个和江风要好的同事看着江风,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项管科的科员陈东也在,他皮笑肉不笑地对江风说,哎,我觉得你那个什么好像还不够一个月吧?   电梯里静悄悄的,陈东的这句话就显得格外突兀,格外刺耳。江风注意到,陈东对他的态度有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脸上的表情并不是一种关心,而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他以前和江风说话,还勉强带个“江科长”,今天干脆就用“哎”来代替了。   江风知道这是个小人,也懒得搭理他,装作没听见。这么多人都在听着,陈东脸上挂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其实你也不用上楼的。江风没听懂他话什么意思,看了他一眼,发现陈东翻着眼看天花板。   江风不愿意让大家看到自己像是一个受了处分的人,郁郁不得志的样子,走出电梯,仰着头,大步流星向自己办公室走走,边走边摸钥匙。走近了,却发现办公室的门开着,并没有上锁。   心想难道是蓝梅知道自己今天要来上班,在给自己打扫卫生?心里不由得一热,一下子想到蓝梅的种种好来。心想这一个月来,蓝梅不知道有何变化?   到了门口抬眼去看时,正在打扫卫生的不是蓝梅,而是一个很白的年轻女孩子,江风以前并未见过。心里正诧异着,又发现有个男人,周五正王地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正在低着头喝着茶看报纸,神态很是悠闲。   江风仔细看了,吃了一惊。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原宣传科科长,贾新文!   江风对贾新文这个人非常反感,认为他心术不正。想当年江风和美美因为拆迁有功被树立为典型,主要就是贾新文的功劳。但即使这样,江风依然对这个人不感冒,也不领他的情。郑爽在任期间,贾新文和原副局长曹云山一起暗地里整她的黑材料,一心想把她搞臭,卖力的很。曹云山中了江风精心导演的美人计入狱后,贾新文也被郑爽发配到局属二级单位做了一个书记,成了骡子球,闲摆设,从此再也得瑟不起来了。不过今天,这家伙怎么跑到自己办公室来了?   那女孩拖完了地,手里拿着拖把走到门口,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江风,朝他微微露出个笑,脚步轻盈地去了洗手间。江风看她的气质还不错,应该是单位新分来的大学生了。奇怪怎么刚分过来的女孩子,就负责给自己打扫卫生?看来自己享受的待遇还不错,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这样想着,径直向办公桌走去,脚步走的比较响。   贾新文抬头看见进来的是江风,明显吃了一惊,欠了欠身子,想站起来又没站起来,好像椅子上有粘鼠板粘住了他的屁股似的,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说,江科长,来上班了啊?   江风没好气地说,是啊,我处分期满了----贾书记今天怎么这么心情来串门?边说边把手里的包重重放在办公桌上,明显有下逐客令的意思。   但贾新文依然是稳如磐石地坐着,丝毫没有打算起身离开的意思。他看着江风,很怜悯地说,江科长,不,江局长,你真的还不知道吗?   江风听贾新文改口叫他“江局长”,更迷惑了,说知道什么?贾新文干咳了一阵,在皮椅上扭了扭自己干瘦的身子,说是这样。你待岗回家后,项管科有很多工作要做,局党委经过研究,下文由我负责项管科的工作了。   江风闻听此言,不由得啊地一声惊叫,整个人都呆了。他大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贾新文,看着他眼角常年糊着的两堆白白的眼屎,好半天才说,你说什么……你做了项管科科长?那我呢?   贾新文很同情地看着江风,勉强挤出一丝笑说,你吗,局领导另有重用----你是咱住建局专职的信访办主任。   贾新文看着呆若木鸡的江风,接着说,哈哈,江局长呀,其实我认为你特别合适做信访工作。这从三年前你智斗钉子户的事情就能看出来啊,你绝对有这方面的天才。局领导也真是慧眼识珠呢!再说当前,维稳工作是各项工作中的重中之重,所以你的这个岗位非常重要,责任也很大。这是关局长给你肩上压担子哩!   江风心里说呸,压你妈的头啊,谁不知道信访办干的全是擦屁股的活,这不明摆着腌臜我吗!又不愿意再听贾新文这刺耳的恭维,也不想让他看自己的笑话,二话不说,抓起自己的包,扭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贾新文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江局长,有空上来玩。 第240章、与司机为伍   江风走出曾经的自己的办公室,头也不回,气哼哼地往楼梯口走。心里一个劲地问候关天浩家的女眷,心想妈的老子不就是下盘棋吗,值得这样小题大做?待岗一个月的处分就显得过了,竟然把项管科科长的职务也给马哈掉了,这人真他妈狠!   正在那里咬牙切齿,看见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迎头走过来,对他说,江主任,包局长叫你谈话。   江风又是一头雾水,说包局长?哪里冒出个包局长?   马主任笑笑,压低声音说,新来的局领导,分管人事工作。你去吧,他在办公室等你----他办公室就是原来曹云山主任那屋。   包局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女人的笑声,那笑声很放肆,很浪。江风犹豫了一下,敲了门。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是一声略带不悦的声音:进来!   江风推开门,先看到的是公桌前坐着一位高大壮实的女人,那女人身着工商制服,身上的女性性征非常明显,那一身制服几乎被她鼓胀的身体撑裂口。她约莫三十多岁,脸上油光瓦亮的,皮肤保养的很好。这会手里夹着根香烟,正在吞云吐雾。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半秃的男人,一张胖而圆的脸,白萱萱的,还真像刚出笼的包子。两只锐利的小眼睛深陷在包子里,鹰钩鼻子下是两片薄薄的嘴片。他手里也是一根香烟,江风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和中指被烟熏得焦黄,显然是根老烟枪了。   那男人应该就是包局长了。江风站在门口,说,包局长,您找我?   包清泉可能正在和那女人打情骂俏,猛然间被人打断,脸上是一种愠怒的表情,没好气地说,你是谁?   江风赶紧说,我是江风,听办公室马主任说,您找我。   包清泉这才哦了一声,在烟灰缸里摁灭了香烟,冷冷地说,进来吧。   江风往里走,女工商站了起来,说包局长,你有事情,我就不打扰了,晚上不见不散啊。说着,和包清泉握手。包清泉正绷着的脸瞬间堆满了笑容,哈巴狗似的握了女工商的手,连声说,好好,不见不散,不见不散哦。   那女人往外走,和江风打了个照面,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乜斜了他一眼。江风就觉得这女人那一双眼睛很风骚。等她摆着两瓣肥硕的屁股从身边走过,又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忍不住皱了皱眉。   包局长目送女工商出了门,脸上的笑容刷地不见了,又是一副愠怒的表情,简短地向江风说,坐。   江风见他表情变换得如此快捷,心想这人要是表演川剧中的变脸,那倒是块好料。他在女工商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了,感觉那椅子被女工商坐的很热,心想这女人热量还真足。   江风虚虚地坐着,惴惴不安地等包局长发话。包局长却不急,哗啦哗啦翻着一本机关花名册,前前后后地看。可能是找到了江风的名字,停下来一项一项,看的非常仔细。江风盯着他发亮的脑门,发现他头顶那里油亮亮的,已经成为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了。但包局长周围的头发还算茁壮,于是就留的很长,一缕缕向头顶盘旋而去,整个发型搞的奥运鸟巢似的。江风忽然想起那句“地方支援中央”,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包局长看足看够,忽然抬头,鹰隼似地眼睛紧盯着江风,说,你是华师大中文系毕业?江风说是,我是99级,03年毕业。包局长说哦,华师大我很熟悉。然后又翻着眼睛做思考状,说03年毕业,当时的校长应该是龚三友吧?一个白头发的小老头,说话非常风趣幽默。   华师大的历史上,根本没有一个叫做龚三友的校长。江风知道,包局长这样问他,是在怀疑他是否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文凭是不是假文凭。如果江风真的没上过华师大,肯定会顺着包局长的话说下去,那就是网兜里装猪娃,蹄爪都露出来了。弄清了包局长的意图啊,江风也想戏谑他一番,微微一笑,说,我在校的时候校长姓于名春,并不是龚三友。   其实这个于春校长,也是江风灵机一动杜撰出来的,取“愚蠢”的意思,借此来戏谑一下包局长的小聪明。其实他们那届校长姓俞。   果然,包清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大腿,说哎呀哎呀,看我这记性,把龚三友和于春弄混了,于春于春,是这个于春,我们关系很好,在一起吃过好几次饭呢。   江风望着包局长那张包子脸,冷冷地看着他表演,心里说你还真够愚蠢的。   包清泉话锋一转,严肃地说,江主任,我来住建局之后,听同志们对你的评价可是不咋地呀。   江风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包清泉接着说,关局长对同志们要求非常严格,他容不得任何人在机关里混日子。听说以前郑爽对你很器重?   江风想了想,说,我没感觉到郑局长对我有多器重。但我知道,郑局长对职工们很关心,她看重的是每个人的工作能力,虽然对我们要求很严格,但刚柔并济,从不……   江风还想接着说下去,包清泉挥手打断了他,说,你这些歌功颂德的话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说,也不要在关局长面前说。我们不管你以前怎么样,就看你现在的表现。局党委经过慎重研究,决定你不再担任项管科科长职务,而是专职做我局的信访办主任。你对局党委的这个决定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一说----这也等于是组织上正式征求你的意见了。   江风心里说,都已经下文了,还征求我个屁意见啊。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就说,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包局长原来以为江风会发发牢骚什么的,见他这么好说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好。其实这个信访工作啊,千万不能忽视,它是做好各种工作的前提,稳定才能发展吗。局党委之所以让你挑这么重的担子,也充分说明了对你工作能力的肯定,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把这项工作做好,不辜负关局长对你的厚望。   江风嘴上说着谢谢领导关心,我一定好好干,心里却在咒骂关天浩和包清泉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伎俩。   包清泉那说好吧,今天我算是代表组织正式给你谈话了,你呢,从今天起,就搬到一楼的信访办办公。   江风站起来,说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争取早如进入工作状态。说着转身就走。包清泉叫住他说,等等。根据关局长安排,下午要召开个全体会议,你呢,准备一份深刻的检查,在会上宣读一下。   江风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没有完,气得浑身哆嗦,牙齿咬得咯嘣嘣响。他站着没回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吧。蹬蹬蹬走了出去。   到了一楼,还没走到信访办,就听到里边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原来是司机们在推豹子,屋子里烟雾缭绕,着了火似的,地上满是烟头和痰迹。   江风皱着眉头走进去,司机们赌的正酣,也顾不得他,只管下注。江风走到办公桌前一看,自己的东西已经被谁搬过来了,桌子上扔到乱七八糟的都是。最让他感到气愤的,是有人把他在楼上办公室锁着的抽屉也给撬了,自己的日记本什么的私密东西胡乱扔在桌子上。身子自己精心保存的郑爽的照片也被翻出来了,就那么随随便便东一张西一张扔的满桌子都是。江风不禁怒从心头起,砰地拍了下桌子,大吼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正在推豹子的司机们都抬起了头,张着嘴巴看着豹子似的江风。江风咻咻地吐着气,眼睛血红,好像随时要扑上来把他们撕碎。司机们看他像是来真的,不情愿地收拾了麻将,嘟嘟囔囔地往外走。   关天浩的司机是一名武警,是他从县区带来的,看着江风,很鄙夷地哼了一声,说有本事找领导发火去,在这里冒什么傻气!   江风正恨关天浩恨的要死,这会几乎失去了理智,一个箭步冲到了那司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武警有什么了不起,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就让你躺着出去!   那武警身子瘦小,上下打量了江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屑地说,我不跟你这种人计较。   下午的大会,基本上是批斗大会。原工程科科长罗天增,法规科科长张留松都因为接受施工单位的请吃,以及春节期间收受建筑企业的礼品而被揭发,在会上宣布了处理决定,一个警告,一个记过。   江风宣读了检查,他故意把自己上班时间下棋赌博的行为说得上纲上线,说,我为自己万恶不赦的错误行为感到无比的羞耻,我对不起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前辈,对不起马克思、列宁等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谆谆教诲,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第241章、仪式上的叶芷   与会者听着江风夸张的检查,想笑又不敢笑。关天浩早就察觉出江风是在故意宣泄,气的脸色黑青,腮帮子咬得鼓鼓的。   江风做完检查,大会进入分组讨论阶段,然后是轮流发表对江风,罗天增,张留松等人严重违纪的看法,以及自己的心得体会。大会一直开到晚上七点才散会。办公室主任在会后口头发布了通知,要求全局副科级以上干部明天早晨7点半准时赶到幸福路洛河桥,参加洛河桥重建开工典礼。包局长补充说,所有人必须穿西服打领带,要展示我们住建局的形象。   第二天早上,江风准时赶到洛河桥,和大家一起组成方队,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前,等市领导到来。8点刚过,响起嘟嘟的警车喇叭声,一溜小车跟在在开道的警车后面驶来。江风吃惊地发现,车队的后面,竟然是叶芷的悍马。   江风自那晚在baby酒吧猛然醒悟是叶芷出卖了她和郑爽后,气的差点当场拿出电话质问她一番,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绝情,为什么要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把他和郑爽逼入现在这种狼狈不堪的处境。   静下来想想,叶芷是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己为了掌握叶芷和苏荣之间的经济联系,偷拍了那些转账凭证,直到现在还在电脑里保存着;为了掌握荷园新村工程违法事实,自己乔装打扮潜入工地,不光彩得到了一手资料;为了推翻苏荣,自己参与了逢仙山秘密会议,精心撰写了罢免提案,毫不犹豫地揭露了他和银河公司之间的关系……是的,叶芷在这个事情上确实是出卖了他,但叶芷并不欠他什么啊!而江风呢?身为叶芷的总经理助理,开着她送的车,拿着她给的高工资,睡着她的人……这样说来,江风的卑鄙程度,比着叶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还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叶芷无情呢?   但江风还有一个事情想不通。那就是他和叶芷之间感情问题。江风认为,他和叶芷之间虽然逢场作戏的成分多些,叶芷对他更多的是身体上的需要,但两人并不是没有一点点感情。以叶芷的身份,他找不来比江风更好的男人?江风说到底,又有多少地方值得叶芷去死心塌地地做他的女人?也就是人比较英俊,床上功夫还比较了得罢了。所以他们之间除了用感情解释,别无答案。   尤其是每次激战过后,叶芷小猫似的偎在江风怀里时,江风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在社会上呼风唤雨的女人对自己的依赖,他甚至感觉到了责任,告诉自己要对这个女人好。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经常滚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却都又为了各自的利益,狠心地做着伤害对方的事情?难道在利益面前,感情真的脆弱得如同一张白纸?这个问题复杂的很,确实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江风苦思冥想,想的头疼,最后总算勉强找到了答案。那就是叶芷没有错,自己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社会。因为这个社会太复杂,太扭曲了,他们身处在这个诡异的社会里,耳濡目染,随波逐流,做出这些不齿的事情,完全是出于本能,无所谓孰是孰非。这样想了,总算把心里的不平弄平了些,把自己不圆满的理由弄圆满了些,也就释然了好多。   释然是释然,但心里毕竟还是疙疙瘩瘩的。就像一块镜子,打碎了再合上,肯定还会留下裂痕。所以江风今天看到叶芷,他的心情还是好不到哪里去,一时转不过来弯。他回想着自己自认识叶芷以来发生的一切,那些柔情蜜意,那些明争暗斗,心里多少有点悲怆。心想人都是自私的动物,这句话说的真的是很贴切,在利益面前,感情往往是要退居其次的。但退居其次的感情,也并不见得就变得虚假了,当两个人相互需要的时候,依然是轰轰烈烈的。   江风脑子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着,仪式已经开始了。首先由住建局局长关天浩介绍了工程概况。关天浩的声音洪钟似的,很有气势。他特别强调,按照目前的桥梁改造方案,可以节约资金一千多万元。   台下包括江风在内的许多人,都对这个方案抱着怀疑的态度。这个改造方案,也是郑爽极力反对的。郑爽认为,洛河大桥使用年限过久,早就成了危桥,对原桥体进行改造、加宽并无实际意义,建成后仍然是座危桥。她建议彻底拆除原桥体,重新设计,建造一座现代化的高标准桥梁,让这座桥成为洛河上靓丽的一道风景。   当时任市长的苏荣却认为郑爽是要搞面子工程,形象工程,是好大喜功,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她的建议。所以虽然这座桥的改造早就下了计划,但郑爽一直拖着,迟迟没有动工,甚至连招标程序都没进行。   关天浩继续说,百年大计,质量为本。为了保证工程质量,我们通过公开、公平、公正的招投标程序,确定市银河房地产开发公司来承建洛河大桥改造工程。银河公司是我市建筑企业中的龙头,技术力量雄厚,信誉良好,所承建的工程多次被评为鲁班奖、优质工程;企业也连年被评为云湖市优秀企业。相信他们这次一定会不辱使命,为全市人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江风记得当初的招标文件上明确要求,投标企业必须有二级以上桥梁工程专业承包资质。银河公司虽然有总承包一级的资质,但并不具备桥梁资质,又如何能中标底?   关天浩讲完,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代表银河公司做了表态发言。住建局的人们对叶芷已经非常熟悉了,因为这个女人风头太健了,她是公认的市委书记苏荣的红人,这些年来住建局承担的市政工程几乎都是她中的标。   叶芷的出场,总能使大家精神为之一振,特别是男人们,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她妩媚的脸蛋和玲珑浮凸的身体上。叶芷经历过不少这种大场面的锤炼,所以显得从容不迫,气质优雅,给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江风好歹是科长,站在方阵的第一排,他个头又高,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所以叶芷很容易就能看到他。   以往遇到这种场面,两人的目光总是要会意的对视几次的,每次下来叶芷都要缠着江风问今天她的表现怎么样,衣服搭配的好不好,有没有讲错话等等,所以江风看得听得都很认真,也很陶醉。因为他无数次地把这个女人压在过自己身下,内心很有点自豪。   但今天,江风没有心情去看意气风发、风情万种的叶芷了,他心里除了郁闷,还是郁闷。他甚至后悔自己不应该来参加这个什么狗屁仪式,站在这里顶着叶芷的目光受罪。   叶芷风姿绰约地站在主席台上,举着粉嫩的小拳头庄严地做着承诺。她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语速掌握的恰到好处,听起来非常悦耳。深蓝色的套装遮不住她丰满的身材,胸脯那里的白衬衣被顶的老高,一看便知里面内容丰富,景色诱人,看上去确实养眼的很。但江风不愿意去欣赏她曼妙的风采,他的眼睛或盯着地面,或观察主席台上的市领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叶芷一眼。   市委书记苏荣等一帮市领导虽然参加了仪式,但只是在主席台上坐着,并没有发表讲话。江风注意到,苏荣的脑门很亮,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气色很好。叶芷讲话的时候,他就拿眼巡视着下面,那目光犀利而深邃,不怒自威。   江风盯着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忽然有点泄气,觉得苏荣实在是当市委书记的好料,郑爽等人费尽心机策划的罢免提案,不过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罢了。   仪式结束后,江风本打算趁别科室的车回单位,但发现大家都没有让他趁车的意思,干脆也就不张口了,一个人悄悄上了河堤,沿着河堤往西走。他最近其实很少到河堤上来,因为河堤对于他来说,发生的事情是在太多了,他害怕睹物思人,徒添一些无谓的感叹。   走到步行桥那里,手机叮咚一声响,接到了叶芷的信息:马,今天好像很不开心?   江风看了,冷笑一声,心里说看你做了什么好事吧,我能开心吗?毫不犹豫地删除了短信,把手机狠狠地塞回裤兜,也不去给她回信息。心想等着吧,叶芷一会就急了,肯定还要追问一番的,自己刚好可以发泄一下对她的不满情绪,让他知道自己确实是在生她的气。   走了一阵,兜里的手机毫无反应,心想难道是叶芷的信息已经来了,自己没听到铃声?拿出手机来看了好几次,但叶芷的信息再也没有发过来,就觉得挺没劲的,有点无精打采。快走到单位的时候,江风自己倒是沉不住气了,忍不住拿出手机回了信息:有了你的特殊照顾,我怎么会不开心?我开心的要死呢----这话明显是说的酸溜溜的。 第242章、给你压惊   到了单位,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又听到里面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知道又是一帮领导的司机们在赌博了,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窜了起来。气呼呼地推开门,正要发作,发现办公室主任马国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等他。   看他进来,马主任赶紧站起来,挤眉弄眼给他使了个眼色,把他拉到了门外走廊里,低声说江风,非常时期,你一定得忍。上午关局长专门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说现在单位办公用房紧张,司机师傅们很辛苦,没有个休息的地方不行,信访办人不多,就兼司机休息室好了。其实一楼还有两间房子空着,哪里就紧张了?他这样做,明显是在腌臜你,我心里很清楚。不过江风啊,咱们是好兄弟,我就说掏心窝子的话了:你现在正是落难的时候,要忍字当头啊!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千万不能感情用事,否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马国顺的一番话,让江风无话可说。他也觉得,上班以来,自己的火气大了点,总是控制不住地要发脾气,心头总有一种郁郁不得志的愤懑。猛然想起郑爽的叮咛:在失意时,即使你是一只虎,也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猫,卧薪尝胆,等待机会。而现在自己又是怎么做的?烦躁不安,暴跳如雷,显得太浅薄,太幼稚了。   也许关天浩包清泉这些人,正等着看他的笑话呢。江风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对自己这两天的表现后悔的要死。他感激地拍了拍马国顺的肩膀,说,马主任,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马国顺用力地和他握手,点点头,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走了。   江风再推门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种温和的表情了。司机们昨天才看到发火时眼睛血红的他,这会见他脸上的表情这么和蔼,都有点不适应,讪讪地朝他笑。江风拿起暖瓶去打了开水,说兄弟们,昨天有点对不住,各位不要往心里去。来,喝水!说着,亲自给司机们的茶杯里添水。   司机们受宠若惊,说江主任您太客气了,搞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关天浩的司机,武警小邢赶紧抢过他手中的暖瓶,说,江主任,我们在你办公室休息,就已经很麻烦你了,怎么能再让你服务呢,我们为你服务才是对的。   江风昨天才和小邢剑拔弩张地吵过架,今天看他挺有眼色,也会说话,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好了很多。看他二十出头的样子,基本上还是个大孩子,也就不去和他计较了。   小邢给江风的杯子添上水,红着脸说,江主任,昨天我实在不该说那句话,我给你道歉。江风说,我做的也不好。别的司机们又开始甩扑克了,江风就让小邢在自己面前坐了,两人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出状况了,原来小邢家也是槐河的,村子只和江风老家所在的韩湾隔着一个山头。小邢毕竟年轻,知道江风是自己的老乡,激动的很,说江主任,我在云湖连一个亲戚都没有,心里总感觉着不踏实,这下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了。   江风看了看那帮司机们,都在专心致志地打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聊的什么,赶紧朝小邢摆摆手,压低声音说小邢,你把这话埋在心里,对谁都不能说。包括咱们两个是老乡的事情,你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特别不能让关局长知道,千万千万!   小邢吃惊地张大嘴巴,说为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江风说,是很正常,但这个时期不正常。现在对你解释你也不明白,以后你慢慢会懂的。今后,在公开场合,我们绝对不能表现出有这层关系,我对你还要苛刻些,你也不用表现出对我有多尊重,对我越无礼越好!   小邢还想说些什么,江风就变了脸色,大声说小邢!你不要以为你是领导的司机就牛逼哄哄的,就可以目空一切,就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不吃你这一套,以后少在我面前装大蒜!   打牌的司机们一齐扭头往这边看,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又吃了枪药,呛了起来。小邢一愣,意识到江风是在演戏给别人看,也脸红脖子粗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恶狠狠地说,呸,有什么了不起!   江风装作气呼呼的要冲过来,动作却很慢。有两个年龄稍大的点司机上来把他们拉开,说消消气消消气,都是同事,以后还要天天呆在一起呢。小邢嘴里不服气地嘟囔着,也加入到打牌的队伍中去了。江风气哼哼地坐着,心里却高兴的很,心想这个小老乡,是可以好好发展发展的。   下午局领导集体到市里开旧城改造会议,司机们都有任务,所以办公室一下子显得空空荡荡的,静了下来。江风百无聊赖,想看报纸,却发现每个科室都有报纸,偏偏他这个信访办没有。   还有车子,也是独独的信访办没有。想了想,长叹了一声,告诫自己还是先忍住吧。抽屉里翻出一本王跃文的,随手一翻,发现里面竟然夹着的郑爽的一张照片,正是那张半裸的照片,郑爽饱满的双乳霸气地高挺着,右胸上的铁环格外显得野性而不羁。江风看了,就感觉一枚钢针扎了自己的眼睛,他在心里痛苦地叫了声郑爽,赶紧把书合上了,用双手蒙住脸,陷入到无尽的回忆中去了。   江风上午给叶芷发了那个酸溜溜的短信后,一直盼望着她回信息,但叶芷却杳无音讯,再无只言片语飞过来。江风有心再发个信息问问她在忙什么,为什么连回信息的功夫都没有?还是把传染上自己的霉运?又觉得这样做太下三,太没面子了,心里很是愤恨不平。   心想你叶芷这下可风光了,可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吗?你的风光是建立在多少人的失意智之上的啊。人说最毒莫过女人心,你叶芷的心真是比蛇蝎还毒呢!这样想着,肚子气的鼓鼓的,蛤蟆似的。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响,来了信息。江风以为是天气预报,也没去管它。一会又响了一声,他才懒洋洋地拿起手机,发现屏幕上却是叶芷的名字:对不起,今天实在太忙了,晚上去和平国际旋转餐厅,我给你压惊。   江风哼哼一阵冷笑,心说你说的真好听,给我压压惊,你这是打我一巴掌又往我嘴里塞糖呢!我就是这么好哄的人吗?你也太小看我的智商了吧。这样想着,毫不犹豫地在屏幕上写下“不去”两个字。临发送的时候,又把“不”字给删除了。   人啊,有时候确实挺贱的。   和平国际顶层的旋转餐厅里,江风和叶芷面对面临窗而坐。这是自“提案”事件发生以来,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坐到了一起。两人似乎有好多话要说,但都觉得无从说起。   餐厅的布局是欧洲风格,中间是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一位面色苍白的短发女孩在漫不经心地弹奏着那首著名的《梦中的婚礼》。女孩今晚可能心情不怎么样,她故意放慢着节拍,随心所欲拖拖拉拉都弹着,那曲子听起来就少了些欢快,少了些向往和期待,而多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和寂寞,如暮色中薄薄的雾霭,温柔地撒向就餐的人们。   餐厅四周巨大的玻璃窗下面,是城市斑斓的灯火,闪闪烁烁,随着餐厅的缓缓转动而流光溢彩,幻化出一道道缤纷的夜景。每盏灯光的下面,都会有一个动人的故事。江风转身望着窗外,这样想到。   叶芷依然是那么漂亮,那么感性,那么温柔可爱,好像她从来不曾改变过。她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开工仪式上的那套蓝色职业装,而是牛仔裤和一件颜色淡雅的衬衣。那衬衣松松垮垮地扎在牛仔裤里,让她看上去朝气蓬勃,活力四射。衬衣的胸口那里,被呼之欲出的一双高耸的胸顶得咧开了嘴,深深的沟和白色的内衣在衬衣的缝隙里时隐时现,春光乍泄。她优雅地喝着红茶,含笑盯着江风的眼睛,仔细地看,好像要看透他的内心世界,看看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相对于叶芷的兴致勃勃,江风这会却高兴不起来。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叶芷那样洒脱----明知他们之间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还能做到若无其事,这确实需要一定的修炼。他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笑容也很勉强,目光总停留在别处,不像以前那样总在叶芷的脸蛋和身材上打转,看着看着就心猿意马起来,思想总往别处想。今天晚上,他的目光里多了沉着和冷静,甚至略带忧郁,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明亮和热情。   叶芷早就感觉到了江风的情绪变化。她知道,江风的这种变化,是和自己有一定关系的。自那晚出卖了江风,向苏荣打了告密电话后,叶芷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中。她没有想到苏荣打击报复的心理那么严重,下手那么狠。不说崔定、郑爽、韩长生等的悲惨结局,就是那晚苏荣策反的代表,后来也一一受到了打击。被调查的,受处分的,调离原岗位的,苏荣一个都没放过。 第243章、心有芥蒂   苏荣手腕强硬,他信奉一日行窃,终身是贼的道理,坚决不再使用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的。市纪委书记童刚正在办完了崔定的案子,把崔定送进监狱后,自己也因受贿10万元前脚跟后脚地进去了,听说再过几天就要宣判。   相对于郑爽、崔定等这些大鱼,江风只能算是一只小虾米。但苏荣连他这个小虾米也不会放过的,更何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风还是他的情敌。所以苏荣借助自己的得力干将关天浩,先给江风来了个下马威,打算以后找机会慢慢收拾他。按照现任市公安局局长彭健的话说,就是干脆让姓王这小子消失。苏荣现在也有此意,不过他交代彭健,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找个合适的借口,做到万无一失。   叶芷今天从江风对待她的态度上看出,江风应该已经知道是自己出卖了他,出卖了郑爽。她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就说,江风,今天我在台上看到你眉头皱得都能拧出水来了,是不是受了处分,还没过来劲呢?   江风不屑地嗤了一声,说,处分算什么,我根本不在乎的。   叶芷说那你今天怎么不看我一眼,我只顾想你,讲话都讲错了。是不是觉得我不漂亮了?没有吸引力了?   江风哼哼一笑,说叶总你什么时候不漂亮过,永远是魅力无边呢。   叶芷说看看看看,你叫我叶总,明显是肚里有气吗。有气你就吐出来啊,说给我,我给你消消气。   江风没好气地说,只怕说给了你,转身就又传到别人耳朵里去了。   叶芷盯着江风认真地看了一阵,嘻嘻笑着说,你生气的样子蛮可爱,像个大男生。江风拿眼斜着叶芷说,大男生?你太高看我了吧,在你面前,我连小学生都不如呢。只怕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验真假呢。   叶芷说,想的美,以为自己那么畅销?人家要买也是买我,买你干嘛,倒找钱也没人要你。   这时候两人要的套餐上来了,叶芷不再接这个话题往下说,摆摆手说不说这个了,开始吃东西,我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中午只顾着敬酒,饭都没吃几口。   江风酸溜溜地说,是给敬爱的苏书记敬酒的吧?叶芷扑哧一笑,说当然了,别人谁能喝到我敬的酒啊,除了你。   江风默不作声,也不动筷子。叶芷叉起一只圣女果往他嘴里送,说来来来,这个圣女果最消气的,吃一个你就忘掉烦恼了----你说“啊”。   这个动作是他们之间的经典动作,两人经常这样互相喂对方吃东西。但今晚江风心里别扭,身子一个劲地往后撤,说你吃吧,我自己来,我长的有手。说着,自己拿起叉子去叉。叶芷却一把把盘子抢了过来,撅着嘴巴说,你必须吃我的!说着话,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江风。江风看着她那带着某种魔力的眼睛和嘟起的感性的嘴巴,心里的坚硬一点点软了下去,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太贱,立场太不坚定。   心想遇到叶芷这样冰雪聪明的女人,别说是自己了,就是神仙也得活该没脾气,乖乖听她的了。算了,认命吧。这样想着,把心中的不快收起来些,伸长了脖子,张嘴去咬叶芷手中那鲜红的圣女果。眼看已经咬到嘴里了,叶芷却猛地把手收了回去,江风牙齿咔哒一声咬了个空。把叶芷乐的,趴在桌子上拍打着桌子笑个不停。   江风被她捉弄,要报复她,在桌子下拉过她的羊脂玉般的手来,狠狠地去握,把叶芷疼的哎呀呀叫,说好了好了,大人饶了我吧,民女再也不敢犯上了。   气氛就这样打开了。江风心情好转的同时,也很泄气。因为自己的脸再也绷不起来了,来时路上准备的一些向叶芷发难的话也变成了一团空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妖魅般的女人,叹口气说,唉,叶芷,你就是一条美女蛇,我也认了。   叶芷当然明白江风这话的意思。她故意兜圈子,说好啊,如果我是美女蛇的话,以后叫你的名字你可千万不能再答应了,否则我晚上会来找你的。你说吧,让我怎么蹂躏你,用身子紧紧把你缠起来?还是要我吸干你的精髓?   “吸干你的精髓”,这句话是叶芷在床上经常对江风说的一句床话。这时候又从她那两片红唇中吐出来,江风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知道自己又要被叶芷打败了。他不得不佩服,叶芷这个女人太有手段了,在她面前,自己即使伪装的再强大,也能轻易被她找到命门,四两拨千斤,指头轻轻一点就封住了他的穴道,武功全废。   他抬眼看着叶芷荡漾着迷人笑容的脸庞,心想,他们之间,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提案该有多好啊。要是换了别人,这样无情无义地出卖了他,江风是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的,他也不会和自己的敌人面对面坐在一起了,他考虑的肯定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的问题了。   但这个女人偏偏就是叶芷,这让江风感觉到了命运对他的捉弄。江风觉得,叶芷就像《西游记》里的蜘蛛精,精心编制了一张香喷喷的大网,自己心甘情愿地撞在网上,等着她来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然后一口口吃掉。他把目光落在叶芷雪白的脖颈上,垂头丧气地说,算了叶芷,我服了你了。   叶芷莞尔一笑,说,你怕不是真的服了我,你心里还在想着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我吧。江风吃了一惊,脱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实际上等于是承认自己有这想法了,赶紧改口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叶芷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说,先不说这个。今晚说了是要给你压惊的,来,先干了这杯!   江风好久都没喝酒了,加上心情郁闷,这会倒是有点馋酒的意思了,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这酒是一种洋酒,他叫不上名字,但感觉味道怪怪的,有点马尿的骚味,还没有国产酒口感好。但他今天有点求醉的心情,也顾不得什么口感了,连饮了几杯后,觉得这酒后劲很足。叶芷陪着他喝,她好像对这种酒非常习惯的样子,酒过咽喉,眉头都不皱一下。江风觉得,她今晚好像也有求醉的意思。心里暗想,难道叶芷也有什么郁闷的事情?   江风又把一杯酒倒进肚子里,已经有点微醺的感觉了。他到底是不能释怀,放下酒杯,冷不丁地问叶芷说,叶芷,你说,这世上有没有真正的爱情?   这问题问的突然,叶芷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惊讶,但稍纵即逝,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她笑盈盈地说,江风,你怎么问这么复杂的问题?你这不是要成心难死我吗。   江风说这是一道必答题,你必须回答,我想知道你的想法,这很重要。   叶芷就认真地想了想,抬起头说,当然有。不过爱情,有时候也是自私的,因为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张爱玲有句话你应该知道:爱情就像一件华丽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江风点点头,说,你说的真好。以前我不这样认为,总认为爱情是一定要追求完美的,但我发现,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东西。那种纯洁的爱情,在物质社会并不存在。或者说爱情不能牵扯到利益,在利益面前,爱情也是要让道的。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两人一时都无语了。弹钢琴的女孩已经下班了,餐厅里播放的是一首叫做《春日》的轻音乐。江风总认为,音乐也是有生命的,一如人的一生,或璀璨,或静美,或伟大,或平凡。餐厅里的灯光很黯淡,这让叶芷那张脸看起来很虚幻,她的脸有一半藏在灯影里,衬托着窗外沉沉的夜幕,这让江风觉得很陌生,感觉对面坐着的女人不是叶芷,而是另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人。   两人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春日》已经结束了,此刻像流水一样倾泻下来的,是一首笛子演奏的《约定》:你我约定,一争吵马上就喊停,你说过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   江风不禁暗笑,觉得自己和叶芷之间,在床上是很透明的,他熟悉叶芷身上的每个零件,熟悉的如同自己的身体。但叶芷的心思,他永远也猜不透。掐指算来,他认识叶芷已经三年多了,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清楚叶芷的一切,叶芷对于他来说,仍然是神秘的,如隔着一团雾气,永远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难道正是叶芷的这种神秘,才深深吸引着自己?但江风又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切,并不完美,就像叶芷所说,是一件爬满虱子的袍子。江风这会忽然觉得很灰心,心想人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烦恼呢。   叶芷几杯洋酒下肚,脸上飞上了两朵红云,眼神也迷离起来。他缓缓拉过江风的手,紧紧捧在自己手里,看着江风的眼睛,认真地说,江风……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江风淡淡地一笑,抽出自己的手,说,还好,我还活着。 第244章、对不起你   叶芷看出了江风对自己的闪躲。她很动情地说,江风,你知道吗?这些日子,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一直都在担心你。可你的手机一直关机,又联系不上你,真把我急死了。有两次我把车开到了你家楼下,又没勇气上楼去敲你的门,只是看到了你窗户上的的灯光。   江风玩弄着手里的叉子,说,有你这样的心情我就很满足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关心我,并且是特别的关心。我……谢谢你。   江风说着,心中的怨气又上来了。   叶芷的目光黯淡下来,垂下眼帘说,我不愿听到你说“谢谢”二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很冰冷,很生硬,我觉得你是在拒绝我。   江风心里说,这能怪我吗?要怪也只能怪你事情做的太绝情了。又想起郑爽的失意,想起自己在单位受到的种种窝囊气,江风的肚子又鼓起来。   叶芷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酒,说,江风,今晚虽然是给你压惊,但我也很想醉一回,你陪我!说着,举杯要喝。   江风毕竟不忍心她灌自己,伸手来夺,叶芷已经把一大杯酒都喝光了,烈酒呛得她连连咳嗽。   江风看着她咳的满脸涨红,刚才还坚硬的心彻底软下来,忙把水递给她,说叶芷你快喝口水!叶芷接过来喝了一口,给了江风一个感激的笑,说,江风,今晚你要是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我向你赎罪。   江风心里霍地一跳,心想叶芷竟然说出了“赎罪”两个字,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是错在哪里了。这个时候,自己还有必要再拿那件事情去追问她吗?即使确定了是叶芷告的密,又有多大意义呢?江风在这一瞬间就原谅叶芷了。他把自己的杯子也倒满了,一仰头,一饮而尽,擦擦嘴巴,说,叶芷,我也是你的罪人啊。叶芷叫了一声江风,声音有些哽咽。江风招手叫过服务员说,再来一瓶酒。   接下来,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咣咣地碰着杯,第二瓶酒很快就剩下了半瓶。他们还从来没有这样放纵过。在这之前,每次吃饭喝酒,叶芷都要用手去捂江风的杯子,声音潮潮地对他说,你是不是打算喝醉,一会什么都不干了?江风就心领神会地放下了杯子。可是今天,他们两个谁都没去劝谁少喝,而是争先恐后,唯恐自己少喝了酒。   江风喝多了酒,醉眼朦胧看着眼前同样醉态可掬的叶芷,早就忘掉了心中的不快很烦恼,取而代之的是万千柔情。仿佛他和叶芷之间那些毫无芥蒂的日子又回来了,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叶芷丰满的身体在他眼前扭动,他那被酒精刺激的眼睛里又冒出火来,大着舌头说,叶芷,我发现,女人喝酒后,会比喝酒前漂亮十倍。叶芷闭着眼睛咯咯地笑,说那好啊,为了你,我愿意喝醉。说着又去拿酒瓶。   江风看她真的喝不少了,就把酒瓶抢过来,说,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的醉了。叶芷伸手来夺,说不嘛,我今晚就是要喝醉,不醉不归。江风抓了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很烫,顺势放在自己脸上。   叶芷愣了一下,又咯咯傻笑了,眼睛里似乎还带着泪花。说,好吧,不喝了,你扶我去洗手间。江风扶着身上软绵绵的叶芷到了洗手间,站在外面等她,但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出来。正着急的不行,看到叶芷出来了,脸色苍白,头发散乱,显然是在洗手间吐酒了。江风的心疼了几下,赶紧迎上去扶住了她。叶芷说,我们走吧。   等电梯的时候,江风很想提提总统套房的事情,这也是以前他们在旋转餐厅吃完饭的保留节目。可叶芷闭着眼睛发晕,不知道是忘了这档子事,还是在等江风说出口。江风刚鼓足勇气要说,电梯来了,于是他们进了电梯。   下楼走到街上,江风拦了出租车,把东倒西歪的叶芷扶上去,说,我们去那里?叶芷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好像不认识似的,又傻傻的笑了。说当然是嘉园,傻瓜。   车快到嘉园的时候,叶芷忽然大叫停车。江风说还没到呢。叶芷说我知道,我想下来走走。   江风只好扶她下来,两人在马路上慢慢的走。去嘉园的这段路稍显偏僻,是条新修的路,还没装路灯,黑灯瞎火的,夜里几乎没有行人。   江风一手紧紧揽住叶芷柔软的腰,生怕她突然跌倒。走了几步,叶芷停下来,仰头去看那漫天的繁星。江风也仰头看了,叫了声美,这才发现郊外夜晚的天空如此美丽,星星格外多又格外大。特别是南边的天空,一颗紫色的星星灯笼似的挂着,熠熠生辉,像一颗眼睛在眨呀眨。   叶芷仰头看了一阵,轻声说江风,这么多星星,你喜欢哪一颗?江风只认识北斗星和牛郎、织女星,想了想,说,我喜欢牛郎星,你呢?叶芷说那还用问,你是牛郎,我就是织女。   江风的大脑很兴奋,说可牛郎和织女之间隔着银河啊,他们只能遥望彼此,而不能生活在一起。叶芷愣了一下,喃喃地说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层意思。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阵,远远望见了嘉园的大门。叶芷站住了,转身依偎在了江风怀里,说,江风,你抱紧我吧,我都忘了被你抱着的滋味了。   江风把柔软的叶芷抱在怀里,嗅到了她头发上熟悉的香味,有种久违的感觉。叶芷忽然抬起头,在黑暗中盯着江风的眼睛,说,江风,我等你一晚上了。你已经知道是我出卖了你,但你怎么不说出来呢?说出来你会好受很多。   江风身子明显抖了一下,把怀里的叶芷都带动了。他没想到叶芷如此坦白,一时间紧张地有点结巴,说,这个,这个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不要再提了吧。   叶芷执拗地说,不,一定要提。这个事情我想起来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我知道,我很卑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利用了你的善良。其实江风,你知道吗?即使我不把提案的事情告诉苏荣,郑爽她们也不会成功的。也就是说哪怕她们成功向人大会提交了提案,仍然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还是我说的那句话,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螳臂挡车,只会粉身碎骨。郑爽聪明一世,在这个事情上却犯了错误。   叶芷放开江风,后退一步,说,江风,你不要认为我是在为自己开脱,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以为我愿意看到崔定被抓,韩长生被逼死,郑爽被贬,以及你被报复这些事情吗?我也不希望有这样的结果。我承认我很自私,为了得到苏荣的信任,为了保住银河公司,为了保住我自己,我出卖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是,江风,你相信吗?不管怎样,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一点都没减少。我说了你可能不相信,请你记住我这一句话:哪怕今后我你离我有多远,我都会想着你的!我这身子……永远都是你的!   如此豪言壮语,如果放在以前的话,江风肯定要感动的一塌糊涂的,但有了提案这个心梗,他再也感动不起来了,只是苦笑一声,说,叶芷,我很欣赏你有坦白的勇气,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想过了,这怪不得你,也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我们所处的社会太复杂了。   江风说着,话锋一转,说,叶芷,你知道吗,我也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叶芷哈哈一笑,说,是的,你真聪明,为了窃取情报,竟然化妆潜入了荷园新村工地,我后悔当时没有追上你,看看你这个“菜农”的滑稽模样!   江风又是吃了一惊,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啊?叶芷点着他的鼻子说,我的笨马啊,你把相机留在保安手里了!江风说可我急中生智,把储存卡抠掉了啊!叶芷说所以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的相机自带的也有内存,你把这事忘了吧。   江风哎呀一声,说是啊是啊,我相机是带4G硬盘的,我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了。说着捶胸顿足,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叶芷说你知道吗?事情还滑稽的很呢。保安们翻看你的相机,竟然在里面发现了我的照片,一个个都傻眼了。   江风想了想,说是那次我们去山上摘石榴拍的照片吧?叶芷说正是,你记得那一张吗,你请园主给我们拍的,我拿着一捧紫色的石榴籽往你嘴里塞,你酸得闭了眼睛。   江风想象着保安们看到这张照片吃惊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叶芷也哈哈大笑起来,说江风,你我都出演了一场《潜伏》大戏啊!他妈的这生活,真是太喜剧了!   江风张开双臂抱了叶芷,大笑着说是啊,太喜剧了!   两个疯子抱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狂笑着,好像生活,从来都是这么开心。 第245章、刘家大院   刘家大院是云湖市区唯一一家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它始建于明末清初,是当时闻名全国的富商刘钜所建,分东西两院,占地4000多平方米。那院落片石铺地,雕粱画栋,台阶均为半尺高的青石铺成,气势宏伟。院内石雕、砖雕、木雕随处可见,有不少奇草名木。东院中堂上,挂着“刘宅”两个字,据说是康熙皇帝的手笔,足见刘家昔日的辉煌。刘家大院历经了各个混乱年代,曾经数次遭到破坏,已经显得很破败了。五年前,它正式被省文物局确定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姜爱民在任时,曾经打算对它进行修缮,虽然资金不是问题,但施工单位却不好找。因为修缮文物需要的是能工巧匠,并不是哪个建筑企业随随便便就能够完成的。这样一拖再拖,刘家大院就更显破落了。   刘家的祖上虽然荣耀,但人丁不旺,传到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女丁,名叫刘荣,和老伴住在东院的厢房内。刘荣已经是一位65多岁的老人了,退休前是市十三中的特级教师,丈夫患脑梗塞瘫痪在床多年,刘荣本身又有严重的关节炎,行动不便。老两口有一女儿在加拿大,市区内又没有其他亲戚,所以是相依为命。早些年,他们把院子里的房子出租出去,每月都有可观的收入,但被确定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后,他们按照政府的要求,把租户赶了出去。好在老两口还有退休工资,生活还算稳定。   刘荣老人作为刘家的后代,充分继承了刘家宽、仁、和的家训,对先辈留下来的遗产并不吝啬。在云湖市博物馆里,陈列着好几件出自刘家的文物,都是刘荣老人无偿献给国家的。其中两份康熙年间的圣旨,更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从这两份发黄的圣旨可以看出,刘家的祖上是何等的荣耀。   刘家大院默默承载着那个年代的风俗和文化,静静地坐落在一片高低错落的民房之间,显得很祥和,与世无争。然而这个世道,你不争不等于没有人来争你,早就有几双贪婪的眼睛盯上了它所在的这块地皮。   苏荣任市委书记以来,首先推动的就是旧城改造工作。他雄心勃勃,提出的口号是要让云湖“一年小变样,三年大变样”,为此,他亲自带领有关人员去外省考察城市建设,甚至到了考察到了欧洲,大开了眼界。回来后,立即召开了全市动员大会,成立了旧城改造指挥部。指挥部主任由分管城市建设的副市长孙名扬担任,副指挥长是住建局局长关天浩,土地局长段大为。指挥部设在市住建局。指挥部成立后,做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对刘家大院所在的棚户区进行改造。   按照市委书记苏荣的意思,刘家大院已经破败不堪,且没有维修价值,早已经失去文物保护的实际意义,可以和其它棚户区一起拆除,重新规划。在对这片土地的规划上,市政府没让市规划局参与,而是直接请了北京一家规划公司来云湖进行规划。也不知道这个公司的规划有多牛逼,据说只是规划费就花费了市财政局2000多万元。   城市改造是造福市民的事情,按照市政府的宣传,是政府拿钱,为老百姓解决住房和生活问题,同时大幅度地改变城市面貌,提升城市品位,提高市民幸福指数。但旧城改造投资巨大,改造和建设是同步进行的,单靠政府的力量显然是不行的,肯定得有社会资金参与。这时候,叶芷和她的银河公司当然就进入了指挥部的视线。   在确定开发企业这一环节,孙名扬副市长建议采取招标底方式,面向全国招标,把那些实力雄厚,信用良好,真正优秀的知名大企业引进来,打响旧城改造第一枪。他让指挥部办公室草拟了招标方案,送到了苏荣办公室,请他批示。苏荣看了,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也没有签批,只是对孙名扬说,旧城改造是云湖人民的大事,建议使用云湖本地开发公司。我们不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阳光花园”就是一个很好的样板工程嘛!   苏书记的话说的再明了不过了,就差把银河公司和叶芷的名字说出来了。孙名扬副市长不傻,不会听不出苏书记话里的意思。但他对银河公司确实不感冒,感觉这家公司带点黑社会性质,在社会上信誉很差。   公司老总叶芷他也认识,虽外表柔弱,但做事霸道,除了市委书记,谁的话都不愿听,牛气的很。这会听苏书记的意思是要把这个棚户区改造交给银河公司,心里老大的不乐意,说,苏书记,市里能行的开发公司也就只有银河公司了,但银河公司目前正在进行荷园新村工程和洛河大桥改造工程建设,怕是在资金及管理上跟不上,耽误了工期,我们的改造计划可就被全盘打乱了。   苏荣把手里的招标方案推回给孙名扬,面无表情地说,孙市长,企业的资金来源,不是你我操心的问题。这样吧,你重新拟定一份招标方案拿来我看。   孙名扬只好怏怏地回到指挥部,又拟定了一份新的招标方案。新方案要求,投标企业应是云湖本地企业,资质必须是总承包一级,且近三年内在云湖承建过棚户区改造工程----完全是比照着银河公司量体裁衣。苏书记看了,很满意,二话不说,就签上“同意”两个大字。   招标工作由住建局局长关天浩具体实施。关局长到住建局不久,叶芷就成了他的座上客,两人的关系很快就打的火热。这次招标工作,既然老板的意思很明确,关天浩就得想想法子,确保银河公司中标。   关天浩到住建局以后,把招标办主任也换掉了,现在的招标办主任是原来青隆县建设局的一名副局长,是关天浩带过来的人,名叫吴发天。吴主任在县区建设局就分管招投标工作,对其中的水深水浅了若指掌,搞个暗箱操作,围个标、串个标什么的那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想让谁中标谁就能中标。   晚上,叶芷在唐韵楼宴请了关天浩和吴法天。酒酣耳热之际,吴法天给叶芷出了个主意,就是另找两家开发公司陪标,让这两家公司在报价及工程控制方面故意出错,这样就能确保银河公司中标。一周后,棚户区改造工程如期开标,叶芷的银河公司果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中了标。   城市建设,难在拆迁安置。近年来,因为拆迁而引发的暴力事件层出不穷,搞的各级政府焦头烂额。不拆吧城市不能发展,拆吧又必然激化矛盾,所以政府也很为难。但现在国家强调建设和谐社会,不允许这些不和谐的因素再出现,所以严令禁止强拆。此次棚户区所在建筑,是市五金公司的老家属区,全部是破破烂烂的平房。五金公司十年前就倒闭了,老家属区的居民们靠出租房屋来维持生计。虽然拆迁工作阻力重重,但人穷志短,拆迁户的工作还是很快被做了下来。唯一棘手的,就是这个挂着“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刘家大院。   刘家大院几乎占据了这片棚户区一半的地皮。刘家大院地理位置优越,它的东边,一路之隔的“巴黎城”高层住宅小区,还未完全竣工,就已经卖出了全市的最高房价,这让叶芷心动不已。按照规划,拆迁完成后,这里将建造六栋高层住宅楼,西边的三栋主要用于坐地户的回迁,而刘家大院所在位置的三栋高层,才是利益的最大增长点。叶芷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商人唯利是图,所以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听说自己祖上流传下来的家业要被拆除,刘荣老人慌了。她向到现场做拆迁户工作的政府工作人员打听,对方告诉她说,刘家大院不拆迁,让她不要慌。眼见得大院周围的平房都被挖掘机轰隆隆推平了,刘荣老人和老伴预感到了不妙,整夜不能合眼,提心吊胆的等着天亮。   有天早晨起来,她们吃惊地发现,大院门口竖立的“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水泥牌子被人连根拔起,不翼而飞了!刘荣老人情知不对劲,拖着关节炎腿,艰难地走到市住建局,想打听一下市里到底要怎么样处置刘家大院。   那时候江风还在家待岗,信访办没人。刘荣老人慌不择路,误打误撞到了副局长包清泉的办公室,怯怯地说明了来意。   包清泉刚刚在小会议室开完关于拆迁刘家大院的会议。会议由住建局局长关天浩主持,局领导以及拆迁办主任崔建设,项管科科长长贾新文,以及城管局的领导参加了会议。关天浩传达了市里的有关决议,引用了市委书记苏荣的话说:刘家大院已经不是城市的历史文化窗口,而是城市的一块疮疤,我们不要在敝帚自珍了,必须下定决心把它清理掉。 第246章、拉出来遛遛   关局长指出,在对待刘家大院的拆迁问题上,要采取超常规的手段,因为它毕竟身份特殊,挂着文物保护的牌子。会议经过缜密的研究,决定先把生米做成熟饭,趁夜里一鼓作气把刘家大院拆平了,哪怕事后接受点处罚,也要把这个事情搞定。拆迁工作的具体实施交给了城管局,委拆迁办、项管科配合。时间就定在今晚。   所以刘荣老人来到包清泉办公室打听刘家大院是否拆迁,着实让包清泉吃了一惊,还以为她这么快就听到了什么风声。待听了她说的话后,知道她也只是来问问,就哄她说,刘家大院是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我市的历史遗迹,很珍贵,怎么会拆除呢?不但不拆,市里还准备投入巨资把它修缮一番呢。   刘荣老人一听,非常高兴,说这样我就放心了。包清泉站起来把她往门口赶,说回去吧,该忙啥忙啥,啊?   刘荣老人走到门口,又觉得不踏实,转回身说领导啊,我们刘家是为云湖做出了贡献的,光是我捐给政府的文物,就值很多很多钱呢。包清泉不耐心地挥挥手,说这个大家都知道,你不要多说了,回去吧,啥事没有。   当天夜里,下着小雨,空气潮湿而阴冷。凌晨一点,几十号城管执法人员乘车赶到了刘家大院高高的西院墙外。一会时间,一辆大卡车拉着台挖掘机也到了现场。一点十五分,挖掘机的轰鸣声骤然响起,夜色中,挖掘机怪兽似的挥舞着大臂,几下子就把刘家大院高高的院墙给扒了大窟窿。   东院厢房内的刘荣老人和老伴忧心忡忡,担心祖上的家业毁在自己手里,寝不能安。刘荣老人起床小解,听到西院异常,赶紧过去看,就见西院朝西的院墙已经被推倒了,挖掘机正在推西厢房的屋顶。   老人见此情景,一声嚎叫,扑到了挖掘机前,抱住了挖掘机的大臂。几位城管队员上来把她架开,哄她说,老太太,我们不是来拆迁的,是来整修文物的!   老太太哭着说有你们这样整修的吗,我还没老糊涂呢!说着又扑向挖掘机。老太太身体不好,城管队员们怕出人命,也不敢来硬的,组成个人墙,不让老人靠近,那边挖掘机抓紧作业。老太太看阻挡不了这野蛮行为,心生一计,回到东院,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瘫痪的老伴背在背上,从后门进到西院,从西厢房的的前门进到了房间内,把老伴放在了地上,自己扑在老伴身上。   挖掘机司机发现正在拆迁的房屋内多出了两个活人,也怕闹出人命自己受到牵连,赶紧停了下来。城管队员们进屋要把他们强行抬出来,但刘荣老人死死趴在老伴身上不起来,手都抠到了泥土里。那房子拆了一半,屋顶上的砖头瓦块不时往下掉,险象环生。现场拆迁人员无计可施,只得向关天浩汇报。关天浩也没睡踏实,手机开着,就怕出了什么意外。听了这个情况,沉吟了片刻,说,先撤回来吧,明天开始走法律程序。   刘家大院的拆迁许可证连夜就办了下来。第二天,盖着市政府旧城改造指挥部鲜红大印的拆迁通知送到了刘荣老人家。老人拒绝签字,工作人员就把那份拆迁通知贴在了刘家大院的大门上,然后用红漆在围墙四周喷上了几十个歪歪扭扭的“拆”字。拆迁通知上写着:刘荣:根据旧城改造规划,你所在的刘家大院被列为拆迁范围,请于十五日内自行拆除(也可以申请政府协助),然后到市政府拆迁办公室领取补偿款,过期不候。望你遵守国家、省、市拆迁法律法规,按时拆迁,逾期将采取强制拆迁措施。   刘家大院被列入拆迁范围,别说刘家的后人不答应,市民也不答应。云湖是一个资源城市,外来人口多,城市除了刘家大院,几乎没什么文化底蕴。眼见得唯一的一个文物保护单位要被拆除开发成商品房,市民们群情激奋,纷纷给刘荣老人出主意。刘荣老人跑住建局、跑拆迁办、跑旧城改造指挥部、跑市文物局,本来就有严重关节炎的双腿几乎跑断,但换来的全部是推诿,这些部门把她当做皮球,踢来踢去。   老人从指挥部出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走到幸福大街时,腿疼的实在走不动,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老人哭的悲切,好心的路人纷纷驻足,待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个个气的咬牙切齿,连声咒骂。有人给她出主意,说这个事情你在云湖永远是说不出的,只有去北京上访才可能有希望。一位出租车司机免费把老人送回家。刘荣老人已经下定了去北京上访的决心,在热心市民的帮助下,大家准备了一些材料,包括“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那个牌子的照片,以及刘家大院的一部分历史材料,撕下了贴在门上的那个拆迁通知,然后又简单地写了个申诉材料,在第二天夜里两点,把老人送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刘荣老人乘坐的火车出发不久,她赴京上访的消息就传到了住建局局长关天浩耳朵里。关局长着了慌,因为苏书记多次交待要他严防拆迁户赴京上访的,这个刘家大院的事情本来就见不得阳光,要是被捅到北京,事情就难办了。关天浩也不敢把这个事情向苏荣汇报,而是在第一时间在电话中向副市长,指挥部主任孙名扬做了汇报。孙副市长严厉指示:不惜一切代价,去北京把刘荣截住!   关天浩放下电话,急得团团转,叫来了包清泉。包清泉说,咱不是有信访办吗?这回该派上用场了。关天浩说,你是说让信访办主任江风去截访?不等包清泉回答,关天浩就拿定了主意,说好吧,就让这小子跑一趟,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包局长,你赶紧通知江风,派车火速把他送到机场,争取在那个刁老太刚下火车就把她截住!   包清泉当过兵,习惯性地双腿一并,说,是!   赴京上访是中国社会的一大特色。这姑且看做是中国民主法法制的进步吧,它起码赋予了人民群众“告御状”的权利。在民族戏剧中,秦香莲、杨三姐、杨六郎等拦轿鸣冤而正义终得伸张,贪官人头落地的故事已经深深影响了一代人,于是无数含冤带雪的人们怀揣着打印的材料,偷偷摸摸、满怀希望地坐上火车,惴惴不安地踏上了赴京上访之路,期待能遇到像包青天、海瑞那样的清官,把世间的阴霾一下子荡涤干净,长空一碧,万里无云,从此时间再无不平事,尽享安居乐业,太平盛世。   然而戏剧终归是戏剧,像现在的网络一样,主观臆造的成分太大。殊不知生活中,更多的不是喜剧,而是一个又一个的悲剧。所以对于老百姓来说,上访之路,并不是阳光灿烂的希望之路,而是注定布满了荆棘,布满了艰辛和痛苦,布满了欺诈、暴力和更大的冤情。   从国家信访局发布的数据来看,近年来,我国赴京上访的人数持续减少,连年呈下滑态势,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啊!全民为之欢欣鼓舞。这是中国法制的进步,是社会发展的进步,是民主权利的进步。一方面,说明清官越来越多了,老百姓冤情少了,社会和谐进步了;另一方面,也说明申诉渠道多了,进京告御状已经不是老百姓的唯一选择。然而,与这些信息相对应的,是社会矛盾日趋尖锐,是社会不公而造成的越来越多的不稳定因素。国家信访局大门前的人群,从来都是有增无减。一切,都还在上演着。   赴京上访四个字,如四堆爬满蛆虫的牛粪,是地方政府最不愿意看到的。国家一再强调建设和谐社会,要把维稳工作放在重要位置,每个地区的赴京上访次数人数,就是衡量当政者政绩的重要指标之一。用时下很流行的说法就是,没有政绩就是最大的政绩;不管你能不能办事,只要不出事就OK。所以领导们听到本市群众赴京上访的消息那是非常恼火的。   各局委也有指标,比如本系统年内如果发生赴京上访的,一次警告,二次主要领导诫勉谈话,三次就地免职什么的。还实行评先争优“一票否决”。所以说,赴京上访简直是某些官员们的噩梦。这些刁民们对他们来说就简直就是全民公敌,对待他们要像秋风扫落叶那样残酷无情,否则会有更多的后来者,效仿者,光是应付他们就应付不过来,更别谈什么发展,什么经济崛起了。   赴京上访既然这么可恶,当然得采取措施。于是“截访”一词应运而生。开始是各地的驻京办承担此重任,派专人徘徊在信访局门前的那条街道上,眼睛猎鹰似的盯着那些乡下人打扮的人。这些驻京办的工作人员身经百战,早就练出了一副火眼金睛,能在汹涌的人流里准确地分辨出谁是上访者。 第247章、进京   他们总结上访者的特征是:两眼冷飕飕,手里一布兜。穿着平底鞋,走路靠边溜。一旦确定了目标,就把自己也打扮成上访群众,凑近到了北京两眼一抹黑的上访者,说,老乡,您也是来上访的吧?这时候上访者如果有了经验,闭紧了嘴巴不吭声,一直往里走,他们也就无可奈何了,一旦开了口,暴露了家乡口音,立即就会有操着同样口音的人上来,推推搡搡地拉上了车,拉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管吃管住管买车票,就是不让你再踏进信访局一步。最后还亲自把你送到火车站,巴巴地看着你,眼看着火车开动都不愿意离开,就像电影里的恋人分手似的。驻京办取消后,部分地方政府又成立了“截访办”,抽调公安、民政、法院等系统的精兵强将,长年奋战在首都截访第一线,为维稳工作鞠躬尽瘁,默默做着奉献。   江风昨晚做了个好梦:自己因公出差,在飞机上遇到了一戴眼镜的美女。那美女是第一次坐飞机,想和江风换一下座位,因为江风的座位靠窗。江风很绅士地和她换了,那美女很感激,拿出一块巧克力和他分享。两人谈得投机,互留了电话号码,约定以后经常联系。江风怕忘,手机又按照空姐的要求关了机,所以把美女手机好号码写在了自己手掌里,一遍一遍地背诵,遂烂熟于心。正准备谈一些实质性的内容,飞机在高空中突然遇到强气流,剧烈地颠簸起来。那美女一声尖叫抓住了江风的胳膊。江风心里叫声哈哈!有戏!却恼怒地发现,自己已经醒了。   赶紧闭上眼睛想继续刚才的美梦,肚里却被一大泡尿憋着,咣咣当当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边怪自己昨晚喝水太多,一边抓紧时间回忆那美女的电话号码。哪知道明明在梦里记得烂熟的号码,这会却忘得干干净净,得了失忆症似的。失望之余,猛然想起自己手心里还记得有啊,赶紧伸开手掌去看。却见手里紧握的是自己的一根体毛,弯弯曲曲的,粗壮油亮。呆呆看了半天,呸了一声,扔了那东西,翻身起床。一边还不能释怀,心想这梦也捉弄人,这么完美的偶遇,怎么就不能给个完美的结局呢?   在洗手间怅然若失地蹲了一会,觉得肚里空落落的,很失落,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这时候放在卧室里的手机清脆地响了起来,阿桑略带忧郁地唱到: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江风大事没办完,也懒得去看是谁一大早就对自己示爱,还爱的这么安静。哪知道阿桑唱了一遍又一遍,很执著,大有不接受我的爱就和你没完的意思。只得草草了事,跑过去接了,竟然是委副局长包清泉的电话。   包清泉到了住建局后,除了和江风谈过一次话,交待他认真写了一份检查后,再也没搭理过他,在电梯里遇见也是哼一声,别说亲自给他打电话了。所以江风听到他的公鸭嗓,着实吃了一惊。包清泉声音很急促,说是江风吗?我是包清泉。   江风说是包局长啊,我是江风,包局长您有什么指示?   包清泉严肃地说,你现在赶紧收拾收拾洗漱用品,做好出差的准备。送你去机场的车已经出发了,十分钟后到你家楼下!   江风听得一头雾水,说出差?机场?去哪里出差?   包清泉说你不是咱们信访办主任吗?昨天夜里出大事了,刘家大院的老太婆刘荣坐凌晨2点10分的火车去北京上访了,局党委经过紧急研究,决定派你坐飞机去北京把她截回来!   江风以前只听说过截访,知道那是件非常紧张刺激的事情,反特电影似的,很好玩。没想到今天这事情轮到自己去做了,紧张地心怦怦乱跳,不知道自己能否完成这光荣而神圣的任务。那边包清泉追问到,江风,有什么问题吗?江风说没,没问题。只是,我不认识刘荣啊!   江风想推掉这个任务,所以灵机一动撒了个谎,其实他是认识刘荣的。   包清泉说这不是问题。刘荣的特征很明显,六十多岁一老太,低,胖,有关节炎,走路一晃一晃的,很艰难,再加上是咱本地口音,很好辨认的,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她。记住,刘荣的火车今天下午4点45分到达北京西站,你坐上午9点的飞机,10点半就能赶到首都国际机场,然后马不停蹄赶到火车站,在出站口死等,不管你使用什么手段,一定得把她截回来,不能让她踏进信访局半步!   江风心里没谱,不过看着阵势,不答应也不行,就说,好吧,我一定尽力而为。   那边包清泉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说,什么尽力而为,马局长说了,这任务关系着我市的稳定大局,关系着我局的形象,做不好是要处理人的,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找不到刘荣,你就不要回云湖!   江风连北京都没去过,更别说要去偌大的北京城去准确地找到一个并无明显特征的老太太再把她哄回来了。听包清泉口气严厉,立刻赶到头皮一阵发紧,又想到去北京这花费不小啊,钱怎么说?就说包局长,经费的事……   包清泉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说,花多少钱你自己先垫上,回来如数报销,不会让你自己掏腰包的。只要任务完成了,花个三万两万都不成问题,我们住建局这点钱还是出的起的!   挂了电话,江风赶紧刷牙洗脸刮胡子,知道北京比较冷,带了几件厚衣服,身份证、银行卡、手机充电器什么的一一检查了,翻出个杨柳的拉杆箱,把东西一样样装好,楼下的汽车喇叭也响起来了,提了箱子急急下楼。   下楼一看,来接他的竟然是包清泉的本田雅阁。关天浩来住建局,把自己的座驾奥迪和司机都带来了,包清泉也和他一样,带来了他的本田和司机。原来郑爽在任的时候,坐的才是本田雅阁,副局长坐的都是低一个档次的现代,所以关天浩和包清泉的座驾,显然都是超标的。不过这也让住建局上了一个档次,到哪里看上去比较风光。   包清泉的司机小吴,不苟言笑,脸上整天都在下雨。看见江风下楼过来,也不喝他打招呼,眼睛看着前面。江风上了车,坐到后排,小吴就一声不响地发动了车子,上了路。   半个小时候后,车上了高速。江风觉得车内的空气沉闷,就说小吴,两个小时能赶到机场吧?小吴说,能。江风又说,上午有飞往北京的航班吧?小吴说,有。说完就紧闭了嘴巴,两眼直视前方,没有了下文。   江风心想这个小吴还真是块做司机的料,嘴巴紧的很,不像某些领导的司机,嘴巴松的老婆裤裆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给领导开车,领导在车上说点工作上的事情或有点什么隐私,马上就在机关传的风一股雨一股的。看小吴这会比市领导都深沉,干脆也不和他说话了,开始专心地想自己的事情。   江风对刘家大院并不陌生。还在和杨柳谈恋爱的时候,他们就多次去过那里,拍了不少照片。那时候刘家大院已经被命名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了,原来租住在这里的小商小贩都搬离了,院子里花木扶疏,天井楼台,倒也十分清静。给江风印象最深的,是东院大门上的一副对联:人莫心高自由生成造化;事由天定何须巧用机关。这幅对联的寓意虽然有些消极,但也说明了一些做人的道理,正如曹雪芹在《红楼梦》所说:柔软是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又想到,为什么现在的政府机构都叫做“机关”呢?机关二字在古代来说,并不是褒义啊。不过又觉得把单位叫做机关,也是最贴切不过了,机关本身就是一个玩弄心机,尔虞我诈,危机四伏之地。   其实江风对刘荣老人也是有印象的。刚结婚不久,有个周末他和杨柳又去刘家大院,看到院子里一位老太在扶着一位老先生走路。那老先生显然是得过脑梗塞什么的,有点半身不遂了,左脚提不起来,颤颤巍巍迈不开步。老太就用一布条绑在他脚上,抓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提着,两人就这样在院子里蹒跚地走来走去。老先生个头大,半个身子倒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腿疼,勉强坚持着。   江风看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杨柳站着看了一阵,哭了,走上去搀扶住了老先生的右臂。老先生扭头看着杨柳,笑了。江风也感动了,赶紧拿起相机,拍下了那无比温馨的一幕。这张照片直到现在,还在家里的影集里夹着,老先生那会心的一笑,深深印在了江风的脑海。那个上午,杨柳没有了再参观游览的兴致,和老太太一起帮老先生散完步,又去到他们住的厢房里帮老太太做家务。 第248章、飞机上的艳遇   那时候新年刚过,天气还比较寒冷。江风只记得,那房子的顶特别高,屋子里特别冷,杨柳择菜的手冻的通红。老太太喜欢杨柳喜欢的不行,不住点拿眼看她,说真俊,真俊,真是个好闺女。柜子里拿出一盘年糕,请江风和杨柳吃。江风可怜老两口,说什么也不吃,杨柳说,江风,你吃吧,吃了刘姨才高兴呢。江风吃了一块后,忍不住又吃了一块。老太太看他们吃的香,高兴地脸上深深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江风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咂了咂嘴,仿佛那年糕醇香的滋味还留在口齿之间。   江风最后一次去刘家大院,最后一次见到刘荣老人,是去年春节前。和他一起去的人已经不再是杨柳,而是叶芷了。江风发现,刘家大院的门楼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有些坍塌了,刘荣老人更老了,已经认不得江风了。她的老伴,那位半身不遂的老先生已经彻底不能再走路了,每天都在床上躺着,生活不能自理。   江风故地重游,勾起了很多回忆,心情很沉重。叶芷却兴致很高,在刘家大院里面到处看了,又拉着江风跑到外面,从各个方向远远地打量着那片建筑。江风奇怪地问她这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叶芷痴痴地说,多么好的一块地皮呀,如果开发成商品房,能产生多少利润!江风说你还真是在商言商,脑子里都是地皮,你可看清楚了,刘家大院是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立着牌子呢,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叶芷眼神很坚定,说,只要努力,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江风觉得她是在做白日梦,根本没往心里去。哪知道他待岗一个月后刚到班上,就听说了市里要拆掉刘家大院的消息,着实吃了一惊。想到那次叶芷参观完刘家大院后说的话,忍不住给叶芷打了电话,说,你真的要拆掉刘家大院吗?叶芷在那边咯咯地笑,说我早说过了,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再说请你搞明白了,不是我叶芷要拆它,而是市政府要进行旧城改造,我们银河公司是要替政府分忧,为市民做好事的。   挂了叶芷的电话,江风感叹了好久。想起刘荣老人和老伴在院子里相依为命的一幕,想起她分文不要地把祖上流传下来的宝贝献给政府,想起刘家大院里那副淡薄处世的对联,他的心情好几天都不能平静。刘荣老人是善良的,但为什么这个社会要和这样一位善良的老人过去不呢?难道是这个社会,已经不再善良了?   今天,截访刘荣老人的任务竟然阴差阳错地落在了江风头上,这让他深感压力重大,责任重大。从工作职责上来说,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但从良心和道义上讲,他毫无疑问是站在刘荣老人这边的。江风自亲眼目睹妻子杨柳“出轨”后,出于报复和宣泄,他的心理多少已经有点扭曲了。   这些年来,他置对他一往情深的杨柳于不顾,做出了许多令人不齿的事情,良心和道义几近泯灭。“提案”事件之后,江风看到那么多人因为自己的酒后失言而落了悲惨的下场,他开始更多地审视自己,思考自己的灵魂了。   在和平国际旋转餐厅,叶芷向他坦白的那晚,江风把她送到嘉园,破天荒地没有再上楼去和她大战一番,虽然叶芷拉着他的手不放他走,但他还是在电梯门将要关上的时候脱身而去,留下了意犹未尽的叶芷。也就是说,江风开始有变化了。   这次,是违心地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近乎残酷地把刘荣老人骗回云湖,还是利用自己的力量,为刘荣老人伸张正义,保住云湖市区唯一的文物古迹?江风坐在飞驶的汽车里,望着车窗外的原野,陷入了沉思中。   他的大脑里有两个人在吵架,一个说,江风,你想干嘛?别忘了你是政府机关的公务员,服从领导,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是你的天职,千万不能感情用事,有什么非分之想,做什么出格的事!上次你受的处分你忘了吗?况且现在的局势对你非常不利,器重你的郑爽已经被贬到科委去了,自身难保;现在的领导,正是要千方百计报复郑爽,拿你开刀的!这次截访是新领导交给你的第一项任务,你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完成?这个时候你如果不好好表现,你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另一个人说,江风呀江风,你自己想想,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还算是一个男人吗?你辜负了郑爽对你的一片苦心,不忠;你不顾父母的伤心和杨柳离婚,不孝;你为了往上爬不惜使用卑鄙的手段,不仁;你有意无意地帮助叶芷和她的银河公司为非作歹,不义。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小人,还要在邪恶的道路上走上多远呢?你必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了,否则等待你的,是一辈子良心的谴责!醒醒吧,江风,拿出你男子汉的责任,去找回你失去的良心和道德吧!   脑袋里的这两个小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一会西方压倒东风,一会又东风压倒西风。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争吵的越来越激烈,语速越来越快,最后,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如一列奔驰的列车,在江风的脑海里轰隆隆地行使。江风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呀地大叫一声,嘭地一拳砸在了车座上。司机小吴吓了一跳,不满地扭头看了看,心说你这人发什么神经?   江风在机场下车的时候,内心已经完全调整到位了。他拉着自己的箱子,很豪迈地进了候机大厅。他在心里说,刘荣阿姨,不要害怕,我来了!   江风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8点20分了,离飞机起飞只剩下40分钟的时间。知道飞机是要提前半个小时关舱门的,急匆匆买了机票,换登机牌,安检,直到上了飞机,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才算喘了口气。他的座位号码是21A,是临窗的座位。   一般来说,不管男人女人,只要是单身一人的旅程,是都很想在飞机上有个什么艳遇的,江风也不例外。只是飞机马上就要关舱门了,身旁的两个座位还都是空的,这让他多少有点遗憾。   8点40分的时候,飞机的舱门还没有关上,这比正常的情况下已经晚了十分钟了。直到8点50,乘客中有人着急了,问空姐是怎么回事。空姐说,还有一位客人马上就到,因为她是我们南航的VIP客户,所以飞机要等她的。乘客中就有人愤愤不平起来,说什么维爱屁,总不能因为一个人耽误大家的时间吧。   这时候,一个个头高挑,皮肤白皙,身材丰满,气质文雅的女人急急忙忙登上了飞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她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频频朝两边的乘客点头致歉。飞机上有不少人都在憋足劲要看看这个VIP客户的庐山真面目,见上来的是一年轻漂亮的女人,又这么客气和大家道歉,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开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养起眼来。毕竟对于男人来说,没有谁有定力能拒绝美女的。   江风一眼看去,就觉那女人好面熟,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忽然想起了昨夜做的那个梦,不正是这样的场景吗?忍不住在心里叫道天啊,难道真有梦想成真这样的好事?拿眼直勾勾地去看那女人,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梦中人。   眼见着空姐把她领到了自己的座位旁,江风的心止不住怦怦地跳了起来,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女人很礼貌地朝他点头,江风也拿出个很有风度的笑给她。看她的箱子比较沉重,赶紧站起来帮她放到行李架上。那女人莞尔一笑,说,谢谢。坐了下来,飞机就开始滑行了。   空姐在提醒乘客们关闭手机和手提电脑。江风前后左右看了看,整个飞机都坐的满满的,唯有他的这个座位上只有他和眼镜女人两个人。眼镜女人的座位号码是21C,两人的中间隔着一个空位。江风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昨夜的梦,看来真的要从演习变为实战了。   江风以一句“请问您是在北京上大学吗”的黄金开局搭讪成功,接下来的一切,换座位、吃巧克力、互留手机号码,就像许许多多艳遇的开始一样,很老套也很俗套。所有的这一切,江风已经在梦里做过一遍了,现在只不过是复习,所以各个程序进行的很轻松也很顺利,丝丝入扣,一步不差。只是梦中的女人面目模糊,眼前这个女人更漂亮,更真切,更有血有肉,更活色生香。有一点不同的是,梦中的江风是把女人的手机号码写在了手掌里,这次是记在了手机里。 第249章、戴眼镜的女人   江风往手机上输号码,刚想问问她贵姓,那女人就说,我叫林微,树林的林,微风的微。江风说,真有诗意的名字!树林里的微风,一定是是春日的午后,有着暖暖的阳光。林微很大方地笑,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您这人挺有意思。看林微在手机上记自己的号码,江风也赶紧自报家门,说,江风。长江的江,微风的风。   江风和林微在大学都是学中文的,所以共同的话题特别多。他们的话题转变的很快,半个小时之内就聊了好几个。一会是双方都在使用的挨粪手机,一会是文学,一会是网络(顺便互留了QQ号码),一会又是对某个城市的印象,谈兴很浓,大有相见恨晚之势。他们窃窃私语的交谈引来了前后想睡觉乘客的不满,频频侧目,对江风在飞机上泡妞的行为非常嫉妒。旅途短暂,江风装作没看见,抓紧时间和林微交流。通过交谈,知道她是国内某知名新闻网站的记者,北京人,已婚,儿子刚满一岁。林微问江风,您一个人是要去北京旅游吗?   江风说,不是,我是去上访的。   上访?林微睁大了眼睛,很诧异地看江风。   江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妥,没把问题说清楚,容易引起误会,赶紧补充说,不是上访,我是去截访的。截访?   林微的眼睛睁的更圆了,说,你,你为什么要去截访?截谁?   江风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地对林微讲了。末了说,我这次去北京,就是要把上访人截回云湖的。   林微认真地看了看江风,似乎很失望,说,哦,是这样啊。然后,不再和他说话,开始转脸看窗外的朵朵白云。   江风在这以前还没有深交过戴眼镜的女人。想起《围城》上那句话:男人不和戴眼镜的女人调情,看来戴眼镜的女人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严谨,不懂风情。只是这个林微,本来就漂亮,戴了这幅黑框眼镜后,看上去更是超凡脱俗了。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比不戴眼镜的女人还要风情好多。这让江风开始怀疑“男人不和戴眼镜的女人调情”这句话到底有没有说服力。   察觉到林微的情绪起了变化,江风觉得,她很可能是对“截访”这个词太反感,以至于把这种情绪也蔓延到了自己身上。在大家看来,那些截访的都是一些凶神恶煞般的人,心狠手辣,惨无人道,打、骂、非法拘禁等,丧尽天良,是上访群众的敌人,人人提起来都要痛骂一番的。他们的名声,和臭名昭著的城管有一PK。心想看来很有必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让她知道,改变她对自己的印象。于是就说,其实,上飞机之前,我已经改变主意啦。   林微转过脸来,冷冷地说改变主意?你打算怎么办?江风说,你听我说。我虽然违心地接受了截访的任务,但我一向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眼里揉不进砂子。我还有良心,还能分得清是非。我已经下定决心,这次到北京后,我不但不去阻止老人上访,相反还要去帮她,和她一起去伸张正义,找回公道。也许这样,我回去后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但即使是受了处分,我也无怨无悔!   林微听了江风慷慨激昂的话,很感动,良久才说,对不起,刚才我误解你了。我是名记者,曾经做过几期这样的专访,对那些截访的人没有一点好感。刚才听你说是去截访,我就后悔认识了你。现在看来,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很欣慰。林微说着,看江风的目光就柔和了好多,接着说,如果你能这样做,我也决定放弃休息的时间,和你一起去帮助这位可怜的老人!毕竟在北京,我比你熟悉的多。   江风说,你有这样的心情我就很感激了,上访的事情就不麻烦你了,如果真的需要,我再给你打电话。   林微说,这样吧,下午我们一起去接老人,把你们安顿好后,我再回家。我电话24小时开机,你随时可以拨打。   江风望着她清澈眼睛,说,好,你这样说,我就格外有信心了。我很庆幸认识了你。   林微莞尔一笑,说,我也一样。   愉快的旅途总是很短暂。飞机好像是刚刚爬升到正常高度,空姐就已经广播说要下降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得飞快,舷窗下,已经是北京的土地了。   在首都机场下飞机的时候,江风和林微看上去已经像是一对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林微有私家车,就停在机场停车场里,这样江风就不用再去坐机场大巴了。林微的车并不豪华,一辆两厢的飞度,但里面收拾的非常整洁,看上去很温馨。江风个头大,以为坐进去会比较局促,哪料这个车看上去小,里面的空间并不小,心里感叹妈的这小日本,就是能。   林微开车带着江风到了市区,在永定街上找了一家快捷宾馆,登记了房间。林微说,之所以选择入住这里,是因为这里离国家信访局很近,不会耽误明天的上访。看时间,离刘荣老人乘坐的那趟火车到达还有三个多个小时的时间,两人决定先去吃饭。江风想请林微吃大餐,但林微不答应,说没必要,我一向吃饭很简单的。结果是在一家快餐店吃了饭。吃饭的时候,林微详细地询问了江风有关“刘家大院”的情况,并拿出本子做了记录。   吃过饭,依旧是林微开车,带着江风直奔北京西站。江风以前只是听说北京很堵,这次算是有了切身体会。还以为北京是首都城市,司机的素质会很高,结果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就连很文气的林微,开着开着,也忍不住骂出几句脏话来。奇怪的是,男人说脏话就是粗鲁,就是没素养;单那脏话从漂亮女人的两片红唇中蹦出来,味道立刻就变了,听起来那简直是一种享受。   好不容易到了北京西站,已经过了4点,再有40分钟,刘荣老人就要下火车了。停好车,林微和江风来到候车大厅,在大厅的凳子上坐下来休息。刚刚坐定,忽见大厅门口涌进来十几个人,吆吆喝喝的,还夹杂着谩骂。   江风吃了一惊,抬眼去看,只见有十几个乡下打扮的男男女女被五六个面目凶狠的家伙簇拥着走进候车大厅,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凳子不够坐,大部分人都是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他们中间不少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衣着破旧,衣衫不整,脸上都是气愤的表情,又畏畏缩缩,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还有几个人眼眶乌黑,很显然是遭到了殴打。那五六个粗壮的男子分散站着,把这些人围在中间,好像是防止他们逃跑。一个光头用指头点着他们说,妈的都给我老实点,我再说一遍,谁不想站着离开北京我们就成全你,坚决让你躺着回去!   江风纳闷,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夕阳红旅游团?也不见导游啊,只有这些面目不善的男子;或者他们是农民工?从年纪来看,大多是一些老人,也没人愿意用他们。正在猜测,林微碰了碰了他,低声说,你没看出来吗?这是在暴力遣返赴京上访者呢。   江风吃了一惊,说,国家不是支持群众上访吗,怎么这几个人对待这些上访群众,像对待罪犯似的?你看他们,显然是受了殴打和虐待的。   林微摇头苦笑,说,在北京,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每天都在上演。上访者一踏入北京,往往就是噩梦的开始。   江风听了,忽然为刘荣老人担心起来。心想如果自己不去帮她,她的下场很可能就像这些坐在地上的老人一样悲惨,甚至更惨些。   这时候那群人忽然骚动起来,几个老太太站起来,气愤地说我们的身份证呢?你还我们!   看守她们的那个光头好像是领头的,拍着腰里的黑色腰包说放心,都在这里放着呢,一会到了车上给你们。老太太不依,说你们说的好听,要是一会不给我们怎么办?还有我们的上访材料,你也还给我们!   几个老太太说着,上来去抢光头的黑包。光头一手捂着包,一手指着她们厉声说道,都老实坐着,再不听话还把你们关回去,永远也别再想回家!   有个老太太情绪激动,呜地一声哭了起来,抢上去双手紧紧抓了光头的包,哭着说你们这些流氓,我女儿命都没了,竟然没个说理的地方,你这个流氓,你还我女儿!   光头紧紧咬了牙关,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耳光,打得老太太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来。老太太脾气倔强,爬起来又扑向光头,光头抬腿就是一脚,正蹬在老太太肚子上,扑通一声,生生又把老太太又蹬回到了地板上。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法制社会,竟然会发生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江风气炸了肺,再也看不下去了,忽地站了起来,准备去抱打不平。还没等他出手,光头和他的同伙忽然放了老太,怒目往他这边看。 第250章、出手训流氓   江风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扭头一看,林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专业相机,把这些人行凶的场面全部给拍了下来。可能是闪光灯惊动了他们,发现有人偷拍,这些人嘴里咒骂着,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林微见来者不善,紧紧抱了相机,躲到了江风背后。江风正是义愤填膺,牙齿咬得咯嘣嘣响,捏紧了拳头,护着身后的林微,怒目看着这几个人渣。   光头嘴里骂着说,拍你妈的逼呀拍,把相机给老子交出来!   说着伸手去抢林微怀里的相机。林微抱着相机不撒手,说,我为什么要给你,你这是抢劫!   光头一阵冷笑,说小妞长的还不错,咪咪挺大,怎么,是不是想陪哥哥玩玩?我会让你很爽的。   光头的话引来了同伙的一阵哄笑。林微气的涨红了脸,厉声说,你们这些流氓,再放肆我要报警了!   光头嘿嘿一笑,嬉皮笑脸地说,这公安就是咱家开的,还怕你报警?你报吧,要不我替你拨号?   林微气的身体颤抖,说不出话来。光头忽然露出凶相,喝道:少废话,把相机交出来!   说着,竟然一手抱了林微的身子,一手去她怀里乱摸。   光头正肆无忌惮地对着一个弱女子施暴,猛然觉得右边太阳穴嘭的一声闷响,眼睛鼻子都被震得错了位,一泡口水从嘴角震出来,在空中划了个不太完美的弧,落在地板上。   就觉得眼前这个漂亮妞的脸蛋一下子看不清楚了,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继而又开始旋转起来。   他知道自己是遭到了重击,晃了几晃,站稳了身子,慢慢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刚毅的脸,以及一双喷着怒火的眼睛。他一手捂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指点着江风,骂道:妈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   没等他话说完,又是嘭的一声,又一拳结结实实地揍在他肥嘟嘟的下巴上。那光头身子肥胖,体重起码90公斤以上。也不知道江风挥出的拳头力量有多大,光头的身子竟然水平往后移动几米,扑通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候车大厅瞬间骚动起来,候车的乘客们纷纷往这边跑,争着看热闹。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光头的同伙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眼见得老大被揍翻在地,这才迷瞪过来,嗷嗷地狂叫着,朝江风扑了上来。   四五条壮汉哇哇怪叫着,像一群土狼似的向江风和林微扑来。江风怕腹背受敌,拉着林微敏捷地退到了旁边的一个橱窗前,背靠着橱窗,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这时候就听得一阵局促的哨子响,围观的人群让出一条路来,两名戴着执勤袖章的警察吹着哨子跑了过来。他们手里挥舞着警棒,大叫着,谁也不准动!蹲下蹲下!抱头!   江风和林微见警察出面,只得双手抱头蹲了下来。光头被江风击倒后,腰里的小包被上访群众抢了过去,那十几个人拿了自己的身份证,一声唿哨都跑出了候车大厅,转眼就不见了。   光头这时候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下巴可能脱了臼,一个劲地用手在那里揉。一名警察对他说,四哥,没事吧?   光头咬牙切齿地指着江风和林微说,这两个人寻衅滋事,不但出手伤人,十几个遣返对象都被他们放走了!警察一听事大,对江风和林微吆喝到,起来,跟我们走!   江风和林微跟着两位警察往值班室走,光头和他的同伙却并未被一起带走。江风说,两位警官,先出手殴打老人的是那几个流氓,候车的群众都可以作证,你们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一名警察瞪了他一眼说,谁是流氓?我看你就是流氓!那几个人是车站的安保人员,是在正常执法,而你们是在暴力抗法,是刑事犯罪,知道不?   江风不服,还想再说点什么,猛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响,情知不妙,来不及转头,一个啤酒瓶就已经砰地一声砸在了他头上。   下手的人显然用尽了力气,那啤酒瓶立刻就在江风头上开了花,碎玻璃碴子哗啦啦落了一地。江风身子一震,就觉得天旋地转,眼睛发黑,喝醉了酒似的站不稳了。又感到有热乎乎的东西顺着头皮淌下来,迷住了眼睛,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微一声惊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江风。江风支撑不住,只得蹲了下来,一手捂住头上的伤口,一手撑着地面,头上的血马上在地板上滴了一大片。   从身后跟上来下毒手的,正是刚才被江风打倒在地的光头!光头行凶后,转身就跑,一名警察虚张声势地叫,站住!做出要去抓他的姿势。但那家伙和他的同伙跑的飞快,一阵风逃得无影无踪了。   警察看江风流了不少血,怕闹出人命,慌了,扶着他去车站卫生室包扎。两人刚才对江风和林微态度非常恶劣,这会却出奇地好,给他们倒了开水,问江风怎么样?能坚持吗?头晕不晕?要不去大医院检查下?   江风苦笑一声,说还好,还能坚持,大概死不了。包扎完后,林微要付医药费,两名警察死活不让,抢着付了。江风看他们这会表现不错,也不想难为他们,问:我们还用跟你们去值班室吗?   警察说不用了不用了,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我们真诚地向你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江风这会已经过来劲了,站起来说好吧,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不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了,也不会去投诉你们。两名警察非常感激,说谢谢谢谢,兄弟以后再来北京,我们请你吃饭。江风摆摆手,和林微走出了卫生室。   刚才的一系列变故,实在太惊心动魄,让江风几乎忘了此次来北京的目的。这会猛然想起自己是来接刘荣老人的,赶紧看看表,已经5点了,刘荣老人乘坐的那辆火车20分钟之前就到站了。   急急赶到出站口,哪里还有刘荣老人的影子?向工作人员打听这趟车的情况,工作人员说,所有乘客都已经下车了,列车正在打扫卫生。江风一听,傻眼了。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看了,是副局长包清泉打来的。江风知道他是要追问是否截到刘荣的,拿着电话不敢接通,紧张地思考着该怎么对他说。   电话响了第二遍,才不得不接了。那边包清泉果然开口就问,人见到了吗?   江风撒了个谎,说包局长,刘荣乘坐的这趟火车晚点了,马上就到,我正在出站口死等,肯定能截到她。   包清泉唔了一声,停顿了一下,说,截到之后马上给我回电话!   挂了电话,江风急得团团转,一筹莫展。林微说,你不是说刘荣老人有关节炎,行动不便吗,她现在肯定没走远,咱们赶紧去车站外面找,兴许还能找到她。   江风想想,除此别无它法了,只得随了林微,出了车站,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猜想刘荣可能往东走,就顺着大街往东追去。   没走出100米,果然发现了在人行道上走着的刘荣。她的特征也确实比较明显,低,矮,胖,头发白的像雪似的,所以很好辨认。江风一阵惊喜,正要迈步赶上去,又吃了一惊,慢下了脚步。原来他发现,刘荣老人此次来京,并不是自己一人,随行的还有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边走边和她说着什么。老人腿疼走得慢,几乎是被他们架着在走。   看江风犹豫,林微说,既然是她,咱们快上去接住她呀,还磨蹭什么?   江风说等等,先观察仔细了再说。据可靠消息,刘荣是只身一人来北京的,现在怎么多出来两个男人?   林微仔细看了,也有点迷惑,说这两个男人走得飞快,连拉带拽的,不像是她的亲人呀。两人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见那两个男人搀扶着老太太,也不去坐公交,也不坐地铁,也不打的,却转到了一条小街上。老太太可能感觉不对劲,站着不走了。那两个人比划着,似乎在劝说着让她继续走下去。但老人不听,执拗地甩开他们的手,转身往回走。   这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两个男人凶相毕露,忽然伸手去夺老太太手里的布兜。老人弯着腰,死死把布兜抱在怀里,大喊着你们干什么,抢劫吗!   但那两人不说话,用力去拽,几乎把老人拽倒在地。见此情景,江风再也忍不住了,像离弦之箭飞奔上去,暴喝一声,干什么的!   那两人看他来势汹汹,放了手,野兔似的撒腿跑了。   江风把刘老太扶到了路边,老人受了惊吓,一屁股坐在路边,喘成了一团。林微买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里,说阿姨,别害怕,坏人已经逃跑了,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先喝口水压压惊。 第251章、我是来截你的   老太太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待老人平静下来,江风蹲下身子问她,刘姨,你还认识我吗?刘老很警惕地摇了摇头,说,认不得。江风说我也是云湖的,我去过刘家大院,见过您好多次呢!   刘荣一听,紧张起来,连连摆手说,我不认得你,我不是云湖的,我也不是来北京上访的。   原来刚才劫持刘荣老人的,是流窜在火车站的两个混混。这两个混混从事的职业很特殊,也与上访有关。他们终日游弋在火车站出站口,看到貌似上访的人就很亲热地上去搭讪,做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让上访者以为北京好人这么多,刚下火车就碰上了。   这两个人往往把自己也说成是含冤带雪的上访者,以取得对方的信任,然后把他们骗到一个胡同里,那里有个收容站,专门收容像刘荣老人这样的赴京上访者。   上访者一旦进入这个收容站,身份证、上访材料什么的马上就被没收了,失去了人身自由,然后过不了几天,就直接被遣返了。   江风下午在候车大厅看到那十几个人,就属于这种情况。这个收容站和全国各地在京的截访人员都有联系,人抓进来之后,先收缴他们的身份证,然后给相应地区的截访办人员打电话通知他们来领人。   在火车站从事“拉客”这个行当的并不是只有江风见到的那两个混混,徘徊在出站口那些眼光贼溜溜的男人或女人,都有可能是。他们一个月赚的钱,是国家公务员工资的好几倍。   刘荣老人正是轻信了那两个混混,说出了自己的籍贯和来京做什么,才差点被拉进狼窝。这会见又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学乖了,警惕起来,不再承认自己是云湖人,也不说自己是来京上访的了。   江风知道老人产生了戒备心理,开始循循善诱,说刘姨,你还记得有个叫杨柳的吗?前些年我们去过你家的,那时候你家老先生还能走路,你用一根布带子绑在他脚上提着,杨柳还帮你提过带子呢。你还给我们吃了你自己做的年糕,特别好吃,我到现在还没忘记那年糕的滋味呢。   老人听到“杨柳”两个字,眯起眼睛回忆起来。忽然,她记忆的闸门打开了,脸上的皱纹一瞬间都舒展开了,说,呀,杨柳呀,那可是个好闺女呀,俊俏又懂事,喜欢死我了。这两年,我一直都在想她呢----你认识她?   江风说,杨柳是我妻子,那时候我们一起去的你家。老人盯着江风端详了半天,说,像,像,是你。不过那时候你看上去是个好人啊,怎么现在变……变了呢?   江风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一眼林微,发现林微也在看他,脸微微红了,说刘姨,我现在也是好人啊。老人忽然正色说,你是好人,干嘛从云湖追我到追到北京?   江风结结巴巴地说,我是来截……接你的。   老人说,我不需要人接。现在好人太少了,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江风咂咂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微俯下身子说,刘姨,他真的是来帮你上访的,你不用怀疑他,我可以作证。   老人又打量了一番林微,说你是谁?林微说我是北京的记者。老人一听,赶紧抱紧了怀里的布兜,说记者?哎呀你长这么俊,做点什么不好,咋会去当记者呢?   林微一脸不解,说记者怎么了,不好吗?老太太一撇嘴说,谁不知道,记者都是一些搬弄是非,把黑的说成白,把白的说成黑的人。   这下轮到江风笑林微了。林微听了老人的话,也不生气,蹲下身来,耐心地说,刘姨,你说的是个别道德败坏的记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记者都是好的,比如我。您看我像坏人吗?   老人看看她,摇摇头说,不像。林微说,是啊,这社会还是好人多的。刘姨,您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非常同情您,也非常痛恨那些为了追求经济利益而明目张胆毁坏文物古迹的行为。刘姨,您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又行动不便,难免会上当受骗。我和这位江先生已经决定了,一定帮您到底!   老人看了看林微,又看了看江风,可能感觉他们确实不像坏人,就说,好,我相信你们!   这时候江风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包清泉询问是否截到了刘荣。江风拿着电话往旁边走了几步,说,已经截住了,但刘荣情绪激动,现在正在做她的思想工作。   包清泉指示,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一定把她劝回来。千万看紧了,坚决不能让她踏进信访局半步!   江风说,请包局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江风挂了电话走回来,发现刘荣老人看他的目光又多了些警惕,很显然有些怀疑他这个电话,预感到可能和自己有关。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江风故意对林微说,同事听说我来了北京,一定要让给他带回去一只烤鸭,这烤鸭油哄哄的,可怎么带啊。   说着,朝林微挤眼睛。林微也是冰雪聪明的人,就和江风演起了双簧,说,这个事情好办,你可以买一些真空包装的啊。   江风一拍脑袋,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演完了戏,再去观察老太太,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很释然了。江风就说刘姨,时间不早了,信访局的人已经下班了,今天不能去上访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明天一早去。   老人腰里摸出个手帕,里面包的可能是钱,说,我带的有钱,吃饭和住宿都够的。江风让她收了回去,说不用你花钱,我能报销的。老人说报销?那你这不算是贪污吗?江风笑笑,说不算,来帮你上访,是单位交给我的任务。老人半信半疑地说,单位还交给你这样的任务?   依旧是林微开车,把老人带到了江风登记的那家快捷酒店,在隔壁又开了一个房间。林微安排老人洗漱了,看她袜子都黑了,帮她洗了袜子,谅在空调出风口下。一切安顿下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老人在火车上就没有好好吃东西,这会早就饿了,布兜里掏出了干粮,几个烧饼和几个茶鸡蛋。林微把她的干粮夺了下来,要带她出去吃饭,但老人说什么也不去,不愿意下楼。只好派江风去餐厅买回来了馒头稀饭青菜,看着老人吃了。   等老人吃过饭,江风和林微看了老人带的上访材料,感觉写的太简单了,中间还很不连贯,关键环节说的太含糊。林微包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江风口述补充,她打字。   两个中文系的高材生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润色,一份完美的上访材料就诞生了。交待老人早点休息,两人来到街上,把材料打印出来,江风小心地收好了,这才想起还没吃晚饭。   林微说,中午你请我,晚上我请你吧,我该尽尽地主之谊的。江风也不推辞,跟着她走。路过一家服饰店,林微拉着江风进去,挑了一顶卡其色的圆帽,说,可以遮遮你头上的纱布。江风低头让林微给他戴上,忽然就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林微退后观察着他,说,很帅。   两人在一家西餐厅吃了牛排,散步回酒店。江风发现,北京到底是首都,夜晚也很繁华,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大街上的车流依旧是川流不息。他和林微并肩慢慢走着,身体挨的很近。有时候,他们的手已经碰到了一起,但谁也没有再做出进一步的动作。林微的话很少,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尽管两人都走的很慢,酒店还是到了。在酒店门口,林微停下了脚步,说,我该回去了,你也回房间休息吧。江风不想让今天这么早就结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说,你不再上去坐会吗?   说完以后,觉得自己这句非常像电影里的台词,不自觉地笑了一下。林微可能也想到了这里,微微地笑了,说,不早了,再说你跑腾了一天,也累了。江风只好犹犹豫豫地说,那好吧,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林微去停车场把自己的车开出来,看江风还在酒店大门的台阶下站着,就摇下窗户,向他挥手。江风忽然产生一种冲动,那就是此刻,如果自己拉开林微的车门坐上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但他毕竟还是有理智的,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只是同样朝她挥手。   眼看着林微的车开出了十来米,却又停下了。江风一阵惊喜,心怦怦乱跳着跑了过去。林微从车里钻出来,说,我忘了问你了----头上的伤口还疼吗?   说着,眼睛脉脉地看着他,满眼都是爱怜。江风憨憨地笑,说,早就不疼啦,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   林微伸手替江风整理了帽檐,说,那就好,我就放心了。然后两人都站着,也不道别,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林微一笑,说,来,我们握握手吧,为了我们的相识。于是两人紧紧握了手,双方都很用力,似乎都在传递着某种信息。林微这才上了车,汽车慢慢开出了江风的视线。 第252章、疑窦丛生   第二天,江风早早起了床,安排刘荣老太太吃了早饭,打的前往位于西甲街的国家信访局。离信访局还有一段距离,司机就停了车,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江风说师傅,老太太腿脚不灵便,能不能再往前开一段?   司机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连声说不行。   江风有点生气,说为什么?   司机说,不要问为什么,反正我的车就到这里。   江风虽然气愤,也无可奈何,扶着老太太下了车。   一路走着,发现这条街的气氛很诡异。不时有“好心人”上来和他们搭讪,都是很亲热的样子,路边还停着一些形迹可疑的汽车。还有一些神色焦虑的人三三两两地路边交谈着,谈论的都和上访有关。   就听见一女的对几名乡下打扮的人说,现在不行,排不上队。你们得夜里两点来,夜里两点这里还开一次门的,专门解决像你们这样的问题。   江风听了,知道这是一些所谓的“访托”,专门蒙骗那些老实巴交的上访者的。如果她们夜里两点来的话,等待她们的一准是被抓和关“黑监狱”。   江风交待刘老太太,不管谁搭讪一律不搭理。   话未说完,传来一阵哭喊声。抬眼望去,见一妇女被两个男人抓胳膊抬腿塞上了一辆汽车,车门砰地一声响,急速开走了。   江风惊出一声冷汗,心说这些人也太胆大了,光天化日之下难道就没有人管管?   顺利地进了接访大厅,乖乖,比火车站候车大厅还热闹呢。各个窗口都排着长龙,站着的,坐着的,整个大厅人头攒动,人满为患。有些人等不及,想加塞,被保安们厉声呵斥着又揪回了原处。   江风心想,这个大厅单单用热闹来形容它还是很不够的,说是怨气冲天还是比较合适的。心想幸亏这怨气没什么能量,否则这个大楼怕是都要被掀翻的。   问了,才知道这些人还不是排着队等工作人员接待的,而是先排队领表,然后等着叫号。   江风和刘老太太在队尾排了,望着长蛇似的队伍发愁。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边走边朝排队的人们喊:某某省的上访者可以来这边排队啊,这边人少。   口里说出的省份,正是江风和刘老太所在的省份。刘老太一听,心动了,对江风说,咱去那帮排队吧,说了那帮人少。   老太太不会说普通话,用的是方言。话一出口,了不得了,立即引起了好几个人的注意。   刚才那个中年男子赶紧凑上来,也用方言,很和蔼地说大妈,听口音咱是老乡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哩,不管走到哪里,咱们都是一家人啊。这帮队排的太长,中午下班也轮不到你,走,那边有专门接待咱省的窗口,我领你去。   说着就去拉老太太。老太太意意思思的,不知道该不该去,拿眼睛看江风。   江风知道,这个男人说的窗口,其实是部分省份在接待大厅私设的,其主要目的说白了,还是为了截访。上访者不远千里跑到北京,如果去了那些窗口,这一趟就算是白瞎了。   看那男人要拉刘老太走,就说,刘姨,咱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老老实实排队。   那中年男人很不悦,说我这是好心,咱是老乡哩,我会害你们?   江风说,现如今,自己还指靠不住自己呢,还敢指望老乡吗?您该忙啥忙啥去吧。   中年男人看江风也不是善茬,愤愤地呸了一声,转身走了。   等那人走了,刘老太又埋怨起来,说,我看那人是好心哩,在哪里排队不是排?只怕是这里到了晌午也难轮到咱们。   江风说,轮不到下午咱接着排。刘姨,你记住,到了这个地方,除了相信我,你谁也不要相信,也不要和别人说话,否则你这次就算是白来了!   刘老太说,你不用交待了,我记住啦!   嘴里说着,眼睛还往刚才那个男人指的方向看,显然还没死心。   正在艰难排队的时候,包清泉的电话又跟了过来。说,江主任,你们现在在哪里?   江风心想万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此刻在信访局,语无伦次地说,在,在宾馆啊,我还在做刘荣的思想工作,很不好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显然是在听江风周围的声音。大厅里闹嚷嚷的,两个保安还在高声呵斥着,扩音喇叭里还在喊着号,哪里会是宾馆房间的声音?把江风急得出了一头的汗。   果然,包清泉怀疑了,说,宾馆怎么那么嘈杂?你到底在哪里?   江风说,我真的在宾馆,嘈杂是电视的声音。   江风自己都感觉这个谎撒的很不高明,但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电话那头哼地一声,说,江风,我希望你别忘了你是去干什么的,关局长立等着你们回来呢!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服从局党委的决定,无组织无纪律,破坏了我市的维稳大局,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听包清泉话说的冲,帽子飞的大,江风也来了气,说包局长,我不是不懂法,负不负法律责任,国家的法律说了算,不是某个人说了算的事。既然你把我派了出来,就得信任我,难道你怀疑我在帮助刘荣上访?   话说昨天早上关天浩和包清泉商定派江风去北京截访,江风出发后,关天浩就有点后悔。心想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应该派一个能指靠得住的人去,自己刚刚拿江风开过刀,江风会老老实实听自己的话吗?听说这个江风也是个一代愤青,万一他被刘荣策反,起了反作用可就麻烦了。   越想越觉得不踏实,又叫来了包清泉,说了自己的顾虑。包清泉仔细一想,也觉得这个事情太仓促了,看看表,9点多钟,江风的飞机已经起飞了,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就说,关局长你放心吧,我电话盯紧他就是了,真不行我亲自飞过去。   关天浩沉吟一阵,说,好,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具体怎么操作,你自己就可以做主。   所以包清泉给江风打的每一个电话,都是带着质疑的口吻的。昨天听说刘荣的火车晚点,他就感觉到江风是在撒谎;现在这个电话,明明听出背景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大厅里,江风偏偏说是在宾馆的房间里,怎么不让包清泉疑窦丛生?   从叫号的声音分析,他甚至可以肯定,江风现在就在信访局的接待大厅里!他很有可能已经转变了立场,在帮助刘荣上访!   想到这里,包清泉慌了,恨不得立马飞到北京,看个究竟。又听江风和他说话流露出不尊重他的意思,刚要发作,又勉强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江主任,你们住在哪个宾馆?   江风本想继续撒谎下去,又怕包清泉打宾馆电话澄清,只得实话实说,说在如家快捷酒店。包清泉说北京这个酒店多的很,你们在哪一条路上?   江风听到他问酒店的具体地址,立即预感到包清泉还要再派人来的,慌了。但不说又不行,只得说,在永定路上。   包清泉没再说话,卡擦挂了电话。   排了将近一个小时,前面的队伍看上去还有很长。刘荣老人奔波了两天,关节炎又犯了,再也站不住。江风心想两人排队也是排,和一个人排队没什么区别,就让老太太坐在大厅靠着门口的凳子上休息,自己继续排队。   哪知道没过十分钟,包清泉的电话又打过来了。江风看到他的号码,吃了只苍蝇似的难受,只得又接了。   包清泉开口就很不客气,说江风,你不是和刘荣在宾馆吗?那你让她接电话,我有话要对她说。   江风知道,包清泉已经高度怀疑他了,这个电话就是要再探虚实的。看刘老太坐的远,就说,刘荣她在洗手间呢,这会不方便接电话,一会我让她打给你。   包清泉一阵冷笑,说江风,你就在我面前耍心眼吧,耍不对可是要把自己耍进去的!我再说一遍,立刻把电话交给刘荣!   江风眼看事情要败露,也不好再说下去,只是说,包局长,我再说一遍,我说的都是事实,信不信由你!   说完,啪地挂了电话。挂的时候,还听到话筒里传出包清泉气急败坏的声音,江风也不去管他。   包清泉哪能咽下这口气?气得身上的肉乱颤,发了疯似的又拨打江风的手机。江风干脆关了机。   一直排到将近中午12点,总算是拿到了号。拿着号去休息区找刘老太,吃了一惊:凳子上哪里还有她的身影?原来江风自挂了包清泉的电话,一直低着头生闷气,竟然把刘老太存在这个事给忘记了。   眼见得她坐过的凳子上空空如也,江风的心忽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知道大事不好,抬腿就向外跑。   刚跑到院子里,就见大门外停着一辆深蓝色的中巴,刚才那个中年男子正推着刘老太的屁股往中巴上推。江风大叫一声等等!朝那辆车飞奔过去。   但那辆车已经启动了,速度很快。江风跑得气喘吁吁的,还是没有追上。只看见中巴上写着“首安护送”四个大字。 第253章、解救刘荣   江风手里捏着一张写着号码的纸片。大喘着着气站在北京的街头,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和包清泉已经闹翻了,回到云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恶果在等着他;眼见得排了半天的队,好不容易拿到了号,刘老太又被人强行拉走了,这让江风感到无比的沮丧。   仔细想了想,还是得先找到刘荣老太,下一步的工作才能继续开展。可是北京城这么大,上哪里去找一个被人拘禁的老太太呢?就和大海捞针差不多。江风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赶到自己很孤独,很可怜,很无助。   伤感了一阵,想起了记者林微。心想这个时候,不求她帮忙看来是不行的了。就厚着脸皮给她打了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林微说上午有采访任务,还没忙完,下午过来。江风只得没精打采地回到了酒店,饭也没吃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下午三点,江风还在睡着,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开门看了,门外站着的正是楚楚动人的林微。   林微进了房间,说你怎么搞的,手机关机,我只好来打扰你的清梦了。   江风虽然昨天晚上才和林微分别,但这会看到她,像是又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心里热乎乎的,觉得此刻的林微格外亲切,格外迷人。   林微又听江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这个首安是一家安保公司,主要业务就是专门拘禁、看管赴京上访者,然后收取高价的看管费,以此敛财。我已经打听了,他们在南三环和南四环之间有个关押点,刘老太很可能就关押在那里,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林微开着车,带着江风七拐八拐,将近一个小时,来到了南三环。在路上走了两个来回,也找不到关押地点在哪里。向路人打听,均摇头说不知道。   正在无可奈何,猛然看见一辆车身上写着“首安护送”的依维柯从一家废弃的仓库大院里出来,心想这里必是秘密关押点无疑了,赶紧开车过去,大铁门已经关上了。   敲了半天的门,门上才打开了个小窗。江风对门里的人说,我们是某省云湖市政府的,我们接到你公司的电话,说有个老上访户收容在你们这里,我们是来领人准备遣返的。   江风一番话说的很是正统,对方并未怀疑,打开了大门。江风和林微进去一看,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感觉到了震撼。   这哪里是什么收容所,这明明就是一家私人监狱!甚至各种条件连监狱都不如!低矮的三排平房里,每个房间都关满了上访的男男女女,一个个神情呆滞,蓬头垢面,和叫花子差不多。离得老远,房间里的骚臭味就扑鼻而来。   工作人员把江风和林微领到一个“总经理办公室”,一个西装男子接待了他们,操着满口的京片子,询问了江风的身份以及上访者的基本情况。看说的照路数,就算是审核过关了。然后江风和林微又被人领到了一间类似财务室的房间,那房间地上放着一个大保险柜。一个奶着孩子的女人可能是会计兼出纳。她一手揽着孩子,一手啪啪地按计算器,末了两眼向上一翻,说800。   江风说您搞错了吧,这个人是上午才被拉来的,还没隔夜呢,怎么收这么多钱?   那女人不屑地看他一眼,说,800是起步价,到了明天就是1200了。江风忍气吞声,付了钱,总算把刘荣老太太给救出来了。   回到酒店,江风预感到包清泉还要派人来北京找他和刘荣老太,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就退了房间。林微帮他们又找到一家快捷酒店后,社里来电话,有紧急任务,催她回单位,林微就急匆匆地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风带着刘荣老太早早就来到了信访局。远远看到信访局大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看上去面熟,仔细看了,差点叫出声来!原来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包清泉和贾新文!   云湖市住建局副局长包清泉这两天后悔的要死,肠子都是青的。让局信访办主任江风去北京截访,是他给局长关天浩出的瞎主意,现在他对自己的这个建议是追悔莫及。   维稳是机关的头等大事,这么严肃的赴京上访事件,万一有什么闪失,他怎么向关天浩交待?那是要承担责任的啊。   包清泉揪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想,机关那么多人才,自己为什么偏偏让江风这个废柴去做这么重要的事情呢?自己的脑袋小时候也没被门夹过呀。   包清泉为此寝食不安,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如笼中发情的困兽。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太严重,责任太重大。但他又鞭长莫及,只好不停地给江风打电话,追问截访工作的进展情况,想通过电话盯紧他,威慑他不要乱来。但包清泉心里也清楚,江风这小子,绝对不是盏省油的灯,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驯服他的。   其实包清泉让江风去北京截访,倒不是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也绝对不是要重要他,真正的目的,是想看他的笑话。他要看看郑爽的这个爱将,巧拔钉子户的模范、建设先进个人到底有多牛,有什么真本领,是不是一个浪得虚名的酒囊饭袋。   在青隆县任副县长的时候,包清泉就跟关天浩跟的很紧,捧屁啜臀的,做什么事都看着他的脸色,乖巧的很,所以深得关天浩的信任,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心腹。   关天浩向来和郑爽不和,多次在公开场合暗示她是靠身体上位,没什么了不起。所以包清泉耳濡目染,也对郑爽这个官场黑玫瑰嗤之以鼻了。关天浩到住建局后,先把原来郑爽用过的办公家具全部换了个遍,甚至好好的木地板都揭了,郑爽办公室的那些花花草草,更是被他安排办公室人员扔到了楼下垃圾堆里。可见这个人对郑爽是多么的恨之入骨。   稳定下来后,他发现,有好几个科长,甚至有个别副局长都有点背抄手尿尿不扶橛儿,所以他迫切需要一个自己人,来按照自己的指令,把郑爽的旧臣一个个收拾了。包清泉被关天浩从青隆县要过来,正是承担着这个神圣使命。   然而在截访这个事情上,关天浩和包清泉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不该轻易去用自己不相信的人。他们原本以为,派个人去北京把一行动不便的老太太截回来这么简单的事情,会出什么差错?再说这个工作也正是信访办主任的职责。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江风不但不去执行拦截任务,相反又去帮助刘荣上访,等于是给她又派去了个得力的帮手。   昨天上午,包清泉给江风打过电话后,敏感地意识到江风是在撒谎,知道关天浩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又悔又恨,咬牙切齿地把江风咒骂一番,去到关天浩办公室向他做了汇报,说江风这小子电话已经关机,怕是已经造反了。   关天浩本想把刘荣赴京上访的这个事情捂下来,只向旧城改造指挥部主任、副市长孙名扬做了汇报。   不知道苏书记通过什么渠道了解了这个情况,把他和孙名扬叫到了办公室,专门问起这个事情。关天浩说,已经派人去北京截访了,现在截访的人已经和上访者接上头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荣说你们住建局派谁去的?关天浩说是我们信访办主任,江风。   苏荣听到江风的名字,鼻孔里连连哼了几声,把手里的钢笔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扔,说,关局长,你看你用的是什么人!你就等着受处分吧。   关天浩挨了苏书记的熊,心里很是不爽。从苏书记办公室回来,郁闷地坐着,心情异常烦躁。正要叫过包清泉问问情况,包清泉就不请自到了。   听了江风要造反的消息,关天浩黑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咔吧咔吧地掰着手指头,掰完了左手掰右手,那声音听得包清泉毛骨悚然。   关天浩沉默半晌,忽然抬起头,双眼冒火地盯着包清泉说,包局长,你看看你给我推荐的是什么人!咱住建局机关几十号人,截访又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会想起来用一个垃圾人物呢?你这真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你瞧瞧,现在我们的工作有多被动!   包清泉心里嘟囔着,这事还不是你点了头的,我也只是建议啊,决定权又不在我这里,怎么都怪罪在我头上。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再给他一个胆他也不敢说出来,只是低着头,讪讪地说这事责任在我,太缺乏考虑了。江风这个人,是个标标准准的垃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后是坚决不能再用他了!   关天浩不满地瞪了包清泉一眼,双手在桌子上顿着说,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亡羊补牢犹未晚,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采取补救措施,绝对不能让事态再无限制地扩大下去,否则火就烧到你我身上,要烧到我们的眉毛了! 第254章、柳暗花明   包清泉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关天浩挥手把他的话赶回了肚子里,说,包局长,你不要再在这里瞎球耽误功夫了,再带上一个人,马上动身去北京!   包清泉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我也有这个想法,正想给您汇报呢。这样吧,我带上项管科科长贾新文,坐下午的飞机赶过去!   关天浩说,你带谁我不管。但你必须记住,现在的重点已经转移了,不再是刘荣那个老太婆了,而是头号敌人江风!你们就是抬,也要把他抬回来!   关天浩说完,又自言自语地咬着牙说,回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包清泉说,江风这人实在是可恨,开除他都不为过。关天浩朝他摆摆手,说你们快出发吧,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包清泉和贾新文乘坐下午的航班,7点多钟就赶到了北京。下飞机就拨打江风的电话,依旧是关机。   两人去永定路上找到了江风所说的那个快捷酒店,一问服务台,才知道他们已经退房了。   情知道北京太大,想找到这两个人不是容易的事,干脆就在这家酒店住了,登记的房间正是江风住过的那间。   第二天一早,包清泉和贾新文早饭都顾不上吃,早早赶到国家信访局大门口,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上午刚到8点,江风背着信访材料,搀扶着刘荣老人向国家信访局走去。江风眼尖,离信访局大门还有近百米距离,就发现大门口有两个身影颇为熟悉。   仔细看了,正是肉包子似的包清泉和瘦麻杆似的贾新文。两人一左一右门神似的站着,正在那里东张西望。   江风吃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他们的行动还真够快的!看他们还未发现自己,赶紧拉着刘老太转身往回走。老太太不知道何故,屁股往后坠着不走,说咋了咋了,我们不去上访了?   江风来不及解释,只是说快走快走,有坏人!   老太太说看把你吓得,坏人能吃了咱啊。   江风说不是这样说,反正咱得赶紧离开这里!   老太太看江风紧张的表情,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就跟着他往回走。走出了二百多米,老太太直喊腿疼。江风回头看看,已经看不到信访局大门了,这才停下来,发现自己后背上出了一层的汗。老太太坐在马路牙子上喘气,江风急得团团转,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风心里明白,从昨天上午挂了包清泉的电话,关了手机开始,基本上就算是对包清泉,对关天浩摊牌了,表明了自己的造反态度了。这会,他对自己回去后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倒是没考虑很多,考虑更多的,是如何帮助刘荣老人完成上访,如何保住刘家大院。现在,有多少人都在等着他们的好消息呢!如果能保住这个云湖市区去唯一的文物古迹,就算是被单位除名,也是件光荣的事情啊!江风想到这里,陡然增加了不少勇气。   可是现在,上访之路已经被包清泉和贾新文堵死了。他和刘老太没有可能从这两个人的眼皮下溜过去。包清泉飞赴北京,是带着气来的,一旦发现了江风,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难道要继续等下去?等这两个人偃旗息鼓离开北京?江风相信,如果不得到他和刘荣的确切消息,包清泉和贾新文这两条忠实的猎犬会一直在北京呆下去的,直到过了拆迁通知上给出的期限,刘家大院被“合法”拆平为止。   江风隐隐感觉到,自己面对的敌人,要比想象中的强大好多,毒辣好多。“伸张正义”正四个字说起来容易的很,但真要使正义得到伸张,那比登天都难。   江风绞尽脑汁想着对策,对眼前的形势一筹莫展。忽然间,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心想刘家大院既然是文物,为什么不去国家文物局投诉呢?这个事情正归他们管啊。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欣欣然买了张北京市地图,果然找到了国家文物局的地址。于是带着刘荣老人,打的来到了国家文物局。   当包清泉和贾新文还在国家信访局大门口翘首企盼,守株待兔等江风和刘荣自投罗网的时候,江风和刘荣已经坐在了国家文物局督察司的办公室里了。   文物局貌似一个清水衙门,远不比信访局热闹繁华,也不用排队,工作人员也好像更和善些。一个姓李的处长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看了他们的上访资料,非常重视,马上向督查司司长做了汇报。可巧的是,这位司长虽然在北京出生,但父母老家也在云湖,并且都姓刘。   天下刘姓是一家,近两年来,海内外的刘姓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祭祖活动,大张旗鼓地祭拜他们的祖先,那个曾经为皇帝养龙的“御龙氏”刘累。海外华侨、国内知名人士以及政界刘姓要人纷纷参与祭祖,声势浩大,在海内外都很有影响。刘累墓所在的地方政府以此为契机,大搞招商引资,收获颇丰。   这个刘司长作为政界要人,当然参与了祭祖,体会到了作为刘累后人的自豪和荣耀。刘司长回过两次云湖,每次回去都要去刘家大院走走看看,并且认定刘家大院的建造者,清初富商刘钜也是自己的先人。查了“刘氏家谱”,果然有刘钜的名字,还正是他父母这一支。于是刘司长马上对刘家大院产生了浓厚的家族情节,有心要保住这个文物建筑。刘家大院之所以很顺利地被命名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主要就是他从中操作的结果。   听说云湖市政府要拆掉刘家大院开发商品房,这位刘家后人不乐意了。他亲自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了江风和刘荣老人。和刘荣老人论起家谱来,他还要向刘荣叫姑姑的。   刘老太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一个这么中用的侄子在京城做大官,激动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讲述了刘家大院的悲惨遭遇。刘副司长的眉头越皱越紧,到了最后,生气地拍了桌子,说,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我们正要抓个这方面的反面典型呢,可好,有人主动往枪口上撞了!   原来这些年来,全国各地的房价像坐了火箭似的噌噌往上涨,一些地方政府大搞“土地财政”,为了卖地皮搞开发,以“旧城改造”“小城镇建设”为掩护,肆无忌惮地毁坏文物和名胜古迹。这种“败家子”的行径,在社会上影响很大,已经引起了国家领导人的重视。   今年年初,国家文物局就专门召开全国电视电话会议,下发通知,要求各地政府确实做好文物保护工作,特别强调,省级以上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拆迁,必须经过国家文物局的审批方可进行。但是《通知》下发后,不少地方政府依然是我行我素,这种文化古迹为经济发展让路的现象不但没有得到有效遏制,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为狠刹这股歪风邪气,打击不法之徒的嚣张气焰,前不久,国家文物局成立了四个督察组,对群众举报的一些文物被毁事件展开调查,叫停了不少违规开发工程。   刘家大院的遭遇,正是文物局要调查的典型案例。刘司长对这个事情非常重视,当即叫来一个督察组的组长,要求他们马上组织人员,和举报人员一起,亲赴云湖,对此事进行认真调查,严肃处理。   当天晚上,刘司长安排江风和刘荣老太吃晚饭,督察组的四名同志陪同。几杯酒之后,刘司长已经不再叫刘荣“老太太”了,而是改口叫“姑姑”了,激动地刘老太泪水涟涟的,不住点地撩起衣角擦眼泪。   江风眼见事情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心情舒畅,多喝了几杯。刘司长以为江风是刘老太的儿子,起身给他端酒,说这次陪你妈来北京,辛苦了。刘老太抢着说,他不是我儿子,他是云湖住建局的人,是专门来截我的。   刘司长一听,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僵硬,说,哦?怎么回事?   江风闹了个大红脸,只好实话实说,说刘司长,我确实不是刘姨的儿子,我叫江风,是云湖市住建局信访办主任。这次单位安排我来,是下了死命令的,要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刘姨截回去。但我在上飞机之前,就改变了主意,我要帮刘姨,我也想保住刘家大院。   刘司长听了江风的话,很钦佩,紧紧握了他的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江啊,像你这样这么有勇气的人现在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啊!   江风憨厚地笑笑,说,我只是良心还未完全泯灭而已。   刘司长点头说道,难得,难得。然后恭恭敬敬地给江风端了酒,又和他连碰了几杯。   坐下来,说,小江,你想过没有,你这是什么行为?你回单位后,单位领导会怎么看你?   江风说,这个我还真是没想过,我目前所想的就是怎样才能保住刘家大院。至于领导怎么处置我,我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第255章、长缨在手   刘司长想了想,问,你们云湖现在谁是书记?   江风回答说,是苏荣。   刘司长点头说到,这个人我认识。原来是省建设厅的人吧?   江风说,是。   刘司长掏出一张名片给江风,说,回去万一有什么难处,你给我打电话,你们苏书记这个面子还是会给我的。   江风感激地双手接了名片,说谢谢刘司长。   刘司长转向督察组组长,说铁组长,你们是怎样安排的?   铁组长说,飞机票已经订好了,我们打算坐明天上午的航班,不到中午就能赶到云湖。   刘司长问:和那边联系了吗?   铁组长说,没有。我们不打算先和地方政府接触,打算先秘密开展调查,充分掌握了情况后,先立案,再和地方政府联系。   刘司长听了,很满意,说就这么办。工作中遇到什么问题,及时汇报,我负责给你们解决。   晚饭后,刘司长安排车辆把江风和刘荣送回了他们所住的快捷酒店。江风今晚心情特别好,洗完澡了,忍不住开了手机,给林微发了信息,简要说明了事情的进展。林微很高兴,说,我也会支持你的。江风问,你怎么支持?林微卖了个关子,说,明天见分晓。   正要回信息追问一番,包清泉的电话见缝插针地打了过来。包清泉和贾新文在信访局门口守门犬似的巴巴地站了一天,饭都不敢去吃,生怕江风和刘荣趁这个功夫溜进去。一天下来,腿站的酸疼,肚子饿的前心贴后心,结果连江风和刘荣的人影都没见着,都是一肚子的气,肚子鼓的癞蛤蟆似的,不知道把江风骂了多少遍。   家里,关天浩又不住点地打电话催问,说找不到江风,你们就别回来!搞的包清泉心情异常烦躁,一会一拨打江风的手机,一天下来,拨打了不下上百次,每次都是一个女的接着,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次终于听到了江风“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的彩铃,激动地心怦怦直跳,哪料江风毫不犹豫地又关机了,包清泉气的啪地把手机摔了,咬牙切齿地说,草泥马江风,回去后我要是不把你整翻肚,我他妈不姓包!   贾新文呆呆地坐在宾馆的床上,眼角照例糊着两堆白白的眼屎。他看着暴跳如雷的包清泉,心里说,你不姓包姓什么?难道也想姓贾?   包清泉正在气头上,房间的电话响了。他气哼哼地坐着,也不去接。   贾新文抢着去接了,那边似乎有个女人娇滴滴地在说着什么。贾新文对着话筒贱兮兮地说,按摩呀,除了按摩还有什么服务?哦,想咋整咋整啊,能双飞不?   正口水拉拉地说着,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包清泉一脚。包清泉指头点着他的鼻子说,贾新文!你他妈什么德性!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和小姐打情卖俏!告诉你,找不到江风,回去就把你这个科长给撸了!   贾新文被狮子似的包清泉吓到了,手脚无措地站着,手里还拿着话筒。话筒里那个女人还在叫着,喂,先生,先生您说说话呀,我们现在就过去好吗?   贾新文把话筒放到嘴边说,就不用了不用了,需要了我再叫你。   包清泉这会把一肚子的气都撒到贾新文身上,他怒目盯着贾新文,胸脯一起一伏,气的说不出话来,真想上去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活活掐死。末了只说了一句话,你,把你的眼屎擦擦!   第二天一大早,包清泉和贾新文就爬起来,又去国家信访局站岗去了。上午9点,当他们还在那里饿着肚子东张西望时候,江风、刘荣已经和国家文物局督察组的4名工作人员坐上了飞机。9点半,飞机呼啸着,展翅飞上蓝天,朝着云湖的方向飞去。   等待江风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关天浩这两天郁闷的要死。江风和刘荣在北京神秘失踪,让他寝食难安,坐卧不宁,浑身扎了蒺藜似的难受。他觉得,有一颗定时炸弹已经安放在了他身边,正在滴滴答答地倒计时,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关键的是自己又不知道这颗炸弹的具体位置,心里没有一点着落。他必须把这颗定时炸弹准确地找出来,拆除引信,才能放下心来,才能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   任住建局局长以来,他一心想干出点政绩,重塑自己的形象,所以把旧城改造作为自己的第一项政绩工程,决心要干出点名堂,弄出点动静。没料到一上来就遇到了这个棘手的刘家大院事件,这让他感到特别窝火。   其实关天浩心里也清楚,刘家大院是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没有上级文物管理部门的许可,是不能拆迁的,否则就是违法。就关天浩本人来说,他在内心也不赞成拆除刘家大院。   他在青隆县任县委书记的时候,提出的口号就是“文化立县”,所以才大手笔地修建巨龙,模仿西方文化建造“白宫”。可以说,关天浩虽是个粗人,但还是很重视地区文化建设的。他认为,把刘家大院好好地保护起来,投入资金修缮一番,不仅很好地贯彻落实了国家有关文物保护的政策规定,又丰富了云湖市的文化底蕴,提高了城市的文化品位,绝没有拆除的道理。   但他同时也清楚,拆除刘家大院,是市委苏书记的意思。苏书记在提及刘家大院的时候,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就是一个字,拆。   关天浩觉得,苏书记的态度这么坚决,好像和银河公司有关,和那个妖娆的女人叶芷有关。关天浩最近和叶芷接触过几次,从她的言谈举止和做派,关天浩感觉到,叶芷这个外表看上去楚楚动人的女人,一点都不简单。她说话办事之间总流露出逼人的锐气,气场太过强大,社会背景也异常复杂。并且,关天浩还察觉到,她和苏荣之间的关系绝不寻常。   刘荣的这次赴京上访,让市委苏书记非常生气。最近两年,云湖市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民怨越来越重,赴京上访事件屡禁不止,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这让市委市政府的工作非常被动,多次被省委点名批评。   上个月,省委明和平书记来云湖视察城市建设工作,四大领导班子以及住建局、规划、土地等部门的领导陪同,关天浩当然也在场。当明书记被一帮领导前呼后拥地来到洛河岸上,视察洛河治理工程的时候,原公安局局长崔定的家属猛不丁地冒出来,抱住明书记的腿再也不放了,大哭着喊冤,口口声声说崔定是被人诬害,请明书记明察。   明书记当时一步也迈不开,动弹不得,弄的很不美气。现场各路媒体都在,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当时的苏荣,气急败坏,命令便衣公安把崔定的家属强行拖走,但遭到了明书记的制止。明书记把崔定的家属从地上拉起来,很和蔼地拉着她走到了一边,认真地听她诉冤。   苏荣心中有鬼,急得不得了,走上去说明书记,她是精神病人,不要听她胡说。   明书记却朝他摆摆手,让示意他退下。明书记和崔定的家属说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的话,视察变成了现场办公。   也不知道明书记是如何答复的,反正崔定的家属含着泪点头,离开了现场。明书记随即把云湖的党政一把手苏荣和田喜民叫到身旁,要求他们重新调查崔定案件,调查结果直接向他汇报。   在下午的座谈会上,明书记大谈维稳工作,直言不讳地送给云湖市四个字:上访大市。明书记最后说,同志们啊,我们每个人都要扪心自问,我们手中的权力是谁给的?是用来做什么的?如果我们每个领导干部都能切切实实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牢记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老百姓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越级上访,赴京上访的事情就不会屡禁不止。我在这里对你们提出一个要求,截止到今年年底,你们云湖一定要摘掉上访大户的帽子!维稳工作做不好,还谈什么发展,还谈什么政绩?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缺少领导干部,不换思想就换人!   明书记的话,如一记重锤,砸在了市委书记苏荣的心里,砸得他胸闷了好几天。明书记走后,他立即召开了常委会,就如何做好维稳工作,遏制越级上访进行了研究部署。他在会上提出了“两严”的工作思路,即:严厉打击越级上访者,该拘留拘留,该判刑判刑,不能让他们养成一哭一闹就有奶吃的习惯;严肃处理上访事件的责任人,该处分处分,该免职免职。   他的“两严”方针随后以正式文件下发了到了各局委,各局委马上就紧张起来了,开始主动排查本系统本单位潜在的不稳定因素,做到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刘家大院后人刘荣赴京上访事件,正是发生在“两严”通知刚刚下发不久。 第256章、双管齐下   所以关天浩不能不重视这个事情。上午,他去洛河大桥施工现场看工程进展,惊讶地发现工程的项目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施工队伍也不对劲,好像不是银河公司的人。   暗地里一打听,原来银河公司中标后,竟然把这个工程转手分包给了一个不具备桥梁资质的外地企业。   关天浩心情本来就不好,立即给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打电话,让她立马赶到现场,说明情况。叶芷口头答应着,人却半天没来。关天浩耐着性子等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把她等来,却等来了苏书记的电话,问他在干嘛。   关天浩气呼呼地把这个事情向苏书记做了汇报,等着苏书记在电话里发火。哪知道苏书记轻描淡写地说,改造桥梁又不是什么高技术的工程,不管谁干,只要保证质量都行。搞的关天浩哑口无言。苏书记最后说,你们住建局把好质量关,出了问题可是你们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关天浩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硬是半天没反应过来。改造桥梁不是高技术的工程,什么还是高技术工程?这么重大的工程,让一个只会盖楼没有桥梁资质的企业去做,不出问题才怪!可他关天浩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是苏书记一手提拔的人,不听他的听谁的?所以关天浩也只有叹气的份。   看项管科副科长蓝梅带着科里的人员在工地监督,就把蓝梅和现场监理工程师叫过来,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要求严把用料关、质量关,确保大桥的改造工程保质保量如期完工。   从工地回到办公室,关天浩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想起这大半天也没有包清泉的消息,就打电话去问他。   包清泉在电话里垂头丧气地说,已经在信访局门口守了将近两天了,连江风的的兔子毛也没见着。   关天浩一听就上了火,说你们是猪脑子?这样死等你们准备等到猴年马月呢?赶快去找呀!   包清泉嘟囔着说北京这么大,我去哪里找?关天浩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管你去哪里找,找不到江风你们就别回来!说完啪地挂了电话,坐着生闷气。   常言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关天浩正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生气,办公室主任马国顺敲门进来了,神态惊惶,手里拿着几页纸,放到了他办公桌上,说关局长,这是新华网地方频道今天发表的文章,有关我们云湖的,你看看吧。   关天浩从马国顺的表情上看出,又有什么麻烦事找上门了。近年来,随着网络的发展,网民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有不少贪官都栽在了网民手里。关天浩的“白宫”事件,网络就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关天浩一听到网民就头懵。   听马国顺说是新华网,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拿起来看。见是一篇时事报道,题目为“城市发展,文化让路?----云湖市旧城改造拿名胜古迹开刀”。   关天浩只看了个标题,脑袋立刻就大了,身上的汗水呼地一声下就冒出来了,在心里暗暗叫苦。那几页纸仿佛有几千斤重似的,关天浩似乎捏不牢它,手微微发抖。   这篇报道列举事实准确,证据充分,笔力老道,一看就是出自高人之手。文章首先介绍了刘家大院作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重要意义,指出,旧城改造,应该充分考虑到如何保护文化遗产,而不是让其让道。   文章还附上了刘家大院的部分资料图片,以及云湖市旧城改造指挥部下发的“关于刘家大院限期拆迁的通知”,引用了《文物保护法》、《国家文物局关于进一步做好文物保护工作的通知》等法律法规中的相关规定,强调省级文物的拆迁,必须由国家文物局审批,否则就是违法拆迁。文章最后评论到,旧城改造是造福市民的好事,但某些地方政府急功近利,以牺牲文化遗产的方式来搞地皮财政,迎合开发商,是与民心相违,与法律相悖的。   关天浩看完这篇报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翻回到第一页,看到这篇报道署名“微微”。他盯着“微微”两个字看了好半天,才抬起头问马国顺说,这篇报道只有新华网地方频道发了吗?马国顺说,四大门户网站也都转载了。关天浩一听,苦笑一声,说,咱云湖又要出名了。   关天浩马不停蹄赶到了苏书记办公室,打算向他汇报这个事情,看到市委宣传部的丁部长也在。苏书记办公桌上也放在几页纸,两人都是脸色铁青。   关天浩一下子意识到,苏书记面前的几页纸应该和自己手里拿的是一个内容。果然,苏书记抬头盯着关天浩,面带讥讽地说,关局长,也看到网上的报道了?   关天浩说看到了,正要向您汇报。   苏书记鼻孔里哼哼两声,说,向我汇报有什么用?咱谁有本事把这个事情捂住?   苏书记说着,口气严厉起来,指头在桌子上捣着,提高声音说,都是你关天浩干的好事!   关天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眨巴着眼睛,不明白这事怎么怪到自己头上。   苏书记不等他解释,接着说,我敢肯定,这篇报道绝对和你们那个什么信访办主任江风有关!你们傻呵呵地在信访办门口守株待兔,他却跑去联系了新闻记者断了我们的后路!   关天浩涨红了面皮,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苏书记气还未消,怒冲冲地对丁部长说,去查查这个混蛋“微微”是谁!   丁部长说,已经调查了,是新华网的一名女记者,名字叫做林微,北京人。   苏书记还要说什么,桌子上的红色内线电话响了。电话是副市长孙名扬打来的。孙名扬声音急促,说,苏书记,刚接到省文物局李局长电话,国家文物局督察组已经到了云湖了,准备对拆迁刘家大院的事件进行立案调查!   苏荣猛听到这个消息,短促地啊了一声,惊得差点扔掉手里的电话。但他毕竟是市委书记,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还是很有定力的,当着下属的面,决不会表现得惊慌失措。他大脑急速转了几圈,很快就稳下神来,说,他们行动可真够快的。这样,孙市长你马上带人去刘家大院现场,做好解释工作,不惜一切代价,把督察组给我拿下!   苏荣放下电话,面无表情地对关天浩和丁部长说,你俩也别闲着,过去看看吧,别总让我不省心。   按照拆迁通知上规定的期限,到昨天,已经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了。今天一大早,城管局的拆迁队伍、挖掘机、推土机等工程机械以及银河公司的施工人员陆续集结到刘家大院西侧的空地上,摩拳擦掌,就等一声令下,把刘家大院夷为平地。   上午10点半,现场指挥人员接到指挥部的电话,可以实施拆迁了。指挥人员正要下达拆迁指令,却发现两辆出租车驶到了现场,车上下来了刘荣老太太和四个不认识的人,三男一女。   那四人衣着打扮挺有派头,不像是本地人,口音好像是北京口音。他们一下车,就在刘老太的带领下,对西院被推倒的围墙和拆了一半的厢房进行录像、拍照。   现场指挥拆迁的城管局柴副局长上前询问他们要做什么,这四个人亮出了工作证和执法证,说是国家文物局的执法人员,正在对破坏文物的违法行为进行调查。拆迁人员听说是国家文物局的人,傻眼了。   正要向上级汇报,就见好几辆小车开到了现场,下来了副市长孙名扬。孙市长到刘家大院的时候,督察组的人已经拍完照片取了证,在院子里坐着给刘荣老人做笔录。有个年轻一点的小伙子在拿着小摄像机摄像,还有一位女同志在认真地做着记录。   孙名扬迎上去,满脸堆笑地朝他们伸出手,说是国家文物局的同志吧?欢迎欢迎啊,欢迎你们到云湖指导工作!   四个人慢慢站了起来,搞不懂来人是谁。宣传部丁部长上去介绍说,这是我们云湖市孙副市长,孙名扬。几个人就和孙名扬一一握了手。   督察组的组长姓冷,是文物处的处长,自报家门后,说,孙市长,我们根据群众举报,依法对发生在我们云湖的破坏文物的违法案件进行调查,请地方政府多支持、配合我们的工作。   孙名扬装作满不在乎地哈哈一笑,说一定配合,一定配合。各位领导能莅临云湖,就是云湖人民的贵客,是对我们云湖的厚爱,是对我们各项工作的最大支持,这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啊。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无条件地满足。   说着话,抬腕看了看表说,快12点了,各位领导也不能饿着肚子工作,饿坏了身体,我们云湖400万人民可不答应啊。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了酒店,给各位领导接接风洗洗尘,我也有个机会向各位表达一下我们市委市政府对各位的敬意。 第257章、透明人   孙名扬一番话说的热情洋溢,冠冕堂皇,但督察组并不为之所动。   冷组长不冷不热地说,孙市长,我们有纪律,案件调查期间一律不接受吃请,所以你的盛情我们心领了。再说,我们的调查还没结束,就不用再麻烦您了,您去忙吧。   孙名扬说这怎么行?我们苏书记有交待,一定要好好接待各位,你们连顿饭都不吃,这不是我工作失职吗?走吧走吧,也就是吃个便饭,走到哪里也得吃饭是不是。   尽管孙名扬极力坚持,但督察组就是不领这个情,很客气地说谢谢谢谢,不用了。说完就又坐下来,继续做起笔录来。   孙名扬闹了个没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尴尬。走到一边,掏出手机,向苏熔做了汇报。苏荣说,难道还有刀枪不入的人?诚心所至,金石为开,继续做工作!   孙名扬只得留下来,很不自在地看着督察组做完了笔录。等他们收拾好东西站起来,赶紧又上前去再次发出邀请。   丁部长和关天浩也上去帮着说好听的,甚至都上手了,拉拉扯扯的,但督察组态度坚决的很,任你说的天花乱坠,就是不去吃这顿饭,闹到最后双方甚至都搞僵了。   眼见得督察组四个人出门打的离开,孙名扬一帮人只好也暂时打道回府了。临走的时候孙名扬朝负责拆迁的柴局长挥了挥手,说,都先撤回去吧。   柴局长说,怎么,不拆了?   孙名扬也没搭理他,砰地关了车门。   关天浩上了车,拨通了包清泉的电话,讥讽地问:你们等着江风和刘荣了吗?   包清泉怕关天浩怪罪,说,刚才看到个老太太好像是刘荣,我们正在找她,我觉得很有希望找到她!   关天浩气得哭笑不得,说,刘荣已经回家了,现在正在自家的院子里坐着呢。你们回来吧,别在那里丢人现眼了!   下午,省文物局的领导也赶来了,可能是怕背上失职渎职的罪名。到了之后直接和督察组接上头,拍着胸脯表示,坚决支持督察组的工作,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个事情。   晚上,按照苏书记的指示,孙名扬在和平国际安排了最高档的房间,准备了昂贵的礼品,再次去邀请督察组和省文物局的领导,但他们的态度依然坚决,自己去街上吃了饭,找个宾馆住了下来。   孙名扬垂头丧气地向苏荣做了汇报,先检讨自己工作没做好,没有把督察组拿下。   苏荣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想与其被动地接受处理,还不如主动承认错误,也表明了有错即改的态度,说不定还不是一件坏事。   想到此,就交待孙名扬说,孙市长,不是你工作没做好,是我对这个事情欠考虑。这样吧,你对督察组说,就说我们云湖市委市政府已经决定更改规划,不再对刘家大院进行拆迁了,相反还要投入资金进行修缮。   孙名扬说怎么,不拆迁了?就这样放弃了?   苏荣反问他说,你认为不放弃行吗?   孙名扬打听到了督察组下榻地点,当晚就去传达了苏荣的意思,态度非常诚恳。   冷组长对云湖市积极的工作态度表示感谢,但要求出具一个书面的东西,例如政府会议纪要什么的,以文字的形式把这个意思明确出来,这样案件就可以结了。   孙名扬将督察组的这个要求如实向苏荣做了汇报,苏荣说,按督察组说的办。   第二天上午,一份盖着云湖市政府鲜红印章的会议纪要送到了督察组手上。中午,督察组不再坚持纪律,欣然接受了宴请,苏荣也到了场,宾主尽欢,气氛非常融洽。下午,督察组就飞回北京去了。   就这样,刘家大院历经一场劫难,总算保住了。市文物局对倒塌的围墙和拆掉半边的厢房进行了维修,“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重新竖立在了刘家大院古色古香的大门口。   从北京回来的第二天,江风就去单位上班了。他发现,机关的同志们对他都非常客气。他心里清楚,这种客气,其实是疏远的表现。心想管他呢,爱咋地咋地吧,反正自己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最初的几天里,江风还巴巴地等着关天浩给他一个痛痛快快的处分,检查的腹稿都打好了,但一直没等到,连他自己也很纳闷。有次在电梯里遇到关天浩,准备着看他的黑脸和白眼,没想到关天浩居然还向他点了点头,这让江风刹那间石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自他回来以后,再也没有工作可做了。他去截访那几天,信访工作交给了办公室主任马国顺,回来后,关天浩也没交待马国顺交接,所以信访工作继续由马国顺负责,江风就成了闲人一个。有时候他上班去的很晚,也没有人考他的勤,甚至半天不去也没事。再后来干脆一整天窝在家睡觉,也没人搭理他。他彻彻底底成了机关的透明人。   一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六,江风睡午觉一家伙睡到下午4点,睁开眼睛迷瞪了一会,忽发奇想,想去看看刘荣老太太。   那些在北京上访的日子,两人已经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成了忘年交。江风爬起来,洗漱了一番,开上那辆迈腾,拐到集贸市场买了些水果提着,进了刘家大院。   还没转过院中的迎门墙,忽然听到熟悉的笑声。心里一惊,失声叫道,杨柳!江风停下脚步,想听听杨柳和刘老太在说些什么。   就听见一阵洗衣服的声音,看来是杨柳在帮助刘老太洗衣服。刘老太说杨柳呀,这次要不是你家小江,这个大院早就成平地了,咱娘俩也甭想坐在这里洗衣服了!   杨柳说,刘姨你也够坚强的,关节炎那么厉害,孤身一人跑到北京,勇气可嘉呀。   刘老太笑着说,老喽老喽,不中用喽。杨柳你不知道吧,我还被坏人抓起来关在黑屋子里过呢。你家小江也不知道咋找到了地方,硬是把我救了出来。要不是小江,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是抛洒到北京啦。   杨柳很自豪地说,我家江风呀,我就喜欢他的热心肠,不会对人使坏。   刘老太说,那你今天咋不叫上他呢,我这一个月没见他,也挺想他。   杨柳说,江风他工作忙,今天还在加班呢,下次来我一定带上他。   江风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知道该不该迈开脚步转过迎门墙,出现在她们眼前。   杨柳最近总的来说,心情还不错。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从唐钢那里得知了江风受了处分在家待岗的消息,担心的一夜都没合眼。她知道,江风虽然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但从小娇生惯养,受不得一点挫折,一个小小的打击就会让他一蹶不振,心灰意冷。   第二天杨柳值班,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的,甚至还差点拿错了药,幸亏病人及时发现标签上的名字不对,才没酿成大错。这是杨柳做护士以来从没有过的失误。这种低级失误在二院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直接的结果是导致了一名病儿青霉素过敏死亡。二院为此名声扫地,特别是儿科,直到现在还门可罗雀,医生护士们闲得直咬缰绳。   杨柳心中有事,下午一下班,就匆匆往家赶。路上拐到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玉米百合花。这种花很淡雅,既没有玫瑰的妖艳,也没有康乃馨的多彩,但却是杨柳的最爱。她认为这种花代表着坚强,勇敢,代表着执着的爱。她想用这束花鼓励江风振作起来,同时告诉他,自己对他的爱矢志不渝。   杨柳在曾经的自家楼下徘徊了好久,直到夜幕降临,才鼓足勇气上了楼。她既盼望着江风在家,又盼望着他不在家,心情非常矛盾。   结果江风不在家,那个时候他正和女乡长尹红妹坐在酒吧里喝酒。杨柳把花插在花瓶里,轻手轻脚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一件件家具,痴痴地回想着从前的那些美好的日子,心中感慨万千。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她离开这个家已经三年了。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啊,那个梦靥般的夜晚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她,无情地夺去了她的幸福和欢乐,让她心灵的天空中充满了阴霾,再也没有了阳光的味道。   如今,她也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爱说爱笑的女孩子了,而是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饱经沧桑的女人,沉默寡言,一心扑在工作上。无情的岁月,在她的身上和心里都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自己的荒唐。杨柳固执地这样想着,心里对江风并没有产生一点恨意----虽然她知道江风现在已经很堕落了。她甚至把江风的堕落看做是自己的过错,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可是亲爱的江风,你知道你的杨柳还在深爱着你,还在默默地等着你原谅她的那一天吗?要我如何向你解释,你才会明白,其实我也没有错,我也是受害者呢? 第258章、邂逅   杨柳呆呆地想着,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推开了大卧室的门。那个夜晚之后,在她的记忆里,江风再也没有踏进这个卧室半步,就像杨柳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他再也不愿意多看一眼。杨柳走进卧室,想看看那张承载过欢乐,也承载过痛苦的大床,却发现原本整洁的床铺稍显凌乱,上面除了自己的枕头外,还放着江风的枕头和衣服,床单上还印着一个人形。   天啊,他又睡到这张床上了!杨柳发出幸福的一声惊叫,激动的浑身颤抖,眼泪一下子模糊了眼睛。这么说来,他已经快要原谅自己了,自己漫长的等待终于要有结果了!   杨柳像一个被狠心父母抛弃的孩子,流浪了千里万里,又疲惫不堪,眼泪巴巴地站到了家门口,满腹的喜悦和委屈。她慢慢躺到床上,枕着江风的枕头,把他的衣服捂在脸上,贪婪地嗅着他衣服上那熟悉的汗味,感觉就好像是躺在江风温暖的怀抱里。于是她流着泪笑了。   但杨柳并没有在家等江风回来。她觉得,幸福不会来的这么突然。江风也许是在单位受了委屈,又没有人关心,才会睡到了这张床上,在心理上寻得一点慰藉。他心中的裂痕并没有愈合。除非有一天,他真的相信了那晚,自己的杨柳是被邱杜里的妖术蒙蔽,失去了意识,而把那个妖道当做了自己的丈夫,才做出了那么荒唐的举动。   可是,要想把这个事情向江风解释清楚,让他彻底相信,几乎没有可能。杨柳并不是不想向他解释,她知道,她的解释只会换来江风鄙夷的冷笑,她实在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究竟等到哪一天,江风才会彻底明白真相,彻底原谅自己呢?那一天真的会来到吗?杨柳喟然长叹一声,恋恋不舍地翻身下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这个曾经温暖的家,回到了二院自己那间毫无生机的单身宿舍里。   一个月后,杨柳偶然听到两个病号聊天,说市里原本要拆除的刘家大院保住了。杨柳对刘家大院和刘荣老人很有感情,忍不住竖起耳朵听起来。   这个病号接着说,保住的过程一波三折,颇具戏剧性。另外一个人问道,戏剧在哪里?这个人就说,市里要拆除刘家大院,是看中了它所在的那块地皮,是要贱卖给银河房地产公司的,这后面不用说存在着权钱交易。但刘家大院是省级重点文物,刘家的后人不答应,去北京上访了。   另外一病号说,哦,上访啊,我们云湖多的是,没什么稀奇。   这个病号就说,赴京上访是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市住建局派到北京截访的人,脑子里进了水,短了路,竟然帮助上访者告起状来,还惊动了国家文物局和知名新闻媒体。市委市政府顶不住压力,不得不更改了规划,这才保住了刘家大院。你说,这个事情是不是很八卦?另一人就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不过住建局的这个人可要倒霉了,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杨柳敏感地意识到,他们所说的“住建局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江风。她很了解江风的性格,知道他爱打抱不平还喜欢冲动,头脑发热起来,从不考虑自己的退路。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心里既为江风感到高兴,又为他担心,不知道他现在处境如何。心想也许去刘家大院能打听到事情的真相,所以她在周六的下午来到了刘家大院,见到了刘荣老人。   刘荣老人见到杨柳,亲热的不得了,拉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把自己如何赴京上访,江风如何帮她从头到尾啰啰嗦嗦讲了好几遍。杨柳听了,很为江风感到自豪,觉得他做的很对。   当江风手提着水果,忽然出现在刘家大院,出现在杨柳面前时,他的脸上是一种略带羞涩的表情,低眉顺眼的不敢去看杨柳的眼睛。   江风的乍一出现,让杨柳惊呆了,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呢。待看清了真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时,她短促的啊了一声,霍地站起身来,在衣服上蹭着一双湿淋淋的手,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倒是江风先和她说话了。江风也没看她,眼睛看着地说,杨柳,你也在啊。   一声久违了的杨柳,拉开了杨柳眼泪的闸门。她差点失声哭出来,紧咬着嘴唇,泪花花地朝江风点头说,嗯!然后赶紧背过身子。她不想让江风看到自己汹涌的泪水。   刘荣老人倒是没注意到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寻常。上来就抓住了江风的手,大笑着说咱们云湖还真是地邪,说人不离百步,我和杨柳正说你呢,你就到了!刚才我还给杨柳说,要认她做我的干女儿呢,小江你说说,你愿意不?   江风说刘姨,只要杨柳愿意做你的干女儿,我就愿意做你的干儿子!   刘荣老人乐得合不拢嘴,一手抓住江风的手,一手抓住杨柳,把他俩拉到了一起,说,我要是有了你们这样的女儿儿子,怕是做梦都要笑醒哩!   杨柳和江风这会就像是两个腼腆的高中生似的,都是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站着。看江风另一只手里还提着水果,杨柳赶紧接过来,放在了一边的石桌上。她忽闪着羞涩的大眼睛,躲躲闪闪地打量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发现他明显有些消瘦,但那张脸看上去棱角更分明,更帅了。   江风说刘姨,大伯最近身体还好吗?刘荣老太说,他呀,已经糊涂了,认不得人了。亏得杨柳来给他擦了身子洗了头,这会还像个人样。走,我领你去看看。   江风跟着刘老太进了厢房,先闻道一股尿骚味。老爷子在床上躺着,瞪着空洞的大眼看天花板。刘老太趴在他耳朵旁大喊到,老头子,小江来看你了!要不是他,你这会甭想这么安生躺在这!   老爷子的眼珠骨碌碌转了转,转到江风身上,稍作停留,就又转回到天花板上去了,对江风的到来没有一点反应,弄的江风有点尴尬。身旁的杨柳赶紧说,大伯现在是一会清楚,一会糊涂。杨柳的声音并不大,哪料她刚说完,老爷子的眼珠又骨碌碌转起来,落到了她身上,抬起手很清晰地叫道,杨柳。杨柳握住他的手说,大伯,我在这里呢。   刘荣老太手一摊,对江风说,小江你看到了吧,这老头子,现在连我都不认识了,就认识杨柳!嘿,这老东西。   看完了老爷子,江风准备告辞,刘老太拉着他,说什么也不让走。说你在北京管我吃管我住陪我上访,今天无论如何你得吃一顿我做的饭!说着,扭头命令杨柳,杨柳,你去把门给我拴上!   杨柳站着笑,没挪步,脸成了一块大红布。江风就说,好好,我不走了,正发愁今晚没地方吃饭呢。刘老太乐了,说这才是好孩子吗,我这就去做饭!   杨柳这会估计比刘老太还要激动,很乖巧地说声刘姨我去帮你,哧溜钻进了厨房。刘老太往厨房走,扭头对江风说,小江你去院子里转转看看,饭马上好。   江风徜徉在绿树扶疏的刘家大院里,心情非常轻松愉快。好像所有的失意,所有的烦恼都统统离他远去了。他很奇怪,这几年来,自己的心情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轻松过,那是一中发自内心的,纯粹而不掺杂一点世俗的轻松。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找回了点什么,但究竟是找回了什么,又说不清楚。   暮色四合,刘家大院那宽大的屋檐下,叽叽喳喳的小鸟正在准备入巢。它们并不害怕江风,七嘴八舌地叫着,好像在说,感谢你保住了刘家大院,保住了我们的家。江风朝它们笑,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只快乐的小鸟,并且听懂了鸟语。   江风以前不止一次地在这里游玩过,但这次的感觉格外不一样。他对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觉得它们都是有生命,有思想的,就像自己的老朋友一样。这样想着,一抬头,又看到了那副印象深刻的对联:人莫心高自由生成造化;事由天定何须巧用机关。   是啊,人莫心高,事由天定。人的一生,悲欢离合,生死别离,也许上天早就注定好了,我们之所以来到这个世上,只不过是要把这些早就注定的程序全部走一遍而已,或富或贵,或喜或悲,无法左右,无法更改,我们只是尘世中一名匆匆的过客,最终不会带走任何东西。人生苦短,那么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要和自己,要和爱自己的人过不去呢?江风默默地站在这副对联前,陷入了沉思。   听得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杨柳正含着羞涩的笑,静静地站在身后。她像一个第一次和男友约会的女生,眼睛看着脚尖前的地面,脸上是两朵深红的云彩,双手还紧张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小声说,刘姨她不让我帮忙,非要把我推出来,要我来陪你…… 第259章、命由天定   江风的胸膛刹那间被热乎乎的东西占满了。他内心的冰山仿佛崩塌了一角,有温暖的季候风吹来。他指着那副对联,深情地说,杨柳,你还记得这两句话吗?杨柳没抬头看,说,记得。人莫心高自由生成造化;事由天定何须巧用机关----你每次来都要念上几遍的。   江风说,是啊,可是以前理解的并不深刻,现在好像才有所感悟。杨柳说,我和你的感觉一样。   江风说,我们走走吧。杨柳说,嗯。   江风和杨柳并肩漫步在暮色中的刘家大院里,肩膀与肩膀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们彼此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些谈恋爱的日子,有好多的话要说,又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只好沉默。不过此刻两人之间的沉默,应该比说出来更有意义。也许这就是真正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后花园里。这里早就没了什么花,倒是成了刘荣老太的菜园。但也许是天意,小路旁,正傲然挺立着一株盛开的玉米百合,两串粉红色的花朵在晚风中摇曳,仿佛在向这对历经磨难的人频频点头。   江风和杨柳都在花旁停了下来。江风说,杨柳,谢谢你那束百合花,它真的给了我战胜困难的勇气。杨柳笑笑,说,是啊,玉米百合代表着坚强。江风补充说,还代表着执着的爱,是吗?杨柳鼻子一阵发酸,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头。   晚饭是葱油饼、玉米稀饭和蔬菜,没有大鱼大肉,但非常可口。江风和杨柳自从过上单身日子后,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的饭吃的这样香。刘老太的葱油饼真叫一绝,又香又酥,也数不清有多少层。江风放开肚皮吃,吃的嘴上油乎乎的,杨柳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偷偷笑他。刘老太的手艺得到了江风和杨柳的认可,非常高兴,又说起了那些在北京的日子。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对了小江,在北京时那个和你在一起的戴眼镜的姑娘是谁啊,后来怎么没再见到她?   江风说,她是新闻记者,这个刘家大院能保住,她的功劳至少占一半呢。刘老太咂咂嘴说,也是个好闺女。可惜吃不到我烙的饼,让我怎么感谢她呢。江风说,说不定有一天她就会来云湖,就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饼了。江风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这句话后来真的变成了现实。   吃过饭,杨柳帮助刘老太收拾了锅碗瓢勺,才和江风一起向她告别。刘老太仍然是一手拉着江风,一手拉着杨柳,舍不得他们走,说杨柳,你可记得来看我啊,我会想你的。杨柳说刘姨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再来看你的。刘老太看着江风说,你们一起来啊。江风说,那是肯定的。   走出刘家大院,夜色浓重。江风对杨柳说,杨柳,我送你回去吧。杨柳说,好。江风就带着她向那辆迈腾走去。走近了,杨柳却停下脚步,不愿意上车。   因为那辆迈腾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她在心里本能地意识到,它不属于江风,也不属于自己。所以他对已经坐上车的江风说,江风,你不要送我了,我打的回去,很方便的。   江风也猜到了杨柳的心理变化,只好从车上下来,说,要不我打的送你吧,到二院我再回来。   杨柳一笑,说那你跑来跑去何苦呢,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江风只好陪着她走到大路上,眼看着她上了出租车,挥手告别,才又折回来上了那辆迈腾。   江风从北京回来,虽然没有受到预期的处分,但也又一次成为了住建局系统的名人。不过这个名人不是他三年前的“学比看”典型,而是一个生动的反面教材,信访工作的反面教材。去截访的信访办主任不但不去执行截访任务,反而摇身一变成了上访者的帮凶,这听起来确实够匪夷所思,够雷人的。这在云湖市的截访史上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个事情让领导们认识到,会用人,用对人是多么多么的重要。   江风不但在云湖的官场里出了名,在民间也成了传奇式的人物。在那些上访户的心中,他就是正义的化身,是劫富济贫,抱打不平的侠客,是难得一见的人民的好干部,好公仆。   他的英勇事迹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越传越离谱。普遍的说法是,国家信访局的局长是他舅舅,他还有一个表妹在新华社做记者,都是一些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对于他来说,没事去北京上上访,那就跟玩似的。   江风这一“帮访英雄”的出现,让那些老上访户们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看到了崭新的希望。他们在羡慕刘家大院的刘荣老人有这样的好运气的同时,也幻想着有一天这样的运气会落到自己头上。   星期一上午,江风照例睡到9点多。楼上的一对小夫妻打架,可能是摔了暖瓶,打雷似的一声响,才把他摔醒了。愣愣地坐起来,听到楼上的女人斩钉截铁地吼道:我再说一遍,我们只是坐着说话,根本没有上床!男的很窝囊地说:那,那床下的男式裤头是谁的?难道是我的?   女的顿了下说,当然是你的,我给你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   男的提高了声音说,哼,你说的比叫的还好听,你给我买的新裤头,怎么闻起来就骚哄哄的?上面还有那么黏糊糊的东西!   女的一时语塞,但又急中生智,说,我,我买的是二手货!   女人的一句“二手货”,给江风带来了无限的好心情。他哑然失笑,翻身下床,很愉快地洗漱了,下楼去上班。刚走到楼下,就见一个物件从空中落下来,无声地落在了楼下的草坪上。仔细看了,是一件二手男式裤头。   江风也懒得坐车,就在街上溜达着,晃晃悠悠地到了班上。看看表,还早,10点不到。办公室里没有了司机们的吆喝声,静悄悄的,可能领导们又去开会了。   现在的领导们都很忙,都在忙于开大大小小的会议,越是大领导会越多。套用一句当下很时髦的话就是:我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诸位如果不信,可以在上班时间给你认识的某位领导打个电话,对方一准压着声音说:开会。用会议贯彻会议,用会议落实会议,用会议总结会议,已经成为了时下主流的工作模式,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所改变。   不过这种工作模式改不改变,如何改变,与现在的江风球不相干,蛋不相连。因为他彻底成了机关的透明人,就像一只被赶出猴群的猴子,孤独地游离在集体之外,在角落里默默地舔着自己的伤口,公猴母猴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司机们昨晚可能又在办公室战斗了,满地的烟屁股和痰迹。江风把烟屁股扫到门后,拢成一堆,也懒得把它们撮起来,反正明天又是一堆。又把窗户打开,散了散房间里隔夜的烟味,才在堆满旧报纸的办公桌后面坐了。随手抽出了一张旧报纸,漫不经心地看一年前的旧新闻。   人就是这样,忙的时候渴望着能清闲,真清闲下来了,又觉得少了点什么,百无聊赖。江风现在的状况正是如此。成了机关透明人后,他觉得自己一下子没了理想,没了抱负,好像就是那么单纯的活着,活着只是为了等死。   他本来是憋足了劲要接受一个比待岗更加严厉的处分的,但理想中的处分迟迟没有到来,倒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了。就像明知道肚子里有一泡屎,就是拉不出来似的,惦惦记记的,觉得很不踏实。他弄不明白关天浩为什么不处分他,难道他对自己的这个行为并不反感?还是要等到秋后算总账?   11点多的时候,响起了怯怯的敲门声。这声音在以前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对于现在江风来说,是非常稀罕的。因为机关里的同事们,没有一个敢来信访办串门的,看见江风都躲着走。司机们开门都是用脚,也根本不可能这么文绉绉地敲门。所以江风对这个敲门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很期待地大声说,请进!   有人推门,但推不开。看来不会转门锁。江风只好起身去开了门,吃惊地发现门外站着两位老人,白发苍苍,满脸沟壑似的皱纹,都是乡下人打扮。看到江风,老太太意意思思地问,你是住建局的江风吧?   江风从来人的打扮和神态,猜测到他们肯定是来上访的。他毕竟做过信访工作,知道来住建局上访的,内容不外乎是拆迁补偿不到位、拖欠农民工工资,或者是挨了城管的打,有违法建筑影响了他们采光等等,甚至还有家庭出现了第三者,第三者是住建局的职工这样的事,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江风每每看到这些弱势群体,总是油然而生同情之心,很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们排忧解难。但自己手中的权力实在有限,往往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除了同情之外,更多是无能为力。 第260章、少女月月   比如现在,自己虽然坐在信访办公室里,但并不负责此项工作,信访办主任只是徒有虚名。   想到此,就没把他们往屋里让,站在门口说,你们如果是来住建局上访的话,请到六楼办公室找马主任,他现在负责这项工作。   老太太听江风这样说,以为他是要打太极拳,身子往门里跨了一步,说,你不是帮访英雄吗?我们就认准你,别的谁也不见!   江风只好耐心地解释,说一些例如机关的分工调整了,信访工作已经不再由他负责了,自己没有权力再接待信访者,不能给他们解决任何问题之类的话。   说了一大通,老太太还是那句话,我们只找你,别的谁也不找。说着,拉着自己的老伴挤进了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江风总不能再把他们赶出去,就说,好吧,那你们先坐,我给马主任打电话,让他派人下来接你们。   说着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要打,老太太很麻利地起身把他的电话扣了,说,我说了,我们不找别人,找别人办不成事,就你能帮我们。   一言不发的老汉也说话了,颤动着胡须说,江同志啊,我们是打听着你的名声找来的啊,你就高抬贵手,帮帮我们吧,我替我女儿求求你了!   江风听老汉这样说,心中有点疑惑,也有点好奇,说我有什么名声,让你们慕名而来?老太太坐回到沙发上,说,江同志,你也别谦虚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早就名声在外了。我们这些老上访户,都把你当神敬着呢!想想吧,已经拆了半拉的刘家大院你都能把它保住,北京又有那么硬的关系,还有啥事你办不来?所以这次你一定得帮我们伸冤!   江风听了老太太的话,摇头苦笑。说阿姨呀,你们太抬举我了,其实我只是一个平庸的无能之辈,自己都管不住自己。刘家大院能保住,主要是刘荣老太努力的结果,我哪里有什么功劳?更别说北京有什么关系了,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不要听别人胡说。   江风越是推脱,老太太和老汉越觉得他是在谦虚,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事你一定得管。我就不相信世上真的没有王法了,能把水灵灵的一个女孩子人间蒸发掉?   江风看推脱不掉,又听到老太太说“水灵灵的女孩子”,多少产生了点兴趣,就说,好吧,那你们说说要上访的是什么事,我尽力而为。   原来老太太和老汉是县区人,都是农民。生有三个女儿,其中小女儿名叫月月,今年22岁,长得最漂亮。月月上完高中没考上大学,去南方打工几年,虽然很辛苦,也没赚到什么钱。回来后又不愿意呆在农村受苦,就来到云湖市区,和一些同样大小的男男女女瞎胡混,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去年春节在家过年过后,月月来到云湖,之后手机就再也打不通了,和家人失去了联系。眼见得一个大活人找不到了,家人心急如焚,报了案。但公安也没办法,说让他们自己去找。两位老人走遍了云湖市区,一无所获。   半年前,月月忽然有了消息。邻村的一位在云湖上班的男人打电话给月月的父母,说在市区的夜总会“天上人间”见到了一个貌似月月的女孩。月月的父母得到这个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了云湖,一路打听找到了天上人间。但天上人间白天不营业,他们蹲在门口等了整整一天。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开门,守门的保安看他们白发苍苍,衣服又寒酸,不像是来消费的,拦住不让进。无奈他们叫来了月月的两个姐姐,才算进了天上人间的大门。   两个姐姐以为月月在这里干不光彩的事情,才不愿意给家里联系,眼睛盯着那些几乎光着屁股的领舞女郎看,都不是月月。急了,又去推包厢的门,看见不少女孩子光着身在坐在男人腿上,先羞红了脸,赶紧退出来。虽挨了不少骂,还是找不到月月的影子。   最后去洗手间,见洗手间的地板上跪着一个女孩,手里拿着抹布在擦地板,身形看上去像是月月。两个姐姐蹲下身一看,果然是目光呆滞的月月,一下子抱住大哭起来。想拉她起来,月月的两条腿坏了,站不起身。问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个哭。   哭声惊动了看场子的保安,如狼似虎地扑上来,连推带搡把月月的两个姐姐拖了出去。月月的父母知道了,哭喊着往天上人间玻璃门里冲,被保安死死拦住,并锁上了门。月月的妈妈就用头去撞玻璃门,撞的满脸是血。但除了自家人,没有人可怜、同情他们。   还是月月的两个姐姐聪明些,和父母一起去公安局报了案。公安去天上人间调查了一番,又去洗手间找,哪里还有月月的影子?还说是她的两个姐姐看花了眼,天上人间根本没有一个叫做月月的女孩。月月的姐姐赌咒发誓,但公安一阵冷笑,说我们已经去找了,没有找到,也只能这样了,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找。   随后,月月的亲戚又去天上人间洗手间找了无数次,再也没见到月月。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月月的父母多次到市公安局哭诉,甚至惊动了公安局局长彭健。彭健做了批示:如果再无理取闹,就采取强制措施,把他们抓起来。月月的父母再去公安局要女儿的时候,果然被抓到看守所,双双拘留了两个月。   从看守所出来后,他们就走上了漫漫上访路。然而无论他们上访到哪里,案子都批回了云湖市公安局。市公安局最大的动作是又去天上人间找了找,结果当然是没找到少女月月。   悲痛欲绝的两位老人偶然听说市住建局有个江风,爱打抱不平,且有侠肝义胆,专门帮人上访,国家信访局局长又是他舅舅,于是满怀希望地找来了。   江风听了两位老人的哭诉,虽然很同情,但也清楚,这件事完全不属于市住建局的管理范畴,他们显然是找错了上访部门。   将这话对两位老人说了,两位老人说,知道不属于你们住建局管理,但我们找的是你,不是住建局。   江风简直是哭笑不得,就凭自己的能力,去后台强硬的天上人间解救一个被囚禁的少女,那简直是去找死,这玩笑开的太大了。但不答应帮忙两位老人就缠着不走,只好说,好吧,我帮你们留意着,有了消息就打电话给你们。   两位老人也是病急乱投医,见江风答应帮忙,感激的不得了,说这下我们月月有希望了。   江风看他们那两张被岁月折磨得满是沧桑的脸,心里一阵酸楚。老人临走的时候,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很慎重地交给江风,说这就是我女儿,你先认清楚了。   江风看照片上那女孩,果然很漂亮,歪着头看着他笑。不知怎的,江风有点不敢看她那双含笑的眼睛,可能是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帮她的缘故吧。   送走了两位老人,江风再也看不进去旧报纸了,眼前晃动的都是月月那双漂亮的眼睛。又想到自己答应去帮月月父母的忙,可这忙又该如何去帮呢?想了半天,脑子里乱哄哄的,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长叹一声,心想暂时把这个事情搁到一边吧,至于月月的命运到底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正这样想着,手机来了信息。江风心里说,可别是叶芷的信息。看了,果然就是她的,只一句话:马,你还好吗?   江风现在最不愿意想起的,就是叶芷。因为他觉得自己在刘家大院这个事情上,太对不起她了,没脸和她说话。   刘家大院保住后,市里更改了规划,原拆迁土地面积大大缩水,把银河公司的利润空间几乎给挤掉完了。所以叶芷当然不乐意了,以政府违约在先为借口,拒绝再投资开发。结果这个旧城改造工程直到现在还扔在那里,成了半拉子工程,已经拆迁的住户无家可归,频频到政府去闹。   凭心而论,江风觉得,叶芷这个女人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江风除了外表英俊,身强体壮,床上功夫还算了得,能让叶芷死去活来之外,还有何德何能,竟然受到叶芷如此的青睐?不但把自己的人给了他,还聘请他做了自己的助理,付给他不菲的年薪,送给他高档的汽车,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但江风又是怎么回报叶芷的呢?   为了得到她和苏荣之间的权钱交易,卑鄙地偷拍了那些转账单子;为了掌握她的违法事实,乔装打扮潜入荷园新村拍照;为了帮助刘荣老人上访,搅黄了她赚大钱的美梦……江风自己都觉得,他的这个总经理助理,不是去帮助叶芷的,而是故意和她作对的。   虽然在“提案”问题上,叶芷出卖了他,但江风觉得,正如叶芷所说,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利益面前,感情可以让道。其实江风的所作所为,比叶芷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第261章、我要辞职   尽管两人暗地里你来我往,狠狠地伤害着对方,但叶芷从来没有表现出对江风的不满,该怎么还怎么。   江风很佩服叶芷的大度,觉得她比一个男人的胸襟都要宽阔。明知道他们之间有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确实需要一定的境界,一种难得糊涂的境界。叶芷做到了,但江风做不到。   所以他看到叶芷的信息,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从北京回来后,叶芷一直没和他联系过,江风心中有鬼,也不好意思主动和她联系。   他在等着关天浩给他处分的同时,也在等着叶芷的责问,或者是对他的冷嘲热讽。   但两样东西他都没等到,等到的却是叶芷主动发过来的一条短信。   叶芷依然亲昵地称他为自己的“马”,这让江风怦然心动之际,心中的那份愧疚就更显得沉重了。   面对叶芷的大度和从容,江风实在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他呆呆地看着那条信息,犹豫了好一阵,心想还是算了吧,别自讨没趣了,随手删除了那条信息。   信息虽然删除了,但心里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脑子里都是风情万种的叶芷。一会是她狐媚的眼睛,一会是她丰满的身子,一会是她销魂的叫声,一会又是她嘟起的感性的嘴巴。房间里虽然有冷气,他还是感到身体慢慢热燥起来,又觉得有点口干,起身去倒了开水来喝。   又坐下来,还是无法收回自己那颗胡思乱想的心。心想叶芷一个女人家,在这些事情上如此放得开,自己是个大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小肚鸡肠,连个信息都不敢回?   这样一想,赶紧又拿起手机,回信息道:叶芷,刚才在给领导汇报工作。我很好,你也好吗?   江风不想让叶芷知道自己现在是单位的闲人,所以撒了个谎。发完了信息,惴惴不安地坐着等着叶芷回信息。   哪料叶芷直接拨通了他的手机,一接通就笑个不停,说江风啊,你真是黄连树下弹琴,自娱自乐呢,谁不知道你现在是被打入冷宫的人了,还向领导汇报个屁呀!   江风被叶芷一句话点破,很是羞愧,虽然隔着电话,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怎么,我的一切,你是不是都知道啊?   叶芷说,那是当然,我是谁啊。别看我没和你联系,但也时时刻刻在关心着你呢。从北京回来,我还没给你接风洗尘呢,再说,你这个助理也确实需要向我这个总经理汇报一下工作了。晚上8点,老地方,旋转餐厅见!   江风一听叶芷要让他汇报工作,慌了,赶紧说不行不行,我晚上还有应酬,改天吧。   叶芷扑哧一笑,说,你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现在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有哪个鬼要你应酬啊?啥也别说了,8点,不见不散!   江风还想再说点什么,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晚上,江风故意迟到了5分钟。来到和平国际的旋转餐厅时,叶芷已经在等他了。   江风很不自在地在她对面坐了,偷偷打量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叶芷一张保养的极好的脸依然那么光洁漂亮,眼睛还是那么狐媚,身材还是那么诱人,看江风的眼神依然那么含情脉脉,没有丝毫的不悦。   这倒让江风有点不适应了,心想自己让她开发刘家大院的计划落了空,她应该责怪自己才对啊。   但叶芷就是叶芷,她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依然轻轻松松地和江风谈笑风生,还是像以前那样给江风夹菜,和他碰杯,甚至还在桌子下面挠了挠他的大腿。   江风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沉重,几乎忍不住要开口向她道歉了。正想着该怎么说,叶芷却先给他道歉了,说江风,知道你这些日子过的不开心,原谅我对你关心太少,我实在是太忙了。不过我相信,你的困难只是暂时的,你要把你现在的艰难处境当做是生活对你的考验,一定要坚强地走下去,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   江风不敢看她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高脚杯说,谢谢你叶芷,你给了我勇气----说实在的,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在刘家大院这个事情上,我……   不等江风说下去,叶芷挥手打断了他,呵呵一笑,说,江风,不要再说了。你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了,我问你,我什么时候小肚鸡肠过?说实在的,就你帮助刘荣老人上访这件事情上,我不但不生你的气,我还很欣赏你的侠肝义胆呢!江风,你做的对,我支持你!   叶芷说着,脸上是真诚的表情。   江风瞪大眼睛看着活色生香的叶芷,几乎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话是从她那两片红红的嘴巴里蹦出来的。要知道失去了刘家大院那块宝贵的地皮,叶芷损失的何止是百万千万的利润!   看江风发愣,叶芷歪着脑袋说,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说着伸手抓了他的手往自己高高耸起的胸上拉,说,要不你摸摸我的心?   江风赶紧缩回手来,说,我相信你的话。叶芷,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感觉过意不去。最近几天,我通过慎重的考虑,做出了一个决定。   叶芷把身子向前倾,很有兴致地说,哦,一个什么样的的决定?肯定是对我有利的吧?说来我听听。   江风有点局促,憋了半天,说,那我说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叶芷哈哈一笑,说,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就是你把我卖了我还含笑和你挥手说再见呢。   江风就鼓足勇气说,我决定,不再做你的总经理助理了,我们的合同终止了吧,今年的薪水我也不要了,车也还你。   叶芷脸上一种慌乱的表情一闪而过,又嘻嘻笑着伸手去摸江风的额头,说,我的马儿吆,你是不是发烧了,烧糊涂了,才说这样的胡话?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   江风拿开叶芷的手,说,我没有发烧,这件事我是经过反复考虑的。因为我觉得,做你的助理,我很不称职。   叶芷脸上是一副委屈的表情,说江风,其实,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有你就可以了,你明白吗?   江风摇了摇头,说,可我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心里很不安的。这叫做无功而受禄。   叶芷又换上一副很蛮横的表情,说,哼,好吧,你想毁约也可以,先把违约金拿出来!   江风说违约金?好吧,你说吧,我要交多少违约金?   叶芷嘿嘿一笑,说,我不要钱,我要你的人。说着,又从桌子下面抓住了江风的大腿,撅着嘴巴说,江风,先不说这个。这么长时间不在一起,你不想我吗?我可是真的想你了。   江风好几天来蓄积起来的堤坝,一瞬间就又溃堤了,被叶芷汹涌的热情冲击得一塌糊涂。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及时转移话题,说,怎么能不说这个呢,作为你的助理,我没有为你和你的公司做一点点贡献,我心中有愧啊!   叶芷莞尔一笑,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那好吧,我告诉你,表现你的机会来了。   江风有点不解地望着她说,你要我表现什么?   叶芷说,你陪我回趟你的老家吧,我要在你们槐河乡的金寨买座荒山。   叶芷所说的“金寨”,江风多少有点了解。那里有座山头,有着丰富的金矿,多年来一直被当地居民滥挖滥采,势力之间互相火并,发生过很多暴力事件。他之前也听说叶芷的银河公司看上了那座矿山,难道她要把整座山头都买下来?看来叶芷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江风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说,你去买山,还用得着我去表现吗?我去与不去还不是一个样。   叶芷摇摇头,说,不一样。你忘了你们槐河乡的乡长是谁了吗?   江风心里一惊,脱口而出,尹红妹!   叶芷老谋深算地点头,说,看来你还记着她呢。这个尹红妹,官不大架子不小。一个小乡长,连县委书记师大奎她都不挺,张狂的很呢!并且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软硬不吃。我算来算去,也许只有你的面子她可能会给,所以我想请你出马,也算是你正经八百地助理我一次。   叶芷说完,拿一双毛眼紧紧盯着江风,很期待地等着他表态。   江风有点奇怪叶芷怎么会认识尹红妹,并且会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密切。就说,是啊,尹红妹这个女人在青隆县的官场里很有名的,工作作风的是出了名的泼辣,大家都让她三分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认识,并且认定她会给我面子?   叶芷眉尖一挑,说,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去年你母亲过七十大寿的时候,尹红妹去你老家拜寿,我们有过一面之交?当时我从她看你的目光里,就感觉出来了异样。   江风很清白地说,哪有的事。我们只是党校同学,在学校也没有过多的交往,关系非常一般,和其他同学之间并没有什么两样。她也是偶然知道我母亲生日,顺路去的,并不是专程拜访。你还真以为我面子比天大呢。 第262章、美美的消息   叶芷哼哼一笑,说,这个,你不用瞒我。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判断。江风,也许你不相信,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感觉是很敏感很准确的,因为我们天生都有第六感。尹红妹对你,绝对不是一般的同学感情,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出来?   江风老老实实地说,感觉不出来。   叶芷说,也不怪你。尹红妹这个女人聪明的很,她善于把自己的感情深深的隐藏起来,你从她表面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再说你天生愚笨,又不善于察言观色。   听叶芷这样说,江风又想到了他和尹红妹在酒吧里促膝长谈的那一幕。当时的尹红妹毫不吝啬地向他展示着傲人的身材,并且看他的目光也是火辣辣的。   江风当时以为,她只是因为酒精刺激的作用,才表现得充满激情,现在想来,尹红妹也许真的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   又想起他送尹红妹到宾馆楼下,尹红妹说“你不上去坐坐”那句话的时候,好像是做出了很艰难的决定似的,脸上似乎也是娇羞的表情,只不过被夜色掩盖了,若有若无,江风不敢肯定。   那晚上江风刚刚意识到是叶芷出卖了他,心情不好,没有接受她的邀请或者是暗示,没有去她的房间。如果他真的“上去坐了”,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江风这样想着,忽然觉得,有点辜负那个夜晚,有点辜负尹红妹的美意了。   看江风想得痴呆呆的,眼睛都直了,叶芷抽了抽嘴角,说,矮油,看吧,一说到尹红妹这个大美女,你思想就抛锚,你这会的心思是飞到哪里去了?眼睛都直了呢。   江风这才把念头从尹红妹身上收回来,不好意思地笑,说不是啦,我思考问题深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刚才是在想,我有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不能完成你这个总经理交办的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叶芷说,能不能成功,试试就知道。这个荒山有很多人在争,好多人都在做尹红妹的工作。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明天就去见尹红妹!   江风吃不准这个事情上尹红妹会不会买他的帐,有点犹豫,说这么急?我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呢。再说,还不知道我明天能不能请下来假。   叶芷又是扑哧一笑,说,我的马儿吆,你真是可爱到家了。据我所知,你现在等于是你们单位的骡子球一个,看着有,不能用,也没人用,就是一个闲摆设。你给谁请假去?你用得着请假吗?难道你没意识到,关天浩虽然没给你处分,但他不用你,不管你,把你当做透明的空气,就是对你最严厉的惩罚。起码他在任期间,你就这样闲混日子了。   江风听了,情绪又低落下来。说,我也没做错什么啊,他干嘛这样恨我,几次三番要往死里整我?   叶芷呵呵一笑,说,当局者迷。我来替你分析分析吧。关天浩这样对你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你奉如神明的女领导郑爽曾经得罪过他,关天浩早就扬言要报复她,只不过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风水轮流转了,他赶走了郑爽,坐上了住建局局长的宝座,当然要拿郑爽的旧臣开刀,你是首当其冲;第二,关天浩是苏书记的人,你呢,在苏书记那里印象又很差,说不定苏书记给关天浩交待的有话呢。   江风暗暗佩服叶芷分析的一针见血,觉得她简直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在她面前自己几乎没有一点秘密。   心中又不服气,故意试探着说,你这话说的也不准确。苏书记是何等人物,高高在上,日理万机,忙的都是大事,会有功夫和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住建局的一个小小的科长过不去?那他也太没胸襟,太不高风亮节了。   叶芷嗤地一笑,说,那是你自己的认为。苏书记也是人啊,也食人间烟火,也有七情六欲,看见漂亮女人也会怦然心动。好吧。那我说一个人,你不要太激动。   江风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装作满不在乎地说,哈哈,我又不是十七八的毛头小子,脑子一热容易冲动,我现在已经很成熟了,都快瓜熟蒂落了,还激动个屁啊。你倒说说,你要说的这个人是谁?   叶芷举起高脚杯里的红酒,和江风碰杯,喝了一小口,咂咂嘴说,我要说的是你曾经的同事,苑静美,她自杀了。   江风嘴里含着一口酒,扑地一声,呈雾状喷了出来,压力强大,喷了叶芷一脸。他猛地把酒杯扔在桌子上,忽地站了起来,蹬着血红的眼睛,疯了似的大叫,说,什么?美美她,她自杀了?!!   江风的声音如此之大,把大厅里就餐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大家像看一个精神病人似的看着他,搞不懂精神病人也这么有品位,来这个旋转餐厅吃饭。   隔着两张桌子外的那张餐桌上,坐着四个戴着墨镜的男子,一个晚上都在慢慢地喝茶,一言不发,还频频往这边张望,江风已经注意到他们很久了,疑心是坏人。   这会听到江风对着叶芷大叫,那四个人霍地站起来,齐刷刷地扑过来,伸手要捉江风,被叶芷挥手制止,把他们赶回去了----原来是叶芷的保镖。   叶芷把江风拉坐下来,说,淡定,淡定,你听我把话说完。美美是有自杀行为,但她是自杀未遂。   江风听到自杀未遂四个字,把已经吐到嘴里的心又往下咽了咽,但还没落到原位。他坐了下来,神经质地一把抓住了叶芷的胳膊,说,叶芷,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叶芷幽幽地说,你不觉得你现在很用力吗?你是要把我胳膊捏断呢?   江风低头一看,自己的一双大手把叶芷莲藕似的胳膊捏得乌青发紫,赶紧松开了手,用手胡乱地给她抚平几下,说,你快告诉我吧姑奶奶,我都要急死了!   叶芷撇撇嘴,说,她又不是因为你自杀的,你激动什么?难道你一直在暗恋着她?   江风这会急得狗过不去河了似的,什么也不顾了,一迭声地说好吧好吧,就算我暗恋着她,我暗恋她好久了----你快告诉我吧!   叶芷就像刚刚捉住了一只大老鼠的母猫,用爪子兜着老鼠玩,非得玩足玩够了才吃,江风急,她不急。说,哼哼,我为毛要告诉你,你这么残酷无情,还准备辞职不做我的助理呢。   江风这会直想给她跪下来,满脸堆笑地说我那是说着玩的,随便说说而已。你对我这么好,我辞职干嘛?你不赶我走就好。   叶芷满意地笑,说,这还差不多。那你把耳朵竖起来,专心听。   江风乖乖地竖起了耳朵。然后听到了一个差点让他气炸了肺的消息。   原来苏荣自见到美美的第一天,从来没有放下占有她的色心。那次出差考察,在宾馆的房间里,他诱骗美美喝了下了药的饮料后,脱光了她的衣服,用手机拍了十几张裸照。正当他的罪恶目的将要达到时,当地公安接到江风的报警及时赶到,美美才躲过了一劫。   如果苏荣没有看到过美美那让他销魂蚀骨的身体,没有拍得那些让他血脉喷张的照片也就罢了,有了那次未遂的经历,就像一块到嘴边的肥肉又被人夺去了似的,他的心里火烧火燎,奇痒难耐,仿佛有一千只猫在抓挠。   美美那少女完美的身体时不时地出现在他脑海里,每每想到她地肥水美的身体,苏荣就像是吸食了毒物的瘾君子,难以自持。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心里早已经把她意淫了千百遍。并且这种饥渴的心情与日俱增,就像一只绿头苍蝇惦记着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   但美美虽然年轻,却是个多刺的女孩,脾气又执拗。当她嗅到危险的空气,知道苏荣存心不良后,这个年轻的女孩,时时刻刻多了一份戒备,多了一份警醒。她在历练中成长着,在逆境中坚持着,逐渐成熟起来,懂得了如何去保护自己。   她从不给苏荣单独和她相处的机会。苏荣似乎很关心电子政务科的工作,总点名让美美这个科长去给他汇报工作,或者说美美,我电脑死机了,你来帮我看看。   这个时候,美美总拉上副科长林美丽,让她陪着自己,拉了几次,苏荣对林美丽也有了意见,找个借口给了她一个处分,把她调到政研中心去了。   有了那次出差的经历,美美再也不和苏荣一起出差了,一有任务就推说自己头疼,要么就干脆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出去。由于美美防范严密,苏荣就像狗抓了只刺猬似的,干着急没地方下嘴,急得吱吱哇哇的。心里又恨她恨得不行,正所谓愈爱愈恨,愈恨愈爱。   他经常思考的一个问题是:如何使用个计策,让美美这头小鹿乖乖地跳进自己布下的陷阱呢? 第263章、阴谋诡计   苏荣任市委书记以后,更加志得意满了,在云湖市没有人不敢不听他的,他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可唯一不爽的,就是这个多刺玫瑰美美。电子政务科和他的办公室在一层楼上,他经常和美美在走廊里,电梯里碰面。每次都看着美美那高耸的胸脯和饱满上翘的屁股在自己眼前晃动,他都暗下决心,不把你美美这块肥肉吃到嘴里,我苏荣誓不为人!   苏荣知道欲速不达的道理,他把浑身的狼毫都舔服帖了,装作一只善良的猎狗,潜心等待机会。没想到,机会还真的来了。   美美有个哥哥,叫做苑林,是做皮具生意的,在云湖市区开有几家皮具店,生意不错。由于需要进货,经常往来与广州和云湖之间。   今年3月份,苑林在广州进货,接到同在云湖开皮具店的一同行的电话,说有个广州的朋友要给他送一箱皮包,是今年的最新款式,让苑林给捎回来,并说一会儿会有人给他打电话。   挂了电话不久,果然有个操着生硬的普通话的男人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   苑林说了自己的方位,没多久,一个颧骨很高,人瘦得麻杆似的男人找到他,交给他一小箱子男式皮包。   苑林也没多想,和自己的货包在一起,坐火车回了云湖。哪料到了云湖火车站下车的时候,遇到牵着缉毒犬的警察在站台上检查旅客的行李。   那缉毒犬果然是训练有素,趴在苑林的行李上汪汪直叫,几名警察上来先把他控制了,把行李带到值班室一查。可了不得了!原来苑林给同行捎的皮包里,每个包的夹层里都有一包白面面,海洛因!在天平上一称,乖乖,足足150克。苑林当即就被刑事拘留了。   按照刑法规定,运输贩卖海洛因50克以上就可判处死刑。苑林运输数量是50克的三倍,是今年云湖破获的运输毒品数量最大的,所以也特别引人关注。   苑林辩称,自己是受人委托,并不知道包里有海洛因,并说出了那个同行的名字。但那个同行说,根本没有的事,当时打电话只是问他广州那边皮包的行情。并揭发说,苑林以前就问过他是否需要毒品。于是苑林就做了冤大头,锒铛入狱,等待着死神慢慢向他走来。   美美的父母知道儿子冤枉,心急如焚,四下求告,双双病倒。美美眼见得要家破人亡,情急之下,找到了市委书记苏荣。   苏荣早就张开了罗网,静等猎物上门了。看见美美,喜得心花怒放。但他还是做出不知情的样子,听美美说了哥哥无辜被抓的“好消息”,装模作样地给公安局长彭健打电话了解案情。挂了电话,沉重地说,唉,你哥哥运输毒品数量巨大,足够他死几次的,谁也救不了他!   美美闻听此言,当即腿一软,差点跪在苏荣面前,流着眼泪说,苏书记,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哥,他是被冤枉的。   但苏荣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目光却鞭子似的往美美鼓囊囊的胸部抽。看美美哭的悲切,好像是动了恻隐之心,叹口气说,好吧,我试试吧,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不过----   苏荣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难以启齿。美美听说他肯帮忙,如深渊里捞了根稻草,擦了眼泪说,苏书记,如果你救了我哥,我一定报答你!   苏荣看着水灵灵的美美,嘿嘿奸笑,说你怎么报答我?用拿什么报答我?我什么都不稀罕。   美美说,那……   苏荣说,我稀罕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一会还有个会,你回去考虑考虑吧,考虑好了再找我。   美美回到自己办公室,关着门哭了半天。心里知道苏荣这条色狼对自己垂涎已久,但自己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要让她上苏荣的床,还不如让她去死!又担心哥哥的命运,父母又卧病在床,所以哭的是梨花带雨,双眼成了两个水蜜桃。   下午快下班时候,苏荣给她电话,说美美,想好了吗?想好了来找我,我在和平国际1006房间。说完就挂了电话。   美美犹豫半天,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又想到也许会出现奇迹,只要自己苦苦哀求,苏荣说不定大发慈悲放过她也不一定。这样想了,怯怯地去了和平国际,敲响了1006房间的门。   这次的苏荣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急不可待,而是彬彬有礼地把美美让进房间,问她想好了没。   美美不说想好也不说没想好,只是一个劲地求苏荣帮她。   苏荣挨着她在床上坐下来,手还没碰着她,美美条件反射般地躲开好远。   苏荣生气了,站起来给彭健打电话,说苑林的案子,按照刑法规定,从严办理!来个杀一儆百!说完气呼呼地挂了电话,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间。   美美眼看没了希望,万念俱灰,用水果刀划了手腕,静静地躺在床上等死,泪湿枕巾。   要说苏荣的人性还未完全泯灭,在饭店吃着饭,忽然想起房间内的美美,怕她真的想不开,就给和平国际的总台打了电话,让服务员去1006房间看一下,美美这才被发现,经过及时抢救保住了一条性命。   苑林的案件也引起了云湖律师界的注意。以知名律师唐钢为首的律师们联合为苑林辩护,并且掌握了那个蒙骗他运输毒品的同行贩毒吸毒的证据。   同时根据通话记录,找到了广州那个交给苑林毒品的麻杆男。按照刑法规定,如果行为人主观上不明知是毒品,而是被人利用而实施了走私、贩卖、运输、制造的行为,就不构成犯罪。由于证据充分,苑林的案件一审就被判无罪,当庭释放。美美喜极而泣,抱住唐钢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叶芷绘声绘色地讲着,江风听得惊心动魄,一会心揪成了一团,一会又舒展开,反反复复,把那一颗心折磨得好疼好疼。听到最后美美不但保全了自己的清白之身,哥哥也无罪释放,激动得手舞足蹈,拍着桌子大声叫好,疯子似的。   嘴里说着美美,你好样的!你好样的!哥哥为你骄傲!叫了一通,又想到自己和美美不联系这将近一年里,美美身上竟然发生过这么多悲壮的事情,不禁又自责起来,责怪自己对她关心不够,没主动和她联系。这样想着,当即就掏出了电话。正要拨号,看叶芷正在疑惑地看着他,想了想,又把电话收起来了。   叶芷认真地观察着江风的表情变化,说,听了有关美美的消息,有何感想?   江风说,我的感想是坏人不得好死!   又想到叶芷和苏荣之间关系密切,忍不住问,叶芷,我知道你和苏关系不错,难道你认为他是一个正人君子?   叶芷呵呵一笑,说,他是不是正人君子,我心里清楚。因为我比你看人看的更准。只是我目前需要他,我们是互相利用,互帮互惠,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江风激动地看着叶芷,说,看来,我没看错你!   叶芷呵呵一笑,说好了好了,我刚才说的这个消息就足以让你今晚睡不着觉了。说说正事吧,明天几点出发去见尹红妹?   江风心情高兴,说,你说几点就几点,我尽最大的努力去帮你办成这个事情!   叶芷说,也不用太早,70公里的路,也不算远。我们9点出发吧,出发之前你先给尹红妹联系一下。   江风说,没问题,我明天一早就和她联系,我认为她应该会给我面子的。   金寨山位于青隆县槐河乡南边,自古以来就是盛产黄金的地方。那山上有两眼古代遗留下来的矿洞,黑洞洞的,远远望去,就像是大山的两颗眼睛,却又没有眼珠,空旷而神秘。   江风小的时候曾经和小伙伴们一起进洞探过险,那洞内曲曲折折,橡树枝似的发着杈,黑咕隆咚的,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洞内冬暖夏凉,还有滴滴答答的泉水从洞顶落下,那啪嗒啪嗒的声音很是瘆人。   有次一个叫做“鸡胸“的小伙伴走失在洞中,村上的男人们全部出动,举着火把深入洞中好几百米,才把已经吓傻了的鸡胸救了出来。   鸡胸出来后,看人的目光直直的,不会说话,动作僵硬,嘴角还流着口水,可把他妈吓坏了。   邻村的神婆说他是“丢了魂”,让鸡胸他妈拿个脸盆在村口当当地敲,她站鸡胸家门口,抓着鸡胸家的木门板,慢悠悠地一开,一关,一开,一关,嘴里拖长声音叫道:书海(鸡胸的大名),娃儿,回来吧……书海,娃儿,回来吧……就这一句话,硬是反反反复地叫了大半夜。   江风家和鸡胸家门挨门,听着神婆的声声哀号,吓得一夜没合眼,一大泡尿憋在肚里也不敢去厕所,差点被活活憋死。   第二天,鸡胸果然精神点了,魂回来了。鸡胸刚恢复语言功能,就神秘兮兮地说他在金洞里是遇到了“鬼打墙”,是被一盏灯引领着往里走的。他妈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说他胡扯,用鞋底子狠狠地揍了他一番,不让他胡说。   搭那以后,鸡胸一提起金洞就吓得屁股打闪,死活也不敢再进洞了。 第264章、打开尹红妹的钥匙   江风小时候身体虽然瘦弱,胆子倒是比较大,照样去那里玩。有天中午和几个小伙伴赶到洞口,正要迫不及待地进洞凉快一下,忽然看见有个背着一捆烂套子的老头,白发白须,手里拄着一根奇形怪状的拐杖,在烈日下弯着腰慢慢地向洞里走去。他们以为那是一个乞丐,捡了石块去丢他,嘴里一齐叫着:要饭的,木有娘,拿着屎撅儿当干粮!   那老头好像聋子似的,自顾自地走,头也不回。说来也怪,江风他们以前扔石块是扔的很准的,这会却怎么也击不中他,好像有个看不见的罩子罩着他,石块还没飞到他身上就直直地落地了。   那老头走进洞口的一刹那,忽然转身,可把小伙伴们吓尿了。   原来他那两颗眼睛竟然和那两眼金洞似的,黑洞洞的没有眼珠!   江风和小伙伴们吓得妈呀娘呀地叫,转身撒丫子就跑,看谁跑的快,跑的跟头马趴的,也不敢回头,感觉后面有人追着。   江风被吓破了胆,一口气跑回家,进家门后咣咣当当地把门给闩上了,用后背死死地顶着门,喘成了一团,好像那老头要马上破门而入似的。那以后连续做了好几晚上的恶梦。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去过金寨,再也没进过那两眼矿洞了。   扯远了,说正事。   话说金寨矿山最近几年来,又挖掘出了含量丰富的黄金矿石,附近的几个村子里的男男女女几乎是倾巢出动,纷纷上山淘金,家家户户都有粉碎矿石的铁碾子。外地收金子的贩子们在村子里窜来窜去,收购价格不断攀高,不少人家都因此发了财。   由于无序开采,整个金寨山头被挖的千疮百孔,塌方死人事件每年都要发生好几起。   尹红妹任乡长后,想制止一下这种盗采行为,向当时的县委书记关天浩汇报,要求严格管理。县委经过研究,决定收回矿山,由政府组织开采。但前去调查的工作人员还没走到山脚,就被当地的村民们团团围住,你一拳我一脚,打的鼻青脸肿,抱头鼠窜了。   村民们虽然一窝蜂地上山开采,毕竟是单打独斗,小打小闹,小农经济,开采的方法也很原始很落后,危险性大,工作效率不高。   最早看上金寨这块肥肉的,是云湖市在黑道上大名鼎鼎的虎氏兄弟。虎氏兄弟有三个,分别叫做虎雷,虎风,虎雨,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他们的老子虎威,是云湖市区东郊的村支书,坐的车是英菲尼迪,抬脚动手都有七八名保镖前呼后拥着,那派头比市委书记苏荣要大的多,苏荣都要让他三分。在云湖坊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老虎一发威,云湖抖三抖。可见虎氏家族的势力有多强大。   虎氏家族最开始是开赌场放高利贷,后来又垄断市区建筑工地材料供应,再后来干脆成立了非法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始涉足房地产行业。他们依靠老子的威风,几乎没花什么钱就拿到了村子里的好多土地,然后什么证也不办,什么手续也不履行,专一开发小产权住房出售,就这样积累了巨大的财富。   叶芷任银河公司总经理后,银河公司省里靠着省委副书记高万山,市里靠着市委书记苏荣这两棵参天大树,风生水起,逐步发展壮大,不但成了云湖市房地产开发行业的领头羊,也网罗了大量的社会闲散人员,两劳释放人员,逐渐演变成为了一个庞大的黑社会性质集团。   叶芷通过几次血腥的火拼,硬是从虎氏兄弟手中把市区建筑工地的地材供应权抢了过来,取代了虎家的黑老大地位。虎氏兄弟因此对她恨之入骨,多次扬言要报复她,要先奸后杀,杀后再奸。这也是叶芷出门必带保镖的原因。   虎氏兄弟头脑灵活,发现了槐河乡的金寨山这棵巨大的摇钱树后,像苍蝇嗅到了鲜血,立即把主要精力转移到了这里。附近村子里的人都有排外心理,拦着路不让他们通过,还差点把他的车给砸了。   虎氏兄弟没下车,就在车上打了个电话,两个小时后,几十辆汽车齐刷刷地开进了村子,从车上跳下来200多号拿着家伙的混混,到村里见人就打,不分男女老幼。很快就有好几个村民躺到了地上。   这些混混们都是一些走江湖的人,打架手法老练,出手凶狠,不计后果,打得整个村子哭爹叫娘的一片,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再也无人敢站出来说个不字。   虎氏兄弟带着人上山,先朝天开了几枪,然后逼着正在挖矿的村民下山。村民中有个姓蔡的地头蛇,叫做蔡武功,不甘心手里这金饭碗就这样窝窝囊囊地被人夺了去,想反挺。于是带着几十个小弟气势汹汹逼上来,想说个一二三四。   哪料没开口说上几句,就被猎枪顶住了脑袋,手下的小弟们把虎氏兄弟的人呼啦啦打倒在地,做猢狲散。   虎氏兄弟中的老二虎风亲自下手,脚踩着蔡武功的脖子,开始残忍地一缕一缕往下揪他的头发。揪了十几把,那地头蛇就求饶了,拱手把山上的几条好线都让给了虎氏兄弟。附近村民只能在山上捡一些残羹冷饭。   哪料强中更有强中手。虎氏兄弟刚投资修了上山的路,购买了机械设备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还没来得及正式开工生产,银河公司的叶芷就跟着脚到了。   叶芷来了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和虎氏兄弟用武力对话。双方在金寨山上火并了几次,砍刀猎枪炸药包,拿人命不当回事。   虎氏兄弟本身就够狠的了,没想到一个女人比自己还狠,心里有点怯了。最后通过几次谈判,达成协议,以山南山北为界,双方共同开发,井水不犯河水。   哪料矿洞挖的深,两家经常在山肚子里碰面,为谁挖过了界而频发武力冲突。叶芷一气之下,就产生了把整个矿山买下来,把虎氏兄弟赶滚蛋的野心。   叶芷首先做通了市委书记苏荣的工作。苏荣和银河公司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听说有金子,当然大力支持,亲自给青隆县的县委书记师大奎打招呼。   师大奎早听尹红妹汇报了金寨山的混乱情况,心中憋气,就好比别人的手伸到自己的钱袋子里往外大把大把地拿钱,这还了得?开了几次常委会,打算组织警力,配合当地武警部队,强行把矿山夺回来。   接到了苏荣的要把矿山卖给银河公司的电话,心中虽然是老大的不乐意,但苏荣毕竟是市委书记,掌管着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还是不得不答应下来。   哪料大神好送,小鬼难缠。事情到了尹红妹这里,就卡壳了。尹红妹态度坚决,杏眼圆睁,柳眉高挑,说矿山是属于国家的,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把矿山买走!   师大奎见尹红妹不答应,自己没法向苏荣交差,就说,尹乡长,把矿山卖给银河公司,这是苏书记的意思。   尹红妹毫不买账,说,苏书记堂堂的市委书记,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你们不要歪传圣旨,亵渎了苏书记的英明。   就这样,这个事情就僵在那里了。   眼见得虎氏兄弟都赚到第一桶金了,叶芷着急了,亲自出马,对尹红妹是软硬兼施,尹红妹刀枪不入。两个要强的女人死掐起来,谁也不服气谁。   毕竟尹红妹是乡长,大小也是政府官员,说话硬朗些,在气势上还是剩叶芷一筹。叶芷一着急,放出狠话,说尹乡长,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何苦和自己过不去呢?你这么年轻漂亮,今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尹红妹听出了叶芷话里的意思,很轻蔑地一笑,说,叶总,你也不用威胁我,告诉你,我尹红妹还真不吃你这一套。阴招阳招,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我要是眨一下眼睛,我他妈从今后脑袋夹裤裆里走路!   尹红妹这样的态度,让叶芷深感头疼。无计可施之际,猛然想起江风母亲过生日那天,尹红妹亲自上门拜寿,并且看她看江风的目光,似乎是很有点意思的,茅塞顿开,心想也许江风才是打开尹红妹这把铁锁的钥匙呢,所以才决定请江风出马。   江风帮助刘荣老人上访而保住了刘家大院这个事情,让叶芷非常恼火,认定他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所以一直没和他联系。   现在有了用他的地方,就又主动约了他,做出一副不计前嫌的姿态,甚至违心地表扬了江风,说他做的对。其实叶芷心里早就算过了一笔账,如果能把矿山买下来,失去一个刘家大院也就算不得什么了,江风这叫做将功补过,戴罪立功。   话说江风和叶芷在和平国家的旋转餐厅吃完饭,叶芷见江风欣然答应帮忙,心情不错,有心要犒劳他一下。   叶芷身欲极强,身体好久没被男人入侵了,又喝了好几杯酒,春心荡漾,柔声说马,总统套房我已经定下了,我们下去吧。   江风也是好久没发泄的人了,最近梦中抛洒了好几次,白白浪费了不少精华。这会看着叶芷妩媚的脸蛋和她那呼之欲出的一双大胸,想象着那种满当当的手感,下面霍霍地跳,早已经是心猿意马,亟不可待了。 第265章、尹红妹的魄力   两人急不可待了来到总统套房,还没打开门,叶芷的四个保镖就站到了门口,一边两个,门神似的。   江风一下子没了兴致,就好像他要和叶芷去拍AV大片,有摄像师灯光师音响师什么的在一旁盯着,非常的扫兴。   说叶芷,算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我们改天。   叶芷急得水拉拉的,说你不能坚持一下?江风说没法坚持。叶芷只好把口水咽到肚里,说好吧,那等明天从金寨回来,我再好好伺候你吧。   下楼分手,江风也不让叶芷送,自己打的回家。车上接到叶芷的电话,要他开上那辆迈腾。我的悍马就不开了,省得尹红妹以为我是显摆。叶芷说。   第二天早上9点,江风开车去嘉园接了叶芷,在路上给尹红妹打了电话,说尹乡长,我是江风。   尹红妹那边乱糟糟的,可能怕江风听不清楚,大声说吆,江风,你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尹红妹声音大,坐在车里的叶芷听得清清楚楚,朝江风投来会意的一瞥。   江风说,我怎么敢把老同学给忘了呢,你可是我的父母官啊,我是你的臣民呢。   尹红妹说别说好听的了,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找我干嘛?   江风说,难道非得有事才找你,没事就不能找你?   那边尹红妹哈哈大笑,说班长呀,我还以为你这阵子受了打击,学会痛快了呢,谁知道还这么不爽利。好吧,我在工地上,你直接到工地上找我吧,中午我安排个地方,咱们好好说说话!   江风听尹红妹这样说,对完成自己的任务有了点把握,挂了电话对叶芷说,看来今天有戏。   叶芷说,那是一定的。我看呀,你就是尹红妹的命门。   江风说也别太肯定,这个尹红妹,心思说变就变,我也捉摸不透她。   说着话,江风从后视镜里看到,叶芷的保镖车依旧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忽然觉得很没心情,说,叶芷,你干嘛抬抬腿就带着保镖,有这个必要吗?以后如果这样的话,我就不跟你一块了,搞的紧张兮兮的,做什么事情都没心情。   叶芷嘻嘻地笑,说你以为我想带个尾巴啊?现在是非常时期,小心无大错。我今天带他们来,一是为了自己安全,二来也是为了保护你啊,我有个闪失无所谓,我可不舍得你再受连累。   江风说,看来和你在一起,我还得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呢。   车过了青隆县城,没有停留,穿城而过,向西边的槐河乡驶去。又走了四十分钟,下了国道,接近了槐河乡地盘。   眼前是一条正在施工的马路,非常宽阔,但路上的场面异常混乱。可能是拆迁工作没做好就抢先开工了。房子有的拆了有的没拆,有的拆了一半,就那么支离破碎地歪着,路中间甚至还有一座立着墓碑的坟头。   推土机,挖掘机,拖拉机轰隆隆地开来开去,不少男男女女的村民东一堆西一堆地聚集在路上,热烈地和施工人员争吵着什么,场面非常混乱。   原来师大奎任青隆县的县委书记后,提出了“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开展了全民参与修路活动,每个乡都下达的有修路任务。   青隆县虽然是国家级贫困县,但西部山区旅游资源丰富,只是因为没有路,山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这些旅游资源躺在深山人未识,干着急开发不了,等于是抱着金饭碗讨饭吃。   师大奎的修路策略得到了市委和省交通厅的支持,扶持了一部分资金,但缺口很大,各乡镇工作开展起来难度重重。   槐河乡的尹红妹从来都不示弱,爱出风头,所以干劲最足,动作最大,已经抢先修好了一条路,被县里树立为“开路先锋”,受到了嘉奖。所以尹红妹雄心勃勃,把主要的精力全部放在了修路上,决心要大干一场,一来体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二来也为槐河乡的老百姓做点功在千秋利在当代的实事,好事。   江风开车艰难地往前走,那路正在做路基,黄土都没压实,昨夜又下了一场小雨,路面泥泞,车子几次都差点抛锚。勉强坚持着走了一段,看到前面又围着一大堆人,把路面堵得严严实实的,吵吵嚷嚷,还有人在哭喊着什么。   江风和叶芷只好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见几个白发苍苍,病恹恹的老太太仰面躺在一台轰鸣着的推土机前,任凭几个人去拉她,死活也不挪窝。在她们身后,是一排刚盖成不久的平房。   情况一目了然,修路要拆迁她们的房子,这几个老太太显然是在用这种拼死的方式捍卫自己的家园。   看到这个情景,江风又动了恻隐之心,想上去问问情况,却被叶芷拉住了,让他少管闲事。   江风气愤愤地说,修路也要考虑老百姓的利益啊,怎么能这么蛮干呢?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女人丰满的身影冲到了推土机前,正是戴着眼镜,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尹红妹。她虽然经常在乡下奔波,但怎么晒都晒不黑,皮肤依旧是瓷白瓷白的,和那些晒得黝黑的村民比起来,说是鹤立鸡群一点也不为过,看起来确实很赏心悦目。江风觉得,工作中的尹红妹很美,也很有魅力,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起这个女人来。   尹红妹冲到了推土机前,并没有去看一眼地上躺着的几位老太太,非常的镇静和从容,招手对高高坐在推土机驾驶室里司机声嘶力竭地大叫:小伙子,你只管往前开,出了事我负责!   尹红妹气势凌人,声音比较尖利,穿透力很强,很震撼。但驾驶室里的小伙子却一脸惶恐,犹豫着,可能对这位女领导的话有点不相信,不敢确定她真的会为自己负责。   不过他也确实挺为难的,不往前开,房子拆不掉,路就不能修下去;往前开,履带下面可是几条鲜活的人命啊,自己碾了上去,那不是成了故意杀人的罪犯了吗?   所以,尽管尹乡长在使劲为他撑腰,但他的腰杆还是硬不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开始滚落,方向盘在他手里好像有千斤重,自己手脚瘫软地扳不动它。   尹红妹看司机这样,嘟囔了声:熊包!扭头对身后的工程队长说,李队长,你们还有没有推土机手?   被称作李队长的人说,有!说着朝人堆里叫,大毛!大毛!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提着拳头,应声站在了他面前。   尹红妹指着驾驶室里的司机说,喂,小伙子,你下来!   那司机也没熄火,打开车门软软地爬下来,一脸丧气地钻进了人群。   尹红妹又转身命令大毛,你,上去,只管开,闭着眼睛开!什么都别管!   大毛答应一声,很利索地爬进驾驶室。尹红妹像一位在前线指挥作战的将军似的,沉着冷静,向着推土机一挥手,大声下令,开!   推土机轰地一声,冒出一股浓烈的黑烟,毫不犹豫地朝地上的几位老太太碾了上去!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胆小的把眼睛都闭上了。   随着推土机的一声轰鸣,江风的腿肚子不自觉地跟着颤抖起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就连身边见多识广的叶芷,也紧张地抓住了江风的胳膊,指甲抠到了肉里。   说时迟那时快,那几个本来死死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并且大家都认为她们死也不会动的老太太好像是猛然被线提起来的木偶,霍地坐了起来,连滚带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推土机那巨大的明闪闪的利铲。动作之敏捷,身手之矫健,让那些腿脚都好端端的年轻人都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有人拍着胸脯说哎呀娘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更多的人是哈哈大笑,分明是在嘲笑那几个老太太贪生怕死。   不过话说回来,谁不贪生怕死?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推土机扫平了障碍,乘风破浪,勇往直前,一家伙就把那几间平房推了个七零八落。   立即有几位妇女坐在地上拍着脚脖大哭道,我的房子呀,我的房子呀啊啊啊……那哭声无论是道白还是曲调,都很像地方戏。   眼见得几位老太太虎口脱险,江风悬着的一颗心才扑通一声落到了原位,嗓子眼紧张地有些发干。叶芷拍着胸口,半张着嘴巴说喔呀,这个尹红妹,厉害,厉害啊!   江风和叶芷站的地方离尹红妹并不远,尹红妹又是面对着他们这个方向的,应该看得见他们。但她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江风以为是现场人多,她没有注意。但等那几位老太太爬起来逃走后,尹红妹却大踏步地朝她们走过来,伸手来和他们握手,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们看到了我不斯文的一面----基层工作难干啊! 第266章、境界   江风心里有点不赞成尹红妹的这种武断的工作作风,看她这会一脸轻松,没事人似的,忍不住说尹乡长,你不觉得刚才演的那一出戏太危险了吗?万一哪位老太太不肯走,或者是腿脚不灵便,动作慢了半拍,不就出人命了吗?   尹红妹哈哈一笑,说不会的,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江风说,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   尹红妹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这些人啊,我最了解她们。你别忘了,我是驻村干部出身啊。农民嘛,就这样,又自私,又胆小,图死卖活的,你气势压过她了,她就软下来了;你要是被她们拿住,她们就蹬着鼻子上脸了,你什么事情都别想做,工作也就根本无法开展了。   尹红妹的这一番话,让江风想起了在市委党校学习时候,她和美美之间的那场争论。当时江风以为尹红妹是为了讨好组织部的袁副部长,才说出那些违心的话的,没想到尹红妹今天还是抱着这样的态度,这让江风对尹红妹又多了一层看法。难道真的是自己不了解农民?江风心里疙疙瘩瘩的,不太畅快。   尹红妹可没江风想的那么多,和叶芷勾肩搭背的,互相夸对方的穿着打扮。   尹红妹说,叶总,你看我这衣服也不便宜,式样也是今年最流行的,但我怎么就穿不出你那种品味呢?   叶芷拿手摩挲着尹红妹胸前的衣服料子,说,你这话说得有点片面。你这衣服端庄,大气,又不俗套,怎么没品味?你别忘了你是政府官员啊,所以收敛一点是对的。我看你的眼光还是很毒的,你这件衣服要是穿到我身上,才叫不伦不类,才穿不出品味呢。   两人说说笑笑,俨然是一对知心的老朋友,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这让一旁站着的江风感觉是在做梦似的。尹红妹和叶芷不是死掐了好长时间了吗?双方互不相让,剑拔弩张的,这会怎么倒如此亲热?   江风本来以为,这次来见尹红妹,事先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是和叶芷同行的,还担心见面了尹红妹会很不悦,会责怪他呢,这会看了这个情况,一个劲地感叹自己修炼不到火候,没有尹红妹和叶芷这样洒脱的境界。   说笑了一会,尹红妹叫过工程队长交待了几句,转身对江风和叶芷说,我今天上午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走吧,我带你们去个清静的地方说话。   叶芷因为有求于尹红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预定了县城最豪华的酒店,打算在那里宴请她,就说尹乡长,我们认识以来,你还没吃过我的一顿饭呢。今天怕请不动你,我拉来了你的老同学,我也是用心良苦啊!我已经在县城安排好了饭店,今天中午就由我来安排好了。   叶芷说的很诚恳,尹红妹拒绝的也很干脆,说,不行。来到了我的地盘,就得听从我的安排,这是规矩,叶总你应该懂的。再说我也不喜欢太热闹,嫌吵。   叶芷还要坚持,尹红妹已经向她的车走去,边走边回头说,你们跟着我的车啊。   江风和叶芷只好上了车,紧跟在尹红妹的那辆现代后面。尹红妹也没用司机,自己开车。江风没料到她车开的那么猛,和她的工作作风一样。紧赶慢赶,总算没掉队。等尹红妹的车停下来,江风抬头一看,竟然到了水库岸边。   江风和叶芷下了车,茫然四顾,水库边并无什么人迹,不禁有点迷惑不解,不知道尹红妹怎么会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江风说,尹乡长,这就是你说的清静的地方?   尹红妹呵呵一笑,说,这里算不得清静。江风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这水库中央有座黑松岛吧?那里才幽静的很呢。我今天就是要带二位去做一把岛主呢。   尹红妹说着,领着他们下到水边,早有一艘摩托艇在等着他们。等他们上船坐好,开摩托艇的小伙子轰都一声发动了机器,摩托艇像一只离弦之箭,贴着水面飞驰起来,在碧绿的水面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波痕。   江风老家就在这座水库岸边住,黑松岛他当然知道。黑松岛面积有两千多亩,岛上苍松翠柏,怪石嶙峋。这岛原来不叫黑松岛,叫“粪山”,是当地渔民看到那岛上落满了鸟粪,才这样叫的。   岛上原来光秃秃的,只有野草,松树是十几年前栽种的。江风小的时候,就听到过许多关于这座小岛的传奇故事,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岛上的一只野兔精了。   说是渔民们捉住了一只野兔,用笼子装着,带到岛上准备烧烤。火生好了,一看笼子里,没了野兔。以为是铁笼子坏了,仔细查看,笼子好好的,心里老大的不解。这座小岛离岸远,野兔当然游不过来,所以这只逃跑的野兔就成了岛上唯一的兔类。   然而这座小岛,是老鹰的栖息地,这只野兔等于是刚逃离了虎口,又掉进了狼窝,命运非常堪忧。但这只野兔聪明,狡兔三窟,在岛上造了好几个窝。与众不同的是,它的每个窝边都有一棵枯死的小树,大拇指粗细,半人多高。   可别小看了这几棵枯死的小树,它们可是这只野兔的秘密武器。老鹰们发现自己的地盘里凭空多出一块肉来,那嘴馋的,一心二心要把这只野兔当做自己的美味佳肴,好好饱餐一顿。   但那野兔虽身处险境,仍气定神闲。每逢有老鹰从空中俯冲下来,它就纵身一跃,腾地跳到小树稍上,用自身的体重,把小树压弯在地上,形成了一张强有力的大弓。   那野兔怀里紧紧抱着树干,仰躺着,一双兔眼死死地盯着炮弹似的落下来的老鹰。老鹰见兔子仰摆四岔地躺在地上,以为是吓得瘫了,心中暗喜,放心大胆地从空中伸出利爪去抓它的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那野兔觑得老鹰临近,双爪猛地一松,弯成了一张弓的小树猛地弹起,又稳又准又狠,一家伙就把老鹰敲了个半死。   野兔的这招出奇制胜,屡试不爽,岛上的老鹰们几乎都挨过它的闷棍,再也没有人敢打它的坏主意了。所以这只野兔没了天敌,在岛上潜心修行,吸收了日月精华,遂修炼成仙,变成了一绝色仙女,一到满月的夜晚,就在岛上翩翩起舞。   仙女也有七情六欲呀,也想男人,于是就用歌声吸引过往的船只。那歌声极具魔力,听到歌声的汉子们会不由自主地把船划到岛上,循着歌声走去。等再回到村里,早已经被吸干了精华,变得黄皮寡瘦,胡子拉碴的,连自己妻子都认不得他了。   后来有位姓杜的光棍汉,可能是想娶这个兔精做老婆,在岛上南坡向阳背风的洼地里盖了三间茅房,把家安在了岛上,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饥的神仙日子,但一直没遇到传说中的仙女。   他在岛上养鸡养鸭,开荒种菜,日子过得清闲。没过几年,赶上政府大搞植树造林,在岛上栽下了几千棵松树,老杜就成了护林工,每年都拿着三千多元的护林费。   尹红妹任乡长后,大力发展旅游业,在岛上修了路,建了庙宇,供奉着王母娘娘,于是香火渐渐旺盛。又在岛上建造了情侣木屋,吸引了城里的好多狗男女来此野战。近年来,来岛上钓鱼的城里人也多了起来,摩托艇和游船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乡政府成立了旅游公司,水库的旅游业蒸蒸日上。   岛上的老杜也跟着沾了光。他散养的柴鸡、鸡蛋成了抢手货,供不应求。于是他开始发展养殖业,钱袋子一天天鼓了起来,整天就剩下抿着嘴笑了。来岛上的人爱吃他做的饭,炖个柴鸡炒个小炒烙张油饼什么的,老杜的厨艺也提高了不少。   尹红妹有次在岛上吃了老杜做的菜,以为人间美味,赞不绝口。遂由乡政府出资,为老杜翻新了房子,盖了厢房、厨房,购买了桌子椅子餐具什么的,开设了一间餐厅,专门伺候乡政府的领导。苏荣任市长时,来槐河视察抗洪工作,尹红妹领他来吃过一次饭,那以后他每次来青隆县,都点名要到黑松岛。   摩托艇载着江风、叶芷和尹红妹,飞驰在一望无垠的碧波上。尹红妹喜欢刺激,对开摩托艇的小伙子叫道,小伙子,来点刺激的,让两位客人爽一把!   那小伙子答应一声,转动方向把,摩托艇立即侧立起来,几乎于水面成了90度角。叶芷吓得哇哇大叫,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掉到水里了。江风虽然没有叫出来,但也紧张地把凳子都快抓断了,喘不过气来。   就在那船将翻未翻之际,开摩托艇的小伙子一回方向把,船身终于放平了。刚松一口气,又向右边立了起来。   尹红妹看着吓得脸色发白的江风和叶芷,哈哈大笑,说,要玩咱就玩刺激的哈!   江风大叫着说好了好了,我要吐了!   尹红妹这才示意小伙子结束了这危险的游戏,笑吟吟地对江风和叶芷说,没关系的,你只要坐稳了,不轻举妄动,就不会有事。 第267章、不懂人心   十几分钟后,黑松岛已经在眼前了。尹红妹吩咐小伙子,不要靠岸,绕岛一周,欣赏一下风光。   江风举目看那黑松岛,果然是松林茂密,满眼青翠,苍松的枝桠间,隐隐露出庙宇的一角,有悠悠的钟声从密林中透出,声音虽不大,但在水面上传的很远。   再往水中看,那水里也有一座黑松岛,树木郁郁葱葱,景色一点都不比上面的景色差,甚至还要更胜一筹,不禁脱口而出,真是个好地方!   叶芷也被小岛的秀美和恬静迷住了,激动地说尹乡长,真没想到,你们槐河还有这样的好地方,这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啊!   尹红妹呵呵一笑,说,叶总,你不是又在打这座岛的主意吧?你要把我们槐河的好东西都抢了去哦。   江风知道尹红妹这话里的意思,她明显是在影射叶芷要强行购买金寨矿山这件事。想到自己此行是要来做不尴不尬的说客的,脸上不自觉有点发烫。   又想到自己面前的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强势,一个比一个心眼多,就自己这么一个不透气的傻蛋夹在中间,想说服谁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这样想着,心里越来越没底气,低眉顺眼地不敢去看船头的尹红妹。   叶芷听尹红妹话中有话,莞尔一笑,说尹乡长您真会开玩笑。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从你手里抢什么啊。   叶芷说着,抬手指着江风说,不说别的,就是你这个老同学他也不答应的。   尹红妹转脸饶有兴致地去看江风,江风就憨憨地笑,说,尹乡长聪明的很呢,哪像我这么愚笨。   尹红妹笑着说,看不出你哪里愚笨,我看你的才华不在蒋干之下呢!   江风立即想到了《三国演义》里的那节“群英会蒋干中计”,知道尹红妹是在讥讽他,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应对。   倒是叶芷很大方地说,尹乡长这样抬举你的老同学,看来你还真有周公瑾的雄才大略呢!   尹红妹接着说,周公瑾纵有雄才大略,最后还不是被诡计多端的诸葛亮给活活气死了吗?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叶芷和江风也跟着笑,几个人好像都很开心的样子。   上岛到了老杜家,老杜早就在院门口迎接了。老杜是一个憨厚的农村汉子,40岁上下的年纪,收拾得倒还利落。刚在厢房坐下,菜就上来了,看来尹红妹早就给他交待了。   菜是四个,一盘干炸小鱼,一盘地曲龙炒鸡蛋,一盘清蒸山药,一盘凉拌长豆角,非常简单,但看上去清清爽爽,很有食欲。   酒是老杜自酿的红薯干酒,那酒闻起来并不是十分的香,有股坏红薯味,但喝到嘴里味就变了,满肺腑都是醇香,喝了几杯,就觉得气也顺了,眼睛也亮了,身上说不出的爽快。   三个人吃着喝着,说一些新闻八卦,各自发表一下对时局的看法,气氛相当融洽。   江风巴巴地等着叶芷把话题引到购买矿山这件事上,但叶芷好像把此行的目的给忘了,又开始和尹红妹讨论起时装的搭配来。有一阵子,尹红妹咳嗽了两声,江风以为她要说矿山的事了,但她又说起了修路,大谈自己对“要想富先修路”的看法和认识。   叶芷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她们的话题换了一个又一个,一个比一个谈论的热烈,就是绝口不提矿山的事。   把江风急得,气急发燥的,正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一会老杜又端了一个大盆上来,里面是爆炒鸡块,鸡皮的颜色却有点发绿。还未吃到嘴里,先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那香气香的特别,是江风以前没有闻到过的,只觉得口舌生津,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味。尹红妹分别给叶芷和江风夹了一块鸡肉,你们今天有口福了。看来你俩都是贵人啊,我也跟着沾光了。   江风早就急得口水都出来了,咬了一口鸡肉,就觉得那肉肉质细腻,软而不柴,又筋道又不塞牙,嚼了几下,那异香在口里蔓延开来,渐渐向肺腑蔓延。待咽下肚去,齿颊留香,妙不可言。叶芷也没吃过这种美味,连声叫好,说尹乡长,这是什么鸡,味道竟然如此奇妙?   尹红妹呵呵一笑,说,这叫松花鸡。但不是家养的鸡,而是这黑松岛上独有的一种野鸡,学名叫做雉鸡。这种鸡生活在这个岛上,别无食物,从小到大,只吃松树的松籽,长年累月,这松籽的香味就慢慢渗透到筋骨皮肉中去了。所以这种野鸡不但味道鲜美,而且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它们行动敏捷,警惕性高,很不容易捕捉,所以是一般人享受不到这种美味的。就连市委苏书记,来了几次都没吃到呢。上午我打电话问老杜,居然就在昨晚捉住了两只,好像就是专门为你们准备似的。你说说,这不正说明你们是贵人吗?   叶芷说,还不是托你的福。尹乡长啊,说实在话,我第一次见你就产生了嫉妒心理,你看你这皮肤,瓷娃娃似的,我都想上去咬一口,别说是男人了!   在座的当然只有江风一个男人,尹红妹就拿眼去看江风。叶芷突然醒悟过来,朝着江风哈哈大笑,说江风,你有没有这个想法?江风支支吾吾地说,尹乡长是很漂亮。   一顿饭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从头至尾,谁也没有提到“矿山”两个字。但江风知道,他们三个人,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矿山。   江风有点奇怪,叶芷绝不会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尹红妹冰雪聪明的女人,也绝对不会不知道叶芷的意图,但两人都不提这件事,叶芷和自己这趟不就算是白跑了吗?   吃过饭,尹红妹说,我带你们到岛上走走,刚好也消消食。   三个人出了老杜的院门,顺着松树下的林荫小道往岛的最高点走。二十分钟后,到了一座小庙。叶芷信神,遇庙必烧香。趁着她烧香祷告的当儿,尹红妹轻轻拉了一下江风的衣角,说江风,我们去那边走走。   尹红妹领着江风走上了通往岛北的小道,因为是背阴,松树遮天蔽日,小路显得很幽静。江风紧张地跟在尹红妹身后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到很不安。   他等着尹红妹说些什么,尹红妹却沉默着,就是不说。两人就这样默默走出了好远,在一块大石头旁停了下来,尹红妹才开口了,说,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来看我呢。   江风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说,其实……我也确实想来看看你的,在这之前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料到,先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尹红妹转脸望着辽阔的水面,哼了一下,说,你真是不懂人心。   尹红妹的话语带着哀怨,向江风传递的信号再明显不过了。江风有点手足无措,说红妹,我……   尹红妹打断他的话,说江风你不要误会了。我不是说你不懂我的心,我是说你不懂叶芷的心。你了解她这个人吗?你干嘛要为她做说客?你知道你这样让我多为难吗?金寨矿山在几任乡长手里都没被卖掉,在我手里卖掉了,这是典型的败家行为,我今后还怎么在槐河混?老百姓不把我的脊梁骨戳断才怪呢!再说,矿山占地4000多亩,属于国有土地,如果私自变卖,上面追究起责任来,我恐怕就没有再和你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了。   江风想到的只是如何帮叶芷促成这件事,好将功补过,弥补一下失去刘家大院给她造成的损失,从来没有站在尹红妹的角度去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听尹红妹一说,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禁后悔起来,后悔今天来见尹红妹,后悔自己不该做叶芷的说客。   想到此,就说,红妹,对不起,我还真没有考虑过你的难处。这个事情你不用照顾我的面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尹红妹眼睛看着别处,轻轻摇了摇头,说,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已经决定把矿山卖给叶芷了。   这本来是江风盼望的结果,但真从尹红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却急了,说红妹!你不要这样,这矿山你不能卖的!   尹红妹苦笑了一下,说,江风,你也别认为自己的面子真的那么大。我是实在顶不住上面的压力了,才决定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一来给足了你面子,二来也让叶芷说我个好。   江风呆呆地望着尹红妹,忽然感觉到,在工地上那么强悍的她,也有无奈的时候。他甚至产生了抱一抱她的念头,真的如叶芷所说,想在她那瓷娃娃般的脸蛋上咬上一口。   尹红妹朝江风笑了一下,说,我们往回走吧,要不叶芷该等着急了。   江风跟在她后面走着,感觉还有好多话要对她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觉得心里有点堵堵的。   尹红妹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经给黄副乡长交待过了,你们下午去找他签合同吧。签租赁合同好了,这样我好交差一点。 第268章、去放松下   江风还没说什么,就见叶芷从另外一条路上走过来。尹红妹迎上去说,哎呀叶总,你跑哪里去了,我们到处找你。   从黑松岛回来,尹红妹没再陪同江风和叶芷去乡政府,而是直接去了修路现场,那里又有了新情况等着她去处理。   江风带着叶芷在乡政府找到了曹副乡长,曹副乡长早就接到了尹红妹的电话,很客气地接待了他们。又叫来了乡土地所所长,拟定了一份土地租赁合同,以荒山承包的名义,将金寨山整个山头承包给了市银河公司,土地用途为:植树造林。租赁期限,50年----说是租赁,实际上和卖没有什么区别。   从乡政府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江风给尹红妹打电话,尹红妹还在施工现场,抽不开身,说我这边焦头烂额的,真抱歉,没时间陪你们了。   叶芷接过电话,说尹乡长,太感谢你了!有情一定后补。   尹红妹淡淡地说,不要感谢我,感谢江风吧。   上了车,还没等江风发动车子,叶芷就从后面抱住他的脑袋,扳过他的脸,张开感性的两片红唇,一下子就堵住了他的嘴巴,热烈地吻着,吸得咂咂有声。   江风被她猛烈的吻弄得透不过起来,又怕被人看见,就用手推她,呜呜啦啦地说不行不行,有人过来了。   叶芷却咬住他的舌尖不松,说谁想看就看,看了还不是撑死眼饿死球。两人闹腾了一阵,都闹得性起,一个个都是燥热难耐的,就像热急了的人渴望下水去游泳。叶芷久渴之人,情欲本来就旺盛,这会经江风一撩拨,实在忍受不住了,放开江风,说急死我了!今晚不回去了,走吧,去西山的温泉度假村,我们好好大战一场!今晚上我就是你的奴隶,有本事你就把我弄死!   江风也是好久都没操练了,积攒了一身的蛮力,听了叶芷如此给力的挑逗,丹田那里腾地就升起一团熊熊的欲火,刹那间传遍了全身,狞笑着说,哼哼,那你就做好被弄死的准备好了,到时候可别求饶,我不优待俘虏的。   叶芷说,嘻,我巴不得你虐待我呢,越残忍越好。   江风急吼吼地发动了汽车,调转车头,直奔西山而去。跑了一阵,从后视镜里发现叶芷的那辆保镖车还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心里立刻像吃了只苍蝇似的难受,感觉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监视着,就好像脱光了衣服被人展览似的,老大的不爽快,干脆减速靠边停了车。   叶芷不解地说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赶路啊,干嘛要停下来?   江风放了方向盘,身子往座上一靠,说,我不喜欢长个尾巴。你让你的保镖们回去吧,被几双眼睛盯着,我做什么都没心情。   叶芷说,啊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你很在意这个啊。江风,你不要想那么多,就当他们是空气,不存在好了。知道吗,现在对我来说,是非常时期,必须小心谨慎。这些保镖就像这汽车的安全带似的,不出事的时候没用,但关键时候就发挥作用了。再说,这几个人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心腹,素质很高的,嘴巴也紧,所以你尽管放心好了,放开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然叶芷说的也是实在话,但江风还是适应不了,无法强迫自己假做到假装那些人不存在。情绪低落地说,不行,我没你那么洒脱。要不咱们调头回去吧,等你哪天方便了,我们再聚好了。   叶芷看江风挺认真,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说,好吧,我让他们回去。然后拿出电话拨了号,对着电话说了声你们回去吧,就挂了电话。后面那辆车果然很听话地调了头,一会就消失在后视镜里了。   见尾巴没了,江风重新来了兴致,说这才对吗,二人世界多好啊,这样我今晚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蹂躏你了。   叶芷伸手捏了捏江风的脸,娇声说,我好期待哦。又说,江风,我们有多久没做了?   江风想了想,说起码有四个多月了吧。叶芷说,是啊,这四个月,我这块肥田都撂荒了,你也不来给我松松土,犁犁地。   江风说,放心,今晚就给你深翻一下。   山里的夜晚来的早,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天慢慢就黑了下来。叶芷在后座坐着,想到终于把尹红妹拿下,终于把金矿弄到了手,心情无比的舒畅。又想着一会即将发生的恶战,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子就飞到度假村,直接飞到房间的床上,二话不说,先过把瘾再说吃饭的事。   又想到今天这个事情之所以这么顺利,完全是江风的功劳,今晚就施展一下女人的手段,好好伺候伺候他,给他个奖励。这样想着,身体止不住热燥起来,就嫌江风开的慢,一个劲地催他加速,说你再磨蹭,我下面水就流干了。   江风说你先关着闸门好不,安全第一,你以为我不着急啊?我早就胀得生疼了。叶芷说真的吗,来让我检查一下,说着伸手去江风裤裆里抓。江风一紧张,双臂一抖,那车速度太快,山路又狭窄,差点冲下路去,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说别闹了别闹了,先保住命,才能干那事。   叶芷说江风,真奇怪,我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着急过,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痒痒的,心里像有小虫子在噬咬似的,很难受。   江风说,也没什么奇怪的,你本来性欲就强,又好久没做了,这会又一心想着干那事,所以就兽性大发了。   叶芷粉拳在他肩上捣了一下说,你才是兽性大发呢。   江风嘿嘿地笑,说人啊,都有兽性,有兽性并不一定就是坏事。   叶芷就说,是啊,有兽性才能有激情吗。忽然想起了尹红妹,说,江风,你没看出来吗,尹红妹身上就有明显的兽性。   江风说,此话怎讲?   叶芷说,你没看她在指挥推土机往老太太身上冲的时候那眼神,似乎闪着磷光,就跟野兽似的残酷无情。   江风说,是啊,尹红妹这个人,复杂的很,确实令人难以捉摸。我认识她也有些日子了,可到现在也没有完全了解她,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即吸引人,又让人感到害怕,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叶芷听了,呵呵地笑,说你就直接说她魅力无边好了,我不吃醋的。我原本以为自己心就够硬的了,没想到尹红妹一个看似如此文静的女人,所表现出来的坚韧和顽强,着实让我佩服。在购买矿山这个事情上,遇到尹红妹这样刀枪不入,滴水泼不进的人,我几乎都要放弃了,幸亏找到了你这把开启她的金钥匙,才打开了她这把铁疙瘩锁。   江风心里暗自得意,嘴上谦虚地说,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又说,叶芷,说实在的,我也真佩服你们两个。本来死掐的两个人,见了面亲热得亲姐妹似的,并且谁都不提矿山的事,可把我急死了。   叶芷说,这个你就不懂了。因为所有的话,在这之前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双方心知肚明,再多说一句都是多余,并且还破坏气氛。尹红妹如此聪明的女人,会不知道我把你拉来的目的?   江风想起尹红妹在岛上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里紧了一下,说,其实,尹红妹她也挺为难的。作为一乡之长,把一个摇钱树拱手让了出去,顶着被骂做数典忘祖的口水,承受着可能被上级土地部门追责的压力,她又是这么一个不示弱的女人,能做到这样,也确实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我们应该感谢她才对。   叶芷听了,沉默了一会,说,我以后尽量不让她太为难。我想好了,尹红妹既然看得起我们,我们也不能见利忘义。我准备在三方面做工作,一是在苏书记那里多美言她几句,让她在仕途上有所长进----毕竟我还能和苏书记说上话;二是做好矿山附近几个村子村民的安抚工作,以公司的名义,开展对口扶贫,给他们办一些实实在在的好事,说白了就是堵堵他们的嘴;三是既然协议上的土地用途是植树造林,那就投入资金,做好矿山的绿化工作,尽量使这个协议合法。   江风本来就为尹红妹担心,虽然今天的事情办成了,但多少有点负罪感。听叶芷这样说,心理上的负担就减少了好多,说,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尹红妹对我们有情,我们也应该对她有义才对。   叶芷说,江风,我有种预感。你和尹红妹之间,以后肯定会发生一点什么故事,并且还不是小故事----我的预感很准确的。   江风的眼皮这会忽然霍霍地跳,哈哈一笑说,不可能。我们之间也就是一般的同学关系,还是党校同学,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再说我感觉我和尹红妹,根本不是一路人,她太有心计,太会耍手腕,而我傻呵呵的,要是和她共事,不被她玩死才怪。   叶芷笑了一下,说,嗯,是啊,她真能把男人玩死的,哈哈。 第269章、山路被劫   江风赶紧说,我指的不是那方面。   叶芷说,知道你不是指的那方面。   叶芷取笑了江风一番,接着说,江风,你说吧,今天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要我怎么奖励你?给你的车升升级吧,给你换成奥迪。   江风连连摆手,说千万千万别。就这辆车我开着就已经感觉很惹眼了,换成奥迪的话只有整天躺那里睡大觉了。   叶芷想了想,说,也是。那,给你加薪吧。   江风又是连连摆手,说,你要是给我加薪的话,我就辞职。叶芷,作为你的助理,我自己都觉得很不称职,许多事情上,我都……   叶芷说,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说了,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不是吗。不过说实在话,我可从来没怨恨过你。   江风说,这我心里清楚的很。   叶芷沉思了一会,忽然说,要不这样吧。这个矿山,我给你和尹红妹各百分之十的股份,毕竟没有你们,我也没办法得到矿山不是,这个事情你去和尹红妹说。   江风说叶芷啊,你别难为我了。当然不会要你的股份,我相信,尹红妹也绝对不会要。我要是去给她说这个事情,她一准小看我,以后肯定就不会再搭理我了。   叶芷说好吧,那我以后用其它方法报答你们。   山间公路,到了夜晚,基本上没有什么车子。黑色的迈腾在夜幕中疾驶,车灯把黑夜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离温泉度假村已经不远了,两人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地叫起来,江风不由得加快了车速。   转过一个山头,从一座漫水桥上驶过后,江风从后视镜中看到,后面有一辆车也涉水过了桥,没开大灯,只开着小灯。   江风心想又是个新手,这山间的公路地形复杂,不开大灯不是找死吗。这样想了一下,也没有去在意。加速跑了十几公里,发现那辆车还在后面跟着,这才意识到那开车的不是新手,否则这么高的车速,他绝对不可能跟得这么紧。   江风有点疑心后面那辆车,想把这事告诉叶芷,发现她已经歪在后座上打瞌睡了。江风想到叶芷所说的非常时期,毕竟犯了寻思,干脆减速靠边,让那辆车过去。后面那辆车也点了下刹车,好像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超车了。   江风注意到,那是一辆别克公务舱,没有挂牌照。车玻璃关的很紧,黑洞洞的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   好在那车超车后,并没有减速,一会就看不到影子了,江风这才缓了一口气,心想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又跑了十来公里,发现前面有两辆车打着双蹦,横在路上。减速一看,其中一辆正是刚才那辆没有牌照的别克,和另外一辆丰田霸道蹭到了一起,把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出车祸了,江风这样想着,下了车,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其实,横在路上的这两辆车还是有疑点的。第一,它们虽然是装作出车祸的样子,但两辆车并无明显的刮蹭,并且车头都是朝着路中横在路上,与一般的交通事故特征相悖,有故意堵路的嫌疑;第二,虽然发生了“车祸”,但这两辆车的车门和车窗玻璃都关的严严实实的,不见有人下来处理,好像漠不关心的样子,这也与实际情况不太相符。   江风在自己那辆迈腾射出的的两束光柱中朝这两辆车走过去,车灯把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投射在前面的两辆车上,一晃一晃,好像他是在主演一场皮影戏,观众都躲在暗处窥视着他。   走近了,发现那辆丰田车也没牌照,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夜晚的山间公路上,本来车就非常稀少,现在居然有两辆都没牌照的车蹭在了一起,并且还都是好车,这也太巧合了吧!   江风脚步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去,轻轻拍了拍别克的车门,想问一下车里人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让一条路出来。   但别克车毫无反应。江风趴在玻璃上往车厢里看,里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到,好像那只是一口黑棺材,里面装着的都是死人。   江风抬手正要再次拍车门,车门猛然哗啦一声打开了,还没等他看清楚车里都是些什么人,就觉得眼前一黑,一个黑色的布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在了他头上。   江风一声惊叫,本能地抬手去脱头上的袋子,但手脚早已经被人牢牢抓住,动弹不得。没等他进一步做出反应,身子已经被猛地拉上了车。   车上的人用力之大,差点把他的胳膊拉脱臼。极度的恐惧让江风爆发出了求生的力量,他像一只刚刚被活捉的猛兽,在袋子里吼叫着,挥胳膊蹬腿,开始拼命挣扎。伴随着一声恶狠狠的“让你不老实”,一记重拳砰地砸在他脸上。   江风一阵晕眩,感觉鼻梁骨都可能被打断了,疼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与此同时,一个凉冰冰的东西卡擦一声从背后铐住了他的双腕,他知道那是一副手铐。   江风刚一松劲,身子就被按倒在了两排座椅之间的地板上,脸贴着地板。江风个头大,被强塞进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等于是上了枷锁,纵有千斤的力气,再也使不出来,再也挣扎不起了。立即有一双穿着皮鞋钉着铁掌的大脚踩在了他脖子上,有个声音冷冷地说,再动,就把你脖子踩断!   被彻底制服后,江风意识到,此刻,挣扎和反抗已经是徒劳的了,那只会消耗自己的体力,激怒车上的这些亡命之徒。于是他干脆乖乖地躺着,侧起耳朵听车外的动静。因为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车上的叶芷。   话说叶芷坐在车后座打瞌睡,感觉车停了下来,还以为江风是在错车,眼睛也没睁,继续打盹。过了一会,感觉不大对劲,猛睁开眼,就着明亮的车灯,正看到江风被套上脑袋,抓上车那恐怖的一幕。   叶芷的瞌睡一下子没了,她心里叫声不好,打开车门跳到了地上。然而还没等她站稳,立即有四五条汉子旋风般地冲到了跟前,二话不说,也是拿出个黑色的袋子,直接套住了她的头,然后几个人老鹰捉小鸡似的把她抬起来,往丰田车上塞。叶芷徒劳无力地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大喊:江风救我!   刚喊出一声,就被扔到了车上,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江风被踩在地板上,正担心着叶芷的安危,听到车外杂乱的脚步声,知道事情不妙。又听到叶芷哎呀一声惊叫,显然是被捉了,急得他咬牙切齿,浑身的血管膨胀的都要爆了似的。   叶芷大叫江风救我的时候,刚好到了别克车旁,江风听得真切,心如刀绞,一咬牙,用尽力气想从地板上挣起来,但很快就被按回去,脸上挨了重重的两脚。江风嘴里咸咸的,知道那是自己的血。他在心里恨这个踩他的人恨得要死,在心里发下毒誓,妈的今天只要你们不把我整死,这个仇我就一定要报!   用脚控制着江风脸的这个家伙可能是个头目,被车上其他热称作“四哥”。他说话很冷静,冷静中透露着重重杀机,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他见叶芷已经被塞上了丰田车,命令道,六子,你去把后面那辆车也开上,留在这里目标太大!被称作六子的人很恭敬地答应一声,跳下车去。江风知道,他是去开自己的那辆迈腾去了。看来叶芷已经不在车上,肯定也像他这样被生擒了。   等听得外面丰田的车门怦怦地关上,四哥命令司机,走!跟紧前车!   别克发动起来,猛然加速,轮胎在地上吱吱地响,像一颗炮弹窜了出去。江风虽然眼睛被蒙着,但还凭着自己的感觉,知道这车头朝着的方向应该是继续去温泉度假村的。他本以为,这次也像上次他在洛北路挨的那次打一样,是苏荣对自己的报复,只是这次连累了无辜的叶芷。   江风也太自作多情了,还以为自己真是个人物,值得对方这样兴师动众。被劫持着跑了大概有五分钟,就听到踩着自己的那个“四哥”给人打电话,说大哥,货已经到手了。只是多了个物件,可能是那娘们的司机,怎么处置?要不拉到河滩上敲了吧,浇上汽油一点,干脆利索,省的今后有什么麻烦!   江风听这家伙这样说自己是多出来的物件,才知道今晚自己只不过是个配角,真正的女主是叶芷。想起叶芷说的“我现正处在非常时期”,又想到自己逼着叶芷赶走了她的那些保镖,肠子都后悔青了,一个劲地骂自己笨蛋。   又听到“四哥”说要把自己拉到河滩上敲掉点天灯,急了,心里狠狠地骂,我草泥马你们这些孙子们,爷爷又没得罪你们,干嘛非得要爷爷的命!   仔细一想,他们是想把自己整死的啊,想到个“死”字,立即出了一身两身的冷汗,嘴里呜呜地叫着,身子也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   他的扭动换来的又是脸上重重的一脚,那大脚还踩着他的脸,狠狠地拧了拧,疼的他倒吸凉气,感觉脑袋都被踩扁了。 第270章、树敌太多   好在对方可能说,先留着活口吧,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大。“四哥”才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对地上的江风恶狠狠地说,便宜了你小子!   江风听说暂时可以不死,平静下来,紧张地思考着自己当前的处境。很显然,他和叶芷已经是被绑架了,而这些早有预谋的人矛头所指并不是自己,而是树敌太多,太过张扬的叶芷。   叶芷自出道以来,以面善心狠闻名于云湖市黑道,她对待自己的敌人从来都是残酷无情,不讲一点点情面。在她之前,云湖市的黑帮有好几股势力,后来都被她逐一灭掉,只有根基庞大的虎氏家族还在和她抗衡。江风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和叶芷这次被绑架,很有可能就是虎氏兄弟干的,绑架他们的目的,也很可能是为了金寨矿山!   江风想的并没有错。几年来,虎氏家族一直是云湖的黑社会老大,其霸主地位从来就没有人能撼动过。虎氏兄弟一个个心狠手辣,为了争夺市区几条公交线路的经营权,在云湖市制造了很有影响的“510汽车爆炸案”,在天上人间夜总会外面的停车场炸死了和自己争夺线路的秦家两兄弟,案子至今未破,虽然连云湖市的三岁小孩子都知道是虎家人干的。   虎氏兄弟除了垄断市区所有建筑工地的地材供应、垄断了公交线路的经营,还控制着市区的水果批发市场和蔬菜批发市场,积累了大量的不义之财,这之中制造的累累罪恶,罄竹难书。所以说坊间流传的“老虎一发威,云湖抖三抖”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然而就在虎氏兄弟耀武扬威,自以为无人敢惹的时候,叶芷出现了。这个被道上人看做是漂亮,感性,面善心狠的女人,一交手就给虎氏兄弟来了个下马威,不但从他们手中夺走了建筑工地地材供应权,还依靠“上面”的力量,把虎家的老二虎风关进监狱喝了一年多的稀饭。虎氏家族怎咽得下这口恶气?又和叶芷的人火并了几次,不但没沾到便宜,还损失了好几名弟兄。   这期间,叶芷的势力迅速膨胀起来,还当上了光荣的人大代表。虎氏兄弟也屡屡接到警方的暗示,示意他们收敛些,否则绝不客气。就这样,虎氏兄弟忍气吞声,表面上不再去惹叶芷,但暗地里时刻都在策划着,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叶芷这个娘们置于死地,或者先奸后杀,或者先杀后奸,出出这个口恶气!   金寨矿山是虎氏兄弟先涉足的。他们在市区被叶芷打压的抬不起头来,原本以为,这里远离市区,远离叶芷和她的银河公司,可以安心地大赚一把了,没想到刚刚用武力夺取了矿山,还没淘到金子,嗅觉灵敏的叶芷就循迹而至了,而且上来就明目张胆地从他手中夺矿山,无理之极。这让虎氏兄弟非常的愤怒,感觉遭受了奇耻大辱。   通过一系列打打杀杀和几轮谈判,虎氏兄弟抵不过更强势的叶芷,最终极不情愿地让出了半个山头的开采权给她。心想这回叶芷怎么着也该满足了吧,万没想到,叶芷贪心不足蛇吞象,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竟然要把整座山头买下来,要把他们合法地赶滚蛋。这也真是蹬着鼻子上脸,生生把屎拉头上了。虎氏兄弟被彻底激怒了,气的哇哇大叫,暴跳如雷,发誓要给这个骚娘们一点厉害尝尝。   叶芷和槐河乡政府的土地租赁协议还没签完,虎氏兄弟就已经通过线人得到消息了。眼见得整个矿山都要姓张了,几个兄弟立刻紧张起来,紧急商量后,一致认为,绝不能就这样没蛋子地拱手把矿山这个摇钱树让给叶芷,必须采取强硬手段,阻止这个协议生效,保住自己在矿山的利益。   老二虎风曾经受到过叶芷的打击,对她恨之入骨,早就想报复她了,这会咬牙切齿地说,妈的,干脆绑架了这娘们,逼她退出矿山,否则先奸后杀!我就是死,也要尝尝操这个骚比的滋味!   兄弟三个中老大虎雷最狡猾,沉思一阵,说,绑架虽然是下策,但情况危急,目前也只有走这条路了。不过我们弟兄三个不能都上,老二你一个人去做这件事,我和老三幕后指挥,省的出了事情我们家全军覆没。   虎风爱逞强,说不劳大哥和三弟出手,对付这样一个小娘们,还不是小菜一碟,我是手到擒来!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得了。虎雷说,你不要那么急躁,轻敌是最危险的。叶芷这个女人背景复杂,我们能不把事情搞大,就不要把事情搞太大,免得引火烧身。要先礼后兵,如果她同意让出矿山,或者同意我们两家共同发财,也就算了;如果她死不吐口,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来个鱼死网破,是奸是杀,任凭老二如何处置得了。   老二雷风一听自己有上叶芷的希望,激动得眼睛都发绿了,热血澎湃,火速安排十来个心腹,分乘两辆车,杀气腾腾地赶到槐河乡政府,在大门口埋伏下来,静等叶芷出现。   下午六点,江风和叶芷签完土地租赁协议从乡政府出来,虎风就把他们盯上了,他们本以为叶芷会回云湖,已经做好了在某个地段下手的准备,没料想他们的车直接朝西开了。   他不知道叶芷要和自己的情人去西山温泉度假村,用身体庆祝胜利。虎风的车远远地尾随着,怎奈叶芷的保镖跟的很紧,无从下手。叶芷的四大保镖在道上也是很有名的,一个个武功超群,其中有两个是省级散打冠军,另外两个是退伍的海军陆战队员,擒拿格斗,枪法如神。并且据说那辆保镖车上长短武器齐全,四个保镖都是以一当十的角色。这四个人又都对自己的主人忠心耿耿,叶芷也正是有了这四元大将的保护,才能在混乱的局势中运筹帷幄,高枕无忧了。   正在虎风干着急没有机会下手,打算放弃跟踪的时候,忽然吃惊地发现,叶芷的保镖车停了下来,然后调头朝自己这边开来。虎风还以为是他们发现了自己在跟踪,要过来找事,吓得脸色煞白,赶紧靠边停了车。眼见得那辆车快速从自己车旁驶过,一转眼不见了,虎风这才回过神来,叫声真是天助我也!抖擞精神,紧紧跟上了江风的那辆迈腾。   经过密谋,天黑以后,在狭窄的山间公路上导演了一场“车祸”好戏,没费什么劲就活捉了江风和叶芷这一男一女两条大鱼。   江风头上套着袋子,眼前一片漆黑。他双手铐在背后,如一头被缚的猛虎,整个身子被几双脚狠劲地踩在汽车地板上,动弹不得。汽车行驶了一阵后,他反而冷静下来了,不再挣扎了,老老实实地躺着,竖起耳朵听这些人在说什么,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就听得一人说,我操哇,叶芷这个女人咪咪真她妈大!壮手的很!刚才我拖她的时候,双手刚好抓住了她的那两只大白兔,乖乖,又大又软又有弹性,我都不愿意撒手了!这辈子要是能吃上一口她的咪咪,我他妈现在就死也愿意!说着,咕咚咽下了一大泡口水。   这个家伙的话引得车上的人都口水拉拉的,另一个人说,嘿嘿,刚才捉她的时候叫的才好听呢!我刚抓住她的大腿,她就哎呀呀地叫,到了高朝似的,搞的我当即就硬了,趁势朝她圆鼓鼓的屁股上顶了一家伙。那感觉,啧啧,爽啊!   又有人接着说,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女人床上功夫才叫绝呢!据说她会采阳大法,专门吸收男人的精华为自己所用,一夜对付四五个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并且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你看她皮肤多滋润,脸上油光瓦亮的,胸大腰细屁股圆,这都是男人的精华给她滋养的结果。她这身材,生来就是干那事用的啊!   又有个比较老成的家伙说,你们那都是瞎球侃。我听二哥说,这个骚比虽然很风骚,但不像其它娘们风流成性,得好几个面首伺候着,一夜都不落空。她呀,在这方面还是比较专一的。听说只和住建局一个姓江的小子做事,那小子人高马大,一匹种马似的,据说床上功夫也非常了得,他和这骚比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所以深受宠爱,是叶芷的御用叫驴呢!   好几个人一齐吞着口水,有人说,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就射出来了。另一个人说靠,你还没射出来了啊,我早就交待在裤裆里了!   一阵淫荡的哄堂大笑后,又有人说,姓江这小子能上叶芷这样的女人,真他妈有福气!我要是能看着那娘们的光身子打打手枪,也不枉做一场男人!   有人接着说,你妈的白皮,看你那熊样!真没出息!就想着打手枪,你就不想想上了她是啥滋味?你就不想听听她是怎么叫床的?想你都不敢想,真是个熊书生,我看你是读书太多了!   江风听了这话,心想,难道这一群混蛋里面还有读书人? 第271章、虎落平阳   这时候那个老成的声音又说话了:都别说这个了。二哥想上这娘们已经很久了,我估计今晚就不会饶了她,肯定要尝尝鲜。二哥最不愿意有人和他争风吃醋了,要是听到你们在这里和她争女人,不把你们的家伙一个个割下来扔到这沙河桥下喂老鳖才怪呢!   这是江风目前听到的唯一有价值的信息。看来,汽车目前是行驶在沙河桥上。他知道,过了沙河桥,右转不到500米,就是他和叶芷今晚要去的目的地----温泉度假村了。难道这帮家伙也要把他们带到这个度假村?   这时候就听得有人惊慌地说,不好了,桥头有警察查车!   车上立刻乱做了一团。有人说减速减速,有人说快调头跑!还是那个老成点的声音说,不慌。二哥的车没停,咱也跟着过去。先把地上这家伙的嘴堵了,省的他一会不安生!   江风听到“警察”二字,心里一阵激动,如深渊里看到了一棵稻草,黑夜里看到一盏灯火,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得救了。   正在那里想着怎么才能引起警察的注意呢,就觉得有人把他头上的套子拿掉了。江风赶紧睁开眼看,看到的是一个面相凶恶的家伙,左脸上好像粘着块猪皮似的,上面生着几根长毛。   还没等他再看清楚些,一团破布塞进了他嘴里。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呛得他猛烈地干呕了几下,在心里恨恨地骂,你妈的换块干净点的布好不,用什么塞嘴不行,偏偏用块擦车布!   汽车向桥头开过去,车上的家伙们都很紧张,几双脚把江风踩的死死的,生怕他突然坐起来,引起警察的怀疑。江风直棱起耳朵,很期待地等着听到警察那很威武的命令声,停车停车!车上的人都下车接受检查!然后是咔哒咔哒子弹上膛的声音。   这只是江风的幻想。丰田和别克一前一后到了桥头,穿着反光背心,手拿停车牌的五六名警察们硬是眼睁睁地放过了劫持着叶芷的那辆无牌照丰田,好像他们眼睛暂时花了,什么都看不到。后面别克车上的人都舒了一口气,有人说,哈哈,警察和咱们是一家的,不查咱们的车,放心开过去!   哪料劫持着江风的这辆别克刚接近桥头,一名警察忽然朝他们举起了手中的停车牌,大叫:停车!   形势急转直下,车上的人慌了,有人小声说冲过去冲过去!有人说咱下车分散逃!   那个叫做白皮的家伙胆子小,准备开窗跳出去,被人拉了回来,说妈的就你贪生怕死啊!   关键时刻,还是那个老成的声音说,大家都不要慌,听警察的话,靠边停车!   于是满车人屏息静气,汽车慢慢停了下来。江风觉得,唯一逃生的机会来了,开始在地板上扭动着身子,在嗓子眼里呜呜大叫。可惜那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还又挨了毫不客气的几脚。   车停了下来,举着停车牌的警察指着别克的司机,大声说出了几一句出乎意料的话:快走快走,不是让你停!后面那辆大货车,靠边停车!   靠啊,原来这只是一群上路拦大货车罚款的警察。   江风听到警察的话,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了地板上,心想今天真他妈点子背,昨晚也没干啥坏事啊。看来是命中注定难逃这一劫了!   江风在心里骂着,感觉到了汽车在向右转弯。看来,他们真的是要把自己和叶芷带到温泉度假村!   又行驶四五百米后,车速慢了下来,可能是在进一个大门,江风听到外面有个声音说:车过夜不?车上人答,过夜。外面的人说,请拿好停车卡。   至此,江风断定,他们是到了温泉度假村。这正是他和叶芷本来的目的地。只是今夜,他和叶芷期待的一场床上大战再也不能如期上演了。叶芷会不会被上还不一定,但很可能要临时换男主了。   车在停车场停了下来。下去几个人,可能是要去开房间。车上的人小声商量着怎么把地板上的这个大活人弄到房间里,而不被人怀疑。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有人说,干脆把他打晕好了,省的他反挺,然后把他背上楼去,万一有人问就说他喝醉了。   有人说,打死他好办,打晕他轻重不好掌握。万一下手重了,把他打死了咋办?   先前那个人说,打死就打死了,还不是跟打死一条狗一样样的。叶芷那娘们已经剋掉咱好几个弟兄了,咱打死一个报报仇,也没什么不可以。   立即又有人说,没有二哥的指示,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否则惹二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又人又出主意到,要不把他捆结实了塞进袋子里,当成一头死猪扛楼上得了。   马上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说这家伙个头太大了,哪里有那么大的袋子,除非是装尸袋----听得江风心里一乍一乍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候这些家伙的女家属。   关键时刻,还是那个老成点的声音又说话了。他不紧不慢地说,你们都他妈别瞎操心了。这事二哥早就有安排,一会看我的。   这句话让江风毛骨悚然。刚才那些把他敲晕和捆起来的话他都不是特别恐惧,唯有这句“一会看我的”让他不寒而栗。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这个家伙究竟要用什么办法对付自己呢?江风很有点不安。   这时候有人上了车,小声说,房间安排好了,二哥要我们把货提上去。   老成的声音咳嗽了一下,说,好,都听我的安排啊。   然后他压低声音对其他人交待着什么,因为声音太小,江风干着急听不到。   接着,几双大手把他从两排车座之间掏了出来。江风感觉自己已经不能站立了,因为腿脚都是麻的,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好在有人抓住他,他才不至于倒下。   有人把他头上的袋子往上掀了掀,露出了鼻子和嘴巴。几双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固定住,然后有人捏住了他的鼻子。江风嘴巴被擦车布堵着,现在鼻子又被捏上,感觉马上就要窒息了,胸脯急剧地起伏着,求生的本能使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扭动。   但他身上有好几双手,他挣脱不开,徒然浪费了体力,也加速了窒息的过程。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憋死的时刻,嘴里的布猛然被人拉开了。江风像一个将要被溺毙的落水者,嗓子眼里呃地叫了一声,张大嘴巴去呼吸。不料想又有一块湿毛巾捂在了他嘴上。   那毛巾上,是一股刺鼻的气味。江风实实在在地吸了一大口,刚感觉到不对劲,就觉得意识一下子丧失了,头一歪,不动了。原来他吸进了过量的乙醚。   有人拿掉了他头上的袋子,打开了手铐,开始往他身上撒白酒。这样,在外人看来,江风就彻底成了一个醉的一塌糊涂的醉鬼了。   有个强壮的家伙弯着腰站在车门口的地上,几个人把浑身软塌塌的江风抬到他背上,耷拉着胳膊腿,背进了宾馆的玻璃门。   大厅里的服务员和保安都皱着眉头掩着鼻子躲得远远的,其中有个胸脯很高的服务员对另外一个大脸盘的服务员小声说,靠,又一个醉鬼!但愿别吐到床单上,让老娘不好收拾!   江风醒来的时候,感觉手腕钻心地疼。睁开眼一看,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了。   他坐在墙角的地板上,双手被反铐着,铐在墙角的暖气管上。只有犯罪分子才是这样被刑拘的啊,这帮孙子竟然要这种手段对付自己!江风心里泛起了一种奇耻大辱,牙齿咬得咯嘣嘣响。   他观察一番,见这是一个套间,里面这间有两张床,外间好像是客厅,有电视机的声音。这应该就是温泉度假村的客房了。江风想。   这时候在外面看电视的两个家伙感觉到江风醒了,走进了里间。江风一看,其中一个正是那个脸上长着猪毛的“一撮毛”,另外一个是个面色白净,看上去稍微有点文气的家伙,应该就是那个“白皮”了。   一撮毛见他醒来,奸笑着说,怎么样哥们,这房间条件还不错吧?江风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一撮毛接着说,我劝你放老实点,不要喊叫,否则让你尝尝我们的臭袜子是什么滋味,我的脚臭味最正点了,你想不想尝尝啊?   江风厌恶地看着这个丑陋的家伙,脸上流露出鄙夷的神色。他的这种眼神激怒了一撮毛,那家伙走上前来,蹲在江风面前,脸几乎凑到了他脸上,说怎么,你他妈死到临头还不服气啊,敢用这种眼光看老子!   那家伙浓重的口臭味熏得江风差点闭过气去,江风忍不住噗地朝他脸上啐了一口。这可把一撮毛惹毛了,左右开弓,啪啪地打了江风几记耳光,抬脚朝他肚子上狠狠地踢了一脚,疼得江风身子缩成了一团。 第272章、虎家兄弟   江风从小到大,哪里挨过这样的打,受过这样的凌辱?心中的怒火熊熊地升腾起来,真想扑上去把这个畜生撕个粉碎。   他伸出舌头,慢慢地舔干净嘴角的鲜血,紧紧咬着牙关,不吭一声,双眼更是冒着仇恨的火焰,紧紧地盯着一撮毛。   江风的这种目光闪耀着复仇的光芒,如锥子一般锋利,让一撮毛心里开始发虚起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但他不甘心就这样被江风的目光打败,哼哼地冷笑几声,喝了一口手里的矿泉水,仰起脖子哇啦哇啦地漱了半天,哈赤一声,全部喷在了江风脸上。   这一喷,倒是让江风清醒过来。他的眼睛被脏水刺激的睁不开,那水珠顺着下巴啪嗒啪嗒往下滴,整个人狼狈不堪。   心想这个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正是任人宰割的处境,再逞强逞能有什么用?只会让敌人提高警惕,从而丧失逃脱的机会。   江风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叶芷现在怎么样了。因为敌人非常狡猾,并没有把他和叶芷关在一起。江风迫切需要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付叶芷的。   想到此,他把仇恨的目光放温柔了点,做出了一副恐惧的表情,甚至说,我服了。求求你们,我想喝点水……   白皮把手里的矿泉水往江风嘴上送,被一撮毛劈手打掉了,说让他喝个球!知道吗?二哥刚才已经证实了,他就是叶芷那骚比的御用叫驴!   白皮似乎很崇拜地对江风说,啊呀,原来那个交了桃花运的男人就是你啊!   江风凄惨地笑笑,没说什么。   白皮对上了叶芷的这个男人很感兴趣,饶有兴致地还要再问点什么,被一撮毛拉住了,说你别在这里让这小子自豪了,走吧去看电视吧,谅他也跑不了。   两个家伙去到外间,一撮毛搬了把椅子,严严实实地堵着里间的门,一屁股坐在上面看起电视来,再也不看江风一眼了。   江风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思考着可能的脱身之计。然而,他看了一圈,就失望了。这个里间也不知道哪个傻逼工程师设计的,竟然没有窗户,通往外间的门又被堵得严严实实,况且自己的双手还被铐在暖气管上,想逃跑,比登天还难。   江风刚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啊----”的一声尖叫,是叶芷的叫声!江风紧张地心怦怦跳了起来,不知道隔壁的叶芷出了什么事。   同样是被绑架,被囚禁,但叶芷的待遇显然要比江风好很多。因为她毕竟是在社会上有影响的人物,是令虎氏兄弟望而生畏,既恨又怕的一个女魔头,不像江风是个无名小辈,充其量一个小科长,小蛋子而已。   虎氏兄弟绑架他,是顺手捎带,就像过年前捡只兔子,有他没他不耽误过年。所以叶芷并没有像江风那样被铐,手脚也都是自由的,甚至可以在房间里走动。   看守她的两个家伙是虎家老二虎风的心腹,虽然也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但现在面对叶芷这个黑道大姐大,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她的目光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敬畏,说出的话虽然还算凶狠,但毕竟底气不足。   叶芷和江风被劫持到车上,随身的物品就都被抢了去,特别是手机,被抢走后,电池都被抠了出来,彻底断绝了他们和外界可能产生的联系。叶芷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并且料到以自己的身份和影响,目前这帮人还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担心的是江风的安危。   虽然还没见到绑架她的幕后指使,但从两名看守交谈中频频说到的“二哥”,叶芷猜测到,绑架她和江风的,肯定就是虎氏兄弟的老二虎风了,劫持她的目的,必定是为了金寨矿山无疑。   虎风是虎氏三兄弟之中头脑最简单,最喜欢冲动,且最残忍的一个,凡事喜欢冲在最前面。他在争夺地材供应权方面,曾经和叶芷争正面冲突过,当时叶芷设了个套,虎风带人正在殴打一个工地的项目经理的时候,被设伏的公安抓获。虎风被判寻衅滋事,蹲了将近两年的大牢。   出狱后,他先后两次带人报复叶芷,但都是打虎不成反被虎伤,被叶芷的保镖狠揍了一顿,所以他恨叶芷这个女人恨的要死。   这次他成功绑架了叶芷,就是存心要和她算算新仇旧恨的。还有一点,虎风这个人特别好色,早就对叶芷的美貌和丰满的身体垂涎欲滴了,整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要是能上一次叶芷这个骚娘们,少活十年也他妈值!   此刻,虎风正躲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和大哥虎雷通电话。虎雷是三兄弟中的老大,此人面相老实,看上去甚至有点憨厚,但却是弟兄三个中最狡猾,最老谋深算的一个,江湖人称“笑面虎”。   虎家的所有事务,包括和叶芷的每次交锋,都由他亲自策划。虎雷很聪明,知道叶芷这个女人出道后,虎家算是遇到了克星,所以选择了忍让,处处避着她的锋芒,卧薪尝胆,养精蓄锐,等待着反击的机会。可以说虎家如果没有他,早就被叶芷灭的死翘翘了。   在绑架叶芷这个事情上,虎雷有点纠结。第一,叶芷这个女人最近几年处处和他们虎家作对,在她的淫威下,虎家丢城失地,威风尽扫,也确实有必要打击一下她的嚣张气焰;   第二,虎雷深知,叶芷之所以能在云湖市呼风唤雨,为所欲为,靠的是强大的后台和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谁都知道,叶芷是市委书记苏荣的红人,苏荣对她非常器重,除了处处扶持她,还在她头上戴上了诸如市人大代表、全国劳动模范等一系列光环;市公安局局长彭健和叶芷说话都恭恭敬敬的,非常客气。所以说现在虎风绑架了叶芷,等于是往自己怀里揣了个烫手的山芋,处理不好,是要烧伤自己的。   虎风在电话里愤愤地说,大哥,以前我都听你的,这次你就别管了,就把这娘们交给我处理好了。妈的不让她尝尝我们虎家的厉害,以后她就要把我们弟兄三个的脑袋当蛋子踢了!   虎雷沉吟一阵,说二弟,淡定。还是我说的那句话,先礼后兵。叶芷她毕竟不是一般的人物,这个女人的能量我们已经领略过了,绝对不能再轻敌。我怕的是,这次我们不但没能刹住她的威风,反而打蛇不死又被蛇咬,放虎归山之后,恐怕就没我们的好日子过了。要知道,最毒莫过妇人心啊。我想是这样,你先和她谈判,要她退出金寨矿山,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再退一步,哪怕她答应保持目前共同开发的现状也好,有财大家一起发,毕竟这个矿山是我们虎家先插手的。   虎风没什么耐心,说大哥你那么怕这个娘们干啥,她也不是和我们一样长着一个脑袋?要我说,干脆利索,直接要求她退出矿山,否则就对她不客气!不给她的下马威,她就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谁了!   虎雷说,老二啊,如果你听我的话,就好好和她谈。叶芷这个女人爱面子,你不要对她太无礼,不要激怒她。你如果好言好语,说不定她会做出让步。   虎风不耐烦地说要我好言好语?这在以前可以,现在她落在了我们手里,她是我的俘虏啊,我还好言好语个球毛啊!把我惹毛了先把她强暴了,像香港黑社会对付那个什么玲一样,好好给她录个像,往网上一放,看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在云湖混,看她还怎么得瑟得起!   电话那边虎雷听了,连说了好几个不字,说二弟你千万别这样做!你这是引火烧身啊!那个什么玲充其量只是一明星,有钱无势,比不得云湖的叶芷啊。叶芷势力强大,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且面善心狠,以她的性格和做事手段,你敢强暴她,她就敢要你的命!所以你千万不能冲动!   虎风哼哼地冷笑几声,说,只要能上了她,丢了命也蛋球。   虎雷急了,提高声音说虎风!我警告你,不要脑子一热,什么后果都不考虑,你不要命可以,我们还都想多活几天呢!你这话要是让老头子听到,非把你活剥了不可!   虎风还是不服气,看大哥发脾气,只好说,那好吧,我去和她谈,但要是这个臭娘们不答应怎么办?我不能一直留着她呀。还有她的情人也在呢。   虎雷想了想,突然说,你是说那个开车的男人是她的情人,不是司机?   虎风说,我看了他的随身物品,证实他不是司机,而是住建局的一个小科长,叶芷的御用叫驴,叶芷只和他一人干那事。奶奶的这小子真好的福气!   虎雷点头说,有办法了。也许这个男人就是我们的突破口。你们不必对叶芷怎么样,但要想办法折磨一下那个男的,说不定叶芷心疼她的情人,就会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这叫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第273章、寻找突破口   虎风说,如果这娘们当面答应,背后反悔,那我们不是白费劲了吗。   虎雷说,你这样说是因为你不了解叶芷这个女人。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如果答应退出矿山,就一定不会再插足。   虎风说,这样也好,不过那姓江的小子要受点皮肉之苦了。   虎雷说,今晚先不用动手,让他们好好冷静一下,明天上午你再去找叶芷谈。   虎风巴不得今晚就把叶芷那一双大胸抓住手里,心里痒得猫抓了似的,但还是干咽了口唾沫,说,好吧大哥,我听你的,我就再忍一个晚上。   叶芷虽然和江风一墙之隔,但也没想到他这会正在被残忍地铐在墙角的暖气管上受洋罪。这也是江风放纵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更大的苦难还在后面等着他。   叶芷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对坐在门口死盯着她的两个看守说,我口渴了,要喝水。两个看守中的一个赶紧站起来去给她倒水。叶芷接过水,说这么烫,叫老娘怎么喝!   那个看守说,那,那怎么办?   叶芷说,你去接点凉水,把杯子放进去冰一下。看守答应了一声,正要去洗手间接凉水,被另外一个胖子看守制止了。那家伙满身都是劣质的纹身,身子大头小,像怪物史莱克似的,恶狠狠地说地瓜你这个二蛋!你以为她现在是慈禧太后你是小李子啊,要这么屁颠屁颠地伺候她?妈的爱喝不喝!   叫做地瓜的看守站在中间,不知道该进该退。叶芷也不说话,拿眼狠狠地盯着那个胖子,那目光匕首似的闪着寒光。胖子被盯得心虚,朝地瓜挥了挥手,说算了,你去接水吧。   叶芷慢条斯理地喝了水,又要去厕所。说我的包呢?你们把我的包还我。胖子说包不在我们手上,你要包干嘛?   叶芷柳眉倒竖地说包里有我的卫生巾,老娘来了例假!   胖子和地瓜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地瓜说,我去问问二哥看能不能给她拿片卫生巾,说着出了门。   一会捂着脸回来了,嘴角流着血,半边脸都红肿了。胖子看他挨了打,哈哈大笑,说让你小子逞能,还想英雄救美,这下得劲了吧?地瓜嘴里嘟囔着说,太不人道了。   叶芷去房间内的洗手间,刚跨进门,胖子后脚也跟了进来,说二哥有交待,你去洗手间我们都要看着你。   叶芷二话不说,毫不客气地扬手就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说妈的你这个臭流氓,偷窥女人解手,你咋不回家看看你妹是怎么拉屎的呢!   胖子没想到叶芷到了这个时候还敢打他,一时惊呆了,看地瓜在看他的笑话,脸上挂不住,伸手捉了叶芷的手,扬手就要揍她,叶芷就发出了啊的一声大叫,正是隔壁江风听到的那声。   胖子的手刚扬起来,就被地瓜拉住了,说二哥都不敢动的女人,你敢去揍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胖子愣怔了一下,放了手,边往洗手间外走边说,解手快点,别耍花招!   叶芷把他二人推出去,从里面咔哒上了锁。两个家伙怕出什么意外,巴巴地戳在洗手间门口,生怕叶芷插翅飞了。   叶芷用花洒把坐便的坐垫冲洗干净了,坐在上面舒舒服服地尿了一泡。外面俩看守听着里面带着哨音的水流,好像山泉从狭窄的石缝种喷薄而出,想象着它们的出处,你一口我一口地比赛吞口水。   叶芷从从容容撒完尿,又解开了上衣的扣子,露出了两个装在黑色文胸里的白胖的乳。她把手伸进右边的文胸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手机。那手机半个火柴盒大小,很薄。   这可是特制的家伙,是詹姆斯邦德他们那些大牌特工才又资格使用的。但他们没有叶芷隐藏的绝妙,因为他们没有像她那样的大咪。叶芷迫不及待打开手机,打算给自己的保镖发求救信息。一看手机,却傻眼了。   原来设计这手机的人可能是脑残了,竟然用的是联通信号。这个温泉度假村处在山区,左右都是高山,那手机费尽全力地搜索信号,搜了半天,就是搜不到。把叶芷急得,出了一身的汗。外面的两个看守怕出什么意外,不停地擂门,叶芷只好把手机又塞回到胸罩里走出来,心里说,联通害死人啊。   叶芷刚从洗手间出来盘腿坐到床上,胖子和地瓜都争着去厕所,都说是尿急,两人互不相让,可能都想去闻闻叶芷留下的尿骚味。最后还是胖子力气大,抢进了厕所,关上门再也不出来了,也不知道在里面干嘛。叶芷急于知道江风的消息,看这会只有地瓜一人看着她,朝着地瓜露出一个笑,和颜悦色说,地瓜,我的司机这会在哪儿呢?你们没虐待他吧?   地瓜没想到叶芷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很激动,说,你的司机就在隔壁房间里,被铐在暖气管上。二哥说他很危险,要严加看管。不过你放心,他没挨打,就是那么在地上坐着,不像你这样自由。   叶芷的目光不不由自主地去看从隔壁墙角通过来的暖气管,果然听到有轻微的金属碰撞暖气管的声音,知道那是江风手上的手铐发出的声音,心里紧紧揪成了一团,无声地叫声江风,让你受连累了,等躲过了这一劫,我好好补偿你!   这样想着,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暖气管,心想或许能传递给他一点信息。刚敲了几下,那边果然有了回应,喜得叶芷心怦怦地跳,心里说江风,勇敢些,我和你在一起!   那边,江风坐在地板上,听到叶芷的一声惊叫,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她是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这些恶棍的欺负。有心去救她,怎奈自己已是笼中困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怎能向叶芷伸出援手?牙齿咬碎咽到肚里罢了。   过了一会,听到隔壁传来轻轻的敲暖气管的声音,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叶芷在向他传递平安的信息!他心里一下子感动起来,竟然有种很委屈的感觉。是啊,我们的主人公江风,从小娇生惯养,又何尝受到过这种非人的待遇!   叶芷一直等着虎家的老二虎风出面,但虎风还真能沉住气,硬是不到她房间里来。眼看到了晚上11点多了,叶芷对两个看守说你们老实点,我要睡觉了。说着啪啪地关了床头灯,倒头就睡。   这边,看守江风的两个家伙中,一撮毛已经躺在外间的沙发上打起呼噜来了。他那呼噜声堪称经典,惊天动地,大有摧枯拉朽之势。有时候眼看是憋着上不来气了,听得江风都快被担心死了,他一口气又断断续续地上来了,接着打呼噜。江风这才松了一口气,哪料刚轻松一会,他又憋着气了。   另外一个看守“白皮”果然是文化人,拿把凳子严严实实堵了里间的门,把腿蹬在门框上,拿出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江风偷眼观察他手中那书的封皮,见是一本老书,路遥的成名作----《人生》。   这也是江风非常喜欢的一本书,其中的好些情节他都非常熟悉。主人公高加林心中的理想和现实差距产生的苦闷,让江风非常为之纠结。那个美丽朴实的农家姑娘乔珍的命运,更是让他唏嘘不已。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人生》,江风忽然想起了杨柳。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杨柳是在值夜班吗?这会也许正坐在乌拉乌拉叫着的急救车上,奔波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抢救着病人吧。如果没有值班,这会是在她的单身宿舍吗?她睡觉了吗?她怎么会想到,自己的男人被人绑架,正在遭受痛苦呢?   江风想到了杨柳的种种,垂下头,眼睛湿润起来。一种深深的愧疚像夜晚的潮水,慢慢涌上了他的心头。此刻,他多么怀念杨柳那熟悉的身影,那丰满结实的身体,和她身上的醉人的香味。   江风痛苦地闭上眼睛,眼角有冰凉的东西滑落。杨柳那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出现在他眼前,仿佛在说,江风,坚强起来,我在等着你回家!   江风正陷入到痛苦的回忆中,忽然听到哈哈的笑声。抬头一看,笑声是中白皮的嘴里发出来的。他显然是看看到了精彩处,忍俊不禁了。江风看着乐的前仰后合的他,忽然意识到,同样是读书人,自己应该能从这个叫做白皮的看守身上找到逃生的钥匙。   江风看着傻笑的白皮,忽然说,兄弟,我知道你在笑什么。   白皮刹住笑,很奇怪地看着江风,心想我看我的书,隔这么远,你又瞧不见,怎么知道我在笑什么?莫不是这人受了惊吓,又被铐了半夜,精神失常了?   江风很肯定朝白皮点点头,说,你别不信,我来说说你现在看到的章节吧。高加林提着一篮子馒头到集上卖,又放不下读书人的架子,不会吆喝,结果一个也没卖出去。暗恋着他的同村姑娘乔珍找人把他的馒头都买走了,又在桥上等着他一起回村。高加林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带着乔珍,走在暮色中的青纱帐里,然后车子倒了,他和乔珍拥抱在了一起。一阵亲吻后,高加林对乔珍说:乔珍……你要刷牙呀……   白皮听江风娓娓道来,眼睛越瞪越大,最后惊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很佩服地说哎呀,你太神了,我正是读到这一节了啊!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有千里眼?   江风说,我当然没有千里眼,我和你一样,都是一个普通人。你喜欢读书人,我也是。读书人的心灵是相通的。所以我们在有些事情上就会出现相同的观点和感悟。 第274章、洗脑   江风看着若有所思的白皮,接着说,兄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最起码是高中毕业吧。   白皮合了书本,叹口气,颓然坐了下来,说,唉,高考差了5分,又没钱再复读……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说那些有什么用。   江风说,怎么没有用?起码我们两个现在是在共同享受一锅心灵鸡汤。兄弟呀,常言说惺惺惜惺惺,读书人也敬重读书人呀。告诉你吧,其实今晚上,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就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我吃惊地发现,你和你那些喜欢打打杀杀的文盲兄弟们不同。从哪里能看得出来呢?眼睛,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他们眼睛里除了野蛮,凶残,欲望,看不到一点点文明的影子,看不到一点点灵秀之气;而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文人的魅力,虽然身处淤泥之中,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所以你就显得特行独守,鹤立鸡群。我知道,你那些恶言恶语,和一些粗鲁的脏话,动作,都是你伪装出来的,是为了适应你所在的这个小团体而戴上的面具,并不是你的本意。特别是今晚,我看到你竟然在读我也非常喜欢的《人生》,更验证了我对你的看法和印象。   能在这样的乱境中潜心苦读,守护自己如雪山一样圣洁的心灵底线,这是何等的可贵!培根在《谈读书》中就说过:读书使人充实。人之才智但有滞碍,无不可读适当之书之顺畅……   你读书,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你的才智目前是遇到了滞碍呀,你要通过读书,使它变得顺畅。像你这样勤学善读之人,古往今来,还有很多,如孙敬头悬梁,苏秦锥刺股,匡衡凿壁借光,车胤囊萤,孙康映雪,这些无不是读书之名人。有句名言说的好,读一本好书,就是和许多高尚的人谈话。可是现在呢?你如一块洁白无瑕的珍玉,误落于红尘之中,整日混迹于乌烟瘴气的市井之列,接触的都是一些头脑简单的野蛮人,你肯定找不到和高尚人谈话的感觉。   江风的一番话,说得白皮低下了头,严肃地思考起来。   江风看效果不错,心想我干脆给你洗洗脑吧,继续循循善诱地说,白皮兄弟,你书读的多,陶渊明有首诗你一定知道,就是那首著名的《归田园居》。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白皮抢着念到: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江风惊喜地说是呀!正是这首!然后兴奋地想拍一下大腿,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铐在后面,没拍成。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陶渊明他老人家误落尘网都三十多年了,你步入歧途才多久?我估计不超过三年吧。   白皮垂头丧气地说,也就两年时间----虎风是我表哥,我没考上大学,就跟着他混了。   江风心跳了一下,心里说乖乖,还是条大鱼呢。   白皮仰头吐出一口长气,说,你不要说了,说什么都晚了,我这是王瘸子的腿,已经揪筋了。   江风嗨了一声,说你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颓废呢?对了,你这种郁郁不得志的彷徨,和《人生》中的男主人公高加林有很多相似之处呢。   白皮听到江风把他的地位提高到了高加林的地步,一下子感觉荣幸起来,来了兴致,眼睛很亮地说,真的?我像高加林?这不大可能吧?   江风点点头,说,不是不可能,而是就是。你和高加林一样,都是对现实充满了苦闷,彷徨。因为理想和现实是有很大差距的。你作为一个优秀的高中毕业生,破帽遮颜,混迹于草莽,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说着自己不想说的话,这和高加林是何等的相似!   路遥在写这本《人生》的时候,就是说要写给那迷失的一代。什么是迷失?你现在这种生活就叫做迷失。你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你没有动力,没有理想,已经在滚滚红尘中失去自我了,你想把他找回来,但又非常困难,所以你是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白皮兄弟,想想吧,当年你在学校操场上的万丈豪情都去哪里了?你忘了某个女生看着你时那期待的目光了吗?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白皮默默无言地低着头,看着地面,一动不动,好像要哭的样子。   江风说的口干舌燥,伸长脖子咽了口唾沫。白皮忽然站起来,拿过来一瓶矿泉水,走到江风面前,压低声音说,哥,你渴了吧?这瓶水没人喝过,你喝。   江风想伸手拿水,但手被牢牢铐在背后,动了动手腕,只是传来了一阵叮叮的金属声,只好尴尬地朝白皮笑笑。白皮稍微犹豫了一下,掏出钥匙给他打开了一只手铐,说你拿着喝吧,我不怕你跑。   江风的手从暖气管上解放出来,深刻感受到了自由的可贵。他接过矿泉水,一口气灌了个底朝天,擦把嘴,又主动伸出手腕让白皮给铐上,说,都是读书人,如果没有一点诚信,就玷污了读书二字了!   白皮点头说就是就是,哥,你半天没去厕所了,偷偷的去一趟吧,别把一撮毛吵醒,这家伙坏的很。   江风握住了白皮的手,说,兄弟!我啥也不说了!站起来去厕所,腿脚却麻的站不稳。扶着墙去了厕所回来,心满意足地坐下来,说兄弟,来给哥铐上。   白皮很尴尬地看了看他,说端人家的碗吃人家的饭,我也是没办法啊,得罪了!   江风正要说什么,外间的一撮毛忽然嘟嘟囔囔地说起梦话来,吓得白皮三下五去二把江风又铐了起来。   叶芷在隔壁美美地睡了一夜,江风坐在地上靠着暖气管子睡了一夜。早晨醒来,他感觉浑身疼痛,就好像自己被在钉子上挂了一夜似的。好在这些还算人道,有早餐吃,两只包子一杯豆浆,比看守所的伙食稍微好点。   叶芷因为睡眠质量不错,早晨起来感觉神清气爽的,好像自己只是在住宾馆,并没有发生什么被绑被劫持。她从从容容地去洗手间梳洗了一番,内衣里摸出暖的热乎乎的微型手机,一看还是没信号,气的把手机扔进坐便,冲了下去。   吃过饭没多久,虎氏兄弟中的老二虎风就淫笑着进了叶芷的房间。他个头不高,身体结实得像头犊子,一对青蛙眼,留着胡须,面皮又黑,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很肮脏。   看来他是精心打扮一番才来见叶芷的,衣服很周正,头发也梳理得油光水亮的,进门先挥手赶走了两个看守,一屁股在叶芷的床上坐下来,很江湖地抱拳说道,叶总,在下虎风,多有得罪,还望包涵呀。   叶芷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指着房间里的沙发,说,请你不要坐我的床,去沙发上说话。虎风很大度地站起来,说,好好,我听叶总的。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昨晚休息的好吧?   叶芷呵呵一笑,说,那是,比山上的通铺舒服多了。   一句话说得虎风面红耳赤。原来叶芷这句话是道上的黑话,山上,指的是监狱;通铺,当然就是指监狱里的大床铺了。她这句话是讥讽虎风曾经蹲过大牢。   虎风勉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干咳了两声,说,叶总果然是伶牙俐齿,我上山也是因为得到了你的照顾啊。   叶芷说,当然了,我还的打算继续照顾你呢。非法拘禁,还带侮辱,可能是要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吧?恭喜你虎老二,你又可以故地重游,去山上看看你的老朋友了。   虎风冷笑一声说,你先不要给我算这个帐,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处境吧。我温馨提示一下,你现在的前途,命运,都捏在我手上,这里我说了算。把我惹毛了,你可能就再也回不了云湖了。   叶芷嗤地一笑,说,谁回谁不回还不一定呢。我警告你,对我放肆可以,不要去惹我的朋友,最好是把他放了,因为他是无辜的,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他无关。   虎风很淫荡地说,哈哈,心疼了?我知道那个姓江的是你的小情人,他和你一样,一个劲地打听你的消息,在替你担心呢。我看你们还真是挺有感情的。   叶芷说,你放了他,我们再谈。   虎风嘎嘎地笑着说,放了他,让他回去搬救兵吗?我还没那么傻。叶总啊,实话告诉你吧,姓王那小子这会可没你舒服,在背暖气管子呢!不过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立马放人,从今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叶芷说,哼,那你说说你的条件吧。   虎风伸了伸油粗的脖子,说,你退出金寨矿山。   叶芷说哦,矿山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又不屑地看着虎风说,就这点屁事你值得冒着坐牢的风险搞绑票?我看你真是脑残了。你多学学你大哥虎雷吧,几十岁的人了,不要总像个毛头小伙,被人当枪使。   虎风不管叶芷的言语讥讽,说,你说吧,退还是不退? 第275章、心怀鬼胎   叶芷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不退。我和槐河乡政府签的有土地租赁协议,在法律上,金寨矿山是属于银河公司的,谁也抢不走。   虎风从口袋里掏出从叶芷包里搜出的协议,狞笑着说,可惜协议现在在我手上。   叶芷鄙夷地说你真傻啊?有点法律常识好不好?不是说协议在谁手上矿山就是谁的,这协议你尽管拿去好了,大不了我再去乡里补一份。   虎风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擦擦几下把协议撕了个粉碎,恨恨地说,叶总,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下,把平日的嚣张气焰收敛起来,我再次提醒你,这里不是你的天下!   叶芷说,这里也不是你的天下。   虎风气的肚子鼓的青蛙似的,半天说不出话。想起大哥说的先礼后兵,就把急躁的情绪往下压了压,耐着性子说,叶总,你听我给你摆摆理。你出道之前,云湖就是我们虎家的天下,这个想必你也非常清楚。你出道后,我们弟兄三个对你都很敬重,我们虎家也从来没有去招你惹你,而你为什么偏偏要和我们过不去呢?抢地盘抢饭碗,打死打伤我们的弟兄,你让我们虎家在江湖上脸面丢尽,威风尽扫。好吧,我们斗不过你,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吗?没想到我们躲到这山旮旯里,你竟然也不放过我们!你这是生生要把我们的饭碗敲碎,断了我们的兄弟的生路啊!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这就叫做欺人太甚,把屎拉到我们兄弟头上了!   虎风说的激动,指头敲着玻璃茶几当当响。   叶芷面无表情地听虎风说完,鼻孔里冷笑一声,说好,你说完了,该我说说了。常言说的好,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们虎家以前威风不假,但花开没有百日红,你们那些辉煌已经是昨日黄花了,现在再提起来有什么用?你们被淘汰,是因为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不适应这个社会了,这是万物都难逃过的自然规律。又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虎家已经被拍在沙滩上了,还得瑟个什么?我要是你,早就不承认自己是虎家人了,早就羞得无地自容了,你还有脸坐在这里和我侃侃而谈!   虎风差点被气炸了肺,提高声音说叶芷!你不要太嚣张了!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把你带到这里,我是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的,那就是要来个鱼死网破,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   虎风气呼呼地说完,站起来往外走,说你好好考虑下吧,我下午再找你谈,我有的是时间!   叶芷坐在床上没动,说,不送。   虎风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愤愤地转过身刚想开口,又把要说的话忘了,一跺脚,出了门。   虎风到了自己的房间,又给大哥虎雷打电话,咬牙切齿地汇报了叶芷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态度。   虎雷说,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这个女人如果会被你吓倒,她就做不了呼风唤雨的老大了。   虎风着急地说那怎么办?   虎雷想了想,说,叶芷现在唯一的软肋,应该就是那个姓江的。在他身上做点文章吧。   虎风兴奋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擅长这个。   下午四点,虎风又走进了叶芷的房间,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痞里痞气地看着叶芷,目光在她丰满的胸上扫荡。叶芷看看表说,快了,快要二十四个小时了,虎老二你又可以罪加一等了。   虎风答非所问地说,叶总你好身材啊!   叶芷冷笑着说,谢谢夸奖。你把我囚禁到这里,就是为了夸我有个好身材?   虎风说,难怪姓江的那小子会被你迷了心窍,就连我看到了你,都快把持不住了。   叶芷说,你可不要有这个念头,这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虎风奸笑着说,死在石榴裙下,做鬼也风流嘛!说着,张开大嘴哈哈哈地笑起来,口水都笑出来了。   虎风好半天才收住笑,擦了一把口水,说叶总,我提出的条件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应该能想通了吧?   叶芷说,你们兄弟就死了这条心吧。金寨矿山现在姓叶,不是姓虎,你搞清楚了。你给你大哥和兄弟传个话,我限他们三天之内卷铺盖滚蛋,否则把你们弟兄三个一个个都送上山!   虎风哼哼一阵冷笑,说叶总好骨气。只是常言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自己呆在这里舒服,怎么不为你的情人着想一下呢?他这样陪着你受罪,你于心何忍?   虎风说着,拍手叫进了一个面相凶恶的家伙,附耳低语了一阵,那家伙答应着去了。虎风站起来把窗户打开,皮笑肉不笑地说,叶总,我请你听段戏。   叶芷看着得意洋洋的虎风,不知道他要唱哪出戏,只是感觉可能和江风有关,不禁为他担心起来。   话说隔壁的江风正被铐着双手坐在地上打盹,忽然涌进来五六个人,把他手铐打开,拉到了外间的窗户旁,脸朝下推倒在一个长沙发上,七手八脚地扒他的衣服。   江风以为这些人要鸡他,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紧紧夹着屁股说你们不要乱来,强暴男人也是强暴罪!轮的话性质更恶劣!   几个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说你想的美,我们还嫌你屁股脏呢!   说着话,把江风的上衣翻起露出背,几双大手死死地按住了他。江风扭头一看,见一撮毛右手里拿着条皮带,在左手心里一下一下地敲着,狞笑着说,在地上坐累了吧?给你松松皮。疼了你就叫啊,叫的越大声越好。话没说完,刷的一皮带,江风背上立刻隆起一条鞭痕,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猛烈地扭动了一下。   一撮毛一皮带下去,江风竟然没叫出声,这让他很没面子,嘴里说你小子难不成是江姐的后代?我就不相信你不叫。说着,又是更用力的一皮带。可江风还是忍着没叫。   自己的老大虎风还在隔壁等着听音呢,这没叫声怎么成?所以一撮毛那手上就更用劲了。可怜江风细皮嫩肉的人,今天竟然受此酷刑!   虎风在隔壁没有听到期待的惨叫声,很生气,派人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来人一看,江风背上是道道的皮带印子,往外渗着血,手持皮带的一撮毛累的满头大汗。一撮毛看虎风催促,着急了,把皮带递给一旁的地瓜,说地瓜你来打,这家伙是个哑炮,越打越没声,干脆我替他叫好了。于是地瓜每打一皮带,一撮毛就啊地惨叫一声,那叫声很是夸张,a—o—e变着腔调,好像马上就好到了高朝似的,听得隔壁的叶芷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说虎老二,你的人在自未呢。   虎风也听出来这不是江风的叫声,而是有人配音,被叶芷笑得恼羞成怒,窜出去,怒冲冲地踢开隔壁的门,看到一撮毛正张着大嘴巴闭着眼睛忘情地大叫,冲上去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说麻辣隔壁的,一点小事都搞不定,还被人笑话,我养你们这帮饭桶有什么用!   虎风的敲山震虎之计宣告失败。江风白白地挨了顿毒打,背上火烧火燎的疼。他咬着牙在地板上坐了,疼的咻咻地吐气。心里恨恨地说好你个一撮毛,下手真狠,这仇我一定得报,让你也尝尝挨皮带的滋味!   虎风回到自己房间,气哼哼地坐着,对叶芷这个女人束手无策。本想给老大虎雷打电话,又怕他劝自己放掉叶芷,那样的话就显得自己太窝囊了。虎风说到底还是贪恋着叶芷的美色,不想放过这到嘴的天鹅肉,想起叶芷那高耸的一双胸和圆鼓鼓的屁股,结实细腰和圆润的大腿,想得心旌摇荡,血脉喷张的,再也按捺不住冲动了。心里说,去他妈的,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上了这个臭娘们,看看她到底有多骚!   叶芷这个要强的女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社会经验丰富,心理素质特别的好。虽身处险境,但她处事不惊,一点都没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意思。现在,虽然被囚禁在这深山的宾馆里,但她就像是出来旅游似的,非常的从容和镇定。老虎虽被装进了笼子,但虎威尚在,吼上一声还是可以是满谷回响,树叶簌簌落地的。   叶芷在社会上是呼风唤雨,令不少人闻风丧胆的人物,虽然被绑,没了众多的随从,暂时失去了人身自由,但身上的气场依然强大,举手投足之间依然流露着一种霸气的高贵,这也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看守她的那两个家伙深感压力很大,虽然装腔作势出一些恶言恶语,但也不敢对她怎么样,所以叶芷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不像江风,不但被铐,还挨了一顿残忍的背鞭。   晚上10点,叶芷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把浴缸放满水,脱光衣服,跳进去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然后出来准备上床睡觉。正在那里弯着腰擦头发,房门一响,心怀鬼胎的虎风进来了。 第276章、叶芷受辱   虎风这次是来者不善。下午和大哥虎雷通过电话后,他就下定了要拿下叶芷的决心,还思量着把过程录下来,作为要挟她和保住自己的资本。除了这个,他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乖乖听话了。   他这招也确实是跟香港帮派学的,他相信一定会管用。因为对付像叶芷这样刀枪不入的女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的傲气、自尊给灭掉了,彻彻底底地征服了她,才有可能牵着她的鼻子走,变被动为主动。   虎风坐在自己房间里,如痴如醉地想象着,整个身子都酥麻了半边。又想到这个事情最好是在夜里进行,所以巴巴地等到晚上10点,迫不及待地窜到了囚禁叶芷的房间。   此刻,居心不良的虎风黑着脸进了房间,照例挥手赶走了两个看守,恶狠狠地对着他们的背影说,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在外面守好门!   两个看守答应着,赶紧退了出去,虎风过去关上了房间门,顺手咔哒上了房门的保险。   虎风的这个超乎常规的动作,引起了叶芷的警惕。她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冷冷地盯着他说,虎老二,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有话明天再说。   虎风慢慢走到叶芷面前,一脸淫荡的表情,眼不错珠地盯着她看。   叶芷从虎风的目光里警觉地看到了自己面临的危险,她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警告他说,虎老二,别太激动,你听我一句话。你我都是走江湖的人,都明白江湖上的规矩。我希望你在女士面前绅士一些,不要丢了你们虎家的脸面,坏了你们虎家几世的声明。   虎风悄悄咽了口口水,说,我当然是很绅士的。叶总,我今晚来见你的目的,是想再最后问你一次,你退不退出金寨矿山?   虎风说着,目露凶光。   叶芷很从容地说,这个问题你早就知道答案了,你就是问我一百次,答案也不会改变。   虎风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笑声,说好你个叶芷,果然是强硬,有种!   虎风说完,话锋一转,怪腔怪调地说,不过叶总,我要提醒你,别忘了你再强硬,终究还是个女人。此刻,你身处囚笼,面对的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你真的不害怕?   叶芷哈哈大笑,说我叶芷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呢。和一个死人呆在一起,我有什么好怕的?你在我眼里,只不过是暂时还会走动的一具行尸走肉,应该害怕的,是你而不是我啊。   虎风伸长脖子,探究地看着叶芷,说,你是说,你要把我整死?   叶芷说,这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凡是胆敢侵犯我的人,我绝对会要了他的狗命!我想你应该知道怎样做才能救自己。   虎风愣愣地看着叶芷,好像在研究她说这话是真是假,还是在故意吓唬自己。忽然,他张开满是牙齿的嘴巴,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身上的肥肉跟着乱颤。他的笑声嘎嘎的,像猫头鹰在叫,听起来相当恐怖。   叶芷看着神经好像已经失常的虎风,头皮不由得一阵阵发麻。她虽然嘴上强硬,到底是一个弱女子啊,要是眼前的这头野兽发起疯来,两个叶芷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候,叶芷很自然地想到了江风那宽大有力的臂膀。可她知道,江风被死死地看着,不可能来救她。她在心里说,江风,你知道吗?我这会真的好害怕!   虎风笑足笑够,眼角竟然笑出泪水来,正所谓乐极生悲。面对这样一个一半是女人一半是魔鬼的叶芷,心中的畏惧和熊熊的心火交替折磨着他,他的神经真的快要失常了。   他似哭似笑地说,叶芷,你不要用死来吓唬我,告诉你,我不怕死,三十年后又是一条汉子。不过我想让你猜猜,你知道我今生的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叶芷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鄙夷地看着他,不说话。   虎风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摸叶芷光洁的下巴,被她劈手在脸上打了一巴掌。虎风捂着挨打的脸,奸笑着,打的好,打的好!常言说打是亲,骂是爱,你这是在亲我呢!   叶芷呸了一声,说,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家伙,打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虎风啊虎风,你真是侮辱你的祖宗八辈!虎家出了你这样丢人现眼的吃货,也真是气数已尽了!   虎风对叶芷的话充耳不闻,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说,告诉你吧叶总,我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上了你,哪怕上完就死!   虎风说着,双眼在叶芷身上骨碌碌地转,好像要张开血盆大口,把眼前这个香喷喷的美人囫囵吞枣地吞到肚里。   面对这样一个发疯又发情的畜生,再强硬的叶芷也不得不开始寻求免遭蹂躏的办法,更何况明知道没有人会来救自己。眼看着虎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里渐渐充满了兽性,变得失去理智起来,叶芷怎甘心被这头猪玷污?她伸手把虎风往后推了推,正色说虎风!你冷静一下,矿山的事情我们可以再谈!   但欲火中烧的虎风已经冷静不下来了。他嘴角流着口水,虽然站着没动,却好像是走了很远的路似的,喘息着,把浓重的口臭味一阵阵地喷到叶芷脸上,说,别再提什么狗屁矿山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绑架你,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上你。矿山算个毛啊,现在你就是给我两座金山,我都不稀罕了,我就稀罕你。   虎风说着,眼睛发直,伸出双手就去抓叶芷。叶芷呀地惊叫一声,本能地躲闪着。看到床头柜上一杯热茶还冒着热气,抓起来泼在了虎风的面门上。   虎风被烫的哇哇大叫,他像只疯狂的狗熊,被彻底被激怒了,浑身爆发出野兽般的力量。他拦腰把叶芷抱起来,嗵地一声把她扔在了床上,边急吼吼地脱自己的衣服,边恶狠狠地说,叶芷啊叶芷,我劝你放聪明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看看这形势,你能逃出去吗?除非你插上翅膀!不过即使你插上翅膀,我也会把你的翅膀砍断的。我就不相信,你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虎风狂笑着,三下五去二把自己脱了。叶芷咬着牙,愤怒地盯着他说,虎风!你疯了?赶快穿上衣服!放过我就是救你自己的命!   虎风好像没听到叶芷的话,嘴里叫声我的乖乖,我做梦都在想你啊,今天终于梦想成真了!说着话,身子像一座黑塔,向床上的叶芷排山倒海地压了上去。   叶芷看得真切,不等虎风的身子压上来,迅速在床上打了个滚,身子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虎风扑了个空,恼羞成怒,爬起来说你这个小骚,还喜欢玩强的啊,刚好老子也好这口,来吧,你咬我吧,抓我吧,这样才刺激呢!要不你拿皮鞭抽我!   说着,双手抓了叶芷的两只胳膊,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右手一把抓住她的领口,嘴里说声你给我脱吧,撕拉一声,把叶芷的衣服扯了下来。   看到自己梦寐以求东西突然出现在面前,虎风被叶芷美妙的身体惊呆了。他惊喜地叫了一声,伸出毛烘烘的臭嘴就去咬那兔子的红眼睛。 第277章、遭此劫难   然而不等他把那颗红樱桃吃到嘴里,叶芷忽然抬起膝盖,狠狠地顶在了虎风两腿间。她带着愤怒,带着仇恨,可以说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几乎把虎风生生顶碎。   虎风没防备叶芷这只母蝎子还会蜇人,疼得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惨叫,放开叶芷,双手捂住裆部,痛苦地倒在床上,身体缩成了一团,在床上嗷嗷叫着打滚。   看着失去了反抗能力的虎风,叶芷想拉开门逃出去,又明知道外面都是他的人,出去等于是自投罗网。料到一会虎风回过劲来,肯定不会放过她,紧张地环顾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当做武器。   看床头柜上有一只空啤酒瓶,拿过来抓在手上,又藏到背后,靠墙站着,紧盯着床上打滚的虎风,准备着他再扑上来的时候给他迎头一击。   叶芷这一膝盖太狠毒了,又稳又准又很,差点给虎风结了扎,让他断子绝孙了。虎风疼地丝丝地倒吸着凉气,惨叫了好半天,才停止了申吟,身上还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微微发抖。   他松开紧捂住裆部的双手,查看了一下,看自己的主要物件还在,只是下身那里肿的明晃晃的,碰一下就针扎似的疼。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叶芷。   叶芷猛看到虎风那一双眼睛,彻底害怕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双野兽的眼睛,并且是一头发疯的野兽。虎风的两只眼睛血红血红,像是有鲜血马上要从他眼睛里滴落似的,从里面射出的光像两团鬼火,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他死死地盯着叶芷,嘴里咻咻地吐着气,就像一个在养精蓄锐的怪物,随时都会扑上来把赤身露体的叶芷撕个粉碎,然后一口口把她吃掉。   叶芷几乎要承受不住虎风恶毒的目光了,身体也开始发抖起来。   突然,已经变成野兽的虎风嗥叫一声,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像一团黑色的闪电,向光溜溜的叶芷扑了过去。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妖魔般的女人先奸后杀了。他要为自己的卵报仇。   然而,叶芷毕竟是叶芷。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没有乱中求胜的本领,她也不会走到今天,也不会成为云湖市的大姐大人物。关键时刻,她再一次放出了自己致命的毒刺。   就在虎风的一双虎爪即将抓住她的那一瞬间,她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瓶,用劲浑身的力气,砰的一声砸在了虎风那光光的脑门上。   虎风向前扑着的身体忽然被定格了,像被点了穴道似的,整个身子都僵在了空中。他两只手还保持着要抓的姿势,离叶芷的一双胸仅差几厘米远。   他大张着嘴巴,血红的眼睛瞪得滚圆,好像不相信自己刚刚遭到眼前这个漂亮女人的重击。他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但说不出,鼻孔里却一下一下地往外吐气,脸上似乎是要哭的表情。   接着,额头上鲜血蚯蚓似的爬下来,把他的眼睛给糊上了。虎风好像很累很累了,他唉地叹息了一声,吐了口气,身子一软,朝后扑通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像一堵被大雨淋湿了的坍塌的墙。   虎风企图侮辱叶芷的时候,他的手下也没闲着,都趴在门上,口水拉拉地等着听叶芷的叫声。听到叶芷啊啊地叫了几声,把这些人激动的,一个个面色潮红,好像要上叶芷不是虎风,而是自己。   听着听着,叶芷不叫了,却听到了虎风痛苦的申吟声,好像是在受什么酷刑似的。   有人悄声说好像不对劲!二哥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痛苦呢!   看守江风的一撮毛这会也脱岗了。屁颠屁颠地跑来把耳朵贴到门缝里听床。听了虎风的申吟声,很有把握地说,有啥不对劲,你们是没玩过女人还是咋的!二哥他这不是痛苦的申吟,而是正在享受呢!这娘们,真他妈会伺候男人!看她那身段,真他妈骚!   说着,连吞了几泡口水。于是大家就说是啊是啊,二哥正在享受呢。   又听了一会,好像听到有瓶子打击在肉体上破碎的声音。有人说我靠,难不成两人像汤唯和梁朝伟一样,在玩SM?   正在疑惑,听到房间里传来扑通的一声响。很显然是有人倒在了地上。叶芷一个女人,倒地的声音不可能这么大,那房间里又没有别人,必定是自己的主子无疑了。   一撮毛听到扑通一声之后再没了声息,说声不对劲,二哥有危险!一脚踢开房门,大家一涌进了房间。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无比震撼。   但见叶芷赤着上身,靠墙站着,怒目圆睁,手里还攥着一个啤酒瓶瓶嘴;她面前的地上,虎风一丝不着地仰躺着,大大咧咧地摆了一个“太”字,额头上的鲜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像一眼流着血水的泉。   这些家伙们的目光都率先定格在叶芷那一双乳上,惊得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还是一撮毛大叫了一声,快救二哥!   这些人才七手八脚地把虎风从地上扶了起来。有人给他擦了眼睛里的血,虎风坐在地上,眨眨眼睛,茫然四顾,好像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等看到冷冷看着他的叶芷,使劲甩了甩头,渐渐又恢复了记忆。他浑身打摆子似的抖着,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叶芷,咬牙切齿地说,把这个娘们给我剥光,手脚都分开绑在床上!   七八个人答应一声,如鹰拿燕雀,抬胳膊捉腿,把叶芷捉住,野蛮地按倒在床上,七手八脚把她的衣服剥了下来。很快,叶芷就完完全全的一丝不着了。她完美的身体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刺激得这些壮汉们一个个鼻血横流,趁着绑她的功夫,你一把我一把地揩油。   叶芷发疯般地大叫着,蠕动着感性的身躯,拼命挣扎。但好虎怎敌得过七八条恶狼?结果是被枕巾塞了嘴巴,再也叫不声了。这些人把她拉成一个大字,手脚都被结结实实地大张着绑在了床上。   叶芷引以为豪的身体一览无余地展示在众人面前,随着她身体的蠕动而摇摆,摇出了波涛汹涌,更刺激了这些畜生的神经。   这些被欲火焚身的混蛋们知道自己没有福气享受这样完美的女人,只有大饱一下眼福了,所以把她的双腿分的非常开。叶芷最隐秘的部位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暴露在这些流氓的眼里。可怜叶芷一个要强的女人,今天竟然遭此劫难!   眼见得大势已去,她停止了无助的挣扎,紧紧闭上了美丽的眼睛,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在心里叫道,江风,我的马儿,你快来救我吧!   当身陷囹圄的叶芷被扒光衣服,饱受蹂躏的时候,江风还被牢牢地铐在隔壁房间里的暖气管上,动弹不得。遭受了下午的鞭刑,此刻,他背上已经红肿成了一片,上面是横七竖八的道道血痕,渗出的血把衬衣都粘住了,每动一下,衣服连着皮肉,钻心得疼,他不得不频频张大嘴巴,丝丝地吸着凉气,以减轻自己的痛苦。   一直养尊处优的江风,凭空受到了这般非人的待遇,心里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恨这帮人恨得牙根发痒。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虽然失去了自由,但一日三餐还是有的。晚上7点,看守送来了晚餐:塑料袋里兜着一团大米,上面浇着菜汤,有几片土豆。   这样的食物,简直就是喂猪,甚至连猪吃的好都没有。江风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挫伤,别过脸去,不去看那袋猪食,打算绝食抗议。白皮过来给他打开了一只手铐,轻声说你要是聪明的话,就把这些吃了。又补充一句说,别嫌这饭难吃,我们吃的也是这个。   江风想了想,不吃饭饿的是自己,装那傻逼干嘛。再说想逃跑,没有力气是不可能的。于是强逼着自己,伸长脖子把那米饭咽了下去,吃药似的。吃饭的时候忽然有种被俘地下党的那种大义凛然的感觉。心想虽然待遇差点,这些人毕竟还没有给他钉竹签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已经很不错了。   吃过饭之后,江风这边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人找他的茬了。隔壁囚禁叶芷的房间也是死寂一片。这种平静,有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感觉,让江风很不安,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晚上十点多,他刚耷拉着脑袋要眯一会,忽然听到从隔壁传来叶芷啊的一声惊叫。那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穿过墙壁,传到了江风耳朵里,如一把匕首刺进了他心里,刺疼了他那颗本已紧揪的心。他一下惊醒过来,霍地抬起了头,在心里说,叶芷,你怎么了?   叶芷的叫声很凄厉,穿透力极强,不但江风听到了,看守他的一撮毛和白皮两人也听到了。江风刚一抬头,正遇到一撮毛射过来的敌意的目光,他赶紧又把脑袋低下去,装作打瞌睡起来。他想以此麻痹敌人,使他们放松对自己的警惕。事实证明,他这种策略是非常有效的。 第278章、脱身之计   江风闭目养神,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叶芷又传来的几声惊叫。或者是听到了,但也无能为力,麻木了,干脆就不去管了。   他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果然使一撮毛放松了警惕。叶芷的叫声就像催情剂似的撩拨着一撮毛的神经,听得他异常烦躁,坐立不安,很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下太过旺盛的精力。他把耳朵贴到厚厚的墙壁上去听,如痴如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听了一阵,忽然对白皮说,你好好看着这小子,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撮毛跑出去没多大一会,又兴冲冲地跑回来,眉飞色舞地大叫道,真他妈刺激!哈哈,二哥要上那娘们了!弟兄们都趴在门口听那娘们叫呢!   白皮在孜孜不倦地看书,抬头看了看兴高采烈的一撮毛,没说话。一撮毛屁股上扎蒺藜似的坐不住,说白皮你先值班,我去听会,一会换你去听啊!说着,不等白皮答应,慌得去投胎似的,转身跑了出去。   江风听到这个消息,如当头挨了一棒,整个人都懵了。他意识到,令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叶芷太要强,身体又太感性,落到这群饿狼手里,想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白皮和一撮毛的谈话中,江风断断续续地听出来,他们的“二哥”一直在和叶芷谈判,谈的是金寨矿山的事。江风至此才明白,他们之所以绑架了叶芷,顺便捎带绑了他,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争夺矿山的开采权。   江风愤愤地想,如果不是这帮孙子搅了他们的好事,此刻说不定他和叶芷正在真枪真刀,刀光剑影地激战呢,怎么能轮得上这些猪们去闻叶芷的腥味!   依照江风的想法,叶芷这么聪明的女人,既然落到了虎氏兄弟手里,就应该放聪明点,委曲求全,哪怕先答应把矿山让出去,脱身后再想办法夺回来也好。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说,识时务者才是俊杰。但叶芷脾气执拗,一根筋到底,死活也不说句软话,这让江风越来越担心,担心把虎氏兄弟惹毛了,来个鱼死网破,甚至撕票。   江风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大不了受点皮肉之苦,这些也舍不得对他使用美人计,可叶芷就不一样了。叶芷眉眼生动,地肥水美,又是个大姐大级的人物,在社会上声名显赫,呼风唤雨,万一受到了虎家兄弟的凌辱,失去了清白之身,从此后就难以在江湖上抬起头来了。江风心想,叶芷应该也知道这个道理啊,可她为什么还要如此逞强呢?   今晚,这样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江风听着隔壁传来的叶芷的叫声,想象着她被蹂躏而无助的样子,想着自己曾经无数次骑上去驰骋的马被别人骑了,心如刀绞。   她是在呼唤自己去救她呢!江风想到此,紧紧咬住了牙关,拳头捏的咯嘣嘣响。怎奈双手被结结实实地铐在暖气管上,纵有天大的本领,也施展不开。   一撮毛跑出去听稀罕了,现在看守他的,只剩下白皮一个人了。应该说,江风还有机会。他偷偷抬头观察了一下白皮,看他并没有对叶芷受辱表现出多么的亢奋,对叶芷的叫声好像是充耳不闻,依然坐在椅子上专心地看书,就想试着从他身上碰碰运气。   他故意用很轻蔑的语气对白皮说,哼,欺负一个女人有什么好听的!唉,没文化真可怕!   白皮撇了撇嘴,说是啊,低级趣味。要我说啊,我表哥他也是昏了脑袋了,竟然去惹云湖最厉害的黑社会老大,他这不是老鼠靠猫,找死吗?除非他完事后把这个女的给卡擦了,否则他就等死吧。   江风听白皮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叫声有戏!接着他的话说,兄弟所言极是。常言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在道上混的朋友,何必把事情做到绝情如此?不管是谁,都得为自己考虑一下后路。兄弟你是文化人,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这是谁都逃不掉的规律。人在江湖,虽然是身不由己,但还得讲究一个“义”字啊。又道是柔弱乃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虎家兄弟对一个弱女人下此毒手,怕是要引火烧身的!   白皮合上书本,叹口气说,唉,话虽这么说,可我们这都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也没人愿意听我们的。我表哥胡虎风的做派,我向来就看不惯,喜欢冲动,脑子一热什么都不考虑了。跟着他,早晚得出事。我想好了,这个事情了结了,我就洗手不干了,去南方打打工,哪怕辛苦些,也比整天提着脑袋混强。   江风说,你的想法很正确。你年轻,又有文化,一表人才,到了南方,肯定很抢手。再说你脑子灵活,只要脚踏实地,本分做事,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我先把这句话放在前头,若干年后回头看,你就会知道我这句话是多么正确。   白皮说,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我到了南方,一定会好好干,我要用自己的血汗钱孝敬父母,供妹妹读完大学。   可怜的白皮怎么也没想到,他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他的梦想了。   江风惊讶地说,你还有个上大学的妹妹?白皮说是啊,在南方大学,学中文的。江风惊喜地说啊呀,简直是太巧了!我也是南大中文系毕业的,你妹妹和我是校友啊!   白皮很激动,说是吗,真巧!   江风又拉下脸来,说兄弟呀,你妹妹要是知道你在云湖做混混,她会替你脸红,为你伤心的啊。   白皮嘴里梦呓地说是啊,是啊,我也恨自己……双眼看着地面,垂头丧气。   隔壁又传来叶芷断断续续的叫声,那叫声让江风听得撕心裂肺。他知道,再不赶紧想办法,叶芷就彻底完蛋了。他尽量压抑着内心的焦躁和不安,轻声说,白皮兄弟,我能去趟厕所吗?晚饭可能不怎么卫生,我想拉肚子,实在憋不住了。   白皮从沉思中醒过来,一迭声地答应着,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又压低声音说,刚好这会一撮毛不在,你动作快点,不要让他看到,否则我表哥绝对绕不了我。   白皮说着,走上来,竟然破例地把江风的两只手铐都打开了。   就像被囚禁的老虎出了笼,江风一阵惊喜,活动了一下胳膊,紧张地心怦怦狂跳。他知道,唯一的机会摆在了他面前,如果不能抓住,必定酿成千古遗恨。他强压着内心的波澜,朝白皮点点头,向洗手间走去。   江风从里间出来,再次观察了一下房间的布局,特意留意了一眼外间那扇朝北的窗户。在洗手间里,他勉强挤出几滴尿,却在大脑里制定出了营救叶芷的方案。   那就是趁着自己的双手得到了解放,乘看守他的白皮不备,一下子把他击晕了,然后从外间窗户翻出去,爬到隔壁的窗户上,破窗而入,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二哥”面前,不等他叫出声就把他击倒,然后带着叶芷从窗户逃跑。   江风从一撮毛嘴里听他说房间号,是3开头的,所以他断定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三楼。这样从窗户翻出溜到地上,应该不是很困难的事。只是计划的第一个环节是先击晕白皮,江风对这个小伙子多少已经产生了好感,所以有点于心不忍。   从洗手间出来,江风看了一眼里间门口的地上放着的一把铁链子锁。那把锁本来是一撮毛拿来锁他的双脚的,但看他还算老实,就一直没用上。那铁锁两头是两个铁疙瘩,中间是铁链子,天然的一个好武器,攻击力起码在四颗星以上。江风已经暗暗打量它一天了,幻想了好几次把铁链子套在一撮毛的脖子里,勒他个气绝身亡。可是现在,他却要不得不先对白皮下手了。   毫无防备的白皮侧身把居心叵测的江风让进里屋。江风感激地朝他点点头,慢吞吞地走着,忽然停下脚步,心里说声兄弟,哥对不住你了!弯腰去抢地上的铁锁。就在他刚弯下腰那一刹那,房门被猛地推开,一撮毛大叫着跑了进来。   江风和白皮的脸色刷地都变了。白皮一推江风,猛力把他向墙角推。江风两步跨到墙角,迅速坐在了地上,双手背到后面,做出依旧戴着手铐的样子,垂着脑袋闭目养神。他这一连串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做的干脆利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一撮毛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一台微型摄像机,兴奋地满脸通红,大叫着说我日你妈白皮,你小子哪辈子烧高香了,这么好运气!我们趴在门上听着那娘们的叫声急得直放手铳,你小子可好,平白捞了个天大的便宜!   白皮和江风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白皮结结巴巴地说什么便宜?你拿个摄像机干啥?一撮毛把摄像机往白皮怀里一塞,说,啥便宜,看稀罕的便宜!去吧,二哥要把他和那娘们的全过程录下来,让你小子去录像呢!我操,我父母咋不积点阴德,让我也摊上这样的好事呢!   一撮毛说着,后悔得捶胸顿足。 第279章、神兵天降   白皮接了摄像机,还在那里犹豫,说这这,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一撮毛抓住他后背的衣服把他往门外推,说你妈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赶紧去吧,好好看看,看仔细了,回来也好给弟兄们讲讲!操,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白皮还想说什么,一撮毛说你别磨蹭了,二哥就等着你去开工呢!说着,一把把白皮推了出去。   这时候,隔壁又传来叶芷一连串歇斯底里的叫声,那叫声凄凄惨惨,非常无助,好像在遭受什么刑罚,听得江风的心早就碎成了八瓣。   江风的手现在其实已经是完全处于解放状态了。他反复打量着地上那把铁锁,计算着如何才能出奇制胜,一下子制服一撮毛。   他太恨这个长着猪皮的家伙了。但一撮毛这会心急火燎,一会也安生不下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一只消化不良的猴子似的,江风不好下手。   这时候,隔壁叶芷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把一撮毛听得几乎要发疯,双手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在房间里团团转。   终于,他忍不住了,指着江风说,你小子老实点啊,别耍什么花招,我马上回来!说完,哧溜窜出了房间,带上房门,又趴在隔壁的门上乐滋滋地听了。妈的这个事情也确实太刺激了,完全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岗位职责。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江风忽地站了起来,抓起地上的铁链子别在皮带里,几步就窜到外间。他轻轻打开窗户,翻身上了窗台。低头一看,叫声真是天助我也!原来那窗户外面竟然有一个半米多宽的檐子,一直连着左右的房间,可能是方便安放空调而设计的。江风踩在那檐子上,很轻松地就移身到了隔壁的窗户外。   江风像一只大壁虎似的,身子紧贴着墙壁,慢慢探身往窗户里看。窗户里,一张大床上,叶芷被结结实实地绑着手脚,呈一个大字形状躺着。光猪似的虎风正准备对她下手。床边,背对着窗户站着的,是手拿摄像机的白皮。白皮今晚担任了AV摄像师的角色,他显然对这个行业不是太熟悉,显得很紧张,那小小的摄像机在他手里抖个不停,怎么也对不准叶芷的关键部位。   江风轻轻推开窗户,如一片树叶,轻飘飘地落在了房间的地上。虎风和白皮都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叶芷身上,谁都没有注意房间里已经多出来了个人,一个强壮的男人,他们的克星。   虎风挺枪来刺,叶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她没感觉到有东西刺入自己的身体。心想难道自己是麻木了,身体已经失去知觉了?或者是虎风在关键的时刻人性回归,收起了家伙?   正想着,听到扑的一声闷响,睁开眼,看到虎风双眼翻白,头上冒着鲜血,软塌塌地倒在自己张开的两腿之间。床边,站着怒目圆睁,手持铁链,无比威武,无比感性的江风!   叶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心里说,这肯定是在做梦。或者是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看到的只是幻觉。   她抬起头看看脚下的虎风,见他头上的血汩汩地往外冒;又看看地上站着的江风,江风正向她投来爱怜的目光。叶芷忽然明白这不是梦了。她大叫了江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江风没有来得及去安慰她,因为房间里现在还有一个虎风的人,那就是手拿摄像机的白皮。   白皮正聚精会神地拍摄着表哥虎风刺进女人身体那宏伟壮观的场面,忽然看到,镜头里多出了个人影。还没等他看清楚这人是谁,从摄像机的屏幕上看到,两个铁疙瘩流星锤似的狠狠击中了虎风的头部,血马上从他头上溅出来,虎风像只装满粮食的袋子,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倒了下去。   白皮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傻愣愣地张大着嘴巴,半天缓不过劲来。等他终于明白过来房间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后,他扔掉手里的摄像机,嗷地叫了一声,向江风扑来。   江风满腔都是复仇的怒火,对付瘦弱的白皮,简直是小菜一碟。他侧身躲过白皮凶猛的一扑,瞅准时机,把手中的铁链准确地套在了他脖子上。   白皮心里早就怯了,急得用手去抓,江风稍微一用劲,就把他勒了个直翻白眼。白皮被勒了脖子,手脚乱抓乱蹬,江风干脆把他拖翻在地,用自己的身子把他牢牢压住。白皮眼看自己要完蛋,忽然停止了反抗,看着江风,手比划着指着自己的嘴巴,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话,哥,我们都是读书人……   用这样残酷的手段去对付对自己还算不错的白皮,江风本来就于心不忍,这会听了他这句话,心一下子软了。毕竟,白皮还太年轻,差不多还是个孩子。再说没有白皮的特殊照顾,自己怎么可能把双手从手铐中解放出来?又怎么可能在叶芷最危急的关头神兵天降般地出现在她面前?江风这样想着,慢慢松开了套在白皮脖子里的铁链,指着墙角命令他,不要出声,抱头蹲着,脸冲墙!   白皮答应着,乖乖地照做了。江风这才有功夫去解绑在叶芷手上的绳子。   叶芷带着泪花,又哭又笑,说江风,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江风解开她的双手,低声说叶芷,你继续叫!大声叫!   叶芷说叫什么?江风说,门外又好多只耳朵在听着呢,你不叫他们就会产生怀疑。   叶芷嘻嘻地说这还不简单,我特擅长这个。说着,表演似的大叫起来。江风边解她脚上的绳子边说,你别叫的这么逼真好不好,弄得我都没心思救你了。   叶芷捂着嘴巴笑,抱住江风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他一口,说,我娱乐娱乐这些混蛋们。   江风手忙脚乱地帮叶芷套上衣服。叶芷这会感觉刺激的不得了,抱住江风不撒手,大叫着说我这会还真想做一次呢。   江风说好了好了,现在不是缠绵的时候,别忘了我们还在狼窝里呢。说着话拉着叶芷走到窗户旁,往下一看,楼下是一片荒地,杂草有半人那么高。   好在绑叶芷手脚的绳子足够长也足够结实,江风把绳子套在叶芷腋下,先把她放了下去,又寻思自己的脱身之计。墙角蹲着的白皮说,哥,你把绳子拴在窗台下的暖气管上,然后抓着绳子溜下去!   江风感激地看了一眼白皮,说兄弟,我会记住你的。把绳子在暖气管上绑结实了,翻身上了窗台。白皮又捡起地上的摄像机塞给他,说这个你也拿上。   正在这个时候,倒在床上的虎风忽然醒过来了。他睁眼一看,床上没有了要插的对象,又看到自己的表弟白皮正在帮江风逃跑,气的一声怪叫,说白皮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看我怎么要了你的命!看江风刚翻上窗台,他猛扑过去,抱住了江风的一只脚,大喊,来人啊,快来人!   江风猛蹬了几下,不能摆脱虎风。如果外面的人都冲进来,江风肯定是插翅难逃,再次被抓了。   这时候白皮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照着虎风的后脑勺砰地打出了一记重拳。   虎风一天之内,不大的一颗脑袋反反反复遭受重击,先是叶芷的啤酒瓶,再是江风的铁疙瘩,早就被打成脑震荡,神经衰弱了,怎能再承受住自己表弟这一记重拳?晃晃悠悠又倒下了。江风抓住机会,哧溜溜滑到了地上。   几乎同时,房间外面听床的家伙们一涌进了房间,一看老大头上血淋淋地倒在地上,房间里没了那个一丝不着的女人,各各吃了一惊。趴到窗户上一看,月色下,正看到江风手里牵着叶芷,向着院子东边的栅栏飞奔。这些人一声唿哨,窜下楼,一群土狼似的狂叫着,紧紧追了上去。   江风一脚踹开早已生锈的铁栅栏,拉着叶芷逃出了宾馆大院。本想往山上逃,但那山陡峭的很,杂木丛生,并没有路,只好向东边的公路逃去,指望拦车逃生。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公路上,连续拦了好几辆车,深更半夜的,谁敢停车?还以为是抢劫的呢。   有辆车眼看停下来了,江风刚要去拉车门,那车却加速跑了,气的叶芷狠狠的咒骂。   这时追兵已经很近了,两人只好沿着公路,没头没脑地狂奔。江风刚才被虎风抱住脚,抱掉了一只鞋子,这会跑的相当吃力。刚跑到桥头,几辆汽车晃着耀眼的车灯,嘎吱嘎吱停下来,把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从车上跳下来几条大汉,旋风般朝他们扑来。   江风和叶芷惊叫一声,不顾得后面也有追兵,折身往回跑。折腾了大半夜,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没跑几步,就被车上下来的人拦腰抱住了。江风仰天长叹,真是天亡我也!   忽然听到有人叫道,叶总,别怕,是我们!   江风听到这句话,早已飞走的魂魄才又回来了,定睛一看,发现抱住他和叶芷的不是虎风的人,而是叶芷的保镖。后面,保镖带来的一帮杀气腾腾的打手们也拍马赶到了。 第280章、有仇报仇   原来,叶芷的手机从不关机。昨天晚上,她的保镖回到云湖后,不放心拨打她的电话,发现她的手机竟然关机,隐隐感觉到不大对头。又想到她是和自己的情人在一起的,可能是怕被人打搅了好事才关机的,就没再往多处想。   哪料第二天,叶芷的手机依然关机,他们这才着慌起来。巴巴地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叶芷回来,心想她肯定是出事了,再也等不下去了,带人顺路找来,刚好看到在路边逃命的叶芷和江风,就把他们救了下来。   虎风的五六个打手吆吆喝喝气势汹汹地追上来,一看江风和叶芷后面站着黑压压一片汉子,吓得腿肚子直转筋,都来了个急刹车,叫声妈呀,返身往回跑。   哪能跑得了?被叶芷的人如鹞子捕雀,一个个擒了回来,脸上头上先挨了几下子,被揍得哭爹叫娘的。   叶芷指挥着把他们带到了桥下的沙地上,几个人排成一排,老老实实地跪着。有人从车上取了沙滩椅,伺候着叶芷坐了,又递上她的茶杯。叶芷坐在椅子上,二郎腿一翘,慢慢喝着茶,又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姐大。   叶芷慢悠悠地喝了几口茶,对身边的一名保镖说,让这些杂碎把虎风叫来。   保镖心领神会,走过去抓住一撮毛的领子把他提溜了起来,命令道,给虎风打电话,就说捉住叶芷了,就在桥洞下,让他马上过来!   一撮毛吓得胆战心惊的,面露难色。刚说个不字,就被左右开弓甩了几个大耳刮子,打得鼻口窜血。一个长的判官似的光头走过来,把一把匕首顶在了他腰眼上,从牙缝里说,快打电话,说错一个字就把你肠子扒出来喂狗!   一撮毛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机,拨通了虎风的电话,装作很惊喜地说,二哥!那个叶芷和姓江的小子都被我们捉住了,就在东边桥洞下,你赶紧过来吧!   虎风见猎物逃走,正在房间里暴跳如雷,这会听说捉回了叶芷,兴奋异常,把手里的烟屁股狠狠一甩,说妈的,料这骚货也逃不过我如来佛的手掌心!这次看来不能再大意,你们看好她,我马上就到!   一撮毛可怜巴巴地挂了电话,哭丧着脸,嘴里嘟囔着说,完了完了,我骗了二哥,这次肯定是没命了。   虎风带着剩余的几个喽啰,开着车,骂骂咧咧地赶到桥下,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人用短枪顶住了太阳穴,拖到了叶芷面前。   借着月光,虎风看到,刚才还一丝不着的叶芷,这会周五正王地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喝茶,看都不看他一眼。再看自己的人,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在沙滩上跪成一排,都是一副倒了血霉的样子。虎风身子一凉,意识到,完了。   叶芷咳嗽了一声,也不看虎风,低声而又威严地说,跪下。   虎风毕竟也是一条汉子,虽然被捉,还表现出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朗声说叶总,我虎风今天落到你手里,是杀是刮你一句话,休想让我给你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虎风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叶芷轻蔑地一笑,说,杀你刮你干嘛,我还等着你上我呢。来吧,你想怎么和我玩?我一定积极配合。   虎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叶芷的两个保镖上来,命令他跪下。虎风头仰的高高的,宁死不屈。保镖就用橡胶棒猛击他的膝盖。连续击打了十来下,虎风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叶芷不再搭理他,命令手下,先把那几个人的皮子给我熟熟,他们看到的太多了。   打手们答应一声,先从最边上的地瓜开始,一个一个地揍。地瓜被揍得连声惨叫,叶芷说,谁叫打死谁!于是地瓜赶紧把手伸进嘴里,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一时间,河滩上响起了击打肉体的闷响,那声音听得江风心狂跳个不停,身子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地瓜被揍了个半死,仍被按在地上跪着,然后是下一个。这些人挨了痛揍,又不敢叫出声,有的咬住嘴唇,有的咬住拳头,还有的咬住自己的衣服,生怕叫出声自己就没了命。   轮到一撮毛的时候,江风站出来说,这个让我来吧。叶芷笑着朝他点头,说,好,你去练练手吧。   江风解下自己的皮带,走上前去,刷的一声,一皮带就把一撮毛背上的衬衣撕开了个大口子。一撮毛也是硬汉,弯腰跪着,双手撑在沙地上,忍着剧痛,一声不吭。   江风打了几皮带,叶芷的一个打手走上来说,哥,你这样不行的。你得用有皮带扣那头。说着,接过江风手里的皮带,把两个铁扣子并在一起,又递给了江风。   江风心软,拿着皮带犹豫了一下,又想到一撮毛往自己脸上喷水,百般侮辱以及下午打自己时的狠样,一咬牙,那皮带带着风声,狠狠地落在了一撮毛已经惨不忍睹的背上。   锋利的皮带扣一下子撕掉了他背上的一块肉,一撮毛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江风的皮带又落了下来,一撮毛干脆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塞到了自己嘴里,用牙紧紧咬着,好让自己叫不出声。   江风把两天来受到的屈辱全部发泄在了一撮毛身上,把他揍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背上血糊糊的一片,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江风也记不得打了他多少皮带,直到实在是打累了,才停了手,满头满身都是汗水。   叶芷拍着手走上来,说哈哈,江风,好样的,你能这样下手,说明你的心理素质已经提高不少了!说着,接过他手中的皮带,愤愤地说这家伙没少占我的便宜,啪啪又给了他几皮带。   江风伸手想要回自己的皮带,叶芷随手把皮带扔出了好远,说都沾上狗血了,你还要用啊?回头我送你一条。   轮到白皮挨揍的时候,江风又站起来对叶芷说,叶芷,这个人就免了吧,不是他,你我早就惨了。叶芷说那好,就饶了他吧。   叶芷的一个“饶”字,并没有给白皮带来好运气。黑暗中,虎风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白皮的背影,下定了灭掉这个叛徒的决心。   虎风眼睁睁地看着手下被一个个熟了皮子,不知道接下来叶芷会如何处置他,心里惴惴不安。   这个时候,他开始后悔没有听大哥虎雷的话了。这可真是打蛇不成反被蛇咬啊,虎风后悔的要死,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对叶芷下手,后悔自己怎么那么贱,非得想着去上她。   叶芷在跪着的虎风面前蹲了下来,和颜悦色地说虎老二,我想要你的虎鞭。   虎风身体一颤,不由得双手护住了裆部。叶芷哈哈大笑,说,你不是说,要让我尝尝你虎鞭的滋味吗?这会怎么又不敢拿出来了?说完,回头招呼自己的几个保镖,把这个人给我阉了!   几个保镖呼啦啦围上来,把虎风拖翻在地。虎风以为叶芷给他开玩笑,满不在乎。保镖们褪下他的裤子,那一堆累累垂垂的家伙就暴露在了大家眼前。叶芷仔细看了看,说虎风啊,难怪你说会让我很舒服,原来你的本钱这么大啊!煮熟了,切巴切巴刚好能装一盘呢!然后站起来,脸一沉,下巴一摆,说,割了!   虎风这才知道叶芷是来真的,双手死命的护住自己的家伙,杀猪般地叫。他刚挨过打的手下一听说有人要阉割自己的老大,都转过身来看热闹,幸灾乐祸的样子。   保镖们力大无穷,捉住了虎风的胳膊,又有人上来死死按住了他的两条粗壮的短腿。一个保镖握住他驴似的家伙,摆弄着,说谁那里有快刀?   立即有人递上一把锋利的匕首,说我这刀快,保证三刀之内能把他那家伙锯下来。保镖说,那也算是快刀了,我们不能让人家太疼不是。   保镖说着,把匕首咬在嘴里,双手捋了捋虎风的家伙,找好下刀的地方。虎风眼见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个死太监了,再也装不起好汉了,精神一下子崩溃了,老牛似的哞哞的大哭起来。说叶总,姑奶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   叶芷忍住笑,对保镖说,放了他。虎风裤子也顾不上提,跪在叶芷面前,磕头如捣蒜,说我该死,该死!又用手啪啪地打自己的脸。   虎风也不敢抬头看叶芷,闭着眼睛自己打了自己一阵,一睁眼,发现叶芷和她的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走了,只有自己的一帮倒霉蛋在看他的笑话。看他这屁滚尿流的熊样,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忍俊不禁。虎风可不愿意在他们面前丢脸,霍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吆喝已经站起身的手下说,你们这帮酒囊饭袋,都给我跪好!   虎风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咬牙切齿地说,弟兄们,我们这次行动之所以失败,之所以受此奇耻大辱,是因为我们内部出了叛徒,出了汉奸,出了骗子。你们跟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我虎风做人做事的原则,那就是绝不容许有人背叛!我对待这些败类的手段只有一个,那就是,杀! 第281章、杨柳的噩梦   跪着的白皮和一撮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特别是一撮毛,大热的天,牙齿竟然对不住,咯咯嗒嗒地响。   虎风一声令下:把白皮和一撮毛这两个混蛋给我绑起来!   他那些残忍的手下刚才挨了痛揍,这会都把怨气撒到了白皮和一撮毛头上,大家一拥而上,把他俩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地上,捆了双手。   白皮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表哥,看在我妈是你姑姑的份上,你饶了我吧。   虎风哈哈一笑,说,我当然会看在你妈的份上的,肯定会给你留个全尸。白皮还想说什么,一根绳子已经套在了他脖子上。两个家伙各执绳子的一头,嗨地一用劲,白皮的眼珠都快被勒出来了。他的身子在几双紧紧按住他的大手下剧烈地蠕动着,渐渐没了声息。就这样,一个误入歧途的读书人,惨死在了夜幕里的沙滩上,死不瞑目。   一撮毛眼见得虎风杀了自己的表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发疯般地大叫一声,挣脱了抓住自己的手,起身就跑。没跑出两步,就被抓了回来。虎风亲自搬起一块大石头,把他的双腿残忍地砸断了,用脚踩着他的断腿,说,一撮毛!你说,我虎风对你咋样?   一撮毛疼得脸上的汗水下雨似的,喘息着说二哥,我知道你对我好。   虎风哼了一声,说,知道你还打电话把我骗到这里?   一撮毛辩解道,是他们逼我的,二哥,我也不想骗你啊。   一撮毛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虎风站起身来,拍拍手,说,我也知道你很为难。那就让你彻底解脱吧。说着,朝抓住一撮毛的几个人扬了扬下巴。于是又有一根绳子套在了一撮毛满是汗水的脖子里。他嗓子眼里呼噜了几声,双腿蹬了几蹬,一会舌头就伸了出来,再也缩不回去了。   虎风指挥着手下在河道里挖了个大坑,把白皮和一撮毛拖进去埋了,连夜开车赶回了金寨矿山。   第二天,虎氏兄弟乖乖地从矿山撤了出来。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虎风从一家饭店出来,发生了车祸,乘坐的奔驰被一辆逆行的泥头车压成了铁饼,虎风也变成了照片。   两个月后,云湖刮起了声势浩大的打黑除恶风暴。市公安局局长彭健亲自挂帅指挥,矛头对准了盘踞云湖多年的虎氏家族黑恶势力。做了多年的村支书的虎威首先被抓,虎雷、虎雨闻风潜逃,结果一个在新疆,一个在海南被抓获。虎氏家族彻底覆灭了。市民拍手称快,敲锣打鼓放鞭炮,感谢政府为民除害。云湖的打黑除恶活动受到了省公安厅的嘉奖,彭健被省公安厅授予“打黑英雄”称号,其不畏强势,敢于向黑恶势力挑战的光荣事迹在电台上做了好几期专题。   市电视台的女主持人“咪咪”挺着一双大咪咪,采访了彭健。眼波流动地说彭局长,这次市公安局打掉虎氏黑恶势力,是不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彭健朝她白胖的胸上扫了一眼,说,是啊,很大,很大。   国庆前夕,云湖市隆重召开了打黑除恶表彰大会。省委副书记高万山,省公安厅副厅长贺剑刚亲临云湖,出席会议并做了重要讲话。会上,高书记亲手把“打黑英雄”的奖牌交到了彭健手上,握着他的手说了很多勉励的话。彭健在大会上表态发言时说了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扫黄打黑,除恶务尽!   晚上,叶芷在和平国际大酒店为彭健设了庆功宴。云湖市的“打黑英雄”和云湖市的大姐大坐到了一起,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杨柳做了个恶梦。梦中,她一个人在阒无人迹的荒郊野外走着,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天阴沉的很,乌云密布,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一阵阴风吹过,风中似乎有呜咽之声传来,她心慌地加快了脚步。这时,听得后面人喧马嘶。转眼望去,就见后方的大路上,马蹄得得,尘头荡起老高。   尘土过后,出现了三国电视里的经常看到的画面:一面“虎”字大旗迎风招展,几个铁衣铁甲,手持刀枪,腰悬弓箭的古代人骑在战马上,耀武扬威,面目狰狞。   他们后面,紧跟着几十个青衣士兵,挎着朴刀,胸前都有一个大大的“卒”字。这些士兵簇拥着一辆囚车,嘴里吆吆喝喝的,伴随着依依呀呀的车轮声,一路小跑。   杨柳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四周看了看,也不见有那些留着大胡子穿着满是口袋的马甲的胖子导演,也不见有摄像机。心想难道自己是看穿越文看多了,自己也穿越了?不小心穿越到了三国,正遇到了这一护送囚车的场景?   按照穿越文的模式,在现实生活中异常苦闷的女主是要穿越到古代,遇到外出打猎的皇帝或者皇太子,进入皇宫卷入惊心动魄的妃子大战、王位斗争的。可杨柳现在遇到的,却是一队杀气腾腾士兵和一个囚犯,这穿越的就有点离谱值了。   看这些人面相凶恶,杨柳有点害怕,想躲起来。但四周光秃秃的,既无树木也无房屋,根本没有可以藏身之处。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站在路旁,心说我可是良家妇女,你们千万别抓我啊。   战战兢兢地待那队人马走近,走过,才知道自己是虚惊一场。原来这些人虽然面目可憎,但好像根本没看到她似的,依次从她面前经过,目不斜视。杨柳说声奇怪,难道他们看不到现代人?   正暗自庆幸,猛然发现已经走过去的囚车里,有个人正用求救的目光盯着自己。杨柳吃了一惊,仔细去看,发现那辆槛车里,囚禁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丈夫江风!   杨柳惊骇之极,大叫了一声江风!你怎么会在这里?   囚车里的江风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看她。杨柳顾不得许多,大叫着等等,撒腿朝囚车追去。哪料那队人马忽然奔跑起来,越跑越远,转眼就消失在了天地相接的地方。杨柳绝望地停下脚步,哭了。这时头顶的乌云压了下来,“卡擦”一声,一道闪电从高空劈下来,把杨柳惊醒了。   杨柳带着泪痕从梦中醒来,心惊肉跳,再也睡不着了。看看表,凌晨二点多。窗外正下着狂风暴雨,雷电交加。薄薄的木门被风刮的吱扭扭乱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推门,急着进来似的。狂风挟着豆大的雨滴,从敞开着的窗户砸进来,白色的窗帘被刮得飞舞起来,呼啦啦响。   杨柳跳起来去关窗户,正好一个闪电照亮了窗外的那棵大槐树。槐树粗大的树干在电光里忽然狰狞起来,吓得杨柳惊叫一声,砰砰关紧了窗户,拉上窗帘,坐在床上,心兀自狂跳个不停。   杨柳胆子并不大,最害怕这样电闪雷鸣的天气。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就钻进江风宽阔温暖的怀里,甜甜的接着睡了。那个时候,她才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依赖,什么叫做安全感。但如今,江风的怀抱对于杨柳来说,已经是很遥远,很陌生了,成了一种回忆,一种幻想,可望而不可求。好在杨柳在搬到这间单身宿舍的时候,带来了个精神寄托----一件江风的上衣。那是一件暗格的棉布衬衣,江风第一次见到杨柳,穿的就是这件衣服。离婚后,杨柳在从家里搬出来时,偷偷带走了江风唯一的一件东西,就是这件衬衣。她每晚睡觉之前,都要把它放在枕边,闻着那衣服上淡淡的味道,这才稍微找回了一点安全感。现在,恐惧中的杨柳一把把那件衣服抱起,紧紧捂在了丰满的胸上,心跳才渐渐有了规律。   最让杨柳不安的,还是刚才的那个恶梦。梦中,江风看她的眼神非常奇怪,好像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但又有人威胁他不让他说。杨柳一遍一遍地回忆着这个诡异的梦境,越来越心神不宁。以前,她也做过类似的梦,但都是江风抛弃了她,离开了她,她是在梦中哭醒的;而今夜的梦中,江风竟然被人捉去装入了囚车,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杨柳觉得,江风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杨柳就这样抱着江风的衣服,呆呆地坐在床上胡思乱想,没有心情再去睡觉。还是往家里打个电话,确定一下江风是否在家吧,她想。于是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座机。   杨柳自被狠心的江风抛弃后,几乎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她虽然依旧深爱着自己的男人,默默等待着他真正原谅自己的那一天,但她也不想让江风感觉到自己是在死缠烂打,所以她从不主动和江风联系。这个家里的电话号码,她是多么熟悉熟悉啊,闭着眼睛就能够拨下来,可现在,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振铃音,杨柳还是感到莫名的紧张。   她不知道江风要是真的接了电话,自己该怎么说?听到他的声音就挂?那不是她杨柳的风格。但总不能说,江风,我做了个不好的梦,很担心你,所以才给你打电话吧?这在以前可以,现在,他们离婚了,说这样的话也许会引来江风的嘲笑,这是脾气倔强的杨柳最不愿意看到的。 第282章、心灵感应   不过令她为难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电话那头没人接听。杨柳以为江风睡的死,不甘心,一连打了三遍。又打江风的手机,结果一个女的接了电话,说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杨柳放下电话,忧心忡忡。他喝多了,昏迷了?突发急病了?家里的煤气阀门忘记关闭,跑了煤气了?杨柳这样一想,把自己吓了一跳,再也坐不住了,腾地从床上跳下来,急慌慌穿上衣服,拿把雨伞下了楼,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里。她要回家看看,看看他的江风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危险。因为自己做的梦太诡异了,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觉。   杨柳打出租车到了自己熟悉的家,先敲门,很久都没反应。又不敢大声敲,怕吵醒了邻居,只好用钥匙打开门。开了门厅的灯,一眼看到江风的拖鞋整整齐齐地放着,就知道他并未在家。   两个卧室一看,果然空无一人。杨柳慌了,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一着急,给唐钢打了个电话。   唐钢也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人,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他显然刚才睡梦中醒来,带着鼻音说杨柳,深更半夜的,有事吗?   杨柳是一种急得要哭的语气,说唐钢,江风出事了!   那边的唐钢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说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杨柳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出事了。   唐钢听得云里雾里,还以为她在说梦话,就说杨柳你在哪?杨柳说,在家。又补充说,在我家。   唐钢说,江风他不在家吗?   杨柳说是呀,不在家,手机也关机。   唐钢嗨了一声,说我当出了什么大事呢。江风这家伙不总是爱关机吗,爱玩失踪。再说最近他郁郁不得志的,可能心情不好,去哪里散心了,你不用担心他。   杨柳固执地说,他不是去散心了,他出事了。   唐钢感觉有点好笑,说你怎么那么肯定?杨柳说,我做梦了,他被人抓走了。   那边的唐钢哑然失笑,说杨柳呀,你老老实实睡觉吧,什么事都没有。我看你是操心太多,有点神经过敏了。江风那么大的人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再说他那么大个子,身强体壮的,又没有犯什么错误,谁敢抓他?梦都是相反的,睡吧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杨柳却不依,说,唐钢,你不懂的,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江风他真的出事了。   唐钢被杨柳缠的头晕,苦笑着说好好,就算他出事了,你现在怎么办?有什么办法?电话又打不通,不还得等他回来吗。   杨柳说,不,我要去找他!你来过,我们一起去找。   唐钢被逗笑了,说杨柳呀杨柳,你还是小孩子脾气。云湖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他?这不等于是大海捞针吗?   杨柳说,我不管,反正我要去找他,你赶紧开上你的车过来,我在楼下等你。   杨柳说完,不等唐钢再说什么,啪地挂了电话。那边的唐钢只好呵欠连天地起了床,开车过来接杨柳。   杨柳早就等在路边,不等唐钢的车的停稳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说,快走!唐钢迷茫地说,去哪?杨柳说,我也不知道,你随便开好了。   唐钢转身认真地看杨柳。杨柳说看什么看,我没发烧,专心开你的车吧。唐钢说你没有目的地,起码得有个大方向吧?我朝哪个方向开?杨柳说,向西。   西边是江风的老家。   唐钢载着杨柳,出了市区,一路向西,沿着国道,跑出了四五十公里。哪里有江风的影子?   杨柳又说这样不行,和梦里的环境不相符合,指挥着唐钢下了公路。说咱们去那种土路上,荒野上找,我梦中见江风就是在那种路上。   唐钢被杨柳闹得头晕,只得开车下了国道,在乡间小路上乱窜。刚下过雨,路又泥泞,路很不好走,车数次打滑。一直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杨柳才停止了折腾,让唐钢上大路回到了市区。   到了二院,杨柳无心上班,先给江风班上打了电话。她电话簿里记的还是项管科科长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当然是贾新文。   贾新文天生是拍马屁的高手,最擅长的是溜须拍马,所以深得关天浩的器重,在机关牛叉的不行,连走路鼻孔都朝着天。一听有个女的找江风,声音还挺好听,就阴阳怪气地问,你是哪位啊?   杨柳说我是他家属,请问江风在吗?   贾新文哼哼一笑,说,那人现在是神仙,我哪里会知道他的下落!啪地挂了电话。   杨柳又给江风的妹妹打电话。江风的妹妹满不在乎地说,我哥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嫂子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估计晚上就回来了。   杨柳打了一圈电话,好像只有自己在担心江风。一整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四点多那会,杨柳正在给一个因车祸做了截肢的病号针扎,忽然心惊肉跳起来,手抖个不停,连扎了两针都没扎上,气的病号在那里发脾气,要求换护士。   杨柳做护士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扎不上针的情况,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她涨红着脸,默默地听着病号的牢骚,连声说着对不起,叫来了另外一个护士,自己去到休息室躺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病了,心慌意乱,身体直出冷汗,心脏跳的很不规律。还以为是早饭和午饭没有吃好的原因。而这个时候,江风正在被人按到在地,遭受着残酷的鞭刑。看来,世上确实有“心灵感应”这一说。   下午,杨柳因为身体不适,请了半天的假,躺在自己的单身宿舍里休息。心里想着江风的安危,翻来覆去睡不着。正在似睡非睡之际,听到有人敲门。   开了门,原来是护士长罗娟。杨柳搬到这个单身宿舍后,罗娟经常来看她,给她讲一些她走后干部病房发生的一些事。乍看到面容憔悴,脸色发白的杨柳,吃了一惊,说呀,杨柳,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说着话,拿手去她额头上试体温。杨柳拉着她的手在床上坐下来,说,没什么大病,就是感觉有点心慌,可能是低血糖了。   罗娟爱怜地说,杨柳,你总是不照顾好自己,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这样长期下去,是不行的。说着,从包里掏出几只苹果,去洗了,递到杨柳手上,自己也拿了一只吃起来。   罗娟打量着房间里简陋的陈设,再看看脸色既消瘦又苍白的杨柳,心里开始替她凄楚起来,不知道拿什么话去安慰她。作为女人,罗娟自己也是不幸的,也有一本难念的经,所以非常了解女人的痛苦。   罗娟的丈夫是性无能,时间短了还能忍受,时间长了就有些饥饿了。两年前,空房已久的罗娟在一次值夜班时,被科室主任石本元强行侮辱了。说是强,也不贴切。因为开头是强,进行到一半,罗娟却开始配合起来,并且似乎比石本元更迫切些,动作更主动,更粗野些。   石本元占有罗娟,也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日记本上的方案就有五六套,事后的心得体会就写了十来页。罗娟虽然受辱,但重新找回了做女人的感觉,于是强发展成为了顺。那以后,他们几乎每周都要操练一次。   石本元可能看日本片看多了,跟着苍老师麻老师武老师她们学了不少手段,又在淘宝上淘了一箱子奇形怪状的用品,放在一个专门的密码箱里,锁在办公室的柜子里,非常专业。和罗娟做的时候,甚至把妇科器械都用上了,所以每次都把罗娟搞的非常满足。罗娟对他并没有感情,完全是肉体上的依赖。   今天罗娟来看杨柳,是要告诉她一件事情的,这事事关那个白衣色魔石本元,事关杨柳的命运。   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罗娟值夜班。干部病房主任石本元当天才从北京回来,他在那里开了一周的心脑血管学术研讨会,又有学术论文获奖了。这一周里,会议安排比较紧凑,石本元也没顾上放松,所以养精蓄锐,积攒了一肚子的精华,准备回来找护士长罗娟好好泻泻火。   上飞机之前,他就给罗娟发了个信息,要她晚上做好抗日准备。   罗娟回信息说:田已荒芜,杂草丛生,迫切需要深耕。   天赐良机,刚好当晚罗娟值夜班。石本元到底是科室领导,思想觉悟高,责任心强,不顾旅途劳顿,到家来不及和妻子温存,当晚就来到科室里带班了。罗娟在病房忙活着,石本元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急不可待,不停地给她发信息催她。直到将近夜里12点,罗娟才忙完。趁四下无人,闪身进了石本元的办公室。   空房许久,罗娟也急了。石本元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间是办公的地方,里面有床可以休息。石本元就是在这张床上,给科里的好几位护士送去了温暖。 第283章、窗帘后的秘密   罗娟进了走廊尽头石本元办公室,反手关上门。石本元并不在外间。罗娟以为他在里间的床上等她,轻声叫了声石主任,怀着一颗荡漾的春心走到里间,结果里间也没有石本元粗壮的影子。   罗娟看到,石本元那个用来对付她的,装满各种奇形怪状武器的箱子已经拿出来放在床头了,看来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他可能是去洗手间了吧,罗娟这样想着,在床上坐下来等他。   又发现窗帘后面似乎有东西,心想这个石本元,还挺有情趣,要和她玩捉迷藏呢。走过去掀开窗帘一看,吃了一惊。   原来窗帘后面并不是石本元,而是三脚架上立着一个小型的天文望远镜,长长的筒子直对着窗外。罗娟朝窗外看了看,也看不到什么,好奇地趴到望远镜上看。先看到的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心想这树有什么好看的,能吸引得石本元专门用望远镜看?正疑惑间,又透过树枝的缝隙,看到了一扇半开的窗户。窗户里面,有个活动着的人影。仔细一看,罗娟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嘴巴张开,再也合不拢了。原来那人影是一个一丝不着的女人!   那女人一只手拿着毛巾,一条胳膊半举着,正在擦洗自己的身体。她头发盘在脑后,长长的脖颈如美玉一般光滑。   女人也是好色的,罗娟虽然自己也个女人,但还是被镜头中这个感性十足的女人迷倒了,像铁块遇到了磁石,她目不转睛地看,眼睛直想看出火来。她慢慢调节着镜头,把那女人拉近,拉近,近得甚至可以伸手就能摸到她的身体。罗娟看着看着,又是“呀”地一声惊叫----原来望远镜里那女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的同事杨柳!   罗娟震惊之余,深感石本元的卑鄙龌龊。可以说,这样一个道德极其败坏的人,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医者的基本操守。愤恨之余,又替单纯的杨柳担心起来。   杨柳现在所住的单身宿舍,位于医院的西北角,和职工食堂在一个院子里,是一栋两层楼房,住着一些单身的医生和护士。楼房的后面,正对着干部病房,有六七十米的距离。杨柳的房间在二楼。她刚从家搬出来住到这里的时候,和护士王莹莹挤在这个20平方的房间里。今年五一,王莹莹结婚了,从这里搬了出去,就只剩下杨柳一个人了。   因为天热,房间里又没有空调,所以杨柳每晚睡觉之前,总要用温水擦洗一下身子。杨柳并不是不谨慎的人,但窗外的那棵大槐树误导了她。因为那棵槐树的枝叶很茂盛,就像一个天然的窗帘似的,所以杨柳就放松了警惕。她没想到的是,高倍的望远镜可以轻轻松松穿过叶子之间的缝隙偷窥到她。   罗娟发现望远镜里的女人竟然是杨柳时,眼睛像被火烫伤了似的,赶紧从望远镜上移开了。她好像被吓着了,手拍打着胸口,心慌意乱,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凭心而论,她是非常喜欢杨柳的。杨柳来干部病房之前,那时还年轻的罗娟是科里当之无愧的第一美女,还是二院公认的“院花”,是许多男医生们追求的对象。   她原来在大厅收费,是石本元慧眼识珠,专门把她要到干部病房的。温柔善良,美丽大方的杨柳来到干部病房之后,罗娟的这两个头衔就都被她在不经意之间抢过去了。为此罗娟很是失落了一阵子,甚至对嫩的一掐一股水的杨柳产生了嫉妒心理。但杨柳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依然虚心地向罗娟请教,抢着干活,赢得了上上下下的广泛的好评。   罗娟的丈夫失去能力那阵,正是杨柳刚结婚的时候。极度压抑的罗娟看着被男人滋润得越发水灵的杨柳,失落加妒恨,经常发脾气,甚至还和病号吵架,被投诉并受到了院领导的批评。   就在罗娟准备破罐子破摔的时候,石本元不失时机地给他送来了温暖。所以从那以后,罗娟就甘愿堕落了。   那次和石本元做事被杨柳撞见,罗娟事后还是很担心的,担心杨柳把这个事情捅出去,毕竟她和石本元都是有家庭的人。哪料杨柳不但守口如瓶,而且在知道了罗娟婚姻的不幸后,还表现出了对她的巨大的同情和理解,这让罗娟非常感动,也渐渐改变了对杨柳的看法和态度。后来,她们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石本元这个白衣色魔的人品怎么样,罗娟心里非常清楚。她知道,石本元虽然看上去是个道貌岸然的医生,科室主任,院领导,头上还有不少闪光的光环,但实际上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流氓,一个荒淫无耻色狼。他不但强暴了护士长罗娟,还用同样的方法霸占了科里另外另个护士和一个主治医师。   有天晚上在办公室床上,石本元正在给一位女医师送温暖,被破门而入的女医师的丈夫按在了床上。石本元还狡辩,气的那男人揪着他的头发,美美地把他收拾了一顿,把他揍了个满脸开花,满地找牙。那男人气愤不过,又拉着自己的妻子,到公安局告石本元。   在家养伤的石本元被请到了公安局,一口咬定他们是通奸,手机里翻出女医师发给他的短信,说你们自己看去。公安的人一看,差点没笑喷。手机上的信息肉麻的不行。   警察看了石本元的手机短信,爱不释手,说是要留下证据,把那些短信都抄录了下来。后来主办这个案件的警察成了局里的香饽饽,谁想看这些短信都得请他吃饭,于是饭局络绎不绝。石本元和女医师之间的这些赤裸裸的短信慢慢在社会上流传开来,成了当年炙手可热的新词,石本元再次名噪一时。   公安局依据这些短信,断定石本元和女医师之间是通奸,按照刑法规定,不构成犯罪,所以不予立案。   但女医师的男人不依不饶,起诉到了法院。石本元有个弟弟在省法院做副庭长,通过做工作,又对带了绿帽的女医师那男人进行了赔偿,这个事情总算了解了。后来这个女医师和丈夫离婚了,可乐坏了石本元,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按在床上了。   石本元遭受了如此挫折,色心不改。今年春节后,干部病房来了几个实习护士,其中有个女孩身体的发育的好,个头高挑,皮肤又白,一下子就把石本元晃的丢了魂了。   没过几天,石本元就把那女孩叫到自己办公室,推心置腹地和她谈心,说想不想留在二院啊?我们干部病房效益很好的,你在这里可以大有作为。如果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做做工作,谁让你这么漂亮呢。   石本元说着,眼睛钩在女孩的一双胸上,下流又下作。谁知道那女孩撇撇嘴说,谁稀罕二院这个破地方!起身扭着屁股走了。   这个太过感性的女孩彻底点燃了石本元内心最深处的欲火,这让他坐卧不宁,食不甘味。那一段日子里,他的心思全部在这个女孩身上,连罗娟的主动请战都不搭理了。   石本元做事很有特点,那就是很有计划性,每个步骤都会考虑的非常周密。为了得到这个女孩,他除了诗兴大发,一首又一首地写情诗之外,还制定了几套征服方案,并付诸了行动。行动的结果是他把那女生的内衣带子拽断了,而他脸上被那女生挖的稀烂,还被狠狠地啐了口水。那女孩第二天就不再来实习了。   作为护士长的罗娟,在心里对石本元是非常鄙夷的。怎奈自己太贱,虽然对石本元的所作所为非常厌恶,但还是像个瘾君子似的,还得隔三岔五地找他过过瘾。   罗娟也非常痛恨自己,觉得自己真的是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只有欲望,没有廉耻的女人。每次和石本元做的时候,她疯狂地索取者,享受着;但激情过去,都后悔的要死。她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能如此放纵了。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石本元垂涎杨柳,罗娟并不是不知道。早在杨柳还在干部病房的时候,罗娟就从石本元看她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杨柳如一朵吐露着芳蕊的鲜花,把石本元这个狂蜂浪蝶折磨的神魂颠倒。罗娟知道,石本元色胆包天,肯定会对杨柳下手,所以心里暗暗为她担心。   有时候杨柳有工作上的事情向石本元汇报的时候,罗娟总主动陪着她去见石本元;遇到杨柳值夜班,罗娟也会留下来陪着她,这让石本元非常不悦。有几次,杨柳莫名其妙地发脾气,罗娟就猜到是石本元欺负了她,但当她去问她的时候,她却什么也不说。   杨柳主动要求调离干部病房,科里的同事都挽留她,只有护士长罗娟支持杨柳调走。因为她知道,如果杨柳一直在石本元身边呆下去的话,她这棵大白菜早晚也得让猪给拱了。 第284章、罗娟的担心   杨柳去了120急救中心,罗娟满以为她可以摆脱石本元的魔爪了,没想到石本元还不打算放过她!这个变态的色魔,竟然卑鄙无耻地买来望远镜,去偷窥杨柳的隐私!   罗娟看着这台罪恶的望远镜,仿佛看到了石本元肮脏的内心和丑恶的灵魂,心想自己竟然和这样一个心理龌龊的男人上床,还真不如和一条呢!这样想着,一阵恶心,一分钟也不想再在这个淫窝里呆下去了,扭身往外走。   刚走到外间,正遇到从洗手间回来的石本元。石本元叫声我的心肝,哪里去?伸手抓住了她。罗娟脸上是不悦的表情,打开他的手,说今晚我身上来着例假,不能做。   石本元说哈哈,骗我呢,猛地撩开罗娟的裙子,把手往她两腿之间摸。并没有摸到大号创可贴,奸笑着说我说吧,你能骗过我?拦腰把罗娟抱起来,走到里间,扑通扔到了床上,压了上去。   第二天中午,罗娟来到了杨柳的单身宿舍。杨柳正在午睡,只穿着内衣。罗娟在她床上坐了,看见窗户大开着,透过窗外槐树叶子之间的缝隙,隐隐可以看到石本元办公室的窗户。   想起那架高倍望远镜,罗娟赶紧起身把窗户给关上,把窗帘也拉严实了。杨柳很奇怪地说,娟姐,你把窗户关那么严,要闷死我呀?房间里没空调,楼顶又被太阳给晒透了,屋子里跟蒸笼似的,开着窗户还能透些气。   罗娟说,杨柳,你是女人,还是注意点好,万一有人拿着望远镜在偷窥你怎么办?   杨柳嘻嘻地笑,说放心,你看窗外那棵大树,就是我的天然窗帘呢。   罗娟说,树叶之间毕竟还有缝隙的。   杨柳哈哈大笑,说那缝隙那么小,谁的眼睛有那么厉害?   罗娟望着善良的杨柳,差点把发现石本元用望远镜偷窥她的事情给说出来,又怕吓到杨柳,忍了几忍,只是说,你以后晚上最好把窗帘拉上,小心没大错。   杨柳说,那我会被蒸熟的。   罗娟望着失去了男人保护的杨柳,忽然感到一阵心酸,紧紧抱住了她。   就在护士长罗娟在为杨柳的安危担心,担心她逃不过石本元这匹色狼的魔爪时,她又在无意中发现了石本元的另外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彻底让罗娟震惊了。   上周六晚上,护士长罗娟和护士小董值夜班。科里病号不多,早早就忙完了,两人坐在护士站闲嗑,桃红李白地说些女人之间的话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杨柳。小董说,护士长,自从杨柳姐走后,我感觉我们干部病房好像一下子没有生气了,变得死气沉沉的,上班也提不起来劲了,真怀念以前的那些日子啊!   罗娟说,是啊,我也很怀念从前,也很想念杨柳呢。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小董认真地说,护士长,我们是不是一起去劝劝杨柳姐,让她调回来好了,科里的好多老病号都问起她呢。   罗娟叹了口气,说,杨柳是个倔脾气,她走有走的道理,不会轻易再回来的。其实,她也不想离开干部病房的。   小董说,这就奇怪了,难道是有人把她逼走的吗?   罗娟说,小董啊,有些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正说着话,听得走廊里脚步响,科室主任石本元来了。他可能是喝了酒,挺着大肚子,红光满面的,尤其是那只大鼻头,红红的泛着油光,很是醒目。经过护士站,看到罗娟和小董在,转身走进来,先打了个既难听又难闻的酒嗝,然后和颜悦色地说,罗护士长,小董,值班呢?   小董和罗娟坐着没动。小董说,石主任,您今晚不是不值班吗,怎么又到班上来了?   石本元把身子往前探,眼睛像条蛇信子似地顺着小董敞开的衣领往下面钻,说,我不是放心不下吗,来看望一下你和罗护士长----我这个主任也很难做啊,很多事情都需要我操心。   小董看石本元的眼睛不老实地顺着自己的领口往下钻,赶紧拉了拉领口说,我们不需要看望的,主任您开恩多给我们发奖金就好了。   石本元哈哈一笑,说,这不是问题,就看你们个人的表现了,只要肯付出,肯定会有回报。又语重心长地拍着小董的肩膀说,小董呀,你要多向护士长学习呀,罗护士长胸大痣大,护理技术又好,身上有很多亮点,值得你去好好学习呢。   说着,朝罗娟挤眉弄眼。小董扭身甩掉肩膀上讨厌的爪子,说,罗护士长的某些东西,我是学不来的,我笨嘛。   石本元厚颜无耻地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不是笨不笨的问题,关键是看你能不能扑下身子,脚踏实地,真抓实干,变被动为主动。小董呀,我感觉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女孩子,你身上好多地方都值得去挖掘呢,你要把握好机会啊。   小董挑了挑细长的柳叶眉,不阴不阳地说,谢谢石主任教诲,我知道自己该怎样做。   石本元淫笑了一下,把发直的眼睛从小董身上收回来,趁她不注意,朝罗娟使了个眼色,伸出嘴巴做了个亲嘴的姿势,转身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罗娟装作没看见,继续和小董说话。小董等石本元短粗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撇撇嘴说,我猜啊,就是石主任逼走了杨柳姐!你看他那色迷迷的样子,肯定满脑子都是男盗女娼。   罗娟说完,忽然意识到这话可能不该当着罗娟的面说,脸微微红了,说,护士长,石主任除了这个缺点,其实也挺热心肠的。不过男人吗,喜欢美女也是对的。   罗娟知道小董话里的意思,不自觉脸有点发烧,垂着睫毛说小董,有些话你不要乱说,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谁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罗娟这几天正和无能丈夫闹别扭。罗娟和科室主任石本元之间的关系,做丈夫的早有耳闻。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他忽然发现老婆的坏脾气没了,气色也好了,皮肤也开始光滑滋润了,也不失眠了,并且对自己的态度也来了个大转变,有时候还主动,显然有点怜悯他的意思。   妻子的变化,让丈夫迷惑不解,想了好几天,终于想明白了:她一定是外面有人了,一定是有人给了她极大的满足,她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变化。从此丈夫留了个心眼。有次来到二院接罗娟,一眼看到石本元,就知道他就是给了自己老婆满足的那个男人。因为石本元对他太过热情了,好像很惭愧自己给这个男人戴了绿帽子。   心理的自卑已经让罗娟的丈夫很敏感了。后来,又有关于他妻子的风言风语传到了他耳朵里,他虽然气的哇哇叫,但认真想了想,就没有一点脾气了。谁让自己不是真男人,不能给精力旺盛的妻子满足呢?妻子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她有得到正常生活的权利啊!   所以他只好牙齿咬碎咽到肚里,强迫自己把这个没有道理的事情想得有道理了,把自己不平的心好歹弄平了些,这才好受多了。想通了后,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那么认真了。只是心里仍然结了个老大的疙瘩。   话说石本元进了自己办公室,并没有开灯,而是摸黑进了里间,急吼吼地跑到窗前,掀开窗帘,把眼睛凑到了那台早已对准目标底望远镜上。不过今天他来得迟了些,镜头里的杨柳已经擦完澡,穿上内衣了,正在反着双手扣内衣的扣子。   石本元把镜头拉到最近,杨柳那丰满的身体好像就在他眼前晃动,让他血脉喷张,大脑高度兴奋。他伸出右手,在空中抚摸着,想象着是摸到了杨柳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身体。   杨柳穿好了内衣,然后穿上睡衣,离开了窗户。一会,二楼西头的洗手间的灯亮了。过了两三分钟,杨柳又出现在窗前,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就熄灯睡觉了。   石本元恋恋不舍地把眼睛从望远镜上抬起来,丢了魂似的,心里无比的失落。就像身上某个地方奇痒难忍,但总也挠不住,着急的直发疯。他呆呆地望着杨柳宿舍楼的方向,想象着她躺在床上,孤枕难眠的样子,在心里恨恨地说,杨柳呀杨柳,你等着吧,你就是逃到天边,也逃不出我的掌心,拿不下你这个雌儿,我石本元枉做一辈子男人!   石本元痴痴地想了一会,打开上了锁的抽屉,拿出一个黑皮笔记本,开始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地写日记。   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人们早就懒得写字了,特别是男女之间,上来就拿身体直接说事,没有哪个女人喜欢酸文假醋的男人。大家都很忙,谁都不想耽误时间。就是做,也往往把非常重要的前奏给省了。   特别是情人之间,早没了那些卿卿我我,缠缠绵绵,见面直接床,一分钟都不想耽误。再说电子化时代,男女之间的联系都是通过手机和网络进行的,这些早就成了广泛使用的作案工具。谁要是再去傻呵呵地用钢笔写信,那简直就是贻笑大方的傻逼了。能坚持手写日记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但多年来,石本元就一直保持着这个良好的习惯,日记本用了好几本。这样说来,他还真是个好好学习,天天想上的好学生哩! 第285章、卑鄙无耻   石本元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晚上陪郑院长喝酒,CT室的苏苏也在座。这个娘们,酒量惊人,真是胸越大越能喝啊,奶奶的快把我灌晕了。不过也有收获,我趁着她给我端酒,狠狠地摸了一把,那手感真她妈好!苏苏在我摸她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愤怒,还嘻嘻地朝我笑,看来这个娘们有戏,姑且把她定位待征服目标吧,排在杨柳后面好了。   今晚可惜的是,被那娘们缠着喝酒,回来的晚了,杨柳已经洗完澡穿上衣服了。根据我多日的观察,这个小梅花鹿的生活挺有规律,每晚10点半洗澡,洗半个小时,然后去洗手间,回来睡觉。她出门去洗手间到回来,大概是三分钟时间。不过三分钟就已经足够了。她去洗手间,并没有拿钥匙,肯定没有锁门。那么就可以趁这三分钟的时间,潜入她的房间,然后……   石本元孜孜不倦地写着日记,不断修改着自己的方案,并且把每种方案可能发生的后果都考虑到了,还制定出了种种应对的办法。真的是处心积虑了。   写完日记,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拿出一叠照片,一张一张地看,全部上那次他把杨柳灌醉后拍的照片。石本元一张一张地看着,脸上满是淫笑,心里说,杨柳啊杨柳,这就是我拿下你的法宝啊!   石本元手里那些杨柳的裸照,是那次在钱柜,他把杨柳灌昏迷后拍摄的。当时的石本元已经把杨柳剥了个精光,用手机拍了几十张裸照后,正挺着身子准备入侵她,唐钢及时赶到,才没能使这个淫棍得逞,杨柳算是又逃过了一劫。杨柳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万没想到自己已经被人拍了裸照。这也是她心情苦闷,想借酒浇愁,贪杯所致。   石本元自从亲眼欣赏了杨柳迷人的身体后,愈发不能自拔了,想得到她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把那些照片打印出来,几乎每晚都要拿出来品味一番,痴痴地回想着那晚的一幕,哈喇子不知不觉滴到了地上。想得性起,不能把持,就叫来罗娟或者其她护士,把她们想象成杨柳,可着劲地折腾一番。又觉得她们毕竟没有杨柳的风韵,心里痒的直想拿出来挠挠。   今晚,石本元一张一张欣赏着杨柳的裸照,一会功夫就又欲火难耐了。再加上酒精的刺激,感觉浑身火烧火燎的。拿出手机,给正在值夜班的罗娟发信息,让她速来自己办公室。   罗娟正和护士小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石本元的信息,看了一眼,就又把手机装回到了衣兜里。石本元枪都擦好了,弹药也上膛了,左等右等了一阵,不见罗娟应诏而来,就又给她发信息,不住点地催她。   小董虽然年轻,但也深谙男女之事,早就听说了石本元和罗娟的关系。这会听到罗娟的手机滴滴滴地响个不停,猜到是石本元在召唤她,就很乖巧地说护士长,今晚不忙,我一个人值班就可以,你去休息一下吧。   罗娟也很清楚小董这话里的意思,脸上不自觉有些发烫,说没事,我不累,我陪着你。   话刚说完,石本元已经出现在了护士站。他被欲火烤的难受,实在等不及了,直接跑来叫罗娟了。   看罗娟和小董坐着,就很关心地说,罗护士长,小董,辛苦了,今晚没什么事吧?小董说,报告石主任,一切正常,病人都休息了。石本元点点头,说嗯,好。这样吧,马上就后半夜了,一个人照应着就行,小董你和罗护士长换着休息一下。   石本元说着,剜了罗娟一眼,转身走开了。转身的时候,他的右手插在衣兜里,按了一下揣在衣兜里的一个微型遥控器。   小董看石本元回了自己办公室,说,啧啧,月亮从西边出来了。护士长,石主任今晚挺反常,竟然主动关心起咱们了,以前他总是半夜查岗呢。上次就因为王莹莹值夜班的时候在休息室的床上躺了一会,就遭到了一顿狠批,还写了检查,扣了奖金呢。今天石主任竟然这么开恩,让咱们换着睡觉,真是人品大爆发了。   罗娟笑了笑,却笑得有些牵强,脸上的肌肉有点抽动,像是谁碰到了她的神经似的,说,是,是啊。这人,真有意思。   小董说,罗护士长,既然石主任开恩,咱也不能不领情,我年轻瞌睡少,你先去休息吧,有事情的话我再叫你。罗娟的脸色渐渐变得有点潮红,好像忽然心慌气短起来,微喘着气说小,小董,你去休息吧,我值班,哎呀我一个人值班,就,就足够了!   小董感觉她有点不对头,关心地说护士长,你这会脸红的厉害,不会是发烧了吧?   罗娟手里紧紧握着一支圆珠笔,那圆珠笔几乎被她拧成了麻花,同时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扭动起来,眉头一会紧皱,一会舒展,娇喘吁吁地说,没,我没事,小董,你去休……哎呀,好,好,那我先去休息了,就辛苦你了啊,啊!   罗娟说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在小董奇怪的目光里,踏着小碎步去了休息室。到了休息室门口,并未进去,一溜小跑到了石本元办公室,也不敲门,急急地撞了进去。   石本元如一位老谋深算的猎人,知道中了枪的猎物跑不了多远,胸有成竹地在床上等着罗娟。听到有人进了房间还反手锁了门,知道是猎物送上门了,不由嘿嘿地发出一串奸笑,说我就不相信你不来!   罗娟这会再也顾不得女人的矜持了,嘴里说着你这个死人,用的好手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娟才醒了过来。刚才她被欲火煎熬着,除了急于做那个事情之外什么都不想了,这会激情褪去,看着身边一头肥猪似的石本元,忽然心生厌恶起来。又怕时间久了不好对小董交待,手脚颤抖着套上衣服,也不再去顾鼾声如雷的石本元,用手整理着头发往外走。   到了外间石本元的办公桌旁,看亮着的台灯下有本摊开的笔记本,无意间瞥了一眼,发现有杨柳两个字,警觉地停住了脚步。   草草看了两眼,正看到石本元精心制定的如何占有杨柳的方案。其中有每天在望远镜里偷窥到洗澡的杨柳的详细记录,身材的描写,动作的描写,以及她上班的规律,作息时间,上洗手间的次数等等,可谓是费尽了心机。   罗娟读了几句,就觉得眼睛被针刺了一下似的,不忍心再看下去,一颗心怦怦地快要跳到了地上,整个人都被钉在了那里,动弹不得。她没有想到,道貌岸然的石本元,竟然是一个如此卑鄙,如此无赖的小人!更没想到,已经逃出干部病房的杨柳,竟然还面临着如此险恶的处境!   罗娟呼吸一阵急促,心脏好像忽然停止了供血,让她在这本日记面前发起抖来。她忍不住往前翻了翻,很轻易地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罗娟怀里像揣着两只兔子,不安地跳着,抖抖索索地翻着那本淫秽日记,翻到了扉页上,发现了长长的一串名单。这些名单,基本上都是科里的年轻护士和医师,还有别的科室的女人,如CT室的苏苏等。这些名字后面,有的打着对号,有的画着圈,有的是问号,有的是感叹号,也不知道都代表什么意思。   罗娟紧张地翻着日记,恨不得把里面的内容都记到脑子里。这时候听得里间的石本元翻身,好像要下床的样子,罗娟来不及多想,抓起那本日记塞到怀里,蹑手蹑脚地出了石本元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天,罗娟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石本元兴师问罪,向她追要那个日记本,准备来个死不认账。但等了一星期,石本元毫无动静,看不出有丝毫的异常。这家伙,还真他妈能沉得住气。   就在罗娟稍微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石本元忽然找她谈话了。石本元这次没急吼吼地见面就扒罗娟的衣服,而是很严肃地和她谈起了感情。先是信誓旦旦地把罗娟表白成是他的唯一,又很动情地诉说了自己家庭的不幸,以期博得罗娟的同情。   罗娟知道他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怀着一颗鬼胎,不说话。石本元忽然抓住了罗娟的手,半跪了下来,说娟,我以后再也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了,我一心一意对你好!如果你明天离婚,我后天就也离婚,大后天咱们就去办结婚证!   罗娟轻蔑地笑了一下,说,石主任,你和谁结婚我都不管,反正我不和你结婚。今天我正式告诉你,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石本元慌了,仰着脸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绝情?罗娟哼了一声,说,不是我绝情,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你我的交往,都是肉体上的需要罢了,纯粹是动物式的肉欲。但现在,我厌倦了,我想结束这种放纵的生活,也请你检点些,不要再打扰我。 第286章、日记本   石本元望着罗娟严肃的一张脸,忽然笑了,说护士长你开什么玩笑?说着,馋着脸去抓罗娟,被罗娟毫不犹豫地打落了爪子。   石本元愣了愣,哼哼地笑着,手伸进兜里按下了那个微型遥控器,得意洋洋地看着罗娟。但他期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罗娟从包里掏出那条还在嗡嗡震动的玩意,扔到了他脸上,说,拿去吧,以后你自己用好了。   石本元脸色渐渐狰狞起来,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吧,既然这样,你把日记本还给我!   罗娟身体一震,马上恢复了平静。但她刹那间的慌乱,没有逃过石本元锐利的眼睛。他从罗娟这瞬间的表情变化中,已经断定就是她拿走了自己的日记,藏了起来。   罗娟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什么日记本?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石本元说,你明白。   罗娟说,我真的不明白。石主任,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我不打扰了。   说着话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石本元凶相毕露,狠狠地说罗护士长,我劝你念在我们往日情分上,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罗娟说,我不欠你,应该是你欠我才对,我没什么好还你的。说着话就往外走。   石本元在背后说,罗娟,既然你无情,也别怪我无意。告诉你,我石本元也不是好惹的!可以说,你的前途和命运,都捏在我手心里!   正要跨出门的罗娟站住了。她呆了呆,转过身来,很不屑地说,石主任,我的命运和前途,你好像左右不了。倒是你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我还真为你担心呢!   石本元听了罗娟的话,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哑着嗓子说罗娟,我知道你不会那么绝情的,我……   罗娟不等他说完,毅然决然地迈步走出了他的办公室,留下了呆若木鸡的石本元。   罗娟偷走了石本元的日记,等于是牵住了他的牛鼻子,握住了他的把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石本元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工作也努力起来,对待科里的医生和护士门格外关心,嘘寒问暖的,奖金也提高了不少。还趁着周末,领着科里的同志们去青隆县西部的景区走了走,吃了农家饭,自己掏腰包买了不少山货分给大家。搞得科里的人不停地往天上看,以为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护士王莹莹悄悄地对罗娟和小董说,奇怪,我们的石主任,难道是被谁洗脑了?   只有罗娟一人知道石本元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不过她坚信,狼是吃肉的,狗是吃屎的,石本元这条狗改不了吃屎。他之所以这样表现,是不想自己把他的丑事抖擞出来罢了。   如果罗娟把那个黑皮日记本公之于众,就等于是在二院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必定会翻起轩然大波。道德败坏,玩弄妇女的石本元,也必定遭到人们的唾弃,从今后也别再想穿着白大褂得瑟了。罗娟坚信,石本元这样积极的表现只是暂时的,他本性难移。   果然没过多久,罗娟就发现,他又开始半夜把值班的护士往自己办公室里叫了。   罗娟不担心别人,只担心杨柳的安危。她仔细研究了石本元的日记,发现他针对杨柳,制定了不下四套方案,在时间上有选择中午午休时间的,有选择在她临睡之前去洗手间那会的,也有选在深夜的。在方式上有把她捆绑起来堵上嘴巴的,有把她打晕的;在利诱方面有给她金钱的,有给她许诺的,等等。   石本元甚至已经找到了从杨柳宿舍搬出去的王莹莹,偷偷配了她房门钥匙。并且从字里行间,罗娟看出,石本元更倾向的一种方案,就是趁杨柳晚上洗完澡去洗手间那会,悄悄潜入她的房间,躲到门后,等杨柳一进来就堵上她的嘴,再实施罪恶。   罗娟被石本元精心制定的计划吓坏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个事情告诉杨柳,又担心杨柳问她日记的来历。思前想后,心想不管怎样,还是得先给她提个醒,所以来到了她的宿舍。   杨柳昨晚做了江风被人捉走的恶梦,一整天都在为他的安危担心,心慌意乱的,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情。特别是到了下午那会,更是心惊肉跳,头晕目眩,不得不请假躺倒在了床上。   罗娟看着病恹恹的杨柳,心想这个曾经是二院最美丽的姑娘,现如今如一朵将要枯萎的花,历经风霜严寒,不觉得一阵心酸。又想到杨柳和自己一样,都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又都生活在石本元这匹色狼的淫威之下,命运未卜,忍不住拉着杨柳的手,落下了眼泪。   杨柳为罗娟擦去眼泪,说,娟姐,你怎么哭了?我们姐妹在一起,应该高兴才对啊。   罗娟勉强露出一丝笑,违心地说,我这不是很高兴的吗。其实,她是想说,杨柳,你知道吗,我是在为你担心啊!你知道那个色魔石本元,就要对你下手了吗?但这些话在心里犹豫了好久,罗娟还是没有把它说出来。   她打量着杨柳房间简单的摆设,看了看那薄薄的一扇木门,似乎看到了面目狰狞的石本元破门而入,捂住了杨柳的嘴,野蛮地把她按在了床上。罗娟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说,杨柳,你最好从这里搬出去住。   杨柳吃了一惊,不知道罗娟为什么会这样说,拿探寻的目光看着她,说,我在这里不是住的好好的吗?上班近,楼下就是食堂,多方便啊,我才不想搬出去呢。   罗娟叹了口气,说傻妹妹,这里是方便,但你孤身寡人一个弱女子住在这里,是非常危险的。你就没想到过,万一半夜窜进来个坏人怎么办?   杨柳满不在乎地说,咱二院有门卫,昼夜值班,哪里有坏人敢进来!再说如果有坏人,我会大叫的,左邻右舍都会来帮忙的。   罗娟说,咱二院是有门卫,但万一这个坏人就是咱二院的人,怎么办?你遇到了危险,是会大叫,但万一被坏人堵住了嘴巴,你还能叫出声吗?杨柳呀,你想的太简单了。   杨柳嘻嘻地笑着说,娟姐,不是我想的简单,而是你想的太复杂了。天下哪有那么多坏人!就是有,咱又不去惹他们,他们也不会存心害咱们的。   罗娟没想到老大不小的杨柳心底还如此善良,如此幼稚,着急了,说,杨柳,不管怎样,你听我一次,从这里搬出去!或者,你找一个人来和你同住!   杨柳说,王莹莹刚搬出去,我才清静几天,你又要我找人来烦我啊。我喜欢自己一个人住。   罗娟见杨柳顽固不化,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想了想,忽然下定了决心,说,杨柳,这样吧,我搬来和你同住!   杨柳很奇怪地看着罗娟,说娟姐,你疯了?我现在是单身啊,住在哪里都没人过问,你是有老公有家的人,非要从家搬出来住,这怎么向你老公解释?   罗娟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公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我就是住在家也是白搭,他啥也弄不成。再说前几天,我们生气了,他离家出走,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我也懒得给他打电话。我自己住一套房子,晚上害怕的睡不着呢。   杨柳笑她,说,你不是害怕晚上有坏人进家,你是害怕坏人不来呢,是吧?   罗娟不好意思地笑,说我也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能过的,你这几年没有男人,不一样过来了吗?   一句话说得杨柳低下头,黯然神伤起来。罗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说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一会回家就收拾收拾,从今晚开始就搬到你这里住。我带来个行军床好了。   杨柳说今晚就开始啊?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呢。罗娟说我又不是男人,你用的着准备什么。杨柳说,就怕别人说咱们是同性恋呢。罗娟哈哈笑着说,同性恋有什么不好?在国外同性恋之间也可以结婚呢。   罗娟说干就干,当晚就搬到了杨柳的单身宿舍里。晚上,两个女人拉上窗帘,各自洗了澡,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说话说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杨柳念念不忘失踪了两天的江风,从床上爬起来就又开始拨打他的手机,提示仍然是关机状态。上午,杨柳要代表二院,参加卫生局主办的全市急救技能大赛,就给唐钢打电话,命令唐钢每隔一个小时就给江风打一个电话,什么时候打通了,立马向她汇报。唐钢在电话里说,遵命。江风这小子,这次找到他,非让他说出个一二三四不可。杨柳,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见他。杨柳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上午的技能比赛,杨柳因为心里不干净,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成绩,只拿了个全市第三。这让她很沮丧。她在以前的类似比赛中,从来都是稳居冠军的,为二院挣得了好多荣誉。虽然成绩不佳,中午,郑院长还是在饭店为她们参赛小组的三个人举办了庆功宴。席间,郑院长握住杨柳的手,说了很多勉励的话,最后好像自言自语地说,唉,杨柳这姑娘,也不容易啊。杨柳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湿润了眼睛。 第287章、爱的要死   下午参赛人员休息半天。杨柳正呆在宿舍里,一方面为江风担心,一方面又对上午的竞赛懊丧,心情很不好。这时候唐钢打来电话,说杨柳,江风有消息啦!   江风和叶芷虎口脱险,找回了那辆迈腾和自己的随身物品,依旧由江风开车,连夜往回赶。叶芷对江风今夜的表现太感动,太崇拜了,一路上拉着他的手不松开,含情脉脉地看他,说江风,今晚之后,我感觉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江风目视前方,说,不会的。你这会儿是对我心存感激,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你是一个有事业心,有野心的女人,你绝对不会为了儿女情长,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再说,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好,说不定哪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会恨我恨的要死了。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呀!   叶芷伸手去堵他的嘴,娇嗔到,我不许你这么说!我这辈子就认准你了,今后哪怕你把我害了,我也笑着去死,我不会恨你的。她把江风温暖的大手捂在自己脸颊上,很幸福地说,江风,你知道吗?今晚那会,我已经完全绝望地等死了。当我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站着威猛高大的你时,我在一瞬间就爱你爱的不能自拔了。那一刻,我就知道,今生,除了你,我不会再去爱另外一个男人。江风,你已经住进我心里,谁也别想赶走啦。   叶芷这会并不是在矫揉造作,而是说的真心话。这个在云湖市黑红通吃的风云人物,板起脸来,让人不寒而栗,两股颤颤;但发起情来,却又柔情似水,比女人还女人。是呀,如果不是江风在最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了她面前,她这会说不定已经快要被彪悍的虎风摧残死了。患难见真情,江风在身陷囹圄的情况下,不管顾个人安危,救叶芷于危难之中,这怎能不让叶芷心生感动?所以她这会对江风简直是感恩戴德,爱他爱的要死了。   车进云湖市区,已经是黎明时分了。江风把叶芷送到嘉园,在她家楼下停了车,叶芷就有了不舍的意思。赖在车上不下来,把江风往车下拉,撒着娇要他陪她自己一起上楼,说要好好犒劳他一番。   江风经历了这次劫难,对一些事情已经有了感悟,对叶芷的诱惑也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说,今天就算了吧,你我都很累了,这会抓紧休息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改天再说吧,来日方长。   叶芷不甘心,想找个借口把江风留下,就把他的衬衣撩起来,说让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看着他伤痕累累的后背,心疼不已,几乎要落下泪来。说妈的,这些人下手真狠!   又很动情地说,江风,原谅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家有云南白药,你上去我帮你涂药吧。   江风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这点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上三天自己就好了,你不用担心的。   叶芷看江风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勉强,只是交待他好好休息,伤好之前最好不要洗澡。然后在江风脸上狠啄了一口,恋恋不舍地下车了。   刚要进楼门,忽然又折身跑了回来,拉开副驾驶的门钻进来,捧住江风的脸,用自己火热的唇堵了他的嘴,给了他一个深深的长吻。又跪在座椅上,把江风的头抱在自己丰满的胸上,像抱个吃奶的婴儿似的,不愿撒手。她的胸太大太柔软了,把江风捂得差点窒息。直到江风呜呜叫着,叶芷才笑着放开他,说江风,今后的每个夜晚,我都会想你的。然后下车朝他挥挥手,转身上楼去了。   叶芷热情似火,江风却一反常态,没有跟着热起来,好像忽然之间不懂风情了似的,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激动。他呆呆地坐着,竟然忘记了和叶芷挥手说再见。这在以前,他根本用不着叶芷发出这样的邀请,自己早已急吼吼地上楼,扒光她的衣服就开战了,从浴室战斗到床上,在从床上战斗到地毯上,刀光剑影,轰轰烈烈,细水长流。   不过今晚,他好像忽然没有了这样是心思,或者是变得迟钝了。是因为自己还没从这场劫难中清醒过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江风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心里挺复杂的。   江风开车回家,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楼。当他站在自己家门口时,脑袋里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是去梦游了一圈又回来了。但背上的伤还在火辣辣地疼,提醒他这不是梦游。   等进了家门,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忽然放松下来,感觉特别的累。家的温暖让他心生莫名的感动。他忽然发现,自己走的时候胡乱脱在门口地上的拖鞋,这会竟然摆放的整整齐齐,客厅本来像猪窝似的沙发也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杨柳回来过!一瞬间,一股暖流如春夜的喜雨,浸润了江风的心头,他的心忽然变得很软很软了。   江风被虎风的人铐在暖气管上,受尽百般折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很自然地想到了杨柳。夜深人静,看守他的白皮和一撮毛都呼呼地睡熟了,江风却难以入睡,在黑夜里瞪大了眼睛。当然,他看不到什么,只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审视自己的灵魂。他又想起了三年前那个黑色的夜晚。凭他的直觉,杨柳善良,单纯,根本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江风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自己看到的一切又是那么的残酷,那么真实。让江风难以释怀的是,杨柳对自己那晚的行为从来都不解释,只是一味地等待,等着自己的男人回心转意。   就这样,不知不觉,三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三年里,可怜的杨柳受到了多少委屈,经受了多少痛苦!对于这样一个性格倔强的女人来说,这三年,是比三十年都要漫长啊!   江风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对杨柳太过分,太苛刻了?是啊,人都有犯错误的地方,为什么你江风做了错事,做了荒唐事,就可以胡乱找个借口,冠冕堂皇地原谅自己,而不肯轻易地去原谅依旧深爱着自己的杨柳呢?   江风这样想着,仿佛看到了一个冷酷无情的自己,心理龌龊,麻木不仁。他的心微微颤抖了。他开始憎恨起自己来。   现在,江风带着满身的疲惫,看着这个曾经留下杨柳欢声笑语的家,好像一只远航的小船,被暴风雨打折了桅杆,历尽千辛万苦,驶进了避风的港湾。远航的途中,有风景,有磨难,但漂泊终究是漂泊,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烟云,没有什么可以刻骨铭心。他的一颗畸变的心如一只受伤的海鸟,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随波逐流,并没有找到真正踏实的海岸。现在,他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该归航了。   江风这样想着,心里忽然变得踏实起来,好像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了。他已经有两天两夜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草草洗了把脸,倒在了承载着他和杨柳无限欢爱的床上,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江风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他实在太累了,连梦都不想做。一直睡到下午6点多,他感觉已经不是那么瞌睡了,但眼睛还是睁不开,似睡非睡,迷迷瞪瞪。背上的伤口被压疼了,他翻了个身,胳膊习惯性地做了一个抱的姿势。   但他没抱到杨柳,只是抱到了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被。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毛巾被忽然动了起来,竟然变成了杨柳丰满的身体!江风紧紧抱了她,说杨柳,你回来吧,我原谅你了。但杨柳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江风就彻底醒过来了。原来,这只是一个梦魇而已。   江风翻身坐在床上,看到夕阳的余晖撒在窗子上,窗框被镶上了金边。窗子外面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这个城市依旧充满了喧嚣,人们都在忙碌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江风的脑海里忽然蹦出四个字:韶光易逝。是啊,青春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瞬间就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尤其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年轻的岁月又有多久呢?江风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去做点什么了。嗯,我要去二院,我要去看看杨柳,哪怕远远看她一眼也行!   江风匆匆洗漱了,对着镜子一看,发现才两天时间,胡子就已经长出了不少,满脸胡茬,看上去很沧桑了。认真地刮了胡子,换上干净的衣服,准备出发,才想起手机还没开机。打开手机,几十条短信铺天盖地而来,全部是提醒的未接电话。一看,都是杨柳和唐钢的号码。他的第一想法就是,杨柳出事了!   这时候唐钢的电话又来了。唐钢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接通后就大着嗓门说,你这个家伙,跑哪里去了,手机也不开机,玩失踪吗?   江风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趟远门,手机没电了。   唐钢说,哼,我不听你这些借口。你知道吗,你把我害惨了!   江风说唐钢,发生了什么事?   唐钢没好气地说,我没事,你家杨柳有事。 第288章、生态园   江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紧张地说杨柳她,她怎么了?   唐钢说,杨柳发神经了。她说做梦梦到你被人抓走了,硬拉着我出城找你找了一夜,把我折腾得够呛,到现在还提不起精神呢。   江风呀地一声惊叫,手里的电话差点落到地上。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从两个足底升起,猛地冲到了头顶,他的头发都要根根竖立起来了。难道,自己和杨柳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江风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早就注定了杨柳是自己的必然和唯一的选择,只是上天,和他们开了个不大好笑的玩笑。   那边的唐钢见江风没反应,说喂喂,江风,你说话呀,傻了?   江风这才回过神来,说,唐钢,杨柳她还好吧?   唐钢说你问我干嘛,去问她本人呗。   江风说,这……   唐钢有点不耐烦,说,你别这了那了的,杨柳命令我一有你的消息就向她汇报,我想她见不着你的真人,还是不放心的。这样吧,我现在过去接你,然后咱们一起去二院接着杨柳,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江风说,那,那怎么好意思?   唐钢说,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那么多废话?杨柳为你担心的要死,你就不会干脆点?你下楼等着吧,我马上就到。真是的,结婚前我请你俩吃饭,结了婚你们两口子合伙涮我,现在离婚了,还得我为你们牵线搭桥,我上辈子也不知道欠你们什么,要这辈子没完没了地还!   江风笑着说谁让你是哥哥呢,照顾小弟小妹是你的义务嘛。   江风上了唐钢的帕萨特,唐钢侧着眼上下打量他,又伸长鼻子闻,说,好像有香水味道。   江风说,什么香水,空气清新剂,你赶紧开车吧。   唐钢启动了汽车,说,江风,老实交代,你这两天去哪里了,关着手机玩失踪?   江风说,心情郁闷,出去散散心。   唐钢哼哼地笑,说你骗我可以,估计骗不过杨柳----她可是个有特异功能的人。   江风说,你这话我相信。   车停到了二院杨柳的宿舍楼下。唐钢说走吧,咱们一起上去。   江风却扭捏起来,说唐钢你自己上去吧,我在车上等,省的有警察贴条。   唐钢瞪着眼睛说不是你傻了就是警察傻了,这是在医院呀!   江风说,反正……你自己上去。   唐钢摇摇头,说,算了,狗屎糊不上墙。转身上楼。   唐钢敲开杨柳的房门,杨柳过来开了门,惊喜地说唐钢,江风他有消息了?   唐钢指了指楼下的汽车,说消息就在汽车里。   杨柳的脸色一下子红润起来,眼睛里发出亮闪闪的光,说江风他,还好吧?   唐钢说你这句话,刚才江风也说过。   杨柳就有点不好意思,脸更红了,但脸上是害羞的喜悦之情。   唐钢正要进屋,忽然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身材丰腴,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女人在,就停住了脚步。   杨柳说哦,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们护士长,罗娟。   又指着唐钢说,这是我朋友唐钢。   罗娟从床上站起来,笑盈盈地看着唐钢,说,好像见过面,大律师,是吧?   说实在话,罗娟长的还算漂亮,毕竟是二院的前院花呢。现在虽然结婚两年多了,但因为没有生育过,风韵犹存。因为是在宿舍,两个女人无所避讳,她穿的就比较随便,比较暴露。   她的打扮让唐钢的眼睛没地方放,只好红着脸看着地面说,什么大律师,混口饭吃而已。   罗娟却比唐钢大方,爽朗地笑着说,你是怕我以后找你帮忙吗?   唐钢赶紧说,很乐意为你效劳。想了想,又说,最好是你别找我,找我就意味着不是什么好事。说得三个人都笑起来。   唐钢说杨柳,江风在车上等着呢,这家伙,今天表现还算不错,老老实实上了我的车。走吧,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杨柳伸手拉住了罗娟,说我带个保镖,省的你俩欺负我。   唐钢说,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罗娟说,我不是去做电灯泡的吧?   唐钢抢着说,我不也是那个角色吗,你去了,倒是我也自在好多。   罗娟说,好,正愁晚上没地方吃饭呢,我换衣服。   杨柳说换什么换,你就让我们养养眼好了。   罗娟很爽快地说,不换就不换,趁着好看的时候露出来让大家看看,过几年就不好看了!   三个人下了楼,向停在楼下的帕萨特走去。唐钢走在前面,杨柳和罗娟挽着臂走在后面。杨柳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害羞似的红晕,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尽量和罗娟说笑着,以掩饰自己不安的内心。这个漂亮又善良的女人,这会的心情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江风心想自己也不应该这么坐着啊,打开车门下了车。他局促不安地站着,如一个初次登上舞台的山里娃,脸红脖子粗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倒是罗娟先和他说话了,说矮油,这不是江风吗?作为二院的家属,你好久没来我们二院了吧?今日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呢。怎么,还认得我是谁吗?   江风脸成了块大红布,嗫嚅着说怎么不认得,罗护士长好。   罗娟把杨柳推到他面前,笑着说,认得她是谁吗?   杨柳这会变成了个十七八的少女,害羞起来,在罗娟背上捶了一拳头,说娟姐,别闹啦!   江风看了一眼杨柳,叫了声杨柳,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但杨柳听到了,一双大眼看着江风,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江风窘迫的不行,赶紧为杨柳和罗娟拉开了车门。罗娟说,嗯,还算是有绅士风度。   车子驶出二院大门,唐钢说,今天难得大家心情都好,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吧----情缘生态园,不过离市区有点远。   罗娟说,唐钢,你带我们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是别回来了,我讨厌上班的很。   唐钢说,好,那今晚我就多灌你几杯,让你忘掉上班的烦恼。   罗娟说,就怕你灌不晕我。   一路上说说笑笑,傍晚时分,到了生态园。这个生态园在南边的县区,占地一百多亩,是一个集餐饮,养殖,种植,园林为一体的大型生态基地。园内养殖的鸡名叫“四黄鸡”。那鸡个头不大,脖子里没有毛,有点像斗鸡,看上去甚是丑陋。但因为是散养,吃的是虫子和草尖,味道鲜美至极。再加上园内种植有草莓,葡萄,石榴,桃子,李子等水果,以及香菇,蘑菇,木耳等是食用菌,所以无论春夏秋冬,食客都络绎不绝。   唐钢在路上就订好了房间。四人在房间里坐了,按照唐钢的安排,杨柳挨着江风坐,那剩下的罗娟只好挨着唐钢了。   唐钢从车上拿来了五粮液,说难得这么开心,今晚放开喝吧。不等凉菜上齐,每人先干了一杯。几杯酒之后,气氛逐渐热烈起来,罗娟和唐钢就死掐了起来,剪刀石头布,谁也不服输。罗娟本来酒量就大,今晚心情又好,酒喝得非常豪爽。   杨柳规规矩矩地坐着,面带羞涩的微笑,菜也不多吃,酒也不多喝,每次都是抿一小口。她也很反常。自从那个黑色的夜晚之后,每次有酒局,她都要喝得酩酊大醉,她是想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忘掉内心深处的忧愁。今晚,坐在自己的男人身边,她就像是和江风第一次见面似的,那种谈恋爱时候的感觉又回来了。幸福就像一张神奇的大手,抚平了她心头的累累伤痕。   她给江风夹了菜,看了他一眼,说,你不要喝那么多酒,多吃菜。   江风嗯嗯地答应着,津津有味地吃着杨柳夹给他的菜,觉得这生态园的菜味果然不错。又叫过来服务生问,有没有蒸南瓜?服务生说有,江风说,上一份,不要放糖。   这道菜是杨柳的最爱。江风从报纸上看到,南瓜有丰胸的作用,所以到了饭店必点这道菜给杨柳。杨柳吃多了蒸南瓜,果然觉得胸又大了一圈,而且变得结实有弹性。江风捧着她一双完美的胸,爱不释手,说,看来,南瓜真的能丰胸啊。   所以今晚,江风点了蒸南瓜,让杨柳那颗尘封已久的心忽然间就打开了,变得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她看了一眼江风,发现江风也在看她,脸立即红到了耳根,赶紧低下头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江风端着酒杯站起来,说,唐钢,罗护士长,你们先停一下,听我说句话。   唐钢和罗娟喝得兴奋,两张脸都红扑扑的,看江风要说话,就停了下来,都拿眼看江风。   江风缓缓地说,首先,我感谢唐钢,这么多年来对我和杨柳无私的付出。   唐钢喝多了,脱口说道,你当然得感谢我,是你把杨柳从我手里抢走的。   江风说,我该罚,该罚,我向你赔罪,说着,仰脖喝了一杯。又给唐钢满满倒上了一杯,说唐钢,我真心敬你。   唐钢端着酒站了起来,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几动,什么都没说出来,一仰头,喝了个精光。 第289章、月光如水   江风又转向罗娟说,其次,我得感谢罗护士长,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杨柳的照顾。   罗娟站起来,有些激动,眼圈发红,说江风,我真不敢相信天下有你这样狠心的男人!你知道这些年,杨柳她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吗?你知道杨柳她一个孤单的弱女子,面临着多大的危险吗?   江风尴尬地站着,无言以对。   杨柳不想看江风发窘,说,娟姐,你不要说了。   哪料杨柳没哭,罗娟的眼泪倒是掉下来了,胸脯一起一伏的,替杨柳凄惨起来。杨柳上来抱住了她,两个各各不幸的女人,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大哭起来。   唐钢站起来把她们都按到座位上,说今晚大家都要开心的,不许哭!谁再哭罚谁酒!说着话,看着梨花带雨的杨柳,自己的鼻尖也发起酸来。罗娟喝了江风给她端的酒,江风想和她碰杯,罗娟不理他。   江风又倒了一杯酒,慢慢转向了杨柳。杨柳站起来,咬着嘴唇,脸上是幸福的表情,但一双大眼睛却满是泪花。   唐钢说,大家都静一静啊,注意听江风要说什么。江风眼睛不敢和杨柳对视,喉头咕噜了半天,说,杨柳,我……说不下去了。   罗娟说不行,江风你必须得说!我们都听着呢!   杨柳却伸手抢过江风手中的酒喝了,说,我知道江风要说什么,他不说我也心领神会。伸手把江风拉回到了座位上。这个饱经风霜却依然美丽动人的女人,到现在还在心疼着自己的负心汉。   吃过饭,唐钢提议到院内走走,欣赏一下月色。几个人来到园子深处,缓步在桃林之间的小路上,看那一弯清清白白的上弦月。远离城市的灯火,乡下的夜晚果然静谧,四周只有虫鸣。抬头看,银河浩瀚,北斗七星像只巨大的勺子,挂在北方,勺口向上。   唐钢不知道怎么落后了,在后面叫,罗护士长,你回来一下,看看这是什么?   罗娟答应着,跑了回去,说唐钢你发现了什么?   唐钢指着另一条小路,说,这条路的前面有湖水,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罗娟说那我叫杨柳,刚要回身去叫,被唐钢制止了。说护士长你真的喝多了吗?还嫌自己这颗电灯泡不够亮?   罗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说我真是喝晕了。走,我们去看湖水。   那边,杨柳看罗娟回去,就停下来等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来,就娟姐娟姐地叫。   江风说,杨柳你别叫了,她这会不会再回来了。   杨柳也意识到了什么,就闭了嘴。江风说,我们往前走走吧,杨柳说,好。   月光如水。两人并肩走着,距离保持的不远不近。江风记得,好像他们刚刚谈恋爱那阵,就是这个样子的。那些美好的回忆一下子又回来了,河堤上那棵高大的槐树,飘香的槐花,树下的石凳,绿油油的草坪……江风很想伸手揽住杨柳那柔软的腰肢,但又好像是怕亵渎了什么似的,没有勇气,只好说,杨柳,这些年,你还好吗?   杨柳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不过被夜色掩盖了。这些年,她的日子,怎么能简单地用一个好或者不好来总结?其中的酸甜苦辣,江风又怎能体会得到!杨柳离婚后,父母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双双病倒,父亲落下了中风后遗症,变的痴呆起来,生活都不能自理;存心不良的科室主任石本元,欺负她没有男人保护,数次都差点强暴了她;为了躲避石本元,她不得不从干部病房调出来,去了又苦又累的急救中心;对她一往情深的崔国定,在遭到杨柳的拒绝后,主动调到了遥远的边疆……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杨柳还要没日没夜地忍受心理的折磨,受了委屈却又无法解释,如果不是她还算坚强的话,也许精神早就崩溃了!   杨柳当然不愿意让江风知道这些。三年了,江风第一次这样问她,让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她没有正面去回答江风,反问到,你呢,你过得好吗?   江风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半晌才说,杨柳,我知道,这些年,你受苦了……今后,我会好好对你……   杨柳抬起一双泪眼,去看那一轮月牙。却发现一片乌云飞过来,恰恰遮住了月光。   江风三天不来上班,没给任何人请假,竟然也没人多问一句他干什么去了,可见他在单位也确实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骡子球,看着是一嘟噜东西,其实啥球用没有,就是一个闲摆设,有等于没有。   从生态园回来的第二个早上,他早早起了床,早饭都没吃就往单位走,想给同事们留下一个不迟到的好印象。他今天的心情格外好,意气风发的,走路的脚步都很轻松,甚至边走边哼着小曲。   昨晚,他和杨柳,唐钢,罗娟从生态园出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和杨柳谈了很多,追忆往昔,两人都是几多感慨。江风挺紧张,怕杨柳问起他这两日的行程,自己不好交代,但杨柳绝口不谈这个话题,好像心里清楚这个话题会让他难堪似的。虽然谈兴很浓,但两人都很客气,身体始终都没接触一下,连简单的拉手都没有。   这和他们刚谈恋爱那阵一样,那时候的杨柳,单纯得如一张白纸。唐钢和罗娟不知道谈的怎么样,反正上车时,江风发现,罗娟看唐钢的目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水湿水湿,能拧出水。唐钢喝多了,还要逞强开车,罗娟抓住他的手,把车钥匙夺了过来,交给了江风。江风开车把杨柳和罗娟送到了二院,也没有上去,就在楼下分手了。江风并没有提出让杨柳搬回来住,杨柳也暂时没这个打算,因为他们觉得,凡事都得有个过程。这种谈恋爱的感觉,也蛮奇妙的嘛。   江风今天上班没有开车,一来是不想开着那辆迈腾惹眼,二来他也确实很想在街上走走,欣赏一下街景。他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个城市建设的也是非常漂亮的,街道上虽车水马龙,但秩序井然;人行道宽阔平整,树影婆娑;路边花坛里的鲜花争奇斗艳,阵阵花香吸引着狂蜂浪蝶;就连身边匆匆经过的人们,也都是和蔼可亲的模样,都像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   市里正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全民动员,动静很大,决心也很大。江风属于一代粪青,看不惯许多世事,曾经放言说,云湖市如果能创上文明城市的话,那就说明文明城市的标准太低了。不过现在,他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会格外大度,格外宽容,江风现在正是这样。他甚至还友好地同迎面而来的每个人微笑,点头,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老头还是老太。好几个走过的女人都拿白眼翻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明显在说,神经病!   江风才不管别人对他的态度怎么样,他照样面带微笑。他要把自己的喜悦拿出来和大家分享。人生苦短,时光匆匆就那么几十年,整天板着个苦瓜脸干嘛?自己累,别人看着也不爽。有人说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来受罪的,这话江风不大认同。受罪是不假,但痛和快是一对孪生兄弟,是交替进行的,该痛的时候痛,该快的时候快,合在一起才是痛快嘛。   就这样想着走着,不知不觉,一抬头,已经看到单位的大楼了。说实在话,江风现在对自己的单位一点都不感冒,甚至心生厌恶。这种心情的改变,可能和郑爽的离开有关。郑爽在任时,令行禁止,奖罚分明,机关里风清气正,完全是一派干事创业的氛围,同事们之间的关系也很融洽,很少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情况发生。关天浩接替郑爽任局长以来,全盘否决了郑爽的管理作风,认为机关的同志都存在慵、懒、散,谁都想做老好人,谁都怕得罪人,不敢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正反典型不突出。所以他一上来就开展了“整风运动”,鼓励大家互相批评,互相揭发,并以此处理了一批人,重用了一批人。   于是一些爱打小报告的,溜须拍马的,背后使坏的小人纷纷跳了出来,同志们之间当面握手背后踢脚,整个单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连咳嗽一声都得三思而后行。   江风进了机关大院,吃惊地发现院子中间停着一辆旅游公司的大巴,大巴前人头攒动。还以为是大规模的上访呢,仔细一看,全部是机关的人,都穿的很休闲,背着旅行包,带着遮阳帽,女人们叽叽喳喳,很兴奋的样子。   一个脸大,胸大,屁股大的“三大”导游左手持小红旗,右手持一扩音器,操着云湖普通话,指挥着人们依次上车。   江风眼尖,一眼看到主任关天浩,副局长包清泉等局领导已经在大巴前几排就座了。关天浩坐在车门口,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器宇轩昂地看着自己的部下。脸上是少有的笑容。   其实江风认为,关天浩的笑让人很难受,很生硬,还不如他整天板着个脸看着顺溜。   项管科科长贾新文戴顶红鸭舌帽,打扮地猴子似的,一脸坏笑地跟导游开着什么玩笑,眼睛从上到下地往导游高耸的胸上瞄。 第290章、局长的官威   很显然,机关组织了集体活动。也很显然,没有江风的份。   尤其显然的是,已经上车的和将要上车的同事们,大部分人都看到了走进大院的江风,但谁都装作没看见,好像他们的眼睛在这一刻都有选择性地失明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在领导的眼皮底下,谁敢和一个失意的前宠臣亲热?那是自找小鞋穿呢。   江风停下了脚步,隐隐觉得这事情应该和自己有关。难道自己不是机关的工作人员?中不中用还带个“科”呢,所以机关的集体活动,肯定得有自己的份。   但他又觉得,这事即使和自己没关,也能说得过去。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在机关里的处境和地位。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粒老鼠屎,坏了大家这一锅的好汤。   江风犹豫着,不知道给不该走上去问问情况。他的目光和贾新文的目光对上了。贾新文正在对“三大”导游谄笑,一张脸笑得核桃皮似的。猛接触到江风的目光,他那张笑脸忽然拉了下来,变脸之快,连川剧大师都自愧弗如。   他很不屑地看了江风一眼,很响亮地往地上吐了口浓痰,头仰得没尿净似的,挺着干瘦的有点鸡胸的胸脯上了车。刚上车,看到前排坐着的关天浩,那腰马上就弯了下来。   江风也不是傻脑壳,意识到,这会即使自己上去问,也只会是猫舔狗鼻子,自讨没趣。人家的锅里又没下你的米,你去瞎掺和什么?再说自己现在在机关里,就像个没娘的孩子似的,还正处在叛逆期,谁招惹咬谁,人人唯恐避之不及,避他如避瘟疫似的,自己又何必去招人烦?所以他只是略略地停了下脚步,就又昂首挺胸地向大厦的玻璃门走去。他不想让大家看出他的失落。   到了大厅,正看到办公室主任马国顺风风火火地从电梯里窜出来,手里拿着关天浩的茶杯和皮包。郑爽在时,也没见谁帮她掂包拿茶杯,她都是自力更生;关天浩来了之后,架子大的很。每天早晨他的车到了单位门口,他坐着不动,等办公室主任马国顺毕恭毕敬地弯着腰给他拉开车门,好像自己没长手似的。车门拉开后,还坐着不动,先把包递给马国顺。马国顺很荣幸地接了,提在手上,点头哈腰地朝关天浩笑,说关局长早。关天浩也不理他,慢条斯理地下了车。马国顺等他在地上站稳,开步了,再用力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关上车门。   这个关车门的学问可是大了去了。有天早上风大,马国顺关车门的时候没有考虑风的因素,还用平常的劲头,结果那力量就用过头了,关门的声音砰的一声,有点响,好像和谁赌气似的,又好像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关天浩很懊恼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把个马国顺后悔的呀,直想把自己的爪子剁下来喂狗。一整天都惴惴不安,哭丧着一张脸,肠子早就成青的了。晚上睡觉前还照着自己的脸扇了几巴掌。   从那以后,他就潜心苦练关车门的技术。马国顺其貌不扬,但老婆厉害,是市物资公司的一个副经理,有辆北京现代。老婆应酬多,晚上回来的晚。以前,马国顺是绝对不会在楼下等着接她的,回家还要拌上几句嘴,嫌老婆回来的晚。自从关车门力度没掌握好挨了关天浩的一瞪后,贾新文每晚都在楼下接老婆,殷勤地为老婆拉开车门,在很有手感地把门关上。   刚开始他老婆以为他是吃错药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在练习关车门。逮住他狠狠地嘲笑了一番,骂他生来就是奴才命,狗屎糊不上墙,麻杆做不了粱。马国顺不生气,很高深地对老婆说,奴才也不是谁都能做得了的啊。气得他老婆呸地一声把一口痰吐在了他脸上,以后死活也不让他替自己开车门了。   关天浩架子大,还表现在坐电梯上。他板着一张黑脸到了电梯口,等电梯的科长们小心谨慎地和他打招呼,他鼻孔里哼了一声,谁也不看,眼睛盯着电梯跳动的红数字,好像那些数字也招他惹他了。本来有好多人在等这部双层停靠电梯,这会都自觉地退到旁边的单层去等了,也不管自己是去几楼。   电梯一来,马国顺抢前一步,用手挡了电梯门,严防它忽然关上,夹坏了领导。他侧身把关天浩让进去,很小心地按了楼层。这时候,除了马国顺,是任何人都不敢上这部电梯的。   有天早上,江风来的晚了点,看到双层电梯的门即将关上,大叫着等等等等,跑上去来了个急刹车,脚在地上滑冰似的滑倒了电梯口。电梯门已经马上就要关上了,只剩下一条缝。江风大力地按上行按键,硬是把电梯门又摁开了。   门开处,站着脸色铁青的关天浩和一脸愠怒的马国顺。等电梯的人们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噤若寒蝉,都替江风这个倒霉孩子担心起来。江风心想这么多人看着,既然自己把电梯摁开了,就进去吧,朝关天浩笑了一下,怯怯地进了电梯,站在了关天浩后面。   马国顺伸手关了电梯门,也给他一个后脑勺。江风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后脑勺,压抑的难受,没话找话地说,关局长来的早啊!   关天浩聋了似的,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睛盯着电梯上方的一个地方看。江风窘迫之极,还以为关天浩在看什么稀奇,诸如蚂蚁上树飞蛾交配什么的,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结果啥球也没看见。   关天浩戒备心重。原来机关只有大门口一道岗,三四个保安轮流值班,主要工作是负责出入登记。有天关天浩正在办公室日李万机,门没敲就被推开了,进来了几个赤膊露背,浑身汗臭味的的农民工,上来就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嚷嚷,口水横飞。   原来他们的工资被某个建筑公司拖欠了,来住建局讨说法。堂堂住建局局长办公室,大雅之堂,怎容得这些下人在这里指手画脚?把关天浩气的,指着鼻子把这几个农民工骂了出去。又叫来马国顺,拍桌子瞪眼睛把他熊得直淌浆,腰都直不起来。说再出现这种情况,你马国顺就给我滚回家卖红薯去!   最后根据关局长指示,又增设了两道岗。一道岗在一楼大厅,一道岗在他办公室门口。他门口放张桌子,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身着制服的保安,凡是没有预约的,不是关天浩主动召见的,一律不得靠近局长办公室。   副局长宋敬山是原主任郑爽的爱将,是郑爽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主抓全市建设工程。宋敬山人品不错,很实干,是局里的常务副局长,二把手。   关天浩来了之后,他也是被打击的对象。有次开全局党风廉政建设大会,关天浩正在讲话,坐在他旁边的宋敬山的手机响了。宋敬山拿手遮着嘴,小声讲电话。   这在以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有规定开会期间不准接打电话,但宋敬山毕竟是领导嘛,可以搞一点特殊。再说关天浩也经常在会议中接电话,因为他的电话有可能是市委书记或市长打来的,他敢不接?除非不想混了。   但关天浩非要和宋敬山过不去。他停下讲话,扭头盯着宋敬山,声音不高不低,不紧不慢,不阴不阳地说,宋局长,你很忙?   宋敬山收了电话,很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说。当着全局职工的面,关天浩毫不给宋敬山留面子,提高声音说,宋局长,你比我还忙?要不我这个住建局局长由你来当?   全场惊愕,鸦雀无声。关天浩还没完,说,谁给你打的电话这么重要,比我的讲话还重要?比反腐倡廉还重要?是不是你已经觉得自己很廉洁了?   要说同是住建局的一、二把手,本该和和气气,共谋发展,即使不和,也要做到面和而心不和,给人以班子团结,富有凝聚力的印象;即使宋敬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应该下来再说,不应该当着全体职工的面这么搞一下子,让人下不来台,更让人说闲话,影响住建局声誉。再说不就是接个电话吗,又不是什么上纲上线的大事,值得这样小题大做?你关天浩开会期间又不是没接过电话。   但关天浩的做派就是这么霸道,就是这么蛮横,就是这么雷人。这个事情很快就传的满城风雨了,人们在唏嘘感叹的同时,得出了一个结论:关天浩的架子,是比市长,市委书记都要大很多啊。   关天浩后来从青隆县调来了副县长包清泉,调整了分工,包清泉取代了宋敬山常务副局长的位置,主抓工程建设。宋敬山则负责机关党总支,老干部科等几个清水科室。   只因为受到郑爽的器重,宋敬山就受到了如此大的牵连,可见关天浩的报复心有多强,对郑爽多么的恨之入骨。宋敬山不知道,关天浩还没完呢,还准备大整他一番呢。 第291章、蓝梅来访   话说办公室主任马国顺风风火火从电梯里跑出来,由于跑的太猛,差点和江风撞个满怀。看到江风,他脸上掠过一丝惊惶的表情,讪笑着说,是江主任啊。说着就想开溜。   江风偏要没事找事,说马主任你等等。马国顺已经跑过去了,听到江风叫他,停下脚步,只是把头扭了过来,身子还做着朝前跑的姿势,看着江风,等他说话。   江风说,马主任,是不是机关组织了什么集体活动?   马国顺目光躲闪,言语支吾,吞吞吐吐地说,是,是啊。不是马上就要七一了吗,党要过生日呢,所以机关组织了红色旅游。   江风说,去哪里?   马国顺说,革命圣地,延安。可能是看出了江风的不高兴,又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其实那破地方,要啥没啥,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咱这里山区风景好。再说时间也不长,就五天时间,赶的很紧,肯定会很累。   江风明知道不通知自己去并不是马国顺的意思,又想故意逗逗他,就板着脸说,既然机关全体都同志都参加,我怎么没接到通知?我也是党员啊。   马国顺脸红脖子粗地说,这个,这个,按照关局长指示,各业务科室都要留守一个人的,信访办只有你一个人,信访工作又这么重要,所以,所以就让你留守了。   江风说,信访工作现在不是由你负责吗,我是徒有虚名,闲人一个,留守有什么意思?   马国顺脸皮成了酱紫色,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   江风哈哈笑了,说马主任,给你开个玩笑,延安我去过好几次了,这次就是让我去,我也不会去的。你快走吧,一路顺风啊!   马国顺如释重负,说你这家伙。那好,我回来给你带纪念章啊!   江风说,好,你顺便给开开光,这样更灵验些!   马国顺边往外跑边说,没问题!   “红色旅游”可是一个新生词。他基本上是公款旅游的代名词。因为公款旅游是国家明令禁止的,所以需要沾上红色二字,才能使旅游变得顺理成章。我们这哪里是去旅游?我们是去缅怀先烈,重温历史,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啊。多好听的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近段时间,“红色”二字被炒得炙手可热。好像一夜之间,人们都又开始怀念毛主席他老人家了。要说好好的世道,人们是不需要怀古的。怀古就说明是出了问题。先是传言国家准备拿出大批资金,组织40万名县级以上干部,重走红军长征路,重温那段小米加步枪,吃野菜煮皮带,爬雪山过草地的艰难历史。消息传出来,人民群众纷纷表示,不要国家一分钱,自愿扮演反派,对他们进行围追堵截。结果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个故事传言的成分大,可能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恶意蛊惑,扰乱民心。   再就是传出某地掀起了唱红歌热潮。人民群众自发唱红歌,工作唱,休息唱,吃饭唱,睡觉做梦也唱,一到周末或节假日,广场,公园都成了红色的海洋。   紧接着,唱红歌治百病的新闻见诸报端。“已婚八年不育夫妇,坚持唱红歌六月后喜得贵子”“红歌当情歌唱了210天,她唤醒了植物人丈夫”等等等等。更神奇的是,唱红歌还能涨工资呢。“一设计师天天唱红歌,工资从500涨到看了7000块”。看看吧,既治疑难杂症又能赚钱,你还不赶紧开始唱红歌,你傻啊?连老外都开始唱了哎。于是乎,各地纷纷效仿,《东方红》《歌唱祖国》《我们走在大路上》《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等等,歌声嘹亮,红旗招展,祖国山河一片红。   云湖市也组织各单位进行了红歌合唱比赛,参加合唱的人员纷纷表示,唱完红歌后,身上原来的所有病都没了,甚至高度近视都变成了2.0的视力了。以前上楼吧,上到五层就得歇歇,唱了红歌后,嗨……   闲话少絮。且说江风看机关里组织红色旅游,竟然没人通知他参加,心里很是愤愤不平。眼看着旅游公司的大巴载着一车欢歌笑语驶出了机关大门,心想,现在出事最多的就是大巴哦,一出事就是大事,一出事就死人,一死人就是群死群伤。这样一想,就有了阿Q的精神胜利,心里的不平之气马上就没有了,乐呵呵地哼着王菲的歌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照例满是烟味,地上一层的烟屁股,像爬了一地的蟑螂。江风打开窗户,换了空气,又把烟头扫到门后,一看,乖乖,门后的烟头小山似的一堆了。也懒得清理,他是信访办的主任啊,又不是专业给这些领导们的司机打扫卫生的。   没了司机们的吵闹声,难得如此清闲。江风在办公桌后面坐了,照例复习旧报纸。他最近经常研究旧报纸,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多年前的新闻,放到今天,依然是新闻。   他正对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困惑,忽然听到走廊里响起了女人咯咯的高跟鞋声,并且声音听着还挺熟悉。心想大家不都是去圣地了旅游了吗,还会有谁来找他?想着,那高跟鞋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的是蓝梅。江风感觉好久都没见着她了,主要是因为蓝梅一直在洛河大桥工地上忙着,来单位很少。再加上江风也时来时不来的。江风看她脸上似乎是憔悴的表情,就说蓝梅,你怎么没去旅游?   蓝梅撅着嘴巴说,贾科长让我留守呢。   江风哦了一声,拉把椅子让她坐了,说蓝梅,最近一直没见你,怎么样,一切都好吧?   蓝梅还没回答,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蓝梅最近也很郁闷。作为一个离异的女人,一个因为和领导发生过男女关系受过处分的女人,一个脸蛋姣好身材很惹火的女人,她本身就活的如履薄冰,谨小慎微,生怕别人再提起那些难堪的话题,揭开她心中那难以启齿的伤疤。   生活对她的打击已经够大了,她脆弱的心再也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还好,郑爽来住建局后,并没有因为她的从前而对她有什看法,不但给了她鼓励,还根据她的优异表现(当然也有江风大力推荐的原因)给她提了职,并且多次在大会上表扬了她。蓝梅这才算是又找回了一点自信,又找回了对生活的热望。她对郑爽这个漂亮、睿智,魄力十足的女领导感激不尽,把满腔的热情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以此来报答她对自己的厚爱。   云湖市垃圾填埋场建设由于各项指标都超出了预期,被评为全省先进,直到今天还陆续有外地市兄弟单位来参观取经。填埋场之所以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可以说,蓝梅功不可没。   在感情上,蓝梅更像只离群独处的春蚕,结了个茧,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宁愿享受一个人的孤独,不敢与外界沟通。有了那次不光彩的经历,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经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痛苦的折磨,已经变得很脆弱,很敏感了。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听见弦响就心惊肉跳,就会挣开救伤口而坠地。   蓝梅脸蛋漂亮,身材又好,褪去了往日的娇柔做作,她逐渐演变成了一个谈吐得当,举止优雅的气质美女了,说话办事都很有分寸,很有内涵。这样的女人,虽然是离异,肯定还是会有不少男人为之动心的,但蓝梅拒绝了一切伸向她的橄榄枝。她再也不敢去冒险了,似乎是看破了红尘。   看破红尘的蓝梅并不是不爱红尘,只是心有余悸。就在她寂寞、苦闷的时候,作为“千千”的她,在网上遇到了“骑士”。蓝梅之所以取网名“千千”,正是取“心有千千结”的意思,可见她当时有多么纠结。千千和骑士情投意合,相见恨晚。   蓝梅没想到,网上的骑士这么有风度,这么理解人心,这么体贴。那段时间,蓝梅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她和骑士之间有聊不完的话题,彼此都把对方当做了知己。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蓝梅也不例外。在一次和骑士见面后,谜底随之揭开,骑士和千千的真面目都展现出来了。蓝梅做梦都没想到,骑士竟然就是和自己一个办公室,从来都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江风。   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从进项管科的第一天,就吸引了蓝梅的目光。女人也是人,也食人间烟火,也有七情六欲,也好色。办公室来了一个大帅哥,蓝梅的精神也随之振作,上班对她来说变得有意思起来。她每天的化妆、穿衣打扮也更加卖力了,说话也是娇滴滴的装可爱,以期引起江风的注意。   殊不知她这做派,正是江风所讨厌的。蓝梅久婚不孕,机关说闲话的不少。她又是个要强的女人,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以弥补自己某些方面的不足。在一次被副局长刘一平带出去喝酒,故意被灌醉后,她稀里糊涂地上了刘一平的床。   醒来后的蓝梅羞愤交加,挣扎着拿过手机,要打110报警。赤身裸体的刘一平从床上跳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她脚下,自己打自己的脸,啪啪直响。他痛哭流涕,要蓝梅原谅他一时糊涂,并承诺以后一定把蓝梅弄到科长的位置上。蓝梅心软了,也心动了。想起机关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闲人们,一咬牙,委身于了刘一平这个半老头子。 第292章、顶撞科长   蓝梅发现网上的骑士竟然是现实中江风的时候,很出乎意料,同时也很激动。如果不是在网上,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和江风说上这么多话,更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知己就在身旁。   在争夺项管科副科长的这个事情上,两人曾经是敌手,蓝梅的落魄,可以说是卑鄙的江风一手造成的。所以江风发现千千就是蓝梅的时候,是抱着愧疚、弥补的心理对待她的。   结果是惺惺相惜,两个家庭同样不幸的人如干柴烈火,很快发展到了床上。江风对蓝梅投入的感情并不多,但蓝梅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最起码,江风并没有在意自己去的过去,并且在生理上给了她极大的满足。把感情藏的很深的蓝梅又犹犹豫豫地从自己结的茧中钻出来了,笑容又重新回到她那种保养很好的脸蛋上,她整个人又焕发出了第二青春,皮肤更滋润,身材也更丰满了,整个人看上去感性撩人。   蓝梅毕竟有着深刻的教训,在感情问题上,依然是心有余悸的。她从不主动和江风联系,虽然她几乎每晚都很想念自己的骑士。江风带给她的,如病入膏肓时的一剂猛药,虽然很有效,但副作用也很大,蓝梅必须得学会自我调节,免得自己走火入魔。   然而,命运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先是郑爽离开了住建局,取而代之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关天浩;接着,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科长江风也受了处分,被贬到了信访办,项管科又来了个酸文假醋,居心叵测的贾新文。   蓝梅依然很卖力地工作着,但她的心里已经越来越没有底气了。其一,她发现,那些关于她的旧话题又被某些人提了起来,并且传到了关天浩的耳朵里。一次,关天浩为全局科级以上干部上党课作报告,他在讲话的时候谈到贪污腐败,说几乎每个落马的贪官,都有扯不清的男女关系。关天浩在列举了徐其耀、张宗海、李庆善等包“二奶”高手的光辉事迹后,话锋一转,说大家不要以为这是耸人听闻,我们身边也不是没有这样活生生的例子。我听说前两年,我们住建局也曾经因为男女关系问题处理过干部,教训深刻啊!所以同志们一定要引以为戒,不要重蹈覆辙。   关天浩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点谁的名字,但几乎所有参加会议的人都在用眼光寻找着蓝梅。蓝梅低着头,紧咬着嘴唇,身体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几乎承受不住大家的目光,要当场晕倒了。当她心里那巨大的伤疤被关天浩当着众人的面血淋淋地揭开的时候,她感到了绝望,感到了冷漠,连自杀的心情都有。   其次,她受不了新科长贾新文。贾新文取代江风,任项管科科长后,很有点小人得志的意思,说话做事都很高调,眼角照例糊着两堆白白的眼屎,在机关里指手画脚,上蹿下跳,觉得自己已经很是个人物了。   关天浩来住建局之后,科室之间调整也较大。曹运动调出了项管科,到二级站办做了个一把手,项管科又分来了个研究生,名叫田劲松,专业就是学土木工程的。   小伙子二十七八岁,浓眉大眼,不爱说话,为人处事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老练。江风和他接触过几次,觉得他虽然年纪轻轻但颇有城府,不是个平庸的人物。根据市里有关政策,研究生进机关,直接享受副科级待遇,所以田劲松一上班,就是项管科的主任科员。机关里有传言说,田劲松是长个很有背景的人物,究竟是什么背景,谁也说不清楚。   田劲松到项管科后,人很谦虚,对待蓝梅也很尊重,又是学工程专业的,头脑灵活,成了蓝梅的得力助手。   贾新文这个人品味不高,以为自己在领导面前吃的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竟然无耻地打起蓝梅的主意了。心想你蓝梅既然可以上副局长的床,说明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会再装的怎么清高,骨子里还是贱的,上我这个科长的床也没什不可。   所以他没事就端着茶杯,踱到大办公室,装模作样地和大家说几句话,然后拉了把凳子,一屁股坐到了蓝梅办公桌前,一双糊着眼屎的眼睛色迷迷地往蓝梅丰满的身体上看,呲着焦黑的牙齿,对她说些不咸不淡的话,搞得蓝梅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有次蓝梅穿的裙子比较低胸,一双丰盈的乳高耸着,在裙子里呼之欲出。贾新文照例端着茶杯踱到大屋,一双眼睛如苍蝇见了血似的,再也挪不开步了。在她面前坐了,胳膊放在她办公桌上,脸几乎凑到了蓝梅的胸上,吞着唾沫说,蓝梅,你今天可真漂亮。   蓝梅涨红了脸,身子不安地扭着,说谢谢贾科长夸奖。   贾新文把蓝梅的不安当做是受到看自己的欣赏而表现出来的激动,心里暗暗得意,得寸进尺地说,蓝梅啊,我发现人和人的品位就是不一样。同样是一件衣服,到了你身上,就能穿出一般人穿不出来的效果。你看你身上这条裙子,多合身,多紧身!说到底还是因为你身材好啊。   贾新文说着,盯着蓝梅若隐若现的沟,伸长鼻子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如一头发情的公牛,频频掀动着鼻子。   听了贾新文别有用心的夸奖,蓝梅如吃了一颗苍蝇似的恶心。她本来就非常讨厌贾新文的做派,认为他就是个十足的小人,是那种“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一类的人物。贾新文心理龌龊的很,多次向蓝梅暗示自己很喜欢她,蓝梅装作没听懂似的,顾左右而言它。受了冷落的贾新文就故意在蓝梅面前提前副局长刘一平,说这个事情,要是刘一平主任在的时候肯定会怎么怎么做……或者是说,其实刘一平主任也是个好人啊,可惜好人没好报,等等,故意用这些话来刺激蓝梅,一双小眼贼溜溜地观察她的反应。   蓝梅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恨贾新文恨的要死,恨不得上去掐了他那细细的脖子,一口气把他掐死。今天,贾新文又坐在她面前假惺惺地献殷勤,这让蓝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像是有只超大个的癞蛤蟆爬到了自己脚面上。她垂着睫毛,盯着桌子上的书本,面红耳赤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面前的这只大骚胡。   贾新文看着手足无措的蓝梅,可着劲地欣赏着她诱人的身体,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男人的快感。他缓缓地旋开茶杯盖子,慢悠悠喝了一口水,吧嗒一下嘴巴,说,蓝梅啊……   贾新文话还没说完,田劲松从自己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叠图纸,也不管贾新文还在那里坐着,走过来摊在蓝梅桌子上,说蓝科长,有个问题我要请教一下……蓝梅算是盼到了救星,眼睛一亮,赶紧说小田,什么问题,你说!   竟然有部下不识好歹地打断自己的好事,贾新文生气了。他把茶杯砰地一声顿到桌子上,拉下脸来,提高声音,满脸不悦对田劲松说:小田!你懂不懂点规矩!我正在和蓝科长谈话,你插这一杠子算什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你知道吗,你这是不尊重我的表现!   蓝梅见贾新文发脾气,吓坏了,说小田回头再说吧。哪知田劲松根本不吃贾新文这一套,冷冷一笑,说,贾科长,我找蓝科长是正常的工作交流,有什么错?他指指墙上的挂钟,说,您别忘了,这是上班时间!   贾新文本来就对田劲松没什么好感。田劲松初来项管科,正赶上洛河大桥改造工程开工。他跟着蓝梅负责现场施工协调。他对桥梁结构有研究,仔细看了图纸后,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地提出了反对意见,跑去对负责工程的副局长包清泉说,包清泉不屑一顾,熊了他一顿,他又跑去给关天浩说,同样也遭到了关天浩的冷嘲热讽。所以贾新文认为,田劲松这小子就是个爱没事找事的主,没大没小,眼里无领导。   今天见他不但坏自己的好事,还出言不逊,恼羞成怒,腾地站了起来,拍着桌子说,田劲松!你说话注意点!就你聪明,就你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这是和蓝科长在谈工作,也是正常的工作交流,你给说说,有什么不可以?!   田劲松毫不示弱,轻蔑地哼了一声,说,贾科长,请问,你的工作就是研究女人的身材和衣服吗?   贾新文没想到田劲松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顶撞他,气急败坏,指头点着田劲松,气的嘴唇直哆嗦,说,你你你,好啊,田劲松,都说你有背景,我不怕你!你敢这样污蔑领导,我,我这就给关局长说去!   田劲松做出了个请的姿势,说,请贾主任大小便。不过我提醒你,你最好直接去找市委苏书记,这样力度更大些!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你去告状,实话告诉你,我田劲松根本不怕像你这样装腔作势,溜须拍马之徒! 第293章、纠结的蓝梅   贾新文被态度傲慢的田劲松彻底激怒了,他手脚哆嗦,眼睛血红,暴跳如雷,失去了理智。   他嘴里骂着麻辣隔壁的,你个毛头小子敢在老子面前撒野,造反了你!今天我就是要让你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   说着伸手就来抓田劲松的衣领。田劲松站着没动,等贾新文瘦弱的爪子到了自己面前,伸手准确地叼了他的手腕,稍微一用力,疼的贾新文呲着牙哎呦哎呦地叫唤。   贾新文像一头被激怒的狗熊,完全顾不得自己的领导身份了,说我草泥马!抬腿就向田劲松的腹部狠狠踢去。脚还没到田劲松身上,就被田劲松捏着手腕轻轻一推,贾新文应声扑通蹲在了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贾新文干瘦,屁股上没肉,就俩骨头碴子,这也重重一摔,疼的眼睛都闭上了。他干脆也不起来,往地上一躺,像个泼妇似的撒起泼来,拍着地板大叫道,来人啊,救命啊,出人命了!   蓝梅哪见过这种架势?吓得心都快跳到了地上,浑身颤抖,呆若木鸡。科员陈东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巴不得事情闹大了看着更热闹,见两人竟然动起手来,站起来上来装作劝架,实际上内心非常渴望两人打起来。这会看贾新文被田劲松打倒在地,也感觉玩笑开大了,上来拉地上的贾新文。   贾新文不起来,发疯似的手脚乱蹬,一脚揣在陈东小腿上,把陈东疼的吸溜吸溜地倒吸凉气,干脆也不去管他了,瘸着腿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拉起裤管一看,小腿上乌紫一片。心里对躺在地上的贾新文说,打得轻,打死才好呢!   其他科室的人听到贾新文杀猪似的嚎叫,都跑来了。看贾新文仰摆四岔躺在地上,赶紧上去拉他,但谁也拉不起。贾新文痛苦地捂住心脏,做出受了内伤,马上就要死去的样子,腿还一蹬一瞪的,准备着翘蹄,样子非常滑稽。   关天浩刚从市里开会回来,刚到办公室,办公室主任马国顺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说关局长,不好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关天浩最看不惯马国顺遇事慌乱的毛病,说马主任,天塌下来了?   马国顺这才把气喘匀了,报告了田劲松和贾新文打架的事。   关天浩慢悠悠到了项管科,问了情况。大家都以为他要大发雷霆,哪知道他上来拍了拍田劲松的肩膀,说你这个孩子,又给叔叔惹事!   他这句话惊的大家目瞪口呆。关天浩又对地上装死的贾新文说,起来吧贾科长,我看你也没受什么伤!   贾新文这才一骨碌爬了起来。   这件闹剧的处理结果是,田劲松写了份轻描淡写的检查,贴在了楼梯口。贾新文对这样的处理非常不满意,去找关天浩,嚷嚷着要辞职。   关天浩说,刚好,机关正要第二次调整呢,你要是想歇歇的话就让你歇。贾新文马上就又换了副面孔,说,关局长,我说着玩的,项管科还有好多事情要我去做呢,我这就忙去了啊。   打架风波过后,蓝梅很感激田劲松,同时也很内疚,因为田劲松是为了自己才写检查的。有天下午办公室没人,蓝梅说田劲松,我怎么感谢你呢?   田劲松说,我爱吃,你请我吃饭。蓝梅说好啊,有机会一定请你。   田劲松说,我今晚就有空,蓝梅只好说,那,那好吧。   这之后,蓝梅有一天忽然发现,田劲松看她的目光有些异样。以前从来没看到田劲松害羞过,现在和她说话,竟然会脸红了。蓝梅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吓了一跳,仔细去观察,果然发现他对自己非常的关心,非常的体贴。   蓝梅想试探一下,有次对田劲松说,田劲松,你也老大不小了,人又这么帅,怎么不见谈对象呢?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给你介绍下吧。   田劲松笑了一下,说蓝科长,你怎么不关心一下自己呢,你自己也是单身呢。   蓝梅无话可说,脸红了。   田劲松又和她开玩笑,说我也给你介绍个,这个男人姓毛,名遂。   挨了田劲松打的,贾新文依旧不死心。蓝梅就如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吸引着他这只绿头大苍蝇。打架风波之后,他倒是很少去大办公室得瑟了,但经常打电话叫蓝梅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蓝梅敲门进来,开着办公室的门,远远地坐在沙发上。贾新文走过来关了门,指着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和蔼地说蓝梅哇,来,坐这里,离我近点。   贾新文不讲卫生,不但脸洗不净,衣服也不经常换,经常是一身的汗臭味,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很不新鲜。蓝梅到了他办公室,总是闭着气。贾新文目光色迷迷地在她身上游弋,说了些工作上的事,就开始说话不照路数了。   他还有一招,就是让蓝梅在他电脑上打材料。蓝梅说贾科长,你把稿子给我,我回办公室打,打完了给您送过来。   贾新文装作很保密的样子,说,大办公室人多耳杂,还是在我这里打吧。蓝梅极不情愿地坐在他那张臭乎乎的皮椅上,忍受着他身上刺鼻的汗臭,飞快地打着字,盼望着赶紧脱身。   贾新文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稿子,一字一句地念着,眼睛却居高临下从蓝梅的领口钻进去,使劲往下探。蓝梅双手放在键盘上,领口不自觉地就张开了,春光乍泄,能看到白胖胖两个半球。把贾新文看得血脉喷张,念稿子的声音都颤抖了。   田劲松看蓝梅半天不回来,也来敲贾新文的门,汇报个不痛不痒的事情,站在一边陪着蓝梅。把贾新文气的,真想一脚把他踢死。   六月二十五日是蓝梅的生日。郑爽在时,不断增加职工的福利待遇,其中一条是由办公室登记了每个职工的生日,在生日那天,由单位出钱购买一束鲜花送给过生日的人。   蓝梅33岁生日,最想和一个人一起过,那就是江风。但江风失踪了,联系不上。下午下班,她抱着鲜花郁郁独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到了必经的彩虹桥头,遇到了正等在桥头的田劲松。   那时候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中,田劲松站在自己的车前,满身都是阳光的味道,非常帅气。他微笑地看着蓝梅,说,生日快乐。   蓝梅有些慌乱,说谢谢你小田,真巧,你怎么在这里,等人吗?   田劲松说,是的,等人----不过等的是你。蓝科长,我请你吃饭。蓝梅正要拒绝,被不由分说的田劲松拉上了车。那晚,田劲松请她吃了烛光晚餐。   蓝梅有点懵了。她以女人的敏感,确定田劲松这个小伙子对自己有了想法。可是论年龄,自己要比他大七八岁,再说自己名声又不好,又是个离婚的人,怎么能配得上研究生田劲松?所以她打算想个办法,让田劲松死了这条心。席间,她忽然说,田劲松,你听说过我的过去吗?   田劲松把生日蛋糕上的水果夹起来放到蓝梅盘子里,满不在乎地说,早就听说了。不过,人不能活在过去,要向前看,你说呢?   一句话说的蓝梅无限纠结。她实在纠结不过,趁着今天大家都去参加红色旅游的功夫,来到江风的办公室,想请他给自己拿个主意。   在田劲松这件事情上,蓝梅也确实够纠结够难受的。一方面,她能感受到这个比自己小好多的年轻人对自己的迷恋,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太荒唐,太不可思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刚刚从阴影里走出来,心中的伤疤刚刚结痂,怎么会糊涂到去犯同样的错误?再说,如果自己真的接受了田劲松,在外人的眼里,她不仅是个荡妇,更是个玩弄感情的女骗子了。   所以蓝梅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事态无限制地发展下去。她必须去控制,控制自己的情绪,想尽办法,去阻止田劲松爱上自己。但面对田劲松执着的热情,她又感觉到无能为力,所以很想来听听江风的意见。   江风哪里有什么好的主意给她?听了蓝梅的讲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虽然他和蓝梅的关系特殊,虽然蓝梅对他一往情深,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并不能给这个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红颜易老,年轻的岁月对于女人来说,稍纵即逝,是耽误不起的。蓝梅三十出头,还算年轻,如果自己再不明不白地和她把这种关系保持下去的话,那等于是害了她,是非常不道德的。虽然蓝梅不会说什么,但自己也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况且他已经原谅了前妻杨柳,马上就要和她复婚了,以后肯定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和蓝梅这个不幸的女人保持暧昧关系。   对于江风来说,和蓝梅的交往,很大程度上是在赎罪,在偿还良心债。虽然这种赎罪的方法太过卑鄙,但之间并没有矫揉造作的成分,一切的发生都是很顺理成章的。况且江风也确实在蓝梅最苦闷,人生最低谷的时候给了她生活的希望。现在,蓝梅已经基本上走出了阴影,她有权利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她需要一个男人陪伴她走完今后的人生路。那么也许就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否则就是又一次害了她。 第294章、口是心非   江风沉思一阵子,说,小田这个小伙子我和他接触过几次,他人很聪明,实在,有真才实学,不是那种毛手毛脚,朝三暮四的轻浮之人,应该可以信任的。我想他对你,也应该是真心真意的感情。   江风停顿了一下,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说,蓝梅,你不要对什么都抱着怀疑的态度,生活中的许多事情都是很美好的,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你也不例外。这个事情上,非要我给你拿主意的话,我觉得,你……还是顺其自然吧。我认为很多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江风说的很勉强,很吃力,自己都感觉逻辑混乱。他知道,蓝梅根本不爱听这些,她现在最想听到的,就是自己对田劲松表现出敌意,或者说,你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你从我手中抢走!   但很显然,这话是不负责任的。江风和蓝梅,都有各自的不幸,他们在这个事情上,必须小心谨慎,为对方多考虑。   果然,蓝梅对江风的话非常不满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不相信地说,江风,你是说,要我去接受田劲松?   江风无法说出是或者不是。他心慌意乱,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和蓝梅对视。他摇摇头,马上又点点头,说蓝梅……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说了,顺其自然……   蓝梅有些着急,提高声音说,可是你所说的顺其自然,不就是要我默认吗?不就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事态进一步发展下去吗?   江风看了蓝梅一眼,看到的是一双深情的大眼睛。这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睛里,饱含着期待,饱含着对自己的深情,仿佛在说,江风,你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吗?你真的忍心把我推出去吗?你说啊,说你也喜欢我,我需要的是你的承诺,你的鼓励!   但江风知道,自己不能给她任何承诺。这一刻,他像一个罪人,站在了良心和道德的审判席上。是该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他这样想着,鼓足勇气,看着蓝梅说,蓝梅……说真心话,其实,我很喜欢你。你漂亮,善良,能干,我们之间,有很多的共同语言,也有很多的默契……   蓝梅想起了网上的“骑士”,想起那些每晚等他上线,聊到深夜的日子,忽然心生感动。当听到江风说“我也很喜欢你”的时候,她的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水,那是一种幸福的泪水。   但不等她尽情享受这种幸福和喜悦,江风就接着说,不过……蓝梅,我不能给你一辈子的幸福。你知道吗,我……就要和杨柳复婚了……   蓝梅短促地啊了一声,惊讶地看着江风的嘴巴,好像不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但她的耳朵没有骗她,她意识到,江风说的是真的。   两年前,蓝梅在得知江风离婚的消息后,一方面非常同情他和杨柳,另一方面,也产生了很多幻想。这种幻想,既让她耳热心跳,也让她倍感罪恶,内心非常矛盾。   她曾经想,将来,为江风生一堆孩子,然后一家人出去旅游,给每个孩子都编上号,插上号码牌,省的走丢。这样想着,她幸福地笑了。旋即又打了自己一巴掌,说蓝梅啊蓝梅,你这是痴人说梦呢。   但人不能没有梦想。蓝梅的梦想就是能和江风长久地在一起。她明明知道,这种梦想实现的概率几乎就是个零,但哪怕有一丝丝的希望,她都不愿意放弃。   想起这个问题,她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睡着了,尽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有时候梦到自己和江风结婚了,到了晚上一看,江风变成了另外一个年轻人;或者梦见自己离开了江风,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等,梦境很混乱。   听到江风要和杨柳复婚的消息,蓝梅刚才还放着光彩的眼睛像停了电的灯泡,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她低下头,忽闪了几下睫毛,有两滴晶莹的泪珠啪啪地落到地板上,摔碎了。雾一样的忧愁又回到了她依然光洁的脸上,她的内心止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她眼睛看着别处,喃喃地说,那……祝福你们。杨柳是个好姑娘,她应该得到幸福。倒是我,本来就不是个好女人……   江风动情地叫了声蓝梅!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在我眼里,你从来就是好女人,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和你的过去联系在一起。这个,你应该能感觉得到的。其实我现在的心情,也很纠结,希望你能理解。   蓝梅抬起头,朝江风挤出一个笑,说,江风,我理解你。人生的道路,很多都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比如现在的你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但梦想往往不一定变成现实。关键是,我们彼此曾经拥有过,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谢谢你给我的那些美好回忆,在我最失落的时候,你给了我活下来的勇气。也许没有你,我精神早就崩溃了,你也看不到现在这样的蓝梅了。   蓝梅笑着说这些话,但眼睛里分明闪着泪光。江风的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蓝梅不想让江风继续难堪下去,扭了扭身子,调皮地对江风说,江风,你告诉我,我还算漂亮是吧?   江风赶紧点头,说,漂亮,很漂亮!   蓝梅站了起来,说好啦,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今天来找你,算是没有白来,收获很大。   江风也站了起来,本来挺大的个头这会好像也矮了不少。看蓝梅往外走,他忽然在背后说,蓝梅,对不起。   蓝梅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你没必要说对不起。和你的交往,我是自愿的,我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倒是我还应该感谢你呢。蓝梅说着,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说,嘘,别忘了,你是我的骑士,我是你的千千哦。   江风心里猛地一动,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蓝梅已经走出去了。他呆呆地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听着她的脚步渐渐消失在走廊里,忽然意识到,从今往后,这个女人就算是走出他的生活了。她已经经受了太多的波折,前面等待她的,是阳光还是风雨,是幸福还是磨难?   以后的几天里,江风非常失落,感觉无精打采的。他很想在上班的路上,或者在单位遇见蓝梅,再好好给她解释一下,因为他感觉自己还有好多话没有对她说。但蓝梅一直在大桥施工现场,很少到班上来,所以他一次都没遇到她。   记起蓝梅说的,我是你的千千这句话,就上了QQ。连续等了几个晚上,一直等到午夜,千千的头像再也没亮起来,只好叹息一声,下线了。   他不知道,隐身的千千也在看着他的头像发呆,每晚都是看着他下线后才下线的。骑士和千千,虽然还是心有灵犀,但已不是一点通了。看来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线,你隐身。   洛河大桥在一片质疑声中,紧张地施着工。离十月一日已经很近了,桥的主体虽然已经完工,但桥面还没有铺油,栏杆还没装上,桥上的花带还没有绿化,工程量依然很大。   因为这是一个向国庆献礼的工程,也是市委书记苏荣任书记以来的第一个大动作,所以市里非常重视,苏书记指示,务必赶在国庆节那天通车,举行隆重的通车典礼。   住建局局长关天浩更是亲临现场督战指挥,有时候是半夜12点还在施工现场查看工程进度。以贾新文为主任的大桥工程项目部,更是加班加点,没明没夜地奔波在施工第一线。   《云湖日报》在头版的右上角设置了洛河大桥通车倒计时栏,从9月1日开始倒计时30天,目前离10月1日只剩下不到半月的时间了。广大市民也非常关注大桥建设,特别是因为修桥而不得不绕行的市民们,更是望眼欲穿,巴巴地等着大桥通车的那一天。   星期六,农历的八月十五,中秋节。一大早,江风还没起床,就接到叶芷的电话。叶芷在电话中热情洋溢地说,马,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去馒头山玩吧,我请你喝奶茶,吃手抓羊肉。   “绑架”事件之后,叶芷对江风感激不尽,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挖下来让他吃了。她先是花40多万元买了一辆进口的雷诺越野车,要换掉江风的迈腾,但江风说什么也不换,说要不连这辆车也还给她。   叶芷说那我送一套荷园新村的房子吧,也遭到了江风的拒绝。叶芷还不甘心,又偷偷放到江风包里一张她已经签名的空白支票,江风发现后,又给她送了回去。   物质上不能报答救命之恩,叶芷就想好好用自己的身体犒劳一下江风,但江风好像忽然对那事不感兴趣了,根本就不给她这样的机会。这让叶芷很不习惯,身体空虚的不行。所以趁着周末,准备把江风带到奶头山的帐篷里,来场野战。好久没做了,她真的有点饥渴了。 第295章、致命危机   但江风再一次拒绝了她的邀请。说要装修一下房子,改天再陪她去玩。   叶芷说装修房子?还用你自己动手,我派几个人过去,你只要交待他们怎么做就好了。或者,我干脆送给你一套装修好的新房。   江风说,谢谢叶总美意,我还是想自己动手。   叶芷听江风叫她叶总,在电话那头就撅起了嘴。   最近她忽然感觉到,江风好像对她客气起来,有故意疏远她的意思,这让她很不安。心想难道是让他受了那场苦,他怀恨在心了?又想到江风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怎么忽然就变了呢?所以听到江风的拒绝,她当然就不开心了。   江风正要挂电话,叶芷说等等。江风,我听人说,馒头山新来了一批正宗的蒙古马,咱们去骑马吧,看看你的骑术怎么样。   江风说,我呀,最怕骑马了,上去就着急下来。   叶芷说我喜欢骑,你陪我。   江风说今天不行,真的有事情,改天。   叶芷忽然说,你不想骑我这匹马吗?   江风的心猛地一软,身体也如通上了电似的有了反应,差点控制不住,答应了叶芷。他抬头看了看床头的那张大结婚照,照片里,身着白色婚纱,身材丰满的杨柳正羞涩地朝着他笑。江风的心一下子又平静下来,身上的血也降温了,说叶芷,对不起,我让你扫兴了,今天真的不能陪你。   叶芷发出一声叹息,说那好吧,有空了你主动联系我吧,现在约你很难的。   江风笑笑,说,好,回头我联系你。   挂了电话,江风精神抖擞起了床,去建材市场买来几桶墙漆和推子,把家具用报纸盖严实了,自己戴着帽子口罩,只穿着个大裤头,亲自下手刷墙漆。   和杨柳复婚前,他要把家里装饰一新,给杨柳一个惊喜。他特地改变了卧室墙壁的颜色,刷成了杨柳最喜欢的浅蓝色,据说这种颜色也非常有助于睡眠。他想象着杨柳回来时看到这一切吃惊的样子,开心地笑了,肚皮上满是漆点点。   忙到下午六点,江风洗了澡,给杨柳打电话。刚好杨柳晚上不值班,两人约定一起去吃西餐。江风知道杨柳不愿意看到自己开那辆迈腾,就打的去了二院。到了杨柳的宿舍,罗娟也在,正和杨柳两人跪在床上盘毛线。   罗娟依然穿的很随便,丰满的身材暴露无遗。江风邀请她一起去吃饭,但罗娟不去,说唐钢怎么没来呢,如果唐钢来了我就去,做电灯泡也得有个伴啊。   江风就给唐钢打电话,可惜唐钢在省城,赶不回来。罗娟很失望地说,看来只好你们两个去了。杨柳非要拉她,说没什么的,今天是八月十五,正是团圆的日子,你就和我们一起吧,热闹。但罗娟显然铁定了心,说你们回来给我带点吃的就可以啦,我一会还要看《蜗居》呢。   江风和杨柳在井上咖啡吃了西餐,之间咖啡店送了他们月饼。两人的心情都很好,吃饭之间彬彬有礼,很客气。   吃过饭,杨柳说吃的太饱,想去河堤上走走。二人来到河堤上,顺着小路向西走。那晚的月亮又圆又大,映在洛河水里,和南岸高楼上的霓虹一起闪闪烁烁,像摇落了满河的碎银。   立秋之后的天气,晚上的河堤上已经有了凉意,没有了夏天的燥热。两人并肩走在曾经走过无数次的河堤上,心里都有许多的感慨。杨柳站住了,抬头望着那轮满月,说江风,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走在一起了?   江风想了想说,三年多吧。   杨柳还仰着脸看月亮,其实她是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被江风看到。三年多,这句话说起来只有三个字,很轻松,可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们的杨柳忍受了多少委屈,多少孤独,多少寂寞,多少磨难!这一切,江风能够体会得到吗?   江风看杨柳站着不动,知道她又在伤心了,心里一阵愧疚,赶紧说杨柳,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以后我会把丢失的东西都找回来,你要相信我。   杨柳说,我相信你能做到。但是感情这个东西,并不是能看得到的,转了一圈又回来的时候,就不一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   江风说,不会变样的,就是变,也只会变得更好。杨柳,我想好了,元旦之后是你的生日,你生日的那天,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杨柳并没有表现出江风期待中的喜极而泣。她苦苦等待三年,难道就是要等到和江风再去领结婚证吗?领了结婚证,就代表着江风彻彻底底地原谅自己了吗?她总觉得这事还有点玄。所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我们再多走一会吧。   不知不觉,走到了洛河大桥桥头。江风看到,桥面已经铺油了,工人正在连夜施工,安装桥栏,西侧的桥栏已经安装好了,全部是亮闪闪的不锈钢栏杆,非常漂亮。桥上,虽然还不让通车,但行人都已经等不及了,满桥都是站着赏月的人们。   江风和杨柳走上了新桥,再从桥上看那轮满月,果然感觉是更大更圆了。往西看去,月光下,洛河水好像是从遥远的天边流过来似的,无声地奔腾着,月光照耀得满河都是氤氲的水汽。江风忽然想起了那句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就对杨柳说,杨柳,看到眼前的景色,我想到了两句诗,杨柳说,我也想到了,是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吧!江风说,是啊,天涯共此时。   猛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独自凭栏望月,江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里呀地一声惊叫,正是蓝梅!   原来今晚工人加班,项目部的人也没有休息。江风把身子往杨柳背后藏了藏,望着蓝梅楚楚动人的侧脸,心想,蓝梅她这会正在想什么呢?团圆之夜,自己已经和杨柳团圆了,她有没有期待着和谁团圆呢?   这时就见田劲松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包月饼,说蓝科长,这是我刚才跑到市区买来的,是你最爱吃的椰蓉馅,快来尝尝吧,吃着月饼赏月,那才就有意境呢!说着,就把月饼往蓝梅手里塞。   蓝梅没有去接月饼,冷冷地说,小田,谢谢你,你自己吃吧,我实在吃不下去。   蓝梅说完,就又转过了身子,抬头去看月亮。田劲松讪讪地缩了手,站在那里,一时间手足无措。   10月1日,国庆小长假的第一天。就在人们普天同庆欢度国庆的时候,云湖市住建局的全体职工并没有休息。因为今天,要举行洛河大桥通车典礼。在祖国生日这天,向祖国,向全体市民献上这样一份厚礼,也确实意义非凡。   早上8点,秋日的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但并不十分烤人。这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新落成的洛河大桥桥头上,彩旗招展,鼓乐喧天。几只巨大的气球飘在空中,垂下了长长的红色标语,上面写着“向敬爱母亲的生日献礼”“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大桥连着党和群众的心”等等。市动力伞协会的运动员也出动了,驾驶着动力伞在河面上翩翩飞翔。那伞布下面还做着广告,写着“银河公司”四个醒目的大字。   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前,住建局的全体职工们穿戴的整整齐齐,容光焕发地排成了一个方队,一个个春风满面,踌躇满志。他们身后,是大桥施工方的方队,远远看去,红灿灿一片安全帽,煞是喜庆。腰鼓队和军乐队已经迫不及待地在演奏了,桥头的河堤上,挤满了看热闹的市民。等待过桥的汽车,已经排成了一条成龙。司机们都想走走新桥,沾上一点喜气。   经局党委研究,通车典礼的具体组织任务交给了项管科。这可把贾新文给忙坏了,放下手头的其它工作,全力以赴,带着科里的蓝梅,陈东和田劲松,跑前跑后,费尽了心机。   为了办好这次典礼,贾新文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眼角的眼屎分量比平时增加了一倍。市委苏书记要亲自参加典礼,谁敢不用心?住建局局长关天浩指示,不要怕花钱,一定要把典礼办好,办得排场些,办出气势,办出场面。   所以贾新文找来市里规模最大的礼仪公司,光是布置会场就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个礼仪公司果然实力雄厚,搭建的主席台看上去就很不一般。主席台上,全部是大红地毯铺地,有贵宾席和发言席,档次很高;主席台前,是一盆盆盛开的鲜花,这些鲜花摆放的很有学问,根据颜色不同,刚好组成“献礼”两个大字,别出心裁,匠心独具。   主席台东侧,一字排开12门金光闪闪的礼炮,看上去威风凛凛,很像回事。最惹人眼目的,是主席台入口处站着的那一排活色生香的礼仪小姐,一个个身穿紧身的大红旗袍,那旗袍开叉很高,几乎露着半拉屁股;胸前又开着一个洞,里面鼓鼓囊囊,是关不住的满园春色。   办公室担任摄影工作的老吕手持长镜头的单反相机,站在台前装模作样地拍了几张人群,镜头一转,对准了礼仪小姐,弯腰撅腚,尝试着不同的角度,咔嚓咔嚓一阵猛拍。   谁也没想到,这祥和的表面下,隐藏着致命的危机。 第296章、献礼仪式   贾新文还在跑前跑后地忙碌着,累的满头的汗水,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   因为连日操劳,他的嗓子已经有些嘶哑了,说话的声音像得了哮喘似的。他蹬蹬蹬地跑上主席台,站在上面脖子伸得老雁似的,左左右右地打量下面的方阵。可能是看出了什么毛病,又风风火火地跑下来,做着手势,大声指挥者方队往前移,叫道:前排不动,后排向前三步走!   又跑到施工方的方队旁,训孙子似的大声训斥一个脱了安全帽的工人,要他赶紧把帽子戴上,市领导马上就到。   贾新文跑过江风身旁时,江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汗臭味和衣服馊味,可见这家伙好几天都没洗澡没换衣服了。江风看着如跳梁小丑般的贾新文,为住建局有这样的人物而感到悲哀。   忽然想起了蓝梅。转回头,用目光在人群里找她。   那次谈话之后,江风的心里一直疙疙瘩瘩的,觉得自己很卑鄙,很对不起蓝梅。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放手,实际上是为了蓝梅的将来考虑,但不知道蓝梅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逃避责任,昧着良心,始乱终弃?江风觉得,这些话,他还没有对蓝梅说透,所以很想再找个机会好好给她解释一下,让她能够理解自己纠结的心情。   但人群中并没有蓝梅那熟悉的影子。她怎么了?累倒了吗?还是生病了?或者是因为自己的话伤了她的心?江风这样想着,心慌意乱,有点站不住了。看见田劲松就在身后,很想问问他蓝梅今天怎么没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奇怪的是,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今天也没到场,来的只是一个有些秃顶的副总。以往遇到有市领导参加的场合,叶芷这个漂亮女人总是要出出风头的,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和领导接触,抬高自己身价的机会。况且,台下还有江风呢。   叶芷曾经对江风说过,她最兴奋的,就是站在台上,大胆地看着台下的江风,她觉得这样很刺激。今天,难道她不想再来刺激一下?还是因为在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江风此刻的心情,是既想见到叶芷,又不想见她。他感觉到,叶芷已经在生他的气了。他数次拒绝了叶芷的邀请,每次都找出不同的理由,这显然是骗不过聪明的叶芷的。   叶芷对于江风突然的变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绑架事件之前,她对江风只是身体上的依赖,那么当江风在她最危急的关头挺身出现在她面前,从虎风的魔掌中把她救出来后,叶芷已经彻彻底底爱上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了。   叶芷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那注满了她期待和梦想的婚姻,却因丈夫的移情别恋而夭折了。叶芷的前夫是一家国际知名公司的高管。蜜月刚刚度过,丈夫就被公司派往德国深造。那时候,两个新婚之人天天晚上通过QQ视频聊天,渐渐地,丈夫借口学习任务重,上QQ也越来越少了。   忽然有一天,叶芷收到了丈夫的一封邮件,开头就说,芷,请原谅,我对不起你。叶芷的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   丈夫很坦白地说他交上了一位名叫汉娜的德国女朋友,并且已经把汉娜的肚子搞大了。还厚颜无耻地说,希望叶芷能理解他在异国的孤独。   邮件的附件里,是他和汉娜的合影。那女孩果然年轻漂亮,胸大腰细屁股大,像匹大洋马似的。   叶芷没有给丈夫回信骂他,谴责他,只是随后寄给他了一张离婚证,一个多余的字都没给他。   这件事情对叶芷的心理打击很大,但她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她要报复,她也要出去找男人。这个时候,她在唐韵楼遇到了同样是家庭不幸的江风。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所以两人干柴烈火,滚到了一张床上。江风在叶芷身上,找到了报复女人的快感;叶芷在江风身上,找到了报复男人的刺激。因为是报复,他们就特别疯狂;因为是报复,他们就肆无忌惮。就这样,越堕落,越快乐,直到江风来了个漂亮的英雄救美,才彻底打动了叶芷的芳心。   然而正当叶芷兴致勃勃地憧憬着未来的时候,江风却退却了。叶芷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想尽各种办法,但江风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连见他一面都很难了。这让叶芷这个要强的女人再一次陷入了到了迷茫之中。   其实今天,叶芷没来现场参加通车典礼,并不是因为生江风的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也太小气,太没城府了,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她没来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她本人也对这座桥的质量存疑。说白了,这座桥并不是银河公司施工的,叶芷不过是空手套白狼,净赚了两百多万元转包费而已。如果这个时候她出现在典礼现场,万一这座桥今后有了什么问题,肯定会让她的光辉形象大打折扣。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江风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警笛声由远而近,一转眼,市领导的车队旋风般地停在了桥头。军乐队和腰鼓队的指挥一挥手,雄壮的音乐和整齐的腰鼓都响了起来,那声音听上去土洋结合,中西合璧,倒也热闹。   关天浩抢上去一步,毕恭毕敬地拉开了苏荣的车门。器宇轩昂的市委书记苏荣从奥迪车上下来,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这热烈喜庆的场面,显然对这样的布置比较满意。   苏书记今天心情不错,和关天浩握了手,很亲切地说着什么,好像是说干的不错什么的,关天浩脸上是很受宠若惊的表情。   一位漂亮的礼仪小姐迎上来,把苏书记、田市长等其他市领导往主席台上领。市电视台的一位男不男女不女的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倒退着走在苏书记前面,录下了苏书记昂首阔步迈向新时代的步伐。   却因为只顾专心摄像,忽略了脚下,绊到了一个花盆,掌握不住平衡,一屁股坐在了花盆上,引来了围观市民的一阵哄笑。   守候在台侧的八个国色天香的礼仪小姐,每人手里拿着一朵写着“贵宾”二字的鲜花,笑吟吟往市领导的胸前别。这几个礼仪小姐每个都是一米七五以上的个头,又穿着高跟鞋,所以要比市领导高出一头。   市领导们站着,小学生接受红领巾似的,乖乖地别上了鲜花,甩着手,依次走上了主席台。谁在前谁在后,也没有人特意安排指挥,但每个领导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没有一个出错的。谁的官大官小,这个时候一目了然。   担任主持的是市电视台的当红主持人,咪咪。咪咪个头不低,皮肤白的晃眼,脖子又长,很有气质。她今天穿着大红的裙装,身材丰满,肤如凝脂,红白相映,看上去确实很赏心悦目。咪咪对今天的主持很用心,很早就开始站在台边背诵主持词了。其实她的主持词根本没几句。   市领导在主席台落了座,会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咪咪那含糖量十足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金秋十月,秋风送爽。在这个硕果累累的季节里,我们怀着无比激动,无比喜悦的心情,迎来了祖国母亲的生日!在伟大母亲的生日之际,云湖市委、市政府,向我们敬爱的母亲献上了一份厚礼……   咪咪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很年轻了,但几年来,一直牢牢占据着市电视台当红主持人的位置,没有人能出其右,不能不说明她确实有两下子。关于这个女人的风流轶事,坊间也有很多传闻。   江风对这个女人开始有些看不惯,不过通过一件小事,改变了他对咪咪的看法。   去年春节前,市里举行大型文艺汇演,市四大班子领导全部到场了,主持人就是咪咪。副局长宋敬山有事不能参加,把票给了江风,江风就屁颠屁颠地跑去看了。汇演开始前,先介绍到会的领导。那时候苏荣刚刚任市委书记不久,可能咪咪说市长苏荣说顺溜了,竟然在介绍苏荣的时候,又把他说成了市长。   当时台下一片哗然,咪咪还没意识到,继续往下念名单。又念了几个,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呀地叫了一声,用手拍着自己的脸说,该死该死,我讲错话了。她声音不大,但还是通过麦克风传到了会场的每个角落。   这本来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她犯也是一个主持人不应该犯的错误,但咪咪这个时候却表现出了一个小女人般的可爱,赢得了大家广泛的同情,台下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就连苏荣也看着可爱的咪咪,笑了起来。咪咪对着前排的领导说,各位领导,请允许我重新来过啊,又从头把名单念了一遍。   演出结束后,市领导排着队上台慰问演员,苏荣握着咪咪的小手说,苏市长问你好哇!台上台下的人都笑了起来。 第297章、垮桥事件   江风盯着咪咪那两片红红的感性的嘴唇,看它们一张一翕,听到她说“无比激动,无比喜悦”时,差点笑出声来。刚上班那阵,他在当地武警部队参加军训,晚上路过当兵的宿舍,听到里面有人又唱又叫地说,白天木球事,晚上球木事,横批,无比痛苦。当时就让江风笑弯了腰。今天听到咪咪说“无比激(鸡)动”,他又产生了不老实的联想,所以就忍俊不禁了。   咪咪热情洋溢地抒完情,关天浩就掂着稿子上台了。他简要地介绍了大桥的概况,多次强调了市委市政府的英明,说洛河大桥改造的完成,标志着一系列大的市政基础设施建设拉开了帷幕,云湖市的城市建设必将产生日新月异的变化,云湖的未来更美好!   关天浩的发言很短,因为剪裁的时间已经定在了9点9分,所以他不敢耽误。现实时间已经是9点7分了,咪咪做出很激动的样子,说,下面,由市委苏书记宣布洛河大桥通车!   苏荣站起身来,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走到了三步之外的话筒前,威严地向台下扫了一眼,运了运气,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我宣布,洛河大桥……   苏荣正要说出“正式通车”四个字,主席台两侧的喇叭忽然发出刺耳的啸叫,那声音是标标准准的噪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很难受。苏荣也不得不紧皱了眉头,用手堵了耳朵。   慌得贾新文差点尿出来,赶紧叫来礼仪公司的技术人员上去鼓捣了一下,好了。   苏荣又运足气说,我宣布,洛河大桥……   靠,音箱又啸叫起来。苏荣也顾不得大家能不能听到了,在刺耳的噪音中喊出了“正式通车”四个字。   说来也怪,他刚一讲完,音箱又恢复正常了。江风注意到,贾新文的一张脸成了铅灰色。   一霎时,鞭炮齐鸣,鼓乐震天。面有不悦的苏书记和市领导走下主席台,来到了桥头。   桥上,早有八个礼仪小姐一字排开,每人胸前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朵红布做成的花朵和一把剪刀。市领导们拿起剪刀,摆拍了一下,闪光灯刷刷地闪。然后开始剪彩。   其他市领导都很顺利地剪了,把剪刀放回了盘子里,唯有苏书记的剪刀格外的钝,剪不下来。关天浩在旁边看的真切,眼疾手快,从另外一个盘子里拿起一把剪刀递给他,换下了他中的那把剪刀。   哪知道这把剪刀好像也不中用,又好像那块红布里面穿了钢丝似的,就是剪不断。好不容易剪了,放下剪刀,两个礼仪小姐端着盘子走,也没什么风,但盘子里的两朵红布做的花却忽地掉到了地上,慌得礼仪小姐捡起来跑了下去。   市民们一拥而上,走到了漂亮气派的大桥上,争相参观。因为是假期,所以人格外多,一时间大桥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不到三百米的桥上聚集了上千人。   与此同时,咪咪正在采访马上就要通过大桥的第一辆车车主。这是一辆白色的尼桑轿车,车主是一位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女孩。   此刻,她的车头被挂上了大红花和气球,整的像去接新娘似的。女孩带着墨镜坐在驾驶室里,看上去非常时尚,正在接受咪咪的采访。   咪咪说,作为第一辆通过大桥的车主,你高兴吗,激动吗?   女孩说,当然高兴,当然激动啦。为了争这个第一,我天不亮就来排队了。我这两年运气不太好,在股市上亏了好多钱,俗话说金桥银路,我是要通过这座桥,给我转运呢!我相信它会带给我好运!   咪咪说,你肯定会转运的!这座桥不但会带给你好运,也会带给全市人民好运,因为它凝结着党和政府对市民百姓的拳拳关爱之情!   女孩说,唔,这个,可能吧。   咪咪又说,美女,一会你压着车速,最好不要超过15码,配合一下我们做节目好吗?   女孩说没问题,我可以启动车子了吧?咪咪说可以了,又对后面的车主大声说,大家排好队,不要超车!   有个面的司机坏,看着咪咪那一双高耸的胸,坏笑着说只要你不跑到前面去,我们就不超车!   欢声笑语中,车队缓缓驶上了大桥。   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妈站在桥上,靠着亮闪闪的不锈钢栏杆欣赏洛河风光。忽然感觉头晕了一下,赶紧用手捂住了额头。旁边一老汉也叫着说头晕。大妈心说难道是地震了,扭头往桥上一看,就见桥中央裂开一道黑乎乎的大口子,并且还在慢慢地扩大。   她被吓坏了,神经质地大叫起来,桥裂口了!桥裂口了!桥要垮了!跑啊!   桥上的人们听到叫声,惊惶地发现了那道口子,人群立刻炸了锅。末日来临似的,乱嚷嚷地叫着快跑!桥要垮了!如无头的苍蝇,有的向南跑,有的向北跑,不时有奔跑的人迎面相撞,撞的鼻青脸肿。   往北跑的人跑了几步,一看桥北也有裂口,又折回身往回跑,整座桥上哭喊声响成一片。   排在第一位的开着尼桑的女孩,正走到了桥中间。猛然看到前面道路上裂开了一道大口子,还没反应过来,口子已经传到了她的车下,忽然间变大了。女孩还没来得及推开车门,就觉得车子一沉,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汽车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伴随着女孩长长的惊叫声,一头栽到了洛河里。   女孩的车子如跳水健将似的,车头朝下,直直地扎进滚滚的洛河水里,一下子不见了。   惊呆了的人们醒悟过来,从河堤上下到河边,准备对女孩施救。有的打110,有的打119,有人赶紧联系船只。几个身强力壮的游泳健将已经跳入河中,向汽车落水的位置游去。   但是水流湍急,女孩的和她的车子都杳无踪影。这时河堤上的人们发现在下游百十米处,一个戴着红花的车头在水面上翻了一下,大叫着说在那里在那里!于是人们赶紧往下游跑去,但女孩和她的车又不见了。   直到下午4点,消防官兵才在下游300多米远的地方把那辆尼桑捞了出来。可怜的女孩还坐在车内,紧紧抱着她的方向盘。她妈妈当即就哭晕了过去,在场的人们无不落泪。   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云湖市检察院成了专案组,对洛河大桥改造工程立案调查。银河公司的一位副总,施工单位的项目经理,监理单位的现场总监,项管科科长贾新文悉数被抓,异地关押,接受调查。   半个月后,贾新文被释放,回单位上班了。一个月后,住建局拿出了对内部人员的处理意见。贾新文记大过,负责施工现场管理的项管科副科长蓝梅撤职,待岗半年。   周二下午,办公室忽然通知全体人员召开紧急会议。江风赶到会议室,看局领导都在,一个个铁青着脸,气氛压抑。会议是专门宣布对蓝梅的处理决定的。   包清泉历数了蓝梅的种种失职渎职行为,宣读了《关于对蓝梅同志失职渎职行为进行处理的决定》,最后是蓝梅上台做检查。   蓝梅从会议室后排站起来,手里拿着写好的检查,走到了台前。她先向台上的局领导深深鞠了一躬,又转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等她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满是泪花。她嘴唇哆嗦,浑身颤抖,展开手里的检查,却说不出话来。命运对于这个饱经磨难的女人,是多么的不公!所有的人都不忍心去看她,都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江风看着可怜的蓝梅,心如刀绞。此刻的她,多么需要安慰,多么需要勇气!可是自己不能给她。自己只能坐在这里,默默地看着她难过。江风感觉到,蓝梅站在台前接受大家审判的同时,他的良心也在被蓝梅审判。   全场鸦雀无声,如坟墓一般死寂。蓝梅终于开口了,她声音颤抖着说,各位局领导……   停!!就在蓝梅刚刚说出五个字的时候,一个钢铁般的声音忽然响彻了会场,打断了她的发言。   大家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脸刚毅的田劲松。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在大家目光的注视中,很从容地走到了台前,从蓝梅手里接过检查,擦擦地撕成了碎片,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对蓝梅说,蓝科长,你没有错,为什么要做检查?   所有的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就连台上的局领导们也当场石化了。田劲松对台上的关天浩说,关局长,如果非得有人做检查的话,我就来替蓝科长做吧。第一,我刚来到项管科,蓝科长就给我提出了对大桥设计方案的质疑。我们住建局是城市的建设着,城市建设是需要严谨的科学态度的,试想,一座已经使用了几十年的危桥,不但不去加固它,还要给它再加上每平方米上百公斤的重量,这桥能不垮吗?这个问题,在工程还未开工的时候,我就和蓝科长一起找过贾科长,包局长,你们当时认真对待了吗? 第298章、蓝梅辞职   田劲松继续慷慨激昂:第二,我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一座桥梁,为什么会由一个根本没有桥梁施工资质的二级企业来承建,这不是开天大的玩笑吗?第三,大桥属于重点市政工程,监理单位也应该通过招标确定,放着那么多优秀的监理公司不用,为什么偏偏由青隆县的一个只有监理房屋资质的监理公司来监理?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第四,大桥使用的桥梁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三无企业生产的三无产品,当蓝科长就提出不让进场,是包局长说过,出了事故他负责的,又怎能怪罪到蓝科长头上?第五……   田劲松慷慨激昂,义愤填膺,每句话都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闪着冰冷的光芒。台上的包清泉听不下去了,厉声说田劲松!你打住!今天这个会议是经过局党委慎重研究以后才召开的,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行为吗?无组织无纪律,你眼中还有领导吗?还有关局长吗?   包清泉说着,看了一眼关天浩,意思是想让他也发发脾气,刹一刹田劲松这股歪风邪气。但关天浩依然铁青着脸,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包清泉以为关天浩是默许了自己,有了底气,指着田劲松说,田劲松,回到你座位上去!继续胡闹下去的话,连你一块处分,让你也待岗半年!   田劲松轻蔑地一笑,摘下脖子里的工作卡,走上前去,狠狠地摔在了包清泉脸上,说,你以为老子稀罕这里啊,跟着你们这帮饭桶,我早晚也得被你们逼疯!告诉你,老子还真是不干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蓝梅被这一切吓傻了。她听田劲松说出了辞职的话,不禁说,小田,你……   田劲松走到蓝梅面前,当着大家的面,握住了她的手。就在大家觉得被紧张的空气弄得快要窒息的时候,他们看到,田劲松拉起蓝梅,跑出了会议室。   田劲松和蓝梅的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会议室里所有的人的心都怦怦地狂跳着,回不过神来。于是大家都去看脸色铁青的关天浩。关天浩牙齿咬得咯嘣嘣响,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散会。   机关里所有的人都以为,田劲松在大会上说出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只是气话,是脑子一热,一时冲动。毕竟他还年轻,刚刚踏入社会,刚刚进入危机四伏的机关,思想上行动上还显青涩,不太成熟。现如今的社会,公务员可是牛气的很,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混不进来的,田劲松怎么会轻易摔碎这个金饭碗?就连关天浩也在等着冷静下来的田劲松主动找他承认错误,打算对他苦口婆心地批评教育一番也就算了。哪料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田劲松再也没来机关上班,他失踪了。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项管科副科长蓝梅。   田劲松喜欢蓝梅,在机关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他是个敢作敢为的人,有什么事情从不藏着掖着,包括对蓝梅的追求。现如今的机关里,雷人的事情层出不穷,没有不会发生的,只有大家想不到的。   田劲松一个二十多岁的研究生,喜欢上了比自己大七八岁且离过婚,还有一段丑闻的女上司,这故事听起来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也很稀松平常。23岁的伏明霞能嫁给50多岁的梁锦松,28岁的翁帆能嫁给82岁的杨振宁,充分说明,这世界已经很疯狂了。如果你认为这些很不正常,只能说你的思维已经僵化,迟早是要被out的。   在追求蓝梅这个事情上,按照田劲松的说法就是,爱我所爱,无怨无悔。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尽管蓝梅在刻意回避着他火一般的热情。   后来有消息说,田劲松携蓝梅去了海南,在那里注册了自己的房地产公司,并且刚拿下一块地皮,就赶上了海南房价暴涨的狂潮,赚了个盆满钵满。之后又开发的楼盘,无一不火爆,公司在海南已经很有名气了。   四年后,已升任云湖市住建局局长的的江风去海南考察,田劲松和蓝梅夫妇在亚龙湾五星级酒店宴请了他。当时的蓝梅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但依然美丽动人,举手投足都是一派贵妇的气质。   蓝梅离开机关后的那一段时间,江风心里难受了好久。说不清楚是失落,是担心,还是别的什么,反正是感觉挺没劲的,无精打采,整天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连班都不想去上了。   晚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了蓝梅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有时候是激动,好像在说,啊,原来你就是“骑士”?有时候是羞涩,好像在对他说,今晚,我在家等你。有时候是满足,好像在说,江风你真棒!有时候是满眼的泪光,仿佛浑身颤抖在站在主席台前,手拿检查,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江风,希望能得到他的安慰。   江风回想着蓝梅的种种,心一下一下紧揪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知道,从今以后,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千千”就算是淡出自己的生活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感情,多年以后再回首,都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   早上到了班上,还好,司机们都不在。江风天天和这些司机们混在一起,耳濡目染,觉得自己的素质已经和他们很接近了。动不动就是满口的脏话,满腹的牢骚,还学会了把光脚翘在办公桌上,全然不顾自己的科长身份。   三缺一的时候,他也坐下来陪着司机们赌一把,郁闷的时候就出去喝一瓶廉价的烧酒,生活过的很颓废,很无聊,也很无奈。他觉得,自己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整个人都会生锈,心中的那份理想,那份抱负,迟早会被磨灭殆尽,而彻底变成一个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这也正是关天浩包清泉之流最乐意看到的。   在机关里,领导对部下最严厉最残酷的处罚,并不是去批评他,处分他,而是不用他,把他闲置起来,不管不问,视若不见,任其自生自灭。   10点多的时候,关天浩的司机小邢回来了。小邢和江风是老乡,江风虽然对关天浩不感冒,但对这个小老乡印象还不错,觉得他还比较单纯,不像某些领导的司机,牛逼哄哄的,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谁。   五一假期的时候江风回老家,小邢还专门去他家里看了他,带着礼品,很懂事的样子。江风曾经反复交代他,在单位万万不能表现出两人的老乡关系,之间表现得越冷淡越好。   小邢聪明,脑子好使,知道关天浩在整江风,所以人多的时候,故意做出对江风很不屑的态度,甚至背后还说他几句坏话,戏演的很好。江风之所以这样处心积虑地笼络小邢,主要是因为小邢是关天浩身边的人,也许能从他嘴里打听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说白了,他是想利用小邢。   小邢进了办公室,见只有江风一个人在看书,放松下来,一屁股在他面前坐了,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聊着聊着聊到了机关,聊到了局领导,小邢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正色问道,江局长,你和宋局长关系如何?   江风知道,小邢所说的宋局长,是副局长宋敬山。郑爽离开住建局后,江风隐隐感觉到,宋敬山虽然一次也没找过他,但好像一直在暗中关照着自己。比如他这次赴京“截访”回来,关天浩是铁了心要给他撤职处分的,准备把他一脚踩死,永世不得翻身。副局长宋敬山反复强调要治病救人,甚至找人和关天浩打了招呼,关天浩这才做出让步,放了江风一马。否则江风如果受到了撤职处分,政治生命也基本上算是终结了。   宋敬山关心江风,还表现在一件事情上。蓝梅离开机关后那几天,江风整天精神萎靡不振,走路都拖拖拉拉的,也不修边幅,看上去很窝囊。有天下午他去六楼办公室取自己的一封信,从办公室出来,也不想坐电梯,走楼梯下楼,走得松松垮垮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刚下到5层,迎面碰到上楼的宋敬山。江风叫了声宋局长好,宋敬山答应一声,正要擦身而过,忽然叫住了他。   看四下无人,宋敬山压低声音,劈头盖脸把江风训了一顿,说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别人腌臜你可以,你不能自己腌臜自己!受了一点点挫折就自暴自弃,破罐破摔,你的心理素质哪里去了?你的理想呢?你的抱负呢?你对得起郑局长对你的培养,对得起她对你的殷切期望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倒好,战斗还没打响,自己先把自己搞趴下了,你这是典型的窝囊废!你知道有多少人都在幸灾乐祸吗,你就心甘情愿让别人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你太不争气了!   江风被宋敬山一阵狂风暴雨,熊的睁不开眼睛,脸红到了耳根。宋敬山还不放过他,说江风你自己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颓废下去,就这样混到老,混到退休?就这样等死?   江风嗫嚅着说,我,我有什办法呢…… 第299章、要下手了   宋敬山说,当然有办法!只要你去想,去思考,就一定能找到出路。江风呀江风,看着你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就不开窍呢,我真不知道你整天满脑子都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去想想怎样改变自己当前的处境,怎样在逆境中求生存,在逆境中求进步呢?   在逆境中求进步?江风嘟囔着说,这可能吗。   宋敬山被江风气得哭笑不得,说看来你还真是个榆木疙瘩。我问你,你现在最充足的是什么?   江风想了想,说,是时间。宋敬山说对啊,现在关局长又不用你,你闲人一个,正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时间利用起来呢?整天晃来晃去,我听说你还和司机们一起斗地主呢!你看看你,都颓废到何种地步了!   江风脸上火辣辣的,无言以对。是啊,宋敬山说的哪句话不是自己的实际情况呢?只是自己没意识到,或者是意识到了,感觉没能力去改变,也就随波逐流了。幸亏宋敬山没有说他满脑子男盗女娼。   看江风低着头不做声,宋敬山说,你去考研吧。别以为自己有个本科文凭就很了不起,你那文凭屁事不当。现在这个社会,本科生一抓一大把,研究生才能马马虎虎。你这个信访办主任有职无权,徒有虚名,正好有大量的时间可以用来看书。你脑瓜子又不笨,刻苦一点,不管怎样,明年一定得考上!这不是我要求你的,是郑……好了,我就听你一句话,愿不愿意去考研?   江风刚进机关那阵,确实是提着劲头要去考研的,但随着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他的情绪受到了影响,心理发生了畸变,整天周旋于几个女人之间,早就把考研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最近这些无所事事的日子里,他的内心也很苦闷,彷徨,不甘心就这样堕落下去,但又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如一只趴在玻璃窗上的苍蝇,虽然前途很光明,但毫无出路。今天听宋敬山这么一说,如醍醐灌顶般地醒悟过来,连声说,我愿意,我愿意去考研!请宋局长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宋敬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江风当天就去买了考试书籍,现在每天都坚持看书。   这会听关天浩的司机小邢问他和宋敬山的关系,并且从小邢说这话的神情看,好像是有什么不小的事情,所以江风就多了个心眼。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说,宋局长人不错。小邢,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小邢犹豫着,好像是在思量着该不该说。江风急切地想知道小邢肚子里的秘密,恨不得把他的嘴巴掰开伸手把他的话掏出来。但他也明白,自己这会绝不能追问他,越是表现得猴急,小邢的戒心就越重,说不定就把话生生咽回肚子里了。   想到这里,江风站起来,拿过暖瓶把小邢的茶杯添上开水,很随意地说,小邢,要是感觉不方便,就别说了。   小邢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下定了决心,说,要说我们做司机的,要做到聋子、瞎子、哑巴,不能随意泄露领导的秘密,但江主任你不是外人,再说你和宋局长关系也不错,所以我不瞒你。刚才我开车送关局长从市纪委回来,路上关局长接到了一个电话,听口气应该是苏书记打给他的。两人说到什么案子、审判、省人大什么的,又提到宋局长的名字,也不知道苏书记说了什么,就听得关局长说,这个人确实阴毒的很,表面上说的光鲜,喜欢暗地里做事,擅长背后下黑手。不过苏书记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狠狠地收拾他一下子,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小邢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像走完了很长的路似的,紧张地直喘气。又说,其实,江主任,我之所以把这话告诉你,是因为我也觉得宋局长这个人人品不错。他没架子,对我们这些司机们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听说我们每月增加的200元的补助,也是他给我们争取到的呢。   听了小邢从关天浩那里窃听来的信息,江风的心里陡然掀起了波澜,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意识到,这些人要对宋敬山下手了!什么案子,什么审判,什么省人大,江风搞不清楚这些和宋敬山有什么关系,但他猜测到,一定是宋敬山插手了某个事情,触动了苏书记的利益,苏书记才要求关天浩寻他个不是,把他一拳撂倒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个信息透露给宋敬山,让他提高警惕,防患于未然。   小邢见江风沉思着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说江主任,我们要不要把这个情况悄悄告诉宋局长?   江风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小邢啊,领导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去操那么多心了。关局长说的,也许不是宋局长呢?万一不是,我们又把这话对宋局长说了,这不等于是挑拨离间了吗?据我所知,关局长还是对宋局长的工作很满意的,也非常注重领导班子的团结,因为这样才有凝聚力吗。   小邢说,我可以百分百肯定说的就是宋局长。因为当时苏书记可能还问了宋局长在局里的分工,关局长说是有机关党总支,老干部科什么的,这不明明就是说宋局长的吗?   江风笑着摇摇头,说,小邢,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啊。不过这个事情呢,不能百分百确定,说出来有可能会适得其反。算了,我们做好本职工作好了,还是不要去多管闲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着,翻开桌子上的书,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小邢很不甘心地瞪大眼睛,正想再说些什么,手机响了。看了一眼,说关局长要出去,匆匆出门走了。   等小邢的脚步声消失了,江风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急忙忙走出办公室,也不坐电梯,爬楼梯上了楼。他怕在电梯里遇到同事,问他上楼干嘛。   到了六楼宋敬山的办公室,急急地敲门。也不等里面说请进,就一把推开了门,却看到宋敬山正在组织自己分管科室的科长们开会。看江风神情不大对头,宋敬山从办公桌上抬起头,看着江风说,小江,有事吗?   江风心中有事,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说,就支吾到,一点小事,宋局长,等您会开完了我再来汇报吧,不急的。宋敬山说那好吧,你稍微等我一下,会马上开完。江风答应着,退了出来。站在宋敬山办公室外面,装作是在欣赏走廊里的绿植。   江风又等了半个小时,等得有点发燥。正想下楼,宋敬山办公室的门开了,几位科长走了出来,宋敬山也送着他们出来。看到门口的江风,说哎呀,把你给忘了,快进来吧。   等江风坐定,宋敬山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有什么想法了?   江风表情严肃地说,宋局长,我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我听到了一个消息,是关于你的。   宋敬山脸上的笑消失了,他站起来,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咔哒上了锁,又在办公桌后面的皮转椅上坐了,说,说吧,什么消息,估计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江风就原原本本把小邢的话对宋敬山说了。宋敬山沉思片刻,哼了一声说,看来,有人害怕了。   江风问,谁害怕了?   宋敬山两手一摊,说,肯定不是我。   江风有点着急,说,可关局长明明说,要狠狠收拾你的呀!   宋敬山说,我不偷不抢不贪不占,他凭什么收拾我?总不能给我加个莫须有的罪名吧。好了小江,我得感谢你的信息,这个事情你要绝对保密,不要乱说。   江风站了起来,说宋局长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宋敬山站起来,把江风送到办公室门口,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江风,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你。   送走了江风,宋敬山又随手锁上了房门,没有使用办公桌上的座机,而是掏出手机,拨通了郑爽的号码。   11月中旬,云湖市各党政机关掀起了轰轰烈烈的“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学习教育活动。这个活动是全国全党性质的,是党中央提高党的执政能力、巩固党的执政基础、完成党的执政使命的重要举措;是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宏伟目标、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重要举措,所以全党上上下下都非常重视。为加强对此项工作的领导,云湖市委成立了以市纪委书记钱忠臣为组长的领导小组,在市纪委设立了办公室,负责对全市的先进性教育活动进行安排部署。领导小组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了四个督察组,负责对各局委各阶段的活动开展情况进行督促检查。   这样大规模的学习教育活动并不新鲜,几乎每隔一年都会这么搞一下子。学习贯彻“三个代表”,“三讲”,“学比看”“讲树促”等等等等,名目繁多,一次比一次形势大,一次比一次规格高。其实说白了都是新瓶装老酒,换汤不换药,都是那么几下子。这些活动的开展已经有了固定的模式,市里下发的活动方案变变名字,就成了各局委自己的方案。不过这样也说的过去,不和市委市政府保持一致,怎么能把握住政治方向,怎么能开展好各项工作? 第300章、愤世嫉俗   江风作为科长,每次活动都会收到局里的一份《关于开展某某活动的实施方案》。他把最近几次的活动方案放在一起一比较,不禁哑然失笑。这些方案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不但形似而且神也似,甚至最后的几点活动要求每次都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这次活动照例分为三个阶段。一是学习动员,二是查摆剖析,三是整改提高。每个阶段都有明确的工作任务,实施办法,需要达到的目的等等,非常具体,非常详细。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第一阶段的学习任务完成了,千万不能擅自进入第二阶段。你得向市里的督察组写“转段”申请:市先进性教育活动第几督察组:我单位按照市委、市纪委有关开展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的要求,已经圆满完成第一阶段的学习任务,取得了预期效果,现申请转入活动的第二阶段,当否,请批示。   督察组工作很认真的,收到申请,是要在中午时分来单位验收的。验收之前,各单位需要把本单位副县级以上领导干部的读书笔记、心得体会集中起来送到市活动办,通过活动办的审核并盖上“已阅”章。   然后是到各单位听取这一阶段的工作汇报,查看相关资料,如果没什么问题,这才在申请上批上“同意转段”的批示,各单位才可以迫不及待地进行下一阶段的活动。   对于没有按照要求落实活动程序,动员不充分,学习任务不落实,或者是敷衍塞责,学习效果不明显的单位,是不允许转段的。   不允许转段,就预示着这个单位出了问题,还不是小问题。前年的“三讲”活动中,某局的活动没有通过督察组验收,被勒令重新学习。这个局的局长随后就被查出了经济问题。虽然没被抓起来,但被免去了职务。   可见,这些学习活动,更是政治活动,是政治在另一个方面的反映,绝对不能等闲视之。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谁还敢掉以轻心?于是各局委都是如临大敌,大张旗鼓,轰轰烈烈,通过广泛的宣传发动,在单位营造了浓厚的活动氛围。一时间捷报频传,各单位都取得了超出预期的活动效果,领导干部的政治素养在一夜之间都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活动的第一阶段,主要任务是学习。学习的内容主要无外乎“三个代表”重要思想,邓小平理论,科学发展观,以及中央领导人、省委明书记、市委苏书记有关认真开展先进性教育活动的讲话精神。   按照《方案》要求,每位党员干部必须写出不少于一万字的读书笔记,不少于五篇的心得体会。领导们每天都日理万机,忙的都是大事,都在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哪有功夫坐下来磨洋工,傻呵呵地写读书笔记,写心得体会?这都是秘书们的工作。   郑爽在时,她的读书笔记就是江风替她写的,心得体会也是江风的学习感悟,最后由郑爽在封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上交了。督察组在查看班子成员的笔记时,明知道不是他们的亲笔,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都不傻,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这活动就是搞形式,走过场,马马虎虎,恁认真干球。   局里的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动员会召开后的第二天上午,江风就接到了副局长宋敬山的电话。当时江风正在司机们的吵闹声中,专心看考研书籍。   宋敬山在电话中问他,在忙什么?江风老老实实地回答,报告宋局长,在看书。   宋敬山说,嗯,不错。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江风以为宋局长要找他说大事,不敢耽误,一路小跑来到了宋敬山办公室。宋敬山正在悠然地拿着喷壶浇花,说你先坐。江风伸手要接他手中的喷壶,说宋局长让我来吧。   宋敬山没把喷壶给他,朝他摆摆手,说,算了,还是我来吧,我怕你掌握不住水量,把我的花给淹死了。   江风只得在沙发上坐了,耐心地等着他把花浇完。宋敬山一丝不苟的浇完花草,在办公桌后面坐了,却没有要说什么大事的意思,拿出一本《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读本》和一个软皮笔记本递给江风,说江风啊,我的读书笔记和心得体会就由你代劳吧,我哪有功夫做这些务虚的事情。什么学习,剖析,整改,年年搞,都是老一套,没有一点新意,完全是在走过场嘛。   江风也属于一代愤青,动不动就愤世嫉俗,以为世人皆醉我独醒,对许多事情都看不惯。这会见宋局长和自己观点一致,就口无遮拦地说,是啊,要我说这就叫做折腾。学习活动搞的不少,口号喊的挺响,又是剖析又是整改的,全部是玩文字游戏,结果怎么样?腐败现象有增无减,党群关系越来越远。我认为,党员先进不先进,不是喊喊口号就能解决的,自己说了不算,上级领导说了不算,老百姓说了才算。可惜现在的形势是……   宋敬山扬手打断他的话,说,江风,你这话太偏激,也就只能关着门说。腐败确实是一个政党的头号大敌,关系着一个政党的生死存亡,但腐败并不是主流。我们党的大部分干部还是清正廉洁的,还是实干的,他们才是中流砥柱。这些年来,政府的反腐败力度越来越大,一些省部级官员纷纷落马,这充分表明我党铲除腐败的决心是很大的。作为党员,我们要用辩证的方法看问题,不能只看到坏的一面,或者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以偏概全,往往是容易犯错误的。   江风说,宋局长,您这话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这些年来,尽管政府在全国范围内大力开展廉政建设,并声称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效果,然而官员腐败的案子并没有下降,而是一直呈上升趋势,这又如何解释?   宋敬山大概不想继续和江风就这个敏感的问题探讨下去,反问他说,那你认为原因在哪里?   江风不假思索地说,我认为产生腐败的原因,关键是制度的缺失,使监督沦为了一句空话。权力如果不受制约和监督,必将滋生腐败,这是不变的真理。许多贪官落马后都会感叹说,如果当初有人监督他,哪怕是提醒他一下,他就不会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滑向万恶不赦的深渊。可见,有效的监督对于一个政权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而我国现阶段,缺乏的正是对权力的监督,这才是滋生腐败的根本原因。   宋敬山听了江风的论断,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又追问道,那你说说,权力缺少制约和监督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江风不知天高地厚地说,很显然,是因为权力的不平衡。美国有民主党和共和党,台湾有蓝绿阵营,就连小小的泰国,还有红衫军呢。美国议会,多次上演全武行,议员之间打的头破血流;乌克兰为了一个标语打破了鼻子;韩国为了通过一个法律,议员之间多次斗殴;台湾的议员和副市长还泼水互呛呢。我们在报道这些新闻时,是把它们当做笑料的,抱着对他们民主政治嘲笑的态度,殊不知,这些国家正是因为有相对强大的监督方,制约方,才有效遏制了腐败,老百姓才成为最终的受益者……   江风滔滔不绝地讲着,宋敬山的脸色渐渐变得严峻起来。他不等江风继续说下去,打断了他,说小江,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只能告诉你,你的这些观点很片面,很危险。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真实想法,还是你道听途说,但从你说的这些话中,我还真看到了开展这次先进性教育活动的必要性。   要知道,每个国家都有各自的国情,实行什么样的民主政治制度,并不是某个人说了算的事情,而是由特定的历史条件决定的。你是个本科生,对这些不会没有了解。再说,资本主任国家实行轮流执政,就没有腐败了吗?韩国可是个民主国家,拥有强大的反对党监督、制约和完善的反腐败体制,然而,韩国民主化后选举产生的四位总统全斗焕、卢泰愚、金泳三、金大中一个个前“腐”后继,无一不涉贪腐,这又作何解释?我们党在成长的历程中,必然会出现一些问题,就如人会生病一样,只要对症下药,完全可以康复。至于你说的缺乏监督,虽然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但我党也正在积极完善。就现阶段来说,各级人大就是最有力的监督力量。   江风说,嗤,人大依法监督政府,本是个好事,可是人大的组成又是什么样的呢?看吧,各省市的人大主任,副主任,几乎全部是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省市主要领导,要他们去监督政府,和自己监督自己有何区别?再说了,人大监督政府,谁来监督人大?要我说啊,人大的监督力量还没有网民强大呢……   宋敬山终于不耐烦了,挥挥手说好了好了,你不要再给我上政治课了。真没想到你江风还这么多想法,你这是要做当代鲁迅呢! 第301章、愤青惹祸   宋敬山的表情严肃起来,认真地对江风说,我再一次警告你,你的这些想法都是很危险的!作为年轻人,你有点想法也是可以的,但不能太偏执,不能剑走偏锋。一个事物,如果你不能适应它,就要试着去改变自己,有时候,削足适履也是很有必要的。   江风不甘心地点点头,说,宋局长,我懂了。   宋敬山说,你不会懂的这么快,慢慢去看吧。我要是你,我就会把自己的这些想法统统隐藏起来,只在自己肚子里发酵。   江风笑笑说,我也是只敢在宋局长您面前说说而已。   宋敬山抬腕看看表,面无表情地说,这样最好。   江风站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宋局长,刚才我是一派胡言,图个嘴痛快,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好了。   宋敬山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好好看书,把读书笔记记好,把心得体会写好。   江风说,请宋局长放心,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江风果然非常用心,不到一周时间,就写出了一万多字的读书笔记,五篇心得体会。很有信心地交给宋敬山看了,宋敬山非常满意,连声说辛苦了辛苦了。   江风说,不辛苦,宋局长您今后有什么能用得上我的,尽管交待,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敬山说放心,以后肯定还得用你,说不定还得大用呢。   活动的第一阶段只有十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云湖市住建局按照《方案》要求,圆满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任务,取得了预期效果。局“党员先进性活动办公室”向负责督查住建局的市第二督察组写了转段申请。督察组把来住建局督查的时间安排在了星期三上午。   星期二晚上,江风和县区的几位同学在一家饭店聚会,由江风做东。席间,说到高中时候的种种趣事,一同学说,你们还记得咱班的“美人蕉”吗?大家都说记得,谁能把她忘了啊,大咪咪。   提起“美人蕉”,江风的眼前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披肩发女孩,个头高挑,身材全校最丰满。那时候美人蕉是县城的走读生,不在学校食堂吃饭,也不在宿舍住,而是每天都骑着一辆粉红色的车子飘来飘去,是县高一道最靓丽的风景。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江风这个山里娃就暗恋上了这个白雪公主,但“美人蕉”从来就没多看她一眼。高中毕业后,江风考上了南大,听说美人蕉复读了一年,考上了北京翻译学院,在那里谈了一个非洲酋长的儿子,毕业后就去阿联酋过贵族生活去了。   几个人说了一些美人蕉的轶事,其中一同学说,其实“美人蕉”很惨的。去到非洲后,发现男朋友是酋长的儿子不假,但这家伙在老家有8个妻子,“美人蕉”只能排到第九。这八个妻子一个个都是彪悍的妒妇,差点把“美人蕉”折磨死。“美人蕉”生了两个木炭似的儿子,但根本见不着儿子的面,整天被喝来斥去,以泪洗面,地位连个下人都不如。最后通过我国驻阿联酋大使馆,才算脱离苦海,回国了。回国后,“美人蕉”出了一本书,名字就叫做《我在非洲的那些日子》。此书销售火爆,“美人蕉”为此发了财。   江风听了自己暗恋情人的悲惨遭遇,心有戚戚,心情低落起来,低着头喝闷酒。这位同学忽然说,“美人蕉”现在就在云湖,我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吧。   于是大家眼睛都放出光来,说快打快打,看你有没有这个面子。同学打了电话不到半个小时,“美人蕉”果然来了,依然是眉眼生动,风姿绰约,衣不蔽体,一双豪乳几乎全部露在外边,雪白雪白,一下子就把房间照亮了。   “美人蕉”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大方的很,进来就幅度很大地和每个同学拥抱,毫不吝啬地让每位同学都感受了一下她的丰满和柔软。然后坐下来,喝起酒来喝凉水似的。乜斜着眼睛说,江风,知道那时候你在暗恋我,说,有没有?   江风老实地点头,说,有,有,可惜你不正眼看我。   “美人蕉”哈哈大笑,你这个胆小鬼,我不看你,才说明对你有意思,你怎么就那么胆小呢,那时候你要是提出想上我,我肯定答应!   那酒一直喝到晚上10点,“美人蕉”喝得醉眼迷离,江风也被灌晕了。从酒店出来,“美人蕉”站不稳,玉臂像蛇似的勾着江风的脖子,整个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   同学们很知趣地说江风,你负责把咱班的大美女送回家啊,说完都拍拍屁股闪了。江风扶着“美人蕉”上了车,“美人蕉”却说不出自己的家在哪里,江风只好在一家宾馆开了房间,把她安置到床上。   “美人蕉”却飞快地撕掉了自己的衣服,双臂扣住了江风的脖子,美女蛇似的,说今晚你得陪我。说着,伸手直接抓住了江风的下身,然后很熟练地褪下他的裤子,坐起来,张开嘴巴就要吹。   江风看到自己的暗恋情人竟然如此放荡,看她刚才被衣服包裹的异常丰满的胸这会羊奶似的垂着,心里如吃了苍蝇似的,一把推开了她。“美人蕉”倒在床上,哇地一声,吐起来,吐得满床都是。江风一阵恶心,也不去管她,从宾馆逃了出来。   走在街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直想哭。那个骑着单车,长发飘飘的女孩在他心目中已经彻底死掉了,他感到很悲哀。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个固定电话的号码,比较陌生。接了,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急促,说是江风吗?我是咱们局里先进性教育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宋敬山主任的读书笔记是你写的吗?   江风说是呀,有什么问题?对方说,紧急任务,市里的督察组明天就要来我局督查了,局领导们还缺一篇心得体会,你赶紧过来加班!   江风说不是五篇吗,已经写够了呀!对方说,这一篇是临时布置的,你快点来吧,今晚必须交上来!   江风嘟囔着这都是什么事啊,喷着酒气摇摇晃晃到了单位,到九楼找到了活动办,发现果然有好几个人都在加班写领导们的心得,办公室主任马国顺也在,他显然是给关天浩写的。关天浩看到江风,朝他笑笑,说喝酒了?江风说,一点点,不晕。   这篇心得体会的题目是固定的:如何做好新形势下的反腐倡廉工作。江风得了题目,回到自己办公室,铺好稿纸,大脑却被酒精刺激得乱糟糟的,怎么也写不下去,眼前晃动的都是“美人蕉”那一双下垂的大胸。好不容易把那一双大胸赶跑了,又看到了门后堆着的那一堆烟屁股,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凄凄惨惨的处境,堂堂一个科长竟然和司机们混到了一起,心里便恨恨不平起来,越想越生气,满腹牢骚,肚子气的鼓鼓的。   没想到一生气,竟然来了灵感,文如泉涌,洋洋洒洒写了起来,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也不去推敲。写完了,也不多看,上到九楼,扔给了活动办那个抽调的女孩。   江风不知道,正是他酒后的这篇心得体会,给宋敬山惹了大祸。   第二天上午,市“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第二督察组一行四人,在组长侯东河的带领下,莅临市住建局,对住建局第一阶段的活动开展情况进行检查验收。侯东河是市民政局的纪委书记,是被临时抽调到市纪委活动办的。侯书记的老婆是住建局二级单位定额站的站长,所以他算得上是住建局的女婿。   住建局局长关天浩带领班子成员热情接待了侯书记一行。在早已经摆上各色时令水果的小会议室坐下来,侯书记也不慌听汇报,和关天浩闲聊起来,说关局长,我那口子在你手下干,表现还可以吧?   关天浩夸张地说,不是可以,是很可以。定额工作交给温站长,我是一百个放心。温站长工作作风严谨,认真负责,年年都是我委的建设先进个人哩。   侯书记脸放红光地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吗,是你关局长领导的好哇。关天浩说,这功劳该归你。温站长早晚受你这位纪委书记的熏陶,能不进步吗?   侯书记老老实实地说,哈呀,这你就不了解了。我俩都忙,天天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你俩在一起的时间长呢。   关天浩装作很严肃地说,侯书记你话可不能乱说,我和温站长在一起的时间再长,也是工作关系啊!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气氛马上变得非常轻松和融洽起来。大家吃着又粗又长的香蕉,开始天南地北地侃,好像这是个侃大山座谈会。侃着侃着,话题又转移到了拉登身上。   侯书记说了一个关于拉登和“拉灯”的笑话,说是911事件发生当天,小布什给某国领导人通电话,说美国遭到了严重的恐怖袭击。当时正是东半球的夜里,某国领导人正在睡觉,闻听这个消息,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对床上的年轻女人说,拉灯拉灯!布什在那边听见了,说我靠,你也猜到是那家伙干的? 第302章、接受谈话   汇报完毕,又查看了活动的相关资料。无非是实施方案,领导小组,动员会召开情况,学习内容安排,主要领导上党课等等,所有的资料一应俱全。   侯书记让组里的一个女孩把领导班子的读书笔记、心得体会用档案袋装了,然后做了总结。他对住建局的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开展情况进行了高度评价,说,住建局的这项工作由于领导重视,动员充分,形式多样,学习深入,效果非常明显,已经走在了其它局委的前列。希望你们能继续保持这种浓厚的活动氛围和工作态势,把其余两个阶段的工作认真抓好,抓牢,抓出成效,切实提高党员干部素质,为各项建设事业的顺利发展,为我市全面实行小康的宏伟目标做出新的贡献。   侯书记的讲话很客观,也很实在,既肯定了成绩,也提出了要求,赢得了一片掌声。   关天浩最后讲了话,说我代表住建局党委,感谢侯书记一行对我们住建局工作的支持。希望督察组的各位领导以后多到住建局走走,多提宝贵意见,我们随时欢迎各位的光临。   说着,又抬腕看了看表,说不早了,中午我们在阿森鲍鱼安排了便饭,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和侯书记多交流交流。   侯东河站起来,摆摆手说,谢谢关局长盛情。钱书记有交待,督察组到各局委督查,一律不准吃请。   说着,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公文包。   关天浩哈哈一笑,说,做女婿的到了丈母娘家,哪有不吃饭的道理?按照云湖的风俗,还得先给你侯书记烧一碗红糖荷包蛋呢。再说,我也没打算请你们,中午这顿饭我安排给了温站长,温站长这会正在饭店等着呢。   侯东河说,嘿,关局长啊,真有你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又转头对督察组的其他三位同志说,走吧,你们也跟着我这个女婿混饭去。   这一顿“便饭”到底是便与不便,自不必说。侯东河下午还要市林业局督查,所以不方便喝白酒,只是随便喝了点红酒,但也喝得红光满面。这顿饭直吃到下午两点半,宾主尽欢。   下午,侯东河带领督查组的同志在林业局督查完,照例又被留下吃便饭。按照林业局局长的说法就是去鱼翅皇宫大酒店“喝碗面条”。   去喝面条的途中,忽然接到市纪委书记钱忠臣的电话,要求第二督察组的全体同志马上赶回活动办,有急事。   侯东河只好不情愿地推掉了饭局,带着督察组的其他三名同志往回赶。当时已经是将近7点,早就是下班的时间了,但钱书记依然在办公室里正襟危坐。   看侯东河进门,开口就问他,侯书记,你们今天督查的都是哪些单位?   侯东河说,两个,上午住建局,下午林业局。   钱忠臣说,督查情况怎么样?   侯东河说,很好,这两个单位都能按照要求圆满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学习任务,特别是市住建局,工作做的非常扎实,各种资料都很齐全,我的意思是在下期工作信息上通报表扬一下。   钱忠臣哼了一声,说,那正好,苏书记要抽查领导干部的读书笔记和心得体会,你把住建局班子成员的读书笔记和心得体会给我送过来。   侯东河几乎每次活动都被抽调到纪委当督察组长,市委书记抽查读书笔记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想起“三讲”时候被撤职的那位局长,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市委又准备拿谁开刀?这样想着,还是拿来了装着住建局班子成员读书笔记和心得体会的档案袋,放在了钱忠臣办公桌上。   市委书记苏荣对这次教育活动非常重视,连续在《云湖日报》上发表了三篇评论文章,大谈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并指出,我们的党员队伍,并不是铁板一块,部分党员领导干部还存在思想僵化,作风不扎实,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不彻底现象,甚至个别党员干部阳奉阴违,逐渐丧失了党性原则,偏离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站在了党和人民的对立面,必须引起广大党员的高度警惕。   苏书记强调,在学习活动中,不但要树立正面典型,更要树立反面典型,充分发挥典型的正反教育作用,把那些隐藏在暗处煽风点火,妖言惑众的害群之马揪出来,借活动契机,严肃整顿干部队伍,切实做到纪律严明,作风扎实,形成风清气正的干事创业氛围。   苏书记特别强调,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广大党员干部要摒弃“老好人”作风,不要干什么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敢于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要敢于讲真话,要敢于同邪恶做斗争,这才是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本色。   苏书记的三篇评论文章气势恢弘,掷地有声,在云湖市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各局委立即组织了学习,并开展了热烈的大讨论活动。住建局局长关天浩率先在《云湖日报》上发表了《认真学习苏书记评论文章,切实做好城市建设与管理工作》的访谈录,接着,各局委一把手也相继发表了类似文章,结合各系统工作实际,畅谈了落实苏书记文章精神的必要性。   苏书记对各局委做出的迅速反应进行了肯定,但有一点不满意,那就是正面典型树立的不少,反面典型还都停留在那些已经发案的贪官身上,身边的反面典型还没有挖出来。   他这个要求可难倒了不少局委,大家纷纷表示压力很大。   宋敬山接到市纪委办公室电话,要他下午4点到纪委接受谈话。宋敬山还以为是某个班子成员被举报了,市纪委要找他了解情况,所以一点都没引起重视。因为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上次就是因为有人举报一位副局长大操大办,借儿子结婚之机收受企业的礼金,大肆敛财,市纪委找每个班子成员进行了谈话。结果一调查,完全是属于正常的礼尚往来。   再说,宋敬山自认为身正不怕影斜,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所以“纪委”这个词,对他来说并不敏感。   宋敬山按照约定时间到了市纪委办公室,被告知,钱书记在办公室等他。钱书记亲自出马,就预示着问题比较严重,所以宋敬山心里的弦也绷紧了。   进钱忠臣办公室的时候,钱忠臣正在皱着眉头看办公桌上放着的几页稿纸,脸阴得能拧出水来。钱忠臣本身头发就少,接替童刚正出任纪委书记后,可能是整天忙于工作,太累了,头发更少了,头顶已经成了不毛之地。   他指头之间夹着“中华”,时不时猛吸一口,吸得吱吱响,那表情就像是和烟有仇似的。见宋敬山进了办公室,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也不招呼他坐,又继续埋头看起材料来。   既然钱书记没有赐座,宋敬山就站着,很恭敬地说,钱书记,您找我?   钱忠臣没搭腔,继续拧着眉头看着那几页稿纸。宋敬山眼尖,瞥见那几页稿纸是“云湖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用笺”,心里咯噔一下,眼皮开始狂跳起来,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钱忠臣把那几页纸翻来覆去看了足足五分钟,这才抬起头来,也不看宋敬山,下巴一指远处的长沙发,说,坐吧。   钱忠臣这样的态度,让宋敬山预感到,这次纪委找他,不一定是说别人的问题了,很可能要说他自己的事。因为上次找他谈话的,也是钱忠臣,那时候钱忠臣对他还算客气,不但让他在办公桌前坐了,还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态度也算和蔼。相对于今天他对自己的态度来说,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了。   郑爽离开住建局后,宋敬山知道关天浩不会放过他,所以处处谨小慎微,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行,违法违纪的事情更是一律不沾。所以他坚信自己不会有任何问题,在沙发上坐的直直的,等着钱忠臣开口。   钱忠臣在烟灰缸了拧灭了烟头,又抽出一根烟来,点着后深吸几口,透过缭绕的烟雾,用一双苍鹰般的小眼睛盯着宋敬山,慢悠悠地开了腔,说,宋局长,对不起,知道你很忙,耽误你时间了。   宋敬山赶紧说,钱书记您太客气了。能聆听钱书记的教诲,就是我最重要的工作,怎么会是耽误时间呢。   钱忠臣哼地笑了一下,说,教诲称不上,不过今天叫你来,也确实是想和你探讨一些问题。   宋敬山明白,堂堂一个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和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住建局副局长探讨问题,显然是极不正常的。纪委就是管干部的,作为纪委书记的钱忠臣,对他们这些县级干部可以说是想查谁就查谁,想收拾谁就收拾谁,完全用不着和你商量什么,探讨什么。他们所说的“探讨”,基本是就是用来套你话的,让你麻痹大意,在不知不觉中跳进他们设好的圈套里,然后作茧自缚。这也是纪委办案所常用的一个手段。   所以听说钱忠臣要和他“探讨“问题,宋敬山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说,钱书记,您想了解什么,尽管说,我一定积极配合。 第303章、欲加之罪   钱忠臣的脸色好像活泛了一点,竟然挤出一丝笑说,宋局长你不要这么紧张,是这样的。先进性教育活动马上就要转入到查摆剖析阶段了,作为我们纪委来说,也需要征求下级单位的意见和建议,所以就要找一部分人来谈话,当面征求意见建议。再说,市委要求每个领导干部都要开展谈心活动,我们副地级干部要谈够30个人呢,所以我找你来也是谈心的,你完全不要拘束。   宋敬山看着钱忠臣被烟熏得焦黑的牙齿,心想这人的表情变化也太快了吧?刚才还一脸冰霜,死了亲人似的,这会怎么忽然就雨过天晴了?所以他越是这样,宋敬山的心里就越怀疑。   钱忠臣接着说,宋局长,你应该对我们纪委的职责有所了解。从小处说,我们纪委是管干部的;从大处说,各级纪委都承担着反腐倡廉的重任。市委开展的这次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也正是为了进一步提高党员领导干部素质,防患于未然。那么今天我们就来谈谈反腐败这个话题吧,你怎么看待当前社会出现的腐败现象?   宋敬山见钱忠臣果然是和他探讨问题,心里就有点放松的意思,以为自己刚才多心了。他略微想了想,说,本来我是万万不敢在钱书记面前班门弄斧,发表什么看法的,但既然钱书记这么谦虚,那我就说一些自己粗浅的看法,不对的地方请钱书记多批评指正。   钱忠臣一挥手,说,畅所欲言,畅所欲言,我就喜欢开诚布公。   宋敬山说,我认为,当前社会,腐败现象确实存在的,但要客观对待。自阶级产生以来,腐败就寄生在人类社会的肌体上,古今中外从来如此,只是其程度不同而已。中国共产党从有到无,从小到大,从弱到强,走过了八十多年的艰辛历程,这期间肯定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其中腐败就是一个主要问题。近年来,我党加大了反腐败力度,相继查处了诸如成克杰、陈良宇这样的国家级贪官,以及王怀忠、邱晓华、郑筱萸等省部级高官,充分表明我了我党反腐败的决心和信心。我认为,只要全党上下团结一致,以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宗旨,强化廉政教育,深化反腐力度,就一定能够遏制腐败高发势头,使共产党员永葆清廉本色。   宋敬山说着,暗暗观察钱忠臣的表情,本以为他会对自己的话比较满意,但他发现,钱忠臣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钱忠臣弹了弹烟灰,没有对宋敬山的观点进行任何评论,而是说,那么,你认为产生腐败的根源是什么?   宋敬山感觉这话有点耳熟,猛然想起,几天前自己就同样的问题问过江风。当时江风的观点是认为产生腐败的根本原因在于权力的不平衡,缺少有效的监督。   其实宋敬山心里清楚,江风能用“不平衡”三个字,已经很不错了,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是在暗示没有强大的在野党,对执政党进行制约和监督。当时宋敬山没有让江风再往深处说下去,因为他知道,他的这些错误观点一旦传出去,会毁了他的。现在,钱忠臣竟然用同样的问题来问宋敬山,莫非他也想毁了宋敬山?   宋敬山当然不会像江风那样不知道天高地厚,他毕竟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了,经历过风风雨雨,思想相对来说比较成熟。见钱忠臣问他这样敏感的话题,又开始警觉起来,想了好一阵,才慢慢说,我认为腐败产生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我们的一些制度还不够健全,监督力度不大,部分党员干部在腐朽思想的冲击下,经不住金钱和美色的诱惑,丧失了党性原则,这才导致了腐败的发生。   钱忠臣吱吱地抽着烟,不说话。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宋敬山,说,宋局长,有人说,绝对的权力产生绝对的腐败,这才是产生腐败最根本的原因,你怎么认识这个问题?   宋敬山吃惊地差点叫出声来。这不正是江风的观点吗?纪委书记钱忠臣怎么会拿江风的话来反问自己呢?难道有人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宋敬山的额头不禁有些微汗,心也开始怦怦地跳了起来。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紧张地思考着该如何回答老奸巨猾的钱忠臣。   宋敬山的表情变化,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并没有逃过钱忠臣的眼睛。他紧追不舍,不给宋敬山留下思考的时间,说宋局长,你说说吧。   宋敬山说,我认为这个观点是安全错误的,不仅荒唐,而且蛊惑人心。封建皇帝拥有绝对的权力,可唐太宗却打造出了几乎不见贪腐的“贞观之治”,可见绝对的权力不是产生绝对腐败的必要条件。韩国是个标榜高度民主的国家,实行的是多党竞选制度,不照样是腐败丑闻频出吗?   钱忠臣点头说是啊,这个观点确实很反动。他忽然提高了声音,说宋局长,如果我们的个别党员干部也持这种反动观点,你认为应该怎样去处理?   宋敬山猝不及防,没想到钱忠臣会问他照样的问题,一时间被激住了,回答不出来。钱忠臣见他不说话,继续步步紧逼,说宋局长,我在问你话呢,你回答我,该如何处理这些持反动观点的党员干部?   宋敬山仓促回答说,当然是要严肃处理了,这样的人已经不适合再做领导干部,不适合再留在党内了,因为他们的错误观点会影响更多的人。   钱忠臣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不过他这满意的神情看上去很狰狞,很可怕。他哼哼地冷笑着,拿起办公桌上的几页稿纸,递给宋敬山,说,你自己看看吧。   宋敬山接过来一看,见是一篇手写的论文,标题是《浅谈如何做好新形势下的反腐倡廉工作》,署名,市住建局副局长,宋敬山。   认出是江风的字迹,知道是他替自己写的心得体会了。猛然想起江风的那些可怕的观点,一下子心惊肉跳起来。再往下看去,还没看完,大脑就轰地一声,整个人都傻了。   宋敬山被双规的消息是被严密封锁的。当天夜里,办案人员兵分两路,突击搜查了他的住宅和办公室。然而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宋敬山的办公室里,所有的物品摆放的井井有条,办公桌的抽屉里搜出了一些现金,不过都是些零钱,七八块的样子。   他家里除了一台价值七千多元的钢琴和一台价值3000多元的液晶电视外,再没有一件值钱的家具和电器,所有财产完全符合家庭收入。   办案人员搜查的非常仔细,甚至把他家密封的暖气片都拆开了,抽水马桶的后面,柜子的夹层,甚至天花板上的吸顶灯都拆了下来,把好端端的一个家弄了个底朝天。存折搜出了四本,一本煤气费,一本电费,一本写着他妻子的名字,存款3万多元,一本写着他女儿的名字,存款一万多元,从每笔存款的日期上看,跨度十几年,并且每次都是在春节后,显然是他女儿的压岁钱。   办案人员将搜查结果向纪委书记钱忠臣做了汇报,钱忠臣马上向市委书记苏荣做了汇报。苏书记对专案组的工作表示不满,说你们纪委专门整人的,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宋敬山管了两年多的工程,经手的资金上亿,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把省宏业集团和云湖市大开发公司的老板都调查一遍,不信找不出蛛丝马迹!   钱忠臣依言,先组织人马奔赴省宏业集团,找到了集团老总安广厦。安广厦派头足,在省城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一听说来人是云湖市纪委的,很不屑,连座都没赐,更别说给他们倒水了。   纪委阎副书记带着三个办案人员站在他豪华的办公室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浑身不自在。安广厦不停地接电话,好不容易接完了,又说自己很忙,马上要去见省长,有事可以找业务经理白玲。   办案人员只好来到白玲办公室,哪知道这个女人把他们安置到沙发上,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又回来。回来后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翘着二郎腿,说几位有什么事?   阎副书记把来意说了一遍,白玲说,我愿意配合你们调查,但只能给你们5分钟的时间,需要问什么你们抓紧问。于是有人赶紧拿出问话记录本,准备记录。   白玲说,我不喜欢有人记录我说话,请你们把本子收起来。阎副书记只好让人把本子收了,问了一些有关展览中心工程的事。   白玲不耐烦地回答着,不停抬腕看表。当问及云湖市住建局副局长宋敬山时,白玲表示,不认识。   阎副书记说,不可能吧,不认识他怎么会跳出来为你们宏业集团争取中标?白玲耸耸肩,说,可能是因为我漂亮,宋敬山他看上我了吧。 第304章、一无所获   对省宏业集团的调查不但一无所获,而且还受了一肚子窝囊气。阎副书记回来后,开始着手调查云湖市内的几家大开发公司老板,把气都撒到了他们头上。这些老板因为是在云湖混的,不敢不买纪委的账,所以态度很好。   但当被问到宋敬山时,却没有一个人说他的不是,都说这个人挺正直,挺实干的,过年过节还和郑爽一起,到企业进行慰问,为企业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   阎副书记气的直拍桌子,说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为姓宋的歌功颂德的!人都有贪念之欲,宋敬山经手的工程造价上亿,难道就没有接受你们一点礼品或者礼金,代金券,购物券?他这个案子苏书记非常重视,多次作出指示要办成铁案,你们隐瞒实情,就是包庇犯罪!再说了,你们这些大老板,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全是银行的钱,有几个屁股是干干净净的?认起真来,说不定还先于宋敬山进去喝稀饭呢!   阎副书记一吓唬,果然有了效果。一个名叫万银来的开发公司的老总认真回忆后说,这个姓宋的,好像是有点问题。   阎副书记的双眼立刻瞪圆了,虎实实地追问,什么问题?   万银来吧嗒了一下嘴巴说,快半年没下雨了吧,这天干的。   阎副书记赶紧站起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递到了他面前。万银来喝了水,抹了一把嘴,看着阎副书记桌子上放着的软中华说,阎书记你也抽这个牌子的烟?   阎副书记只好又抽出一根烟甩了过去。万银来猛吸了几口,说,阎书记,我坐这低凳子不习惯……话没说完,阎副书记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厉声说,万银来!你不要得寸进尺,给你架梯子你就蹬着鼻子上脸!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有屁快放!   万银来看阎副书记发起威来吹胡子瞪眼,癞蛤蟆爬到脚面上,不咬人也挺吓人的,也不敢造次了,老老实实的说,是这样的。去年年初,我们公司投了幸福路北延工程的标。当时银河公司争的厉害----叶芷那娘们你也知道,霸道的很,蛮不讲理。为了争取在评标环节取得市住建局的主持,我私下找到了分管此项工程的住建局副局长宋敬山。但这家伙谨慎的很,连吃顿饭的面子都不给。没办法,我安排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放在他汽车后备箱里两箱茅台,两条中华烟。   阎副书记闻听此言,激动得眼放绿光,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拿过计算器按照市场最高价啪啪一算,靠,这些东西价值一万多元呢!受贿5000元就够立案了,就这一宗受贿事实,就够他宋敬山进去住几年了啊!喜得阎副书记心花怒放,差点抱住万银来亲上一口。   阎副书记指挥记录的小伙子说,把这个事情记清楚了!又笑眯眯地问万银来,万总,宋敬山索贿受贿,肯定不是这一起,你仔细回忆回忆,肯定还有吧?万银来眨巴着小眼睛说,不慌,这个还没说完呢。   阎副书记伸长了脖子,说还有?他宋敬山是不是又打电话跟你要东西了?我就知道这种人喉咙深,手伸得长,这点东西根本淹不住他的心。你快说吧,有啥说啥,我保证为你保密。   万银来说,宋敬山确实给我打电话了。不过他不是要东西的,他是要我把那两箱酒两条烟拿回去。   阎副书记哈哈一笑,说虚晃一枪,虚晃一枪。这些贪官们我最了解了,既要当婊子,还想立牌坊----他伸出一根短粗的指头指着万银来说,万总,我没猜错的话,你肯定没去取那些东西!   万银来说,是的,我没去取。不过一个月后到了春节,他到我们公司慰问,把那两箱烟酒原封不动,当做慰问品送回来了。   阎副书记眼睛的火苗像被浇上了水,一下子熄灭了。不过马上又有点死灰复燃,不甘心地说,万总,你怎么肯定那些东西就是你送给他的呢?说不定你送他的茅台和中华,他自己享用或者变卖了,送到你公司当做慰问品的,又走住建局的账上报销了呢。   万银来说,不是那样的。烟酒上都有批号,确实是我放他后备厢里那些东西。当时宋敬山还笑着对我说,万总,我这可是完璧归赵啊。   阎副书记刚才看万银来是那么亲切那么帅,这会看他简直就是个惹人讨厌的二流子。他把手中的钢笔啪地往桌子上一拍,说万银来,你真会调侃我。你不是在说宋敬山的问题,你是在给我提供一个清正廉洁的模范呢。宋敬山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要你这样为他插花戴柳?我看忙完了宋敬山的案子,倒是要好好查一查你的账目呢。   万银来撇撇嘴,说,没办法,我不会昧着良心冤枉人,也不是疯狗,乱咬好人。   钱忠臣催命似的催着阎副书记出结果,阎副书记越急越弄不成事,办案办的上火,嘴上起了好几个大燎泡。把云湖市的几个房地产大老板都过了一遍,仍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找到一丁点可以治宋敬山罪的线索。   最后想到了银河公司的叶芷,知道叶芷和原住建局局长郑爽不和,且宋敬山从她手里抢走了展览中心这块肥肉,叶芷一定会对他怀恨在心。   哪知道叶芷在接受调查的时候,很坦白地说,当时自己确实是雇人陪标,违反了招标投标规定,宋敬山他做的对。阎副书记望着眼前这个漂亮女人,很不甘心,说以前呢,宋敬山从来没向你们银河公司开过口?   叶芷想了想,说,开过。他曾经向我要过钱,我给了他十万。   十万?!阎副书记激动的又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如一个将要被渴死在沙漠里的人遇到了一场大雨,心里一阵惊喜。心里说宋敬山啊宋敬山,我就不相信猪不吃白菜,羊不啃麦苗!没想到吧,你毁到了一个女人手里,这回你就自认倒霉吧,哈哈!   阎副书记强压着内心的喜悦,说叶总,感谢你对我们纪委工作的配合。这10万块钱,你能说清楚点吗?   叶芷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市住建局对口扶贫青隆县的一个村子,要修一座民心桥,造价三十多万元。当时住建局拿出了十万,其余二十多万,动员市内几大企业捐款。宋敬山亲自带领村支书找到我,我二话没说,就转给村里十万元。行善事吗,我向来都是毫不犹豫的。这座桥的桥头直到现在还刻着银河公司,捐款十万的字,阎副书记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阎副书记像泄了气的皮球,灰头土脸地说,我没兴趣去看。   调查宋敬山本人不行,专案组又把目光对准他妻子,棉纺厂的一个挡车工。查不出什么,又查他女儿,去省城上学,是不是利用职务之便走的后门。结果是他女儿学习太好了,省城的几家学校争着要,根本用不着走后门。   宋敬山被双规的消息传到市住建局,满机关的人除了主任关天浩,都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有人说,宋局长肯定是受到了陷害,或者是被哪个倒霉蛋连累了,冤屈了好人;也有个别爱说风凉话的,说现在的当官的,哪个经得起查?认起真来,还不一个个都得进班房?当然这话说的绝对了点。   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还是在住建局上下引起了轰动,一时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热点话题。大家纷纷猜测,宋敬山是因为什么问题被双规的?贪污受贿?这个人干板直正的,连企业的饭都很少吃,能有多大的事?再说一个副局长,又不当家,哪能轮到他发家致富?生活作风问题?这个可是当前的热门,说不定他宋敬山还真是个老实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呢。   住建局局长关天浩在第一时间得知宋敬山被双规后,在心里一连说了三个佩服。佩服谁?市委书记苏荣。找个借口收拾宋敬山,是苏荣给他下的死任务,要求他年底以前一定完成的。关天浩知道宋敬山是郑爽的宠臣,一上来就给了他个下马威,调来包清泉取代了他二把手的位置,剥夺了他手中管理工程的大权。   但再找个什么借口狠狠收拾他一下子,一时间还真不好找。关天浩也很纳闷,自己收拾宋敬山收拾的也够狠了,苏荣怎么还不满意,要把他彻底整趴下了?宋敬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市委书记,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江风听说宋敬山被双规的消息,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想法是,这一定是弄错了,很快就会得到纠正。他自认为了解宋敬山的为人,相信他不会有任何问题。其实他没想到,他自己才是这个事件的罪魁祸首。江风毕竟年轻,社会阅历不多,政治敏锐性不高,还喜欢意气用事,不但害了自己,也使别人受了连累。 第305章、我要自首   宋敬山被双规一个多月了,除了那篇心得体会,仍然找不出一点经济和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这令苏荣非常不甘心,把钱忠臣叫来训斥了一顿,说现在的领导干部,哪个没问题?你们纪委就知道吃干饭?   钱忠臣嘴上不说,心里嘟哝道,你不也是领导干部吗,按照你这逻辑,你的问题最大呢。   按照苏荣的想法,就是以这篇心得体会为抓手,千方百计从豆腐里面挑出些骨头,找出一些违法事实,把宋敬山从重判个十年八年的,省的他再在自己面前得瑟。眼见得找不到什么有力的线索,光凭这一篇心得体会,能治他多大罪?再说国家早就取消了政治犯罪这一说,按照公务员法的有关规定,顶多也就是给他一些纪律上的处分,很不解气的。所以他指示钱忠臣,继续把宋敬山关押着,继续挖掘线索。   没想到宋敬山被双规这个事情,惊动了省人大。省人大发函到云湖市委,要求对宋敬山双规做出合理解释。省人大监督市级纪委,这在以前并没有先例。   云湖市纪委在接到质询函件后,向市委书记苏荣做了汇报。按照苏荣的指示,市纪委回函省人大,说宋敬山言论反动,已经达到了开除党籍,撤销党内职务的条件,并且还有其他犯罪事实待调查,所以对其采取双规措施。   函件附上了宋敬山的那篇心得体会。省人大的回函马上就又来了,说宋敬山的言论,最多算是言语偏激,算不上反动,更够不上开除党籍的条件。在没有掌握其它犯罪事实的前提下,继续对其采取双规措施是违法的。并表示,省人大会一直关注这个事情,请云湖方面妥善处理。   这时候,有关双规宋敬山是否合法的问题在社会上也闹的沸沸扬扬,有不少网友开始在网络上为他鸣冤叫屈,社会舆论对准了云湖市纪委。   纪委书记钱忠臣顶不住压力,找苏荣商量对策。按照苏荣的授意,市纪委召开了常务会议,决定先就宋敬山的反动言论下个处理通报,把他树立为“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的反面典型,平息一下不利舆论。于是,一份《关于对宋敬山反动言论进行通报的通知》下发到了各局委。   通报上说,宋敬山作为党培养多年的老党员,一个副县级干部,竟然丧失了党性原则,大肆污蔑,攻击党的现行制度,把当前社会的腐败现象归结于一党执政缺乏监督,完全看不到反腐败取得的成果,甚至把欣欣向荣的祖国母亲比作患了癌症的病人,言语恶毒,居心叵测,已经丧失了继续作为一个光荣的共产党员的资格。   通报说,当前,正值全市轰轰烈烈开展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广大党员干部认真学习苏书记讲话精神,进一步提高了政治素质,端正了人生观,价值观,权力关,活动的效果是值得肯定的。   但毋庸置疑,党员内部也有害群之马,宋敬山之流正是在活动大潮中荡涤出来的一粒沙子,他自动跳出来,虽然说明我们对党员的教育工作还做的不到位,但也并非坏事,他给我们广大党员干部提了醒,敲响了警钟。全市广大党员干部要引以为戒,举一反三,同时认真开展自查,防患于未然,坚决把宋敬山之流清除出来。对于宋敬山的处理结果,市委、市纪委正在研究之中;市住建局第一阶段的学习不合格,责令重新学习,不允许其转段。   通报下发后,市住建局在第一时间组织了传达。主任关天浩痛心疾首,连连叹息,说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们身边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危险分子,让我们全体职工都受到了连累。学习不合格,不允许转段,这是我们全局的耻辱啊!   江风听到宋敬山被双规竟然是为了自己写的那篇心得体会时,呀地叫了一声,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看到台上的关天浩嘴巴一张一张,但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头脑里如一列火车在奔驰,轰隆隆地响。同时心脏好像是缺血了,忽然停止了跳动。深深的愧疚像一盆浓盐水,浸泡着他受伤的心,他感觉到胸口疼的厉害,身体好像忽然中风了,控制不住地发冷,颤抖。旁边的同事看到面色大变,目光呆滞,以为他突发了什么疾病,关切地问他,他充耳不闻,好像是梦游到了会议室。   关天浩还在讲着,江风却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在大家诧异目光的注视下,像个木偶似的走出了会议室。   江风直接走到了市纪委,找到了纪委书记钱忠臣,说是要自首。钱忠臣说你是哪个单位的?自首什么事情?江风很呆滞地回答,我是住建局的,自首宋敬山的事情。   钱忠臣心中暗喜,以为终于有人来揭发宋敬山了,指着沙发说你坐,坐下慢慢说。江风没坐,说,宋敬山的那篇心得体会是我替他写的,包括读书笔记,都是我写的。   钱忠臣盯着江风看了半天,觉得这个人精神有点不正常。说,你开什么玩笑,宋敬山自己都承认是自己写的了,你怎么又跳出来冒傻气?我看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江风说我脑子没进水,那篇心得体会就是我写的。   钱忠臣又盯着江风看了半天,忽然可怜起他来,说看来宋敬山对你不错,你才这么大义凛然地站出来替他顶罪。年轻人啊,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也很讲义气,但这事不是膏药,贴谁身上都行,不是你能顶替的事情啊。你该去哪里凉快就去哪里凉快,不要在这里胡闹了,再闹下去我就追究你扰乱正常办公秩序罪!   江风一点都不害怕,还是那句话,那篇心得体会是我写的,里面的句子都是我的观点,不相信可以做笔迹鉴定。   话说到这里,钱忠臣有点怀疑了。他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走到江风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说实话,那篇文章确实的你写的?   江风说,是。   钱忠臣说,那宋敬山他没有把关就交上来了?   江风说,这篇文章要的急,第二天督察组就要到了,我是连夜给他写的,写完就上交了。   钱忠臣说宋敬山那三个字也是你替他签的?江风说,是。   钱忠臣背着手在办公室走了几个来回,拿出一张稿纸和一支笔,说,我说,你写。你先写宋敬山三个字。江风写了,钱忠臣又说,再写“新形势下反腐倡廉工作”几个字。江风写完,钱忠臣又留下他的电话号码,让他走。   江风走到门口,又站住,回头机械地说,那篇心得体会是我写的,你们要是继续以这个处分宋敬山,我就去北京告你们,我知道北京信访局在哪里,我去过。   钱忠臣朝他挥挥手,不耐心地说去吧去吧。   钱忠臣把这个意外事情汇报给苏荣,苏荣一听到江风两个字,恨得牙根发痒,脱口说道,又是这个混蛋小子!   钱忠臣说苏书记你认识他?   苏荣气呼呼地说,不认识!   钱忠臣看他生气的样子,知道他不是不认识,而是很认识。苏荣皱着眉头,半天不说话,又拿起桌子上的电话,说彭健吗?我这里有两份笔迹,你找人给我鉴定一下。   鉴定结果,宋敬山的那份心得体会确实是江风所写。这时候,省人大的监督函又来了,还是逼着让纪委解释。苏荣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冷静下来,觉得还是应该赶紧把宋敬山放了。他召来钱忠臣,要他去和宋敬山谈话,告诫他回去后老老实实,不要闹事。有一句话你必须说给他,就是,要他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去乱插手别人的事,否则会惹火烧身。   钱忠臣来到环球宾馆,宣布了对钱忠臣解除双规的决定,并单独和宋敬山谈了话。此时的钱忠臣,又是一副嘴脸了,拍着宋敬山的肩膀说,老宋啊,其实那篇文章里的观点,也不全都是错误的啊。   宋敬山笑了一下,没吭声。   钱忠臣说,有一句话我是带给你的,你今后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再去插手别人的事,否则会惹火烧身。   宋敬山哼了一声,说钱书记,我可以走了吗?钱忠臣说可以可以,你的司机和车就在楼下等着。   宋敬山解除双规后,并没有立即上班,听说是在医院输液。江风几天来寝食不安,后悔的要死,不知道打了自己多少耳光。想去医院看看宋敬山,又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个医院。打他的手机,一直是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星期五下午,周末。江风下班后,百无聊赖地往家走。快走到家门口时,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短信:速到凤凰山庄,注意不要带尾巴。   这会是谁的信息呢?难道是别人发错了?江风想着,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急急忙忙回到家,也没上楼,开上他的迈腾,急吼吼向城北四十公里之外的凤凰山庄驶去。   谁在凤凰山庄等着江风?江风这一去,又会了解到什么真相呢?请继续关注。 第306章、神秘短信   凤凰山庄在云湖市区以北,距城四十多公里,坐落在一座小山上。那山上风景秀美,满山都是梧桐树。其中山顶那棵最大,也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枝繁叶茂,树干得三四个人拉手才能合抱,被当地村民誉为神树。据传有人亲眼见到凤凰栖息在神树上,故此山名为凤凰山。   凤凰山庄的主人姓江,自号白鹤,原是一家开发公司的老总,后看破红尘,一心向佛,捐了自己的公司,在此山修建了凤凰山庄,作为休闲养老之所,并不接待一般游客。来访者都是一些志同道合的社会名流,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真个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日子过得悠游自在,与世无争。   江风接到“速到凤凰山庄”的神秘信息,慌里慌张驱车出了小区,没走出多远,心里又犯了嘀咕。心想这个没头没脑的信息,究竟是谁发出的呢?为什么这个号码这么陌生?这其中会不会是一个圈套,等着他去跳?想起苏荣为了让他远离美美而差点要了他的命,江风不禁警觉起来。他靠边停了车,坐在车上,犹豫着要不要去赴约。   “速到凤凰山庄”,一个速字,说明这个事情很紧急。凤凰山庄是一个远离市区,非常僻静的地方,对方选择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让他赴约,很显然是出于保密考虑,要避人耳目的,那就说明这个事情很秘密;“注意不要带尾巴”,意思是提醒他防止有人跟踪。   跟踪?江风一下子想到了反特电影,想到了那些戴着帽子,墨镜,捂着口罩竖着衣领特务。不过,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住建局的一个小科长,目前还正处在不得势时期,谁会有兴趣去跟踪一个倒霉蛋呢?这不是吃饱撑的了吗!   江风翻来覆去的斟酌着手机上的这句话,忽然想到了被自己连累,解除双规不久的副局长宋敬山。宋敬山最近一直没有上班,据说是胆囊炎,在医院治疗,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所医院。市纪委早前已经下发了对他的通报,虽然是弄错了,但也不愿意承认错误,最终给他扣了一顶“政治觉悟不高”的帽子,给了他一个警告处分----这已经算是很开恩的了。   几天来,江风每天都生活在悔恨之中,巴巴地等着宋敬山找他算账。他甚至想到了负荆请罪,心想哪怕是挨宋敬山狠狠的一顿揍,自己也绝不叫一声屈。在机关,他本来就是大家避之不及的人物,如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谁和敢和他接近?都怕沾上这个扫帚星身上的霉气,自己也走了霉运。有个别对他特别不感冒的,在走廊里迎面碰上他,还朝地上狠狠地啐上一口呢。比如,项管科科长贾新文。   不过江风坚信,宋敬山会找他的。究竟为什么会找他,找他干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是凭直觉。难道,这个信息是宋敬山发给他的?   江风觉得很有可能。但号码又明明不是他的手机号,这让江风不敢确定。干脆打他的电话落实一下吧,江风这样想着,拨通了宋敬山的手机。但手机一直振铃,无人接听。宋敬山的手机这几天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江风不甘心,又反复拨打了几次,仍然是毫无回音。他做梦都没想到,正是自己拨打了宋敬山的电话,才暴露了今晚的行踪----宋敬山的手机早就被监听了。   好了,还是说说宋敬山插手了什么事吧,否则大家会一头雾水。   苏荣成功坐上云湖市市委书记的宝座后,立即着手开始对炮制罢免自己市长职务提案的十几名人大代表展开清算。   清算的重点,一是时任市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局长的崔定;二是时任住建局局长的郑爽。崔定以雷厉风行,铁面无私而著称,任公安局长以来,云湖市的社会治安有了明显好转,市民的安全感明显提升,所以他在民间口碑很好。但他脾气耿直,又仗着市委书记姜爱民的支持,不轻易买别人的帐,得罪了不少人。   崔定虽然政绩斐然,但也有一块心病,那就是滋生在城市健康肉体上的一颗毒瘤,市区最大的夜总会,天上人间。他先后几次想捣毁这个淫窝,但每次都迫于上面的压力,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时任市长的苏荣,好像对天上人间特别照顾,多次把崔定叫到自己办公室,软硬兼施,要他放天上人间一马。结果每次都遭到了崔定斩钉截铁的拒绝。   一个公安局长,竟然不把市长放在眼里,这还了得?所以苏荣恼羞成怒,暗暗下定决心,要收拾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崔局长。   公安局副局长彭健,一心二心想取代崔定的位置,又看好苏荣将来必定要做市委书记,所以死心塌地做了他的走狗。   苏荣也正需要一个这样的帮手,所以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说白了也就是互相利用。   在苏荣的指示下,彭健和天上人间的老板“刀哥”接连设了好几个套,比如美人计,金钱攻势等,想诱使崔定上套。但崔定精明的很,所有的阴谋在他那里都没戏。惹得刀哥性起,直接对他下手了,组织几个杀手埋伏在酒店停车场,准备卸他一只胳膊。   哪料崔定随身带着枪,虽然锁骨被砍断,但生擒了其中一名杀手。没费什么劲,那杀手就供出了刀哥。崔定抓了刀哥第二天,省委副书记高万山,市长苏荣都开始对他施压。崔定征求了姜爱民的意见后,最后还是委曲求全了事。   虽然崔定在这件事上委曲求全,做了让步,但早已对他恨之入骨的苏荣并没有放弃整倒他的决心,他一直在寻找机会。还没等他找到机会,市委要换届了。   苏荣虽然知道崔定不会支持他,但也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搞了个罢免提案,用心险恶。如果不是叶芷及时将消息透露给他,现在他能不能坐在书记办公室还不一定呢。当苏荣听说是崔定组织了逢仙阁秘密会议时,恨得牙齿差点咬碎。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报复心理,发誓要设个套子,把崔定送进监狱去。   苏荣知道崔定也并不是省油的灯,必须一棒子打死,否则必定会遭到他的反扑,所以非常谨慎,多次和公安局副局长彭健密谋,力求一个万全之策,一招制敌。   彭健孬点子多,说国家正在掀起严打黑恶势力保护伞行动,要是能把这顶帽子扣在崔定头上,他不死也得脱三层皮。   苏荣也认为这个办法很好,要彭健马上拿出方案。于是彭健再次召来刀哥,上演了一场苦肉计。以扫黄打非名义抓了刀哥,又趁崔定去省城开会的机会,在夜里把20万元的巨款放在他汽车后备厢里,然后由刀哥供述,警察连夜在崔定的汽车里起获了“受贿款”。   崔定被省纪委双规后,被秘密关押。鉴于是涉黑案件,并且是公安局长涉黑,案情重大,省检察院提前介入,成立了联合调查组。   调查组提审了刀哥,根据刀哥的供述,天上人间成立以来,崔定一直是他们的保护伞。按照崔定开出的砝码,天上人间每年都要给崔定上供20万元,节假日少说也得意思个三万五万的,少了崔定不收。他汽车后备厢里的20万,正是他催要多次的年费。   调查组对刀哥的供述有所怀疑,说据我们调查,崔定多次组织警力清查天上人间,你还放言说要20万买他的人头,这又如何解释?   刀哥做过侦察兵,心理素质好,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哈哈一笑,说,那是做给别人看的。这个我也不用多说,你们都懂。   崔定从被双规那天起,虽然受尽折磨,坚决不承认自己和天上人间有什么瓜葛,坚称自己是被人陷害。但他又说不清楚自己汽车后备箱里用印着“天上人间”四个字的袋子装着的20万元现金是怎么回事。倒是刀哥的好几个手下以及财务人员都愿意站出来作证,证明崔定确实是收了天上人间的钱。   崔定死不承认,调查进展缓慢。省委副书记高万山非常关心这个案子,多次指示调查组,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从快,从重,从严处理。   在这种情况下,调查组采取了非人的手段,连续一周不让崔定睡觉,用一大功率白光灯在他头顶照着。崔定在精神几乎崩溃的情况下,在炮制的审问笔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承认了刀哥的所有指控。   从崔定被双规那天起,他的妻子,一个名叫杨静的小学女教师就开始四处奔波,为丈夫鸣冤叫屈。做妻子的,最了解自己的丈夫,她坚信自己的丈夫是被人陷害。一年来,她放弃了工作,整日奔波在上访的路上,看够了白眼,坐够了冷板凳。然而,没有她伸冤之处。 第307章、神秘人物出现   今年6月,省委书记明和平来云湖视察城市建设,在洛河河堤上参观洛河治理工程时,崔定的妻子顾不得作为女人,作为教师的尊严,跪倒在明书记脚下,抱住他的腿放声大哭,高呼丈夫冤枉,被人陷害。   明书记很重视,回到省城后,叫来副书记高万山和省纪委书记、检察院院长,听取了崔定案子情况汇报,并作出指示,要严肃认真,重事实,重证据,重程序,不能冤枉好人。   从崔定被双规那天起,他的妻子杨静的动态就一直处于市公安局的监控之中。只要她在家,她家的楼下总有三四名便衣在晃悠;她出去买菜,便衣也跟着;就是去趟公共场所,也有人等在门口。刚开始这些人还躲躲闪闪的,后来干脆就明目张胆,死皮赖脸了。   杨静被跟踪的不耐烦,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仔细一看,有一个便衣竟然还是自己的学生家长。挨着骂,这些人也不还嘴,那位学生家长很为难地说,杨老师,我们也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你,但我们必须得执行命令,我们也很无奈啊。   跟得久了,杨静也和这几个人认识了,有时候遇到大件的东西没力气搬上楼,就让这些人搬,他们也都很乐意帮忙。但杨静到了街上,和任何人打招呼,他们都会抢上来听听说的什么。   崔定认罪后,调查阶段结束,他被正式批捕。两个月后,就要进入审判程序了。但他的妻子仍然没有放弃挽救丈夫的努力,积极为他聘请律师。听说云湖市最知名的律师名叫唐钢,就找到了他。   唐钢早就在关注着崔定这个案子,明知道其中必有蹊跷,见杨静找上门,满口应承下来,并且声明不收取任何费用。   就在这时,跟踪杨静的人发现,又有一个人插手了崔定案子。他们查看了杨静家里座机的通话记录,发现有一个名叫宋敬山的人和她通话频繁。一查,此人是市住建局副局长,和杨静不沾亲不带故。   跟踪人员将情况汇报给了局长彭健,彭健立即指示技术部门监听了宋敬山的手机。这一听不要紧,把彭健吓了一跳。   原来宋敬山神通广大,竟然找到了一个绰号“鬼子”的人。这个鬼子可不是一般人物,而是天上人间的前老板。天上人间一直是由鬼子和刀哥共同经营的,两人刚刚闹翻,刀哥正在满世界追杀他。   很显然,鬼子掌握着刀哥的很多秘密,刀哥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现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宋敬山竟然和鬼子联系上了,这还了得?   那么宋敬山为何要这么冒险去帮崔定呢?还得从郑爽说起。   罢免市长的提案,是崔定和郑爽共同组织实施的。他们二人都是姜爱民的爱将,姜爱民对他们信任有加。郑爽一直非常欣赏崔定这个人,认为他正直,人品好;崔定同样也欣赏郑爽,二人是意气相投,英雄惜英雄。   苏荣任市长后,仗着上面有人,根本不把行将退下去的市委书记姜爱民放在眼里,阳奉阴违,倒行逆施,睚眦必报,市民对他的意见很大。   四大班子换届前一个月,崔定在凤凰山庄秘密召见郑爽,提出了联合几十名有正义感的的人大代表,在人代会上提交罢免苏荣市长职务提案的计划。   郑爽也早就盼望能把苏荣拉下马,觉得这个计划虽然很冒险,但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所以二人最终决定冒险一试。当时郑爽认真分析了可能产生的各种后果,但崔定的决心很大,说大不了我的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不干。   崔定和郑爽都没想到,已是市委书记的苏荣会这么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竟然策划了一个这么恶毒的阴谋,要把崔定送进监狱。   劫后余生的郑爽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崔定受难,她要想办法救出崔定。她到科委后,虽然表面上一心扑在工作上,但实际上一直在暗暗关注着崔定的案子的发展,希望能找到突破口,使案子来个大逆转。她坚信人间自有正义在,崔定最终会洗掉身上的不白之冤。   但苏荣彭健之流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和案子有关的人员都被他们或买通,或监视,被严密控制了起来,郑爽无从下手。   眼见得崔定忍刑不住,被迫承认了对自己的指控,郑爽心急如焚,寝食难安。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郑爽准备睡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了她手机上。   疑惑地接了电话,对方是一个男人,要约他出来喝茶。郑爽说了声你打错了,就挂了电话。不料那人又打了过来,郑爽毫不犹豫按了拒接键,一连三次。郑爽被骚扰的心烦,正要关机,手机屏幕上蹦出一条信息。她低头一看,心就猛地跳了起来。   信息是刚才那个号码发过来的,短短的一句话:如果想知道崔局长案子的真相,速到清风茶楼209房间。   在清风茶楼,郑爽见到了“鬼子”,一个大烟鬼似的精瘦的中年男人,深夜还捂着大墨镜,警惕地东张西望。   鬼子对郑爽敢于单身赴约非常佩服,很江湖地抱拳对她说,久闻领导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有胆识。   郑爽在他对面坐了,说,兄弟,能说说你为什么会找到我吗?   鬼子呵呵一笑,说,我虽然不在政界,但对云湖的官场颇有研究。苏荣上任市委书记,先要整的就是崔局长和你。现在,崔局长被诬陷,身陷囹圄;你侥幸逃过一劫,你会忍心坐看崔局长蒙冤吗?这不是你的性格,你肯定要想办法去救他。   鬼子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如果我分析错了,你现在就可以走。   郑爽当然不会走。鬼子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包括刀哥多次密谋干掉崔定,包括放进崔定汽车后备厢里那20万元现金。   刀哥当时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是我带着两个人去做的这件事。鬼子说。鬼子还提到一个细节,那晚他们正在撬崔定车库的门,从楼上跑下来个戴眼镜的男人,问他们在干嘛。鬼子恶狠狠地说,聪明的话就少管闲事。那人还不识相,说你们吃了豹子胆了,这是崔局长家的车库!鬼子说,知道是崔局长家的车库。又指着二楼亮着灯的窗户,说我还知道你家在二楼,知道你孩子就在附近学校上学。那人听了,一声不吭,转身上楼。   等鬼子颠三倒四地说完,郑爽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了救崔局长吗?   鬼子丝丝拉拉地笑,说,我一个粗人,觉悟还没那么高。我是为了救自己。因为刀哥正在追杀我,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们想让我闭嘴。   郑爽说,那你找到我,认为我能救你?鬼子说,是的,没见你的时候,我是这样想的;现在见了你,我就更确定了。我相信你有能力收拾刀哥,只有刀哥完了,我才能活命。   郑爽盯着鬼子看,说,那你干嘛不把最重要的东西给我?   鬼子的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嘴上说,我不是给你说的很清楚了吗。这之前,刀哥和我是铁哥们,每次行动他都和我商量的,所以我知道所有真相,说的也全部是事实。我所知道的全部说给你了,毫无保留。   郑爽说,空口无凭。光有这些,救不了你,也救不了崔局长。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实打实的证据,能在法庭上出示的那种,并且要出其不意,一招制敌。这东西你现在身上就有,就看你愿不愿意拿出来。   鬼子说,厉害。郑领导你还真是火眼金睛。我身上是有这个东西,但现在还不能给你。因为它是我和刀哥讲条件的砝码。刀哥之所以还没要我的命,那是因为他还没得到这个东西。一旦他知道这个东西落到了别人手里,我也就离死不远了。   鬼子说着,站起来,说我该走了,茶钱你付吧。不等郑爽说什么,幽灵一般闪出了门。   郑爽又和鬼子接触了几次,一心想从他手里得到“东西”。但鬼子也很狡猾,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交出去。   有天夜里她和鬼子从一家茶楼出来,发现一辆车一直跟踪到了她家楼下,郑爽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第二天她下乡,用一个镇上的公用电话给宋敬山打了手机,把和鬼子周旋的任务交给了宋敬山。   宋敬山当然是郑爽信任的人了,要不然郑爽也不会把这个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宋敬山在一个乱糟糟的建筑工地见到鬼子的时候,鬼子受了伤,一瘸一拐的,脸上满是惊慌的表情。   原来前天夜里他回到租住的房子,发现房间里被翻了个底朝天,墙上画着大叉子。正站在那里发呆,卧室门忽然打开,刀哥和几个打手手持凶器从里面窜了出来。亏得鬼子反应还算快,冲到阳台,推开窗户从三楼跳了下去。落地后脚被扭伤,也顾不得疼,一口气跑出了几百米,又拦了辆出租车逃了。 第308章、甩掉尾巴   鬼子见到宋敬山,对他心存怀疑,眼珠骨碌碌打量他。宋敬山好说歹说,他才相信这人确实是郑爽那个女人找来的。   宋敬山向他要东西,但鬼子不给,改口说自己根本没什么东西,之前那话是谎话。宋敬山故意说那算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说罢转身就走,鬼子却拉住了他,和他讲条件。   说你先保证我的安全,我才能把东西给你。宋敬山想了想,就把他带到了自己在齿轮厂家属院的一套老房子里,给他买了柴米油盐,嘱咐他老老实实,不要随便出门。   鬼子在那里住了三天,有天半夜听到门锁咔吱吱响,光着脚下了床,从猫眼里往门外一看,外面站着三个壮汉,正在用一些专业的工具开锁。鬼子以为是刀哥的人追杀来了,吓得魂飞魄散,胡乱穿了衣服,抓起手机,翻窗而出,顺着下水道溜到了地上。从此手机关机,再也联系不上。他失踪了。   彭健的人没费什么力气就发现了横插一杠的宋敬山,立刻对他采取了跟踪措施。他的手机、办公室以及家里的座机都被监听了。   彭健将此事向苏荣做了汇报,苏荣也慌了,叫来住建局局长关天浩,要他想办法给宋敬山点颜色看看,警告一下他。   没等关天浩找来机会,苏荣就从宋敬山的一篇心得体会中抓住了他的辫子,把他双规了。可惜的是没查出任何问题,又冒出来一个顶缸的,再加上省人大的压力,这才不得已放过了宋敬山。其实省人大关注此事,主要是郑爽找了人大副主任姜爱民过问的结果。   离崔定受贿案开庭的时间仅剩不到一个月了,鬼子还杳无音信。宋敬山和郑爽现在出门都有人跟踪,几乎是寸步难行。崔定的妻子杨静委托律师唐钢为丈夫辩护,唐钢在看守所见到了面色惨白的崔定,崔定只是苦笑,什么也不说,好像是认命了。唐钢东奔西走,也没查出什么重要线索,倒是恐吓电话,恐吓信接到了不少,要他少管闲事,否则性命难保。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鬼子,案情才会有转机。根据唐钢的分析,鬼子身上可能有刀哥策划诬陷崔定的录音,也很有可能是刀哥发现鬼子竟然在偷偷保存他的犯罪证据才和他闹翻,才要追杀他的。但鬼子失踪了,如石沉大海。让谁去寻找鬼子,取得他手里的东西呢?郑爽苦思冥想,想到了一个人,江风。   电话里说不清楚,郑爽把召见江风的地点选在了凤凰山庄。她和山庄的主人江白鹤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于是今天下午,郑爽打电话让唐钢开车接了他,然后又去医院接了宋敬山。   三人知道有人跟踪,在城区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唐钢车技娴熟,又对云湖市的大街小巷都非常熟悉,所以东钻西钻,很快甩掉了尾巴,驾车直奔凤凰山庄。赶到后,宋敬山用另外一个手机卡给江风发了信息。   如果江风接到信息直接赶过去,可能也没什么事情,坏就坏在他又多次拨打宋敬山的手机。宋敬山的手机早就被监控了,江风的手机号码又是登记的实名,所以他马上就被人盯上了。   彭健的人本来跟踪丢了宋敬山,正在那里窝火,无头苍蝇似的满街的转,刚好转到江风家的小区外面,接到电台指令,要他们马上寻找一辆车号为某某某的黑色迈腾。接到指令还不到一分钟,有个家伙就发现了停在路边的这辆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江风拨打宋敬山的电话无人接听,就照着给自己发信息的这个号码拨过去,结果是关机。他彻底迷茫了。去还是不去?想来想去,最后下定了决心,就当做是一次冒险吧,启动汽车,出城向凤凰山庄方向驶去。   边走边想着这个事情,感觉很神秘也很紧张。猛然想到“注意不要带尾巴”这句话,一下子警觉起来,心想难道还会有人跟踪自己?这样想着,就留意了一下后面的车辆。   这一留意不当紧,还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发现一辆无牌照的丰田越野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行迹相当可疑。江风想证实一下那车是否是在跟踪自己,故意加快了车速,那车也跟着提速;他又把车速放慢,那车果然也慢了下来,总是和他保持着五六十米的距离,还真像长了尾巴似的。   江风慌了神,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跟踪自己,心想幸亏那个神秘的人物提醒了自己,要不这不就等于是引狼入室了吗?   不行,得想办法甩掉这个尾巴。江风开着车,紧张地思考着对策。他从反特电影上看到,要想确定自己身后是否有尾巴,最有效的办法是把车开进胡同,再高速倒出来。但这荒郊野外,哪里来的胡同?一马平川,地势很开阔。有心放弃去凤凰山庄,又觉得自己太窝囊,实在不甘心。   忽然心生一计,加足油门,在国道上把车飙到了120多公里,然后猛然间踩了急刹车。那车轮胎尖叫着靠边停了下来。后面的丰田猝不及防,也赶紧踩了刹车,却不好停在江风后面,超了车,在前面一个岔路口左转了。   江风眼看那车下了主路,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启动了车子,加速向凤凰山庄赶。又跑了十几公里,向后视镜里一看,发现后面又跟上来一辆黑色的福特,也是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江风心里说这些杂种,今天怎么就跟老子过不去呢,故伎重演,先提速再猛刹车,把福特也让了过去。   快到凤凰山庄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先前的那辆丰田又跟上来了!原来这两辆车是采取轮流跟踪的办法在迷惑自己!这种手段,是警察常用的啊,难道跟踪自己的是警察?   江风想到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放慢车速,仔细观察后面那辆丰田,发现它背上除了正常的一根天线外,背上还长着一根长长的天线,猜想那肯定是电台用的天线了。又注意到那丰田驾驶座的上方车顶那里,一个圆圆的磨损痕迹,很有可能就安放警灯所致。至此,江风已经确定,跟踪自己的就是警察!   被警察跟踪,是什么性质?他们不是把自己当做犯罪嫌疑人了吗!江风感到纳闷,自己除了写了那篇偏激点的心得体会外,也没犯什么罪啊,值得警察花费这么大力气来跟踪自己?仔细一想,又猛然醒悟了。警察的主要精力并不是在他身上,而是在发信息那个神秘人物的身上。警察跟踪他,只不过是想顺藤摸瓜而已。   绝对不能让这些杂碎们得逞!自己已经出过很错了,再不能不长一点记性。你们不是要跟踪我吗,好吧,我就来个反跟踪!   江风这样想着,陡然间来了勇气,下定决心要和后面的两辆车玩一玩了。   很快,凤凰山庄路口到了。但江风没有拐向上山的路,而是继续往前开,车速保持在八十公里的速度。这时,暮色已经悄悄降临了,田野里是牧归的牛群,公路旁的村子里已经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江风无心欣赏这美好的乡村画卷,双眼注视前方,寻找着可以甩掉尾巴的机会。前方是大片村镇,路旁的指示牌上写着“新农村示范镇”,公路穿镇而过。镇子规划的非常整齐,一律是白墙红瓦带院子的两层小楼,水泥道路像棋盘似的,十字路口极多,且人少车少。   江风驾车驶进镇子里,看这情况,心里有了主意。他暗暗加速,和后面的车拉开了一段距离,在错过一辆大卡车后,忽然从主路上下来,拐进了镇子里。然后在镇子里横七竖八的水泥路上左拐右拐,看一个院子大门敞开着,一头冲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择菜,看到冲进院子了一辆汽车,吓了一跳,站了起来,吃惊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江风。   江风紧张地思考着自己该怎么说,一眼看到院子门口“小卖部”三个字,有了主意,说大妈,家里卖的有香烟吧?大妈见这人是来买东西,放松了紧张,说有,有,要什么烟。   江风装模作样的买了一盒烟,又买了一些零食,磨磨蹭蹭。   半个小时后,他把车从院子里倒出来,也没开大灯,折回头向凤凰山庄开去。拐向山庄路口时,他特意停车回头看了看,公路上黑糊糊的,什么都没有。   在凤凰山庄一个依山而建的阁楼里,江风见到了久未谋面的郑爽。看到郑爽的第一眼,江风的一颗心像失去控制的机器,疯狂地跳了起来,几乎要带动着他的身体一起跳动了。他涨红了脸,目光躲闪地望着自己的偶像,这个曾经以身相许的女人,自己曾经的上司,一时间竟然有点凝噎的感觉。他低低地叫了一声郑局长,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第309章、委以重任   算起来,郑爽离开住建局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这一年多里,江风只要想起她,深深的悔恨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了他那颗沉浸在痛苦中的心。   他知道,是自己害了这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女人,是自己辜负了她的一片厚爱,是自己把她带进了失意的困境。在郑爽面前,他今生永远都是一个罪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江风想起和郑爽在一起的那些时光,那个充满暴力的街头,夜会黄厅长的惊险,逢仙阁难忘的夜晚……一幕幕的往事就像一场黑白电影的片段,在他眼前浮现。那些本来应该是非常美好的回忆,此刻却都变成了一把把钢锯,把江风的心锯的七零八落,血肉模糊。他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对这个女人说声对不起;还有没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不管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哪怕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这一年多来,江风从来没有再见过郑爽。虽然他也渴望着有一天能和她邂逅,渴望着自己走在街上,忽然有个声音叫他,江风!但命运就是偏偏这么奇怪,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两个人,还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云湖市,竟然就是不能碰面。   江风曾经好几次在下班的时候远远地守在科委大门口,想看上郑爽一眼,但每次他都失望而归。有次看到郑爽的车从大门里出来,但那车窗关的严严的,他看不到里面。车里的郑爽是不是发现了路边的他,江风不知道。   郑爽今天一身休闲的装束,白色的运动上衣,一条粉丝的裤子,让她看上去女人味十足,魅力十足,也很感性,很难让人把她和一个官场黑玫瑰、女强人联系起来。   一年来,她虽然被贬,被苏荣打击报复,但从她脸上和身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失意。她的眼神还是那么坚定,她的脸上还是那么光彩照人,她麦色的皮肤还是那么野性,她的身材还是那么丰满,整个人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饱满得直滴水。   她定定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脸红脖子粗的江风,上下打量了他之后,轻轻地笑了。说,江科长,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江风有很多话想对郑爽说。思念,悔恨,道歉等等。这些话在他心里酝酿了好久好久,他也设想了很多种两人见面的场景。但此刻,真的站在郑爽面前时,江风却什么也说不出。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况且旁边还坐着宋敬山和唐钢呢。   江风注意到,郑爽没有叫他“江风”,而是叫他“江科长”,这让他有点心凉。是因为有外人,她故意要叫的这么正式,还是因为她内心确实对自己疏远了呢?反正江风从郑爽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种不容他靠近的冰冷。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能察觉到,旁边的宋敬山和唐钢都不知就里。   江风心中有愧,不敢抬眼去看郑爽,眼睛看着别处,回答说,我挺喜欢冒险的,所以接到短信,就赶过来了,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郑爽呵呵地笑,说那正好,有冒险的任务要交给你呢。坐吧,一会让宋局长具体给你说说。   江风在茶桌前坐了,看宋敬山正微笑地看着他,又手足无措起来。他本以为由于自己的愚蠢,给宋敬山带来如此大的劫难,宋敬山一定会恨自己恨的要死的,他也做好了挨熊的准备。哪料宋敬山不但没有责怪他,脸上还笑眯眯的,这让江风感觉很不真实。他结结巴巴地说,宋局长,我……   宋敬山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江风,你不要有那么重的思想包袱,那件事,我不怪你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使你不写那篇心得体会,他们也会找其他法子整我。宋敬山拍了拍江风的肩膀说,说实话,你的文采挺好的,文章也写得很有说服力。   江风红着脸说,宋局长,您这样说,是在批评我呢。我政治敏锐性太差了,信口开河,给您惹了麻烦,请原谅。   宋敬山还没说什么,郑爽抢着说,其实,江科长的观点很客观,也很现实,只是别人都不敢说出来罢了。说实在话,我就非常认同他那些关于腐败产生的根源的观点,现实社会也确实如此吗,又有什么错呢?我还是比较欣赏江科长的勇气的。   她转向宋敬山,说宋局长,你说呢?   这时候有个小姑娘进来添茶,几个人就都停止了这个话题。等小姑娘出去了,宋敬山喝了口茶,说,要我说真心话呢,我也支持江风的观点。人都不是傻子,当今社会究竟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都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因为即使说出来,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惹火烧身。正因为赞同江风的观点,所以我被纪委叫去问话的这一个多月,从来就没否认那篇文章是自己写的。   他看着江风说,江风,你还记得我让你替我写心得体会的那天,我们之间的谈话吗?当时我违心地批驳了你的那些观点,正是要给你提个醒的意思,没想到你到底还是没有把持住。   宋敬山的脸色严肃起来,说,记住我的话,在官场里混,首先第一点,就是管住自己的嘴,不该说的绝对不要乱说,哪怕是正确的观点,也要把它沤烂在肚子里!   江风脸上火辣辣的,说,宋局长,怪我不该头脑发热,我记住您今天说的话了。   他看了一眼郑爽,说,可能我心里一直不好受,心情不好,或者是有怨气吧,才控制不住自己发泄了一次,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这几天,我一直想找您承认错误呢,但你的手机总打不通。今天收到那个短信,我就猜到可能是你发给我的,所以就毫不犹豫赶过来了。   宋敬山点点头,说,嗯,这个事情你倒是拿捏的挺准确。   一直没说话的唐钢插口说,江风,从市区到这里,用不了一个半小时的,你怎么走那么长时间?路上有什么事情吗?   江风说,幸亏宋局长提醒我要注意尾巴,我还真是发现了这样的尾巴,还不是一条,是两条!从他们的跟踪手段来看,我感觉他们应该是警察。   唐钢吃了一惊,说你把他们领到这里了?   江风说,当然不会。我在路上试着甩了几次没甩掉,把他们领到前面的镇子上,金蝉脱壳了。   唐钢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干的不错。   江风和宋敬山、唐钢说话的时候,郑爽一直在暗暗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平和,看不出有什么波澜起伏。想必她平静的表面下,心情应该是很复杂的吧。   江风看唐钢也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会和郑爽和宋敬山在一起,就问他说,唐钢,你怎么在这里?   唐钢没回答他,抬眼去看郑爽。郑爽放下手中的茶碗,说,好吧,江科长,接下来让宋局长给你讲讲请你来的目的吧。   宋敬山起身往窗外看了看,又坐下来,压低声音,把崔定案子的来龙去脉,被刀哥诬陷,被迫认罪,以及关键人物“鬼子”的出现,郑爽和自己都被监视等等详细地向江风讲了一遍。   江风听得惊心动魄,手心里满是汗水,紧张地嗓子眼发干。他仿佛看到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看到了敌人的凶残和局势的复杂。虽然自己还没有正式加入这场战争,但已经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感受到了惨烈的战争气氛。而且这场战争的起因,似乎还和自己有点关系。如果不是他无意把“提案”的秘密透露给叶芷,如果那个“提案”能顺利提交到人大会上,崔定也不一定遭此劫难。   宋敬山最后说,你现在的关键任务,就是找到鬼子,拿到他手里的证据,交给唐律师。唐律师是崔书记的辩护律师。   说着,把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交到江风手里,接着说,天上人间的老板刀哥在追杀鬼子,鬼子受了几次惊吓,成了惊弓之鸟,现在关了手机,潜逃了。他是个丧家之犬,也可能逃到了外地,也可能还藏在云湖的某个角落。能不能找到他,能不能救出崔书记,就看你的了!   郑爽把身子往江风这边倾了倾,用探寻的目光看着他,说,江风,有问题吗?   郑爽的一声“江风”,让江风陡然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同时,他又闻到了她身上那种特有的香味。这种味道,是多么让他迷恋,多么让他怀念啊!江风想起自己以前做的种种糗事,仿佛一下子有了责任心,他鼓足勇气,勇敢地看着郑爽的眼睛说,请郑局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郑爽赞许的点点头,说,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不过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崔书记的案子,两周后就要开庭了,如果到时候还找不到鬼子,拿不到有力的证据,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只有眼睁睁看着崔书记蒙冤了。   江风说,崔书记也是我敬重的领导,我绝对不会看着他被冤枉。这个鬼子,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第310章、约见鬼子   这时候木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身仙风鹤骨的江白鹤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看上去六十多岁,留着已经花白的长须,很有点飘飘然的意思。他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笑着说各位,如果说完了尘事,就请下去用餐吧,今晚有好东西给大家吃。   郑爽站起来,拉了他的手,笑着说江老,是不是又可以吃到野山药了?江白鹤呵呵一笑,说怎么,还想着我的山药呢,别急,给你备着呢。不过今晚,还有一样大家没吃过的东西。   江风跑了这一路,连累带紧张,这会才感觉到饿了。听说有好吃的,心想一定是有野味了,土鸡野兔野猪什么的,这样想着,肚子就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   跟着江白鹤到了一个简朴的小餐厅,全部是实木的做的板凳,连喝水用的缸子都是木制的。几个人分宾主坐了下来,江风和唐钢坐在下位。江风往桌子上一看,有点失望。原来菜不算多,才六个菜,还都是素菜,甚至连鸡蛋都没。江风心想你这个江老,你这是喂羊呢,尽整一些青菜?好在还有两道面点,一道是清蒸山药,一道是一种白白的饼,形状类似月牙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个小姑娘进来给每人斟上酒,江白鹤就举起了杯子,说,今晚都是贵客,大家随意喝。说罢自己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江风闻那酒味,扑鼻的香,香中又带着松脂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酒,一饮而尽,就觉得满肺腑都是香味,口舌生津,奇妙无比。忍不住问道,江老,这是什么酒,这么好喝?   江白鹤呵呵一笑,说,这是我自酿的葡萄酒。不过这葡萄可不是园子里长出来的,是这山上的野葡萄,整座山也就是几架,采摘不了多少的。并且我酿这酒的容器也非常特别,是山上被人伐去的大松树的树桩,刻出木槽后,放进野葡萄,再用原木块封好,一年之后才可取出饮用。这葡萄酒里溶进了松木的香味,所以才这么美味。   众人听了,连连称奇,说这酒也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了。江老又让大家品尝那种白饼。江风拿起一块吃了,才知道这饼是有馅的,外皮很焦,但入口却有点苦。哪料细细嚼了几口,清香味就出来了,香的很特别,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味。   郑爽说,这饼我好像从来都没吃过,这究竟是什么饼啊?   江老捋着胡子笑,说,这叫“茯苓月”。做法也很复杂,以茯苓霜和精白面粉做成薄饼,中间夹上用蜂蜜、砂糖熬溶拦匀的蜜饯松果碎仁,麦秸火烙成。其形如满月,薄如纸,白如雪,珍美甘香,风味独特,是当年老佛爷最爱吃的。我这山庄,一年也做不了几次的,各位今晚能品尝到,也算是有口福了。   五个人六个菜,显然是有点少了。江风还在等着硬菜大菜上来,就见一小姑娘端进来一盆薏米汤。几个人喝了汤,江老就问,各位都吃好了吗?江风这才知道,晚餐就这样结束了,但肚子还差很远没填饱呢。   吃过一顿半饱的饭,江风还在想着郑爽会不会坐他的车,还想着发生点什么美事,郑爽却说,我们不要一起下山了,目标太大。江科长你带着宋局长先走吧,我和唐律师再说点事情。   江风只好答应着,载着宋敬山下了山。宋敬山在路上详细向江风描述了鬼子的特征,总结起来就是个头中等,黑,瘦,大烟鬼似的。   江风回家的当晚,就拨打了鬼子的电话。但他的电话依然关机。第二天他到了班上,继续拨打,依然是关机,就这样一连三天,毫无进展,江风急得团团转。到了第四天下午,鬼子开机了,江风电话刚拨过去,就被挂断了,再打,又关机了。只要他开机,就有办法找到他!江风想了想,决定给他发短信,这样不管他什么时候开机,总是能收住短信的。   于是江风经过慎重考虑,精心炮制了一条短信:   鬼子:我是专门来挽救你的。你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在云湖市大名鼎鼎,我猜你不愿意就这样一直过着东躲西藏,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日子吧?刀哥是侦察兵出身,心狠手辣,残酷无情,他早晚会要了你的命,你早晚会暴尸街头的。但你想过没有,你的命运,其实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就是,只有刀哥进去了,或者是被枪毙了,你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这个道理很浅显,你把它想复杂化了。相信我,只要你肯合作,我就能把刀哥送进监狱。我不是为了救你,我是为了救崔局长。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给我回电话。   信息发出去后,又是两天没有回音。周五晚上11点多钟,江风刚刚躺下,手机响了。一看,正是鬼子的号码。   鬼子表现的很不友好,开口就骂,说妈的你们坑爹呢,轮番和老子耍,先是姓郑的后是姓宋的,你小子又是哪块地理冒出的哪根葱?没事给老子发什么球信息呢!   江风知道对付鬼子这种人,重要的是气势,要让对方感觉到你的自信和威严,这才有可能震慑他,让他乖乖听话。于是他调整了一下情绪,一字一顿地说,鬼子,我劝你嘴巴干净点。是不是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想痛痛快快地过过骂人瘾?   鬼子说,哼,我,我不怕死,你少拿死来吓唬我。   江风说,是人都怕死,难道你不是人?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你不怕死,你东躲西藏的干嘛?不如老老实实让刀哥一刀把你捅了,省得天天担惊受怕。   鬼子的口气软了下来,说,那,那我凭什么无缘无故地相信你?万一你是公安怎么办?   江风哈哈一笑,说,鬼子啊鬼子,你太自作多情了。你以为公安有兴趣抓你?他们天天都在日理万机,哪有那闲工夫狗拿耗子?再说了,你又没杀人越货,没有坑蒙拐骗,没有吸毒贩毒,又没有良家妇女告你强暴,警察抓你干嘛?他们吃撑了?   鬼子没了刚才的嚣张,嘟嘟囔囔地说,要是真被公安抓了还好一点,他们起码不会要我的命;被刀哥抓了我一准就没命了,我知道他的做事风格,对背叛他的人从来不留活口的。   江风说,看来你也是个明白人,但怎么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刀哥这个人渣,作恶累累,罄竹难书,就是死一万遍也是死有余辜。他现在满世界追杀你,你可以说是命在旦夕,今天晚上脱下来的鞋子不知道明早还能不能穿得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刀哥送到监狱里,或注射或枪毙,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才能保全你的性命。你的性命握在刀哥手里,你怕他,但你想过没有?刀哥的性命也捏在你手上啊!他也怕你!你怀揣着自救的秘密武器,却像丧家之犬似的东躲西藏,这日子过着就那么舒服?只恐怕你被他害了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你的宝贝呢。你是准备把他带到阴间吗?   江风连吹牛带吓唬,还真把鬼子给震住了。他本来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江风偏偏抓住他这个心理,左一个死右一个死的,彻底击溃了他故意装出来的张狂。他想了半天,说,东西交给你可以,但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江风心想,我连自己的安全都保不住,还能保证你的安全?但这会他就是打肿脸也得充胖子,很肯定地说,这个你绝对放心,我会采取措施的,毕竟你将来还要出庭作证呢,我们也舍不得你死呀。   鬼子说,你不要总是说到死好不好?很不吉利的。说吧,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在哪里见面?   江风问,你现在在哪里?   鬼子回答说,我在火车站东边的一个建筑工地上,我他妈现在成泥瓦匠了,一天赚好几十块钱呢。   江风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明天继续做你的泥瓦匠,晚上11点,我去工地南边的大路上接你。记着我开的是黑颜色的车,到了工地门口,闪灯鸣喇叭,你就赶紧出来上车。   鬼子还不放心,说你几个人?江风说你想让几个人去接你?你以为是接新娘子呢,人越多越热闹?知道的人越少,越对你有利。   鬼子说好吧,那就你一个人来啊,不许带人。   江风说,你也记着时间,我11点准时到,到时候见不到你,我就不管你了。   鬼子说一定一定,我一定准时。   正要挂电话,江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鬼子,跟你打听个人。鬼子说谁?你说。江风说,一个叫做月月的女孩,以前在天上人间干过,现在刀哥把她弄失踪了。   鬼子一听到月月两个字,痰气很重地笑了,说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月月的父母天天到公安局要人,刀哥急了,把月月送到外地卖给一家发廊了。   江风继续问他,说那你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吗?鬼子说,我去送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某某市某某路上的某某发廊。江风拿出笔认真地记了,说谢谢你鬼子,明天晚上11点啊,准时见,不见不散。 第311章、鬼子遇害   第二天到了班上,江风给月月的父亲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女儿的下落。特别嘱咐他,必须取得公安的配合,否则去了也领不走人。   月月的父亲说,乡里的公安不管,咱又没钱给他们做路费,他们不愿意去啊。   江风说你是哪个县的?月月的父亲说,青隆县的。   又问哪个乡?月月父亲说,槐河乡的。   江风说好,你等着,我一会再给你电话。   提到槐河乡,江风很自然地想到了尹红妹。尹红妹现在已经是槐河乡的党委书记了,是乡里名符其实的一把手。当上书记后,她干事创业的劲头更足了,一心扑在工作上,身上好像有永远有使不完的劲,把乡里的各项工作都抓得井井有条。   江风最近很少和她联系,倒是尹红妹下村的时候,总是爱往江风老家所在地韩湾跑,去了就一定到江风家坐坐,和老太太老爷子唠唠嗑,走到时候一准留下些什么东西,一箱水果一壶花生油什么的。这么漂亮的女书记总往家里跑,还带着礼物,搞的老头老太在村里很有面子。   江风拨通尹红妹的电话,听到那边是发动机的轰鸣声,很可能是摩托艇的声音。尹红妹怕江风听不见她的话,声音很大,说江风,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的,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江风说,尹书记你这会在哪?难道是在水库?   尹红妹说聪明。我准备在黑松岛上建度假村呢,今天带专家过去规划一下。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江风说,没事就不能找你?   尹红妹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说当然可以。我再有几分钟就上岛了,一会我打给你。   不到五分钟,尹红妹的电话果然打了过来,江风听那背景,已经是非常的幽静了。尹红妹显得兴致很高,说,我让他们先看着,我跑到一边啦。知道吗,我现在正走在我们曾经走过的那条小路上呢,你听,有鸟在叫。   尹红妹把手机举起来,江风果然听到了啾啾啁啁的鸟鸣。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忽然想起了尹红妹在那条小路上说过的那句“你真是不懂人心”,莫名地感动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尹红妹听不到他的声音,以为电话断了,喂了一声,说江风你在听吗?江风说是啊,我在听。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竟然在电话里沉默了。   江风率先打破沉默,说,红妹,今天找你还真是有事情的。   尹红妹说,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打我电话,说吧,什么事?   江风就把月月的事情说了,说现在她的父母要去找她,怕没有你们乡派出所协助,领不回来人的。   尹红妹说,这个月月户籍在槐河,我作书记的就有责任去解救她。这样吧,我马上给派出所所长打电话,让他派两名民警和月月的父母一起去救月月。   江风说那太感谢你了,再来云湖,我还请你去酒吧。   尹红妹忽然说,你那个美女叶芷最近找过我几次,想和我们联合开发黑松岛呢。   江风笑笑,说,她可不是我的美女,朋友而已。她野心大,什么都想插手。   尹红妹说是呀,不过乡里缺资金,说不定还真得和她合作呢。   江风说,你这个书记肯定有一个双赢的计划,说不定是想借鸡生蛋呢,我知道你比叶芷聪明好多。   尹红妹笑,说,江风,等度假村建好了,我先请你来住一晚上,怎么样?   江风说,一言为定,我等你电话。   挂了尹红妹的电话,江风的心情莫名地好起来。他感觉和尹红妹说话,总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心想,她真是个好女人,不但精明能干,事业心强,感情也很丰富,也懂得风情,同时还很含蓄。   又给月月的父亲打了电话,让他马上赶到乡派出所,会有两名公安帮他去救女儿。月月的父亲没想到住建局的一个信访办主任竟然真的这么有能耐,连乡派出所都能指挥的动,很是佩服,说小江同志啊,我们找到你,算是找对人了,我替月月感谢你!等月月回来了,我领着她去见你,让她当面向恩人致谢!   江风说这个就不必了,大伯你赶紧去派出所吧,抓紧时间去救人。   晚上,江风在街上吃了饭,为了壮胆,还喝了一小瓶劲酒。他总感觉,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好像是一个高明的导演在精心导演的一场反特片,情节紧张,惊险刺激,跌宕起伏。而自己是其中的男主角之一。今晚,他面对的,是一个受了惊吓,疑心重重的人物,能不能顺利取到“东西”,江风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这种人,并不讲什么道德,他随时都会反悔的。也许今晚他就会失约,又逃了个无影无踪。江风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吃过饭回到家,因为心里有事,做什么都不专心,大脑被高度的紧张和刺激驱使着,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看房间的墙漆刷完后,地脚线上还留着星星点点的油漆,就拿来洗洁精和抹布,打扫起卫生来。   10点半,江风穿好了衣服,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为了打扮得更像电影里的角色,他穿了一件风衣,把领子竖得高高的,看上去有点像高仓健。下了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雨,空气又湿又冷。他启动了车子,把暖气开的足足的,向火车站方向驶去。   要说火车站也是城市的门面,但云湖的火车站建设的却很小气,广场的设施也破旧不堪了。火车站周围,全部是棚户区,破破烂烂,高高低低,看上去很不美观,很不具体。这总能给刚下火车的外地人造成来到了县城的感觉。   火车站东边原来是一个集贸市场,是活鸡活鸭的集散地,整天污水横流,浓郁的粪臭味香飘十里,鸡毛鸭毛满天飞。去年集贸市场搬迁了,这块地被当地村民集体开发了,准备盖小产权房。“鬼子”正躲在这个工地上。   江风赶到工地南边的大路上,正是10点58分,比约定时间提前了2分钟。偌大的工地此刻一片沉寂,工棚里,劳累了一天的工人都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这条路基本上处于城乡结合部,由于超载货车的碾压,路面早已破损不堪,路灯很远才有一个,且都像萤火虫似的,半暗不明,在雨中显得很是寂寥。此刻的道路上,车辆很少,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江风把车停在工地旁,轻轻按了两声喇叭,闪了几下大灯,向躲在暗处的鬼子发出了信号。   哪料几分钟过去了,四周依然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难道鬼子真的起了疑心,爽约了?或者是被追杀他的人找到抓走了?江风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凭直觉,他感觉到,此刻,“鬼子”就躲在哪棵树后,或者是砖垛后面在暗暗观察着自己。因为他已经成为惊弓之鸟了,不用放箭,只听到弦响就会石块似的从天上掉下来。   江风又按了两声喇叭,又闪了几下大灯,还是没有看到鬼子的干瘦的身影。看看表,已经是十一点二十分了。正想放弃,猛然发现路对面的麦地里站起来一个人,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向他靠近。从体型来看,因该是鬼子无疑了。江风启动了车子,准备着鬼子一上车,马上就离开这里。   鬼子刚走到马路中间,江风忽然听到一阵异常的汽车引擎声,好像是赛车发出的声音,起码也是一辆经过改装的汽车。同时,耀眼的疝气大灯向他射来,射得他根本睁不开眼睛。江风把手搭在眼睛上,看到走到马路中间的鬼子那干瘦佝偻的身影在明亮的车灯里,如同一个剪影,显得非常单薄,好像马上就会被风撕碎。几乎就在眨眼间,砰地一声闷响,鬼子的身子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个弧,重重地摔在了江风眼前的地上。   江风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开着疝气大灯的那辆车已经从旁边飞过去了,再看车前的马路上,已经没有了鬼子的身影。江风忽然明白过来,下了车,借助自己的车灯光,看到躺在地上的鬼子七窍出血,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头进的气。   江风大脑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他机械地蹲下来,抱起鬼子的头,叫道,鬼子,鬼子!鬼子缓缓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呓语似的说,东西……手机……   江风说,快别说什么东西了,人命关紧。鬼子你坚持住,我这就送你去医院!鬼子挤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头一歪,死了。   江风把鬼子放下,开始拨打120和112。其实他心里清楚,鬼子现在已经死了,120来也是白搭,谁也救不活他。想起鬼子刚才说的“东西,手机”心想他的手机就是他说的东西了,那上面一定有很重要的证据。所以他趁着这个功夫,摸了摸鬼子身上的兜,并没有发现他说的手机。又顺着他飞过来的方向向远处找,在车后20多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块手机电池。再仔细一看,马路中间有两片黑乎乎疑似手机的东西,捡起来看了,正是一部手机,可惜已经被汽车碾得七零八落,和它的主人一样,壮烈牺牲了。可怜鬼子东躲西藏,最终仍然没有逃脱刀哥的魔掌,带着满肚子的秘密,很不甘心地去另一个世界了。 第312章、眼镜男   原来,鬼子的手机早就处在有关部门和有关人员的监控之下了。只是这家伙还算狡猾,基本不开机,令监控他的人无所适从。昨天夜里,鬼子的手机终于开机了,并和别人通话达十分钟之久,这显然给监控人员提供了机会。人家没费什么劲,就锁定了鬼子的藏身地。   今晚,经过精心策划,刀哥亲自带人开车来到工地,准备闯进工棚直接抓走鬼子,找个荒郊野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敲了。哪料他们的车刚停好,还没来得及下车,就看到一辆可疑的车辆也停在了工地旁。于是刀哥的人在车上暗暗观察,眼见得鬼子要上那辆车,刀哥下令,撞死他!于是鬼子就飞了起来。   鬼子的“意外”死亡,使救出崔定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就像一个阳光下的大肥皂泡,刚才还五颜六色,这会却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郑爽得知这个消息,仰天长叹说,看来,崔书记真的要认命了!   再有一周时间,崔定的案子就要开庭审理了。就连郑爽和宋敬山也放弃了挽救他的努力。但有一个人没有放弃,那就是江风。   鬼子死亡的第二天,周六一大早,江风就来到了崔定家所在的那个小区,他要进行一下现场勘查,他坚信那些坏家伙会留下蛛丝马迹。   亲眼目睹了“鬼子”的惨死,让江风深刻意识到,敌人的凶残和这场斗争的严峻姓,复杂性,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是江风踏入社会以来经历过的最残酷的事件,对他的心理冲击很大。但他并没有被吓倒,而是更加坚定了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的决心。   这些人既然不惜下重手要了鬼子的命,正说明他们背后隐藏着极大的罪恶,正说明了他们的狗急跳墙,也说明了崔定确实是被人陷害的。江风心中明白,崔定遭受的这场劫难,与自己的泄密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弥补自己的过失,这样在面对崔定和郑爽的时候,他的良心才能稍微得到一丝安宁。   鬼子带着满肚子的秘密,倒在了刀哥的车轮下,不甘心地永远闭上了嘴巴。挽救崔定的最最重要的线索,也随着他的离去而戛然而止了。江风后悔的要死,心想自己为什么不在接到鬼子电话的当晚就去见他,要回他手里的东西呢?结果推迟了一天,就让鬼子丢了性命。江风懊悔地想着,感觉鬼子的死,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离崔定案子的开庭日期仅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了。这短短的几天里,想要找到新的证据来洗刷崔定的不白之冤,几乎是没有可能。但江风不想放弃,他要努力到最后一刻。他要救崔定,他要为鬼子报仇。虽然他知道实力悬殊,自己几乎是单枪匹马,而对手却是一些武装到牙齿的凶残的豺狼。   江风仔细推敲着崔定案子的每个环节,认为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刀哥派人往崔定私家车后备厢里放钱这个环节。鬼子带着两个人深夜去撬崔定家的车库门,动静肯定不会小,难道就没有目击者?难道就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江风猛然想起,宋敬山在向他交待案情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当晚曾经下楼质问过鬼子他们。如果能找到这个戴眼镜的男子,肯定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和证据。江风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决定第二天就去找这个眼镜男。   崔定家所在的小区名叫桃李苑,是市教委为全市优秀教师盖的福利房,房价很低,带点奖励的性质。这套房子属于崔定的妻子杨静所有,她是一名高级教师。崔定作为市领导,竟然还住着妻子的房子,自己名下没有一套房产,这在官场中也是很罕见的。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刚过8点,江风的迈腾就出现在了桃李苑。小区内绿化的不错,毕竟住的教师多,院内有阅报栏有黑板报有漫画原地,文化气息很浓。   崔定家所在的6号楼,处于小区的东北角,显得有些偏僻,但闹中求静,倒也显得安逸。他家在二楼东户,楼门朝北,楼前是一排车库,车库后面是学校的操场。江风停好车,找到6号楼,刚走到搂头,远远看到最东边单元不宽的水泥路上,放着两把椅子,四个穿着没有徽章的警用棉衣的男子,或作或站着闲聊。   看到江风出现,四个人一齐警惕地朝这边望。江风知道,这四个家伙应该就是监视杨静的公安便衣了。近几天,便衣们调整了监视方案,共八个人轮流值班,对杨静的监视由原来的白天改为全天候24小时不间断。显然是崔定案子马上就要审理的原因。   江风心想,这个时候硬着头皮走过去,也没什么意思,只会引起那几条狗的怀疑,所以还是退回来为好。但直接折头回去也太生硬,于是他走到第二单位,装作找人,站在楼下朝楼上喊了两声“二哥”,然后说这家伙,到现在也不起床,嘟囔着转身走了。他在对着6号楼的一个小卖部门前坐了,买了一份《云湖晚报》,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眼睛的余光却观察着6号楼的动静。   上午9点,楼头的水泥路上,出现了崔定妻子杨静的身影。她中等个头,戴着黑框眼镜,留着齐耳短发,面目清秀,但脸上颇有憔悴之色,想来是心忧自己的丈夫,睡眠不足所致。江风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个竹篮,看样子是要去菜市场买菜。   她的身后,四名便衣手插衣兜里,尾巴似的紧跟着,好像杨静带的保镖似的。小区里的人对这种场面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们依旧和杨静打着招呼,说杨老师出门啊?然后拿眼狠狠地剜她身后那几条狗。   看他们走近,江风赶紧用报纸遮了脸。听得一个便衣很轻松地对杨静说,杨老师,要去买肉吗,猪肉又涨价了啊。杨静哼了一声,没回答他。   一直看着他们走出了大门,江风赶紧站起来,丢掉报纸,向崔定家所在的单元走去。他边走边四处张望,希望能发现一两个监控摄像头什么的,但很可惜,这个小区没有安装这些。走到最东边单元,江风很容易就发现了崔定家的车库。因为他家的车库门上贴着检察院的封条。那封条上的字迹早已经被雨水淋得模糊不清了,像两张没有五官的脸,看上去有点瘆人。   江风站在车库前,仔细查看车库卷闸门的边缘。果然,他发现了异常。在门的左边,有一处轨道变了形,墙上也有划痕,这显然是撬门留下的痕迹。江风有点纳闷,这么明显的作案痕迹,为什么没有引起警察的注意呢?难道他们都是瞎子?他很想进到车库里面看看那汽车的后备厢,他相信那里肯定也有痕迹。江风在那里仔细勘察,总感觉背上有目光在盯着自己,猛抬头向楼上望,刚好看到正对着车库的二楼窗户有个人影晃了一下,似乎是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江风再定睛去看时,那扇窗户却呼啦关上了。   眼镜男?江风在心里叫了一声。这不正是那个曾经下楼质问过鬼子,被鬼子威胁过的男人吗?也许这个男人才是现在唯一能够拯救崔定的人了。江风想,这是最后的一个机会了,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接触到眼镜男,想办法撬开他的嘴巴!   江风这样想着,直奔二楼,敲响了西户的门。敲了半天,毫无反应。正要失望地离去,却见猫眼里透出的光亮没了,很显然有人在门内打量他。江风再用力敲门,那防盗门上哗啦开了个小窗,出现了一对戴着眼镜的男人的脸,黝黑,消瘦。那男人有点娘娘腔,尖声尖气地说,你找谁!   江风一时间也说不出自己是找谁,满脸堆笑地说,对不起打扰了,我能进去和你谈谈吗?   那男人毫不犹豫地说,不能!哗啦关上了小窗。   江风又敲了一阵,小窗又开了,那男人镜片后面的眼睛气的血红,厉声说,我听你们的话闭嘴不就行了吗,你们干嘛还要这样没明没夜地折磨我?你们这是惨无人道,我会被你们逼疯的!   江风知道他是把自己当做了警察,赶紧说大哥你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他们的人。那男人说,嗤,你说点新鲜的好不好,每个人来都这样说!又想套我的话,当我是傻逼呢!说完,哗啦关上小窗,任江风门敲的再响,也没人搭理他了。   江风只好下了楼,又在小卖部门口坐了,又拿起了报纸,眼睛盯在报纸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仔细回味眼镜男说的话“我听你们的话闭嘴不就行了吗”,感觉这句话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眼镜男肯定是了解某些真相,有人怕他乱说,才对他进行了威胁,要他闭嘴。“没明没夜地折磨我”,说明眼镜男也是那些人重点防范,特殊照顾的人物。并且眼镜男对他们已经产生了抵触情绪,说明他还有良知,并没有完全站在邪恶的一面,只是迫不得已。这个时候如果能接近他,开导他一番,或者巧施计谋,刺激他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只是眼镜男似乎成了惊弓之鸟,对所有陌生人都是一种拒绝交流的态度,要想接触到他还得费一番功夫。 第313章、钓大鱼   正坐在那里郁闷,一抬头,看到眼镜男骑着摩托车意气风发地开出来,摩托后座上带着渔具,看来是要去钓鱼。   江风眼睛一亮,叫声有戏,赶紧站起来,上了自己的车,紧跟着他的摩托出了小区。江风最近一直没有去钓鱼,但渔具天天都在后备厢里放着,一样都不缺。一想到钓鱼,手也痒起来。眼镜男也是钓鱼心切,全然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急吼吼地穿过几条街道,拐上南环路,向着流沙河方向奔去。   流沙河在市区南面,离市区不到二十公里,上游便是槐河。槐河水在青隆县境内水势很大,但到了云湖地界,河道变宽,水流就慢了下来。这里是钓鱼爱好者的天堂。每到周末或节假日,钓鱼人或单枪匹马,或拖家带口来到流沙河边,五颜六色的钓鱼伞,帐篷在河边的草地上星罗棋布。更有人架起烧烤炉,烤那刚钓出水的鲜鱼吃,其味道鲜美,百吃不厌。   江风跟着眼镜男,出了市区,不到十分钟,驶上了流沙河大桥。眼镜男在桥南头下路,然后沿着河岸往西,在一个大沙坑旁停了下来。这里因为曾经抽过河沙,水比较深,五六米的样子,完不成手杆,所以钓鱼人不多,显得很是清静。但正是因为水深又僻静,才容易出大鱼。   看眼镜男安营扎寨,在河边坐了下来,江风找出个钓鱼帽戴了,又捂上大墨镜,背着渔具凑了上去,挨着他的钓位放了钓箱。刚伸开家伙,听到眼镜男骂骂咧咧地说,真他娘粗心大意,忘记带颗粒豆了!   江风接口说,不慌,我这里多的是。说着抓起一包颗粒豆甩了过去。眼镜男接了,说谢谢兄弟,我给你钱吧?江风说一元钱,搁住吗?天下钓鱼人是一家啊。   眼镜男说是啊是啊,钓鱼人不分彼此的,那我就拿着用了啊。江风摆摆手说,尽管用,用完了我这里还有。   眼镜男一边往钩上挂颗粒,一边说,兄弟,你是不是经常钓鱼?我看着你好像在哪里见过,面熟的很。   江风心想可是,半个小时前你刚见过我,怎么会不眼熟呢?心里这样想,但嘴上说,我呀,是个老钓鱼迷了,十几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开始学钓鱼。最近工作比较忙,总抽不开空。好容易这个周末有点时间,就出来放放风。你看我眼熟,我看你也眼熟呢,说不定我们以前钓鱼碰过面。   眼镜男说,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我也是从小喜欢钓鱼,这个钓鱼确实是减压的好办法,我每周不出来钓一次鱼,丢了魂似的难受,小孩她妈总是说让我跟鱼过一家呢。   江风哈哈一笑,说,女人都这样。子不渔,安知渔之乐否?眼镜男接口道,子不渔,安知渔之不乐否?说罢,两人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边钓鱼边聊,很快就熟络起来。原来眼镜男也是一名教师,姓王,教数学的,和崔定的妻子杨静是一个学校。他家就住在崔定家对门,崔定东户,他西户。江风并没有着急把话题往崔定身上扯,而是和他聊时局,慷慨激昂地讲了一些对社会的看法,时而义愤填膺,时而摇头叹息,表演得非常到位。   没想到王老师也是一代愤青,接着江风的话题就说了开去,什么贪污腐败,高物价低工资等等,说到激动处,双目圆睁,破口大骂,说妈的这个社会,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性缺失,道德沦丧,民族素质是越发展越倒退!   江风痛心疾首地说是啊,王老师,我的观点和你完全一致。治国先治吏,关键在还是在于当官的啊。不说别的,就我们云湖官场来说,歪风邪气占了上风,溜须拍马的,胡作非为的成了宠臣,而那些一身正气,受市民拥戴的好官,却没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你说说,这是什么世道?这还有公理可讲吗?   王老师刚跑了一条大鱼,又把鱼漂给弄断了一个,心中正有气,接过江风的话说,哼,当今云湖,豺狼当道,黑恶势力横行,是非不清,黑白颠倒,好人遭到诬陷,锒铛入狱,坏人逍遥法外,酒池肉林,真个是暗无天日了!   江风从漂盒里拿出一支鱼漂递给他说,王老师,这是支正宗的达摩漂,200多元一支呢,你试试好不好用。王老师接过鱼漂说,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好夺人之美呢,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江风说,哎---天下钓鱼人是一家吗,分什么彼此?我这个漂有两套,这个用不着,闲着也是闲着,刚好可以到你这个高手手里发挥一下作用。   王老师有点不好意思,说那我就先用用吧,用完了还你。江风说还什么,就送给你了。   王老师安上江风的那支达摩漂,抛了几杆,连连叫好,说果然是好漂啊,一分价钱一分货。翻身快,下行稳,鱼口清晰。   话没说完,一个黑漂,猛提竿,那杆完成了满月,渔轮丝拉拉出线,王老师一声欢叫,上大鱼了!说着站起身来,开始遛鱼,手法娴熟。江风拿出手机,拍下几张他遛鱼的雄伟形象,说回头我发给你。不到五分钟,鱼被遛翻了肚,抄起来一看,一个活蹦乱跳的野生鲤鱼,至少有4斤重,通身金黄,看上去非常漂亮。   王老师乐得合不拢嘴,非要把鱼送给江风,说这是用你的漂钓上来的,鱼归你。江风说王老师您不要客气,能钓上这么大的鱼只能说你钓技高超。王老师谦虚着,还坚持要把鱼送给江风,江风说这样吧,如果到了晚上我还白板,你再送我不迟。   两人又坐下来,继续悠然垂钓。江风好像漫不经心地说,王老师,刚才你说“好人遭到诬陷,锒铛入狱”这话是不是偏激了点?   王老师转过脸来,镜片后面的小眼睛闪闪烁烁,说偏激?兄弟你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难道你没听说过云湖最大冤案?   江风故作吃惊地说,什么最大冤案?我怎么不知道?王老师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没听说过崔书记的事?   江风说哦,你是说崔定啊,这我知道一些。我一直在为他惋惜呢,这么好的人,竟然没有经受住金钱的诱惑,做了黑恶势力的保护伞,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王老师皱着眉,上下打量江风,说,你真认为崔书记是天上人间的保护伞?你真认为那20万元是他收的黑钱?   王老师说着,激动起来,有点想和江风翻脸的意思。   江风看着怒发冲冠的王老师,心里一阵暗喜,知道自己虽然没有钓到真正的大鱼,但有一条比什么鱼都关紧的鱼要上钩了。他想让鱼吃钩再死一些,于是就说,王老师,你不要激动,群众的眼睛是贼亮的。崔书记汽车后备厢里那20万元钱,是不是收的黑钱,还真不好说。你想啊,为什么天上人间的老板刀哥举报的那么准?他怎么知道崔书记的后备厢里就刚好有20万?况且连装钱的袋子都是天上人间的,这就是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他崔定就是浑身嘴巴也说不清楚啊!况且,听说崔书记已经坦白认罪了,承认那钱就是收的保护费。唉,可惜崔书记正是大有作为,前程无量的时候,却因为过不了金钱关,在小河沟里……   江风话还没说完,王老师蹭蹭蹭把鱼竿提了上来,一把拽掉上面的鱼漂,劈头盖脸扔到他身上,怒吼道,还你的鱼漂!你小子赶紧换地方钓去,别挨着我叫我恶心!   江风装作很茫然地看着他说,王老师,我说错什么了吗?   王老师也不说他错没错,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说,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说着就要收拾东西。   江风站起来把他按到凳子上,说,王老师,你先消消气,听我把话说完。王老师却是牛脾气,说你不要说了,我不听!还以为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呢,没想到你和他们是一路货色!你不配和我说话!   江风说,王老师,你不用走,我走。但走之前,你还是听我把话说完,要不我死不瞑目。虽然和您认识不久,但我已经看出您是一个嫉恶如仇,眼里揉不进沙子的真汉子,纯爷们。但我也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没良心,那么没肝没肺。说实在话,崔书记受贿,我也不相信。不但我不相信,所有有良知的人都不相信。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呢?现在是有人出来证明他受贿,而没人敢站出来为他洗冤啊!就是那些手中握有证据的人,也迫于黑势力的淫威,做了可悲的缩头乌龟。众口铄金,就是白的,所有人都说他黑,他就是黑的了。要想证明崔书记是被人诬陷,除非有人亲眼看到是刀哥的人把钱偷偷放在了崔书记的汽车内,否则说什么都是白瞎!可惜啊,这社会,做乌龟的多啊……   江风话没说完气,呼呼的王老师脱口而出: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就是坏人把钱放进崔书记汽车里的,我亲眼所见!! 第314章、表演   王老师的声音太大了,附近几个钓鱼人纷纷扭头往这边看,还以为这两人在吵架呢。江风赶紧朝他们笑笑,以示没啥事。   王老师喊出这句话后,自己也被自己吓着了,惊惶四顾。江风说嘘,王老师,低调。说着,把手里的鱼漂又递到他手里,说,王老师,岂不闻,兵不厌诈?我刚才是故意拿话试探你的态度的。云湖市民,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谁不知道崔书记受贿案是当前云湖最大的冤案?但那些黑恶势力耳目众多,爪牙遍布,稍有不慎,就会被连累的。刚才我之所以故意用话激你的,就是想看看你的真实态度,看看你是不是口是心非。这下好了,知道你是个明辨是非的正人君子,我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可以放心大胆地给你说说掏心窝子话了。   王老师把鱼漂又装上,搓上饵抛了杆,说,想不到你还来这一手,看三国看多了吧。   江风哈哈地笑,说,三国人物善于使用计谋,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可惜我是个粗浅之人,喜欢直来直去。虽然粗浅,但良心还是有的。崔书记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刚直不阿,雷厉风行,作风正派,他的名字好人听起来倍感亲切,坏人听起来闻风丧胆。他任公安局长以来,破获了一大批大案要案积案,如果不是天上人间后台硬,也早就被他捣毁了。天上人间的老板刀哥为了收买他,软硬兼施,崔书记毫不买账,刀哥甚至对他痛下杀手,砍断了他的锁骨,还扬言20万买他的人头。想想吧,就是这样一个不畏强势,敢于碰硬,为了保护人民,置个人安危于不顾的好局长,竟被人说成是天上人间的保护伞,是一个贪污受贿的贪官,这些人真他妈是满嘴喷粪,瞎了驴眼了!   王老师摇头叹息,说,常言说,好人没好报。崔书记他比窦娥还要冤啊!   江风掏心掏肺地说,王老师,我敬重你的人品,所以也不必对你隐瞒什么。崔书记不但有雄才大略,还礼贤下士,有恩与我呢。前年,省检查团来我市验收垃圾填埋场,半路遭遇村民围攻,省厅领导被打伤。当时我是负责填埋场建设的,心想自己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肯定是要受个大处分的,没想到崔书记主动在市长市委书记面前做起了检讨,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头上。后来我专门去他办公室谢他,崔书记拍着我的肩膀,说了很多勉励的话。我到现在还记着他当时的音容笑貌,还记得他说过的“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八个字。可这么好一个人,命运又是如何对他的呢!   江风说到动情处,频频摇头,声音悲怆,几乎落下泪来。   王老师抽了一下鼻子,说,崔书记对我的恩情才大呢。他是我的对门邻居,这么大一个领导,没有一点官架子,每年春节都要去我家拜年,给我年迈的父母送红包。我母亲得了白内障,是崔书记找人给她做了手术。我去交手术费,被告知钱已经由崔书记交过了。我拿钱还他,他死活不要,说你妈捂的西瓜酱好吃,给我捂一盆就可以了。我母亲今年已经87岁高龄了,听说崔书记被诬陷入狱,眼睛都哭瞎了啊!   王老师说着,动了感情,连连抽了两下鼻子,一双小眼睛里似乎有亮光闪动。   江风说,还有呢。有次崔书记……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比着说崔定的好,比着说崔定的冤。把市委书记苏荣,市公安局长彭健恶毒地骂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挖他们的心,喝他们的血。   江风说,王老师,今天遇到你,让我想到了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想起了俞伯牙写给早亡的钟子期那首诗:摔断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   王老师笑道,兄弟你抬举我了,我也有人性的弱点啊,比如胆小怕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等等。   江风说,当今社会,人心浮躁,像你这样能实实在在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能正视自己的人,也真是凤毛麟角了。这充分说明了你人格的高尚。世间酒肉朋友居多,可真正像你这样能交心的朋友,又有几人呢?都是一些可以同甘,不可以共苦的小人。王老师,今日与您相见,我实感三生有幸呀。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了您的锦言妙语,我有一种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的感觉,既长了见识,也开阔了思路,明白了世间自有正义在这句话的深刻内涵。特别是我们对某些事情的看法,简直是如出一辙,这也许就叫做传说中的缘分吧!   王老师说,是啊是啊,兄弟,缘分啊。我们也可以说是英雄随见略同吧。唉,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快一年了,都快憋出病来了,如鲠在喉,我是不吐不快呀。今天遇到了兄弟,才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如果苍天有眼,就发发慈悲,救救受苦受难的崔书记吧!   江风说,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救崔书记,还得靠我们自己去努力。有句话叫做时不我待,机不可失,眼睁睁看着错过了救他的机会,等崔书记被判了重刑,黄花菜都凉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钱债好清,心债难还呀。   江风巧舌如簧地说着,暗暗观察着王老师,看他一脸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想自己还得趁热打铁呀,于是抬腕看看表,说,快一点了,王老师,我后备厢里还有瓶二锅头,咱把它整了?王老师放下钓竿洗手,说,那还用问,肯定得整了。   江风把后备厢里的收纳箱搬出来放在草地上,在箱盖上摆上酒及真空包装的花生米、豆腐皮、榨菜,两人席地而坐,开始煮酒论英雄。先连碰了三大杯,而后是碰着喝着,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喝着酒,继续谈论着崔定的话题,两人抢着喝酒,都想借酒浇愁。江风感叹着这世道浑浊,好人没好报,忽然落下泪来。   王老师见他七尺男儿弹泪,吃了一惊,说兄弟,你这是为啥?   江风哽咽着说,唉,心中苦闷,一言难尽,还是不说为好,免得传染了你。   王老师却坚持要他说,说你说出来就会好受些。   江风又是一声长叹,说,我想起崔书记身陷囹圄,失去自由,受尽百般折磨,严刑拷打,而你我却坐在这里钓鱼喝酒,受人恩惠却不思量着如何报答,与苟且偷生的猪狗何如!   江风说着,痛苦地双手抱头,狠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副欲死不能的表情。   江风虽然双手抱头紧闭着眼睛,耳朵却支愣着,敏锐地捕捉着王老师的反应。就听得王老师的呼吸越来越重,明明是在坐着,却像是在爬山似的。江风知道,此刻,他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内心肯定是波澜起伏的。为了促使他尽快下定决心,江风把戏演到了极致,双手揪头发揪的更来劲了,后来干脆拿拳头砰砰地擂自己的脑壳,带着哭腔说崔书记,我对不起你啊!原谅我的无能吧,我也想救你,可我是无能为力呀,我连一只苟且偷生的蝼蚁都不如啊……   在江风绘声绘色的表演下,王老师终于坐不住了。如一座沉寂百年的火山遇到了熔岩的袭击,他彻底爆发了。他抓起酒瓶,一扬脖,咕咚咚咚把剩下的少半瓶酒往自己嗓子眼里倒。江风伸手去夺酒瓶,但也不甚用力,嘴里说,王老师,放下,放下!你这是干什么?悠着点,喝坏了身子!   但王老师那酒倒的更欢了,一口气喝完,他扔掉酒瓶,霍地站了起来,抹了一把嘴,胸脯一起一伏地说,兄弟,你别难过,我能救崔书记,我手里有证据!   江风抬起头,拿很干燥的一双眼睛看着他,问,王老师,你不是在骗我吧?   王老师说,骗你我是孙子!走,现在就去我家取!   江风如弹簧般从地上弹了起来,拍拍屁股说,王老师,只要你能拿出证据,我就敢出面去救崔书记,舍得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我就不相信世间没有公道!   两人也不钓鱼了,赶紧收拾东西。王老师说兄弟,你有U盘吗?江风说有,随身带着呢。从钥匙上解下U盘,递给了他。王老师把U盘塞进兜里,说等着吧,我要让全云湖人看到事情的真相。   江风知道他家楼下有狗,就说王老师,我在小区小卖部等你,你装作不认识我,把U盘偷偷给我。王老师说,放心,这个我懂,我看过电影。   王老师说着,很响地发动了摩托,借着酒精跨了上去。江风说等等等等,王老师你喝酒了,要不先把摩托放这里让钓友看着,你坐我的车好了。   王老师说,球事没有,再喝一瓶我也照样骑!说着一加油门,窜了出去。江风赶紧收拾了东西上车去追他,竟然一路都没追上。 第315章、拿到证据   到了小区,江风远远地停了车子,慢悠悠走到小卖部,依旧坐着看报纸。看崔定家的楼下,那四条狗果然还在那里守着。等了不到十分钟,就见王老师下了楼。其中一个便衣问他,王老师干嘛去?王老师没好气地说,打酱油!   眼看着王老师进了小卖部,江风的心怦怦地跳,感觉既刺激又紧张,地下党接头似的,拿报纸的手止不住抖了起来,得了帕金森似的。   王老师很从容都打了酱油,从江风身边走过的时候,轻轻靠了他一下,一个小巧的U盘便悄然落在了江风手中的报纸上。江风合上报纸,隔着报纸把U盘紧紧抓了,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自己的汽车走去。   江风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回家,进门先打开了电脑。以前他感觉自己的电脑开机挺快的,但今天却觉得格外的慢,像蜗牛似的。迫不及待地插上U盘,见U盘里多出了个视频文件。江风紧张地手脚直哆嗦,颤巍巍点开了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大叫一声,崔书记啊,这下你总算是有救了!   王老师名叫王若水,名如其人,虽是一代愤青,但也有知识分子的弱点,胆小怕事,优柔寡断,有时候还比较自私。他和崔定住对门,平时没少受到崔定的照顾。他老婆原是学校的临时工,打扫卫生的,在崔书记的帮忙下,成了学校的正式工,不但涨了工资,还享受正式教师的一切福利待遇。包括王老师说的崔定出钱给他母亲做白内障手术等等,也确有此事。应该说,王若水应该对崔定感恩戴德才对。   两家的车库也是门挨门,正照着王若水家客厅的窗户。因为是二楼,所以直线距离很近,也就是七八米的样子。崔定家的车库里总停着他的私家车,一辆普通的捷达。这于其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的身份似乎有点不符。但崔定就是这么低调,虽位居高官,但生活简朴,也没什么架子,左邻右舍提起他没有不翘大拇指的。   王若水家虽然也有个大车库(和房子是配套的),但里面的东西却和他的教师身份非常吻合。一辆四年前买的“大阳”牌男式摩托,因为经常出去钓鱼,跑的都不是好路,磕碰的少皮没毛的,除了喇叭不响,跑起来哪里都响。还有点烧机油,黑紫狼烟的。大灯被磕碎了,用胶带一圈一圈的缠着。总之,他这辆钓鱼摩托,连小偷都看嗤之以鼻眼。   但他家车库里,却有一件小偷能看上眼的东西,那就是他老婆的电动车。王若水的老婆是他从乡下带出来的,要个儿有个儿要样儿有样儿,头是头脚是脚的,基本上算得上是深山飞出来的俊鸟。成为学校的正式工后,王若水非常心情,用一个月的工资为老婆买了一辆粉红色的电动车。佳人配好车,那叫一个美。王若水很为这个漂亮老婆骄傲,尽管她老婆只是一个扫地工人。王若水还特别为骑着粉色电动车的老婆骄傲。每每他老婆骑着车子带着他从小区里走过,王若水意气风发地坐在后座上,收获着大家投过来的艳羡目光,他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满足感,那感觉比坐着玛莎拉蒂跑车都风光一万倍。   然而才风光不到两个月,老婆的电动车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盗了。贼人撬开了他家的车库门,对王若水的摩托车不屑一顾,却把那辆夫妻两人都很引以为豪的豪车给偷走了。   老婆气的饭都不吃了,趴在床上伤心地哭,泪湿枕巾。王若水气的只打自己的脸,咒骂自己是头猪,睡的那么死,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眼看如花似玉的老婆因为丢了车子而萎靡不振,可把王若水心疼坏了。孩子上高中分数不够,刚刚交了一万多元,他手头很紧。第二天他老婆去上班,王若水把自己的钓鱼摩托推出来,准备送她。哪料老婆说,我丢不起那人,座上都是鱼鳞,你要把我腥死啊。自己去挤公交。下了车,皮包被割了个大口子,手机没了。   当晚老婆回来,又哭了个梨花带雨。把个王老师气的,把偷车贼和偷手机的贼家里的女眷反反复复地问候了上百遍。一咬牙,出去找同事借了两千元,第二天上午就去买回来一辆同样的电动车。老婆下班回到家,还以为是自己的电动车找回来了,抱住王若水吧唧了一大口。   哪知不到两个月,车又在车库被盗了。王若水差点气吐血。刚好夫妻两人的工资都发了,也没去还同事的钱,又去买了一辆。因为买这辆车,夫妻二人吃了一个月的蒜面条,两人走到哪里都是一嘴蒜味(那时候大蒜还没涨价)。   王若水以前从未失眠过,现在开始失眠了。一闭上眼睛就梦见小偷在撬他家车库门。醒来后慌得鞋也不穿,冲到客厅窗户上去看。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差点弄成神经衰弱。后来心生一计,把电脑的摄像头电线加长了,安在窗户上,直接对着车库,电脑放在卧室里,监控。为了保存证据,防止偷车贼提起裤子不认账,同时启动了储存程序,把影像资料都储存在了电脑硬盘里。   一连半个月,视频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天深夜一点多钟,王若水被一大泡热尿憋醒,撒完尿回来,无意间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发现正有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撬车库门。想起自己丢的两辆电动车,王若水气的抓起一根棍子,穿着睡衣就冲下了楼。   一看,那三个人撬的不是他家的车库,是崔定家的。王若水壮着胆子上前质问,不料一个瘦子手里把玩着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寒光闪闪的,对他进行威胁。   王若水被吓住了,一声不响退到了楼上,坐在电脑前看他们干吗。见他们撬开了门,两个家伙弯腰钻了进去。王若水注意到,其中一个家伙进去的时候手里提着个纸袋,不到两分钟出来,纸袋没了,手里也没有其它东西。王若水还在纳闷,这几个贼难道不是来偷东西的,是来送东西的?真是日了怪了。他觉得这其中必有缘故,于是把那段视频剪辑下来,专门做成了个文件存着。   第二天下午下班,王若水走到半路,一辆面包车堵住了去路,几个人把他拉上车,开到了流沙河大桥。王若水以为他们要害自己,裤裆湿了。还好,那几个人只是反复警告他不要把昨晚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并准确地报出了她女儿的名字和所在的学校,班级。说乱放屁的话,就等着收你女儿的尸吧。那几个人说完,把他推下车,走了。   没过几天,就传出来了崔定被双规的消息。王若水意识到,崔定被双规,肯定和那晚自己看到的一幕有关。接下来,不时有人找他,来人都是警告他闭嘴的。王若水虽然明知道崔定被诬陷,但迫于黑恶势力的淫威,敢怒不敢言,做了真正的缩头乌龟。江风在演戏方面还的确有些天才,终于使王若水豁出去了,勇敢地拿出了最关键的证据。   五天之后,崔定案子在外地市中级法院开庭审理。他的辩护律师唐钢当庭出示了那段录像,改写了崔定的命运。法庭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关键的证据出现,中午也不吃饭,合议了到了下午4点。崔定被宣判无罪,当庭释放。   一时间,省内外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此事,直言不讳把崔定案件说成是省内最大的冤案,矛头直指省纪委和检察院,云湖市公安局。省委书记明和平发怒了,把负责案件的副书记高万山,省纪委书记,检察院院长等叫到自己办公室,骂了个狗血喷头,称他们是一群饭桶,酒囊饭袋。明书记指点着他们的鼻子说,现在先不说你们的事,等挖出幕后真凶再追究你们的责任!   在明书记的亲自过问下,省纪委,检察院,公安厅秘密成立了新的专案组。专案组雷厉风行,先把云湖市天上人间的老板刀哥捉拿归案。抓刀哥的当晚,上百名武警包围了天上人间,来了个一窝端。天上人间这个城市毒瘤被彻底捣毁。   刀哥被抓后,负隅顽抗,死不开口,还指望着有人救他。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专案组手段也很老辣,不知道使用了什么秘密武器,刀哥不上一周就精神崩溃了,彻底交待了自己的罪行。刀哥不但容留妇女卖淫,吸毒贩毒,还身负三条人命,被镣铐加身,投进了死牢。   半个月后的一个周一,云湖市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长彭健接到省公安厅通知,要他第二天上午9点准时到省厅参加年度工作汇报会议。彭健到了省厅,直接被请到了一家宾馆,被宣布双规。他的司机也被控制了起来,当场在汽车后备箱里发现了50多万元的现金。 第316章、叶芷突访   绰号黑阎王的彭健,其素质竟然和一个法盲差不多,被双规的第三天,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交待了自己是如何和刀哥一起密谋陷害崔定的犯罪事实。同时不等办案人员审问,主动把自己行贿受贿,玩弄妇女等罪行交待了出来。   他的记忆力惊人,谁什么时候送给了他多少钱,玩弄了多少个妇女,姓啥名谁,记得一清二楚,跟电脑似的。交待完了,竟然天真地说,我这个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也不做了,你们给我一块地,以后我种种菜打打粮,做个农民好了。   省委书记明和平亲自安排了晚宴,为蒙冤一年多的崔定接风洗尘。云湖市委书记苏荣也来到省城作陪,还亲自给崔定敬酒,态度很“诚恳”地做了自我批评。明书记征求崔定的意见,问他还想继续在云湖干吗?崔定说除了云湖,哪里都行。   崔定在家闭门休息了两个月。两个月后,省委组织部的任命文下来了,崔定到红舟市做了副市长,主抓经济建设。由于政绩斐然,不到一年,他就升任这个市的市长了。   江风这几天心情不错。再过一周,就是杨柳29岁的生日了,他早就做好打算,要在她生日这天接她回来。时间是最好的医生,三年多的时间,已经基本抚平了他内心深处那巨大的伤疤。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再说你江风自己也高尚不到哪里去。所以江风认为,自己再也不能那么铁石心肠,那么麻木不仁地折磨深爱自己的女人了。   这些年,杨柳遭受的苦难早已经超过她的“过错”。她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刚刚开放就遭受到严寒的袭击。现在,这朵女人花已经干旱了好久,如果再没有爱的滋润,马上就要枯萎,凋零了。   其实江风的顿悟,主要还是因为那次被绑架。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才会真正静下心来审视自己的灵魂。当他被铐在暖气管上,受尽非人折磨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不是风情万种的叶芷,而是默默无闻,对他一往情深的杨柳。那时候,他才忽然发现,其实自己的内心,从来都是深爱着她的,这就像吃饭穿衣那么自然而然,那么不可或缺。   特别是当他听唐钢说自己被绑架那晚,杨柳竟然神奇地梦到了他的劫难,并且拉着唐钢找了他一夜的时候,江风被深深的感动了。那个时候,他就认为,自己和杨柳,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的,即使中间穿插了那个不幸的插曲,也是对他们彼此的考验。患难见真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爱之愈深,恨之愈切,江风这些年的放纵,所做出的那些荒唐的行为,都可以看作是对杨柳“出轨”的报复。经历了那个黑色的夜晚,他的心理已经发生了畸变,人性已经发生了扭曲,他要报复杨柳,报复她对自己不贞。这个社会,女人天生就是弱者。男人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红旗飘飘,即使被人知道也看做正常;而女人一次的红杏出墙就会被唾沫淹死。   三年多来,江风并不缺少女人,然而回顾那些走过的路,那些路上的风花雪月,现在看来,都不过是一朵朵浮云,偶尔投射到他的波心,但并没有能够真正沉淀到他的心底。除了得到生理上的发泄,除了醉生梦死,没有能让他那颗受伤的心得到真正的安慰,他仍然找不到心灵的归宿。   江风对这个问题很是困惑,被绑架的那个夜晚,他忽然想通了。这是因为他和那些女人之间,没有心灵密码。这个密码,今生只有杨柳一人拥有,而且是唯一的,不可被人夺走的。就像一叶漂流在大海上的小船,他虽然曾经沉湎在那缥缈的海市蜃楼里,最终还是要归航,还是要回到避风的港湾。而这个港湾,就是杨柳。   为了迎接杨柳回来,江风做了充分的准备。周末,他数次拒绝了叶芷的召唤,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为了重新开始,为了忘掉过去,他新买了一张圆形的大床,换掉了原来那张。地板,沙发,包括所有的家具都仔细擦过,所有的墙壁都刷好了墙漆。   江风以为,他和杨柳的生活,以后会更多姿多彩,所以每个房间的墙壁颜色都不一样。这些颜色,都是江风精心挑选的,比如客厅是橘黄色,显得温馨而明亮,卧室是浅粉色,显得暧昧而温情;而小房间是天蓝色的,这样他们将来的小孩子会总觉得自己的世界充满蓝天白云。江风望着自己的杰作,沾沾自喜,很有成就感。他相信杨柳会喜欢,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甚至想到了杨柳回到家,看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定会抱着他喜极而泣。那自己肯定也会紧紧抱着她的,肯定会把她的幸福的眼泪吻干。把自己的杨柳紧紧抱在怀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三年多了,江风几乎都已经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几天特别想念杨柳的身体,白天想,做梦也想,想得他不能自己,火烧火燎。虽然很想,但最近他每次见了杨柳,还是没有勇气把她揽在怀里。两人真正是相敬如宾。打扫厨房的时候,江风又看到了那个印着红十字的围裙,并把它洗净晒干了。   他抚摸着这个棉布围裙,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眼光迷离的杨柳骑在自己身上,光身穿着这个围裙卖力地上下运动着,那鲜红的十字在自己眼前猎猎跳动。他笑了,笑得眼角渗出了泪水。   幡然悔悟的江风,既然一心要好好对待自己的杨柳,当然就冷落了精力旺盛的叶芷。叶芷对江风的变化感觉很茫然。每次和自己在一起,江风都显得急不可待,非要把她弄得死了一次又一次才善罢甘休,现在是怎么了,竟然对自己不屑一顾起来?难道是他厌倦了自己?叶芷对自己丰满而白皙的身体还是很自信的,她觉得江风无论如何也不会厌烦自己的身体。   晚上,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叶芷抚摸着自己如绸缎般光滑的身体,那种深入骨髓的饥渴让她烦躁不安。她迫切需要江风再给她一次深入骨髓的入侵。每每想起和江风在一起的那些销魂时刻,每每想起江风咬着牙,双眼喷出野兽般的光芒,把她的双臂交叉捉在胸前狠狠撞击她的情景,叶芷都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她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空虚,什么叫做寂寞。她想自己的马儿,她需要她的进入,她还想在江风大力的刺杀中死去。她忍不住给江风打电话,但江风每次都推说有事,没时间见她。一次这样,两次这样,叶芷感觉到了江风的疏远和冷漠。她百思不得其解,很想当面问问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江风总不给她这个机会。她打电话,用的都是很挑逗的语言,她甚至听出了江风的激动和神往,但不知道为什么,江风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他的这种定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叶芷决定弄个明白。   说干就干,叶芷也不事先给江风电话,在一个晚上突然敲响了他的家门。当时江风只穿着睡衣,在整理他和杨柳的照片,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都是杨柳。   江风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桃红李白,浑身喷香的叶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半晌才说,是你?   叶芷说是啊,你打算让我这样一直站下去?   江风这才把她让了进来,说叶总你先坐,我去换衣服,说着进了卧室。叶芷的心凉了。要是放在以前,江风哪里会这样生硬地叫她叶总?哪里再会去换什么衣服?他只会饿狼似的扒掉自己的衣服,然后再把她也撕扯个精光。所以叶芷从江风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动作,就看出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悲哀地站着,很想扭头一走了之。但她还是想得到江风的一句真话,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冷冷地打量着房间的一切。她知道,这个家,不欢迎自己。   江风再从卧室里出来,已经穿的很周五正王了,就差没打领带穿皮鞋了。见叶芷还在站着,就热情地说叶总,你坐啊,我给你倒水。叶芷笑了一下,挥手制止了他,说江风,你可不可以不叫我叶总?江风脸红了,他垂着手,目光有点躲闪,看着地板说,叶芷……   叶芷咬着嘴唇,没有答应。外表再坚强的女人,都有一颗柔软的心,说到底,女人就是女人。作为一个在社会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她尘封已久的心扉只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开放了。从爱他的身体开始,继而爱上了他的人。然而当她真正为之心动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自作多情,自己本身就是多余的。   她甚至以为,在云湖,没有自己办不成的事情,没有什么自己不可以摆平的。但此刻,她却不自信起来。她知道,自己虽然可以掌握好多人的命运,能办成好多人办不了的大事,但已经挽回不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了。 第317章、失落的心   两人默默地站着,似乎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叶芷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目光哀怨地看着江风,如一位居高临下的女神;江风不敢和她对视,高大的身躯却一点一点矮了下去。空气仿佛结冰了,时间也好像凝固了。   终于,叶芷打破了沉默。她走到沙发前,从满沙发的照片中捏起了一张,认真地看。   照片的背景是洛河堤上的一片草地。江风弯腰对着镜头张着大嘴笑,背上是一个有着一对酒窝的大眼睛女孩,她紧紧搂着江风的脖子,好像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笑的灿烂无比。在他们旁边,一棵高大的槐树正结满了白嫩嫩的槐花,树下的石凳上,铺满了白色的花瓣。   叶芷的目光落在那个有着一对酒窝的女孩脸上,久久不愿意移开。这是一张幸福的,浪漫的,诗意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就那么朝她笑着,很开心,很阳光。但叶芷觉得,她分明是在嘲笑自己。如此刻的江风不敢面对自己一样,叶芷也不敢面对照片中的这个女孩。她缓缓地转向江风,说,杨柳?   江风点点头。   叶芷又说,为了她?   江风犹豫了一阵,还是点了点头。   叶芷笑了。她把照片放回到沙发上,说,江风,我祝福你们。虽然我……很嫉妒她。   江风说,叶芷,对不起,我知道你……   叶芷把食指放在自己唇上,阻止江风再说下去。她扬了扬下巴,好像是要给自己下决心似的,说,江风,我不怪你,你做的对。杨柳是个善良的好女人,她应该得到幸福。我们……还是朋友。我,告辞了。   叶芷说着,向门口走。就在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即将拉开门的瞬间,江风在身后叫她,叶芷!   叶芷转过身子,笑笑地看着江风。她气质优雅,目光里水波流动;她身材丰满,风衣领口那里波涛起伏。人说女人的眼睛会说话,那么此刻,叶芷正在用眼睛向江风做着暗示。   江风的心跳的很不正常。眼前的这个女人,曾经和自己度过了多少个疯狂的夜晚啊!江风即使是个铁石心肠,此刻也不可能不动情。他想到了她在自己的身下扭动的身体,她想到了她抚摸自己那双玉石般的小手,她想到了她亲切地叫自己“马”,而称自己是他的母马……   江风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就在他控制不住自己要冲上去抱着叶芷的时候,却感到有双眼睛在看着他。原来是鞋柜上杨柳绣的两个接吻的小人。叶芷眼看着江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睛里明显有了惊喜,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却见江风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他顺着江风的目光,看到了那幸福的一对小人。她眼睛里刚刚亮起的光芒倏地熄灭了,不再犹豫,毅然拉开门,走了出去。   江风没有下楼去送她。他就那样傻站着,听着叶芷的脚步一层层到了楼下,直到听到楼门发出哐当一声响。他这才意识到,叶芷真的走了,她离开自己了。   江风发出一声喊,冲到客厅的窗户边,把自己隐藏在窗帘里,往楼下的院子里看。他记得,三年前,他和叶芷第一次见面那个夜晚,叶芷开车送他回家,他也是在这里看着她的。   江风看到,叶芷双手插在衣袋里,向她的悍马走去,脚步有力。夜幕中,那悍马就像一只潜伏着的怪兽,在静静地等着自己的主人。叶芷上了车,关上车门。江风等待着车灯亮起,但等了好一阵,毫无动静。   江风的心又怦怦地跳了起来。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叶芷坐在她的凯美瑞里,也是这样静静地停在院子里,也是没有开车灯。她在等江风。那晚,江风没有让她失望,他冲下楼,一头钻进车里的时候,叶芷直接用自己火热的吻和柔软的身体迎接了他。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没想到三年之后,同样的场景竟然神奇地再次出现了!只是那次是他们的初识,而这次,很可能是他们的分手。江风望着那辆在夜幕中静静停着的悍马,内心再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知道,叶芷在等自己,等自己冲下楼去,像上次一样,钻进她的汽车。江风也可以肯定,迎接他的,肯定是她更疯狂的亲吻,更甜蜜的柔情。   其实直到现在,江风对叶芷还是非常痴迷的。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个女人竟然在见面的当晚就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给了他,这让江风当时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得到片刻的慰藉的同时,也无可救药地迷上了这个漂亮妩媚的女人。那些日子,只要想起叶芷,想到她那让人销魂的身体,他就会忘掉心中的不快,甘愿沉沦在她的柔情中了。   凭心而论,叶芷对江风真的不错。也许那时候,正是她心情失落的时候,两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吧。反正不管怎么说,江风认为,叶芷并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自己不该对她这么绝情。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恨她,离开她呢?   江风想到自己为了掌握她和苏荣之间行贿受贿的证据,很龌龊地偷拍了那些转账单据;为了完成美女上司郑爽交给的任务,为了取得叶芷借开发经济适用房名义偷梁换柱的证据,乔装打扮成卖菜的潜入荷园新村……   每每想到这些,江风就觉得愧对叶芷,愧对这个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的女人。但叶芷是个大度的女人,即使知道江风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也装作不知道,对他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尽管叶芷曾经利用了江风,向苏荣透露了“提案”的秘密,但江风以为,她这样做,也是为了让自己靠山不倒。人都是自私的动物,自己比起叶芷,也许更自私。   江风站在楼上,透过窗玻璃望着楼下的叶芷和她的车,心潮起伏,不能平静。这个时候,他竟然找不出一条恨她的理由,好让自己内疚的心可以勉强平衡。越是这样努力地去找,越是想起了她的种种好来。就这样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江风渐渐动摇了。他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太阳穴霍霍地跳,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咬咬牙,在心里说,好吧,叶芷,再给我5分钟的时间,如果过了5分钟,你还在那里,我就下楼见你!   江风盯着自己的手表,感觉时间过的很慢。而这5分钟里。他的思想也仿佛经历了过了两个朝代的交错,一个是杨柳,一个是叶芷。叶芷的魅力也实在强大,她竟然逼得江风要用时间去决定自己的命运,那基本上就是听天由命了!   5分钟的时间终于到了,叶芷的悍马还静静地停在楼下,好像就知道江风一定会下楼似的。江风疯狂了。他叫了声叶芷,等着我!手忙脚乱地穿上鞋子,狂奔到了楼下。   但叶芷已经不见了。江风跑出院子,就看到叶芷的车打着右转向,融入了滚滚车流里,转眼就不见了。   杨柳这几天心情也很好,走路都在哼着小曲,脚步格外的轻盈,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活力,那羞涩迷人的微笑又回到了她依然美丽的脸上。三年多的痛苦煎熬,总算到了尽头,自己的苦苦等待,终于有了结果,怎么能不让她开心?生活对于这个善良单纯的女人来说,已经太过残忍的了。   虽然经历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生理和精神上的折磨,但杨柳并不恨自己的男人。她一直以为,这一切的改变,错在自己,而不是江风。她不是个喜欢推卸责任的人。每每想到那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夜晚,杨柳心灵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恨自己,更恨那个瑜伽教练邱杜里。她并不爱那只大马猴,更不会产生和他上床的念头,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只属于江风一人,她对除江风之外的男人都丝毫不感兴趣。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看了一眼邱杜里邪恶的眼睛,为什么就会死心塌地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丈夫了呢?接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用做梦来形容更贴切一点。   杨柳闭着眼睛,很卖力地伺候着出差归来的丈夫,整个人就像漂浮在云雾里,混混沌沌,朦朦胧胧,除了用力,除了疯狂,什么都没去想,直到他看到了沙发上还坐着另外一个江风,才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不管怎么说,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江风终于要原谅她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杨柳躺在床上,听着另一张床上罗娟均匀的呼吸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总觉得,这幸福来得有点突然,有点不真实。因为她感觉江风原谅自己的理由还不是十分充分,不是十分有说服力。他真的能忘掉那个黑色的夜晚?他真的对自己的“出轨”已经释然了?杨柳的内心,多少有点不踏实。   她知道,江风并没有了解真相。这个真相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会相信。其实有很多次,杨柳都想对江风解释,告诉他自己那晚是被催眠了,把邱杜里当做了他。但这话,连她自己都没底气去说出来,即使说出来了,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那么还能指望江风相信吗?她不想给江风留下一个死皮赖脸,无理狡辩的印象,所以她从不向他解释。 第318章、不堪入目   周六下午,杨柳拉着罗娟去逛商场。她想为自己买套内衣,因为她发现最近一段心情一好,胸部的尺寸又增大了,原来的D罩杯显然已经不能包裹她丰满的胸部,可能要买E杯了。   她还想再买一件活泼、感性点的衣服,好在自己生日那天穿上,给前来接她回家的江风一个惊喜。   在商场,她意外地遇到了瑜伽班的同学徐丽丽。几年没见面,杨柳发现,原来被江风称作“奶牛”的徐丽丽似乎老了许多。染了一头黄发,脸上的皮肤干巴巴的,毫无光彩;原来又大又挺的一双胸,现在竟然像两只空袋子似的垂着,再也谈不上什么感性了。   见了杨柳,徐丽丽很是喜出望外,把她拉到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说杨柳,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杨柳苦笑了一下,说不算年轻啦!徐姐,这几年你还好吧?   这一问不当紧,徐丽丽的眼泪就出来了。杨柳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徐丽丽把杨柳拉到休息区坐了下来,说,杨柳你不要笑话我,姐是个傻女人。   杨柳知道她很可能要向她倾诉自己的不幸了,有心离开,但徐丽丽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果然,徐丽丽说,杨柳,你还记得我们瑜伽班的邱教练吗?   听到邱教练三个字,杨柳的心猛地疼了一下,疼得她胃里的东西直往上翻。她皱了皱眉头,说,还记得一些吧。   徐丽丽说,那时候,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杨柳说知道什么?徐丽丽凄惨地笑,说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呀。   杨柳说,我只记得她拿你做催眠实验,让你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而浑然不觉。   徐丽丽说是呀,那个妖人后来就是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占有了我。   杨柳心里一阵乱跳,心慌意乱的,心脏好像忽然停止了供血,脸上也不自然起来。没想到,被邱杜里荼毒的,还不止她杨柳一人!   徐丽丽说,杨柳你也真是老实。想当年姓邱的把我催眠后强暴我,把整个过程都录了下来,有次在大屏幕上放教学片,错放成了那个录像,所以班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事,你怎么会没听说呢?   杨柳说,我真的不知道,可能那时候我已经不在瑜伽班了吧。   徐丽丽叹了口气,说,男人和女人之间,说到底,吃亏的还是我们女人。唉,也怪自己太贱,贪恋那些床第之欢。你可能不知道吧,后来,我又主动去找了邱教练,我那时候太寂寞了,我忍受不了没有男人的日子。结果我丈夫从国外回来,把我和球教练按在了床上。徐丽丽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所以,我离婚了。   杨柳的心别别的跳了几下。徐丽丽的遭遇,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啊!同样是被迷奸,同样是被老公捉奸,同样是被迫离婚……邱杜里这个恶魔,不知道毁了多少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徐丽丽点了一根烟,吐了个漂亮的眼圈,说,据我所知,被邱教练用催眠的手段迷奸的女人,不下几十个。不过他后来竟然胆大包天,上了一个黑老大的小蜜,结果被人阉割了。唉,可惜他那一套床上好功夫了。   徐丽丽说着,眼神空洞,好像还在怀念、向往着什么。   杨柳的听到这个消息,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她最苦闷最忧愤的时候,她曾经动过找邱杜里算账这个念头,甚至想到去杀了他,然后自杀。没想到,有人替她去做了,看来还真是恶有恶报,因果不爽。她咬着牙说,那个人渣,他是罪有应得!   徐丽丽说,是啊,不过这也害惨我了。那个家伙收拾女人确实有两下子,和他做惯了,再去和别人的男人做,喝凉水似的,根本找不到感觉。   杨柳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拿眼去找罗娟,希望罗娟能来叫她。但罗娟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她只好转移话题说,丽姐,你现在忙什么呢?   徐丽丽笑了一下,说,我什么也不做。和老公离婚后,我分了不少钱和几套房产,这些钱足够我下半生挥霍了。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打麻将和找鸭。   杨柳听不懂,说找鸭?你养了鸭子?   徐丽丽哈哈大笑,说是啊,我养了不少年轻的鸭子。   杨柳忽然明白过来,脸红了。徐丽丽说,我找那些鸭子,倒不是要享受,要刺激,他们都没有邱教练那本事。我的主要目的,是要折磨他们,奴役他们。我有钱,我就是女王,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杨柳一阵恶心,感觉徐丽丽已经变态了。她望着徐丽丽脸上松弛的皮肤,那下垂的一双胸,被烟熏得焦黄的手指,忽然有点可怜她了。自己和她,说到底,都是被邱杜里那个妖道害的呀,她们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只不过自己一直在苦撑,而许丽丽却放任自流,自甘堕落了。   杨柳越是不愿意提到邱杜里,徐丽丽还越是把话往他身上扯,说知道吗,邱教练回来了,他现在就在云湖的某个地方躲着。   杨柳说他躲什么?徐丽丽说,说起来挺可笑的。   球教练被割了之后,他老婆竟然去报了案,公安还真破了案,抓到了凶手。但邱教练强暴在先,并且强暴的女人太多了,所以公安也要抓他,于是他就潜逃了。那家伙成了太监,竟然还来找我,妈的找我还有球用?被我一脚踢了出去。   徐丽丽说着,话锋一转,忽然说,杨柳,他没找过你吧?   杨柳顿时一阵慌乱,浑身不自在。但她还是很快平静下来,故作轻松地说,找我?他找我做什么。   徐丽丽说,那就好。其实那时候他最想得到的,就是你。这话是他亲口对我说的。说准备要把“功”交给你呢。幸好你后来不再来练瑜伽了,否则他不会放过你的。那家伙太有手段了,没有哪个女人能从他手里逃掉。   徐丽丽的话,就像一把锯,在杨柳的心里拉来拉去,把她刚刚快要愈合的伤疤又拉开了。她只觉得心疼的厉害,脸色苍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幸好这时候罗娟终于找了过来,杨柳才得以和徐丽丽说了再见,脱身了。   但她再也无心再去买什么衣服了,拉着罗娟出了商场。罗娟看她脸色有点不对头,起了疑心,说杨柳,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她给你说了什么?   杨柳摇摇头,说,她是我以前的朋友,什么都没说。   罗娟说你骗我,你这会脸色都变啦!杨柳目光躲躲闪闪地说,我这会是突然感觉不舒服,可能是昨晚受凉了,咱们回去吧。   罗娟知道她在撒谎,看她不想说,也不便再问,带着满腹的狐疑,陪着杨柳回到了二院的单身宿舍里。   杨柳本来好好的心情,完全让徐丽丽破坏了。要说徐丽丽所说的,都是一些客观的事实,甚至还是出于好心,但她在无意间,揭开了杨柳心中的伤疤,让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从商场回来后,她就躺倒在床上,头疼欲裂,发起烧来。罗娟给她吃了退烧药,又拿湿毛巾敷在她额头上,杨柳才感觉好了一些。罗娟要给江风打电话,但杨柳不让她打,说一点小病,算不上什么,她不想表现得这么娇气。其实她现在,是没有心情见江风的。罗娟给她买来晚饭,嘱咐她好好休息,就去上夜班了。   杨柳晚饭也没吃,就那么和衣一直睡了下去。早晨醒来,感觉头不是那么疼了,身子也好像轻松了不少。罗娟的床还空着,她值夜班要到8点才回来。杨柳今天还是要去值班的,不能睡懒觉,所以她爬了起来,拿了洗漱用具,准备到走廊东头的洗手间洗漱。   走到门口,看到地上一个牛皮纸大信封,好像是昨夜被谁从门缝里塞进来的。杨柳好奇地捡了起来,看封皮上并没有写收信人。记得她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当时追求她的崔国定曾经往门缝里塞过信,但杨柳一封都没回。难道这封信又是他写的?他回云湖了?   杨柳这样想着,放下手里的脸盆,打开了信。从信封里滑出两张彩色照片。杨柳咦了一声,心里说这是谁的照片?拿起来仔细的看。看着看着,眼前一黑,顿觉天旋地转起来。   这是两张杨柳的裸照。第一张是她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脸颊绯红,好像刚刚磕过药似的。她的头发散乱地遮住半张脸,一双又大又圆的胸高高耸立着,占据了照片的大部分空间。第二张是她私密部位的特写!   这两张照片,就像两记闷棍,把杨柳击了个头晕眼花,六神无主。她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扶着额头,紧紧闭着眼睛,差点倒下去。她摇摇晃晃地走回到床前,软软地瘫坐在了床上。   天啊,是谁这么卑鄙,是谁要这样害我?杨柳欲哭无泪。她不敢相信被人拍了裸照这是个事实,或者不愿意相信。不是,这不是我的照片,是有人PS过的!她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叫着,颤抖着双手,把那两张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希望能找出加工过的痕迹。 第319章、魅影   但眼睛不会骗她,她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她的照片,不管是脸,还是身子,完全没有经过PS。杨柳看第一张照片自己的表情,脸色酡红,好像是很享受,刚刚经历过高朝的样子,这让她特别的厌恶自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地回忆,自己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被人偷拍过?并且拍的尺度这么大,这么过分,说明自己并没有反抗。如果是一个男人拍的这些照片,那自己有没有失身?杨柳越是急着想起点什么,越是想不起来,脑袋嗡嗡地叫,一片混沌。   既然有人把她的裸照送给她,就一定有着罪恶的目的。杨柳在电视上报纸上看到过不少女人被拍裸照后,遭到敲诈勒索的案子,对方大多是为了钱,要当事人拿钱消灾。拍自己裸照的人,会不会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杨柳把那个信封抓起来往外倒,一张纸条飘落在地上。   纸条上打印着几行字:杨柳,这两张照片只是预告,我这里还有你几十张更火爆的照片。这些照片如果放到网上,恭喜你就成网红了。你的家人,你的亲戚朋友和同事看了,一定会夸你好身材的!特别是你丈夫江风,一定会很为你有这傲人的身材开心。我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你的人。想拿回照片的话,今天晚上10点准时到团结路香樟宾馆506房间,我在那里等你。记住,你只能一个人来。温馨警告一下,报警或者失约,对不起,网上见。   杨柳被彻底吓傻了,她拿着这张纸条,身子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这个可怜的女人,才经历过一场刻骨铭心的风雨,刚刚要脱离苦海,又一场灾难无情地袭击了她。如果这个拍照的人是为了钱,她还不至于这么崩溃,但纸条上说的明白,对方就是为了得到她的人。   杨柳是个刚烈的女人,她就是死,也不会把自己送给一个流氓恶棍的。可是她不去赴约,对方肯定会把她的照片公布到网上去。不说别的,江风看到了这些照片,会怎么想?会怎么看自己?这辈子还能得到他的原谅吗?想起再过一周就是自己的生日,就是江风接自己回家的日子,杨柳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她哭自己悲惨的命运,哭上天对自己不公。   一直听到罗娟上楼的脚步声,杨柳才匆匆止住哭泣,把那个信封塞到自己被单下,端着脸盆去了洗手间。在洗手间里,她边洗脸边流泪,眼睛很快就成了一对水蜜桃。为了不让罗娟发现,她一直在洗手间磨蹭到了罗娟上床,才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上班去了。   杨柳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愤怒、焦虑、紧张、害怕,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把她的脑袋装的满满的,很沉重。他恨这个拍她裸照的人恨的要死。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卑鄙的家伙会是谁?杨柳绞尽脑汁,想要把他找出来。如果她能确定这个人是谁,她会毫不犹豫地去找他拼命。她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她平时接触的人除了自己的病人,并不是很多,并且这些人对她都挺好挺关心的,谁会忍心这样去害她?杨柳把自己认识的人梳理了一遍又一遍,有个名字忽然从她脑海里蹦了出来,石本元。   对,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白衣色魔。只有他对自己垂涎已久,并数次欲强暴自己。并且以石本元的人品来看,也只有他才能做出如此下流的事情。但他又是怎么拍到一丝不着的自己呢?   杨柳忽然想起了那次在钱柜吃的年夜饭。当时心情郁闷的借酒浇愁,喝多了,昏迷了,什么也不知道,醒来后躺在钱柜的房间里,只有唐钢陪着自己,而自己身上是一丝不着。   杨柳想到这里,就更加怀疑石本元了。她很想确定一下自己的判断,于是她抽了个空,回到干部病房,想观察一下石本元的反应。   石本元刚查完房,正在给王莹莹她们布置任务,看到杨柳,非常热情,说哎呀杨柳,你把我们干部病房忘了吗?这么近,也不回来走走,大家都很想念你呢。   几个护士看到杨柳,非常开心,拉着她问长问短。杨柳心不在焉地和她们说着话,拿眼悄悄观察石本元。见他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扬扬手说杨柳,你们几个好好聊聊,我还要去忙,有空多回来走走啊。说着,就去病房忙乎去了。杨柳看他和自己说话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正常,于是她又开始迷茫了。   从干部病房回到急救中心,杨柳还处在无限的纠结中。去还是不去?去的话,自己必定受辱;不去的话,那些难堪的照片被放到网上后,自己肯定是要身败名裂了,永远也别想得到江风的原谅,很可能孤独地过完余生,在寂寞中凋零。杨柳苦苦等待江风三年多的时间,而今终于有了结果,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那么,要不要报警?说实在的,杨柳对警察的能力并不十分信任,万一警察抓不到那个家伙,他肯定是要加倍报复的。杨柳思前想后,一直到下午下班,也没拿出一个主意。   在更衣室里脱掉白大褂,换上自己的衣服,正要走,杨柳忽然站住了。她看到衣柜的上方,露出了一把亮闪闪的刀把。她踮脚把那把刀拿下来,发现那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这是手术室淘汰下来的,可能是哪个护士放在这里,忘记取走了。杨柳把刀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忽然间来了勇气。她决定今晚去宾馆会会这个神秘人物了。   一旦做出了决定,杨柳倒是平静了下来。晚上,她和罗娟去食堂吃饭,破天荒吃了两个馒头。因为她知道,她今晚需要力气。刚吃完饭,江风打来电话,要约杨柳出去走走。   杨柳听到江风的声音,鼻子一阵发酸,差点忍不住委屈哭出来。此时此刻,她多么需要江风的关怀和帮助啊!他多希望江风能去宾馆,把这个要挟她的流氓揍个满脸开花!但杨柳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江风知道这个事情,她要自己解决。   她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今晚自己要值班。江风不相信,说你白天上班,晚上怎么还要值班?杨柳撒谎说,医院的制度变了,一个白班接着一个夜班。   江风说,那可能吗,24小时不休息,不是要了你们的命吗?难道医院疯了?杨柳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江风看她不情愿出来,也就没有再勉强,只是叮嘱她不要太累,挂了电话。   晚上9点半,杨柳借口出去买东西,一个人下了楼,向香樟宾馆方向走去。香樟宾馆就在二院的北边,不过一千米的距离。夜晚的街头,行人稀少。杨柳在街上走着,右手插在衣兜里,紧紧攥着那把刀,手心里满是汗水。她只顾低着头想事情,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有个矮胖而又壮实的黑影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看到香樟宾馆四个霓虹大字的时候,杨柳站住了。一阵夜风吹过来,吹得路边的香樟树叶沙沙地响。杨柳打了个寒噤,突然有点心怯起来。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单身赴狼穴,有点太鲁莽,太草率。自己是有一把刀,但自己毕竟是个女人,这把刀也许很轻易地就会被对方夺走。对方如果反过来用这把刀逼着她,那她就只有一死了。甚至死也死不成,肯定会被奸污。一想到再次被一个男人侮辱,杨柳不寒而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犹豫再三,还是掏出了电话,拨打了110。   110警察很快就到了现场。杨柳带着警察,直扑506房间。但房间里空无一人。下楼问服务台,说506房间根本就没人入住。警察搜查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可疑人,只好用警车把杨柳送到二院,交待她如果有了什么新情况,及时报警,然后就撤退了。   警察当然抓不到人。因为那个跟在杨柳身后的黑影看到警车到来,立即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之后的一周,风平浪静,杨柳没有再接到恐吓信,也没有接到敲诈电话,这让她受惊的心慢慢恢复过来。周日是她的生日,江风晚上要来接她,这对于杨柳来说,是最最重大的节日。这天她刚好不上班,就去做了头发,又在宿舍里对着镜子一件一件地换衣服,先从内衣开始换起。杨柳捧着自己一双依然丰满,弹性十足的胸,想起江风那双温暖的大手,脸不自觉地红了。   江风也没闲着。上午,他把家里的卫生最后又打扫了一遍,累的满头大汗,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中午吃过饭后,他美美地睡了一觉。四点钟爬起来,打开电脑,在网上为杨柳订一束玫瑰。订好玫瑰,交待花店晚上8点准时送到饭店,又随手打开论坛来看。   发现论坛里正被炒的火热的,是“护士艳照门”,网友们正在在疯传十几张女人的裸照。江风对护士两个字比较敏感,好奇地点开去看。第一张他看到的就是女人私密部位的特写,也是第一眼,他就发现那颗自己特别熟悉的红痣。 第320章、旧梦重温   打扮一新的杨柳坐在宿舍里等江风,激动地满脸通红。罗娟对杨柳和江风的和好由衷地高兴,嚷着自己今晚要跟着他们蹭饭,说再做最后一次电灯泡。   杨柳的亲热地搂着她的肩膀,说,放心吧娟姐,肯定少不了你的。江风早就说了,要好好谢谢你呢。罗娟说,不行,你打扮这么漂亮,是要把我比丑下去的,我也化化妆。对着镜子忙活开了。   昨天晚上,江风就在电话里和她说好,晚上6点准时过来接她,然后去饭店为她过生日,再然后两人直接回家度蜜月。想到自己又要和心爱的人睡在一张床上,杨柳的激动的心都化了。   将近6点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就怦怦地跳了起来,耳朵直棱着,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只要走廊里有脚步声,她都会心跳加速。   哪知道过了6点,江风还没有出现。杨柳心想,他肯定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安慰着自己又等了一阵。眼看夜幕降临,她心里莫名其妙地乱跳起来。等到将近7点,杨柳终于忍不住了,她拿出手机,拨打江风的手机,结果有个女人接了电话,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春节过后,云湖市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市第八届人民代表大会马上就要召开了。这次大会除了听取和审议“六项报告”外,还将表决通过市公安局局长。而关于这个职位的争夺,目前还处在白热化状态。   原公安局长,黑阎王彭健被双规后,市委书记苏荣很有点心神不宁,寝食难安。他担心彭健骨头太软,嘴巴太松,乱啃乱咬。毕竟他和彭健之间,有着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万一彭健精神崩溃,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抖擞出来,肯定会让苏荣很难受的。苏荣深知其中利害,有心出面干涉一下彭健的案子,但彭健的案子是省专案组办理的,且是在异地受审的,他鞭长莫及。   当听说彭健被双规不到一周就缴械投降开始竹筒倒豆子的消息,苏荣慌了。他在心里恨恨地骂彭健“软蛋”,“贱骨头”的同时,不敢怠慢,赶紧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和社会关系,做了大量的工作,努力撇清自己和彭健之间的责任。   哪知道彭健到了如此地步,还对他的主子苏荣忠心耿耿,虽然交待了很多犯罪事实,愣是从头到尾没有提到苏荣一个字。苏荣虚惊一场,同时对彭健这个昔日忠实的部下感激涕零。为了彻底让他安心,苏荣把彭健在市中级法院上班的儿子提拔为民事庭庭长;把他在煤炭局上班的妻子提拔为副局长,同时对他们的生活照顾有加。彭健多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心安理得地去山上喝稀饭去了。苏荣也把一颗心安安稳稳地放回到肚子里,专心致志,雄心勃勃地去做他的市委书记了。   彭健被抓后,市公安局的日常工作暂时由常务副局长肖国华主持。肖国华和崔定同年毕业于西南政法大学,在学校一个是学生会主席,一个是副主席;参加工作后,两人进步都很快,经过十多年打拼,一个做了公安局局长,一个做了常务副局长,又成了搭档。   当时崔定因为还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手头的工作比较多,公安局的各项工作一般都是肖国华去做的。肖国华其貌不扬,但魄力十足,善于破大案,曾经参与省博物馆文物被盗案的侦破,荣立过个人一等功。   彭健和刀哥被抓后,省纪委、省公安厅责令云湖市公安局,对全市治安进行一次大整顿。肖国华抓住这个机会,掀起了一场打黑除恶风暴,彻底摧毁了“天上人间”这颗毒瘤,同时抓获黑恶分子二百多名,有力地震慑了犯罪分子,市民拍手称快。   肖国华不畏强势,把枪口对着了无人敢惹的市银河房地产开发公司,出其不意抓了它两个涉黑的副总和二十多个马仔。叶芷托人找肖国华说情,肖国华不但不给面子,还下令调查叶芷本人的问题。   遇到这样一个软硬不吃的主,叶芷也慌了,赶紧去找市委书记苏荣,赖在他办公室不走,逼着他给肖国华打招呼,要不就去干爹那里告他的状。   苏荣被叶芷缠的没办法,当着她的面给肖国华打电话,问银河公司的情况。   肖国华说,银河公司的两位副总涉黑的事实确凿,其中牵扯着两起命案;其老总叶芷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团伙,目前正在展开外围调查,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证据。   苏荣说,肖局长,这次打黑除恶的效果很明显,影响也很大,工作值得肯定。关于银河公司涉黑问题,我的意见是不要一棒子打死。银河公司毕竟是市里的龙头企业,纳税大户,总经理叶芷是市人大代表,全国劳动模范,并且也为云湖的城市建设做出了不少贡献,这个成绩我们还是要考虑的。   苏荣话说的很委婉,但肖国华回答的却是硬邦邦的,说,苏书记,这恐怕不行。我们这次行动,除了向市委市政府汇报外,也实时向省公安厅做了汇报,有些事情我们是做不了主的。   当着叶芷的面,苏荣有点下不了台,带着愠怒的口气说,肖局长,我们云湖的事情,云湖方面还不能做主?怎么调查,调查到哪一步,还是我们自己掌握的。你别忘了公安局也归市局领导。   肖国华硬戗戗的说,公安局也归省公安厅领导。   后来,叶芷还真去省城找了“干爹”,在干爹的出面干预下,肖国华才悻悻作罢。干爹果然把苏荣狠批了一顿,说你堂堂市委书记,连个代理公安局长都搞不定,是怎么开展工作的?苏荣哑口无言,心里却想,这个肖国华简直就是崔定第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用的。   苏荣有自己的人选,那就是现任市政法委专职副书记的熊怀印。熊怀印原是省公安厅政治部副局长,因生活作风问题受了处分,在省厅呆不下去,才来投奔苏荣的。二人同在省委党校上过学,关系很铁。熊怀印说是专职副书记,但正所谓“专职不专”,手头并没有什么工作可做,只是帮助崔定打打杂。   他这两年最大的成绩,就是把全市的信访稳定工作抓出了成效。在对待越级上访这个事情上,熊怀印是个铁血人物。他下令,对于越级上访特别是赴京上访者,一次进学习班,二次拘留,三次劳教,或送精神病院。   在这个高压政策下,市精神病院凭空增加了不少精神正常的“精神病人”,人满为患。上访者听到熊怀印的名字,既两股战战,又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但不管怎么说,云湖市最近两年摘掉了“上访大户”的帽子,熊怀印功不可没。他也因此备受苏荣的器重。   熊怀印虽因生活作风问题受过处分,但积习难改,依旧是非常热衷于玩女人。据说他在钱柜、天上人间都有固定的房间,这些房间装修豪华,专门为他一人享用。他这个人有点变态,不喜欢熟女,专爱玩在校处女大学生。只要有了这些雏儿,钱柜的老板就给他电话,要他去尝鲜。熊怀印在行宫“休息”的时候,房间门口总有两名便衣站岗。   市公安局实行的是双重领导,公安局长的提名,还得经过省公安厅同意。云湖市关于提名熊怀印兼任公安局长的报告交到省公安厅,却遭到了省公安厅的拒绝。   省厅提议由副局长肖国华出任公安局长。但这个提议等于是在自己脖子上勒上一道绳子,苏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他数次召见熊怀印,要他赶紧行动起来。于是熊怀印马上开始上下活动,苏荣也帮他活动,经过一番努力,省公安厅总算是勉强同意了这个报告。接下来,就是在市人代会上进行表决了。   为了使表决获得通过,苏荣亲自为熊怀印造势,熊怀印也积极开始拉票,甚至直接向部分人大代表行贿。   3月中旬,云湖市第八届人代会如期召开。熊怀印虽然如愿通过了表决,但得票刚刚过半数,很不光彩。就连市委书记苏荣也觉得很没面子。各局委的党政一把手基本上都是人大代表,熊怀印认为,他们当中的不少人口头上支持他,实际投了他的反对票。熊怀印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走马上任后,就打算想个法子来收拾一下这些不听话的局局领导们,杀杀他们的威风。没想到很快,机会就来了。这个机会起源于一封“小姐来信”。   按下公安局长熊怀印要借“小姐来信”收拾人不表,话题回到我们的男主江风身上。   江风在网上发现杨柳裸照的当晚,万念俱灰,一个人跑到夜市摊上喝了个酩酊大醉。之后给叶芷打了电话,直言不讳地说叶芷,我想你。叶芷正独自躺在床上寂寞难耐,心里无比的失落,接到江风的电话,既吃惊又喜出望外,赶紧开车去夜市摊上把浑身酒气的江风接到了嘉园。   进了房间,江风不像以往那样急吼吼地撕扯叶芷的衣服,只是看着她傻笑,嘴里反反复复地说,我想你,我想你。叶芷知道他喝多了,并且猜到他受了什么刺激,看他目光呆滞的样子,很是心疼,说你想我,好啊,我也想你呢,不过你得先洗澡,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放好洗澡水出来,江风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叶芷只好把他的衣服脱了,安置他睡好,自己去洗了澡,回来依偎着他躺下了。 第321章、陌生女人的来信   听着江风的鼾声,抚摸着他身上铁块似的肌肉,叶芷心潮起伏,思绪万千,难以入眠。她觉得,最近的江风表现得有点反常,有点错乱。绑架事件之后,她对江风的依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不管是生理上,还是精神上。然而这个时候,江风却莫名其妙地退却了,故意躲着她,这让叶芷百思不得其解。   一周前,她终于得到了答案:江风要和杨柳复婚了。叶芷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从道义和良心的角度出发,默默退了出来。一周来,她几乎没有睡过好觉,把和江风从相识到分手的全过程一遍一遍的回忆了,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是个坏女人,把本来不坏江风带坏了。   在江风的世界里,自己也许根本就不应该出现,根本就不该闯入他的生活,霸占他的身体。她和他之间,完全是肉欲的关系,是两个同样饥渴的身体之间的交流。江风的感情世界,说到底还是属于那个有着一对酒窝的护士杨柳。   就这样思前想后了好几个夜晚,叶芷即使想不开也想开了,抚摸着自己丰满而又久旱的身体,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她在心里说,江风,祝愿你和你的杨柳能幸福。   然而今晚江风主动给她打电话,主动说想要她,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此刻,躺在这个曾经和自己无数次销魂的男人身旁,叶芷的内心非常矛盾。   一方面,她确实还想和江风回到从前那些快活的日子,另一方面,又有一种负罪感。照片上杨柳朝她灿烂地笑着的画面不时出现在她眼前。叶芷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敏感地意识到,江风今晚独自一人喝醉,又主动和她联系,肯定是和杨柳之间发生了什么芥蒂,受了刺激,并且这个刺激还不小。那么自己这个时候要了江风,是不是有趁火打劫的嫌疑?江风酒醒了之后,会不会低看自己?想到此,叶芷强忍了难耐的欲火,翻身坐起,准备去到沙发上睡一夜。   哪料江风这个时候却醒了过来,伸手把她按在了床上,说,叶芷你不要走,要逃到哪里去?   叶芷说江风,你喝醉了,等你酒醒后我们再来,你继续睡觉吧,好吗?   话没说完,江风已经翻身压到了她身上……叶芷于畅快之中,忽然想到了杨柳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一下子清醒过来,伸手推开江风的脸,说江风,不要,不要这样。江风正吃的香,哪能就这样松口?还硬着脖子要去吃,嘴里说,为什么不要,我想死你了,你不想我?你不想再死一次?   叶芷双手捧着他的脸,不让他吃着,认真地说,你忘了,你还有你的杨柳呢!   江风身体一颤,愣住了。继而哈哈狂笑起来,疯子似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叶芷看着有点失常的江风,不知为什么忽然感觉到有些害怕。江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别再提什么杨柳了,她在我心里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哈哈哈哈,什么都是假的……   听江风这么说,叶芷猜测到,准备和杨柳复婚的他一定是又发现了杨柳的什么,才这么放纵自己。那个大眼睛的女人,看上去那么善良,会做出什么对不起江风的事情呢?一定是江风自己搞错了。想到这里,叶芷趁着江风发癫,用劲全身的力气,把他从自己身上掀下去,抓起枕头抱在胸前,说江风,你先冷静下!我劝你把自己的事情弄弄清楚,然后再来找我。你这样不明不白地要我,我不答应!   江风眼睛血红,哼哼冷笑着说,怎么,这会你不发骚了?不想让我操了?哈哈,你们女人啊,白天都是很傻很天真,可到晚上到了床上,就是很黄很暴力了!什么感情爱情,都是狗屁,都是自欺欺人,离开男人,你们一会就活不下去了!   叶芷见江风竟然说出这样的胡话来,伸手就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江风捂着脸,定定地看着她说,叶芷,你打我?你,舍得打我?在温泉度假村,我挨了虎风的那么多打都不觉得疼,可你这一巴掌可是让我疼彻心扉了。   叶芷听江风说出温泉度假村几个字,万般柔情一下子涌上心头,颤声叫了声江风,对不起。深受抱了他的脑袋,说,不过今晚,我们真的不能做,你,你会后悔的。   江风大叫道,没有人会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为谁后悔?没有!你就老老实实躺下吧,今晚我要让你死去活来!   江风说着,张开双手又去捉叶芷,叶芷却缩了身子,泥鳅般地从他身下滑出来,翻身下床。脚还没挨着着地,就被江风从后面抱了腰,扑通摔倒在床上。叶芷嘴里不要不要地叫着,手脚乱蹬。惹得江风性起,把她两手抓在一起,拉过床头柜上的一条丝巾,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床头上。   叶芷说江风,你疯了吗?江风说是的,今晚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疯马!   叶芷已经不再反抗了。刚才勉强做出来的矜持,在江风的热情下,一点点融化,继而也跟着江风疯狂起来……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肉体,两个再次堕落的灵魂。   这之后,江风又回到了从前那些放纵的日子,甚至更加变本加厉了。白天,他像一具行尸走肉,到了晚上,他就成了一台机器。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堕落。他这样想着,感觉满世界人都堕落了,自己堕落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星期一一大早,江风到了班上,接到办公室通讯员小李的电话,说有他一封信,让他去办公室取。   以前他任项管科科长的时候,信都是由通讯员送到自己办公室的,现在已经需要自己去取了。江风也不计较这些,上楼去办公室取信。最近他很少坐电梯,而是喜欢走楼梯,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通讯员小李把信递给他的时候,表情怪怪的。江风一眼看到信封上娟秀的字体,也有点吃惊。但他不能让小李看出自己的心思,装作若无其事地把信塞到兜里,说了声谢谢你啊小李,出了办公室。   下楼的时候心想,这字体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这个年代,还会有哪个女人愿意给他写信呢?男女之间,都是电话短信,直来直去,即使写信也是伊妹儿,谁还会这么冒着傻气做这种七八十年代的事情?心中老大的疑惑。回到了办公室,司机们刚好都不在,就反锁了门,兜里掏出那个白信封。看信封上用纯蓝钢笔写着:市住建局江风收(亲启)。发信人地址栏写的是:内详。   这个“内详”,意义非同小可。内详的意思就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发信人的地址,说明这封信属于比较私密的。江风记得他在高中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也是这样写着内详。这难道也是一封情书?想到此,江风不觉一阵激动,对这封信充满了好奇。   他想延长一下享受这个秘密的过程,也不急于打开,而是仔细研究那手写的钢笔字体。字体娟秀,工整之中又带着活泼。人常说字如其人,那么写这封信的女人,一定是非常的端庄,端庄之中又带着感性了。   再看邮戳,竟然是本地邮戳,说明这个女人就在本市,离自己不远了。江风的心不觉怦怦跳了几下,慢慢撕开信封,抽出了一张喷香的信纸。他把信纸放在鼻子上陶醉地闻了一番,才展开去看。一行行清秀的钢笔字跳进了他的眼帘。 第322章、如此纠结   亲爱的江风哥:   近来一切都好吗?我是钱柜的小娜,就是你说我身材超大的那个女孩,想必你还记得我吧。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自从与你有过一夜激情后,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不要以为是因为你功夫好,力气大,我才记住了你,我还没有那么肤浅。我记住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和那些无情无义的男人不同。他们都是一些为了自己享受的猪,完全不顾我的感受,而你却让我真正尝到了做女人的快乐。你洒脱,体贴,对我百般爱抚,在不经意间打动了我的心扉。虽然我从事的是这个不体面的职业,但你别忘了,我首先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多愁善感的女人。   那晚之后,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甚至做梦都梦到过你好多次。知道你在住建局上班,有好几次,我都很想去单位找你,去和你说说话,哪怕仅仅是看上你一眼。但我也知道,你们做官的人,是最忌讳这个的,好多人都是因为生活作风的问题翻船落马的。我当然不忍心看你因为我的缘故而丢了乌纱帽,耽误你的前途。所以我一直把对你的想念深深埋在心底,任它在心里发酵,发芽。   哥哥,其实今天给你写这封信,我是犹豫了好久的。你知道吗,我已经不在钱柜干了,决定金盆洗手了。一是因为近来市里加大了扫黄力度,我丢了饭碗;二是我要回老家照顾生了重病的妈妈。我妈妈一直有尿毒症,最近突然恶化,医生说必须换肾,否则危在旦夕。可怜我在风月场所辛苦两年,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10万块钱,在巨额手术费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为了筹集母亲做手术的钱,我求亲戚,告朋友,看尽了白眼,受尽了冷落,尝尽了世态炎凉。面对卧床不起的妈妈,我背后哭过了多少次!   记得你说过,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帮我,万般无奈之下,我才壮着胆子给你写了这封信。哥哥,你不会小看我,认为我是个势力小人吧!如果你那样想,就真的冤枉小娜了。当然,我也不会狮子大张口向你借那么多钱,你我虽然有缘,但提到钱,我还是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你给我卡上汇上5000元就可以了,其它的钱我再想办法。如果汇钱不方便,我就去单位找你拿吧,我也很想再见你一面。   哥哥,看在往日情分,请你一定帮帮小娜,呜呜……   请把钱汇入以下账号……   小娜泣告   江风看完这封信,第一感觉就是这一定是个骗局。这些年,坑蒙拐骗大行其道,骗子的花样日新月异,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考验着国人智慧。像这样的诈骗手段,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技术含量并不高明。但这个骗局往往是屡试不爽,受骗者如过江之鲫,骗子们收获颇丰。   究其原因,也不是骗子的骗术有多高超,而是准确地敲住了一些人的麻骨。这些当官的见的女人多了,其中很可能有个叫小娜的,也肯定有几个大身材的。这些人并不缺钱,万儿八千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啥,他们看中的是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万一这信是真的,女人真的找上门来,或者把那些丑事到处宣传公布于众,这可是比害眼还厉害的事。所以他们抱着破财免灾的心理汇了款。   江风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上这样的当。如果这封信写的歪歪扭扭,错字连篇,毫无文采,也许他早就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了,关键是这封信不但有娟秀的字体,喷香的信纸,而且文笔优美,语气含蓄,他完全不能把这封信和那些猥琐的骗子们联系起来。   从字迹看,这封信肯定是出自女人之手了,并且对方最起码也是个高中生,是不是大学生也不一定。江风心想,即使她是个骗子,也一定是个很有才华的骗子,很可能还有着姣好的容貌呢。这样想着,就有点爱不释手的意思,把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看着看着,江风脑子里电光一闪,心里说哎呀小娜,不正是自己两年前在钱柜遇到的那个女人吗?江风的眼前立刻出现了那个超级丰满的女孩。   两年前,昌原市政公司的总经理刘宝贵为了中工业园路的标,把江风带到钱柜,让钱柜的一个小姐冒充公司工作人员,把江风灌了个酩酊大醉。江风醒来后,身边躺着的正是这个一丝不着的小娜。当时,他把刘宝贵塞到他包里的一万元钱也送给了她,小娜对他非常感激。   难道这封信真是她写的?江风皱着眉头思考着。不会。因为小娜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工作单位和名字。不过也不一定,那晚自己喝多了,江风记得还和小娜合唱过一首情歌,这之间两人有没有互相留下联系方式,也很难说。关键是钱柜,小娜,这些字句,无一不和自己那晚吻合。江风心里开始摇摆起来。   再看一遍信,看到“你和那些无情无义的男人不同”这句话,明明记得小娜是说过的,今天竟然又出现在了这封信上,这难道也是巧合?再说的,骗子们的敲诈信,往往都是赤裸裸的,还带着威胁的口气,但这封信话说的很委婉,甚至带着乞求的语气,这也不是骗子们的作风啊。   整个上午,江风无心再去做其它事情,满脑子都是这封来信,心里乱成了一团麻。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的都是小娜的影子。他一会说服自己,这封信就是个骗局,完全是敲诈,你不用去在意它;一会又推翻了自己的观点,认为它确实就是出自那个名叫小娜的女孩之手,要不怎么会和自己那晚有那么多巧合的地方。   就这样一会东风压倒西风,一会西方压倒东风,脑袋想的生疼,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心烦意乱。快下班时,脑子里一亮,忽然想到,这纠结了自己半天的,说到底不就是5000元钱的事吗?自己值得为了这5000元钱死掉这么多脑细胞?万一真的小娜要给母亲治病,自己这么无情无义,良心上怎么过得去?   退一万步讲,即使自己上了骗子的当,损失了5000元钱,也影响不到自己的生活啊,不就是两顿饭钱么?想到此,不再犹豫,兜里揣着这封信,来到单位对面的银行,按照信上提供的账号汇出了5000元钱。   办完汇款出来,他浑身一下子轻松了,掏出那封信,最后欣赏了一遍那娟秀的字体,又闻了闻信纸的清香,恋恋不舍地撕碎了,扔进了街边的垃圾箱内。   然而这些天来,为了这封信而如此纠结的,并不是江风一人。云湖市各大局委里,还有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局长科长们,也收到了这封信。我们姑且就叫做是“小姐来信”吧。   这一百多个局长科长们,对这封信的态度也不尽相同。有那榆木疙瘩的,呆板的,从不涉足风月场所的,看了信之后一笑了之;也有那能征善战的,久经考验的,遇到这敲诈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满不在乎,完全不把它当回事;还有那偶尔偷腥的,胆小怕事的,患得患失的,甚至还想和小姐谈感情的,也像江风这样纠结的不行。纠结的结果,最后还是汇款了事,破财免灾,图个心静。   但越是你想心静,就越不会让你心静。原来,这封信正是出自一个专业的诈骗团伙之手。这个团伙转战祖国各地,每到一处先调查当地的娱乐场所,通过各种手段弄来一些机关的通讯录,然后按照职务给他们写信,笔耕不辍,非常勤劳。   几年下来,积攒了大量的不义之财。这次到云湖,做了深入细致的基层调研工作。了解到钱柜是市区一高档娱乐场所,就深入内部,又掌握了钱柜的头牌是一个叫做小娜的女人这个信息,就以她的名义写了一百多封措辞委婉的敲诈信。   市林业局的局长是个女的,叫做李书伟。可能这个名字有点男性化,于是她也接到了和小娜曾经一夜情的敲诈信。这位局长感觉好笑,把信带回家,交给了在市公安局上班的丈夫。她丈夫是公安局的中层领导,在一次会议上向局领导汇报了这个事情。此前公安局已经接到了好几个这样的报案。新上任不久的局长熊怀印很感兴趣,当即指示,组织力量,一周内破案,挖出这个诈骗团伙。   警察也不是吃素的,监控了市区中心地带的几个自动取款机,第三天夜里就抓获了一个正在取款的嫌疑人。又在出租房内把这个四人诈骗团伙来了个一窝端,其中包括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据说还是个大学生。   调查他们的账户,已在云湖骗了近30万元。关键是骗子被抓后,热钱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这个账号内汇。那些汇款人都是一些权力部门的关键人物,其中一些名字非常敏感。 第323章、江风被抓   公安局长熊怀印听了案情汇报,看了那串还在不断增长的名单,决心借此耍耍自己的威风,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把此事向市委苏书记做了汇报。   苏书记很重视,看了汇款人名单,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江风。他在心里哼哼地冷笑了,心想正瞌睡呢有人送来了枕头,你小子终于犯事了,这次可以光明正大的收拾你了。心里又说美美啊美美,你看看你的情哥哥是个什么货色,竟然垃圾到去找妓女!这样的下流货值得你去为他守身如玉?真是明珠暗投了。苏荣仿佛看到了美美知道这个消息后柳眉倒竖的样子,心想这个事情是很有必要大力宣传一下的嘛。   苏荣继续看下去,又发现其中几个局委一二把手正是自己要想要拿掉的,看着看着,心里暗暗有了主意。他有心借这封小姐来信,在云湖市的官场来个大动作,掀起一场大地震。   所以他当即做出批示,要求市纪委和市公安局组织专门力量,市纪委负责收拾那些向小姐汇款的县级干部,公安局负责收拾科级干部,按图索骥,一个都不能少。   江风在向小娜汇出5000元后,心情非常轻松愉快,心想说不定还会收到小娜的一封感谢信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款汇出后的第四天,一大早,他刚到办公室坐定,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感觉这脚步声有点反常,还没来得及反应,四五名警察已经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把他戴上了手铐。江风大叫着你们干什么,是不是抓错人了?   警察说,抓的就是你!   两辆警车乌拉乌拉叫着,闪着警灯停在了住建局大院内,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簇拥着面色苍白,戴着手铐的江风从办公楼走出来。当时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机关里几乎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幕。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江风在单位被警察抓走的好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不到中午,就已经在整个住建局系统传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了。机关里压抑了太久的人们终于看到单位又出大事了,一个个像吃了兴奋剂似的,激动地满脸通红,眼放绿光,手舞足蹈。大家哪有心思再安心上班,三五成群地议论着,猜测着江风究竟犯了什么事,脸上都作出一种非常痛惜的表情。   关于被抓的原因,机关里流传着好几个版本。有人说他是因为贪污受贿才被抓的,据说受贿款有好几十万。但立即就有提出反对意见,说他江风是单位的一个闲人,聋子耳朵闲摆设,哪有钱供他贪污?谁给他送钱?除非脑子进水了。   又有人言之凿凿地说,据可靠消息,江风和某个建筑公司老总关系暧昧,很可能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被人举报了。此言也有人反对,说江风又不是住建局局长,手中无权,哪有什么大公司能看上他?   更有离谱的说是江风和最近河堤上发生的连环强暴案有关,警察把他抓走提取DNA去了。也有人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说江风很可能是因为找小姐犯事的。听说他有点变态,一次最少找两个,喜欢玩“双飞”----可见人们的想象力有多丰富。   这个消息以几何倍增的速度传播着,像地震波似的扩散着,已经不仅仅限于住建局系统了。有那老公或老婆在另外局委上班的,就神秘兮兮地打电话,说知道吗?今天上午,我们住建局的一个科长被抓了。   哪料对方并不觉得稀奇,说,哈,你们住建局才抓一个呀,我们单位都抓两三个呢,局长副局长都被纪委叫走了。这些消息反馈回来,大家互相一交换,这才知道,好几个局委都被抓走的有人。   这样大规模,大张旗鼓,高调地抓走公职人员,在云湖的历史上是前无古人的,所以大家都紧张起来,意识到出了大事了。有那消息灵通的,钻窟窿打洞打探到了消息:这些人都是因为嫖娼被抓的,起源是一封小姐来信,他们都被卖淫女敲诈成功了。   于是舆论大哗,知道市里肯定要借此整人了。那些收到小娜来信正准备汇款的干部们,也赶紧把信撕扔了。一时间,云湖的官场上暗潮涌动,乌云密布,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都担心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   市委书记苏荣是要下定决心把事情搞大的,搞出点威慑力的,所以给纪委书记钱忠臣和公安局长熊怀印下了死命令,要他们想尽一切办法,采取一切手段,争取让涉案人员尽快主动交代,来个速战速决,打一场漂亮的扫黄战役。   哪知道那些被纪委叫去的县级干部们,也都是从小卖蒸馍,啥事都经过,心理素质那是相当的好。他们当中的不少人都死咬着自己收到了那封信,是出于同情,才给“小娜”汇款的,目的是助人为乐,嫖娼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自己一向是洁身自好的,色情场所一律不进。   被公安局抓去的那些科长们,也都很顽强,几乎没有一个主动交代的,不但不承认错误,反而极力标榜自己是在做善事,给小姐汇款,是济人于危困之中的高尚行为,应当受到表扬才对。   审问的警察说,你们有钱怎么不捐给红十字会呢,为什么偏偏要捐给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小姐?这些人回答的出奇的一致,说我们捐钱给红十字会干嘛,难道是要他们拿着这钱去吃天价餐,去给郭美美买跑车吗?   警察挠挠头说,说的也是。   苏荣对案子进展情况很不满意,认为公安局审讯力度不大。你们可以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吗,他这样给熊怀印交待。   熊怀印说,现在的人法律意识强了,刑讯逼供那一套不能搞了,搞不好把自己就搞进去了。苏荣针对目前的胶着情况,再一次做出指示:一、对于那些涉案的县级干部,认罪态度好的,主动交代的,可以就事论事,从轻处理;对于那些负隅顽抗死不开口的,检察院可以提前介入,从其它方面找突破口,一旦发现有严重的经济问题,严肃追究刑事责任。二、对于那些涉案的科级干部,讲明政策,主动坦白或者主动检举揭发的,可以免受或从轻处理,顽抗到底的,先刑事拘留再说。苏书记还提出了一个思路,说可以到这些涉案人员的单位调查一下,鼓励职工们踊跃揭发。   这个办法果然很奏效。那些县级干部们刚被纪委叫去的时候,不知道纪委掌握了自己的什么情况,一个个吓得两股战战,惶惶不可终日;待弄清楚原来是因为给小姐汇款的事情,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你市纪委再牛,也要讲究证据,总不能只凭汇款这个事情定我的罪吧。所以都做出一种侠肝义胆的姿态,顾左右而言他,说这个社会,缺少的就是关爱和同情。妓女也是人,也是公民,遇到困难,理应伸出援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我们国家的优良传统。   正在那里想着蒙混过关呢,市检察院突然介入,开始着手调查他们的经济问题。于是大家再也沉不住气了,都开始着慌了,如热锅上的蚂蚁。市规划局局长被首先查出了贪污受贿的违法事实,被批准逮捕了。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人就炸了窝了。随着检察院调查力度的加大,不少人都意识到在劫难逃,纷纷采取壁虎断尾,舍卒保帅的手段,很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嫖娼事实,说确实和钱柜的小娜发生过关系,而且还不止一次。就是有那么几个打算顽抗到底的,也架不住纪委和检察院的双重压力,不到一周,纷纷缴械投降了。除了个别问题严重的,这些领导们被释放回家,等候组织处理。   公安局这边,情况也差不多。一周之内,这些倒霉的科长们也都陆续承认了自己的嫖娼行为,在交了5000元罚款,写了深刻检查之后,被单位领导领走。   但仍有一个人没老实坦白,还被关押着。谁?江风。他属于茅坑里的石头,还是最硬最臭的那块。从一开始,他就态度强硬,拒不承认自己有过嫖娼行为,也是说,汇款是出于同情。办案人员反复做他工作,说别人都出去了,你还硬撑着干嘛?嫖娼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男人吗,都是偷腥的猫,做就做了,要敢作敢当,好汉不吃眼前亏。   虽然软硬兼施,不但没有一点效果,江风还口口声声说公安局对他的关押是非法的,要申请行政复议。   江风因为嫖娼被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杨柳的耳朵里。杨柳生日那天,等到夜里12点,也没能等到江风来接她回家,万念俱灰的她趴在床上,委屈地哭了一夜。罗娟怎么劝都没用,只好陪着她落泪,恨恨地骂江风是个狼心狗肺之徒。骂的难听了,杨柳不乐意,说罗娟你嘴巴干净点,我不要你骂他。   罗娟气呼呼的,觉得杨柳很可悲,对一个负心汉这样执着,不值得,就说杨柳,我感觉你应该醒醒了。杨柳哭着说,我一直醒着呢。 第324章、治他重罪   第二天下午,干部病房的护士小董神秘兮兮地找到杨柳,告诉她网上流传着她的裸照。杨柳吓傻了,花容失色,牙齿都对不上了,得得地响。说你没看错吧?小董说没看错,确实是你。   杨柳赶紧和小董,罗娟一起打车到罗娟家,打开电脑上网一看,杨柳就嗷地一声,哭倒在地,哭了个气噎胸塞。她这才知道江风没来接她的原因。   想起自己三年多来的苦苦等待竟然毁于一旦,杨柳伤心欲绝,几度哭得昏死过去。大哭了一阵,忽然又笑起来,可把罗娟和小董吓坏了。这时候刚好唐钢给她打来电话,他也看到了网上的那些裸照,因为那些照片有好几张是杨柳的工作照,还穿着印有“云湖市第二人民医院干部病房”字样的白大褂。所以网友们不费什么劲就人肉搜索到了杨柳,甚至在网上公布了她的手机号码。   杨柳哭的说不出话,罗娟就接了唐钢的电话,要他赶紧赶过来,说出大事了,杨柳精神快失常了。   唐钢在电话里就听到杨柳撕心裂肺的哭声,急了,开上自己的帕萨特,十万火急往罗娟家赶,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还差点追尾。   杨柳看到唐钢,再也顾不得矜持,扑到他怀里,一口气哭晕了过去。慌得罗娟和小董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杨柳这才缓过一口气,又悲悲切切地哭起来,说唐钢,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唐钢抱着哭成一滩泥的杨柳,钢铁的汉子,竟然也落下泪来。他拿出手机给江风打电话,但江风不接他电话。   裸照风波已经在二院闹的沸沸扬扬了,杨柳的手机也不停地接到陌生电话的骚扰,干脆关机了。更有甚者,一些无聊之徒竟然找到了医院,想一睹杨柳的真容。这种情况下,让杨柳再去上班,显然已不太现实了,唐钢就让罗娟代她请了病假,把她接到了自己家里。怕杨柳想不开,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想到一男一女毕竟不太方便,又叫来自己的秘书柳含韵,要她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专门陪着杨柳。柳含韵一直暗恋着唐钢,这次能为唐钢帮忙,并且可以住到他家里,非常高兴也非常卖力,想着法子逗杨柳开心,给她做好吃的,夜晚两人就睡一张床上。   唐钢没有征求杨柳的意见,直接报了案。网络警察根据发帖者的IP地址,查到帖子是在二院附近的一家网吧发出去的,到网吧一调查,这个网吧既没有落实登记身份证,监控摄像头也形同虚设,没有得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唐钢怀疑是干部病房的主任石本元干的,把这一消息提供给了警方。警察传唤了石本元,但这家伙老奸巨猾,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在唐钢家里住了几天,杨柳依然是郁郁寡欢,整天以泪洗面。尽管柳含韵变着花样给她做菜,她仍旧是茶不思饭不饮,面色蜡黄,一蹶不振。唐钢看着日益憔悴的杨柳,眼看一朵鲜花要枯萎,心如刀绞。   刚好五一假期到了,他决定借这个假期带杨柳出去散散心。仔细考虑之后,他选择了九寨沟。因为他认为,杨柳此刻肯定不喜欢去热闹的都市,九寨的山水,雪山草地,也许能让她忘掉心中的忧伤。于是五一假期一大早,唐钢开车带着杨柳和柳含韵,赶到了省城机场。在机场存了车子,买了上午机票。下午4点多,三个人就飞抵了九寨沟机场。   九寨那神圣的雪山,圣洁如童话般的山水,果然打动了杨柳,忧愁渐渐从她脸上褪去,她慢慢开始有说有笑起来。甚至还和柳含韵一起穿上藏族的衣服,摆了好几个poss。唐钢充当了两个女人的驮夫和摄影师,跑前跑后为她们服务,忙的不亦乐乎。   在五彩池,杨柳和柳含韵都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折服了,争相留下了自己的倩影。唐钢望着镜头中杨柳的笑脸,忽然一阵心酸,眼睛里进了沙子似的,看不清楚,对了好几次才对准了焦距。   游览了箭竹海,珍珠滩瀑布等景点,三人坐着景区的观光大巴一直往上走,到了原始森林。那原始森林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刚进去一点,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飘来一块乌云,刹那间花生米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柳含韵惊叫着,躲到了唐钢怀里。   唐钢怕杨柳受到刺激,一把推开了柳含韵。但这个细节早已经被杨柳收在眼底了,她转身一个人向森林深处走去。唐钢追上去,好哄歹哄,杨柳心情才又好起来。从九寨沟出来,唐钢又带着两个女人去了黄龙,玩的十分尽兴。   从九寨沟回来,杨柳去上班的第一天,就得知了江风被抓的消息。因为那时候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登在了《云湖日报》上。市规划局、煤炭局、教委等几个局委的一把手都被撤职了,新领导已经走马上任,都是苏书记的亲信。   涉案的科长们也都受到了撤职处分,其中江风不但被撤职,还被拘留15天。同期的报纸上还发有评论员文章,标题是:有感于官员嫖娼。文中大力抨击了这种丑恶的现象,指出这些党员领导干部已经彻底丧失了党性原则,丧失了伦理道德,更谈不上为人民服务了。   与此同时,市纪委在全市开展了为期两周的干部作风大讨论活动,要求广大党员干部要引以为戒,举一反三,同时深刻剖析自身存在的问题,制定出具体的整改和预防措施。“小姐来信”一时间成为了官场上最流行的词语。有些心虚的人即使接到银行寄来的对账单都会心惊肉跳。   杨柳看到江风因为嫖娼被处理的消息,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在网上看到自己的裸照。她的第一感觉是,警察一定弄错了,江风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被冤枉的。杨柳早就听说看守所里都是一些牢头狱霸,躲个猫猫,冲个澡,喝口水都能把人整死,鞋带都能上吊,再也坐不住了,赶紧给唐钢打电话,要他无论如何想办法去救江风。   唐钢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正在和圈内相熟的人士打探具体案情,知道公安局单凭给骗子汇款这个事实去给一个人定罪,是缺少法律依据的,正要打算去救江风。这会见杨柳这么着急,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说杨柳,你还对他抱有幻想吗?   杨柳不回答他,只是说,唐钢,如果你还把我看做朋友的话,就去救他出来。唐钢只好说,我尽力而为。杨柳说,我不要你这样说,你必须把他救出来,就当我求你了。   江风被抓后,还有两个女人在关注着他,叶芷和郑爽。叶芷不相信江风会下流到去嫖娼,也认为他是被陷害的。难道自己的身体比不过妓女有吸引力?叶芷对自己是很自信的。为了救出自己的情郎,她找了不少人,但都无济于事。因为这个案子是市委书记直接督办的,涉案人员关押的地点都保密。   公安局长熊怀印更是铁面无私,凡是求情电话一律挂掉。无奈之下,叶芷只好去找苏荣。哪知道苏荣早就知道她的来意,还没等她开口,先说她的事,说叶总,你注意一点,公安局副局长肖国华已经盯上你了。   叶芷说谢谢苏书记,我一定注意。刚想把话题往江风身上扯,苏荣看看表,站起来说叶总,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失陪了。这以后叶芷又找了苏荣两次,苏荣闭门不见。   郑爽也不相信自己的小情人会去嫖娼,隐隐感到,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他,说不定还和自己有关。她和公安局副局长肖国华私交不错,就给他打了电话,婉转地问他案情。   肖国华告诉她,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官员嫖娼案子了,而是演变成了一场斗争,主要矛头是几大局委的一把手,而那些科长们都不过是陪葬的牺牲品罢了。   郑爽说,单凭他们汇款,就能定罪?肖国华说,当然不能,严格地说,公安局扣留他们超过24小时,就是违法的。肖国华叹了口气,说,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苏书记的意思,公安局只有执行。   郑爽提到了江风,肖国华说,这个江风一直没有承认自己嫖娼,接下来可能会被拘留。说到这里,肖国华突然说,我感觉市里对这个人好像特别重视,重视得有点反常,好像要故意整他似的。   郑爽说真有这样的事?肖国华说,我得到的消息是,公安局已经成立了一个调查组,专门调查他接触过的一些建筑商,可能想从中找出点什么,治他的重罪。   郑爽说,这个江风是我在住建局时候的部下,小伙子并没有什么劣迹,我也怀疑是有人故意整他,肖局长你还得多操心。   肖国华说,这个案子是熊局长直接抓的,不允许别人插手。这样吧,我先给看守所打个招呼,让他们不要为难他。 第325章、有人举报   警察对江风宣布了拘留决定,要他签字,但江风拒绝签字。警察在签名栏里写上拒签两个字,就把他推上警车出了大院。江风知道自己将要被送往看守所,慌了。他虽然没进去过,但早就听说了里面的可怕:新人进号子是要先挨一顿暴打的,这叫做见面礼,谁也免不了的。又听说里面的男人们长期见不到女人,都变态了,遇见年轻男人,是要轮流欺负的。其中不乏吸毒的,艾滋病患者等等。江风想到这里,屁股一阵阵发紧,尿意频频袭来。   在市第一看守所,江风并没有受到想象中的待遇,而是得到了关照,被单独关押了。这显然是郑爽为他努力的结果。在硬板床上盘着腿坐了两天,他双腿都麻木了。第三天上午,铁门打开,警察把他带进了一间办公室。在那里,他见到了两个人:杨柳和唐钢。   原来杨柳作为江风的家属,已经委托律师唐钢就江风被拘留提起了行政诉讼。按规定只能有律师一人见嫌疑人,但杨柳执意要来看江风,让唐钢想办法。唐钢让杨柳拿了柳含韵的律师证,装作是自己的助手,并且给看守所负责人打了招呼,这才让杨柳见到了身陷囹圄的江风。   杨柳看到戴着手铐,蓬头垢面,精神萎靡的江风,差点当场哭出来,紧紧咬了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唐钢赶紧给他使眼色,要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免得被人看出破绽。杨柳一双大眼睛爱怜地在江风身上抚摸着,好像在说,亲爱的,你受苦了,他们没有打你吧?你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去做那些事,是吗?   江风被关进看守所,白天静坐,夜里,听到隔壁传来的击打声和阵阵惨叫,毛骨悚然,真正感到了害怕。他曾经想过杨柳会来看他,但当杨柳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感觉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来,经过那次绑架事件,他已经基本上原谅杨柳了,打算把她接回家,但恰恰在关键时刻,又发生了裸照事件。江风看到那些让他痛心的照片,第一反应就是杨柳也堕落了,耐不住寂寞了,去找男人了。特别是看到她脸色潮红的那张,好像是刚刚经历过高朝似的,尤其不能忍受。他想,既然你杨柳有了男人,我又何必再去掺乎呢?所以他当即关了手机,跑到街上一个人喝醉了。   此刻,面对杨柳关切的目光,已经沦为一个囚犯的江风不敢看她一眼,只是拿眼看着地面,在唐钢面前坐了下来。旁边,有警察在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他们,唐钢摊开记录本,匆匆问了江风几个问题,江风就又被带走了。杨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公安局自己也知道拘留江风的证据不足,在律师唐钢的干涉下,不得不认真对待了。公安局长熊怀印向市委苏书记做了汇报,说有人为江风申请行政复议。   苏书记这次之所以特别关照江风,是有一定原因的,可以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龌龊心思,就是不说,大家也知道是在谁身上。他等待这个机会好久好,所以一定得好好利用,达到目的。他反复交待熊怀印,要把这个江风的事情弄大点,最好能判他刑。   听说江风拒不交待,非常生气,心想你胳膊能拧过大腿?这会又听说竟然有人跳出来为他辩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质问熊怀印说,不是让你们调查江风其它犯罪事实吗?有没有结果?   熊怀印说,暂时没有。苏书记说,那继续拘留,等有了结果,直接重判!   熊怀印面有难色,说苏书记,恐怕不行啊。咱们现在拘留他,本来就不符合程序,要是这个律师认起真来,我们的局面就会很被动。   苏荣沉吟良久,说,要不先把他放了吧,但你们一定要抓紧调查,把凡是和他接触过的开发商都问一遍!我就不相信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熊怀印挂了苏书记的电话,立刻签署了释放江风的通知书,派两名警察到看守所去执行放人。这两名警察到了看守所,还没拿出释放通知书,就接到熊怀印的电话,要他们不要执行,马上返回局里。   局长办公室里,熊怀印怀着激动万分的心情,向苏书记汇报说,苏书记,好消息,有人来揭发江风接受性贿赂和受贿事实了!   这个来举报江风接受性贿赂和受贿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原住建局副局长曹云山!   曹云山强暴女大学生孙小柔未遂,且非法持有枪支,被判刑四年,锒铛入狱。但他实际上只在监狱呆了两年多的时间,就因病保外就医了。   出来后的曹云山,早没了往日做住建局副局长时候的风光,而是深居简出,只在早晨或傍晚的时候去僻静的地方散散步什么的,白天很少抛头露面。   他本来就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受到这样的打击,虽经过两年多的改造,仍未意识到是自己罪有应得,反而觉得是社会对他不公。自己不就是在酒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非礼了一个大学生吗?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社会危害呀。那些道貌岸然的大官们,背后也不知道摧残了多少女性呢。至于非法持有枪支,更不能成立,因为这把枪并不是自己通过非法途径得来的,而是向武装部长借来的,只是武装部长死了,死无对证。即使是这把枪杀了人,也不应该把责任完全算到自己头上。   曹云山出事后,立即被开除党籍,撤销了职务,并被单位除名,与住建局一点关系都没了。当然,出狱后,他也失去了生活来源。妻子有病在身,不能按时上班,所以每月拿不到多少钱。这些钱既要应付家庭日常开支,还要供女儿上大学,捉襟见肘,日子过的很清苦。   曹云山在位时候,因为分管工程建设,手中有一定的权力,所以来家里送钱送物的开发商、建筑企业老板们络绎不绝,特别是过年过节,都能收到不少鼓鼓囊囊的红包,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如今树倒猢狲散,你曹云山成了劳改释放人员,谁还愿意再登门?那真是门前冷落鞍马稀。   这也难怪,人都是势利眼,你能为他办事,你就是大爷,他就是孙子;现在你成了孙子了,他就是大爷了。其实这个道理,想开了也就没什么。   但曹云山偏偏想不开,整天在家动不动就发无名火。因为一句话,一点小事就要和老婆吵一架,家里能摔的东西都让他摔了个遍。他老婆本来就是个病秧子,天天受曹云山的气,还要拖着病体伺候他,心力交瘁,感觉生活很没意思,甚至流露出轻生的念头。曹云山却无情无义地说,你别拿死吓唬我,有本事你做了再说。   曹云山被抓之后,他老婆为了救他,求爷爷告奶奶,四处求情。但墙倒众人推,那些原本和他家相厚的人谁也不愿意伸出援手,避之不及,曹云山的老婆急得差点给人家下跪。原来攒下来的钱全部用出去,也不见什么起色。   万般无奈,她跑回娘家哭诉,逼着年迈的父母卖掉了两套老房子,用卖房的钱为丈夫跑事。曹云山才这被轻判,才被保外就医。然而出狱后的曹云山全然不念及妻子的自己的付出,恶语相加,甚至拳头相向,可见这个人的人性确实存在缺陷。   曹云山爱面子,怕到了街上遇到熟人,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吃吃睡睡拉拉,做了一个造粪机器。他老婆建议他走出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是去做个值夜班的门卫什么的,也可以赚钱补贴家用,因为女儿上大学的开支也很大,他妻子一个人的工资根本不够用。但曹云山暴跳如雷,说那是我干的活吗?我就是饿死,也不去丢那人!妻子听了,只好默默流泪。   呆在家里无聊,曹云山把也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网上。他注册了一个网名叫做“扭曲的麻花”,频频在网上发表一些抨击世事的帖子,煽风点火,造谣惑众,借此宣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和愤懑。因为在线时间长,发帖多,他成了好几个论坛的版主。能随意删除帖子,加精,管理论坛,曹云山似乎又找回了一点做领导的感觉,于是就更沉迷于网络了。   去年7月份,贵州瓮安群体事件爆发后,曹云山在论坛里发表了好几篇言辞激烈的帖子,并长期置顶,影响很坏。刚好没多久,云湖也发生了一起良家女在公安局被办案民警强暴的案件,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   曹云山在本地论坛里号召网友们集体冲击市公安局,跟帖报名者众。哪料还没来得及实施,网警就找上门来,严厉地警告了曹云山,删除了那些帖子。曹云山心中对社会的不满没有发泄出来,就像疮脓没有挤出来完似的,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重新寻找机会。 第326章、找到了答案   春节,在重庆上大学的女儿曹文静放假回家,才为这个死气沉沉的家庭带来了一些欢声笑语。曹文静长的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在学校是有名的校花。曹云山非常爱这个女儿,女儿几乎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有天晚上,曹云山在阳台上抽烟,从卧室开着的窗户里,偶尔听到女儿在和妈妈在窃窃私语地谈心。母女之间的话题,肯定都是些贴心话,小秘密什么的,曹云山并没有认真去听。不过他忽然听到了一个让他不愿意听到的名字:孙小柔。   曹云山怎能忘记这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她是自己的梦靥,是一朵多刺的玫瑰,一朵含苞欲放的曼陀罗。是她直接改写了自己的命运,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在狱中,好多个夜里,听着同监舍犯人们的磨牙,放屁,说梦话,曹云山难以入睡,在黑暗中瞪大眼睛,不止一次地想到孙小柔这个名字。他仔细回忆着有关这个女孩的每个细节,回忆着那晚发生的一切:孙小柔接到他的电话,如约而至,并且打扮地格外感性,擦着红唇,略施粉黛,低胸的圆领体恤,那体恤又足够短,腰里是让人怦然心动的一抹雪白。   在那晚之前,曹云山曾经对孙小柔不止一次伸出过咸猪手,有天晚上在车上差点就把她奸污了。那以后的一段时间,孙小柔不堪忍受曹云山的骚扰,辞职不干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又主动找上门来,继续做了曹文静的家庭教师。   并且曹云山发现,再次来到朱家的孙小柔,穿衣打扮越来越前卫,越来越感性了,甚至有时候还故意在他面前扭扭身子,还拿一双眼睛看他,好像是在故意勾引他似的。   当时的曹云山鬼迷心窍,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反常,隐藏着什么阴谋。在狱中静思了几个夜晚,他心里渐渐是疑窦丛生。难道这个看似清纯的女大学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曹云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显然是中了圈套了!难道自己被一个小姑娘给耍了?   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曹云山出了一身的冷汗,脑子里的疑点就越来越多。按照这个思路,孙小柔的那晚的一些反常的举动也都有了合符情理的解释。   首先,孙小柔那晚打扮得有点异乎寻常的暴露和感性。当时曹云山看到她进门的第一眼,甚至把她和那些烟花女子联系到了一起。烟花女子们穿着暴露,是为了吸引客人;那么孙小柔今晚这感性的打扮,是为了吸引谁?况且她明明知道自己对她垂涎已久,竟然还故意把身材展示给她看,除了别有用心,没有更好的解释。   其次,曹云山想起来,那晚他在剥孙小柔的牛仔裤的时候,竟然发现她的裤腰和拉链那里是被针线密密缝上的,显然她是有备而来!缝上裤腰,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强暴,但上衣暴露,又是为了吸引男人,这本身就是再反常不过的事情了,只可惜曹云山当时色心太重,忽略了这些细节。   第三,曹云山还有个疑点,就是当时他把孙小柔按到在床上,剥她衣服的时候,孙小柔反抗的动作并不激烈,似乎有点半推半就的意思,好像是在诱敌深入。孙小柔甚至停止了反抗,闭着眼睛好像很享受的样子,只是到了关键时刻,才防不胜防地突然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第四,曹云山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自己失去反抗能力后,跪地哀求她不要报警,但这个看似胆小怕事的女生那一刻的目光却异常的冰冷和坚定,像带着某种使命似的,毅然拨打了110。   那时候的曹云山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孙小柔的手指上,因为她的手掌握着曹云山的命运。曹云山注意到,孙小柔并没有依次按1,1,0这几个按键,而是连按了两下呼出键,110就接通了。这说明,她在来他家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报警的准备!   所以曹云山在狱中就意识到,女大学生孙小柔肯定是受到了某人别有用心的指使,用身体来引诱他上钩,上演的是一场美人计。只可惜自己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幸中了圈套!   可是谁会这么处心积虑地要整倒他呢?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切事情的发生必有它自己的原因。曹云山没费什么劲,就想到了一个人,郑爽。   当时的郑爽,和曹云山一样,同是住建局副局长。不过郑爽在级别上已经是正县级,并且是常务副局长。在谁接替马正规任住建局局长这个事情上,她有着先天的优势。   并且她放着堂堂市团委书记不干,来住建局做副职,显然是奔着住建局局长这一职位而来的。曹云山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甘心自己被一个女人领导,况且他对住建局局长这个宝座早就垂涎已久,这个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为了和郑爽展开竞争,他不惜花费重金,甚至把工作做到了北京。在他的努力下,由他接替住建局局长已经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连要强的郑爽都已经放弃了竞争。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曹云山中了美人计。要说这和竞争住建局局长没有关系,不管别人会不会相信,反正曹云山不信。   但郑爽怎么能去指挥动一个在校的女大学生,让她冒着被强暴的危险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呢?曹云山和郑爽共事一年,深知这个女人虽然强势,但绝对不是心术不正,喜欢搞歪门邪道的人。以她的性格和作风,她就是不做这个住建局局长,也不会去用这么卑鄙这么下流这么损人利己的手段搞掉自己的竞争对手。   但这个事情除了和郑爽有关,又实在找不出报复他的第二个人。所以曹云山一直到出狱,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仍然没有把这个事情想明白。   孙小柔是曹云山心中永远的痛。他害怕听到她的名字,害怕回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夜晚。但他也从来没有忘掉过孙小柔,也从来没有忘掉过那晚。只是想起来一次,心中的疑惑就大一次,以至于他甚至要发誓把这个事情搞个水落石出了。   所以今晚他听到“孙小柔”这个名字从女儿曹文静的嘴里说出来,精神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振,一下子伸长了耳朵。   曹文静悄悄对妈妈说,妈,小柔姐又去学校看我了,还带着我买了好多漂亮的衣服呢。你看这件,是不是特别漂亮?   她妈妈也压低声音说,嘘,别让你爸听见。小柔是个好姑娘,是咱朱家对不起她啊。说着,连连叹气。   曹文静说,妈,小柔姐说了,事情都过去了,她早已经不恨咱们了,也不恨我爸。她还问起你的身体呢,要你多加强锻炼。   阳台上的曹云山听到女儿说孙小柔已经不恨他了,心里动了一下。但他马上就又冷笑了,心里说,你不恨我可以,但你背后的那个人休想让我放过他!等我揪出这个人来,一定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我要他也尝尝坐牢,尝尝被烟头烫的滋味!   曹云山在监狱里,因为是强暴案,还是强暴未遂,一直就是狱友讽刺打击的对象,为此他没少吃苦头。他在看守所的时候,条件很差,监舍内没有洗手间,放着一个半米高的木马桶。号子里都是一些光荣的抢劫,盗窃,暴力伤害等嫌犯,只有曹云山一个强暴犯,地位最低,最被人看不起。   曹云山不幸是监舍内唯一的公职人员,所以他的处境可想而知。每晚,他都得挨着马桶睡,并且负责清理马桶。夏天的晚上,监舍里臭气冲天,他被牢头逼着坐在马桶上睡觉,好不让臭气跑出来。连着坐了两个晚上,曹云山再也坚持不住,死活也不干了。被牢头和几个壮汉按在地上,毛巾塞了嘴巴,用烟头在手臂上烫出了两排纽扣。烫完,曹云山身上的衣服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顺着头发往下滴汗。第二天晚上,牢头又准备烫他另外一个手臂,曹云山慌得赶紧自觉坐到马桶上去了。   想起自己在狱中受到的苦楚,曹云山牙齿差点咬碎。要想让我放过陷害自己的人,除非是我死!   卧室内,朱妈妈叹息了一阵,说,也不知道你爸前世做了什么孽,今生让我们也跟着受苦。静静啊,要不是有你,妈妈有时候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曹文静说妈妈,你千万别做傻事,要是没有妈妈,我也不想活了!母女两人说着,卧室里传出了嘤嘤的哭声。阳台上的曹云山,也悄悄发出了一声叹息。   曹云山在阳台上站了一阵,正要返身回房间。忽然又听到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对他的思想同样具有强烈的冲击力,他像被钉在了地上似的,站住了。   曹文静和妈妈已经停住了哭泣,曹文静忽然说,妈,你认识一个叫做江风的人吗? 第327章、报复   朱妈妈想了想,说,好像是你爸原来单位的。静静,你问他干嘛?   曹文静说,不是我要问他,是小柔姐托我打听他的,她说她很想知道这个人最近怎么样了。   朱妈妈说,那她自己怎么不直接和他联系呢,还需要这么转弯抹角?   曹文静说,妈妈你不知道,小柔姐和这个人关系好像很不一般。她做我的家教的时候,有天晚上带我出去吃饭,我见到了这个男的,挺高大帅气的,对我也很好。小柔姐喝多了酒,还躺在他怀里撒娇呢。但据说这个人是有家庭的,所以他们最终还是分了手。不过这些年,小柔姐对他念念不忘,又不愿意去和他联系,所以只好侧面打听他。   卧室内的曹文静和妈妈再说些什么,阳台上曹云山已经听不见了。当江风这个名字从女儿嘴里说出来时,曹云山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冷,好像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把利刃,寒光闪闪,杀气逼人。等到女儿把这个名字和孙小柔联系起来,曹云山的脑袋里好像有两根电线猛然搭到了一起,轰地一声,腾起了一阵火花。他意识到,自己苦苦寻求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了。   江风和郑爽之间的关系,没能逃过曹云山老奸巨猾的眼睛。三年前,那个发生在街头的群众围殴城管暴力事件中,曹云山其实也在场,但他没敢站出来,他知道自己作为住建局领导,站出来面对愤怒得失去了理智的市民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只是混在人群里,做了锁头乌龟,任失态任意发展。   所以他有机会亲眼目睹了郑爽的挺身而出,也亲眼目睹了江风的英雄救美。他甚至对负伤的这两个人进行了跟踪,亲眼目睹了两人互相搀扶互相依偎的一幕。那之后,他鼓动贾新文,在网上煽风点火,造谣说是住建局副局长郑爽亲自指挥城管打人,想把她搞臭。可惜当时的市委书记姜爱民英明果断,很快平息了事端,曹云山没能得逞。   得知了江风和郑爽之间的秘密,曹云山再细心观察,果然发现了两人很多的反常之处。郑爽虽然在别人面前对待江风是一视同仁,但实际上对他特别关照。这在党委会上讨论江风任项管科科长这个事情上表现的特别突出。当时的郑爽,力排众议,甚至可以用“霸道”一次来形容了。   曹云山斗不过郑爽,就打算策反江风,但碰了一鼻子灰,江风对郑爽死心塌地。在和郑爽竞争住建局局长的较量中,曹云山知道自己占了上风,各方面的工作都已经做好了,郑爽也好像接受了这个事实。为此她还生了一场病,住进了医院。那么对她死心塌地的江风,肯定不会看着自己的美女上司失意,他会不会不惜一切手段,来帮助郑爽呢?   现在,曹云山已经有了答案了。正是江风卑鄙地利用了善良单纯的女大学生孙小柔,上演了一场精心策划的美人计,把他曹云山送进了监狱,把郑爽送上了住建局局长的宝座。   曹云山怎能咽下这口气?他要报复,他要和江风拼个你死我活!   在论坛发帖子已经不能吸引他了,找江风报仇,已经成了曹云山当前最重要的人生目标。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设计方案,设计报复江风的方案。   使用美人计来个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那太便宜他了吧。找人卸掉他一直胳膊?这也不太解气。曹云山甚至想到了在江风的汽车里安放炸弹,为此还去网上搜了搜,淘宝上竟然就有卖定时炸弹的!就在他考虑是不是要对江风痛下杀手的时候,忽然从报纸上看到了江风被抓的消息,被抓的原因竟然是嫖娼!   曹云山一阵惊喜,心花怒放,感叹道,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呀。惊喜之余,他决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江风的案子做强做大。他的脑海里立刻蹦出了一个名字,刘宝贵。然后蹦出了一个大胸的女人,小娜。   刘宝贵为了中标,通过曹云山,出面请到了江风,然后雇用钱柜的头牌小姐小娜对江风进行性贿赂,并且先后向江风行贿三万元,这个情况曹云山也是掌握的。因为那时候他和刘宝贵是死党。就凭这个事实,也够江风去喝几年稀饭的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曹云山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说你这个死脑子,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呢?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来到公安局,揭发了江风的违法事实。   这下江风彻底是在劫难逃了。江风的命运会走向哪里?他能逃脱牢狱之灾吗?请继续关注。   曹云山怀着报仇的心态,来到公安局,一五一十地举报了江风接受性贿赂和受贿三万元的犯罪事实。他记忆力惊人,原原本本地叙述了刘宝贵为什么要贿赂江风,如何通过自己传话,在哪里吃的饭,喝的什么酒,如何让钱柜的小姐装扮成公司职工用身体贿赂江风等等,不但把时间地点人物交待的丝毫不差,甚至连当晚江风和刘宝贵、小娜之间说过什么话,唱的什么歌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交待说,那晚亲眼看到刘宝贵把江风和小娜送进房间,临走刘宝贵往江风包里塞了一万元现金。没过几天,刘宝贵在江风办公室里又向他行贿两万元,这些钱江风都欣然笑纳了。   办案人员问曹云山,这两万元也是你亲眼所见吗?曹云山说,刘宝贵去找江风前,曾经征求过我的意见,说送他两万元合适吗?当时我没有说合适也没说不合适,刘宝贵就从包里拿出两叠现金,塞到一个档案袋里,去江风办公室了。   案情重大,办案人员觉得不能只听曹云山的一面之词,还得有相关的人证物证,就秘密传唤了刘宝贵。刘宝贵已经今非昔比了,往日那个精明能干的刘经理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瘾君子。   两年前,财大气粗的刘宝贵偶然在天上人间染上了毒瘾,从此一发不可收。不到两年,公司也没了,妻离子散,还四处举债。因为吸毒,他多次受到公安机关的打击,已经是个几进几出的人物了。人一旦染上毒瘾,道义,人格什么的统统不说了,为了借到500元的毒资,毒瘾发作的刘宝贵甚至可以跪地舔人家的脚板。   刘宝贵被传唤到公安局,以为公安找他,还是自己吸毒那些事,满不在乎,懒懒散散地坐在凳子不停地打哈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办案人员说刘宝贵,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刘宝贵嘿嘿一笑,说,还不是老问题,吸毒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警察一拍桌子,吼道,说的轻巧,吸毒不是大事,什么是大事?   刘宝贵嘟哝道,总比嫖娼光彩。   警察忍住笑,板起脸说告诉你刘宝贵,这次叫你来,你就别想着再回去了。公安机关已经决定把你送到戒毒所强制戒毒了,三年戒不了,五年;五年戒不了,十年,直到你老死为止!   刘宝贵听到戒毒所三个字,慌了,差点尿了裤子。去年夏天,他曾经在那里呆过一段,深切体会到了戒毒所的厉害。那可是比看守所还要命的地方啊。刘宝贵那小身板,在戒毒所差点就报销了。后来他被打断了两根肋骨,出来治伤,伤还没好就从医院逃走了。从此一提到戒毒所三个字,他是闻风丧胆,屁滚尿流。   所以此刻警察吓唬他说要把他送进戒毒所,刘宝贵的身子立刻如筛糠般抖起来,可怜巴巴地说政府啊,我求求你们了,让我去那鬼地方,你们还不如直接枪毙了我呢!说着,涕泪横流,毒瘾快要发作了。   警察看火候已到,就说,不去戒毒所也可以,现在问你点事情,你必须老实回答,说一句谎话马上就把你送走!刘宝贵低三下四地说,打死我也不敢,打死我也不敢。   警察说你认识江风这个人吗?刘宝贵一愣,说,认识。   警察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刘宝贵说,业务上打过交道,这人还不错,挺义气的。   警察哼了一声,说,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刘宝贵哈哈一笑,说,我俩都是男的,又不断背,能有什么关系。   警察说你少油腔滑调,严肃点!刘宝贵,我问你,你给江风送过钱没有?   刘宝贵虽然一开始用卑劣的手段,用美女和金钱打倒了江风,强迫他向自己透露了工程标底,如愿以偿中了标,但在后来的交往中,他逐渐改变了看法,认为江风这个人确实不错,起码心眼不坏。   这会见警察单刀直入问他送钱的事情,意识到是江风出了什么事,有心保护他,说,他呀,官太小,轮不着我给他送钱。   警察知道刘宝贵是在撒谎,生气了,说,好你刘宝贵,你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我再问你,你认识小娜吗? 第328章、身陷囹圄   刘宝贵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女孩。那晚他为了俘虏江风,高价雇用了这个小娜,冒充是公司的材料员,把江风灌醉了。后来刘宝贵把不省人事的江风背到了房间的床上,又担心小娜不投入,亲眼看着小娜在江风身边躺了下来,刘宝贵才离开了房间。后来他没少为这事向江风道歉。他没想到警察竟然会掌握的这么详细,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什么小娜?我不认识。   负责审问他的警察把记录本一合,说算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转头对旁边的两个年轻警察说,去把刘宝贵的强制戒毒手续办了,天黑之前把他送到戒毒所!   两个警察答应一声,过来拉了刘宝贵就走。刘宝贵知道继续对抗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再加上毒瘾阵阵发作,骨头里好像有千万只小虫在撕咬,再也顾不得什么江风李江风了,屁股往后坠着,叫道,我认识小娜,我确实给江风送过钱!   警察不耐烦地挥手,说去戒你的毒吧,知道你嘴里没实话。刘宝贵鼻涕几乎流到了嘴里,口水滴滴答答的,哀求说,我保证说实话,请政府再给我一次机会!   警察这才招手让他回到了凳子上。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刘宝贵痛痛快快地交待了他是如何对江风进行性贿赂和金钱贿赂的,说法和曹云山的举报完全一致。   警察很满意刘宝贵的交待,看着他在问话记录上签了名按了手印,说刘经理你要立大功啦,这次就不强制你去戒毒了,你手机保持开机,要保证随叫随到,说不定将来你还得出庭作污点证人呢。   刘宝贵听说不用去戒毒所,如释重负,抱头鼠窜,跑回家过毒瘾去了。   市委书记苏荣决心要整江风的目的,一是因为他是郑爽的爱将,还亲自执笔了弹劾自己的那份提案,他怀恨在心;二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情敌”。美美正是因为这个小子,才守身如玉,才胆敢对堂堂市委书记说不的。   苏荣也是一个执着的人,一旦下了决心的事情,不管使用什么手段,是一定要达到目的的。为此,他采取跟踪,盯梢,直接下黑手报复江风等手段,逼迫美美离开了江风。但他知道,美美虽然再也不主动和江风联系了,但心思仍在他身上。要想得到这个脾气倔强的女孩,必须采取一些非正常的手段。   去年美美的哥哥因为运输毒品被抓,让苏荣差点得逞。虽然计划最后没有成功,但苏荣从这个事情中看到了希望。他想,如果被抓的不是美美的哥哥,而是江风,美美会不会拼了身子去救他呢?苏荣很自信地认为,答案是肯定的。他也意识到,这几乎是唯一能够顺顺利利得到美美的唯一途径。   苏荣的私人电脑里存有美美的照片,这是他那次出差,把美美用药迷倒后拍摄的,画面相当让人鼻血沸腾。苏荣每看一次,心里就奇痒难忍。他心里清楚,要想真正得到这女孩,得先把江风解决了。所以他一直操着这个心,决心要找个什么借口把江风抓起来,来个敲山震虎,让美美自动上门,乖乖从了他。   让苏荣惊喜的是,江风这小子终于犯事了。但就凭向骗子汇款这个事实,也确实不能治他多大的罪,也确实不能把美美震出来。苏荣虽然非常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指示公安方面放了江风,再寻找另外的机会。   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苏荣在听到公安局长熊怀印向他汇报江风受贿事实确凿后,仿佛看到了自己垂涎已久的美美向自己走来,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指示熊怀印,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把证据做充分,让他江风永世不得翻案!   熊怀印上任后,还没有为苏书记效过什么力,但他看得出来,苏书记和江风这个小科长好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也不方便去问,但意识到,把江风的案子办好,办大,就一定会博得苏书记的欢心。为此,他非常卖力,多次指示办案人员深挖线索,同时加大对江风的审讯力度。   办案人员秘密搜查了江风的办公室和家。但他们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发现他受贿的赃款。幸亏江风听从了叶芷的建议,把这几年她支付给自己的工资奖金共60多万都存到了妹妹名下。妹妹是做烟酒生意的,每年周转的资金有好几百万,这点钱在她那里显然算不得什么。   不得不说,叶芷这个女人的风险意识还是很强的。她送江风的那辆迈腾,登记的车主也不是江风本人。因为她早就意识到,万一哪天江风真的出了事,这辆车就有可能成为连累他的物证。江风被抓,叶芷得知消息后,连夜就去他家楼下把那辆迈腾开走了。所以办案人员调查江风的财产情况,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为取得更多的证据,办案人员深入到钱柜,寻找小娜。但小娜早已经不再钱柜干了。干这一行的,用的都是艺名,正好像那些写的作者用的都是笔名一样,谁会用自己的真名招摇过市?所以小娜的下落,无从找起。   小娜在钱柜时,是当之无愧的头牌,谁要想和她一夜风流,不但要花高于其她小姐几倍的小费,还得提前至少一周预约。即使预约了,钱柜方面也不敢保证小娜就有空陪。会不会小娜嫌云湖这个庙小,到省城发展去了?办案人员不辞劳苦地赶到省城,秘密摸排了省城几大夜总会,找到了十几个小娜,但此小娜都非彼小娜,调查毫无结果。   根据局长熊怀印指示,办案人员把主要力量放在了审讯江风身上,以期从他嘴里得到突破。与此同时,为江风说情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苏书记都接到了说情电话。社会上对江风这个案子反响也比较大,特别是律师唐钢,联合市里其它知名律师,密切关注着案子的进展,时刻准备着为江风辩护。   为了不被干扰,江风被秘密转移到县区的一家公安审查站。这家审查站位于一个小山坳内,进山只有一条路,四周三五公里之内并无人烟。这个审查站高墙电网,有武警站岗,非常有名。在那里受过审查的人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提到它。有不少好胳膊好腿进去的人,出来胳膊腿就不全了;还有瞪着一双眼睛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就学了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至于把命丢进去的倒霉蛋,每年都有好几个。在那里,吃馒头会被噎死,喝水会被呛死,睡觉还会做梦死呢。   江风是在夜里被秘密转移到这个世外桃源的。来了之后登记的也是代号,所以除了几个办案人员,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他到这里享受的待遇还是不错的,依然是一个单间。这个有着铁门铁窗的单间还有一张双层的铁床,但上面并没有席子和被褥。   屋子里还有几样江风看不懂的东西,一是床头的地上放着一个铁墩子,如铁匠用的石砧子似的,足有二三十公斤重,上面焊着个铁环,乌黑发亮;还有房间的天花板上本该是挂吊扇的地方,却垂下来一根粗粗的铁链,上面也有一个大铁环,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奇怪的是,屋子中央还立着由三根钢管焊接而成的小单杠,一米多高,有点类似练习舞蹈用的把杆。江风心想,现在的公安也人性化了,还允许嫌疑人锻炼身体呢。   因为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江风看到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倒在床板上就睡下了。   床板太硬,又没有枕头,江风硌的难受。翻来覆去,好容易刚合上眼,忽然被一阵毛骨悚然的哭嚎声惊醒了。哭嚎声好像就在他隔壁,听得很真切,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忍受了什么样的痛苦,那叫声听起来已经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了,在夜里听起来很是瘆人。   江风再也睡不着觉了,心开始怦怦狂跳起来,两个腿肚子轮流开始转筋。那男人每叫一声,他的心就跟着撕裂一下,口干舌燥,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捂住耳朵,但那叫声仍然清晰地钻进他的耳膜,震撼着他的神经。   江风很想弄明白这人究竟是怎么了,以为自己会听到肉体击打,或者蘸了水的皮鞭的声音,但除了哀号,隔壁静悄悄的。江风心想,是什么样的手段,能让人在无声无息之中,承受这么巨大的痛苦呢?   江风一夜未眠,躺在床上眼睛望着黑洞洞的窗户,直到看到了东方天空出现了一抹红色的朝霞。早晨大概7点左右,铁门下面咣当一声开了个小窗,一碗饭送了进来。   江风以为是山里的野味,心想起码有个柴鸡蛋可以吃吧。走过去一看,是小半碗大米饭,上面浇着乌黑的菜汤。靠,这大清早的,不让吃点油条喝碗豆浆,竟然让吃中午才吃的大米饭?江风看着那晚黑糊糊的东西,一阵干呕,当然也没有去吃。 第329章、东方红   8点多的时候,铁门打开,进来两个穿着警服但没有肩章也没有编号的两个壮汉,给江风戴上手铐,领着他走出来。   江风看到,两名戴着白手套的法医正在隔壁房间里忙活什么,房间里还有不少警察。江风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理正在猜测着,早被带到了一间审讯室。   江风老老实实地在小凳子上坐定,腿脚被固定了。审问他的警察胖胖的,肚子很大,有点像弥勒佛。看到江风,那警察还朝他笑笑。江风也笑了笑,但他不是对胖警察笑的,他是对胖警察旁边那个女警察笑的。那女的很年轻,很英姿飒爽,肩上的肩章只有一颗星,看来是个新警察。胖警察只问话,动口不动手,女警察负责记录。   警察很和蔼地问了江风一些基本情况,说,到了这里,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的执法是非常文明的,绝不对嫌疑人进行打骂和体罚,并且一日三餐都能保证。今天的早餐还可以吧?   江风说,可以吧。   接下来就开始问实质性问题了。警察说,你的一些违法事实我们已经掌握了,人证物证都有,其实也用不着审讯你的,不过是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好争取宽大处理,交待不交待,你自己看着办吧。   接下来,胖警察循循善诱,但江风死咬着一句话:我没有任何问题。他说这话时,偷眼观察着那女警察的神情,看得出她也很想相信自己真的没问题。胖警察一会就失去耐心了,有点凶相毕露的意思,说,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告诉你,刘宝贵已经交待了!   听到刘宝贵的名字,江风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震,立刻想到了小娜,想到了那三万元钱。但他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说我和刘宝贵之间,只是正常的工作关系,也没有任何其它问题。   胖警察忽然笑了,说,好,是条汉子。你这句话听起来很硬气,不过我想过不了两天,你就会改变的。   第一次审讯就这样轻松愉快地结束了。江风一整天都在监舍内来回踱步。后窗正对着生机盎然的山坡,山坡上是一片葱绿,有阵阵青草的味道袭来。江风心想,如果不是自己身陷囹圄,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很好的。   让他不能忍受的是,中午依旧是大米饭,和早晨的一模一样。他虽然不愿意吃这样的狗食,但肚子不争气地叫,只好端起来扒拉了两口。满以为到了晚上会是一碗稀饭,哪料还是大米饭。气的骂着娘,吃了。   山里的天黑得早。江风吃过晚饭,刚要上床,铁门咣咣当当打开了,那两个壮汉又进来了。从他们的装束看,这两个人应该不是正式警察,有可能是协警。我们姑且叫他们协警甲和协警乙吧。   江风从床上坐起来,说,你们有事吗?   两个人相视而笑,协警甲说,没事会来找你?下来吧。   江风在地上站了,协警乙问他,兄弟,知道什么叫做东方红吗?   江风有点迷茫,说东方红?谁不会唱。   协警甲哼哼地笑了,说你听到过东方红,但你看过东方红吗?   江风很天真地说看日出?   两个协警又笑了,说差不多吧。今晚就让你看看什么是东方红。   说着,两人从腰里掏出两幅手铐,把江风拉到床脚。江风知道事情不妙,害怕了,说你们想干什么?   俩协警不说话,一人捉了江风一只手,用手铐铐了,然后把他左手高高地铐在上层的铁床头上,右手铐在了地上的铁墩上。江风这才知道了这铁墩的用途。他想站,站不起来,想蹲下,蹲不下来,保持着蹲马步的姿势,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他大吼道,你们这是刑讯逼供,我要告你们!   两个协警哈哈大笑,说你省点力气吧,喊破嗓子也没用。协警甲指着窗户说看到了吧?窗户外面的天现在是黑的,等看到了东方天空发红,我们就放你下来----这就叫做东方红。   江风保持着蹲马步的姿势,咬牙忍受着极度的痛苦,顽强地坚持着,考验着自己的毅力。他身上的关节被拉得咔吧吧响,额上的汗珠如断线的珠子一串串落下来,一会就把水泥地板打湿了一大片。   他觉得此刻,自己就像一位被叛徒出卖的地下党人,正在遭受敌人的严刑拷打。但革命党人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意志不能丢。他就是死,也不能出卖党的秘密。   他屏息运气,不断给自己鼓着劲,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决不能像个懦夫,受了点皮肉之苦就去哀嚎,自己的可怜博不得敌人的同情,只会换来人格上变本加厉的侮辱。他要让这帮凶神们看看,他们自以为战无不胜的刑罚也有不灵光的时候。这   东方红固然残酷,总别钉竹签,坐老虎凳,夹子弹人道多了吧。他很自然地想到了革命先烈江姐女士。她一女的尚能大义凛然,不惧酷刑,自己一堂堂大老爷们,难道在一个东方红面前就被可怜地撂倒了?想要撬开我的嘴,没那么容易!   心里虽这么想,但江风还不得不承认,这个东方红果然毒辣。他提起浑身的劲头,勉强坚持到夜里12点,就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他的下肢由好像灌满了炙热的铅水,酸疼酸疼;两个膝盖再也不能承受全身的重量,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开始是轻微的战栗,然后幅度越来越大,到了凌晨两点,已经抖的像风中的秋叶了。由于忍受着难言的痛苦,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湿了好几遍,头发像刚洗过似的,水淋淋的。这蹲不下站不起的姿势实在太难受,他咬着牙,试着用右手去拖动那沉重的铁墩子。   但手铐几乎把手腕勒断,那石墩子依然是纹丝不动。勉强坚持到凌晨三点,江风弯曲的双腿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骨头像断了似的,双腿的肌肉像扎满了蒺藜,随着血管的跳动霍霍地疼,他忍不住轻声申吟起来。他试着放松了下双腿,高高铐在床头的左手腕立刻发出一阵钻心的疼,疼得他倒吸几口凉气,差点叫出声来。   他不得不又挺起已经僵硬的膝盖,尽管膝盖已经颤抖得让他整个身在子都在晃动。挺起膝盖,他的手腕就能得到片刻的休息;双腿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就放松两分钟,让手腕承受一会全身的重量。他就在这两者之间苦苦寻找着平衡。然而又坚持了不到一个小时,他的双腿就彻底不听使唤了。身子一软,像个吊死鬼似的,整个人都吊在了左手腕上。那深入骨髓的疼痛榨干了他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已经脱臼。   头发上滴下的汗水迷住了眼睛,但他没办法去擦,只好闭上了眼睛。在剧烈的疼痛中,江风的意志在一点一点丧失,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先是杨柳那张泪脸,哭着说江风,你知道吗?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我一直都深爱着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委屈……江风,别再折磨自己了,他们让你说什么你就说吧,我心疼你!即使你去坐牢,我也会等着你……   江风很想伸手摸摸她肉乎乎的脸,但杨柳忽然变成了叶芷。叶芷一脸愁容,捧着他的脸说,我的马儿呀,你受苦了!为了救你,我做了最大的努力,可我实在无能为力了,原谅我……   江风正要安慰她,忽然,美美出现了!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深情地望着他,叫了一声江风哥!都是因为我,你才遭受这样的苦楚,我要加倍补偿你,你就答应我吧,把我的处子之身拿去,了却我今生的一个心愿吧……   江风忽地睁开了眼睛。这时候,他惊喜地发现,刚才还黑洞洞的窗户,已经出现了鱼肚白。他仰起头,已经可以看清自己的左手了,那是一只乌黑发紫的手,肿胀的如同装满死血的血袋。紧接着,一抹绯红的朝霞出现在东方的天空----东方红了。   昨天还很刺耳的铁门声响了起来,江风竟然觉得这声音如此动听。两位协警打着哈欠进来,江风提起精神,怒目看着天花板,做出对他们很鄙夷的神态。   协警甲边打开江风的手铐,边朝他翘起大拇指,说哥们,佩服,佩服。   江风哼了一声。看自己的左手掌,已经失去知觉了。揉搓了好一会,那乌紫的颜色才褪去了些。   早晨的一碗大米饭,江风吃了个精光。吃完后还把碗边的米粒也舔了起来。他第一次发现,这审查站的伙食果然不错,饭菜都挺有滋味的。吃过饭之后,他在监舍内来回走动着做着扩胸运动,又做了几个下蹲,甚至还来了几个原地跑,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还算不错。于是他对自己又很有信心了。   上午8点多,照例是提审。照例是那个胖警察问,漂亮的女警察记录。胖警察等江风坐定,笑了。说你小子不错啊,竟然看到东方红了。来这里的人还没有几个能坚持看到的呢。江风笑了一下,说,小菜一碟,全当是热热身吧。他说这话时,口气骄傲地像个国王,一下子吸引了女警察。那女人惊讶地张大嘴巴盯着他看,那眼神仿佛在说,哇,帅哥你好酷哦。 第330章、受尽折磨   胖警察咳嗽了一阵,往江风面前的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问江风,想了一夜,想好了吗?说还是不说?   江风脖子一硬,说,我没有任何问题。   胖警察又笑了。他站起来朝江风后面那俩协警挥挥手,带回去吧,好好伺候。   江风冷笑一声,做出一副很不屑的表情。   在回监舍的路上,协警乙很同情地对江风说,兄弟,你何必呢,受这么多罪,最后还得说。江风说,你说的那是别人。   回到监舍,江风抓紧时间补了会觉。他太累了,太困了,还没躺倒床上就睡着了,困得连梦都没力气做。这个审查站还算有点天良,允许他白天睡觉,这待遇已经很不错了,尽管晚上还要面临着酷刑。   下午四点多,江风睡了个心满意足,起床后站在窗户前往院子里闲看。就看到大门口涌进来了好多人,还有人扛着摄像机。走在前头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穿着警服的中年人,连执勤的武警都向他敬礼,应该是个大人物。他很有派头地背着手,被众人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在院子里四处查看,指指点点。江风看到,有个一身便衣的瘦老头跟在那人后面,点头哈腰的,像是在介绍着什么。   很显然,是领导在视察工作。领导知不知道这个审查站存在严重的刑讯逼供现象呢?想起晚上还要看东方红,江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来个拦轿告状,把这个情况反映一下。万一领导重视起来,说不定晚上就可以平平安安地睡个好觉了。于是他密切关注着领导的行踪,打算他视察到这里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向他举报。   一群人果然一间监舍挨着一间的视察着,离江风越来越近。江风紧张地嗓子发干,不停地吞着唾沫润嗓子。他注意到,那个视察工作的领导似乎对审查站的工作相当满意,边走边微笑着点头,时不时还停下来,对着身后的一群人比比划划,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那一群人都是一副笑脸,一个个含情脉脉地望着领导的眼睛。   眼看就要视察到江风这里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领导忽然结束了视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向大门口走去。江风急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叫道:报告领导,我要举报!我要举报!他们刑讯逼供!刑讯逼供!!   领导已经走到了院子中央,听到有人大叫,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还没等江风清看他的面目,立即有人挡住了领导的视线,嘴里轻描淡写地说着什么,打着“请”的手势,意思是领导您走您的,啥事没有。   那领导犹豫了一下,果然又往大门口走了。江风急了,鼓足力气,正要大叫,铁门咣当一声打开了,看管他的两个协警恶狠狠地冲了进来。协警甲上来就给了江风一个大耳光,说麻辣隔壁的,叫什么叫,你不想活着出去了?   江风耳朵被打的嗡嗡叫,一下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伸手就狠狠回击了他一巴掌。   江风早晨到现在吃了两碗大米饭,并且吃的一粒米不剩,所以这会力气很足,一巴掌把协警甲扇了个愣怔。协警甲做梦都没想到竟然挨了一个犯人的打,恼羞成怒,从腰里掏出一黑色的手电筒来。   江风见他手往腰里伸,还以为他掏枪呢,结果掏出来是一个家用电器,不禁哑然失笑。但没等他笑出来,协警甲把手电筒往他腰上一顶,就听得啪地一声响,江风就觉得电花一闪,好像遇到千斤万斤的巨大推力,身子平着飞了出去,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原来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手电筒,而是一只电警棍。他能在一瞬间让人闭嘴,让人失去反抗能力,还不至于要了人的命。江风以前虽然听说过这东西,但从来没想到它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今天算是领教了。   几分钟后,江风才慢慢醒过来。他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无力,像被针扎了似的疼。像打开了一把折尺,他用手撑着地,一节一节地撑起来,在地板上站定了。   房间里早已不见了两个协警。江风挪到窗户前向外一看,哪里还有领导的影子?院子里又恢复了那种肃杀的气氛。又是一阵尖利的哀嚎声传来,这次是个女人的声音。   晚上,吃过盖浇饭,江风刚想去躺一会,两个协警早早的就来了。江风听到铁门响,好像条件反射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但他尽量控制着,他不想让人看出他内心的恐惧,特别是在这样两个混蛋面前。   协警甲因为今天挨了江风的打,气的眼睛血红。他的眼睛一只大一只小,还有点斗鸡眼,看人的时候好像调过了焦距似的,黑眼珠都跑到鼻梁一侧了。他态度非常粗暴,进门就向床上的江风吼,74号(江风囚衣上的编号),给老子爬起来!   江风慢腾腾地站起来,咬着牙冷冷地盯着他看,想给他一点威慑。他的目光让协警甲很不舒服,以为又要挨打,嗖地一声又从腰里抽出了电警棍,狞笑着说怎么,还想尝尝过电的滋味?   江风哼了一声,说,小心电到自己。   协警甲说,这个你不用担心,还是继续看你的东方红吧。   说着,又掏出一副手铐,在手里晃荡着,命令江风,过来!   江风嗤了一声,满不在乎地站到了床头的铁墩子旁边。斗鸡眼指挥者另外一个协警,又把江风的双手一高一低地铐了起来,并且把手铐都紧了一个扣,江风立刻感觉到手腕已经血流不畅了。   铐好了江风,两名协警并没有离开,而是过去关了窗户,哗啦啦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江风情知不妙,紧张地盯着这两个家伙,看他们要做什么。   果然,协警甲从腰里抽出一黑色的塑胶警棒来,拿在右手里,在左手掌里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圆睁着一双斗鸡眼,咬牙切齿地说你麻痹的,知道吗,在这里从来没有人敢对老子说个不字,你小子竟敢扇爷爷的耳光!今晚我要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说着,照着江风的腹部就是狠狠的一棍。江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打得错了位,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上忽地冒出了一身冷汗。不等他回过劲来,第二棍又呜地一声下来了。江风双手被拉开铐着,躲也没处躲,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痉挛,他挣扎着,手铐在床栏杆上哗哗作响。那么沉重的铁墩子,竟然也被他提得动了一下。   斗鸡眼还在施暴,汗水早已迷糊了江风的眼睛,他眼睛已经看不清什么了。斗鸡眼每打他一棍,就说一声叫爷爷!江风积攒了一大泡口水,照着面前的影子,噗地吐了出去。他这举动换来的是更疯狂的殴打。   最后还是协警乙害怕了,夺下了已经发疯的协警甲手中的警棒,说不要再打了,打死了他咱俩也得坐牢。   协警甲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指着江风的鼻子说,妈的,你服不服?服不服?   江风吐出一口血水,说,服你妹。协警甲气急败坏,照着江风的膝盖又打出了一棍。   两个恶魔终于走了。监舍内终于安静下来。江风仿佛刚从地狱里走了一遭,捡了一条命回来。他肚子疼的厉害,知道自己肯定受了内伤。不过随后他惊喜地发现,协警乙在铐他的左手的时候,并没有铐在上铺床头最高的栏杆上,而是比昨晚稍微低了一点。这样他张开手掌,刚好可以握着床栏杆。虽然他还不得不保持蹲马步的姿势,可这个小小的动作能给他减轻多少痛苦啊,它使江风能够熬过第二个东方红。   后半夜的时候,江风甚至还抓着栏杆睡了几分钟,不过换来的代价是手猛地滑落,身子的重量瞬间落在了一只手腕上,差点把他的胳膊生生拽掉。   能在这个审查站看到两个东方红的,江风还是第一个。就连施暴的两个协警,第二天早上来给江风开手铐的时候,眼神之中也流露出由衷的佩服。协警甲甚至还对他说了一句,好好活动一下手腕。   江风再坐在审讯室的时候,已经很有点骄傲的意思了。他好久没刮胡子了,快要成为马克思了。但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摸样是不是很酷,所以在那个女警面前时,他都是昂首挺胸的,尽量保持着自己的风度。   审讯他的胖警察还是满脸笑容,说你小子,要破我们审查站的记录吗?   江风哼了一声,不搭理他。胖警察很干脆地问他,说不说?   江风下巴一扬,说,还是那句话。   胖警察说,真爷们。带回去吧。   公安局长熊怀印向苏书记做了保证,两日内就能撬开江风的嘴巴。然而一周过去了,江风虽然受尽了折磨,还在死挺着,永远都是那一句话,我没有任何问题。 第331章、魔爪之下   上午,苏书记在走廊里遇到美美,万万没想到,以前对他冷若冰霜的美美竟然叫来声苏书记好,还朝他笑了一下。哎呀,这只小母鹿,变化可够大的啊!苏荣心花怒放,知道自己的努力有了结果。   他心花怒放,决定要再接再厉,乘胜追击,于是立即叫来熊怀印,询问江风案子的进展。   熊怀印支支吾吾地说,江风还没交待。   气的苏书记拍了桌子,说你这个公安局长是做什么吃的,连这个小事都搞不定?再给你三天时间,撬不开那小子的嘴巴,你别来见我。   熊怀印慌了,不到中午就跑到了审查站。审查站的站长见市公安局长驾临,慌得跟头流水的迎接了他。熊怀印在审查站停留了一个小时,具体做的什么指示,不得而知。   晚上,江风吃过大米饭不久,铁门照例响了。不过进来的除了俩协警,还有胖警察和一个瘦老头。那瘦老头有点尖嘴猴腮,但一双眼睛却有点寒气逼人。   胖警察介绍说,74号,站长来看你来啦。江风在床上坐着没动。   瘦老头很和蔼地问江风,吃饭了吧?也在江风床上坐了。看床上没有被褥,训斥胖警察道,怎么搞的,你们这样虐待我们的队员?胖警察朝俩协警丢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一套崭新的被褥送了进来。   瘦老头和颜悦色地和江风拉起了家常,问他上的什么大学,哪个学校毕业等等。聊着聊着,开始大谈人生哲学。说人这一辈子啊,说白了来到世上就是受苦受难的。空着两手来到这个世界,最后空着两手走,图个啥?人生苦短,就不要再苦自己了。你以为自己很逞能,你以为自己的一条命不算什么,你没想想自己的亲人?没想想年迈的父母,没想想牵肠挂肚的妻子?人啊,都是自私的动物,这种自私表现出来的形式又是不一样的……   瘦老头侃侃而谈,句句触及到江风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麻醉了。就在他将要缴械投降的一瞬间,他眼前忽然出现了苏荣的淫荡的狞笑着的脸。紧接着,是目光哀怨的美美。江风的意志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打断瘦老头的话,说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你这招攻心战术对我没用。还是那句话,我没有任何问题。   瘦老头不生气,说年轻人,先不要过早下结论,你听我接着说。江风说,你说的很累了,不要再浪费口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不要耽误我看东方红。   瘦老头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他讪笑着站起来,摇了摇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俩协警又进来,手里多了一条粗粗的麻绳和一个类似汽车摇把的铁东西。协警甲对江风说,今天你不用看东方红了。站长说,要请你吃烤全羊。   美美最近几天一直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徘徊。这个原本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置身在这复杂的官场里,只因为容貌和身材出众,就惹来了祸端,就过早地经受了世间的冷暖和风风雨雨。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幼稚和调皮,而是多了一份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成熟。而这种成熟在其她女人身上,就是老气横秋;在美美身上,那就像落了霜的红叶,恰恰让她迸发出了不可抵挡的气质和魅力,而变得愈发迷人,愈发有女人味了。   她那生动漂亮的脸蛋和异常丰满的身材,如一株含苞欲放的玫瑰花,挂着晶莹的露珠。她是娇艳的,但同时也是多刺的。她总认为,自己拿善良和爱心来对待这个世界,一定会得到同样的回报。但是她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善良和爱心,还存在着虚伪,奸诈,欺骗,邪恶,所以她不得不处处设防了。她的感情,像是一本有着密码锁的日记,不轻易向任何人打开。   美美的心里,只到今天,仍装着江风一个人。要说江风何德何能,值得一个花季女孩这样痴心为他守候?但世上的很多事情,往往都是没有原因的,是不能解释清楚的。尤其是感情这个最复杂的东西,更不能用一般的逻辑思维去生搬硬套,去揣摩它的前因后果。   美美对江风的感情,是潜移默化的,自然而然的,是日积月累的,是经历过严峻考验的,所以就显得不那么平凡,不那么庸俗。就像深深印在心底的一道烙痕,绝对不可能轻易就去忘掉。   美美刚分到住建局的时候,完全把同科室的江风当做了自己的哥哥,在他面前撒撒娇,欺负欺负他,宰他两顿饭,那是非常开心的事情。而江风也完全把她当做了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处处让着她,任由她在自己面前使着小性子,甚至还积极为她介绍男朋友,安排她们见面。在江风眼里,美美就是一大大咧咧,毛手毛脚的小姑娘,他甚至没把美美当女人看待。   然而有天晚上,江风还是意识到了美美作为女人的一面。那次是美美25岁的生日,她和江风、蓝梅三人在一家小饭馆吃了饭,喝了酒,半夜又到河堤上去看月亮。美美说自己喝多了,腿软走不动路,非要江风背她。   江风背着青春靓丽的美美,走着走着,心竟然开始猛跳起来。   那晚之后,江风才意识到,美美不单是个爱撒娇的女孩子,她还是一个有着好身材的女人。有了这个发现,他再去看美美的时候,已经开始从男人的角度欣赏她了。   他注意到,美美这些日子好像忽然对他客气起来,一下子变得懂事了。有时候和他说话,说着说着就脸红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有天中午,美美霸道地拉着江风陪她逛街,却把他拉到了商场的内衣专柜前,要江风帮她挑选内衣。江风没想到她会让自己参与如此私密的事情,望着琳琅满目的内衣,涨红了脸,说你自己喜欢哪套就可以啦。   美美认真地说,内衣是穿给男人看的,当然要男人帮着挑选了。结果江风随便指着一套黑色带蕾丝的内衣说,就这套吧。   从那天起,美美穿的所有内衣都是黑色带蕾丝的了。   当江风意识到美美的变化后,开始故意疏远她。因为自己毕竟是有家庭的人,不能因为她不懂事就害了她,江风的这点良心还是有的。但他越是躲避,美美就贴的越紧。每到周五下午,美美就有点坐立不安了,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最后还是转到江风办公桌前,说江风哥,今天是周末哦。   江风头也不抬地说,是啊,晚上要去串个亲戚。美美就一声不响地坐回自己椅子上,撅起嘴巴。   这以后,江风的家庭破裂了。这以后,他和美美成了一对拆迁英雄。这以后,有了baby酒吧那纠结的夜晚,这以后,江风抱了她,吻了她。美美知道江风已经离婚了,她早就做好了以身相许的准备。无奈关键时刻,江风总是思前想后,犹豫不决。面对于花骨朵般的美美,他就像面对一个易碎的瓷器,小心谨慎。   又是这以后,市长苏荣看上了美美,接着,美美离开住建局,离开江风,去了市政府。这以后,她多次受到苏荣的骚扰,差点失身于他;这以后,美美做出决定,尽快把自己交给江风。就在两人达成一致,要去实现心愿的路上,江风被苏荣指使的人报复,差点丢了性命。   这以后,美美多次受到苏荣的威胁,旁敲侧击地要她远离江风,否则江风性命堪忧。美美害怕了,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她依然疏远了江风,再也不和他联系了。江风的电话,她不接;江风的短信,她不回。当江风对着手机失望地发呆的时候,那头,美美也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时光荏苒,如白驹之过隙。一个人的青春岁月,在短暂的人生旅途中,又有几何?特别是对于女人来说,更是韶华易逝,红颜易老。一转眼,美美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爱笑爱闹的青春女孩,变成一个将近28岁的女人了。   在这如金子般宝贵的岁月里,她没有得到一个女孩应该得到的幸福和关心,相反,却承受着一个青春女孩不该承受的苦闷和压抑。生活中,她尽量不去参加那些热闹的场面,刻意收敛着旺盛的活力,把自己满腔的激情浓缩在心底,只在深夜里才拿出来细细咀嚼;工作中,她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为了赶写材料,她经常加班加点。她是想通过繁忙的工作,来暂时忘掉忧愁,借此排解心中的苦闷。 第332章、主动送上门   苏荣任市长的时候,政府办信息科的工作是由他直接抓的,美美作为科长,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给他汇报工作,这是让美美觉得最为痛苦的事情。好在对她虎视眈眈的苏荣做了市委书记,离开了市政府,这让美美多少松了一口气。   美美几次逃离苏荣的魔爪,还有一个人功不可没,那就是她的副手,同为正科级别的副科长林美丽。林美丽当初来到信息科,是带着苏市长的使命来的,那就是要她监视美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并及时向他汇报。因为那个时候,美美和江风见面相当频繁。但林美丽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认识到美美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出于同情之心,她心甘情愿地做了苏荣的叛徒,不但没有去害美美,反而暗暗帮她,两人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其实信息科的工作,一般由一名副市长分管就可以了,但在云湖就一直有这个传统,信息科的工作直接由市长分管。究其原因,还是在于信息科工作的重要性。信息科的职能不仅仅是电子政务,工作信息收集和信息应用,还负责编辑、发布各类新闻信息,收集、整理、发布政治、经济社会信息,分析研究经济政策和发展动态等。《云湖日报》作为党和政府的口舌,所发表的工作动态,政治经济方面的文章,大部分都出自市政府信息科。而政治导向问题又是最严肃的问题,万万马虎不得,所以市领导如此重视,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现在,美美的主管领导是市长田喜民。美美文字功底扎实,才华横溢,素有政府美女加才女之称,深受田市长的好评和喜爱。   去年年底,田市长带着美美和有关部门领导,到各县区对产业集聚区建设情况进行了调研,回来后美美写出了一份内容翔实,观点独到的调研报告,田市长非常满意,在《云湖日报》上全文进行了刊发,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也就是因为那份报告,田市长才真正注意到这个漂亮而文静的女孩子了。   田市长发现,美美工作起来的时候,精力非常充沛,思路也很活跃;但静下来的时候,那张美丽的脸庞就笼罩上了淡淡的忧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为此,他还找美美深谈了两次,但一谈到个人感情,美美就低下头来,不愿多说。   田市长以为她是处在失恋的痛苦中不能自拔,自作主张地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是军分区司令员的公子,家中有钱有势。但美美对那个军官家庭根本不感兴趣,勉强见了一面,就再也不接人家电话了。谁也比不过江风哥。她这样想道。   就这样,美美把个人感情完全封闭起来,在苦闷中默默地等待,等待着一个不可预知的结果。虽然她从不和江风联系,但她的内心,始终在关注着他,关心着他。江风在单位受了处分,被排挤,被打压,帮助上访户保住了刘家大院,为崔定案子取得了关键的证据,等等,美美快乐着他的快乐,痛苦着他的痛苦。在那些最孤独最彷徨的日子里,她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拨通了江风的手机,想把他约出来,淋漓尽致向他倾诉自己的思念和苦闷,倾诉两年来自己遭受的种种委屈。但拨完了号码,该按发射键的时候,她还是按了挂断键。   她不知道现在的江风是否还是以前的江风?是不是还在乎她?是不是早就忘掉了他们之间那些曾经有过的美好往事?美美不敢确定,毕竟他们有很长时间都没见过面,没说过一句话了。她担心的是电话接通后,他们之间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而产生尴尬。与其冒这个险,倒不如继续一个人享受这孤独。   元旦放假的一天晚上,美美陪着妈妈在河堤上散步,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向他走来。她站住了,紧张地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江风哥!她在心里大叫了一声。但江风并没有看到她,而是扭头对身旁的一个女人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是温和的笑容。美美看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江风的前妻杨柳!   那一刻,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直到江风和杨柳走过去好远了,她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如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头人。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她想了很多。她爱江风,希望他快乐,希望他能得到幸福;而当看到他的幸福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时,她分明又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天快亮的时候,美美下定了决心:也许今生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既然不能有肉体的接触,那就来一场精神恋爱吧,用自己的一生去努力,将恋爱进行到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江风被抓的消息。美美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感觉就是,苏荣又开始报复他了。事实上,她的感觉是非常准确的。她不相信江风会去嫖娼,即使是,也是因为有人故意陷害了他。美美心里清楚,做了市委书记的苏荣,并没有打算开恩放过她,反而手段更加老辣了。   去年因为哥哥被抓,苏荣就赤裸裸地提出了让她拿身体交换的条件,但他最终没能得逞。苏荣这次抓了江风,是不是要故伎重演?美美认为,答案简直就是一定的。   但这次,美美并没有去求苏荣。她实在不想看到那张阴阳怪气的脸和他那蛇信子似的目光。她犹豫了好久,鼓足勇气来到了市长田喜民办公室,求田市长想办法救出江风。田喜民终于知道美美的心病在哪里了。问她,你和江风关系很好吗?美美说,是的,但我们已经有两年没联系了。田喜民就有点不明白了,试探地说,你一直在等他?美美含泪点了点头。田喜民追问到,他呢,他也在等你?美美的眼泪就落下来了,低头不语。   田喜民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打给了公安局长熊怀印,询问江风的案情。那时候向骗子汇款的不管是县级干部还是科级干部,都已经释放了,只有江风还在关押着。   田市长问熊怀印,在没有取得新的犯罪证据之前,你们这样超期关押嫌疑人,符合法律规定吗?熊怀印支支吾吾地说,这是苏书记的意思。   田市长又来到苏荣办公室,借汇报工作之机提了江风的案情。展苏荣面无表情地说,田市长,你也知道,公安局是受双重领导的,他们依法办案,你我就不要过多参与了吧。   这以后,江风就被秘密转移了,谁也不知道被关押在哪里。那几天,美美像丢了魂似的,茶不思饭不饮,连做梦都梦到江风正在遭受严刑拷打,醒来后浑身都是汗水。她又去找了田喜民,求他帮忙打听江风的下落。田喜民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从公安局副局长肖国华那里,得知江风被关押在县区的一家审查站,审查站的名字叫做“条山审查站”。   得知江风的下落,美美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静。她放下手头的工作,只身奔赴县区。在县城,她联系到了大学的一个同学,同学的老公在这个县的城管派出所当所长。   美美找到他,问他条山审查站的情况。同学的老公做出很吃惊的表情,说谁被送往条山审查站了?美美说我的一个朋友。同学的老公说,这下惨了。这个审查站以刑讯逼供而闻名,虽然多次受到过处分,但刑讯逼供现象有增无减,且手段残忍,致死致残事件每年都发生好几起。但这个审查站工作效率高,一般嫌疑人进去,熬不过三天就崩溃了,所以各级领导也是睁只眼闭只眼。除非是犯了重大案子,且死不开口的嫌犯,才送到这里受刑的。   美美一听,当即就哭了起来,要同学的老公带她去审查站,打算见江风一面。同学的老公说,你的想法太天真了。这个审查站建在荒无人迹的山坳里,进山只有一条路,且设有两道岗,外人绝对靠近不得的。况且被关押在这里的人,都是秘密转过来的,哪里会允许探望?你说你朋友已经被转来一周了,一周时间仍未开口,我估计他受的罪不会小。   得知江风受刑的消息,美美心如刀绞。留在县区也无益,她不得不回到云湖,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夜里,她刚合上眼,就梦到江风被手铐吊在铁床上,有人拿根棍子在狠狠地抽打他。美美冲上去想抱住江风,双臂猛地一抖,醒了。醒来后美美睁大眼睛,却流不出眼泪了。   第二天一早,美美就来到了苏荣的书记办公室。她是不请自来的。苏荣很客气地让她坐了,破天荒地给她倒了杯水,说美美啊,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我这几天一直在等你呢,你怎么今天才来?   美美目光有点呆滞,说,苏书记,你能救江风,是吗? 第333章、烤全羊   苏荣哈哈地笑了,说,美美你怎么这么幼稚呢。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是市委书记不假,但我也得遵守法律呀,哪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江风受贿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已经触犯了刑法,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美美这会出奇地冷静,毫无惧色地盯着苏荣说,要是我答应了你呢?   苏荣正在喝水,忽然呛住了,发出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好一阵子,他才止住了咳嗽,眼睛瞟过美美高耸的胸,说,我不做你不情愿的事情。   美美说,可这次,我是情愿的。   苏荣说,你不后悔?   美美说,我决定了,我不后悔。但我想知道事情的结果。   苏荣把身子向着美美倾了倾,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美美想了想,说,放了他,在《云湖日报》上发表致歉公告,为他恢复名誉,同时不能给他任何处分,并保证今后不再为难他。   苏荣呵呵地笑了。说美美啊,你说的这几条,我都答应你,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只要我高兴,让他江风官升一级也不是什么难事,别忘了我是市委书记啊。   美美面无表情地说,希望苏书记说话算话。   苏荣说,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提起裤子不认账的人。   美美说,我们去哪里?   苏荣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房卡放在她手上,奸笑着说,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先去等我。   美美拿着房卡,扭身往外走。苏荣在后面看着她,口水差点掉到地上。   美美来到宾馆,慢慢把自己洗净了,一丝不着地躺在了床上。做这些的时候,她没有一丝的犹豫,好像是在进行着一个很神圣的仪式。她抚摸着自己的身体,颤声说道江风哥,这都是属于你的东西啊,可惜今天要遭到玷污了!从今之后,我的身体就要脏了,美美真的配不上你了……这样想着,泪如雨下。   不到半个小时,饿狼似的苏荣就急吼吼地闯了进来。看到床上的美美,苏荣兴奋得一阵晕眩。这个美妙的身体,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极品啊!为了占有这个女孩,苏荣费了不少的周折,今天,终于要如愿以偿了,他激动地身体都在发抖。   苏荣彻底疯狂了,他急不可待地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嘴里叫着美美,我的宝贝,我爱死你了!一把把她拉到床边。美美紧张地颤抖着,绝望地闭上了美丽的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就在美美即将失去处子之身的关键时刻,苏荣的电话忽然欢叫起来,那叫声相当刺耳。   苏荣嘴里嘟囔着说,谁他妈这么没眼色!本不打算去接,但那铃声响的很固执,只好恋恋不舍地把美美的两腿放下来。   拿起电话一看,是公安局长熊怀印的打来的。苏荣心想这电话可能和江风的案子有关,不想让美美听到,拿着电话走到了窗前,手捂着话筒,没好气地说,什么事?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苏荣忽然提高声音惊叫到,什么?江风跑了?!   其实,江风来到条山审查站的第一天,就有了越狱的打算。只要能逃出去,只要能获得人身自由,他就能在和苏荣的较量中占据主动,他有这个把握。但这个审查站戒备森严,明岗暗哨好几道,高墙电网,几乎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一个大活人又怎么能在武警的眼皮下轻易地逃走?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江风始终没有放弃,他每时每刻都在努力寻找机会。他仔细观察囚禁自己的这间监舍,想从中找出破绽。监舍的墙壁是水泥和红砖砌成,连个缝隙都没有,坚固无比;窗户上的钢筋也都是加粗的,没有工具的话,想让它们晃一晃都难。门就更不用说了,那铁皮厚得坦克炮弹都打不穿。江风被关押在这个囚笼里,真个是铜墙铁壁,插翅难逃。   江风看过经典电影《肖申克的救赎》,男主人公安迪用一把藏在圣经里的小锤子,花费二十年的时间,挖出了一条通往自由的狭长之路。当安迪不翼而飞,狱警扯下墙壁上美女图片,露出黑洞洞的洞口时,所有看到这个电影的人都震撼了,包括江风。   今天,他觉得自己差不多也成了安迪,只是手中没有逃生的工具。江风还记得那电影的经典台词:什么叫做体制化?就比如这监狱,头十年,你恨它;再十年,你不得不习惯它;再来十年,你就适应了它;最后十年,你再也离不开它,这就是体制化。   但江风绝不会被这高墙电网所体制的,他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跑,逃跑,逃跑!   很快,他就来了灵感。灵感来自于那天他妄图向视察工作的公安领导举报而被电击。他没想到,协警腰里那一根其貌不扬,黑不溜秋的电警棍,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能把一个人生生地撂出好远,失去知觉。这家伙,甚至比手枪都管用啊。江风一下子喜欢上了它。他知道,自己要想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那根电警棍显然就是不二的法宝。   这以后的几天,江风就变得老实多了。首先是他把每顿的大米饭都吃完了,甚至把碗底都仔细舔过。因为他知道,要想逃出去,必须有足够的体力。虽然在提审的时候,他还是拒不交待,但回到监舍,就很听话地配合着两名协警对他用刑,以麻痹二人的神经。   今天下午,审查站站长亲自找他谈话,江风并没给他好脸色看,这让那瘦老头很没面子,恼羞成怒。瘦老头摔门而去,江风就知道,今晚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怕不是只看个东方红那么简单了。   果然,今晚,站长要请他吃烤全羊了。所谓的烤全羊,是审查站用来刑讯逼供的最残酷的手段。就是把嫌疑人串羊肉串似的绑在一根装有轴承的钢管上,背上再插上摇把,摇辘轳。以前还曾经在身下放上炭火,现在已经人道多了,取消了火盆。   但即使是这样,也足以让人闻风丧胆了。那钢管因为安装了轴承,转速非常快,往往是轻轻一推摇把,犯人就骨碌碌转了好几圈。就这样正转转倒转转,受刑者最后能把胆汁全部吐出来,肠胃都揪到了一起,在肚里拧成了麻花,痛苦至极。   这个刑罚的高明之处在于,它既让受刑人品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又不会落下外伤。嘴巴再硬的嫌犯,上了烤架,没有能挺过二十分钟的。   江风被俩协警拉到那个小单杠前,这才看出了这三根钢管的用途。原来他还以为是让锻炼身体用的呢。协警甲拿出手铐,一头铐了他的手,一头铐在钢管上,说,兄弟,对不住了。俺弟兄两个也很佩服你是条硬汉子,但今晚恐怕你是再也硬不下去了。苦撑下去,你的小命肯定会搭在这里。   协警乙说,是啊,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先凑合着交待了,再慢慢想其它办法。说着,他指着那横着的一根钢管说,不瞒兄弟,这钢管上已经烤死过俩冤大头了。   江风再装作坚强,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心跳加速,头皮发炸,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直棱了起来,手心脚心不住地往外冒冷汗。是啊,他如果死在这里的话,那就像是死了一只猫一条狗,根本不算啥,审查站很轻松地就能对他的死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编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说他是在放风的时候,和其它疑犯躲猫猫死的;或者是在冲澡的时候突发疾病死亡的;再简单点,就说他是喝水呛死的等等。这些看守所审查站公布的死因,向来都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一次一次挑战着国人的想象力,让人们知道原来世上有那么多种的死法。   但江风还是要强硬到底。他不想这么快就屈服,他不愿意看到敌人得意的笑。他泰然自若地站在烤架前,说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知道你们也是端人饭碗替人出力,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老实配合就是。   协警乙很不解地说,兄弟你究竟犯了什么事,要站长亲自出面,以前来的杀人犯也没这么用刑的啊。   江风说,说了你们也不相信,我是被人陷害的。这就是我拒不交待的原因,我不能让陷害我的人得逞。好了,不多说了,你们动手吧。   两人歉意地笑了笑,说,没办法,一会站长要亲自来问你呢,我们不敢不用心。说着,蹲下身来,开始用麻绳缠江风的双腿,准备把他缠成个粽子。   协警甲因为是蹲着身子,腰里的电警棍就暴露出来了,在江风眼前晃呀晃。而江风的左手虽然被铐在钢管上,但他的右手是自由的。看到这威力无比的家伙就在自己眼前,他像被打了强心针,心跳猛地加速了。他意识到,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如果自己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都是未知数了,把命丢到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迅速下定决心,要放手一搏了! 第334章、越狱   说时迟那时快,江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就把电警棍从协警甲的腰里抽了出来。抽出来的瞬间,顺势顶在了他脸上,按动了按钮。就只见火花一闪,啪的一声脆响,协警甲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强大的电流撂了仰摆四岔,脸朝上躺在地上不动了。   协警乙看着江风手中的电警棒,愣了。直到看到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才明白是受到了攻击。他大惊失色,忽地站起身,张嘴就要大声呼叫,还没叫出声,一根冰凉的东西塞进了他嘴里。于是他像被施了定身法,整个人都定格在那里了。   江风压低声音警告他,别反抗,也别喊叫,你出声之前我就能撂倒你!   协警乙满眼都是惊恐,嘴里呜呜地叫着,意思是我听话,求求你千万不要电我!   江风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被铐的左手,低声命令他,打开手铐!   协警乙很老实地摸出钥匙,抖抖索索地给江风打开了手铐。江风又命令他,把我腿上的绳子解开!协警乙也照办了。   这下江风的手脚彻底自由了。他把电警棒从协警乙嘴里抽出来,学着他们的做法,用手铐把他的一只手铐在钢管上。协警乙吓得直筛糠,两腿不住地哆嗦。江风拿电棍在他面前比划着说,别害怕,我不难为你。你告诉我,出了大门,该怎样走?   协警乙吓得脸色煞白,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说,你能把这东西先收起来吗?太危险了。江风哦了一声,收了电棍。协警乙缓口气,说,出大门有两条路,左手上山,右手下山。但下山的路上还有一道岗,怕你过不去。   江风着急地问,那上山的路呢?   协警乙这会已经完全站在了江风的立场上,说,上山的路更危险。山上都是羊肠小道,不是当地人肯定会迷路,你一夜也跑不出去。再说,武警把山一围,你就是插翅难飞了,最后的结局很有可能是被警犬从草丛里拖出来。   江风一听这话,急得头上直冒汗,说那怎么办?你必须帮我想办法!说着,又去摸电棍。   协警乙赶紧说,我是有办法,但你得保证不把我卖了,否则我死的会比你更惨。   江风说这个你放心,我不是过河拆桥的人,绝对不会出卖你。   协警乙说,好吧,我相信你。这样,你出了大门往右走上山的路,但不要一直往山上走。走出不到一公里,你会遇到一条小溪,你顺着小溪下山,不过路可能不好走。下到山下,趟过一个河道,对面就是公路,你可以在那里拦车逃走。能不能逃得掉,就看你的造化了。   江风感激地说了声谢谢,起身欲走。忽然又想到,出大门逃跑的路有了,可自己又怎么能在武警的眼皮底下逃出大门呢?审查站的大铁门也不会专门为他打开啊。于是他又犯愁了,急得在监舍内来回踱步。   协警乙显然看出了江风的顾虑。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协警甲,说,兄弟,你没看过越狱电影吗?如果我是你,我会穿上他的衣服逃走。   江风如醍醐灌顶般地醒悟过来,差点抱住这个可爱的协警亲一口。他三下五去二把协警甲那一套没有肩章的警服扒下来,套在了衣服外面,腰里插上电警棒,就比协警更像协警了,甚至比真警察还威武些。   这时候地上的协警甲忽然醒来过来,瞪大眼睛看天花板,好像没迷瞪过来,继而呼地坐了起来。江风手疾眼快,不等他起身,又给了他一电棒。那家伙哼了一声,很不情愿地又躺下睡了。   协警乙看江风下手这么狠,有点害怕了,牙齿得得地响,拿眼可怜巴巴地看江风。江风把电警棒插回腰里,拍了拍,安慰他说放心,我不会电你的。你告诉我,我穿上这身衣服,去叫大门,大门就会打开?   协警乙撇撇嘴说,那是不可能的。大门由武警把守,非常严格,来上班的警察他们还每天一个一个看证件呢,能允许你随便出入?   江风一听这话,又泄气了。他总不能拿电警棒和荷枪实弹的武警去拼吧,那还不是鸡蛋碰石头,找死。   正在那里焦躁呢,协警乙又说话了,说兄弟呀,今天合该你逃走。事到如今,我帮忙就帮到底吧。今天是星期五,一会山下会来一辆小货车,停在大门外,分管各监视的协警们会把嫌犯们需要拆洗的被褥抱出去放车上,你可以抱着自己的被褥去碰碰运气。   一句话又让江风提起了精神,叫声真是天助我也!手忙脚乱地去收拾自己的被褥,故意弄的乱糟糟的团在了一起。刚做完这些,大门口就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协警乙说来了来了,你赶紧出去吧,见机行事。江风走到协警乙面前说,多亏老哥你指点,如果今天我侥幸逃脱,我这条命就是你给的。救命之恩,他日一定涌泉相报!   协警乙苦笑一下,说我不敢指望。你自由了,可等待我俩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呢。   江风说这个……确实,哎,你后面墙上爬的是啥?   协警乙扭头说哪里哪里?我怎么没……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得啪的一声,后背上就挨了一电棍。他像一堵腐朽的墙,轰然倒了下去,一只手还在钢管上铐着。   江风抱了被褥,打开监舍的门,很从容地穿过院子,向大门口走去。门口岗亭上,探照灯雪亮的光束在大院内来回的扫射,借着灯光,江风看到,有好几个协警也抱着被褥走向大门。大门的一边,开了一扇小门。   江风尽量走的平稳些,但心却不听话地狂跳,腿肚直想抽筋。刚接近门口,斜刺里冲出一挎冲锋枪的小武警,厉声喝道,站住!   江风魂飞魄散。那一瞬间,他大脑嗡的一声,随即就是一片空白。心里说完了完了,这次要倒大霉了。眼看着小武警气势汹汹到了跟前,他不由得暗暗摸住了腰里的电棍。   小武警命令道,把东西放地上!江风乖乖地把手里的包裹在地上放了,小武警把胸前的冲锋枪转到背后,弯腰解开包裹,看了看,朝江风一挥手,说,送出去吧!   江风的心紧张地差点没从嘴里窜到地上。知道是虚惊一场,一颗心这才扑通一声落回到了原位。等他重新从地上抱起包裹,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脚都软了。心想还是自己心理素质不行啊。   从那扇小门出来,他看到外面停着一辆小货车,上面已经堆满了脏兮兮的被褥。他故意慢腾腾地走着,抬头看了一眼岗楼,正看到一个背枪的武警居高临下朝这边看。   江风心里叫声苦,心想难道到了最后的关头,又要前功尽弃?把被褥放到车上,拖着步子往回走。又抬了一下头,正看到那执勤的武警转过了身子。江风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敏捷闪身到了围墙边的灯影里。本想装着撒尿,左右一看,并没有人注意自己,就猫着腰顺着围墙跑起来。跑出了百十米,确定自己已经逃出了武警的视线,就拐上上山的路,撩开两条长腿,飞奔起来。   又跑了不到一公里,面前出现一条小溪。那溪水从山涧里冲下来,水流很急,潺潺的流水声在夜里听起来非常的寂寥。江风记起协警乙的话,没有再往山上去,而是跳进水里,顺着溪水往山下走。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没过多久,追踪他的警犬就在这里失去了目标。   月亮已经升上来了,惨白的月光照着江风逃向自由之路。溪水冰凉,不过这正好可以给他提神。趟水跳石,走了十来分钟,他被一个悬崖拦住了去路。那悬崖两侧是陡峭的石壁,且长满青苔,非常光滑。他试着爬了两次,都滑落下来,根本无法落脚。溪水在这里变成了一个瀑布,哗哗地落在下面的深潭里,也不知道那潭水有多深。正在犹豫之间,忽然隐隐约约传来呜呜的警报声,哨子声,是从审查站方向传过来的。   很显然,警察已经发现有人越狱了。江风知道,荷枪实弹的武警们牵着汪汪狂叫的警犬,马上就会赶到,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了,眼睛一闭,纵身从瀑布上跳了下去!   江风的身体如一枚航空炮弹,在空中飞行了几秒,扑通一声落在下面的潭水里,激起了很高的水花。幸亏水里面没有礁石,否则撞上的话,他的小命肯定得报销。那潭水很深,冰凉刺骨。江风落水后,地球强大的吸引力把他拉到了水面以下四五米深的地方,仍没有探到底。他手脚并用,赶紧往上扒,快要窒息的时候,头终于露出了水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扒拉到岸边,爬了几次,才爬上去。   接下来的路好走多了。江风下到山下的河滩里,再往山上看,那山上山下都是强光手电射出的光柱,风中传来叫喊声和警犬的汪汪声,条山审查站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警犬也不是吃素的,准确判断出江风并没有走下山的路,带着武警追踪到小溪旁,却失去了目标,急得汪汪直叫。警察和武警判断江风是继续往山上逃了,一面继续追踪,一面电话请求支援,要求增派警力。 第335章、逃出生天   江风趟过一条齐腰深的河水,等上了岸,劳累加上紧张,腿已经软的走不成路了。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稍作休息。远望着那些追踪他的灯光,他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会就是安迪,一个花了二十年时间,成功越狱的安迪。   休息五分钟,他站起来,感觉力气恢复了不少。钻过一片玉米地,江风就看到了公路上汽车的灯光。很顺利,第一辆车就被他拦下来了。可能是他身上的警服帮了他的忙。就在大批武警走在增援条山审查站路上的时候,江风已经坐上汽车,远远逃离了包围圈。   苏荣听到江风逃跑的消息,在电话里就把熊怀印臭骂了一顿,熊怀印孙子似的的听着,屁都不敢放一个。苏荣最后说,限你一周之内把江风抓回来,抓不到人,你这个公安局长辞职好了!   苏荣接完电话,打算接着去办床上的美美,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逃走了,床上此时空空如也。他狠狠地咒骂一句,把手里的电话摔到了地板上。   条山那里,武警和警察把整座山围了个水泄不通。搜山一天一夜后,警犬累死了两条,连江风的影子都没见着,无功而返。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里,印刷机刷刷地响,连夜印着江风的通缉令。第二天一大早,印着江风照片的通缉令就贴满了云湖市的大街小巷。公安局机关破了血本了,竟然要对提供线索或直接抓获江风的人给予最高5万元的奖励。   第一位拿到5000元奖金的是一位私家车车主。他打来报警电话,称周五晚上9点半左右,他在条山附近公路,搭载了一个身着警服,浑身水湿的人,看上去有点像通缉令的上的那个人,但那人留有胡子。   警察立即拿着江风的照片找到了这位车主,确定那乘车的人就是越狱的江风。根据车主回忆,搭车人在云湖南郊的一家加油站下了车。   警察马不停蹄赶到加油站,调出了监控录像。录像显示,江风在这里并未停留,而是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不慌不忙徒步向市区方向走去,逐渐走出了监控画面,从此不知所踪。   亡命天涯的江风,会拿什么砝码去和一个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市委书记抗衡?在这场生与死的较量中,单枪匹马的江风又会遇到什么样的险情?请朋友们继续关注。   追捕逃犯江风,已经成了云湖市公安局当前最重要的任务。一周内如果抓不到人,局长熊怀印就要写辞职报告了,他能掉以轻心吗?他头上这个局长的乌纱帽还没捂热呢,当然不愿意就此被摘掉。所以他是憋足了劲,心想就是挖地三尺,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江风这小子捉拿归案,交到大老板手里。   经过慎重的研究,他从各派出所抽调了12名精兵强将,组成了3个抓捕小组,向江风撒开了一张大网。需要指出的是,熊怀印抽调的这12个人中,有3人都拥有神枪手称号,一组一个。因为苏书记曾经在电话里对他说过,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风并未前科,这以前没有受到过公安机关的打击,也没有逃亡的经验,所以抓捕小组断定,他并未离开云湖,很可能就在市区的某个地方躲着,说不定就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他这人聪明,应该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个道理。于是警方调整了追捕思路,采取外松内紧的方法,在秘密对江风的社会关系进行摸排的同时,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24小时布控,守株待兔。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了,警方虽然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江风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仍然是杳无音讯。   三天后的一个夜里,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场暴雨,来势凶猛,一下字就把这个城市浇懵了。不到夜里12点,街上就早早没了行人,只是偶尔驶过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文化路与纬六路交叉口桥头的一个变压器遭到了雷击,一个大火球过后,街上的路灯就随着瞎火了。文化路以北的居民区也全部停了电。好在人们这会基本上都在梦乡,停电对他们的影响不是太大。   夜里2点,一个黑影悄悄接近了文化路中段5号小区。一个闪电亮起,可以看到这人个头挺高,穿着雨衣,雨衣的帽子几乎遮着了整张脸。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从他的体型和走路的姿势,仍然能看出,他就是公安机关正在全力缉捕的越狱在逃犯,江风。他这是要回家吗?可早有一个抓捕小组秘密潜伏在他家好几天了,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江风靠着路边慢慢走着,脚步从容,就像一个下夜班的工人。黑夜掩盖了他的行踪,只是偶尔亮起的闪电让他有点厌烦。这条回家的路他走过了千遍万遍,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家里。但此刻,他那原本温暖的家里,正暗藏着凶险,危机四伏。   江风一步一步接近了自家所在的那栋楼。但到了院子门口,他丝毫都没有犹豫,径直向北一直走去,好像根本就是个过客。   北边是一栋建了一半的小高层,因为手续不全被查处,已经停工一年了,施工单位已经撤出,成了烂尾楼。江风绕了一个大圈,从西北方向潜入工地,悄悄摸到了楼上。楼洞里很黑,他打开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上到六楼的位置。   这栋楼与他家那栋直线距离有三十米的样子,江风把自己隐藏在一堵墙后面,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家里那朝北的几扇窗户。他不傻,他也料到家里会有人在等他。今晚,他是要借着下着瓢泼大雨的机会,来确认一下而已。   卡擦一个炸雷。就在闪电亮起的一瞬间,江风就发现了家里的异常----客厅的窗帘被拉上了。要说窗帘拉上不拉上,也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对于江风家来说,这就是就很不寻常的现象。因为他家客厅里的窗帘一年四季都没有拉上过。   夏天的晚上,杨柳就穿着内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身材蔚为壮观。江风怕自家的风景外泄,刚过去把窗帘拉上,杨柳就哗啦一声又拉开了,说怕什么,别人就是看到也看不走什么,我不喜欢家里这么封闭,头晕。所以自他们结婚到现在,客厅的窗帘等于是一个装饰,根本没有发挥过窗帘的作用。   很显然,窗帘是被除他和杨柳之外的人拉上的。那会是谁?除了追捕他的警察,不会有别人。江风正这样想着,忽然发现厨房的窗户里似乎出现了一点红光。那光在移动,应该是一个烟头发出的。厨房里有人!他刚冒出这个念头,又一个闪电,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家伙正站在厨房的窗子前,拿着窗台上的凉杯倒水喝,随便得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这下江风彻底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转身下楼,从工地出来,又一头钻入到了风雨中。走到文化路口的时候,他在一根电线杆前停了下来,那上面贴着他的通缉令。   一束车灯射过来,江风看到,他们用的是他在单位留下的胸卡上的照片,是四年前刚上班的时候照的。那时候自己比现在瘦,看上去很帅,有点像古天乐,但比他白。他伸手去揭那张纸,那纸因为被雨水浸透了,很绵软,无声无息很完整地就揭下来了。江风把它小心地折叠起来,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第二天晚上,仍下着小雨,9点钟,江风又出现在了建筑工地。这次他不是走大路来的,而是从北边翻过铁路,在路基上蹲了一个多小时,确定安全才又潜入工地的。他轻车熟路又上到六楼,看自己家里黑灯瞎火,窗帘依旧拉的死死的。   仔细一瞧,客厅窗户下的空调主机正在转着,显然这些家伙正在可着劲地用他的空调。江风心里骂道你们这些龟孙子,可是不掏电费了,这可是三匹的柜机啊,一小时三度电呢,我自己还舍不得用,你们倒是大方的很!   不过今晚他可不是来计较这些的,他是要来实施他的调虎离山之计的。因为他必须支走这些狗们,回家取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不但主宰着他的命运,还同时主宰着另外两个人的命运,是他手里最最有重量的,唯一的砝码。   江风掏出手机。这是他在一个小店花200元买来的最低档的手机,买手机的同时,又买了三张手机卡。他当时还以为必须登记身份证,撒谎说身份证忘带了,哪知女店主手一挥说,我给你编三个身份证号码好了。   江风又掏出了那张通缉令。他揭下这张通缉令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这上面的举报电话。举报电话有三个,第一个是110,第二个是胡警官,第三个是武警官。   这个胡警官江风听说过,绰号胡光头,是副市长胡明聚的大公子。胡光头原是个趟江湖的人,开赌场开妓院放高利贷,曾被公安机关多次打击过。哪料想老子当上副市长后,他竟然穿上警服,摇身变成了光荣的人民警察。而且升的很快,现在已经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了。 第336章、调虎离山   前年春天,云湖市搞文艺节,请来了一位三线女明星来云湖献歌。女明星身材确实很棒,引起了胡光头的注意。当天夜里,在女明星下榻的房间里,胡光头借口公安查房闯了进去,硬是把人给强暴了。女明星哭哭啼啼要报警,胡光头把她按在床上,拿手枪顶着她的头,威胁她说报警的话,你走不出云湖。你出场费不就是4万吗?我再给你4万。说着从包里掏出四摞钱摆在了她身上。女明星到底没有报警。   胡光头办案,爱用枪。口头禅是:喂他一粒花生米不就得了吗!今年春节期间,一穿的破破烂烂的精神病人闯入城中村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把人家的吃饭锅给砸了。这家人和他理论,精神病人掂块砖头对抗。邻居们过来帮忙,把他逼到了平房顶上,报了警。   胡光头带领警察拍马赶到,身先士卒要上房去捉人。哪料想那疯子出手特准,胡光头刚爬上梯子,头上就挨了一砖头,血流如注。他恼羞成怒,一手捂着脑袋,另一手就掏出手枪,近距离开枪,直接爆头。可怜一个武疯子,就这样惨死在了一个二B手里。   现场围观群众无不骇然。后来检察机关认定胡光头击毙武疯子合法,云湖电视台《生活与法》频道连续播出了胡光头临危不惧,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舍命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英勇事迹,还有群众敲锣打鼓送锦旗的场面。   不过恶有恶报,胡光头后来在云湖的一个高档会所和一帮男的争“宝贝”,掏枪威胁对方,还逼着对方一人下跪。哪料他惹的不是善茬,而是省城的一个大佬。享受完“宝贝”刚出会所大门,两根单管猎枪同时向他开火。胡光头被打得浑身窟窿,暴尸街头。这是后话。   江风藏在离家仅几十米的一栋烂尾楼里,拨通了胡光头的电话。说,胡队长吗?我是江风。   胡光头那边很热闹,有女人在唱《心雨》,应该是在KTV。接到这个电话,他很不耐烦,恶声恶气地说你谁啊?   江风又重复了一遍,说我是江风。   胡光头这才反应过来,惊声说江风?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敢打我电话,你在哪?   江风说,我在哪不重要,不过可以告诉你,我离你唱歌的KTV很近。胡光头可能从包间里出来了,背景安静了些,听江风说离他很近,吃了一惊,很严厉地说江风,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跑是跑不掉的,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是才你唯一的出路!   江风说,我没想到要争取宽大处理。我看重的是通缉令上那五万元悬赏,所以想自己举报自己。不过让我自首,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胡光头抓人心切,说你提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你,说吧。   江风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此言正中胡光头下怀,赶紧说,在哪里见面,你说。   江风说,一个小时后,洛河公园健身器材那儿见。你必须一个人去,不许带人也不许带枪。   胡光头说,我答应你,我说话算话。江风说,一会见。   挂了电话,江风看看这个电话用时,刚好58秒。他听说,通话超过一分钟就会被锁定位置,所以他把握得恰到好处。在以后他和警方的通话中,他都严格遵循着不超过一分钟这个原则,所以警方始终无法知道他在哪里。   但江风并没有去赴约,并没有傻乎乎地去和胡光头谈什么条件。他知道那家伙不是吃素的,说不定还准备就地击毙他呢。他打完电话,就关机了,然后就拿眼死死盯住自家的楼道,看有什么反应。   果然,不到五分钟,他家门口的感光灯就亮了,接着是四楼,三楼,二楼,一楼,四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匆匆从楼道里冲出来,上了院子角落里停着的一辆黑色桑塔纳。这辆车江风昨晚就已经注意到了,觉得它不像楼上哪家的车,很有可能就是警察的车。现在,他的猜测证实了。他为自己如此聪明感到沾沾自喜。   四个便衣警察上了桑塔纳,慌得投胎似的窜出院子,一溜烟不见了。很显然,是去洛河公园布控去了。江风脸上掠过一丝冷笑,下了楼,快步向家走去。   进门一看,操他妈,屋里快成猪窝了。满地的西瓜皮和烟头,地上还打着地铺。茶几上,散乱着方便面盒,扑克牌和几十元钱,显然这帮人蹲坑也没耽误赌博。家里的箱箱柜柜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遭了贼似的。   江风顾不得这些,急忙跑到小卧室去看自己的电脑。打眼一看,就见主机横躺在地上,被开膛破肚,拆了个零零散散的,硬盘没了。可见这些警察办案还是很有手段的,想从江风电脑里发现点蛛丝马迹。但还是应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句老话,江风随手打开键盘下面的笔盒,他的黑色小U盘好端端地躺在那里。他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暗自庆幸着,一把抓起U盘,紧紧攥到手里,生怕它长了翅膀飞走。同时像吃了兴奋剂似的,身上立刻就有了用不完的劲,好像握着的不是U盘,而是一柄尚方宝剑。   江风没敢在家里多停留,他尽量不去动房间里的任何东西,甚至还拿块抹布,倒退着把自己的鞋印擦了擦。不过他看到自己的拖鞋有一只倒扣着,还是忍不住把他放整齐了。做完这些,他从容不迫地出了门,戴上雨衣上的帽子,很快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胡光头接到江风的电话后,不敢怠慢,立即向局长熊怀印做了汇报。熊怀印指示,四个组全部出动,一组埋伏公园东门,一组埋伏在西门,一组配合胡队长到现场和嫌犯接触,另外一组作为机动,将车停在公园外面的马路边上待命。熊局长最后指示,考虑到嫌犯可能带有电棍,如遇到反抗或拘捕,可以使用枪支。   警察的出警速度果然迅速,不到二十分钟,各组就已经到位了。警察们憋糟几天了,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大展身手,来个鹰拿燕雀。   胡光头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就赶到了。他身着便装,大腹便便,T恤扎在腰带里,两手空空,腰里果然是空无一物。其实他的手枪绑在小腿上,子弹早已经上膛了。   一群憨狗等羊蛋。警察们如临大敌,在公园里潜伏了半天,浑身淋的精湿,腿上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结果连江风的兔子毛都没见着。胡光头回拨江风的号码,结果是关机。只得向熊局长汇报。   熊怀印犯了寻思,心想约了时间又不露面,这小子想干什么?猛然醒悟过来,说赶紧去他家,他这是在调虎离山!   胡光头也意识到是中计了,赶紧带着四个组一齐向江风家扑去。进门一看,刚才还一只反一只正的拖鞋这会摆放的整整齐齐,就知道江风已经回来过了。胡光头气得咬牙切齿的骂,说好你个江风,敢耍老子,把老子惹毛了,给你颗花生米尝尝!   话说市委书记苏荣不但没能得到美美的身子,还跑了江风,心里别提有懊恼。上午,他接见了一个打算来云湖投资的德国某跨国公司的董事长,下午陪着他去南郊看了地,晚上在和平国际宴请了他。喝了点酒后,他陪着德国客人做了按摩。按摩小姐是酒店精挑细选出来的,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但苏荣却提不起一点性趣,认为她们和美美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想起地肥水美的美美,他心里立刻火烧火燎的,对这块差点到嘴里的肥肉念念不忘。   按摩完,苏荣没有回家,而是让司机把他送到市委的书记办公室。他给公安局长熊怀印打了电话,要他过来汇报一下缉捕江风的情况。他对这个事情非常关心,因为他知道,只要抓了江风,就不愁美美不来找他。到时候,哼哼。   正美滋滋地想着,手机忽然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随手就按了拒接键。作为市委书记,找他的的电话太多了,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乌七八糟什么事都有,所以他只接那些号码本里存有的电话,不熟悉的号码他一律不接。   哪料不到一分钟,那号码竟又发过来个信息,说苏书记,我是江风,我手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接到江风的电话,苏荣惊的差点从皮转移上跳起来。心想这小子也真够胆大,正满世界抓你呢,你还主动冒出来了!竟然敢给我打电话,你这是老虎头上蹭痒,找死呢!好吧,只要你肯露头,就不愁找不到你的人。   苏荣又惊又喜,看到“我手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这句,又思量到,一个逃犯,一个鸡把小科长,手里能有什么和我抗衡的筹码?八成是诈唬,这样狗急跳墙的人我见得多了。我堂堂一个市委书记,啥场面没见过,你一句话就把我吓着了?笑话。正这样想着,电话再次响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他犹豫片刻,还是接了。   电话里传来了江风不卑不亢的声音,说,苏书记,你好哇,知道你会接我电话的。 第337章、诱捕   苏荣听江风口气如此嚣张,怒从心头起,恶狠狠地说你打错电话了吧?你是不是该直接打给110,让他们把你抓起来,送你去喝十年二十年稀饭?   江风哈哈一笑,说,苏书记,淡定。我一个无名小辈,去喝稀饭也不丢人;可你这个鼎鼎大名的云湖市市委书记,一方诸侯,如果穿上黄马甲去喝稀饭的话,那可是要引起轰动了。   苏荣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说,我看你是被审查站收拾得神经错乱了吧?你以为这样吓唬我一下我就会开恩放过你?白日做梦!我要是如此胆小的话,这市委书记也就不是我的了!   江风说,可市委书记马上就不是你的了。我刚才说了,我手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这东西绝对能让你喝十年二十年的稀饭!   苏荣哈哈大笑。说,我很忙,没工夫和一个有着妄想症的在逃犯瞎聊,如果没其它事情,就这样吧。说着就要挂电话。   江风说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也就不打扰了。我也很忙,我还要去学习一下《刑法》,看看一个市委书记受贿一千多万够不够判死刑。   苏荣刚要挂电话,听到“一千多万”和“死刑”,赶紧又把话筒捂到了耳朵上,紧张地说好啊江风,你是在威胁我吗?   江风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威胁。我只是手里刚好有您和某开发公司之间权钱交易的证据而已。而工程建设领域内的这个权钱交易,正是中纪委目前打击的重点。如果你不感兴趣的话,我就把它贴到网上,我想全国的网友都会感兴趣的,中纪委也会感兴趣的。   苏荣的心已经开始跳的不规律了,有点气喘,但还是硬着口气说,江风,我警告你,诽谤也是重罪!   江风说,这我知道,不用您教我。你说说,如果证据确凿,还是诽谤吗?苏书记,你对我手里的东西感不感兴趣,你先别过早下结论,我给你5分钟的考虑时间,5分钟之后我再打给你。   江风匆匆挂了电话----因为这次通话快超过一分钟了。   苏荣颓然放下电话,身上像被抽了筋似的,呆呆地坐着,眼睛发直。额头上,鼻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江风的话准确地捏住了他的七寸。四年前,他还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长的时候,就已经和银河公司开始合作了。银河公司的老总刘汉先后给他账户上打了400多万的感谢费。   本来合作进行的顺顺利利,蒸蒸日上,却半路杀出个郑爽,不但炸了刘汉的两栋高层,还把刘汉送进了监狱。眼看刘汉要乱咬,苏荣慌了,指示公安局副局长彭健设计让刘汉永远闭上了嘴。   刘汉死后,银河公司乱成了一锅粥,但一个关键人物突然失踪了,这就是当时公司分管财务的副总,叶芷。原来叶芷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深受刘汉的信任,刘汉每次给苏荣打钱,都是通过她办理的。叶芷非常清楚那些转账单据的重要性,偷偷保存了下来。在她失踪的两个月里,她以此为砝码,逼迫苏荣出面支持她,她这才出任了银河公司的老总。   不变蝎子不蜇人,叶芷当上老总后,又和苏荣开始了新一轮的合作,甚至把“干爹”也拉了进来。有了干爹的照顾,银河公司的生意红红火火,越做越大,苏荣又得到了700多万元的好处费。同样,叶芷还留着那手,就是把每次给苏荣转账的单据都保存了下来,作为自己的护身符。没想到江风却意外地发现了她的这个秘密,用手机把这些单据全部拍了下来,保存在自己的U盘里。   江风当时拍这些单据的时候,多少有点好奇的心理,心想以后可能会用得上,但从来没想到拿它去做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些单据对他来说,是个双刃剑,在刺伤苏荣的同时,也会误伤叶芷。江风不忍心这样。因为说良心话,叶芷实在对他不薄。其实知直到现在,江风万不得已祭出了这个杀手锏,也没有想到要真的把这个事情捅出去,他只是想以此来要挟苏荣,达到洗脱自己罪名的目的。如果苏荣能沉得住气,任他随便折腾,江风反而就没了脾气,折腾不起来了。   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苏荣他沉不住气。江风正是准确拿捏住了他这个心理,才敢给他打这个电话的。而这个电话也确实让苏荣心惊肉跳。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是什么身份?江风又是什么身份?自己是一个一方诸侯,市委书记,能不顾身份和地位去和一个小人物血拼吗?显然不值得。   但蚊子也有打败狮子的时候,苏荣这头老牛被人扎了鼻圈,被人牵了鼻子了。他只是很纳闷,自己和银河公司之间的事情,江风又怎么会掌握呢?他是不是再误打误撞呢?苏荣觉得,江风手里到底有没有东西,是什么东西,必须眼见为实。   正在那里呆呆地想,熊怀印到了。熊怀印一看苏书记也不招呼他,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两眼发直在发呆,就意识到出了什么事。他在苏荣面前坐了下来,轻轻叫了声苏书记,苏荣这才迷瞪过来,两眼很空洞地看着他,说,他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虽然苏荣没有明说是谁给他打电话了,熊怀印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江风。只是他不知道,江风究竟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能让权霸一方的市委书记这么失魂落魄。他隐隐感觉到,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熊怀印说,是江风那小子来的电话吗?苏荣点点头。   熊怀印说,他不是要自首,和你谈什么条件吧?   苏荣空洞的眼里渐渐充满了凶光,咬着牙说,他威胁我。   熊怀印一听站了起来,说造反了!妈的一个越狱在逃犯,吃了豹子胆了,胆敢来威胁您?我看他是不要脑袋了!   熊怀印趁机向苏荣要时间,说苏书记,你再给我一周的时间,我保证把这小子五花大绑送到你面前!   苏荣哼了一声,说一周时间?说不定我这个书记……苏荣刚想说我这个书记就被摘了乌纱了,忽然想到在一个下属面前说这话有点不合适,改口说,黄花菜都凉了。   熊怀印信誓旦旦地说,请苏书记放心,我对追捕江风很有信心。这小子已经露了两次头了,目前断定他就在云湖,云湖又不大,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   苏荣说,熊局长,我不听你给我做保证,我要的是结果。一会江风还要来电话,你赶紧安排人监听,最好能确定他躲藏的位置,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他。   熊怀印一听江风还要来电话,立即紧张起来,在苏荣手机上查到了江风的来电号码,然后打了好几个电话,指示技术部门火速安排好监听和卫星定位。他交待苏荣,要尽量拖住对方,只要能和江风通话超过一分钟,就能确定他的位置。刚交待完,苏荣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江风在电话中说,苏书记,想好了吗?   苏荣听他这口气,有点咄咄逼人,本想发作,想起要拖延时间,就勉强忍了,换了口气,很和蔼地说,江风啊,我正想好好给你谈谈心呢。你这个年轻人啊,真糊涂!我也是恨铁不成钢呀。你也不想想,嫖个娼,收三两万块钱,只要认识到错误,改正了,还是好同志。人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只要认害人之心,特别是对你们这些犯了错误的年轻干部,我一向是抱着治病救人的态度,绝不会一棒子打死,那不是我的作风。这次我又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犯错误的县级干部都有好几个呢,现在不都自由了吗?我本想着给你个行政处分就算了,你可好,不但拒不承认错误,还打伤民警,畏罪潜逃,你这是要罪加一等的啊!说实话,对你这个往日的拆迁英雄堕落到这种地步,我感到很痛心。你这人很聪明,但现在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现在的唯一出路,就是赶快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你的事情,我不会不管的,这个你放心。如果继续顽抗下去,我这个书记恐怕也救不了你!   江风说,谢谢苏书记一片好意,我知道你这几年一直对我,对美美都挺关照的。不过你得弄清楚了,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不是求你救我的,而是要来救你的!我知道你刚才说这么多,是要故意拖延时间,你放心,我这个电话不会超过一分钟的。你肯定怀疑我是不是在诈唬你,你肯定想眼见为实。我给你这个机会,明天晚上我会约你出来的,会让你亲眼看到你感兴趣的东西,到时候等我电话好了。   江风说完赶紧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再有一秒就超过一分钟了,心想苏荣这个老狐狸,真他妈狡猾,故意拖延时间,老子才不上你的当呢。   苏荣挂了电话,连夜和熊怀印商量了两套诱捕江风的方案。方案一,由一个体貌特征类似苏荣的特警扮演苏荣,出面和江风接触,看准时机把他一举拿下;方案二,由苏荣亲自出面和江风周旋,尽量争取时间,为抓捕小组创造抓捕条件。 第338章、替死鬼   但苏荣更倾向于后一种方案,决定要亲自去会江风。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勇敢,而是因为心里有鬼,怕江风所说的“东西”被别人看到。熊怀印看苏书记执意要亲自出马,就说好吧,我多派便衣保护你。   第二天晚上,苏荣和熊怀印早早就呆在苏荣的书记办公室等江风的电话。同时,四个抓捕小组已经在市中心某个酒店停车场集结待命。为做到万无一失,熊怀印在每个小组里都配了一名特警。警察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如临大敌。   晚上8点整,江风的电话来了。这次他用的是另外一个号码。公安局技术中心早就做好了监听他电话的准备,一切工作都就绪了,哪知道他如此狡猾,于是有点手忙脚乱起来。苏荣根据熊怀印的授以,用的是耳机,这样可以看清楚来电号码。熊怀印迅速把号码报给了技术中心。   江风的电话很简短,说9点整,和平广场罗马雕塑前的长椅上见,不准带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熊怀印听了江风报出的时间和地点,不由得暗暗赞叹这个年轻人有头脑。和平广场现在是市民首选的休闲场所,特别到了晚上,跳舞的唱歌的唱戏的溜冰的打太极拳的,整个广场是人潮如织,水泄不通。江风选这个地方接头,既便于自己隐蔽,也便于逃跑。同时因为人多,即使暴露了,警察也不敢开枪,可以有效保护自己。   但熊怀印也留着一手。他只安排了两个小组去和平广场设伏,另外两个小组原地待命。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根据他的经验,江风肯定会在中途改变接头地点。这也是坏人们常用的手法,目的是打乱警察的部署,为自己争取主动。   果然,就在两个抓捕小组就位,苏荣和熊怀印打车前往和平广场的途中,又接到了江风的电话,说和平广场人太多,接头改在幸福大道洛河南桥头的纪念碑前。熊怀印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他赶紧指示放弃和平广场布控,所有队员向洛河桥头集中。   两个小组刚刚撤出和平广场,风度翩翩的江风就出现在广场上了。他今晚打扮地和情人约会似的,头发梳的油光水滑,裤子笔挺,脚上的皮鞋铮亮铮亮。他悠然自得地随着人流走着,甚至还蹲下身子买了几个发光圈,随手送给了一个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孩子。孩子的妈妈说,快谢谢叔叔!那孩子就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叔叔!江风说,真乖。   罗马雕塑前的空地上,是一个临时舞厅。有好事者拿来个录放机往地上一放,爱跳舞的人们就自觉成双成对地踩着鼓点跳了起来,场面很和谐。江风从从容容地走到长椅旁,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又拨通了苏荣的电话,说苏书记,接头地点不变,还是和平广场罗马雕塑前的长椅上。   抓捕小组刚刚在桥头布控好,接到这个电话,熊怀印气的直骂娘,心说这小子年纪不大,比老狐狸还狡猾呢,一会这一会那你这是遛狗呢!赶紧指挥便衣们再次扑向和平广场。   江风打完电话,闪身进了舞池。他注意到一个打扮得比较妖艳,肉露的比较多的女人被一个老头子抱着,正在跳快三。那老头子精瘦精瘦,可能是个舞场高手,转的那么快也不头晕,步法一点都不乱,把怀里的女人扔得直飞出去。   那女人胸大肤白,红裙子转起来如一团火苗,煞是好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江风也看得呆了。一曲下来,那女人就站在江风旁边喘气,胸脯一起一伏,温热的香味随着她胸脯的起伏阵阵飘出。慢四舞曲响了起来,江风正想邀请她跳一曲,就看见刚才那瘦老头又伸着爪子过来了,赶紧抢前一步,向那女人做了请的手势。那女人看看瘦老头,看看江风,很显然也知道哪个更帅点,歉意地对瘦老头笑笑,那手递给了江风。那老头就讪讪地退到黑暗里去了。估计心里在嘀咕,年龄不饶人啊。   江风曾经也是舞场高手。在大学时,他还是系里的交谊舞教练呢。不过结婚以来,他就很少操练了,但艺不压身,跳了一会就找到感觉了,把女人带的如行云流水,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女人把手搭在江风肩上,脸蛋潮红,一双狐媚的眼睛不时地盯着他看,很是风骚。   江风稍一示意,她干脆两手抱了他的腰,把头枕在他肩上,跳贴面舞似的,慢摇起来。舞池旁边站着一个个头挺高的半憨,手里抓几个空矿泉水瓶子,冲着江风傻笑。   不说江风怀里的野花春心荡漾,江风的心思完全没在她身上。女人的头发是爆炸式的,江风就把自己的脸藏在她爆炸的头发后面,暗暗注意着五米外那张长凳。   不到10分钟,苏荣出现在了长凳旁边。他走的气喘吁吁的,手里抓瓶矿泉水,脸上都是汗珠,拿一只手掌当扇子扇着。长凳上已经坐了两队情侣,男人的手旁若无人地在女人的裙子里抠抠摸摸,女人不时发出一阵浪笑。   江风仔细观察着苏荣周围的人,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一曲终了,那女人还趴在他肩膀上黏黏糊糊不起来。要是在往常,江风也许会进一步和她发展下去,但今天他可没这心情。   他果断地推开她,正要过去和苏荣接头,忽然看到一个人直直地向苏荣走去。仔细一看,是刚才那个半憨。他可能知道矿泉水瓶能卖钱,上去伸手就去夺苏荣手里的瓶子。   苏荣正处在精神紧张之中,猛不丁一个人上来夺他手中的瓶子,吓了一跳,不由得惊叫一声,谁?干什么的!同时把手里的瓶子举得老高,因为那瓶子里的水还没喝完。   这半憨心想你这人看着这么有钱,怎么会这么小气,连个瓶子都不给?偏偏又岔着手去夺。哪料手还没挨到瓶子,斜刺里窜出两名汉子,上来干脆利索就把他撂倒了。   那半憨可能也精通打狗棍法,身手也够不凡的,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就往雕塑后面跑。哪知道雕塑后面也有人埋伏,迎面就抱住了他。他急中生智,身子往下一溜,来了个金蝉脱壳,把臭烘烘的上衣留给了抱他的人,然后哇哇大叫着,跳进草坪,没命地狂奔起来,手里的瓶子也扔了。   啪啪啪!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撕开了广场上空沉闷的空气。光着上身的半憨没跑出几步,背上就开出了几朵血花,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他到死都没弄明白,妈的不就是个矿泉水瓶吗,不给不给拉倒,还要把人给枪毙了!   第二天,《云湖日报》以头版头条的位置,刊发了一条轰地全市的重大新闻,大标题为:重拳出击保平安,连环色魔终伏法;小标题为:发生在我市河堤上的连环强暴伤害案告破,嫌犯拘捕被当场击毙。   新闻详细叙述了连环案件发生以来,公安局领导如何如何重视,如何如何向市委市政府立下军令状,如何多次分析研究案情,如何冒着酷暑摸排,蹲守,锁定嫌疑人,引蛇出洞等等,最后在和平广场对嫌犯实施抓捕时,嫌犯持矿泉水瓶反抗,被当场击毙。消息一经刊出,市民奔走相告,额手相庆,感谢政府为民除害。   公安局内部,连夜召开了案情通气会,在局长熊怀印的暗示下,第二天上午,部分公安家属组织了腰鼓队秧歌队,敲锣打鼓把几面写着“金色盾牌”“除暴安良”等字样的锦旗很高调地送到了市公安局。   原来进入四月份以来,河堤上连续发生了多起针对年轻女性的伤害案件。这些女性均被一体格壮实的男子拖进草丛强暴,胸并被残忍地咬下一颗乳。强暴听起来还不算十分恐怖,这个咬乳委实让人觉得惊骇,因为咬掉了就没了。   一时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市民谈乳色变。市公安局虽然投入了大量警力侦破此案,但这个变态狂好像专门和他们捉迷藏似的,蹲守的时候啥事没有,一晚上不蹲守就又发案了。案件久拖不破,新案件又防不胜防,警方压力很大。不过还好,就在昨晚,色魔总算被击毙了,这让市民们大松了一口气。   新闻刊出的当天晚上,因为惧怕乳被咬,已经很久没敢上河堤的熟女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来河堤上消暑了。大家心情舒畅,打扮得也很凉快,河堤上一时间莺声燕语,桃红柳绿,到处充满了女人的欢笑声。情侣们也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在树影里抠抠摸摸了,整个河堤上是久违了的一片祥和。   哪料当天夜里,惨案再次发生。夜里1点多钟,一对情侣正在草丛里缠绵,被一体格壮实的男人用刀逼住了。女孩的男友不顾女孩求救,撒腿就跑,把自己的女友交给了变态色魔。10分钟后,110警察在草丛深处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女孩,不但惨遭强暴,右侧乳尖已经没了,血流如注。 第339章、遁迹   消息传出,举市皆惊,一片哗然。市公安局面对市民的质疑,沉默了。已经挂到墙上的锦旗也悄悄撤了下来。有市民指出,在和平广场被击毙的男子根本不是公安所称的“变态色魔”,而是一位智障人士,据说是一位高考只差一分的高中生,被现行的教育制度逼疯了。吃垃圾喝泔水,已经在云湖市区流浪好几年了。他经常在警察下班后站到安全岛上指挥交通,像模像样的,所以很多市民都认识他。   这样一说,大家才注意到,以前几乎每天都能在街上见到这个流浪汉,现在果然是销声匿迹了。更可疑的是公安方面在击毙嫌犯的当晚就把他匆匆火化了,似乎是故意隐瞒着什么。一时间,市公安局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除了警方,还有一个人最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那就是逃亡之中的江风。他心里明白,这个可怜的流浪汉,是替他江风去冤死了,本来喋血街头的应该是他。   眼睁睁看着流血事件在眼前发生,江风感到脊背阵阵发冷,好像嗓子眼堵满了东西,有种想喊又喊不出来的感觉,被沉闷的空气压抑得透不过气来。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与苏荣之间的这场斗争,比想象的要残酷的多,要复杂的多。这同时也说明,苏荣对他,是根本没有诚意的,他在和平广场的出现,只不过是充当了诱捕江风的诱饵而已。他的背后,是一张悄然张开的大网,是几只黑洞洞的枪口。苏荣之流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是不惜对他痛下杀手的。   但江风也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斗争,就必须把斗争进行到底,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决不能向敌人屈服。在这场残酷的斗争中,他虽然单枪匹马,赤手空拳,但他并不感到势单力薄,因为他手里攥有重要的砝码,这个砝码可以抵挡千军万马,可以让敌人闻风丧胆;虽然他已经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甚至是生命危险,但他也不再感到恐惧,因为他知道,敌人比他更恐惧。狗急跳墙的,不是他江风,而是市委书记苏荣!   江风现在究竟躲在哪里?想必是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原来自那晚逃离条山审查站后,他在市区南郊的加油站下了车,徒步进入市区,并没有回家,而是进了市矿业学院大门。   事实证明,他选择的这个落脚点是多么的正确。公安机关为了抓到他,排查了市区所有的城中村和酒店、旅馆,就是没有想到去大学校园内查一查。校园内有食堂,有超市,有便宜的招待所,简直就是为江风准备的。   江风潜入到矿业学院,用小卖部的公用电话给唐钢打了电话,让他带几套衣服和2000元钱,最好是再弄一个假身份证,速到市工业学院的后操场见他。   唐钢这几天没有江风的消息,心急如焚,再加上杨柳不断找他哭哭啼啼地要他去救江风,搞的他寝食难安,急火攻心,嘴唇上起了好几个大泡。他的律师事务所也很忙,但他把工作交给了柳含韵,自己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去救江风这个事情上。   他动用一切社会关系,想要打听出江风被关押在哪里,但这个消息封锁的太严密了,他始终无法知道江风的确切下落。随着时间的推移,唐钢意识到,想要救出江风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不过唐钢还是打听到了一个相当重要的消息:江风是被他的前任领导曹云山举报的,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这个姓曹的刚从监狱里出来,要报复他,所以就可着劲地把他往死里整。   唐钢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目前案情不明,很有必要去见见这个姓曹的,探探他的口风。于是在一个晚上,他提着礼品,敲响了曹云山的家门。曹云山一听到他嘴里说出江风两个字,当即暴跳如雷,指着唐钢的鼻子让他滚出去。   唐钢从小到大,哪受到过这种侮辱?差点气炸了肺。但为了救江风,他咬碎钢牙咽到肚子里,仍陪着笑脸替江风向他道歉。哪知道曹云山报复江风,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不等唐钢说完,掂起他带来的礼品扔到了门外,说你私闯民宅,再不滚出去我就报警了!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拨打110。   唐钢看着他那一副小人得势的无耻嘴脸,真想扑上去揍他个满地找牙。但他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律师,还是有这点克制力的,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仍然是满脸堆笑地说,曹大哥,你先消消气,我改日再来登门致歉。曹云山一把把他推出门外,说滚你的吧,江风他是罪有应得,谁也别想救他!说着,砰地关上了门。   唐钢怀着一肚子鸟气,来到二院杨柳的宿舍,杨柳正坐在床上等他的消息。杨柳这几天茶饭不思,眼睛都哭肿了,夜夜失眠,整个人憔悴的不行。她一看唐钢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妙,抽抽搭搭地又哭了起来。唐钢在罗娟的床上坐了,低头叹气,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杨柳哭了一阵,忽然抬起头说,唐钢,我想去见见曹云山!   唐钢说,没用的。据我观察,这个姓曹的报复心极强,是铁了心要整江风的,不达到目的他决不会善罢甘休。唉,也不知道江风怎么得罪了他,他要下这么大力气报复他!   第二天晚上,杨柳瞒着唐钢,一个人去了曹云山家。曹云山的老婆和女儿去旅游了,曹云山一人在家,他见是个女人敲门,就把她让到屋里。杨柳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曹云山放过江风,说如果是江风得罪过他,愿意倾尽所有去补偿他,只要能求得他的原谅。   曹云山没想到江风竟然有一个这么年轻漂亮老婆,眼睛掠过她高高的胸脯,嘴上虽然还强硬着,心里却动了歪心思,有点想趁火打劫的意思了。心想你江风不是使用美人计整我吗,我就来个以牙还牙,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此,故意板起脸,对杨柳说,你不要再说了,说什么也没用。你家江风不是牛气的很吗,阴谋诡计不是多的很吗,这回就去监狱里得瑟去吧,谁也别想救他!说着,假意把杨柳往门外推。杨柳挣着身子不走,急得差点给曹云山跪下,说曹大哥,我求求你了,只要你能放过他,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曹云山的眼睛里立刻放出光来。他朝杨柳胸上看了一眼,悄悄吞了口水,说,我提的条件你不会答应的,你还是走吧。   杨柳看到曹云山色迷迷的目光直往自己身上看,明白了他龌龊的心思。但还抱着一丝幻想,说,朱大哥,我可以给你钱!   曹云山说,我不稀罕钱,我只是要争口气。说着,上前一步,揽了杨柳的腰,淫笑着说,不过,你答应我的话,我可以考虑。   杨柳看事情不妙,伸手去拿曹云山的胳膊,曹云山却已经欲火难耐了,猛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伸出臭烘烘的嘴巴就往她脸上凑。   杨柳奋力挣脱他,夺门而逃。曹云山在后面叫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找我!   杨柳回到宿舍,深感救江风无望,抱了枕头,哭得肝肠寸断。心想难道自己真的要委身于曹云山这个混蛋,救江风才有希望?正在那里纠结,忽然接到唐钢的电话,说杨柳,江风逃出来了!   杨柳呀地一声惊叫,忽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激动地说真的吗?唐钢你不是哄我开心吧?唐钢说,他刚给我打过电话,我现在去见他。   杨柳着急地说,我也去,你过来接我!   唐钢说,不行,警察肯定在到处抓他,很可能会监视你,你就老实呆着,也不要乱打电话。杨柳走到窗前伸头往下一看,果然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只好在电话里对唐钢说,唐钢,你转告江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的心都和他在一起!   唐钢在矿业学院的后操场见到江风,吓了一跳。因为江风穿的是警服,腰里还别着一根黑不溜秋的电棍。江风把自己如何受审如何出逃简单地对唐钢说了,唐钢说你打算怎么办,继续逃亡下去?江风笑了,说,放心吧,要不了多久,《云湖日报》上就会刊登公安局给我的致歉信,它们会为我恢复名誉的,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唐钢将信将疑。江风接过他带来的衣服,钱和假身份证,催唐钢赶紧走,说不要再和我联系,需要的话我会再打电话给你。唐钢也知道自己不能久留,说江风,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帮你!江风感激地朝他点头,才知道唐钢是自己真正的朋友。   唐钢走出两步,又回头说,江风,杨柳让我转告你,不管你怎样,她的心都和你在一起。江风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忽然被触动了,他沉默了一会,对唐钢说,你让她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唐钢走后,江风来到操场西边的柏树林里,脱掉那身警服,换上了唐钢的衣服。他用换下来的衣服包了电棍,塞到了一个石凳下,然后来到学院招待所,用唐钢带来的假身份证登记了一个房间。这以后,他就把这里当做了落脚点。 第340章、虎口脱险   从和平广场回来后,江风意识到,继续和苏荣接头的话,危险系数太大。到了这个时候,苏荣对他已经起了杀心了,肯定想让他永远闭嘴。江风觉得,必须拿出有威慑力的东西,放在苏荣面前,才能让他彻底感到害怕,自己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所以他调整了思路,关了手机,不再和苏荣联系,而是去冲洗了U盘上的那些照片,然后躲在房间里写举报信。中纪委的,省纪委的,国家反贪污贿赂总局的,省反贪局的,反正是内容都一样,换换抬头而已。他写这些举报信,并不是想要把它们真的寄出去,而是要增加手里的砝码,作为要挟苏荣的武器。   但他没有想到,他已经暴露了。他所在的房间已经被警方锁定了。   江风匆匆塞到石凳下的警服和电棍暴露了他。晚上7点多,一对大学生情侣在石凳上玩耍,无意间发现了这些东西,交给了学校保卫科。保卫科早就接到了公安局的协查通知,要其注意协查一个身着警服腰配电警棍的逃犯。看到学生交上来的东西和协查通知上说的一模一样,考虑到逃犯有可能藏匿在校园内,校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敢怠慢,立即报了110。   胡光头得到消息,兴奋异常,心想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带着两个抓捕小组,分乘三两警车,警笛长鸣,直扑矿业学院。为了做到万无一失,胡光头在电台里呼叫学院附近的所有巡警,火速向学院靠拢。   走到半路,接到局长熊怀印的电话。熊怀印怒冲冲地说胡队长,你们这是要去拍大片吗?都给我爬回来!   胡光头有点懵,说熊局长,不抓江风了?   熊怀印说,你以为这样大张旗鼓就能抓住他?你知道什么叫做打草惊蛇吗?亏你还是个刑侦队长!   胡光头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头脑发热,赶紧把人都撤了回来,自己亲自出马,只带了一名抓捕经验丰富的警察,两人乘坐一挂着社会牌照的汽车,悄悄赶往矿业学院,和学校的保卫科长接上了头。   胡光头一看那套警服和电棍,确定是江风逃跑时所穿无疑。简短地分析了下案情,基本上可以确定江风就躲在校园内,并且躲藏的地点有可能是在学院招待所,或者是男生宿舍,其中招待所可能性最大。   为不惊动江风,保卫科长打电话给招待所服务台,让负责住宿登记的一位姓段的退休老教师带着登记本来到保卫科。胡光头看了住宿记录,没费什么劲,就锁定了一个住在406房间的叫做李飞的人。   因为最近几天,入住招待所的客人并不多,且大都是住一天就走了,只有这个李飞已经连续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周。从他入住的日期看,正是江风越狱那晚。   胡光头公文包里抽出江风的照片,让段老师辨认,段老师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这个人就是406的房客。   但胡光头还是觉得,江风这小子太狡猾,太诡计多端了,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为确定李飞就是江风,他们在保卫科长的带领下,来到招待所对面的一栋家属楼的四楼,近距离地观察406的动静。   406亮着灯,窗帘拉的严严的,有影子在窗帘上晃动。忽然,门开了,江风手里提着个暖瓶出来,把暖瓶放在走廊的水泥台上,转身又进了房间。虽然只是这一个照面,但胡光头看的真切,确定这个李飞就是江风无疑了。他脸上闪现出一丝狞笑,说李飞啊李飞,你这次是插翅难飞了!   胡光头紧紧盯着406的房门,拿出手机,把情况向局长熊怀印做了汇报。熊怀印紧急集合了100多名警察,全部荷枪实弹,旋风般扑向矿业学院。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小小的招待所围了个水泄不通。   熊怀印亲临现场指挥。来的路上,他就把这个好消息汇报给了市委书记苏荣。苏荣心花怒放,立即叫上司机,也赶到了现场,想亲眼目睹江风被抓的宏伟场面。   406房间的窗帘上,还映着江风端坐的影子,可能还在写着举报信。警察悄悄疏散了其它房客,并在对面楼顶安排了两名狙击手,然后拿出扩音器,开始向楼上喊话。大意和我们在电影上看到的一样,无非是406房间的江风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开门投降,争取宽大处理什么的,比较老套。   大学生们开始还以为拍电影,后来才知道警察拿的都是真家伙,稀奇的不得了,几乎是倾巢而出,现场人山人海,场面蔚为壮观。市电视台法制频道的记者嗅觉也相当灵敏,扛着摄像机跑前跑后地忙碌着,准备做一期“天网”节目。   苏荣的车停在警戒线以外。他交待熊怀印,不要管他,也不要让大家知道他在现场。此刻,他并没有下车,而是在车上静静地坐着,观察着事态的发展。马上就要解除这个心头大患了,他内心还是相当激动的。   心想一个小小的江风,就这么搅得鸡犬不宁的,竟然敢要挟市委书记,也真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了。他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这次江风被抓后,如果他只是虚张声势,手里没有什么重要东西,重判一下送他去喝稀饭就好了;如果如他所说,真有什么东西在他手里,还得考虑是不是让他闭嘴的问题。   警察喊了好几遍,406房间的门还紧闭着,江风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还在那里坐着,岿然不动。可能到了这种地步,他已经视死如归了。   见喊话不奏效,熊怀印果断命令,特警队,发动强攻!   七八名身着黑色作战服,头戴钢盔,手握微冲的特警队员得到命令,精神抖擞,威风凛凛,简短整了下队形,猫着腰鱼贯上了楼。在四楼的拐角处,领队的特警右手握拳一举,队伍嘎吱停了下来,紧贴着墙壁分散蹲下了,看上去非常训练有素。   经过观察,确认无什么险情,领队又做出了一连串花哨的动作,特警们小豹子似的,脚下无声,闪电般扑向406,在门口的左右两侧,一侧四个靠墙站住了,手都放在扳机上,枪口朝上。   靠近房门的两个队员开始打手势,3,2,1,然后两人同时转身,雷霆般大喝一声,抬腿向那扇薄薄的木门踹去。也不知道这两踹的力量有多大,那扇门生生脱离了门框,啪嗒一声响,向里拍在了房间的地板上。特警们踩着门板冲进房间,举枪对着端坐在桌子前的江风,厉声喝道,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但没有人举手投降。桌子前放着一个衣架,衣架上撑着一件衬衣,衬衣上面挂着一顶帽子----这就是映在窗户上的人影。   江风失踪了!   特警们冲进房间后,警察们也纷纷冲上楼,举枪突入406房间。围观的大学生们都以为该听到砰砰的枪声了,但期待的枪声并未响起。于是大家都等着被捆成粽子的逃犯被抬出来。但警察们好像无头的苍蝇,在房间里出出进进的,就是不见有人被带出来。   在楼下负责指挥的熊怀印感到了不妙,在对讲机里命令到,特警队,汇报战况!   对讲机里传来少气无力的声音,报告0号,嫌犯逃跑了!   负责监视江风的胡光头在对讲机里听到了江风逃跑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双眼睛眼不错珠地盯着406的房门,明明没见他出来,明明看到了他的影子还在房间里,难道江风还真的是插翅飞走了?   招待所的后面是一排高高的冬青,冬青外面是一片低矮的杂树林,树林外面就是通向学生宿舍的大路。特警们伸头往窗下一看,隐隐看到有一处树枝在摇,似乎还有人影晃动,立即冲着对讲机大叫,嫌犯在楼后树林里!   正在发愁如何向苏书记交待的熊怀印算是捞着根稻草,精神为之大振,指挥包围圈迅速向小树林合拢。两只警犬刚刚进入树林,就汪汪狂叫起来,紧接着传来了女人的哭号声。   很快,一男一女就被特警们抓胳膊捉腿抬了出来。男的只穿着内裤,女人光着白花花上身。警察还在冬青后面搜到了一条毛巾被,一只用过的避孕套。   强光手电往男人脸上一照,哪里是什么江风,分明是个毛还没扎齐的学生。原来这是一对大学生鸳鸯,躲在冬青与招待所楼房之间狭小的空地里野战。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野战过好多次了,从来没被发现过。没想到学校为了捉他们,竟然请来了这么多警察包围了他们,还出动了警犬。   警察弄清了他们的身份,让女生裹了毛巾被回宿舍,留下男生问话。这个男生提供了一个重要情况。说他和女朋友正在招待所楼后谈恋爱,当时女生在下面,仰躺在毛巾被上,男生正在她身上忙活。女生忽然指着天上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啊啊地叫。男生以为她到了关紧处,怕她叫的太响被人听到,赶紧捂了她的嘴巴。女生奋力扒开他的手,一脸惊恐地说,有,有,有人!男生继续用着力,说人,人,人在哪? 第341章、掌握主动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响,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天而降,稳稳地站在了毛巾被上。男生以为是保卫科的人来抓奸,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不住地哆嗦。那男人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说,嘘,别害怕,我路过,你们继续。说完就跑出树林,好像是出了校园了。   江风如何能及时逃脱?原来是有贵人相助。这个贵人就是招待所的段老师。江风入住以来,给段老师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不但人有礼貌,见面就阿姨阿姨地叫,早晨起来还帮着段老师打开水,然后把几十个暖瓶都分别送到各楼层的房间门口。只要从外面回来,总会给她带点东西,西瓜、点心什么的,所以段老师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有次包了饺子,非叫江风下来吃,江风盛情难却,吃了逃亡以来的第一顿饺子,也是他截止目前吃到的最香的饺子。   警察和保卫科长把段老师叫过去问过话后,反复交待她要对这个事情保密。段老师口头答应下来,在回招待所的路上却犯了寻思,心想这么好一个年轻人,能做什么坏事,警察要抓他?看那个光头警察,黑社会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回来后忍不住给江风房间打了电话,说小李呀,有人找你。江风警惕起来,说,段阿姨,什么人找我?   段老师说,两个男的,可能是警察,手里还拿着你的照片,已经知道你的房间号了。   江风一听,头嗡地一声大了。段老师还在问,他们找你做什么?江风不想让她操心,就说,哦,可能是我的朋友,放心吧阿姨,没事的。   江风挂了电话,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再不逃跑就来不及了。考虑到前门肯定已经被盯上了,他打算从后窗逃走。从后窗伸头向下一看,叫声天助我也。原来从四楼到一楼,每个窗户下面都有一台空调的主机,基本上就是为了他逃跑而安置的。他把那些照片,举报信什么的揣在怀里,正要翻窗而出,忽然想到,有必要迷惑一下敌人,为自己走路争取时间。   于是他把衣帽架移到南边的窗户前面,在上面挂上衬衣,又在人头的位置放了顶帽子,这样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影就映在窗户上了。做完了这些,江风环顾房间,确定自己没有拉下什么重要东西,这才敏捷地翻出后窗,踩着空调主机,安全到了楼下。没想到落地的时候,惊起了一对鸳鸯。   江风在大学的时候没少干这样的事情,所以非常理解,朝他们笑笑,示意他们不要紧张,继续战斗,之后就快步向校门口走出。刚走到大门口,就见满载警察的警车一辆接一辆开进了校园。   江风赶紧闪身到灯影里,等警车过完,大踏步出了校门,很快消失在了黑暗里。他消失的时候,胡光头还带着一名警察,在招待所对面死死地盯着他的房门,眼巴巴地看窗户上的人影。   警察们不死心,又在校园里角角落落地搜索了一番,哪里有江风的踪影?瞎忙活而已。熊怀印气急败坏,把胡光头叫过来,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说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你不是一直盯着他的吗?   胡光头被熊的睁不开眼睛,说是啊,我是一直在盯着他,谁知道他……熊怀印眼睛血红,说,那你把人盯哪去了?你去给我找回来!简直就是猪脑子,你们两个人,不会一个盯前门一个盯后窗?   胡光头也知道自己失误,又悔又恨,在心里把江风骂了好几遍,恨他恨的要死。   苏荣气定神闲地坐在车里,就等着看江风如何落网了。哪料看警察们忙活了半天,也不见收兵,也不见捉到人,心凉了半截。正在那里生闷气,忽然听到外面叫道抓住了抓住了!坏人抓住了!   心里猛地一喜,打开车门钻了出来。随即又听到旁边的学生议论,说抓到的不是坏人,是两名谈恋爱的学生。苏荣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扭身上车,交待司机说,走!司机见他发脾气,很小心地说,苏书记,去办公室还是回家?苏荣没好气地说,回家,看着这一帮饭桶,生气!   苏荣气咻咻地坐在车上往家走,心里暗说熊怀印呀熊怀印,你这个公安局长到底称不称职?你公安局几百号人几百条枪,难道都是闲吃干饭的,连个赤手空拳的小人物都搞不定?第一次你误杀了个傻子,害的我这个书记都没法向上边交待;第二次你抓了俩学生,让这么多人看笑话;你不嫌丢人,我还替你丢人呢!庸才!   那边,熊怀印情知江风已经跑的远了,只好在大学生们的嘲笑声中,命令收队。刚才只顾紧张,这会才想起苏书记来,一看他的车已经不在了,赶紧给他打电话,想厚着脸皮解释一下。哪料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   熊怀印情知苏书记已经生气了,坐在撤退的警车上,闷着头一言不发,心里惆怅的很。心想大老板费尽心机,把我推到公安局长这个位置上,我这上任以来,还没做过一件让他满意的事情,实在有愧于他的栽培。本想借这个机会表现一下,哪料这个江风滑溜得像个泥鳅,捉三次逃三次,简直是成了精了!   熊怀印怀着一肚子闷气,回到公安局,立即组织召开了中层以上干部会议。会上,重新讨论了案情,调整了抓捕思路,并且把悬赏由5万提高到了10万。熊怀印在会上给下属打气,说即使是我们的人,抓到了这个江风,不但悬赏照发,还可以再提一级!   原来公安系统的人事由省公安厅直接管理,普通警员,想提一级很难。有些人在公安系统混了大半辈子,还是科员一个,不比住建局土地局什么的其他系统的公务员,就是死熬也能熬个正科什么的。所以这个“再提一级”是很吸引人的。会议之后,大家都摩拳擦掌,把江风当做了自己升官发财的福星。   话说苏荣气哼哼地回到家,妻子过来开了门,接过他手中的包,说,老苏,书房里有人等你。   苏荣心情不好,没好气地说,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要随便接客,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妻子说,他说他和你预约了的。   苏荣哼了一声,说,我没和任何人预约。   妻子说你小声点,让人听见。   苏荣边往书房走边说,我就是要人听见,我就是让他们都记住,有事去我办公室说!   苏荣推开书房的门,江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苏书记,我很冒昧。   江风从矿业学院逃出来后,并没有逃多远,而是来到了马路对面的和平广场,在罗马雕塑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直到现在,他还信奉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这个真理,料到酒囊饭袋的胡光头之流,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逃到第一次和苏荣接头的地方。   虽然暂时安全,但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江风实在有点茫然。他脑子很乱,闹哄哄的理不出个头绪。望着眼前喧嚣的人流,看着一张张或喜或悲的面孔,听着身旁恋人们甜蜜的呢喃,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游离于生活之外的人,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原本熟悉的一切,也都渐渐变得陌生,变得疏远了。   江风心里清楚,就目前来说,自己基本上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的地步了。这样东躲西藏下去,并不是长远之计,早晚也得落入苏荣的手里。如果再次被抓,肯定不会再有逃出来的奇迹发生了,苏荣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怜悯之心,想怎样收拾他就可以怎样收拾他。他也不会再有看看东方红,吃个烤全羊那样的美事了,心狠手辣的苏荣极有可能像对付刘汉那样,设个圈套,顺理成章地让他永远闭上嘴巴。毕竟看守所的死法花样太多。   江风深知自己的危险处境,有心把手里的证据捅出去,又怕连累了叶芷,真个是投鼠忌器,举棋不定,竟然有了心灰意冷的意思,觉得前途十分渺茫,所有的一切都像隔着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看不清真面目。   哪料人到了绝境,反倒冷静下来了。这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江风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理了一遍,忽然意识到,苏荣现在之所以如此疯狂,如此肆无忌惮,如此处心积虑要抓他,整他,关键是自己手里的东西没发挥应有的作用,没有展现出它强大的威力。苏荣很有可能在怀疑他这东西的真实性,或者是认识到了,想在这些东西被捅出去之前,先把他江风的人控制住了,从而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要想真正触动他的神经,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些东西实实在在地摆在他眼前,让他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危险,让他从内心感到恐惧,这样他才有可能服软。江风坚信,苏荣就是心里素质再好,在这些对他来说就是一把把利刃的证据面前,也会心虚冒冷汗的。他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去面见苏荣,和他展开谈判! 第342章、出其不意   江风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不说自己能不能顺利进到戒备森严的市委家属院里,即使侥幸进去,万一苏荣狗急跳墙,堵住门口报警怎么办?自己也不可能对他下手啊,那不就等于是束手就擒,瓮中捉鳖了吗?但如果不冒这个险,继续这样逃亡下去,说不定后面的遭遇会更惨,很有可能就会像那晚在和平广场被无辜击毙的流浪汉一样,喋血街头。江风思前想后,最后下定决心,要放手一搏了!   但现在的江风,已经逐渐成熟起来了,他并没有莽撞行事。他知道,苏荣作为市委书记,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城府毕竟要深些,也更加狡猾,更老谋深算。对付这样一个老油条,自己迈出每一步都要三思而后行,一点点的疏忽大意都可能造成全盘皆输的局面,再也无法挽回。因为对于势单力薄的江风来说,他没有后路可退,他已经输不起了,必须背水一战,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哪怕是冒着枪林弹雨,也必须去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所以他做出和苏荣谈判的决定后,并没有头脑发热马上付诸行动,而是继续坐在和平广场的长椅上,冷静地分析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预见性和可操作性。他设想了见到苏荣后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并一一制定了应对措施。这样想着想着,他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感觉豁然开朗了。   他这才意识到,其实从向苏荣打了那个警告电话那一刻开始,自己一直就处于主动的位置,着慌的不是他江风,而是心怀鬼胎的苏荣!只是自己一直处于逃亡之中,在心理上把自己当做了逃犯,才在潜意识里灭了自己的威风,长了敌人的志气。接下来,自己再也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怯弱和气短了,而是应该做到理直气壮,从容不迫,胸有成竹,游刃有余。   一旦意识到了这点,江风精神随即为之大振,好像拨开了层层迷雾,一下子看到了灿烂的阳光。   具体到今晚的行动,他认为成败的关键,就看自己能不能做到先发制人,出奇制胜。高手之间的较量,往往是气势上的较量,谁的气场更强大,谁的意志更坚决,谁就能赢得最后的胜利。除了气势取胜之外,还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苏荣感受到自己手里这些东西的威力,从而对他形成一种震慑,有效打击他的嚣张气焰,这样就可以牵着他的牛鼻子走了。   江风把这些道理都想透了,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这才穿街度巷,来到了位于富贵路的市委家属院。逃亡期间,他很少打出租车。因为有天晚上在出租车上,他竟然看到中控台上贴着一张他的通缉令,那上面的江风傻呵呵地对着他笑。可把江风吓了一跳。缩头缩脑地坐了一路,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出租车司机这么关注他这个逃犯,倒不是为了匡扶正义,除暴安良,而是发财心切。他们看重的是通缉令上的悬赏。万一这个逃犯上了自己的车,那就等于是5万元崭新的票子到手了啊!这5万元,得跑多少个夜班才能赚到哦!所以没有一个出租车司机不动心的。车里的电台里,司机们讲着粗话,江风的名字一会就会被提起一遍。   有司机喊:某某某号,你小子趴到活没?那边回答,快了,江风快上我的车了。这边就说,想球的美,就你积那点德,江风会上你的车?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又有人说,操,要是江风上了我的车,我就把这辆捷达换成伊兰特!江风听得心里一揪一揪的,拔凉拔凉。幸亏那晚他坐的那辆车司机眼神不好,反应有点迟钝,才放过了他这个大财神。   江风步行来到市委家属院大门口,看到门口有站的笔直的持枪武警站岗,大门口的岗亭里还坐着两名武警。他好歹也算是进过宫的人,受过政府的打击,这会见了带枪的,心里多少还有点怵。知道硬闯是不行的,就躲在门外的树影里暗暗观察着,寻找机会。   就见出入家属院大门的人,必须经过一个门禁系统,武警确认身份后,才能出入。江风有心装作去会朋友,可市委大院里住的都不是一般人物,他和人家不沾亲不带故,攀不上任何关系。正在那里发愁呢,见一出租车停在了大门外,下来了一位体态丰盈的中年妇女。司机帮她从后备厢里取出一个箱子,可能装的是水果什么的,看上去挺重。   那女的吃力地提了箱子,刚迈出两步,纸箱上的绳子忽然断了,箱子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女人弯腰试了几试,抱不起来,站起身来掏出手机,可能打算求援。   江风灵机一动,不失时机地走上去,说我来帮你拿吧,不由分说弯腰很轻松地抱起了箱子。女人说这怎么行,我自己来自己来,江风笑笑,说没事的,我刚好顺路。说着,抱着箱子前面走了。女人只好快步跟上去,说那谢谢兄弟了。   看来这女人也是一个人物,到了门口,那站岗的武警啪地对她行了个礼,很痛快地放她和江风进去了。   江风抱着箱子,顺利进入了市委大院。女人问他,兄弟也在市委上班?江风说是呀,刚调到秘书处,苏书记着急要个材料,我给他送来了。女人说,那正好,苏书记二楼,我家在四楼。   来到一栋带着欧美风格的典式楼前,女人说兄弟你放下吧,我慢慢往楼上拿。江风说,也不差这两步,我给您送到家得了。女人感激地说,真是麻烦你了。   掏出钥匙开了楼门,走到二楼的时候,指着东户说,这就是苏书记家。江风帮她把箱子搬到门口,女人很热情地让江风进屋喝口水,江风说不了,还得去苏书记家呢。女人说走吧,我领你去。江风正愁进不了苏书记的家门,女人的这句话正中他的下怀,所以他没说什么,跟着女人下到了二楼。   女人摁了门铃,门上的一个视频头亮了起来,有个女人的声音问,谁啊?门外的女人说,郭老师,市委秘书处的给苏书记送材料来了。   里面答应了一声,好一会才过来开了门,可能是去换衣服了。然后,门开了,出现了一个身材瘦弱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脸色苍白。   看到门外的女人,她很热情地说,是伟伟妈呀,你也进来坐吧。门外的女人说,不了不了,我得赶紧回去洗澡,一身汗。瘦女人就说,你家老田呢?门外的女人说,带队去台湾考察了,下周才能回来呢。   原来江风帮忙的女人,是市长田喜民的老婆。就这样,江风略施小计,就顺利地进入了苏荣的家。   苏荣看到正在满城追捕的逃犯江风竟然出现在自己书房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短促地啊了一声,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惊慌,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好像是怕江风会扑上来和他拼命。   但他毕竟是市委书记,心理素质要比江风好很多,所以他的慌乱也只是一瞬间的,脸上马上就恢复了惯有的庄严,端着架子,厉声说道,江风,公安机关正在到处抓你,你却跑到了我家里,你好大的胆子!   面对苏荣的咄咄逼人,江风丝毫没有表现出心怯,他呵呵一笑,说,承蒙苏书记夸奖。我胆子本来不大的,但是近来,被苏书记你培养的大了,或者说被你逼大了----不过我胆子再大,也比不上苏书记您,您才是有胆有识呢,做官发财两不误。   苏荣作为市委书记,位高权重,云湖市的大小官员们,无不对他俯首帖耳,恨不得捧屁啜臀,一个个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哪个敢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除非是不想在官场上混了。   见江风出言不逊,话中藏话,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冒犯,登时气的胃疼,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窜了上来。他往下压了几压,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地说,江风,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谁吧!如果你忘了自己是谁,我就来告诉你,你是一个嫖娼、受贿的败类,一个暴力越狱的逃犯,一条无家可归的丧家犬,一个可怜的懦夫!须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马上就会被绳之以法,站在审判台上接受正义的审判,你的余生,很有可能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一个无耻小人,一个行将入狱的阶下囚,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苏荣这一番话,句句恶毒,差点让江风丧失斗志。幸亏他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知道自己的气势不能比对方弱,所以哈哈一笑,说,苏书记,我很清楚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你说话。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监狱的大门不是单单向我江风一个人开的。我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过我还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没有谁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即使他是市委书记,只要触犯了法律,也照样去喝稀饭! 第343章、谈判   苏荣刚才那一番话说的很严厉,目的就是想从气势上压倒江风,在心理上占得优势。没想到江风这小子竟然不吃这套,还反唇相讥,态度傲慢,无理之极。这让苏荣气得浑身发抖,再也顾不得市委书记的涵养了,指着江风的鼻子说你你,你什么玩意!竟敢如此放肆和我说话,你去和警察说吧!   说着,上前几步,抓起书桌上的电话,要打110报警。江风眼疾手快,伸手夺过他手中的话筒,啪地按回了话机上,说,苏书记,淡定。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敢到你家里来,早就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并不害怕你打110。只是我怕我被警察抓走了后,没有人再来救你。   苏荣瞪大眼睛说你来救我?笑话!   江风很认真地点头,说,我并没有虚张声势,我就是来救你的。我早就和你说过,我手上有你感兴趣的东西,这些东西足够让你喝二十年稀饭。如果你执意报警,我也不拦你,我很乐意和你做狱友,也许在监狱里面,我们还真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呢!   苏荣哼了一声,还要说什么,江风从怀里掏出一个档案袋扔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说你自己看吧,看完了你再打110不迟。   苏荣自前几天接到江风的要挟电话,说掌握了他和某开发公司之间存在权钱交易的证据后,内心着实不安了好一阵子。当前,为严厉打击工程建设领域存在的腐败,中纪委牵头,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工程建设领域专项治理工作”,打击的重点,就是领导干部和企业之间存在的暗箱操作和权钱交易。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受贿一千多万,有可能是云湖建市以来涉案金额最大贪污犯罪,如果案发,毫无疑问,苏荣一定会受到严惩的,会不会掉头也很难说。那以后,他惶惶不可终日,一闭上眼睛,总有一副锃亮的银镯子在他面前晃悠,连做梦都是自己被双规了,被审判了,醒来后浑身的汗水像刚洗过澡似的。   但他又心存侥幸,认为江风有可能是在诈唬,手中并无真凭实据。心想他是不是被逼疯了,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误打误撞,刚好撞到了点子上?又想到江风如果真的有什么证据,也一定是从叶芷那里得到的。   为了去除心病,他把叶芷叫到自己办公室,旁敲侧击地问她,有没有保存他的什么证据,有没有泄露出去。叶芷哪里会承认这些?矢口否认,说自己从来不做那样的事情,并且也很注意保密,绝对不会有人窃走公司的什么机密。   苏荣看叶芷回答的坚决干脆,这才稍稍安心了点,只是一个劲地催促熊怀印尽快抓到江风,好来个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今晚,江风竟然神秘地出现在他家里,这大大出乎了苏荣的意料,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他本想三言两语就拿下江风,没想到江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反过来威胁起他来,看样子好像是确实掌握了什么情况,才敢如此放肆。   正在那里捉摸不透,江风忽然把这个档案袋甩在了他面前。虽然苏荣仍然装作无所谓样子,心还是不听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但他依然做出一种强硬的姿态,说,把你的臭东西拿走,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像你这样的伎俩我见得多了,你最好来点新鲜的!   江风察言观色,知道他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故意叹了口气,说,唉,我本不是喜欢兴风作浪的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愿意看到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沦为阶下囚,因为说到底,我还是云湖人,不想让云湖为此而蒙羞。可苏书记您一再执迷不悟,自己要把自己送上绝路,我也只有做一回小人了,希望您不要怪我下手太狠。   江风说着,摇头叹息,伸手去拿档案袋。苏荣却突然伸出胳膊挡了他,抢过了那档案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打开,抽出了里面的东西,仔细看了起来。   然后,他拿着材料的手开始颤抖,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同时整个身子也渐渐矮下去,矮下去,最后几乎站不住似的,把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书桌上。   江风带来的这些东西,如一颗颗冒着烟的炸弹,接二连三地落在苏荣头上,把他整个人都炸懵了。他忽然感觉眼睛发黑,心跳气喘的,好像一条缺氧的鱼,张大嘴巴却吸不到空气,同时心脏也仿佛突然停止了跳动,有点供血不足了。刚才还颐指气使的脸,这会变得煞白煞白,黄豆大小的汗珠子从他那宽阔的额头上滚滚而下。   江风看着陷入极度恐惧和痛苦中的苏荣,忽然有点可怜他了,心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太残忍了。但他随即就想到了那辆朝他冲来,存心要撞死他的汽车,想到了那落在自己头上的钢管,想到了东方红,烤全羊;想到了还笼罩在淫威中的美美,于是他渐渐咬紧牙关,一颗心又变得坚硬无比了。   苏荣终于把目光从那迭材料上收回来,他好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又好像走了很远的路,有点要虚脱了。他尽力把身子站直了,稳定了好一会情绪,才哑着嗓子说,小江,你坐。   书房里有一张转移和一个长沙发。江风本想去坐到长沙发上,转念一想,呆会苏荣要是在这个转椅上坐了,就又形成了居高临下的气势,对自己很不利。所以他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转椅上,指着沙发说,苏书记,你也坐吧,我们好好聊聊。苏荣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坐了。   此刻苏荣的脸上,已经是一脸的慈祥了,慈祥得就像江风的亲爹似的。故作轻松地打着哈哈,说你这小子,心眼真多!我对你真是又爱又恨啊。你要是把这些心思都用在工作上,肯定是前途无量!   江风从鼻孔里笑了一下,说,可惜啊,我再也不会有什么前途了。我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是一个遭到通缉的逃犯呢,监狱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苏荣手一挥,说,哈,看你说的是哪里话,再不要这样说啦。小江啊,说实在的,以前呢,我对你的认识可能有偏颇,也从来没有和你谈过心,这是我的失职呀。可能是周围某些人的错误观点影响了我,我才做出了一些不正确的决策。人吗,谁不会犯错?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吗,得罪的地方,你还得多多包涵呀。   江风看一个市委书记竟然说出这样的软话,差点就放弃了抵抗,要和他交心交底了。不过他还是及时守住了自己的防线,心想还得乘胜追击,从心理上彻底击溃苏荣,决不能功败垂成。于是他正色说道,苏书记,其实我对您,一向都是很尊重的。这次我是受到了某些别有用心人的陷害,才走到这一步的。整这些材料,我也是迫不得已,并不是我的本意。您看到的这些,都是复印件,原件我都保存的好好的。这些材料属不属实,是不是空穴来风,是不是诬告,我想您心里比谁都清楚。今晚您幸亏没打110把我抓走,因为这些材料的电子版,我已经向中纪委,省纪委和各级检察院,反贪局发送了电子邮件,并且在天涯,猫扑,网易都各大著名论坛设定了定时发布,如果我今晚天亮之前回不去,明天早晨,您就会成为全国网民关注的焦点了。   苏荣脸色骤变,说你已经把信发给中纪委了?江风说,目前还没,我设定的是定时发送,时间就在明天早晨。如果我天亮之前回不到家里,邮件就自动发走了。   苏荣悄悄抹了把汗,哈哈笑着说,我就知道小江你不会这样对待你展叔。我保证,天亮之前,你肯定能到家的。事已至此,咱爷俩也别绕什么弯子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江风清了清嗓子,说苏书记,有什么饮料吗?苏荣一拍大腿,说哎呀,只顾和你唠嗑,把这档子事给忘了。起身拉开书房的门,说老段,拿两瓶饮料进来。江风说要冰镇的啊。   江风喝着饮料,说,既然这样,我就简单向苏书记提几点要求吧。第一,市公安局必须在《云湖日报》上发表对我个人的致歉声明,声明我是遭人陷害的,解除对我的通缉,并为我恢复名誉。   苏荣很认真地说,我看,除了在日报上发,还得同时在市电视台发,这样力度大些。江风说,可以。苏荣又接着说,我还有个建议,就是你要提出国家赔偿。我呢,安排公安局方面积极理赔,不管钱多钱少,性质不一样,等于是从事实上认定了对你的关押是错误的。江风说,还是苏书记您想的周到。苏荣受到了表扬,讪讪地笑。   江风接着说,第二,恢复我的党籍,恢复我的职务,不能使我的政治前途受到任何影响。苏荣说那是当然,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吗。这样吧,等你去上班那天,我安排市纪委去个领导,召开个住建局全体职工会议,在会上宣读一下解除你一切处分的决定,并代表市委市政府向你致歉,这样你以后在单位就好混多了。 第344章、大获全胜   江风说,那就有劳苏书记操心了。苏荣咧着嘴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说小江,你现在还是正科吗?   江风说,是正科,但也是副县级后备干部。   苏荣说,你在党校培训过没?   江风说,培训过。   苏荣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你们住建局的吴全功主任明年底就到年龄了,到时候你可以补这个缺。   江风说,那就提前谢谢苏书记的栽培了。   苏荣一挥手,说,这算什么,你只要好好干出点成绩,大好前途等着你呢。   江风盯着苏荣,说苏书记,我还有一个请求。苏荣说你说。江风顿了顿,说,请你以后不要再干涉美美。   苏荣在沙发上扭了扭身子,有点不自在起来,说,其实,其实我一直都没干涉过她什么。美美是个好姑娘,你放心,以后我就把她当亲闺女看待了,她的进步我也不会不管的。至于你们……以后也可以多在一起交流交流,年轻人吗,爱玩爱闹,我肯定不会再去干涉你们什么的。   江风看谈判的差不多了,站起来朝苏荣伸出手说,苏书记,我希望今晚我们之间进行的是君子之交。苏荣紧紧握了江风的手,用力摇着,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江啊,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今晚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希望再有人知道。   江风说,请苏书记放心,这点人格,我还是有的。   苏荣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   江风转向桌子上的那一叠材料,说这个……   苏荣说,嗨,放我这吧,其实放哪里都一样,我相信你。江风说,我也相信你。不早了,苏书记,再聊下去就影响你休息了,我告辞了。   苏荣握着江风的手,恋恋不舍,好像热恋中的情人似的,说,那我就不留你了。小江啊,这件事呢,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以后好好干,有空就去我办公室坐坐,咱爷俩以后就是忘年交啦!   江风看苏荣这么诚心,这会真的有些感动了,握着他的手,话中有话地说,苏书记,你放心!   苏荣哈哈一笑,说,我肯定放心。   苏荣会兑现他的承诺吗?即使他出于被逼无奈放过江风,曹云山,刘宝贵这些揭发江风的人,又怎么安置?请亲们继续关注本文,继续关注江风的命运。   江风前脚刚走,苏荣就打电话叫来了司机,匆匆赶到了市委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坐定,稳了稳神,抓起桌子上的红色电话,先后给公安局长熊怀印和纪委书记钱忠臣打了电话,要他们立即赶到自己办公室。   熊怀印本以为今晚围捕江风,那是手到擒来,瓮中捉鳖的事情,存心要在苏书记面前露一手,没想到只抓了两个野战的大学生,自觉颜面尽扫,无法向苏书记交待。看苏书记不辞而别,电话也不接,就知道他生自己的气了。正在那里惴惴不安呢,忽然听到苏荣的召唤,如接到了圣旨似的,慌得跟头流水地往市委赶。   钱忠臣晚上在唐韵楼吃过饭后,又被人拉着去洗脚。脚刚伸到木盆里,就接到了苏书记的电话。知道大老板这么晚叫他,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脚也不洗了,十万火急地赶到了市委。   熊怀印先到。他本以为苏荣这会一定是一脸怒色,就等着他来开始熊他,自己也早就低眉顺眼做好了挨熊的准备,哪料偷偷往苏荣脸上看了一眼,发现他虽然紧绷着脸,但并没有要熊他的意思,心里的石头才算勉强落了地。不过领导不说,就不等于原谅了他,所以熊怀印还是主动做起了检讨,说苏书记,今晚实在是……   苏荣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熊局长,你先把你那几个抓捕小组都撤了吧。   熊怀印吃了一惊,说,苏书记,那个江风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目前正是收网的好时机,如果撤回警力,不等于是前功尽弃了吗?   苏荣带着讥讽的口气说,前功尽弃?你有前功吗?你只是被他耍的团团转而已。所以我要求你,撤回抓捕组,放弃对江风的抓捕。苏荣加重语气说,现在就通知你的人!   熊怀印立功心切,实在不愿意就这么半途而废,还想再争取一下,说苏书记,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   苏荣不耐烦地拿眼去看熊怀印,意思是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市委书记的话都不想听?熊怀印就知趣地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里,拿出手机,当着苏荣的面,给胡光头下达了撤退和放弃抓捕的命令。   刚挂电话,钱忠臣也到了。钱忠臣喝了酒,虽然他尽量做出很正常的样子,紧闭着嘴巴,但还是带进来了一股酒气。苏荣有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等他坐定,苏荣慢悠悠开了腔,说,这么晚叫二位过来,是因为有个紧急事情,关于住建局那个江风的。刚才,省委明和平书记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过问这位同志的情况,我如实做了汇报。明书记非常生气,说咱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抓人,是违法办案,冤枉好人,瞎胡闹。明书记的意思呢,不但要我们立即停止错误行为,并且要在主要媒体上向当事人致歉,为其恢复名誉。   省委书记生气了,熊怀印有点坐不住了,不停地用手抹额头上的汗。钱忠臣也紧张地说,看来,这个江风是很有背景的啊,不定是明书记的什么亲戚。   苏荣点点头,说,很有可能。要不明书记他也不会下这么大气力。明书记最后说,这事不会不了了之的,还要追究有关人员的责任,并且要求我们借此开展一场纪检、公安队伍大整顿工作,整顿结果直接向他汇报。   钱忠臣的汗也下来了。他心里清楚,这个整顿,说白了是要整人的啊。被省委书记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荣看着这两个惊慌失措的下属,知道他们已经乱了阵脚了,心里暗暗佩服自己假传圣旨这招实在高明。说,二位都说说吧,接下来咱该咋做。   熊怀印在沙发上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伸长脖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既然明书记这么重视,我想我们还是应该把工作做到位。我们公安方面,可以在新闻媒体上发个致歉声明,为江风恢复名誉,同时处理一两个违法办案民警,这样也好对市民交待。   苏荣点点头,说,这是必须的。不知道这样做,那个江风会满意吗?这么平白无故地关押他半个月,听说你们还搞刑讯逼供,他会善罢甘休吗?要是他在明书记面前参我们一本,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苏荣看了熊怀印一眼,说,特别是熊局长你,明书记好像一直对云湖的治安工作不是太满意,多次在会议上点我们的炮。   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但熊怀印还是满脸是汗,屁股上扎了蒺藜似的坐不安稳。不过这人还算聪明,又诚恳地做起了检讨,说这个事情,主要责任在我。说到底,我在工作中还是存在急躁情绪,有点好大喜功,急功近利,不该凭着主观臆断随便冤枉好人。据我了解,我们系统内部个别部门确实存在刑讯逼供现象,这也是我们下一步整改的重点。具体到江风,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积极主动地承认错误,争取他的谅解,并依法对其进行国家赔偿。同时把这个错案作为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通报全系统,真正做到引以为戒,举一反三,严防类似冤假错案再次发生。   苏荣对熊怀印的回答很满意,但他还是紧绷着脸,并没有放松,说,熊局长的意见我基本同意。闻过即改吗,我们还是要从自身做起。我们都是党员,党员的宗旨是什么?那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把人民群众是否满意作为衡量我们工作的唯一标准。但我们的工作做的到底如何,是不是真正把群众的利益放在了第一位?二位心里应该清楚。据我了解,广大市民对我们的工作还是有很多意见的。   钱忠臣把话接过来说,苏书记所言极是,市民对我们某些单位和部门的看法很多。今年的民主评议政风行风工作结果刚刚出来,从排名情况看,群众意见比较集中……   苏荣插话到,今年是哪个单位垫底?钱忠臣拿眼看了看熊怀印。熊怀印就更不自在了。苏荣说,熊局长,你们公安局好像连续两年垫底了吧?那好,明年再垫底,按照规定,你就直接免职了。   熊怀印连声说不会的不会的,请苏书记看我们的表现。   苏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熊怀印说,对了,好像还有两个人实名举报过江风,有这回事吧?   熊怀印说,有这回事。不过请苏书记放心,我们能摆平这两个人,实在不听话的话就给他们弄个诬告,狠狠打击一下这股歪风邪气。   苏荣嗯了一声,又转向钱忠臣,说钱书记,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钱忠臣清了清嗓子,说,我们纪委方面的工作,也要紧紧跟上。在江风这个事情上,纪委必须高调地表明态度。我的想法是,收回以前做出的对江风的一切处罚,恢复他的党籍(这个实际上还没来得及开除),让其官复原职,并且纪委出面,组织住建局全系统职工召开一个大会,在会上宣布一下纪委的决定,这也等于是变相地为其恢复了名誉。同时以工作信息的形式,通报全市各局委。 第345章、恢复自由   苏荣唔了一声,点点头,说,二位啊,明书记给我的压力很大呀。你们可能也听说了,明书记是个急脾气,对工作非常认真,他不发起脾气便罢,发起脾气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按照他的意思,这件事情还没完,是要严肃追究责任的。唉,你俩都是我的爱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忍心去追究你们的责任呢?天塌下来我替你们顶着就是了。   钱忠臣和熊怀印听了,感激涕零,望着慈祥的苏书记,直想跪下来叫声亲爹。   苏荣对今晚自己的表演很满意。反正他可以随便拉着明和平这张大旗,信口开河,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钱忠臣和熊怀印谁也不会再去落实明书记到底有没有这样说,他们没这个胆,再说官场上也没这个规矩。苏荣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把江风提出的条件全部通过熊怀印和钱忠臣嘴里说了出来,而自己却撇的澄清,这样将来即使出了什么事,也与自己关系不大。   看目的已经达到,苏荣抬腕看了看表,说不早了,今晚耽误二位休息了。   钱忠臣和熊怀印赶紧站起来,说,是我们工作不到位,给苏书记添乱了。   苏荣也站起来,挥挥手说,我不怕麻烦,谁让我是你们的领导呢。你们回去后,按照今晚的思路,抓紧贯彻落实。这样吧,我给你们一周的时间,足够用吧?   钱忠臣和熊怀印头点的小鸡啄米似的,连声说够用够用。   话说江风从苏荣家出来,很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思,走路脚步都是轻飘飘的。他对自己今晚的表现非常满意,恨不得长出另外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小江啊,你真行!想起苏荣看到那些东西后额头冒汗,几乎站不稳的熊样,他开心地笑出声来,心里说,苏荣,你也有今天!   江风已经拿捏准了,苏荣这次是真怕了,再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小动作了。想起自己提的条件他都痛快地答应下来,想起美美这以后就算是彻底逃脱苏荣的魔爪了,江风心花怒放。他忽然觉得,应该给美美打个电话,报告一下这个好消息。于是他用街边的公用电话拨通了美美的号码。这个号码他已经很久都没拨过了,但早已烂记于心。   可能美美看是个生号,在那边喂了一声,很小心地说,谁呀?江风故意不吭声,美美连问了两声,他才大声说,美美,是我!   江风哥?!美美高兴地跳了起来,声音激动地都走了调,说江风哥,真的是你?你在哪里?   江风说,美美,真的是我,我自由了!   那边的美美说,我知道你逃出来了,你现在安全了?   江风说,不是安全,而是彻底自由了。我马上就可以去上班了,公安局也会向我道歉,为我恢复名誉的。   美美在电话里喜极而泣,还有点不大相信,说这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在给我打电话,我不是在做梦吧?   江风也感动起来,鼻子有点发酸,是美美,这不是梦,是真的。此刻,我站在街边给你打电话,你听,还有汽车的喇叭声呢。   美美又哭又笑说,是啊是啊,我听到了,这不是梦……江风哥,你知道吗,我还去过县区那个审查站看你呢,但他们不让靠近。听说那里面很乱,你……没受苦吧?   江风听说美美曾经去县区找过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他故作轻松地说,放心吧,没受什么苦。再说,我这身板,挨点打刚好可以松松筋骨。现在我是毫发无损呢。   美美两年来对江风的思念今晚彻底爆发了,她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说江风哥,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见你!   江风说,我也很想见你。不过今晚不行,我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逃亡,蓬头垢面的,见了你会使我形象受损的。   美美在那边跳着脚叫,不嘛不嘛,我就是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这会一定特酷!   江风笑了,说酷是酷,但身上也很臭。美美,过几天我给你电话,我们出来喝酒,好好庆祝一下!   美美说好吧,我们最好找个隐蔽的地方。江风感觉美美还是有点顾虑,忽然想起了自己对苏荣提的第三条条件,就说,美美,你放心,从今后你我都自由了,苏荣再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美美不相信,说,这怎么可能?狗改不了吃屎的呀。   江风说,哈哈,他这次是真改了。这个随后我再详细给你说,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睡觉,我先回家补觉去。   那边的美美却撒起了娇,说再说一会嘛,我有好多话都想对你说呢。告诉你,我这一段时间都没好好睡觉,天天为你担心呢。   江风说,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不会再有噩梦了。   美美嘻嘻地笑,江风哥,你知道吗,接到你的电话,是我最最幸福的一件事!从今后我就可以随便给你电话了,是吗?   江风说,是的,随便,二十四小时,全天候。   美美在那边耶地跳了起来。   好不容易挂了美美的电话,江风又给妹妹打电话报了平安。他被抓和被通缉的事情,一直瞒着老家的父母。妹妹在电话里哭了,说哥,你给杨柳嫂子也说说吧,她都快急死了,瘦了好几斤。   江风心动了一下,拨了杨柳的电话。刚拨完号,就又挂了,又拨了唐钢的号码。唐钢也不相信江风这就彻底自由了,没事了,说你小子是如何做到的?   江风嘿嘿一笑,说,秘密武器。   唐钢说吹吧你,又是哪个女的把你捞出来的?江风说,错。这次完全是我自己的努力的结果。唐钢哼了一声,说算你走运。说吧,怎样给你接风?   江风说明天我补一天觉,晚上我安排吧,你的2000元钱还剩下不少。   唐钢说你给杨柳说了吗?江风说,你告诉她。   唐钢说我不做你的传话筒。   江风说你就再做一次好不好,明晚咱们一起吃饭,我给你多端几杯酒。   唐钢说,你这家伙,狼心狗肺。   江风心情舒畅,走在大街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汽车尾气,感觉神清气爽的。本想就这样走着回去,看到出租车,忽然就有了打车的打算,心想你们这些面的司机,不是等着盼着让我坐你们的车吗,我就给你们一个惊喜好了。   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副驾驶座上一坐,有点失望,中控台上没贴他的通缉令。故意露球能,说师傅,人家车上都贴个江风的通缉令,打个电话就能赚5万,你咋不动心呢?   师傅熟练地加着塞,说,啥子5万,已经涨到10万去了!江风故意吃惊地张大嘴巴说,我靠,10万啊!那家伙值那么多钱,你还无动于衷?   师傅嘿嘿一笑,说,说我不心动那是假话。那张通缉令昨天还在车上放着呢,今天被一同行拿跑了。不过我已经不需要了,江风那家伙长什么样我都烂记在心里了,不是我吹,百米之外都能认出他来。   江风说,那么厉害啊。又把脸转向司机,说师傅你仔细看看,我像不像江风?那师傅转脸看了江风一眼,说开什么玩笑嘛,你俩差别好大了!   江风失望地说,哦。   回到家,大摇大摆地上楼,刚到门口,从里面慌里慌张地窜出四条壮汉。有人眼尖,说,江风?然后四个人都呆住了。   有个胖胖的可能是抓捕组长,朝江风点点头,不自然地笑,说回来啦?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就想开溜。江风说等等,你们把垃圾带走。几个人对视了一下,那个组长一挥手,对另外三个人说,回去打扫卫生!   江风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看着几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房间,又拿来墩布要拖地,就说,你们走吧,地我来拖。几个人歉意地对他笑,说兄弟,对不起啊。   公安局长熊怀印接受任务后,立即行动起来,连夜回到局里召开了班子会,商议如何为江风平反昭雪。昨天还是满城缉捕,今天却要为其正名,这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商议的结果,还是要从举报江风的曹云山和刘宝贵入手,逼迫二人改口,把责任推到这两个倒霉蛋身上。   于是第二天一早,曾供述自己向江风送过美女,行过贿的刘宝贵就被请到了公安局。负责审讯他的还是上次那位经验丰富的武警官。   武警官四十多岁的样子,脸黑的包公似的,不怒自威。他皱着眉头,对坐在小凳子上的刘宝贵说,刘宝贵,你把那晚请江风吃饭的具体情况再说一遍。刘宝贵害怕自己再被送到戒毒所,就很老实地把那晚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强调亲眼看着小娜和江风脱光衣服躺在了一起,亲自向江风的皮包里塞了一万元现金。   刘宝贵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武警官,等着他的表扬。哪知道武警官看起来很不高兴,提高声音说刘宝贵!我警告你,诬告也是犯罪!你要为自己的话负责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要瞎说!刘宝贵很诚恳地说,报告警官,我说的句句是实,如果有一句假话你们就送我去戒毒所!   武警官哼了一声,说,我看你真该去戒毒所了。实话告诉你刘宝贵,江风已经交待了,说那晚你们在一起吃饭不假,但吃过饭后就各回各家了,根本没你所说的什么去房间办那事,也根本没有收到你的一万元钱! 第346章、改口   刘宝贵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上次自己护着江风,警察不高兴,非逼着他揭发;这次自己这么坦白,他们也不高兴,这到底是要自己怎么说呢?公安的政策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于是想再强调一下自己说的是真话,还没开口,武警官就挥手制止了他,说你先不要说,仔细想想,想好了再说!又问一旁坐着的两名年轻警察,上午能办好送戒毒所的手续吧?年轻警察剜了刘宝贵一眼,说,能,十分钟的事。   一听到要办他的手续,刘宝贵又慌神了。但他毕竟是个聪明人,还是很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大脑快速转了几圈,很快就弄明白了警察这次是要他改口的。心想,看来是有人出面救江风了。他本来也不希望江风出什么事,正好趁坡下驴。于是先啪啪自打了两耳光,说我该死,我该死,我确实没说真话,确实是冤枉了江风,我愿意坦白交待!   武警官说,这就对了吗,你重新说。   于是刘宝贵又从头说了一遍。说在钱柜吃完饭后,曹云山提出找个小姐玩玩,江风不答应,于是就各回各家了。   武警官还板着脸,问他,那你上次为什么要栽赃陷害江风?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老实交待!   刘宝贵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上次我是怕被你们送到戒毒所,想立功,所以就胡乱说了,说的完全不是事实。   负责记录的警察把审讯记录拿给刘宝贵看了,刘宝贵认真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指印。然后抬头可怜巴巴地对武警官说,我这次可是够坦白了,就不用再去戒毒所了吧?   哪料武警官眼睛一瞪,说,好你个刘宝贵,红口白牙地冤枉好人,按照刑法规定,诬告是要负刑事责任的,戒毒所你也别想去了,直接上山喝稀饭去吧你!说着,朝身边的两名年轻警察一挥手,厉声说,带走,直接送看守所!   两名警察答应一声,鹰拿燕雀似的,扑上来就捉刘宝贵。刘宝贵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死死抓住椅背不松手,嘴里一个劲地求饶,差点哭出来,说你们可怜可怜我吧,我这身板,去看守所就等于是送死啊!   武警官示意抓他的两名警察松了手,说,不去看守所也可以,但你必须配合我们调查!   刘宝贵像是沉入深渊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忙不迭的点头,说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武警官说好吧,那就给你最后一次立功的机会,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你现在已经承认是诬陷了江风了,下午安排和另外一个人对质,根据你表现的好坏再说怎么处理你。   刘宝贵可怜巴巴地问:和谁对质?   武警官说那还有谁,曹云山!这家伙也和你一样诬告江风,还死不悔改,下午你就当面揭穿他!   刘宝贵还是有点惧怕曹云山的。听说下午要和他当面对质,面露难色,说这个……   武警官又是眼睛一瞪,很威严地说嗯?   刘宝贵就赶紧改了口,说没问题,你们就看我的表现好了。   下午,曹云山也被传唤到了公安局。他对警察的工作效率非常不满,嘴里嘟嘟囔囔的,意思是警方办案不力,故意放了江风。武警官一拍桌子,说曹云山,你先不要说别的,先说说自己的问题!   曹云山迷茫地说自己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武警官说,什么问题,诬告的问题!你说江风接受了性贿赂,接受了赃款,谁能证明?空口无凭,你得拿出证据!   曹云山说我当然有证据,刘宝贵就能证明。   武警官说那好,刘宝贵就在这里,你听听他怎么说吧。   刘宝贵被带了进来,看到曹云山,怯怯地叫了声曹局长。   曹云山一肚子火气,见了刘宝贵,劈头盖脸地说,刘宝贵,你自己说说,那晚江风有没有接受小娜的性服务,你有没有塞给他一万元现金?   刘宝贵惊讶地睁大了嘴巴,说曹局长,你喝酒了?   曹云山没好气地说,喝你妹的酒!   刘宝贵也不生气,说,那你怎么说胡话呢?那晚我记得清清楚楚,吃完饭之后我们就都散了,哪有什么性服务,哪有什么一万元现金?你是在说梦话吧?   曹云山见刘宝贵改口,气的浑身乱颤,直想一把把他掐死。嘴里说好啊刘宝贵!江风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这样昧着良心为他粉饰太平?你妈的还是人不是!   冲上来抓了刘宝贵的领子就要揍他,被警察喝住了。曹云山还不解气,朝着刘宝贵的面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刘宝贵用袖子擦去脸上的唾沫,说曹局长啊,我已经学的很聪明了,你也放聪明点吧,胳膊能拧过大腿?螳臂挡车,只会落得个粉身碎骨,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曹云山指着刘宝贵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刘宝贵,你他妈一个瘾君子,也配和我讲什么大道理?算我曹云山瞎了眼看错了人,交了你这样一个无耻小人!   刘宝贵呵呵地笑了,说曹局长,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我刘宝贵是瘾君子不假,但我也不会像你这样,凭空去冤枉好人。我再说一遍,我请你和江风吃饭有这回事,但也就是吃了一顿饭而已,其余什么事情都没有!   曹云山气炸了肺,脸色蜡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刘宝贵,说你,你,你……好吧,你不承认,我去找小娜,她能作证我说的都是事实!到那时候,我再告你刘宝贵个行贿罪!   刘宝贵哈哈一笑,说,随你大小便。   刘宝贵被带了下去,曹云山怒气未消,暴跳如雷,指责警察贪赃枉法,替坏人说话。武警官把他呵斥了一顿,说曹云山,限你三日之内拿出新的证据,否则我们就追究你的诬告罪!   曹云山一边往外走,一边背着脖子说,我当然有证据,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没有公道!实在不行我就去北京告你们!   等他走出门,武警官低声吩咐手下说,派两个人跟着他。   曹云山回到家里,一肚子的鸟气没处发泄,摔桌子砸盘子的,又逮住老婆臭骂了一顿,把老婆气的呜呜直哭。晚上,他晚饭也没吃,一个人出了门,打的直奔钱柜。   难道曹云山要到这里找小姐解闷?非也,他要找小娜。心想小娜是个风尘女子,看重的是钱,只要自己许她重金,她会说实话的。到那时,哼哼,江风刘宝贵,你俩谁也脱不了干系!   哪知道到了钱柜,隔着玻璃墙把里面袒胸露乳的小姐们看了个遍,也没看到小娜。问服务生,都说不知道。曹云山不死心,又把小姐们一个个认真看了,还真发现了一个熟人。谁?方方。   原来那晚,刘宝贵本来是点了两个女人的,小娜和方方。他的打算是方方归曹云山享受,拿小娜诱惑江风。曹云山虽然色心很重,还是觉得在江风面前磨不开面子,毕竟自己是领导,哪能当着下属的面要小姐呢。所以他还是忍痛割爱,让方方去了。当时小娜和方方是手挽手进房间的,两人看上去关系不错。所以曹云山这会看到了方方,眼睛一亮,心想只要找到了她,一定能打听出小娜的下落。   他叫过来服务生,说想请7号的方方小姐出来说句话。服务生说,方方的身价是一小时600元,过夜1000。曹云山说,我不办那事,我就是想向她打听个人。服务生耸耸肩说,我们这里没那样的规矩,小姐只要出台,起步价600,房费300。曹云山摸摸兜,咬咬牙说好吧,我要了她了。   曹云山开了房间,不到三分钟,方方就带着扑鼻的香味进来了。她经历过的男人无数,哪能记得住毫无特色的曹云山?只把他当做普通嫖客而已。所以进来就脱去了衣服,站在了曹云山面前吗,说很高兴为您服务。   曹云山说方方,今晚你不用为我提供服务,我找你只是想打听个人。   方方嘻嘻的笑着,上来扒他的衣服,说,我还没有见过不吃腥的猫呢,来吧,做着说着,你花钱了,我就得让你享受,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   说着,不由分说把曹云山扒了个精光。曹云山在监狱呆了几年,想女人想的发疯,这会怎能抵挡住方方赤裸裸的诱惑?顺水推舟抱了她,滚到了床上。   正在兴头上,房门被嗵地一声撞开了。几名警察闪电般冲进来,手里拿着枪和强光手电,有人还扛着摄像机。曹云山傻眼了,整个身子定格在了那里,双手还抱着方方的腰。   曹云山因为嫖娼,当晚就被刑事拘留了。其实这正是跟踪他的两名便衣发现他去钱柜,存心要找他麻烦,才这样扫了他的黄。   曹云山被关押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武警官又提审了他。曹云山早没了昨日的飞扬跋扈,低着头唉声叹气。武警官说曹云山,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曹云山说,知道,嫖娼。   武警官又说,你知道这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曹云山不吭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第347章、昭雪   武警官提高声音说,曹云山,如果你意识不到这个嫖娼对你意味着什么,那我就告诉你。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处在假释考验期!按照刑法规定,在假释考验期又触犯法律的,必须依法撤销假释,收监执行尚未完毕的刑罚,并且要数罪并罚的!   曹云山浑身猛地一震,一下子呆住了。汗水从他额头上滚滚而下,他的身子慢慢软在了椅子上,脊梁骨断了似的,脸色煞白。   武警官提醒他说,曹云山,只要你能好好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你还有立功赎罪的机会。   到了这种地步,曹云山就是再傻,他也知道这船是在哪里湾着。他想了好一阵,抬起头说,我愿意坦白交待,我诬告了江风,他并没有接受性贿赂,也没有受贿,我是出于打击报复他的目的才诬告他的……   曹云山并没有被再次收监,而是受到了从轻处罚,罚款3000元了事。交了罚款出来,他彻底灰心丧气了,认命了,再也不去想怎么报复江风了。   三天后,《云湖日报》在显著位置刊登了市公安局“关于向江风同志致歉并为其恢复名誉的公告”,公告写的相当诚恳,并说将按照有关规定对江风同志进行国家赔偿。   星期日晚上,江风接到副局长包清泉的电话,通知他周一准时上班,市纪委要来住建局开会。周一上午,纪委书记钱忠臣亲临住建局,宣布撤销先前做出的对江风同志的一切处分。晚上,住建局在唐韵楼为江风设了接风宴,主任关天浩也到场了。局领导和科长们轮番向江风敬酒,说着鼓励的话。江风被灌晕了,看着眼前一个个曾经对自己避之不及的面孔,觉得它们这会都成了自己的亲人。   江风上班后,司机们再也不来他办公室了,同时委办公室还为他定了报纸。同事们和他见面,都主动和他打招呼,脸上是讪讪的笑。但江风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很显然已经产生了隔阂。   是啊,自己曾经是一个因为嫖娼进过看守所,因为越狱被通缉的逃犯,即使公安局已经在报纸电台上为他恢复了名誉,但名誉这个东西,比较抽象,也不是说恢复就能恢复的。   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为什么机关别的同志没被抓起来,而偏偏抓你江风呢?说明你还是有问题的。其实不光同事们这样看他,局领导包括关天浩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本来对江风的印象就不好。这次江风上班后,关天浩依然没有给他安排工作,还让他整天闲着,这就说明,他从根本上并未改变对江风的看法。   江风自己也觉得,现在的情况挺尴尬的。比如同事们正在议论着什么,一等他走近,大家都闭嘴了,或者改说天气;机关开党风廉政会议,一说到某落马领导嫖娼包养情妇什么的,大家都转脸往江风身上看,等等。江风能感受到大家轻视他的目光,但他无力去阻止,无力去改变他们对自己的看法。因为思想是自由的,谁也干涉不了。   所以才获得自由的江风又陷入到了苦闷之中。他到了班上,总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从不去别的科室串门,也不愿意主动和谁打招呼。大家看他不冷不热的样子,也都懒得搭理他了。市里要创国家园林城市了,整个住建局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每个科长都分的有任务,唯独他成了一个无事可做的闲人。他甚至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心想就这样过下去吧,挨一天是一天好了。   江风也想过,摆脱当前困境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能离开住建局,调到别的单位去。但他的大名现在满云湖都知道了,又有哪个单位愿意接受一个有着广泛争议的人物?再说了,调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能不能暂时离开住建局,借调到什么地方,呆上一年两年再回来呢?江风觉得,如果郑爽还是住建局局长的话,他这个想法也许能实现,但就现在来说,想都别想。   但江风还是很快就有了一个机会。周三下午下班,他等着机关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锁了办公室的门,懒洋洋地走到了大街上。大街上依旧是车来车往,人潮如织。但这些都不关江风的什么事,他望着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们,目光空洞而无神,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人一没有精神,就显得格外沧桑,江风好像忽然老了十岁,衣服皱了也不去熨烫,头发也一周没洗过了,看上去有些邋遢。   正在人行道上郁郁寡欢地走着,忽然从法桐树后闪出一个人来,把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不禁脱口叫道,美美,怎么是你?   江风已经很久没见到美美了。虽然他们就生活在一个城市里,但自党校分手后这一年多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哪怕是在街头的一次匆匆邂逅。很显然,美美是在故意躲着他,故意要对他冷淡。   最开始的时候,江风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心里很失落。但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悟出其中原因了。美美肯定是受到了来自苏荣的威胁。出于对江风的保护,她才这样疏远了他。不过在这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心中,从未停止过对江风的思念和关怀,她只是把自己的感情深埋在心底,任它疯狂发酵。相对于美美的一往情深,江风对她的关心倒是少了些。有时候他去市政府办事,也会忽然心血来潮,想到美美的办公室去坐坐,去看看她,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都没有这样的勇气,叹息一番,怅然离去。   不过现在,苏荣再也不敢打美美的坏主意了,长久以来,笼罩在美美心头的阴影已经不存在了。就像天空密布的乌云,忽然间被疾风吹的无影无踪,而变得晴空万里,美美这朵含苞欲放的花蕾,重新绽放出逼人的光彩,芳蕊吐露,朝气蓬勃,青翠欲滴。那种久违了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她年轻的脸上,她那双大大的眼眸里,又放射出了如水的光芒。   今天的美美,身着低胸的白色T恤,一件发白的牛仔短裙,裸着一双修长的大腿,看上去如一朵娇艳的水仙,亭亭玉立,感性逼人。女为悦己者容,江风相信,她今天这样的打扮,肯定是专门穿给他看的。那些所有关于这个女孩的美好往事,一瞬间塞满了他的记忆,拥堵的如高峰时段的十字路口。他本来打算等自己精神好了一点再和她联系的,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街上碰到她,一时间有点慌乱,脱口叫道,美美,怎么是你?   美美热烈地盯着江风,忽闪着大眼睛说,当然是我,我专门在这里等你的。我六点钟就站在这里了----她抬腕看了看表,说,现在七点,一个小时啦。   江风心里跳了一下,说美美,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呢,我可以早点下班来见你呀。美美莞尔一笑,说,我就是要让你措手不及。   江风被美美的笑容陶醉了。这种纯洁的笑容,多次出现在他梦境里,就像寒夜亮起的一盏明灯,总能给他带来崭新的希望。但江风也分明感觉到,美美今天的笑容,除了以往的纯洁,还有着成熟,有着稳重。这是一种生活的沉淀,是岁月留给她的烙印。   是啊,自三年前那个和市长共进晚餐的夜晚开始,美美的生活就改变了。三年来,在她身上发生了许多事情,有些是江风知道的,有些是他不知道的。江风望着眼前丰满迷人的美美,一时间感慨万千,不知道说什么好。美美看到他发窘的样子,似乎非常开心,一拉他的胳膊说,别傻站着了,我们走走吧。   两人在街上慢慢走着,好像一对刚刚看完电影的恋人。江风望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感觉到这个城市的街景原来是如此美好,只不过自己以前没有留意罢了。   美美高挑的个头,丰满的身材,和那一双白皙圆润的大腿,不时吸引着路人的目光,这让江风感觉非常良好。   路过一家叫做“避风塘”的奶茶店,美美站住了,说江风哥,你还记得我上班的第一天,你请我和蓝梅姐吃饭,吃的是什么吗?   江风挠挠头说是海底捞?   美美说,错。你往这里看----她伸手指着避风塘说,是这个小店,我们吃的是油炸冰激凌。   江风这才记起了那种炸的金黄的冰激凌球,记起了当时美美所说的那种“外表狂热,内心冷漠”,就说,我们再进去坐坐吧,找找那种感觉。   美美开心地说,我自己都来吃过好多次了,每次都到这里脚步都挪不动呢。   两人找到了三年前坐的那个靠窗的座位,坐了,美美指着旁边空着的座位说,要是蓝梅姐还坐在这里就好了。   两人一时间都想起往事,默默无语。好一会,江风才若有所思的说,唉,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美美接口说,宴席散了,还可以再来的。 第348章、美美的劝告   从避风塘出来,两人拐进了街心花园,在石板小路上并肩走着。这个街心花园,他们并不陌生。这条散发着月季花香的小路,曾经留下过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   那时候的美美,还是个调皮的女孩子,爱搞恶作剧捉弄江风,看江风出洋相,她就张大嘴巴很不淑女地哈哈大笑。美美开心的笑声好像还回荡在小路上,但不容置疑的是,岁月匆匆,三年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今天的他们,再次走上这条充满记忆的小路,两人都已经是心事重重,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了。   在一棵如一把张开的大伞似的雪松下,美美停下了脚步。她仰头仔细看着江风,说,江风哥,你变了。   江风的心猛地跳了两下,故作轻松地笑了,说真的吗?那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美美说,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但你的精神确实不如从前了。知道吗?下午在街上,我远远看到了你,心里很为你难过。以前的你,自信,洒脱,走路脚步坚定,昂首挺胸的,身上满是阳光的味道;可现在的你又是什么样子呢?不修边幅,邋邋遢遢,精神萎靡,连走路都是少气无力,无精打采的。江风哥,我不希望你这样消沉下去!   江风羞愧地涨红了脸,无言以对。是啊,美美说的没错。遭受了这次打击,虽然他最后勉强取得了胜利,但他心里清楚这胜利是如何取得的,也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问题,他做不到理直气壮。说实话,他对自己的前途,自己的未来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同事们的冷嘲热讽,领导的视如不见,无所事事过一天算两晌的日子,已经渐渐磨掉了他的自信,他甚至要甘于沉沦,甘于这样随波逐流了。   美美把身子向江风靠了靠,一股幽香钻入了江风的鼻腔,他闻到了她头发上的味道。他甚至感受到了美美身体上发散出来的热量,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伸手抱了她丰满的身体了。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出右手托了一下美美的腰,指着旁边的石凳说,我们坐下聊吧。   美美在石凳上坐下来,说,江风哥,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你不应该这样被动下去,你要想想办法,争取主动----   江风摇了摇头,说,我都看透了,无所谓。   美美说,你无所谓,我有所谓。我不能看着你沉沦下去。   江风勉强笑了一下,说沉沦?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我不还是我吗。   美美说,我不管你是严重还是不严重,反正你不要再在住建局呆下去了,你要换个单位,哪怕是暂时离开住建局,借调出去也好。   美美的口气是决断的,是毫无商量的,好像她是江风的领导或者家长,江风的事情,必须听她的安排。这让江风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原本活泼调皮的女孩了,意识到她现在真的是长大了,成熟了,有自己的思想和看法了。   江风叹了口气,说,换个单位又能怎么样呢?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看穿了,也想穿了,就这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好了。   美美摇摇头,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违心话。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生活,换一个人,也许可以做到,但你做不到。因为你是男人,你有自己远大的理想和抱负,而这种理想和抱负一直都在你心里放着,你只不过是暂时遇到了一点挫折,把它们忽略了而已。而这种挫折又是完全可以克服的,你不但要在挫折中生存下来,还要在挫折中取得进步。男人进入官场,就得不断向上爬,因为升迁才是官场的灵魂。我知道,你从骨子里说,是绝不会这样甘于人下的。江风哥,听我的话,立刻离开住建局,就这样闷在这里看别人的脸色,会把你的自信全看掉的,会把你的能力全看掉,慢慢的你的生命光彩就没了,你会平庸一辈子,你会未老先衰的,到那时……美美说着,肩头耸动,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美美的每句话,就像一把把利刃,直直地插进了江风的心窝,刺激着他已经麻木的心灵。这段时间来,他每天过的浑浑噩噩,从来没有想到如何去改变自己的困境,而是甘愿做了懦夫,甘愿向命运低头。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那些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并没有完全消失!为了自己,为了美美,为了自己的亲人,他真的该清醒过来,重新振作了!他动情地叫了声美美,我……听你的,然后轻轻揽过她的肩头。   美美没有拒绝,顺势把头靠在了他宽阔的肩上。江风就后悔自己的衬衣已经好几天没换了,心想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一定很不美妙。   美美停止了抽泣,说,江风哥,你别忘了,你是郑局长一手培养起来的人……   江风打断她的话说,你是说,要我调到科委,还跟着郑局长干?   美美摇摇头,说,当然不是,即使你想去,郑局长也不会要你的。   江风脱口说到,是不是因为我泄露了提案的事情,郑局长忌恨我?   美美笑了一下,说,难得你这么坦诚。你的这种坦诚,在官场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至于你说的提案,我在政府那边也了解到了,知道你也参与其中了。但郑爽是个有城府,有肚量的女人,她绝对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去忌恨你,那不是她的作风。   江风说,既然郑局长她不忌恨我,那你怎么说她不欢迎我呢?   美美说,这一点,你没有我考虑的透彻。也许郑局长是想让你继续跟着她干的,但即使是她心里这样想,她也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这样对你对她,都没有什么好处,只会引来别人的非议。对她来说,事情太惹眼,太露骨;对你来说,如果你到了科委,处境是当即就会改变,你也许看到的都是笑脸了,但你背靠的大树越牢靠,你的危险性也就越大,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江风没想到一向被自己视为小姑娘的美美反过来做了自己的老师,把问题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禁心服口服,马上对她刮目相看起来。又觉得这些年,自己不但没有一点长进,头脑甚至已经开始僵化了。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那我又能到哪个单位去呢?再说调单位这个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道是相当大的。   美美抬起头说,这就是我今晚要来找你的目的。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到了江风手上,说,看看吧。   这是一份市委组织部刚刚下发的文件,标题是《关于选派市直机关优秀干部到基层挂职锻炼的实施办法》。江风只看了标题,心就怦怦地跳了起来。   《办法》明确规定了选派条件,要求是市直机关政治觉悟高,工作作风过硬的科级干部,年龄在35周岁以下;挂职单位为各县区乡(镇),副科级干部原则担任乡长(镇长)助理,科级干部原则上担任副书记,副乡长(镇长)。挂职锻炼时间为两年,挂职期间,人事行政关系、工资福利待遇、社会保险关系仍在原单位,组织关系转至所去单位。名额分配方面,原则上每个局委推荐一名干部。   美美等着江风看完,笑嘻嘻地问他,怎么样,我的哥哥,心动了吗?   江风发了会呆,才说,心动是心动,可这样的好事,在机关里肯定是要挤破脑袋的,哪里能轮到我啊。况且关天浩向来对我就很不感冒的,他不想着法子整我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指望他去开恩帮我。   美美说,嗨,只要你愿意去,这个问题就包给我了。   江风很惊喜地说你能说动关天浩?   美美说,我说不动他,有人能说动他。田市长是个好人,对我很关照的,明天一上班我就去求他,让他给关天浩打个招呼,应该问题不大。   江风感激地抓了美美的手,说,美美,那太谢谢你了!   美美说,不用谢我,你到了乡里,一定干出点成绩再回来,否则我可是没法向田市长交待啊。   江风说这个你放心,你就等着看我的表现吧。   美美看着踌躇满志的江风,真心地为他高兴,睁大眼睛看着他,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忽然低头害羞地说,江风哥,你手好有劲……   第二天上午,住建局也接到了组织部的文件。关天浩立即组织班子成员开会进行了研究,决定派项管科科长贾新文下乡挂职锻炼。有副局长提出,贾新文已经37了,是不是派一个更年轻点的干部?   包清泉反对说,37岁也没超标多少。   关天浩点头,等于是支持了包清泉的意见,人选就这么定下来了。因为下班之前必须把名单报给组织部,班子会后,关天浩就安排包清泉找贾新文谈话。贾新文兴奋地满脸通红。   这边正在谈话,那边田市长的电话就打给了关天浩。田市长的话说的很艺术,说你们重点考察一下江风这位同志,如果不错的话就派他去挂职,如果不行就算了。   话虽这么说,关天浩心里明白,如果随随便便就算了的话,田市长还打这个电话干什么?所以他当即在电话里就表了态,说江风这个同志各方面都表现不错,完全符合挂职条件。   田市长也没正面回应关天浩的话,问了他一些城市道路建设方面的事情,就挂了电话。 第349章、逃离机关   关天浩虽然极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再次召开班子会,以贾新文年龄偏大为由,让大家再议议。   还没等别的班子成员发表意见,关天浩就说,信访办主任江风怎么样?你们都发表下意见。老扳的提议,谁敢有意见?有意见也得保留。所以大家一致认为江风非常符合推荐条件。   这次是关天浩亲自找江风谈了话。说了一些空话套话后,关天浩话锋一转,说江风啊,田市长对你很关照呢。   他说这话时,拿眼观察着江风的反应,想等他说点什么,好摸清楚他和田喜民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哪知道江风也学乖了,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这让关天浩很失望。   市委组织部的工作抓的很紧。名单推荐上去的第二天上午,就组织了全部36名挂职干部进行了集体谈话,要求各挂职干部三天内务必到岗。至于谁分配到哪个县区那个乡镇,由组织部和各县市区统一协调,暂时保密。   第三天,组织部的任职文件下来了。江风被分配到青隆县槐河乡任乡党委副书记,兼任观音台村党支部书记。   江风刚刚得知自己要去槐河乡任职的消息,尹红妹的电话就来了。她还是风风火火的样子,在电话里大着嗓门说老同学,欢迎啊,没想到我们真的成为搭档了!听说你要来槐河,我激动地心怦怦跳呢----你什么时候来?我去接你。   江风说,我也是刚刚知道要去做你的副手,以后你就是我的领导了,多多关照啊。   尹红妹说,嘻,你是下派干部,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得罪你呀。某些方面,你这个大男人还得关照我呢!   江风忽然想起去年在黑松岛上,尹红妹说的那句“你真是不懂人心”的话,心莫名地跳了几下,赶紧转移话题说,红妹,你不用专门来接我,什么时候去槐河,组织部有统一安排,很可能就是明天。听说市、县组织部门都要去送呢。   尹红妹说,那好,我先把你的衣食住行安排好----你是住乡里还是住观音台?观音台条件很艰苦的。   江风想了想,知道自己虽然是乡党委副书记,但兼职观音台村支部书记,工作的重点很可能是在村里,就说,我住观音台吧。   那边的尹红妹顿了顿,说,这样吧,乡里我也给你安排个宿舍,就在我宿舍的隔壁,怎么样?   江风有点心慌,想拒绝,又怕给尹红妹留下给难以伺候的印象,就说那我服从尹书记安排。   尹红妹咯咯地笑,说,你这“服从”一词用的真好,希望你以后努力遵守。   挂了电话,江风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意气风发,踌躇满志。马上就要逃离这个死气沉沉的机关,马上就要摆脱那些冷嘲热讽和白眼,他有种“樊鸟入森林,池鱼思故渊”的感觉,觉得自己本来已经死去的人生,忽然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这正是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啊。   心想这个事情说到底,还是美美的功劳,不是她的点拨,不是她在最关键的时候伸出援手,说不定自己就永远沉沦下去,做了可悲的凡夫俗子了。   想到这里,就拿出手机,给美美发了个信息:美美,组织部下文了,我去槐河。   信息发出去后过了好一阵,美美才回了信息,说,知道了,副班长要领导班长啦。   江风这才忽然想起自己和尹红妹、美美都是党校的同学,自己是班长,尹红妹是副班长。想当年美美舌战尹红妹那精彩的一幕,又出现在了他眼前。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美美回的这个短信,忽然间感到有点失落。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甚至还带着调侃,但江风觉得,美美分明是不想让他去槐河。   最近一段时间,美美和他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两人好像又回到了那些一起搞拆迁的日子,快快乐乐,心无芥蒂。江风总是在深更半夜还能接到美美的信息,比如说“我睡不着,你也不准睡,陪我聊天”,或者是“这个流氓!”   江风迷迷糊糊,瞌睡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手机屏幕,回信息说我怎么流氓了?美美又发过来笑脸,说嘻嘻,你刚才来我梦里,耍流氓了。   尹红妹在党校的时候表现的有点张扬,不但穿衣打扮总能突出自己的身材优势,说话做事也时不时流露出点小小的霸道,很有点女权的意思,肯定让美美看不惯了。那时候尹红妹风头健,总爱组织晚上的聚餐,唱歌什么的,美美一次都不参加,任凭尹红妹怎么说,她都不为所动。这让尹红妹很没面子。   那时候江风不知道美美为什么忽然对自己冷淡起来,正是心里没底的时候,看她不愿意参加集体活动,自己也就找借口不参加,但往往是被尹红妹生拉硬拽的去了。   尹红妹是个聪明人,敏锐地察觉到了江风和美美之间关系似乎很微妙。于是她就故意对江风表现出黏黏糊糊的,一下课就跑到后面和江风坐个对面,咋咋呼呼地说要单独和他约会,要不见不散什么的,唯恐美美听不见。有次说的太肉麻,美美显然是听不下去了,干脆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后两节课都没上。   所以现在,美美得知江风要去和尹红妹共事,心情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江风看出了她的顾虑,赶紧回信息说,美美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表现的,决不让你失望。   江风的这个信息也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包涵内容丰富。“好好表现”,可以是工作上的,也可以是生活上的,感情上的,意思多了去了。这次美美的信息马上就回过来了,说,嗯,好好表现,等你安顿好了,我去看你。   心情好的时候,时间就过的特别快。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唐钢的电话。唐钢的消息也很灵通,说你这家伙,要往山里去躲啊,你躲谁呢?   江风和他打哈哈,说,我是服从组织安排。   唐钢说,呸,你是在住建局呆不下去了才溜之大吉的吧,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能看不穿吗。不过说实在的,这也是目前你唯一的出路,给你接风那晚我就劝过你的。   江风获得自由的第二天晚上,唐钢就在雕刻时光给他安排了接风晚宴。与其说是唐钢安排的,倒不如说是杨柳逼着他安排的。那几天,因为没有江风的消息,杨柳都快发疯了,整个人憔悴不堪。当她看到自己的男人完好无损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眼泪就不听话地落下来了。   那晚包括罗娟,他们都喝了不少酒。酒后又去KTV唱歌。杨柳带着微醉,深情地唱了一曲《我们的爱》。当唱到“我们的爱,失去不会再回来,直到现在我还默默的等待”时,情绪突然失控,扔了话筒,扑在罗娟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罗娟也跟着哭,两个女人哭了个梨花带雨,欢聚变成了哭聚。此情此景,江风就是铁石心肠,也被感动的落泪了。唐钢扯了面巾纸,江风以为是给他的,伸手去接,唐钢却自己用了。   但对于杨柳,江风还是不能做到完全释怀。他刚刚说服自己,从杨柳“出轨”的阴影里走出来,裸照的风波再一次无情地袭击了他,袭击了不幸的杨柳。他觉得,仿佛命运在故意捉弄他,千方百计地要把他和杨柳分开。在这个事情上,江风甚至要认命了。尽管唐钢一再向他解释,杨柳是被人暗算的,那些照片是在她没有知觉的情况下被人拍下的,但江风认为,这只是唐钢安慰他的话而已。因为他对其中一张照片的印象太深刻了,照片上,杨柳脸颊绯红,眼神迷离----这正是江风每次把她送上高朝之后的表情。   杨柳的可悲之处在于,她每次受到的伤害,都是那么离奇,让她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她的性格又是那么执拗,不愿意求得别人的怜悯,不愿意去进行苍白的解释,所以她就一直等。她相信终究有一天,江风会彻彻底底明白自己只是受害者,会彻彻底底地原谅她,回到她身边。只是她不知道,离那一天还有多远,是今生还是来世。   唐钢在电话中说,江风,你这一去就是两年,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晚上给你送送行吧。   江风就知道唐钢打电话就是这个目的,说,又是杨柳的主意?   唐钢说这你别管,晚上,还是雕刻时光。江风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去。   等机关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走廊里已经静悄悄的了,江风这才锁了办公室的门,出了住建局大院,走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八月份的天气,城市被热情的太阳烤了一天,就连花草树木都变得浮躁起来,很想做点什么,更别说是人心了。女人们穿的少的不能再少,一律袒胸露背,裸着长腿,风情万种地走着,街上的风景随处可见。 第350章、叶芷饯行   但江风无心欣赏风景。他低着头走在人行道上,边走边想心事。毕竟对他来说,下乡挂职锻炼,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很可能是他命运的转折点。自己并没有基层工作经验,能不能胜任角色,他实在心里没谱。   又想到这两年自己要和尹红妹并肩作战,以尹红妹泼辣的性格和要强的工作作风,他们之间究竟怎么平衡,究竟会发生些什么,都难以预料的。不自觉又想到了尹红妹的那句“你真是不懂人心”,是他不懂尹红妹的心思,还是尹红妹不懂他的心思?   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嘟嘟的汽车喇叭响,猛一抬头,差点撞在一辆停在人行道上的汽车屁股上。心想谁这么不守规则乱停车,仔细一看,哎呀一声惊叫,这不正是自己的那辆迈腾吗?   江风出事后,因为担心这辆车连累了他,叶芷当天夜里就去他家楼下把它开走了。江风被审查那几天,叶芷并没有坐视不管,而是用尽全力去捞他。她找到了市委书记苏荣,但苏荣拿肖国华来吓唬她,说要她管好自己的事情。   叶芷看苏荣是铁了心要江风的好看,万般无奈之下,去找了“干爹”,在干爹那里撒娇。干爹被他缠的没法,给苏荣打了电话,用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老头子发话,苏荣不敢不听,正想着如何应付他,江风却越狱逃跑了。   叶芷一直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后来看到报纸上电台上都发表了公安局对江风的致歉信,还以为是干爹的功劳。苏荣也并没有因为叶芷保留了他的证据而责问她,他的想法是这个事情最好是永不再提,省的越描越黑。但江风心里最清楚,他是又一次利用了叶芷,出卖了叶芷。所以这几天,叶芷一直给他打电话说要给他压惊,江风觉得自己无颜去面对她,出于愧疚的心理,每次都推脱了。   江风正在惊诧自己的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人行道上,副驾驶的门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他看着那扇打开的门,就好像是叶芷向他敞开的心扉,又觉得那是一个神秘的空间,对他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于是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钻进了车里。   一股熟悉的体香立刻包围了他。叶芷戴着太阳镜,侧过脸对着他笑,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江风看不到她镜片后面的眼睛,但觉得她的眼睛肯定有透视功能,已经把他的心思全部看透了。所以他结结巴巴地说,叶芷,你,在等我?   叶芷呵气如兰,说是啊,我在守株待兔。兔子刚才差点撞到树桩上呢。   江风嘿嘿地笑,说,我只顾低着头走路呢,没看到你这个农夫。   叶芷说,你当然看不到我,因为你的心思不在我这里。   江风说,嘿嘿。   叶芷把车开上快车道,说,江风,我看你刚才皱着眉头想的那么刻苦,是在想尹红妹吧?   江风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个叶芷,还真能猜到他的心思,简直都成巫婆了,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心想幸亏叶芷目视前方,没有看到他的慌乱。   正要开口解释,叶芷却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就想了嘛。今后这两年,你就要和她做搭档了,你们之间肯定要发生很多事情,所以现在想想也是正常的。   江风说你都知道了?   叶芷看了他一眼,笑笑,说,我什么不知道。   叶芷自信的的笑让江风很心虚,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心想难道她也知道我偷拍了她的秘密,并且用这个去要挟苏荣才反败为胜的?这样一想,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叶芷熟练地开着车,拐上幸福大道,说,江风,这几天你干嘛要躲着我呢,有什么原因吗?   江风当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觉得对不起她,而是撒谎说,心情不好,想安静一下。   叶芷说,那你知道你拒绝了我,我心情也不好吗?   江风的心动了几下,说叶芷,对不起,我今晚好好陪你。   叶芷说,哼,要不是我在路上堵着你,你可不会这么乖的吧。   江风看着她撅着红红的嘴巴,那真是惹人无限爱怜,心马上软了下来,说,叶芷,其实我一直都想着你的,只是又怕见你,因为……   叶芷说,怎么,怕我吃了你?说罢,扑哧一声又笑出声来。因为以前他们每次做,叶芷都要说一句“我要吃了你”。叶芷刚才说的只是一句气话,自己却先想到了这档子事,于是就忍不住笑了。   江风当然知道她在笑什么,也笑了,伸手抓了她握着档把的手。这个时候,他早就忘了杨柳和唐钢还在雕刻时光等着他。   叶芷收住笑,说,奇怪,我这个人够厉害的了,跺跺脚都能把人吓得尿裤子,可到了你这里,怎么就这么没脾气呢?竟然会忍不住主动跑来找你,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难道你是我的克星?冤家?   江风嘿嘿地笑,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许我们前生就是一对冤家吧。   叶芷说,你这话听着还好听些,我现在已经有点相信前世今生了。   江风说,我早就觉得你跟半仙差不多了。   叶芷说怎么这么说?江风说,因为你总能看穿我的心思呀。   叶芷哈哈大笑,说,谁让你学不会隐藏呢,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我不是半仙也被你逼成半仙了。   说话间,到了和平国际饭店。叶芷把车开向停车场,说,本来早打算给你压惊的,哪料你还假装正经,今天要是再堵不到你,你明天就躲乡下了。所以今晚是连压惊带饯行,你没意见吧?江风说,当然没有,我好久没和你在一起吃饭了。   刚下车,唐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江风怕叶芷听见,拿着电话向一边走了几步,才接通了。唐钢上来就吵他,说怎么搞的,菜都上齐啦,你还在哪里磨蹭?   江风说唐钢,实在对不起,市委组织部忽然通知下乡人员开会,我正在往组织部赶,你们吃吧,不要等我了。   唐钢何等聪明之人,能不知道江风在撒谎?况且这谎撒的也并不高明。但唐钢是有心之人,因为当时杨柳就坐在他身边,他不想让杨柳伤心,所以就装作相信了江风的话,说哦,组织部通知开会啊?肯定有紧急事情,你赶紧去吧,等你从乡下回来我们再聚。   挂了唐钢的电话,江风歉意地向叶芷笑,说朋友拉着喝酒,一帮死党。叶芷笑了笑了,不说什么,领着他上楼。两人在旋转餐厅坐了,喝了些葡萄酒,叶芷脸色活泛起来,说江风,你能暂时离开住建局,我打心眼里替你高兴。如果再这样不死不活地呆下去,你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挂职锻炼对你来说,就是个最好的机会,你一定得把握住,一定要做出成绩,千万不能犯什么错误----工作上的,生活上的。   江风说,我也正是抱着要干一番事业的决心和信心才去农村的,只要我小心谨慎,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叶芷说,难说,农村也有很多诱惑,我先给你打打预防针。   江风偷眼去看叶芷呼之欲出的一双胸和光滑的脖颈,说,你才是最大的诱惑呢。   叶芷知道江风在看她,故意扭了扭身子,说你知道就好,就怕你见了别的女人,乱了阵脚。江风看着桌子上的一株玫瑰,说,当然不会。   叶芷要的果汁上来了,她自己吸了一口,在吸管上留下个口红印,然后推给江风,说,你也尝尝。   江风知道她是要自己吃她的口红,就老老实地照着她的唇印吸了一口,说咱们这等于是变相接吻了啊。   叶芷嘻嘻的笑,说你还算善解人意。   江风说我还善解人衣呢。   吃着饭,叶芷忽然问江风说,江风,你觉得尹红妹这个人怎么样?   江风说,我们在党校是同学,她挺泼辣,挺能干的,工作很有胆识和魄力,为人也不错。   叶芷点点头,说,因为金寨矿山的事情,我和她接触的更多些,我的直觉是,这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甚至还带着孩子气,但她那漂亮的脸蛋,只是她用来隐藏自己野心的。这个女人城府极深,手段高明,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江风惊讶地说不可能吧,你把她想的太可怕了,红妹不是这样的人。   叶芷说,我现在说了你也不相信,你慢慢看吧,有一天,你会真正了解她。   叶芷的一番话,让江风对尹红妹平添了一份好奇,也对自己的挂职锻炼之行平添了一份神秘。   吃过饭,叶芷坐着没动,眼光柔柔地看着江风,说你累吗?   江风心里一动,知道她的意思是要去楼下的总统套房,忍了几忍,还是忍住了,答非所问地说,组织部通知,明天一早就在市委门口集合。   叶芷眼光暗淡了些,还是站起来,很大方地说,那你就早点回家休息,回头我去乡下看你。   江风说,我随时迎接你。上了车,叶芷说,你把我送到嘉园,然后把车开走吧,物归原主。   江风说我在乡下,用不上车的。   叶芷说,当然能用上。观音台村离乡政府20多公里呢,要是尹红妹召见你,你骑着自行车去? 第351章、初识高洪   按照市委组织部的通知要求,第二天早上七点,江风准时来到市委门口,和来自其他局委的三十多名挂职锻炼人员一起集合,等待组织部的统一送行。   按照惯例,这些下乡人员镀金后,如果不出意外,回来都是要被提拔的,所以大家心情都不错。原本就认识的,这会就三三两两地扎堆在一起,互相打听着对方要去哪个县,哪个乡;相互之间不太熟悉的,这会也都在进行着官方握手,热情地做着自我介绍,然后互相留着电话,生怕漏掉一个。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些年轻的科级干部,都是潜力股,说不定其中就有很多匹黑马,若干年后出个市长市委书记都有可能。所以大家表现的既客气又亲热,脸上都挂着谦卑的微笑。   江风这会有点特立独行,正站在人群边上,拿着手机和美美发信息。美美告诫他,基层的工作比机关具体的多,人事关系也复杂的多,所以不管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江风回信息说,我把“三思而后行”这几个字作为手机屏保好了,这样只要看到手机,就能想起你,想起你的告诫。   美美说,主意不错,不过你得记住,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必须带着手机。   江风说,一定。   正在那里孜孜不倦地发信息,猛不防有人凑过来主动和他打招呼。江风抬头去看,是一个面容白净的男人,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三十岁上下,高鼻梁深眼窝,头发自来卷,整个面部有点像美术课堂上的石膏像。江风被动地和他握了手,那人自我介绍说,高洪,反贪局侦查一科科长。说完后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等待江风做自我介绍。   江风早就听说过高洪的大名,只是对不上号。在云湖的官场里,高洪的名字也是很响亮的。响亮的原因,是因为他曾经做了一件出乎大家意料的事情,那就是把自己的领导,反贪局局长穆景春送进了监狱。穆局长还兼任着市检察院副院长,是地地道道的云湖人,土生土长,并且在任多年,在云湖有着广泛的脉络,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云湖是个矿业城市,中央三令五申政府官员不能参股煤矿,但在强大的利益驱使下,谁舍得吐掉到口的肥肉?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换个名字,来个假改制什么的,糊弄检查。一场整顿下来,不但参股煤矿的官员不见减少,甚至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这些官员们虽不曾在一起商议,但都不谋而合地做了同一件事情,那就是把反贪局局长穆景春也拉下水。要黑大家一起黑,有了穆局长这把大伞才能遮风挡雨。穆景春架不住金钱美女攻势,失了足。自以为上上下下都打点的差不多了,但家贼难防,最后竟然被自己的得力干将高洪斩于马下。   据说穆景春和高洪曾经做过激烈的较量,但穆景春最终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而高洪仍然是高洪。坊间传言,高洪是个很有背景的人物,扳倒穆景春,是“上面”交给他的任务,至于“上面”有多“上”,谁也说不清楚。   江风本来以为高洪一定是个五大三粗,脾气暴躁,声如洪钟的人物,哪料想看上去是个文弱的白面书生,暗暗吃了一惊,心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说不定大权在握的穆景春正是被他这柔弱的外表所迷惑,而放松了对他的警惕,最终才阴沟翻船的。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还是热情地握了他的手,说,是高科长啊,早就听说你的大名啦。   高洪握着他的手不松开,认真地纠正道,不是大名,是恶名吧?   江风一时间有点窘迫,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高洪却哈哈大笑起来,笑起来的声音有点细。   高洪收了笑,用指头指点着江风,说,我也久闻你的大名,市住建局的江风,对吧?   江风知道自己名声不好,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说大名不敢当,臭名昭著而已。   高洪伸手揽了他的肩膀,说那正好,咱们都是云湖的名人,这回到了槐河,应该是明星阵容强大了!   江风没看到具体的任命文件,只是知道自己要去槐河任乡党委副书记,这会听高洪说也要去槐河,就谨慎地问他说,高科长也去槐河挂职吗?   高洪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手帕,轻轻在额头上按了按,又很小心地放回兜里,说,是啊,要不我怎么会主动和你搭讪呢----我去任代乡长。   高洪轻描淡写的语气,掩饰不住他内心的优越。不过他这句话也确实给江风的心理带来了冲击。据他所知,这次下乡的三十多名机关干部,全部任的是副职,副书记副乡长,或者是乡长助理什么的,没有担任乡镇正职的。高洪这个“代乡长”,虽然乡长前面一个“代”字,但行使的就是乡长的权力,和做真正意义上的乡长有什么区别?   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挂职锻炼的干部来说,镀下金就走了,又不打算扎根在乡里,去“代”两年乡长,实际上就是去做乡政府的一把手的。在这三十多名下乡干部中,高洪这个情况应该是独一无二的了。想到此,江风不禁对这个白面书生刮目相看了,心说都传高洪有背景,此言应该不虚。   高洪显然知道江风在想什么,呵呵一笑,说,你是觉得我做代乡长有点出格吧?实话说吧,我还不乐意这个“代”字呢,不伦不类。   江风觉得他有点跋扈,脱口问到,槐河乡原来的乡长呢?   高洪晃了晃脑袋,很轻蔑地说,进去了,受贿8万元----他的案子就是我办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家伙做了几年乡长,才捞了这么一点点好处,还都用在了给老婆治病上,悲催啊。   高洪说完,脸上又习惯性地浮现出了满不在乎的微笑。江风注意到,他笑的时候,右嘴角上挑,好像在模仿《乱世佳人》中的巴特尔船长。但巴特尔船长的笑是狡黠的笑,充满着智慧;高洪的笑却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味道,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你,寒光闪烁。这让江风多少有点心惊,心想和这样的人共事,还真得听听美美的,要三思而后行呢。   高洪说完,拍拍江风的肩膀,很暧昧地说,以后互相关照啊。   回头看到一个身材丰满的女干部在不远处拿着小镜子补妆,赶紧凑过去,忙于他的外交活动去了。江风低着头闷闷地想了一会,刚才的好心情随着高洪的出现一扫而光了。心想看来尹红妹又遇到对手了。   无意间一抬头,看到市电视台的支持人“米咪”也出现在了人群外围,身旁是肩扛摄像机的摄影师。心想只要米咪出现,那一定是市里的重要领导要到场的。   果不其然,就见市委大院里,走出了市委书记苏荣,身后是组织部长李毅。苏书记穿着白色短袖衬衣,天蓝色的领带打的一丝不苟,头发油光水滑,红光满面,再加上个头较魁伟,看上去非常有派头。三十多个童鞋们主动地站了四排,眼睛都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苏书记,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高洪只顾在后面和那个女科长呱嗒呱嗒地说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逗的女科长咯咯地笑。这会见苏书记出现,大家都已经站好队了,再也顾不得继续调情了,扔下女科长,慌得两手像划船似的扒拉开众人,硬是挤到第一排,站到了第一的位置上,挤得旁边的同学东倒西歪的,拿眼白他。   李毅部长简单地讲了这次挂职锻炼的目的,说是要加强基层基础工作,全方位提高年轻干部的素质能力什么的,然后请苏书记做重要讲话。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苏荣语重心长地对挂职干部提出了“三要”的要求:一要放下架子,二要沉下身子,三要开动脑子。   苏书记强调说,你们都是组织部门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是云湖市建设和谐小康社会的中坚力量,一定要不辱使命,恪尽职守,圆满完成各项目标任务。在这里,我代表市委表个态,对于在挂职锻炼期间表现突出的干部,回来后优先考虑调到市委工作!   此言一出,人群便有点骚动。大家都觉得,那个调到苏书记身旁工作的人,就是非我莫属了。   苏书记讲完,走过来和第一排的科长们握手,第一个就是高洪。苏书记握着高洪的手说,小高,好好干。高洪就很响亮地说,请苏书记放心,一定不辜负市委对我们的期望!   江风站在最后一排,低着头,佝偻着身子,不去看苏荣。心想如果现在站在第一排的是自己,苏荣会和他握手吗?会说“小江,好好干”吗?   苏书记和第一排的同学一一握手后,就去忙着日理万机去了,李毅部长带领组织部的全体人员,安排大家出发。早有七辆崭新的中巴停在市委大门口西边的人行道上待命了----云湖市共辖七个县市区,所以要七辆车,这样直达目的地,节省时间。大家按照所要去任职的单位,陆续上了中巴。   组织部的领导是要去各乡镇宣布任职决定的,部里人手不够,连科员也用上了,每辆车安排一个。李毅部长最后一个上车,上了去青隆县的这辆车。车队浩浩荡荡出了市区,加足油门,奔赴各县市区而去。 第352章、再见尹红妹   李毅部长今天的兴致很高,在市区的时候还很严肃,哪料车子一出市区,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有说有笑起来。他坐在门口的位置上,转身面向大家,于是全车厢的人都伸出脑袋来朝他笑着,一车向日葵似的。   最出格的还是高洪,他硬是和第二排的同学换了位置,坐在李部长的后面,李部长每说一句什么,他就两手举得高高的,热烈地带头鼓掌,往往是大家的掌声都住了,他还在吧嗒吧嗒地拍手,很不整齐划一。   李部长讲了个老掉牙的笑话,大家都听过千遍万遍了,一点都不可笑,但高洪却笑得呼天抢地地直不起腰,捂着肚子叫妈。于是大家也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看谁装的像。   江风想笑笑不出来,但又怕李部长看到,脸上勉强做出笑的表情,但整个肌肉都是僵硬的,那笑比哭还难看。李部长记忆力惊人,车上有几个年轻女干部,他竟然能一个个地叫出她们的名字,激动地这几个女人直掉眼泪,一个劲地颂扬李部长是个礼贤下士的好领导,说有机会一定得给李部长敬酒。李部长说你们这些女同志,要说话算话啊。   说说笑笑,汽车进入了青隆县境内。在一块“欢迎来到青隆县”的指示牌下,停着一溜小车,青隆县县委书记师大奎带着县委组织部等一帮人员,正站在路旁翘首企盼,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接亲似的。   中巴车靠边停了下来,李毅部长下去和师大奎握手,说了些什么后,县委组织部的陈宽部长带着两个副部长上了中巴,师大奎和李部长挥手告别。   然后就是自东向西,一个乡一个乡的送人。每到一个乡,书记乡长等班子成员都在乡政府门口接着,李部长、县组织部的人以及来这个乡挂职的干部一起下车,在会议室开了简单的组织会议,宣读一下市委组织部的任免决定,不到20分钟,完事。开会期间,其它挂职干部暂时呆在中巴上。   江风要去的槐河乡在青隆县的最西边,离县城50多公里。这样等送完其他干部,车厢里只剩下江风和高洪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12点半了。李部长在前面好像自言自语地说,看来中午这顿饭要尹书记破费喽。   车到槐河乡政府大门口,江风远远地看到,尹红妹正带着乡里的其他领导,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尹红妹一套得体的裙装藏不住丰满的身材,那张俏丽的娃娃脸肉乎乎的可爱,谁都想上去咬上一口。   组织部的李毅部长好像和尹红妹相当熟悉,下车就握着她的手和她开玩笑,说尹书记,你今天打扮地这么喜庆,是要做新娘子呢?   尹红妹的脸微微红了,说李部长大驾光临,我能不高兴吗?昨晚上激动地都没睡踏实呢。   李部长说,嘿,我这半老头子能让你激动吗,你是激动我给你带来的这两个大帅哥吧?   尹红妹也不扭捏,很大方地说,这点秘密也被李部长识破,看来还是领导明白我的心思啊。   说着,向高洪伸出手来,很灿烂地笑着,说高科长,没想到你这个大才子能来我们槐河这穷山恶水屈就,市委还真有点大材小用呢----不过,我可是拣个天大的便宜,这阵子修防洪堤,落实村村通,退耕还林,还要迎接各种检查,我正忙的要死呢,你来了我就可以喘口气了。   高洪紧紧握了尹红妹的酥手,大言不惭地说,尹书记辛苦了。我这次来槐河,是带着市委市政府的使命来的,来的目的就是要造福一方百姓,所以还得请尹书记以后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啊。   高洪这句话,说的太自负。要知道市委组织部部长李毅在场,他还没提市委市政府,哪轮到你一个小科长装这大尾巴狼?你是来造福一方百姓的,难道在你来之前槐河的群众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再说党指挥枪,你高洪虽然是代乡长,但你并不是乡里的一把手,真正的一把手是乡党委书记尹红妹。这个时候你只能说多关怀多指导之类的话,哪能说多多支持呢?官场上的惯例,说上级是关怀指导,说下级是大力支持,高洪不应该不知道这个规矩。所以他这话很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江风注意到,李毅部长下意识地把脸转向了一边。   尹红妹脸上一丝不悦的表情一闪而过,但瞬间就恢复了笑脸,并且好像笑的更灿烂了,说,高科长请放心,我这个做书记的一定会支持你的工作。再说您是响当当的硕士研究生,槐河的发展正缺乏理论上的指导,您的到来,绝对是槐河人民的福音啊。   江风心里暗暗为尹红妹叫好。为什么呢?因为关于高洪这个硕士研究生,是云湖官场上的一件笑谈。高洪是以武汉大学硕士研究生的身份考入公务员系统,分配到反贪局的。按照市里有关规定,硕士研究生直接享受科级待遇,并且由单位解决住房。所以高洪一上班就当了副科长,反贪局还为他提供了一套房子。哪料去年全国范围内开始搞学历审查,高洪的硕士研究生没通过审查,被指是造假。高洪的科级待遇没有被撸,但住房被局长穆景春收回了。高洪举报穆景春,是不是出于报复,很难说。   尹红妹不顾尴尬的高洪,又向江风伸出手,说,欢迎。   江风本以为尹红妹会和他多握一会手,多说几句话,或者表现出明显的激动,但尹红妹对待他和高洪的态度是一样的,很官方很正式,没多说一个字。   尹红妹又介绍了乡领导班子的其他成员,大家互相握手寒暄后,走进了乡政府绿树成荫的大院。尹红妹和李部长并肩走在前面,高跟鞋敲着水泥路面咯咯地响,说,李部长,时间不早了,要不先吃饭再开会?   李部长说,还是先开会吧,也就是宣布一下,10分钟的事,不耽误吃饭。   说完又侧脸看着尹红妹说,红妹啊,给我准备的什么好吃的?   尹红妹嘻嘻一笑,说,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这几天食堂的老汪师傅家里有事,知道你要来,我专门派车去把他接回来的。   李部长说,还是我的红妹子想的周到。为了吃你这顿饭,我紧赶慢赶,才在饭点赶到了槐河,为的就是食堂的烩鸡杂啊。   尹红妹开心地笑,说,我以前对鸡杂也不感兴趣,在你的带动下,也上瘾啦。五月份田市长来乡里视察“两免一补”,点名要吃汪师傅的烩鸡杂,吃了后赞不绝口,又带回去了一份,说是要给老婆尝尝。   李部长说好嘛,烩鸡杂成了你们槐河的招牌了。   高洪紧走几步,想凑上去参与李部长和尹红妹的谈话,但一听谈的是吃饭,谈的又是自己最不爱吃的鸡内脏,干着急插不上嘴。跟着吧显得有点多余,不跟吧又显示不出自己乡长的地位,就那么半跟不跟的走着,比李部长和尹红妹慢半步的样子。   江风本来就是农村出身,人比较随和,槐河又是他的家乡,所以很快就和其他班子成员说上话了,大家论起来,差不多都沾点亲带点故,也就分外显得亲热。   副乡长何新生边走边向他介绍政府大院里的布局,进大门左侧是派出所,派出所对面是财政所;再往里走,分别是土地所,税务所,司法所,食堂等。   江风注意到,乡政府大院里的房子大部分还是老式的坡面瓦房,包括那满院的参天白杨树,都和自己在乡里上中学的时候看到的没什么两样。他对这些白杨树印象深刻。江风六七岁的时候,村里的“呼喊派”被乡派出所抓走,村上人说他们是去乡里抱树去了。   江风听了很奇怪,他们在家里抱树不行,怎么跑到乡里抱树?好奇的很,和小伙伴们跑了十几里山路,溜进非常神圣的乡政府大院,果然看到十几个人在烈日下抱树,手被铐着,汗流浃背。江风以放牛为业的四爷也在奋力抱树,汗水把眼睛都糊上了。江风跑过去心疼地说四爷,你渴吗?四爷说,渴,渴也不喝水,这是主对我的考验。   江风正在胡思乱想,早来到了一栋三层小楼前。这栋小楼应该是政府大院里最气派的建筑了,但显然已经有了些年头,外墙的瓷砖以及走廊的房顶都脱落的斑斑驳驳的,好在满墙生机盎然的爬墙虎给这栋楼增添了不少活力。一楼是政府办公室,乡长、副乡长办公室,二楼是书记、副书记办公室和档案室,三楼是会议室。   会议室里早就坐满了人,都是乡里各部门的小头目们。看到一行人进入会议室,大家一齐站起来鼓掌。江风看到,这些人今天的打扮还是很正式的,不管穿的是短袖衬衣,还是T恤,衣襟一律束在皮带里,脖子里有几个扣就系几个扣,看上去很让人憋屈。   是啊,市委组织部部长莅临,哪个敢不严肃?都要给李部长,给新乡长留下个着装得体,精神面貌可嘉的好印象。 第353章、任职决定   李部长,尹红妹,高洪,江风四人在主席台上就坐。乡办公室还算搞的比较具体,主席台上还摆着桌签。   会议由尹红妹主持。她一开口,会场顿时鸦雀无声。尹红妹首先代表槐河乡党委,乡政府,对李部长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然后是对高洪,江风两位同志来槐河挂职锻炼表示热烈的欢迎。   李部长宣读了市委组织部的任职决定,任命高洪同志为槐河乡人民政府代乡长;任命江风同志为中共槐河乡党委副书记,兼任观音台村支部书记。   接下来,高洪和江风分别做了表态发言。高洪的发言很有领导的口气和做派,先说了自己对槐河乡的认识,优势是什么,劣势是什么,看来是下过一番功夫的。说着说着,又扯到了前乡长,说我办他这个案子的时候怎么怎么,你们槐河怎么怎么,口气很是张扬。说了十来分钟,还不见刹车,惹得李部长频频抬腕看表。轮到江风表态的时候,江风只说了一句话:找准位置,端正思想,为槐河人民谋福利。   本来10分钟的会,因为高洪的滔滔不绝,多用了一倍的时间。会后,在尹红妹的带领下,一行人向食堂走。   高洪本以为组织部长到场,槐河方面一定会高规格接待,不说去县城,也得去个什么山庄,吃点野味,没想到尹红妹竟然要安排李部长去吃食堂,心里老大的想不通,脚步就有点拖拉。心想会议开过,自己已经正式是乡长了,这顿饭自己应该好好表现一下,尽尽地主之意。   想到这里,他头脑一热,紧走几步拦了李部长的去路,说,李部长,今天您能亲自来宣布我和江书记,我非常感激。现在已经一点多了,你还没吃上饭,我们都很过意不去。这样吧,中午这顿饭就由我个人安排,咱们去县城吃吧,借此表表我对李部长的敬意。   高洪此言一出,大家都噤若寒蝉,拿眼去看尹红妹。心想你高洪这样说,不是说尹红妹招待不周吗,让她的脸往哪搁?   李部长本来就对高洪有点不满,看他如此不识时务,微微变了脸色,停下脚步,看了高洪一眼,认真地说,高乡长,一顿饭就能表达对我的敬意?你以后好好工作,好好为槐河人民做贡献,就是对我最大的敬意。   李部长的话不轻不重,不愠不火,但却让高洪有点下不了台,白面皮变成了红面皮,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尴尬之极。   尹红妹倒是很有做书记的风范,没有看他的笑话,而是及时上来替他解围,说,高乡长也是一片美意,怕怠慢了市领导,心情可以理解。不过你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没品尝过咱乡食堂大厨的祖传手艺,保证你吃了后三月不知肉味。   高洪感激地看了尹红妹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那好,我就跟着李部长去品尝下你们的私房菜吧。   食堂的饭菜很简单,都是一些乡下的家常菜,丝瓜梅豆红薯粉条,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过馒头蒸的很不错,虽然不很白,但有一种新麦子的香味,吃起来才知道馒头的真正滋味是这样的。   因为是工作餐,没有上酒。吃了一会,硬菜上来了,一大盆香气四溢的烩鸡杂。但见白的是鸡肠,紫的是鸡肝,黑的是鸡血,红的是鸡心,配着红辣椒,青辣椒,山里的野蘑菇,地曲龙,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香料,那真叫色香味俱全。   众人还没吃到嘴里,口水就已经快要流出来了。李部长抽动着鼻子说,是这味,是这味,做梦都是这味呀!有点迫不及待了。   尹红妹夹了个鸡心放在他盘子里,笑吟吟地说感谢李部长对我们槐河工作的关心。   李部长用筷子把鸡心夹起来,看着她说,尹书记也是个有心人嘛。两人的话都双关着一个“心”字,脑子灵光点的乡干部们就夸张地笑了起来,说李部长真是雅意啊。   李部长虽然没喝酒,也是满脸红光,笑眯眯地说,那好,尹书记的心意我领了。说着,把鸡心放在嘴里细细的嚼了,闭着眼睛如醉如痴地品尝。众人都停了筷子,吞着口水看他。李部长品尝了一会,忽然睁开眼睛拍案大呼,妙极,妙极,人间美味啊!一个小小的鸡杂,竟然能做得如此巧夺天工,出神入化,足见高手和美味都隐藏在民间啊。   江风夹了段鸡肠,本以为会有腥味,哪料入口后满口的浓香,还没开始嚼,那香味早就钻入五脏六腑去了。心想这尹红妹拿来待客的招牌菜,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偷眼去看她,就见她一脸自信,笑靥如花,那眉眼看起来越发魅力无穷了。再看标榜自己从不吃动物内脏的高洪,这会也吃的不亦乐乎,额头冒汗。   李部长吃的高兴,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咱不能光顾着享受美味,得感谢一下做这个菜的厨师啊。   尹红妹放下筷子说,说到底还是市领导境界高,我们这些粗人都只顾着吃了,从来没想着去感恩。说着,赶紧安排人去叫食堂的汪师傅。   一会,汪师傅进了餐厅,精瘦精瘦的一个老头,肩上搭条白毛巾,身子虽然有些佝偻,但精神矍铄。   李部长站起来和他握手,汪师傅赶紧把右手在蓝大褂上蹭了几蹭,很僵硬地和李部长握了,说不知道这菜是否合领导的胃口?   李部长把汪师傅也拉到凳子上挨着他坐了,说汪师傅啊,你这菜不但合我胃口,我的胃口都要被你惯坏了啊。上次在这里吃了你的烩鸡杂,回去再吃那些大鱼大肉,一点滋味都没有了。   尹红妹插嘴说,这就叫做既要留住你的人,还要留住你的胃,这样李部长才能多来我们槐河呢。   李部长看着尹红妹,像征求她的意见似的,说,要不以后我每月来一次?   尹红妹正端着杯子喝水,突然就笑喷了,嘴里的茶水都喷到了高挺的胸上,那地方就湿了,赶紧拿着餐巾纸去擦。   李部长开始没明白她笑什么,忽然就醒悟过来,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说怪我怪我,我这句话确实是容易引起女同志的歧义啊。于是大家都跟着笑,气氛一下热烈起来。   李部长给汪师傅上了一支芙蓉王,替他点上火,说汪师傅,感谢你给了我们口福啊。听说你这烩鸡杂的绝活是祖传的?   汪师傅很谦恭地说,也称不上绝活,本是要饭的生意。   李部长饶有兴致,说这么好的东西,肯定是有来历的,汪师傅不妨给我们讲讲,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汪师傅连连摆手,说,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小手艺,不足一提,不足一提。   一直默不作声的高洪突然说,你这老头,李部长让你讲,你就讲吗,这是看得起你呢!在座的包括尹书记,谁敢不听李部长的?   李部长看了高洪一眼,面带不悦,说,不能勉强汪师傅,汪师傅忙了一中午,够累的了。   汪师傅给不少市、县领导做过这道菜,还从没有一个把他叫来说句感谢的话的,更没有一个能亲自给他点烟的。一看这个李部长没有架子,说话也很家常,心里就有了好感。   他把身子坐端正了,说,本来我从不说家史的,有故意卖弄的嫌疑。今天既然领导想听,我就随便说说,各位信则信,不信也不要笑话。我祖上是从山西洪洞讨饭至此,我爷爷的爷爷,也就是我的高祖父,因为有气力,就做了此地有名的财主“张半县”的长工。张半县爱吃鸡,但从不吃鸡杂,鸡杂都是用来喂猫喂狗的。高祖父就偷偷捡回来,自己鼓捣着吃。   一天,这青龙县衙的老爷去拜访张半县,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奇香,顺着香源就找到了我高祖父的窝棚。见半片铁锅里烩着一碗鸡杂,香味扑鼻。忍不住尝了一口,连叫好吃,好吃!把一碗鸡杂吃了个罄尽。   这件事传了出去,经过炒作后,我高祖父就成了名人了。长工也不干了,在老街上开了一片小店,专卖鸡杂。那时候鸡杂不叫鸡杂,叫鸡碎,店名就叫做“汪氏烩鸡碎”,名声传播的很远,食客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达官贵人。   晚清著名书法大家吴昌硕慕名而来,住在老街客栈里,连续吃了一星期的鸡杂,临走写了六个字:天下第一鸡碎。高祖父视为珍宝,请人装裱了挂在店里,却被张半县强行要了去,把鸡碎两个字去掉,找人补了个“园”字,变成了天下第一园,挂在自己的花园里。   这片店一直传到我父亲手里。58年修建槐河水库,老街被淹没,店也就没了。我从小跟着父亲在店里做跑堂,也知道怎么做这个鸡杂,但就是做不出那味。家父抱病,临终前才将秘方和盘托出。   前几年,有外地客商要出100万买我这个秘方,但我怕他们坏了汪家的名声,打发他们走了。按照家父的说法,做这个鸡杂,即使方子完全一样,做出来的味道也可能有偏差,还必须有好的心情和人品,才能相得益彰,精中求精。 第354章、绣花枕头   众人听了,纷纷称奇,没想到这烩鸡杂果然是很有来头的。再带着崇拜的心理去吃那鸡杂,味道果然又足了好几分。   李部长对汪师傅肃然起敬,包里掏出钢笔和笔记本,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交到汪师傅手里,说,人不能不懂得感恩。汪师傅你今后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汪师傅把写着号码的纸片又交还给李部长,说,老汉我有吃有喝,乡里给的也有工资,我也没灾没病的,不用麻烦领导,领导您能有这句话,就啥都有了。   几个副乡长看着老汉手里的那张纸片,恨不得上去一把抢过来。   吃过饭,李部长要告辞。尹红妹说,不慌。李部长您来一次也不容易,既然来了,就不要赶那么紧。下午我安排的还有节目,咱们去槐河水库坐坐游艇,钓钓鱼;再去黑松岛看看我们的旅游开发项目,你也好指导下我们的工作;晚上去泡温泉,吃水库的烤鱼,喝本地的高粱酒。你给我送来了两位得力干将,不给你敬杯酒能行?   江风听尹红妹安排的这么诱人,好不容易才掩饰住内心的激动,拿眼巴巴地看李部长,盼望着他能点头同意留下来。   高洪的想法可能和江风差不多,也极力挽留李部长说,尹书记说的有理,请李部长给我们个表达心情的机会。   李部长却朝尹红妹摆摆手,说,说实话,你这安排确实挺吸引我的。可惜啊,下午苏书记要开常委会,我是缺席不得的。你这节目都保留着,我下次来了一一落实。   尹红妹看确实留不住他,只好送他到了政府大门口。李部长上了中巴,大家挥手向他告别,依依不舍。   走出一二十米,车又忽然停住了,李部长拉开窗户,向尹红妹招手。尹红妹快步走过去,站在车窗下和李部长说话。李部长看起来比较严肃,也不知道他和尹红妹说的是什么,尹红妹连连点头。   半年以后的一个晚上,江风和尹红妹坐在水边谈话,尹红妹才告诉他了当时李部长说的是什么。李部长说,高洪这个人有点跋扈,胆子又大,这次来槐河,说不定会捅出什么乱子,尹书记你一定要当心。   目送李部长的车消失在拐弯处,大家才转身往回走。李部长一走,高洪就有了做乡长的感觉,很有派头地走在前面,两手划船似的摆着,连咳嗽都是瓮声瓮气的。   走着走着,忽然站住了,朝后面的尹红妹招了下手说,尹书记,你过来。   尹红妹还保持着刚才走路的步伐,说高乡长,你说。   高洪说,你不是说下午的节目都安排好了吗?我看也别浪费了。李部长走了,咱们自己去,我也很想到黑松岛上看看。   尹红妹笑了一下,说,下午咱们还要开班子会,重新研究一下分工,好让你和江书记尽快进入角色,黑松岛以后再去看。   尹红妹说完,也不去看高洪的表情,自顾自地从他身旁走了过去。高洪站在那里有点呆,呆了几秒钟,好像忽然间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悻悻地又跟上了。   走到办公楼前,尹红妹抬腕看看表,对几个副职说,离上班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你们都到办公室打会盹,我领着高乡长和江书记去认认宿舍,下午四点半咱们开会。   几个人朝高洪和江风笑笑,很听话地回了办公室。尹红妹转过身说,走吧,去看看你们的单身宿舍。   高洪说,尹书记你都为我们安排好了?   尹红妹说是啊,你们是下派干部,我敢怠慢你们吗?   高洪就看着尹红妹嘿嘿地笑,说什么下派,咱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走过院子西边的一片杨树林,来到一个青砖瓦房的小院子。院子里花木扶疏,很是幽静,有自来水龙头和水泥砌成的水池,地上铺着青砖,打扫的很干净,在白杨树的树荫下显得很凉爽。   这是一个小套间,外面是一张黄色的实木桌子,上面有暖瓶茶杯什么的,一把椅子,里间是一张单人床,枕头被褥都是簇新,床上还细心地挂上了蚊帐。   尹红妹介绍说,这原来是前任书记的宿舍,知道你们要来,专门请人打扫了的。高洪显然对这样的宿舍很满意,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又在床上坐了,说尹书记,你想的真周到,到底是女同志,心就是细啊。   尹红妹笑笑,过去开了窗户,说通下风吧,天气潮,容易发霉。   江风一开始还以为这个是他的房间,看高洪那当仁不让的样子,知道是和他争不得的。再说自己本身就是个副书记,也没有和乡长去争宿舍的道理。只是看了高洪那得意的样子,心里有点疙疙瘩瘩的不舒服。   高洪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说,还缺个电话。   尹红妹说,回头让政府办的小李给你装个。高乡长你躺一会,我带着江书记去认认他的宿舍。   高洪从床上站起来,说我也去看看。   尹红妹说,没什么可看的,咱们乡里房子紧张,江书记的宿舍只有一间。再说时间不早了,你抓紧时间休息一小会,改天再去串门。   高洪只好说好吧。看尹红妹往外走,又追出来说,尹书记,能不能再装个空调?   尹红妹说,这房间顶高,又在树下,很凉爽的,晚上你就知道了,用不着空调的。高洪将信将疑。   一走出高洪的小院,就只剩下了江风和尹红妹两人。江风的心莫名的怦怦跳了起来,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侧脸去看尹红妹。但尹红妹脚步匆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江风就觉得她这个人有点神秘莫测,本想到见面后会对自己很亲热,哪料想她竟然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心里老大的不甘心。   大院的西南角上,有个圆门,进去后是五六间老房子,挂着活动中心的牌子,房门却对着围墙,围墙外是一带土山,那山上长满了槐树,密不透风。尹红妹领着江风一直走到最东边那间,推开门说,江书记,进来看看你的宿舍吧。   正如尹红妹所说,他的宿舍只有一个房间。也有桌子、椅子,床,蚊帐,和高洪宿舍的东西一样,都是簇新的,但这些都挤在一个房间里,便显得比较紧凑了些。   只是江风一踏进房间,就闻到了一种香味,这种香味和尹红妹身上散发出来的差不多。他抽了两下鼻子,说,尹书记,你在我房间洒香水了?   尹红妹说,想的美。怎么样,对你的宿舍还满意吗?   江风眼睛掠过桌子上的茶杯,感觉和高洪的有点不大一样,上去一看,是一个“水宜生”的杯子,据说价格不菲。而高洪桌子上的茶杯,只是普通的带盖的瓷杯子。江风就有点飘飘然起来,说红妹,是你送我的?   尹红妹点点头,看着她笑,不说话。   正是午后的时候,四下里静悄悄的,对门又是青山,好像此刻只剩下了两个人的世界,江风就有点心神荡漾起来,叫了声红妹,你真……让你破费了。   尹红妹说,看看你的被褥,满意吗?   江风在床上坐了,看那铺的盖的,和高洪床上并未区别,就说,当然满意了,我躺在这张床上,一定能睡的很香!   尹红妹说,香的连梦都不做?   江风就嘿嘿地笑,说,梦当然还是要有的,否则纯粹的睡觉又有什么意思?没有梦的夜晚就像没有理想的人生,索然寡味。   尹红妹也不去床上坐,还那样站着,说,咱们的想法一样。   说了这句话,两人都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江风急于打破这沉默,越是着急越是想不起来该说什么。还是尹红妹先开了口,说江风,你看看你的枕头,高低合适不?我不知道你喜欢高枕头还是低枕头?   江风说,我这个人睡觉像猪,泥窝沙坑都能睡着,枕头无所谓的。   尹红妹说,你拿起来看看。   江风拿起枕头,掀开上面的枕巾,随即就惊叫了一声。天啊,原来这个枕头,竟然是一个绣花枕头!正面是一片蓝蓝的大海,海面上是一叶扬帆的小船,正在乘风破浪;背面是四个红色的大字:一帆风顺。   江风激动地手微微颤抖起来,仔细抚摸着上面的针脚,说红妹,这是你绣的?   尹红妹点点头,说,绣了一年了,绣绣停停,主要是没有动力,不知道要送给谁。不过这几天忽然有灵感了,所以昨晚一夜没睡,完工了。   江风慢慢放下枕头,站起来,大着胆子,抓过尹红妹的一双酥手,紧紧握着,放在自己胸前,说,红妹……谢谢你,我很喜欢。   尹红妹低垂着睫毛,说,江风,知道你要来,我激动的两天两夜都没合眼了。上午见李部长的时候,我对他说我一夜没睡着,那其实是句实话。早晨我还在笑自己,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这么容易激动?可又控制不住自己,我,已经变的很傻了……   江风说,你不傻的,再说,傻一点的女人更可爱。女人太工于心计,是会让人望而生畏的。   尹红妹抬眼看了江风一眼,又迅速垂下睫毛,说,你是说我吗?   江风说,当然不是。   尹红妹说,那你怎么看我?   江风想了想,说,工作中你是女领导,但生活中你就是一小女人。   尹红妹开心地笑了,说,你这话我爱听。 第355章、宿舍的秘密   尹红妹的身材很丰满,江风的手无意中碰到了她高而柔软的胸,触了电似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很想把眼前这个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人一把揽在怀里,犯犯错误,但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太冒失,尹红妹会不会生气。   就在他下定了决心要抱住她的时候,尹红妹却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说,你躺会吧,你应该有午休的习惯吧。   江风说,我的书记吆,你说说,这会我还能睡的着吗?   尹红妹往后退了一步,扬了扬下巴,说这是你的事情,我得走了,在你这里呆时间太长不好。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江风很失落地跟在她后面,临出门时,忽然想起了什么,说红妹,等等。记得你说过,我的宿舍在你的隔壁,你怎么又变主意了?   尹红妹朝他莞尔一笑,说,你是想让咱们门挨着门,让全乡的人都说咱们的闲话?   江风还在惆怅,尹红妹已经出门走了。江风站在门口,看着她凸凹有致的身影消失在圆门外,叹了口气,关上门,回来把自己撂在了床上。   刚躺下一分钟,就听到有人在开门,接着是吱呀的一声响,门开了。江风心里一阵惊喜,以为是尹红妹回来了,赶紧坐起来,却发现门还好好的关着。开门看看门外,空空如也。很纳闷地再关上门,刚躺下,又听见脚步响,还是女人的高跟鞋声。心说这是闹鬼了,忽地坐起来,大叫一声,谁!   传来了嘻嘻的笑声,说,还能有谁,我,尹红妹。   江风哎呀叫了一声,说怎么是你啊红妹,你在哪?   尹红妹说,就在你隔壁啊,我说过你的宿舍和我隔壁,我不会食言的。   江风这才听出声音确实是从隔壁传过来的,抬头一看,原来这老式的房子,坡面屋顶很高,而山墙之上都是相通的,虽然分成了两个房间,其实和在一个房间没什么区别,那边说句话这边听的清清楚楚。江风兴奋地差点跳到房顶上,叫了声红妹,真有你的!   尹红妹咯咯地笑,说,注意了,这是咱们的秘密。   原来尹红妹和江风的宿舍,并不在一个院子里,并且是一个门朝南,一个门朝北,看上去好像是离有十万八千里,但这两间房子却是仅一墙之隔,且上面相通,这边咳嗽一声那边就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在寂静的夜里,连在床上翻个身也瞒不过对方,基本上和在一个房间没什么区别。可见尹红妹在江风宿舍的安排上,还是煞费苦心的。   江风心情愉快地在床上躺了,心想难怪一进门就闻到香水味,原来是隔壁飘过来的啊。闻着这淡淡的幽香,听着隔壁传来的种种响动,忽然就有一种住进了尹红妹闺房的感觉,既紧张又兴奋。胡思乱想了一会,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进入了梦乡。   毕竟睡不踏实,忽然醒来,看看表,下午三点,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了。赶紧爬起来,到院子里的水池边洗了把脸,锁了门去上班。   刚走出圆门,看到高洪也出来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皮鞋锃亮,头发可能刚打过摩丝,非常有型。江风放慢脚步,等他赶上来,说高乡长,睡着没?   高洪说,没睡过瘾。还是老房子好啊,没有空调也凉飕飕的,一点都不热。你那里咋样?   江风故意摇摇头说,就一间房子,又暗又潮,搞的中午也没能睡觉。   高洪有点怜悯地说,慢慢来,我们下来就是要吃苦的。没听尹书记说吗,乡里房子很紧张的。   江风很丧气地说,就这样吧,凑合着住好了。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吃了蜜似的甜,心说这宿舍,给个五星酒店都不换啊。   沿着杨树的树荫走到办公楼前,远远看到尹红妹站在一楼的走廊里等他们。尹红妹也换了衣服,头发也好像精心打理过,还补了妆,口红的颜色恰到好处,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也很精致。   她身边站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高颧骨,塌鼻梁,一张脸晒得黝黑,牙齿也是黑的,显然是被烟熏的结果。他身上的衬衣号码可能有点大,下摆也不往腰里扎,就那么松松垮垮的,看上去很不具体。   江风还以为是来上访的农民,哪料尹红妹介绍说,这是乡办主任,耿俊。江风差点笑出来,心说就这模样还叫俊,还能做乡办主任?这可是代表槐河形象的啊。   耿俊一双眼睛滴溜溜转,迅速地打量了高洪和江风,很恭敬地叫了声高乡长,江书记。尹红妹看高洪和江风都在打量耿俊,知道他俩有点看不上他,就笑着说,人不可貌相啊。耿主任可是正宗的本科毕业生,乡里的大材料他是大拿。   江风下意识地去看耿俊那一双烟熏火燎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双手和写材料联系起来,更不能把他和大学生联系起来。主动伸出手,说,耿主任哪所学校毕业的?   耿俊报了学校的名字,也真巧,竟然是江风的校友,比他早两届。说起本市的某某某,两人都认识,于是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握手变成了勾肩搭背。江风望着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和黑牙根,心说这基层真是锻炼人啊,能把一年轻人锻炼成一个老农民。   尹红妹说,好了好了,你们的同学情谊以后再叙。耿主任,你带着高乡长去认认办公室,需要什么抓紧时间添置。耿俊答应一声,领着高洪走了。尹红妹转身对江风说,走,咱们上楼。   刚上半层,迎面下来一个打扮地很时尚的女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柳叶眉,丹凤眼,小巧的嘴巴,很有身段。特别是那一双唇,饱满的很,涂着深色的口红,很感性,也让人很有想象力。她穿着低胸的短袖和短裙,领口开的相当低,胸前白花花的晃眼。身上也不知道洒了多少香水,满楼梯都是一股名贵香水味。   看到尹红妹,那女人在楼梯拐弯处站住了,很嫩地叫了声,尹书记好。然后拿眼去盯着江风,很大方地说,这是我们新来的江书记吧?   尹红妹本来不打算给她做介绍,身子都已经走过了,听到那女人这样说,又收住脚步,转身说,没错,是我们的新书记。又对着江风说,江书记,这是农科站站长小蔡,蔡小菲。   江风本想到乡干部都是像耿俊那样被风吹日晒的泥腿子,没料到这乡里竟然还有蔡小菲这样年轻时尚的美女,眼前有种猛然一亮的感觉,很想多欣赏她两眼。   但他心里清楚,在尹红妹面前,绝对不能表现出失态,让她轻看了自己;再说自己是领导,不能对一个女下属过分的热情,容易产生麻烦。所以他迅速熄灭了眼里刚刚绽放的光芒,似看非看地扫了蔡小菲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哦,小蔡,好。说着,也不去和她握手,脚步也没停留,跟着尹红妹上楼。   尹红妹对江风的表现相当满意,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赞许。她这目光让江风很受用,就把腰杆又往直处挺了挺,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初来乍到,正是树立自己形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特别是在女下属面前,和她们讲话时,目光绝对不能落在她们身上。这以后的两年时间,江风就遵照着这个原则,在乡里落下了正直,正派的美名。   当然,在尹红妹身上除外。   江风的副书记办公室也和尹红妹的书记办公室隔壁。但这是楼房,不可能再做像宿舍那样息息相通的美梦。尹红妹领着他进了办公室,说,乡里条件比不得市里,你就凑合点吧。不过听说你要来,还是给你装了空调。   江风往墙上一看,空调果然是新的,就感激地看了尹红妹一眼。再去看办公桌,竟然还是老式的木桌子,凳子是黄塑料条编的藤椅。坐上去感觉一下,还挺舒服的,屁股下都是窟窿眼,通风透气。只是桌子上光秃秃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仔细一想,哦,是少台电脑。   尹红妹早看出了江风的心思,说,走,去我办公室看看。江风进她办公室一看,房间里的摆设和自己的办公室一模一样,桌子上也没电脑。窗户的右上角,有一台破旧的窗式空调,尹红妹上去打开开关,那声音拖拉机似的。也就是说,尹红妹的办公室还没有江风的条件好。   江风有点过意不去,说红妹……   尹红妹把食指放在唇上,说嘘,记住,就我们俩的时候你才能叫我红妹,正式场合一律叫尹书记,我也一样。江风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太不谨慎,赶紧改口道,尹书记,没想到你的办公条件这么差。   尹红妹倒了杯水递给江风,说,乡里的条件都这样,要不怎么叫“乡”呢。这个开路先锋不好当啊,乡里财政基本上都用来修路了,教师工资才发到了四月份。如果你没有电脑不习惯的话,可以自己拿钱买,但没有网线。   江风摆摆手,说,看电脑看得我都有颈椎病了,早就想过过没有电脑的日子了,正好。 第356章、别拿村长不当干部   正说着,办公室主任耿俊出现在了门口,脸上都是汗水。可能想汇报什么,看到江风也在,有点犹豫。   尹红妹说耿主任,进来吧。   耿俊进得门来,尹红妹看他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背上,脸上还粘着土灰,就说你这是干嘛了,灰头土脸的?   耿俊喘着气说,高乡长嫌桌子柜子摆设不符合风水,大调整了一下,我和小李一起抬桌子搬柜子了。   尹红妹就笑笑,说,这个高洪,还挺讲究。又说耿主任,还有啥事?   耿俊说,还有,高乡长让给他配台电脑,说没有电脑办不了公。   尹红妹不假思索地说,高乡长说的对,现在是信息时代,我们的工作也确实需要和时代接轨。你回去对高乡长说,就说我知道了,电脑随后就买。   耿俊答应着,出去了。尹红妹看了江风一眼,说,你和高洪关系怎么样?   江风说,没有关系,昨天上午才认识。   尹红妹撇撇嘴,没说什么。   三点半,召开了班子会。江风到了三楼小会议室,打眼一看,乖乖呀,一个小小的乡竟然有十三四号班子成员,比市住建局的班子成员多了将近一倍。   会议当然由尹红妹主持,主要内容是对乡里的各项工作进行重新分工。说是重新分工,其实也很简单,大部分副职的职责和分管单位都没变。尹红妹作为党委书记,负责党委全面工作;高洪作为代乡长,主持乡政府的全面工作。   乡里本来就有两个党委副书记,一个是纪委书记兼着,一个是专职的。江风的工作主要是协助书记工作,做好观音台村村委各项工作,同时负责公路“村村通”。   等尹红妹一一念了各班子成员的分工和分管单位,江风才知道了什么叫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市里的各大局委,在小小的槐河乡里,都能找到对口单位。比如土地局,乡里叫土地所;计生委,乡里叫计生办;还有司法所,民政办,文化站,林业站,农科站,规划中心等等等等,一应俱全。心想这基层政府的工作,果然是非常繁琐,非常具体。尹红妹作为一个女人,能把槐河乡管理的井井有条,也真不简单。   尹红妹讲完,一一征求了大家的意见。大家纷纷表示,分工很科学,没什么意见。   尹红妹就说那好,分工的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让高乡长讲讲吧。   高洪可能早有准备,翻开笔记本,一二三四地讲了起来,要认真贯彻落实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增强危机意识,大局意识什么的,都是一些空话和套话。讲完,说这样吧,我和江书记初来乍到,和各位都不太熟悉,大家就来个自我介绍吧。   于是其余十来个班子成员一一站起来做了自我介绍。   江风从他们简短的自我介绍里,就看出了他们各自的性格。副乡长何新生声音宏亮,思路清晰,一看就是干事业的人;副书记赵志军斟词酌句,语速缓慢,为人必定非常谨慎;派出所长明世清声音最大,铿锵有力,有军人作风,一看就是武将;还有个分管农业的副乡长叫侯书文,站起来先奉承尹红妹和高洪,显然是个溜须拍马之徒。不过这种人不管是在机关还是在基层,往往都吃的很开,人嘛,谁不喜欢听好听的?   开完会,已经是五点半了。江风回到办公室,叫来乡办主任耿俊,想从他这里多了解一下乡里的基本情况。两人是校友,所以说话就随便了些。据耿俊说,由于尹书记工作有魄力,讲原则,乡政府班子之间团结的还不错。   江风说,那前乡长李国栋是怎么回事?   耿俊压低声音说,李乡长是个好人,但是被坏人给设套害了。   江风追问说被谁害了,为什么?耿俊摇摇头,不愿意多说。   江风看他讳莫如深的样子,就不再说这个话题,问他“村村通”情况。   耿俊说,青隆县是个贫困县,这个“村村通”是国家的扶持政策,要求到明年5月份之前,各个行政村都要通上水泥路。这个工作之前是由侯副乡长负责的,本是件惠民的大好事,但现在却进行不下去,侯乡长撂了挑子。   江风心里一惊,心想尹红妹抛给自己的,原来是块烫手的山芋啊,就问耿俊,难道给群众修路,群众也有意见?   耿俊叹口气说,还不是因为加重了农民负担吗。按照政策规定,修路所需资金由省财政每公里补贴10万元,不足部分,由市县两级财政自筹。但市、县财政根本没拿一分钱,由各乡自己想办法。乡财政能有多少资金可用于修路?乡干部筹集了一部分,剩下的向老百姓集资。但老百姓也很聪明,说国家政策说的明白,是市县两级财政筹资,怎么变成了老百姓集资?不答应。侯乡长没办法,就扣了农民的粮食直补款。农民当然不干了,围攻乡政府,去市里告状,闹得风一股雨一股,侯乡长落了个记过处分,这项工作就扔到那里了。   江风听着,心情慢慢变得沉重起来,这才知道挂职锻炼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轻松。尹红妹把这项工作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还是想看他的笑话?江风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得打响这第一枪,一来树立自己在乡里的威信,二来也实实在在为家乡做点贡献。   想起自己还兼任着观音台村的支部书记,就问耿俊观音台的情况。   耿俊苦笑一下,说老同学啊,看来尹书记对你是非常信任,也非常欣赏你的能力啊。   江风警觉起来,说怎么,这观音台又是一块烫手山芋?   耿俊说,何止是烫手,简直就是无法下手。观音台在槐河乡最西边,七山二水一分田,且地无三尺平,老百姓日子过的清苦。全村只有一家富户,那就是村长雷大,绰号雷黑子。雷黑子弟兄五个,个个膀大腰圆,都不是善茬,在村里为所欲为,是村里的一霸。雷家弟兄霸占了村北的沙河,每家都有三四对抽沙船,前些年抽白沙,这两年抽黑沙,一个个富得流油。这家人钱多的没处花,但对村民非常苛刻,村里的账目从不公布,动不动就让村民集资,不拿钱就拳脚相向,扒房牵牛,把村民逼的直跳河。雷黑子做村长将近二十年了,乡里也多次想把他的村长拿掉,但每次选举他几乎都是全票,谁也拿他没办法。   江风听得眉头紧皱,说这个雷黑子,不就是一个农民吗,一个暴发户,政府能奈何不了他?   耿俊连连摆手,说,我的江书记啊,你可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刚才你不是问李乡长是怎么出的事吗?我告诉你,李乡长正是被雷黑子陷害的。雷黑子民愤大,乡里向县委反映了此事,但雷黑子有钱,路铺的也宽,县里市里都有人罩着。没办法,尹书记和李乡长决定从查处他的非法沙场入手,逼他交出村长位置。李乡长下定决心要和雷黑子斗一斗,但战斗刚开始就被打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把柄抓在了雷黑子手里,李乡长变得非常抑郁。后来就被人举报贪污,抓起来了。槐河乡连光肚子小孩都知道,李国栋是被陷害的,但谁也没办法。   江风说那村里的支书呢?支书不管事吗?   耿俊说哈,雷黑子能容得别人?观音台的支书走马灯似的换,没有能在那里干够半年的,还有的宁愿回家种地都不愿当那个村支书。你之前的村支书叫吴剑锋,是条硬汉子,干了不到七个月,被雷黑子的拉沙大卡车压断了腿,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是车祸还是报复,信球都能看出来。   房间里的空调并没有开,但江风还是感觉到后背阵阵发凉。一边恨这个为富不仁的雷黑子,一边恨尹红妹:你看看你给我分配的都是些什么好活!你这不是把我剥光了拿铁签字串起来架在火上烤吗?   耿俊走后,江风气呼呼地来到尹红妹办公室,想质问她一番。一看她办公室里坐好几个人,好像在汇报工作,悻悻地又回来了,坐着发愣。仔细想想,自己这两项工作是根本没法开展的啊,难道刚回到家乡工作,就要被乡亲们看自己的笑话?   这是感觉门口一暗,进来个黑塔似的男人。江风抬眼去看,就见这人中等个头,大腹便便,一身休闲打扮,腋下夹着个黑包,留着小胡子,背头梳的锃亮。他油乎乎的脖子里是一条粗大的金项链,右手戴着一溜戒指,一看就是个暴发户。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农民不农民城里人不城里人的男人,一个干瘦,大烟鬼似的;一个镶着金牙,两只胳膊上都是纹身。那男人进了房间,把手里的黑包大大咧咧地往江风办公桌上一撂,伸出长满黑毛的大手,哈哈笑着说是江书记吧?我是观音台村主任雷大,今天来拜山头来啦! 第357章、恶人来访   江风被这几个人弄了个迷瞪,心想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这个雷黑子就登门了,行动也真够快的。大脑迅速转了几圈,意识到这是和他的第一个交锋,一定不能处于下风,就慢腾腾地站起来,轻而快速地和他握了手,面无表情地说哦,是雷主任啊。   雷黑子威风惯了,到哪里对方都得让他三分,看这个年轻人这么老成,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心说到底是市里来的干部,气魄就是不一样啊。   看江风又在藤椅上坐了,也没有让他们坐的意思,多少有点不自在,就说,江书记,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指着那个纹身男子说,这是我们村的副主任,李老偏,外号李大牙;又指着那个干瘦的男人说,这是村里的文书,史滴流,外号大烟鬼,这就是我们观音台的全体村委会成员了。   江风很不习惯雷黑子向他介绍这些外号,感觉太江湖,太痞气,皱了皱眉头,唔了一声,用下巴指了指沙发,说,坐吧。   三个人在沙发上坐了,雷黑子说,江书记很年轻啊,我还以为又派来个半老头子呢。   江风哼了一声,没接腔。   雷黑子掏出一包烟来,江风用余光一看,乖乖,软中华。雷黑子站起来,抽出两根递给江风,江风赶紧摆手说,谢谢,我不会抽烟。   雷黑子把烟收回去,说不抽烟好啊,现在的大官们都不抽烟了,只有我们这些土包子还在作践自己。说着,把烟在肥厚的唇上夹了,掏出火机就准备点火。   江风说,对不起雷主任,我这是无烟办公室。   雷黑子微微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说,好,那我就忍了。也不把烟装回到烟盒里,而是随手扔进了茶几旁的垃圾桶里。   江风心目中的村长,都是一些戴着草帽,穿着汗衫,腰里别着旱烟袋,满脸沧桑,走路喜欢背抄手的老农民;没想到现在的村长,都是穿金戴银,财大气粗,呼风唤雨的暴发户。这会见识了雷黑子的做派,才知道自己对村长的认识还停留在老题材电影和八十年代的文学作品里,已经与时代相去甚远了。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作为观音台村党支部书记,眼前这长短不齐的三个人就是自己的部下,搭档,是村委会成员,自己不管如何讨厌他们,也得耐着性子和他们打交道。因为他们作为土著,毕竟最了解村里的各种情况,而自己则完全是两眼一抹黑,没有一点点基层工作经验。如果这三个人沆瀣一气,把他架空,再使个孬点子把他赶走,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对付这些人,既不能完全来硬的,也不能完全来软的,得软硬兼施,恩威并重,关键时刻再给他们来个下马威,让他们有所顾忌。   想到这里,江风一直紧绷着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说雷主任,咱村委就你们三个人吗?   雷黑子在沙发上扭了扭肥大的屁股,好让自己坐安稳些,说,原来也有个妇女主任和治保主任,但村里穷,没钱发工资,这两人都撂挑子球了。   又指着副主任和文书说,江书记你问问,就这俩吃货的工资还是我给他们发的。娘的,当个村长,落埋怨不说,还得自己往外拿钱来养活这一帮穷鬼!就这村上还没有一个说我好的,背地里……   江风皱了皱眉头,挥手打断了他,说,雷主任,你先停一下,听我说两句。我这次到槐河挂职呢,虽说是乡里的副书记,但主要工作侧重于我们观音台村。本来我是打算先到村里去看看你们的,没想到你们三位先来找我了,说明你们的工作还是很积极主动的。   目前咱们观音台村支委和村委,加起来也就是咱们四个人了,所以说今天虽是初次见面,也可以看做是咱们村委会的预备会。你们可能也听说了,我老家也是槐河的,但一直在云湖市工作,这些年回来的次数少,对乡里村里的具体情况了解的也少,所以说以后村里各项工作的开展,还得依靠你们三位。   据我所知,观音台村在山区,基本上是全乡最穷的一个村,直到现在还没有摘掉贫穷帽子。你们作为村里的领导干部,是群众投票把你们推到领导岗位上的,群众之所以投你们的票,是因为对你们的信任,认为你们有能力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所以你们更要珍惜这种荣誉和为群众谋福利的机会,真正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这些年,党中央非常重视“三农”问题,出台了一系列惠农政策:提留款取消了,公粮取消了,种粮食有补贴,买农机具有补贴,贫苦户还有低保,农民看病有新农合,搞副业有无息贷款,现在正在实行村村“三通”。可以说,党的政策为农民脱贫致富提供了广阔的道路。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我们观音台村还有这么多贫困户,说明什么问题?不是群众笨,而是因为我们的工作还没做到家!如何真正把这些惠民政策落到实处,如何让人民群众真正享受到实惠,这才是我们应该积极去考虑,去实施的。   今年,党中央提出了建设和谐社会和小康社会的宏伟蓝图,我们观音台村也不能落后,要迎头赶上,甚至要超越其它村。   江风说到这里,停下来问雷黑子说,雷主任,去年咱观音台村农民年均收入是多少?   雷黑子眨巴着眼睛说,什么是年均收入?江风说,就是说,村里平均一口人一年能赚多少钱?   雷黑子说,哈,这帐好算。现在种地吧,种子贵,化肥贵,粮价低,种地不但不赚钱,还他妈赔钱呢。不过好歹是顾着个嘴,饿不死。也有几家养头猪养几只羊养几只鸡什么的,挣那三核桃俩枣的,一年不到头都花的吊蛋精光了。村里现在基本上没劳力了,都是一些妇女和老弱病残,能行点的都去南方打工了。家里有孩子去打工的,手里好歹还有俩零花钱,但遇着个大灾大病的,还是大眼瞪小眼,干抓挠拿不出钱来。   江风说,那把这些种地的养鸡的打工的捆在一起算,你估计一口人一年赚多少钱?只算赚的,不算花的。   雷黑子掐着指头,嘴里念念有词,但算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也难怪,他本身连小学都没毕业,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让他去算这民生大计确实也够难为他的。所以他装模作样算了一番,转头朝文书史滴流吼道,你是死人?不会帮忙算算?   史滴流伸了伸细长的脖子,粗大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嘿嘿一笑,说,我早就算过了。咱观音台村有六个村民组,196户人家,1200口人。在家种地占40%,出去打工的占50%,从事养殖占7%,还有3%吃着低保。种地的一年下来粮食全部卖了,一户能卖3000元,但每户平均种地人口有4人,每人合750元。打工的赚钱多些,但只能算他们寄回来的钱,一年也不超过3000元。养殖户都是小打小闹,不成规模,但比种地合算,人均年收入在2000元左右;低保户就不用算了,还得往他们头上摊钱。这样平均下来,现在村里的年均收入,大概是1300元上下。   史滴流的一番话,说得如行云流水,好像是一本帐在心里装着,并且思路清晰,数据准确,不禁让江风对他刮目相看起来。心想到底是文书,粗通笔墨,就是要比雷黑子之流脑子好用的多。   雷黑子听文书说完,不相信地说有那么多?你没看到村里人那穷酸样,有了这1300块钱他们还不得瑟死!   江风点点头说,文书算的应该没错。据我所知,去年全槐河乡的人均年收入是2100元。我们观音台村和其它村相比,差距还是不小的。我们这些村干部,再不能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我们得有危机感,责任感。常言说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我想我们今天就制定个目标,以我在任这两年为期限,两年内观音台村的人均年收入要达到多少,大家发表下意见。   雷黑子有点坐不住,身子晃来晃去,满不在乎地说,也整到2100咋样?身旁的文书听了,嗤地笑了一声。   江风说,这个目标太低了。   此言一出,沙发上的三人都瞪大了眼睛,说这还低?   雷黑子带着嘲讽的表情说,难道江书记想往3000上奔?   江风摇摇头,说3000也低。4000。两年内达不到4000,我辞职做一辈子农民。   三个人都愣住了。张大嘴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江风,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雷黑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我的小江书记呀,你这不是在说梦话吧?你把他们身上的肉都卖了,也卖不了4000呀。   江风没有笑,脸色更加严峻了。说这不是梦话,这是我们必须完成的目标。要完成这个目标,就不能把目光只放在种地上,放在打工上,而是要发展第三产业。把第三产业做大了,那些外出打工的自然就回来了。   雷黑子说啥是第三产业?   文书在一旁说,第三产业就是做生意,做大生意。   江风说,也可以这么说。所以我交给三位一个任务,回去后要多看看,多想想,看我们观音台村有什么优势可以利用,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可以发扬光大,过了这几天我去村里听你们的汇报。   三个人虽然面露难色,但还是勉强答应下来。 第358章、请君入瓮   时间过的很快,江风听得窗外杨树上归巢的麻雀吱吱喳喳地叫,看看表,已经7点了,早过了下班时间。有心打发这三个人走,就说,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忙过这几天就去村里看看。   三人答应着,身子却坐着不动。江风又勉强东拉西扯了一会,看他们还没有走的意思,只好说,你们既然来了,就吃过晚饭再走好了,走吧,我请你们去乡食堂吃饭。   三人这才从沙发站起来。雷黑子说,食堂吃饭的都是乡干部,我们这些粗人去了不自在。这样吧,院门口有家炝锅烩面做的不错,咱去那里吃碗烩面好了。   江风想了想,不就是一碗烩面吗,也犯不了错误,就说,好,咱这就去尝尝。   他低头收拾着桌子上的笔记本,雷黑子却趁他不注意,向身旁的史滴流和李老偏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下了楼,江风惊讶地发现,雷黑子的座驾竟然是一辆黑色的奥迪!心想市委书记苏荣坐的才是奥迪,一个小小的村主任,竟然能牛叉到如此地步?   想问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车,又怕他笑话自己没见过世面,就把话咽了回去,装作见惯不怪的表情。李老偏上了驾驶座,雷黑子殷勤地拉开副驾驶门,笑容可掬地说江书记,上车吧。   江风说,就几步路,搁住坐车?走着过去好了。   雷黑子说几步路也是路,还是车轮子转的快,来来上车。说着,生拉硬拽把江风推到了车里。   车子出了乡大院,江风看着街边的几家饭馆,说哪家的烩面做的好?   雷黑子嘿嘿一笑,说江书记啊,咱弟兄们初次见面,能让你只吃碗烩面?这不是打我自己的脸吗?走吧,啥也别说了,我都安排好了,蒂克山庄。   说着,奥迪一个大拐弯,顺着大路向西疾驶。江风急了,说不行不行,说好了我请你们的,要是这样我就下车了!   雷黑子皮笑肉不笑地说,现在时速都80迈了,你下得去吗?再说了,即使是江书记你请我们,也得让我们吃点好吃的呀,烩面有什么意思?我们都想改善下生活呢。   江风这才知道雷黑子今天是有备而来的,故意赖在办公室不走就是要把他往吃饭上引的。有心不去吃他的饭,但贼船易上不易下,又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太失态,太小气,只好老实坐了,暗暗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喝酒,更不能喝醉,要严防雷黑子做什么小动作。   奥迪走了半个小时,拐上一条小路,又往山上爬了十来分钟,眼前就出现了写着“蒂克山庄”四个字的大红灯笼。暮色下,看那山庄白墙红瓦,基本上就是一套别墅。院子里花木扶疏,还有一个环形的泳池,但并没有什么客人,很是幽静。欧式的大门口,站着一位十分风韵的女人,穿着得体,正在翘首以待。看奥迪开近,款款走了上来。   江风从车上下来,那女人就大方地朝他伸出了手,说,江书记,欢迎----看来雷黑子早就和她通过气了。   江风看那女人,披肩的酒红色长发,细眉大眼,高挺的鼻梁,感性的双唇,胸部高挺,细腰翘臀。身材虽然风骚,但眉眼之间却是端庄,举手投足流露着一种优雅的气质,不像是乡下人。心想这样的美人,竟然隐藏在这僻静的山里,也真能耐得住寂寞了。   伸手和她握了,感觉这女人的手软如无骨。雷黑子在一旁介绍说,这是山庄的经理,韩笑。   韩笑盯着江风的眼睛,说,经理不敢当,江书记您以后叫我笑笑就可以了。   江风握着她的手说,笑笑,这个名字好。有一首歌不是叫做“我一见你就笑”吗,用在韩老板身上应该很合适。   笑笑脸上飞上了红云,一双眸子里光波流动,微微扭动着丰满的身子,说,真的吗?我太开心啦!那江书记以后可要多来几次,多笑几次啦。   也许人天生骨子里就有堕落的东西,否则就不会被逐出伊甸园。江风虽然一再告诫自己要小心提防,不要中了雷黑子的什么圈套,但这会见了笑笑这样既感性又气质的女人,就有点春心荡漾,魂不守舍了,早把心中的那份警惕抛到了九霄云外。当他握着笑笑的酥手说“我一见你就笑”时,没注意一旁的雷黑子脸上早就出现了一抹鱼儿上钩的狞笑。   笑笑款款扭动着腰肢,领着几个人走过一段铺着厚重地毯的走廊,来到了一个装修雅致的房间。餐桌上,早摆上了几样精致的凉菜,那酒竟然是五粮液。   江风一看这酒,感觉有点太奢侈,推说自己喝不惯,要雷黑子换酒。雷黑子心里明白他不是喝不惯,而是不想落自己太多人情,眼珠一转,说,好吧,我听江书记的,不知道江书记平时喝什么酒?   江风想了想,说,泸州吧,平和。   笑笑紧挨着江风坐了,身子有意无意地碰了他一下,笑吟吟地说,哎呀,我这里还没有泸州呢。不过我有两箱放了七八年的雄风酒,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一直舍不得拿出来。不是我小气,而是不知道拿这酒和谁分享。今天一见江书记,我才豁然开朗,原来这酒我就是为您准备的啊。   笑笑说话时眉眼生动,那语速语调掌握得恰到好处,配合着令人怦然心动的肢体语言,听的江风心里如沐春风,还没喝酒呢就有点醉意了。   云湖人都知道,这雄风酒说白了就是壮阳酒,男人女人喝了之后都威猛的很,在床上生龙活虎的。风情万种的笑笑要和他江风一起分享这好东西,这是多么多么的让人浮想联翩啊。   不等江风说什么,雷黑子就假装生气地说,韩老板,你真是看人下菜碟呢。本以为我们认识这好几年,关系还不错,谁知道你搭心底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粗人啊!有这么好的东西,一直藏着掖着,今天见了市里来的领导,见了江书记这大帅哥,你才把宝亮了出来,你这是典型的重色轻友啊。   笑笑妩媚地一笑,看了江风一眼,把身子朝他靠了靠,对雷黑子说,你才知道啊,告诉你啊,我就是重色轻友呢。   说话间,雄风酒上来了。江风一看那酒,就知道笑笑说的不假。酒箱子基本上都沤烂了,瓶盖也生锈了,看上去刚从土里扒出来似的。笑笑让服务生去把酒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了,打开,然后亲自把盏,说江书记,这雄风酒你以前应该喝过吧?   江风说,是喝过,但喝的不多,感觉这酒后劲大。   笑笑就调皮地问,怎么样,喝了之后有效果吗?   江风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微微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有还是没有,只好说,嘿,笑笑你真有意思。   雷黑子和李老偏,史滴流就哈哈大笑起来。雷黑子说韩老板,你今晚是不是想体验一下这酒的威风呢?   江风见他话说的这么露骨,虽然心里受用,但还是一下子收住了笑,说雷主任你说话注意点。   笑笑也娇喘喘地哼了一声,拿眼去翻雷黑子,说你们以为江书记的水平和你们一样啊,俗人。说着,站起来,俯下身子给江风倒酒,说,江书记,我要给你倒一个满心满意。   江风伸手护住自己的高脚杯,说少点少点,我不能多喝的。话未说完,就觉得一双大而柔软的东西轻轻放在了自己肩上,在那里似挨非挨地蹭着,右边的身子立即又酥又麻,有点半身不遂了。话也咽回了肚里,护着杯子的手也不自觉地缩了回来。   笑笑的鼻息轻轻喷在他头发上,说放心吧江书记,有我自,今晚绝对不会让你多喝。   江风虽然有点醉心于笑笑的诱惑,但这会看到了自己面前满满的一大杯烈酒,还是警觉起来。心想今天是第一次和雷黑子之流接触,如果喝多了酒,酒后失态,或者做了不该做的事,不但被这些人小看,对以后工作的开展也非常不利的。毕竟作为领导,被下属尊敬,甚至是让人敬畏才是明智的,特别是在基层,更不能掉以轻心。   尹红妹曾经对他说过,观音台村目前是一个烂摊子,谁都拿不下,他的任务艰巨。眼前这个铁塔似的雷黑子,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前进道路上最大的拦路虎,是他必须搬掉的一块绊脚石。他们之间的较量,很有可能就是心理和气势上的较量。现在,雷黑子还不明白他的底细,还处于试探阶段,自己又怎么可以沾酒就醉,让这些人看笑话呢?   一旁的笑笑还真是个心细的女人,早就洞察了江风的顾虑。她先是递给江风一个会心的笑,然后轻轻拍了两下手,柔声说道,各位,请听我说两句。今晚江书记能光临山庄,我深感荣幸,也很激动。人常说一见钟情,虽然这个时候用这个词不是很恰当,但今晚见到了江书记,我还是觉得非常开心,并且是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但我先提个规矩。江书记是咱们的父母官,是来槐河为我们父老乡亲谋福利的,所以他就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今晚的酒,我们可以放开喝,但江书记自便,看他自己的心情,能喝多少喝多少,谁都不允许攀他喝酒。违反了这个规矩,罚酒三杯! 第359章、桃色酒局   江风怕的就是被灌醉,这会听了笑笑的话,心里暖腾腾的,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正看到她投向自己的一瞥。两人的眼神在交汇的那一刹那间,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雷黑子也不傻,赶紧附和着说,这是当然的,哪能让父母官多喝呢?即使韩老板不说,我们也不会这么不懂规矩的。   乡下的风俗,喝酒一定是要喝翻人才算事的。江风本以为雷黑子是提着劲要灌翻他的,这会听他说出这话来,对他的印象多少转好了点,心想也许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阴。   笑笑竖起一根如葱段般的手指,说,我还有一个规矩。江风很有信心,知道她的规矩都是向着自己的,就微笑着对她说,笑笑你说吧,是什么规矩,我带头执行。今晚既然到了你的一亩三分地,我们都听你的。   笑笑意味深长地看看江风,又明眸善睐地扫视了一圈,说,不管江书记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反正我已经把他当做朋友了。今晚既然是朋友欢聚,大家只叙感情,谁都不许谈工作,有把话题扯到工作上的,罚酒一杯!   江风也没有在酒桌上谈工作的习惯,认为喝酒之后很容易做出冲动的决定,过后会后悔不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往往善于借酒说事,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听笑笑提出的这个规矩,立即举双手赞成,说,这个规矩好,我同意。   雷黑子已经迫不及待要喝酒了,说,好,我也同意。然后对身旁的副主任和文书说,听见了吗?今晚只能谈情说爱!   笑笑咯咯地笑,说雷主任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含蓄点。   雷黑子黑红了脸,说俺就是个粗人嘛,说话不周全的地方,江书记多多包涵。   江风摆摆手,说,说话不周全无所谓,但工作上可不能这么没遮没拦。我听说村里的各项工作都乱成一团麻了,有没有这回事?   话音刚落,几个人都指着他大笑。江风被笑得摸不着头脑,说我这话很可笑吗?笑笑果然爱笑,笑得一双胸在薄薄的衣服下颤,胸机暗藏。她端起了江风面前的那杯酒,说江书记,刚刚立下的规矩哦,不准谈工作,否则罚酒一杯。   于是几个人都跟着起哄,说罚酒罚酒,领导更要带头守规矩。   江风这才知道自己犯规了,有心不去喝这酒,又觉得面子上放不下;去喝吧,大家都还没沾酒呢,自己先喝一大杯,那今晚不喝醉才怪。   正在那里犹豫不决,美女笑笑又站起来给他解围,说,江书记这次算做演习,罚酒就免了,接下来咱们可要认真了啊----我这话大家同意不同意?   于是那三个人都叫,同意。   江风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说既然立下规矩,就必须严格遵守,我带头执行!说着抓起杯子就往嘴边送。   笑笑伸手抓了他的手腕,说,说过了,是演习,江书记不要不好意思。   江风这会已经有点偏要逞强的意思了,说笑笑你不要总向着我,要不大家该有意见了。笑笑的手上暗暗用了一把劲,说好吧,既然这样,我陪江书记一杯!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于是雷黑子和李老偏,史滴流也纷纷端起酒,说干脆大家共同干杯吧,为了我们初次相识。一片碰杯声,大家同时扬脖,各各喝了地底朝天。江风心想,还是乡下人实在啊。   由于空着肚子,这一大杯高度雄风酒下去,江风就有点晕乎了。雷黑子过来给他倒酒,笑笑伸手把他的杯子倒扣在桌子上,说,好了,江书记今晚就这一杯酒了,接下来谁也不能攀他喝酒,想让他喝酒的,先过我这一关,我奉陪到底。   江风在酒场上,还从来没有谁能这样护着他,特别是女人。见笑笑如此用心,心里就生出丝丝柔柔的感激和爱恋来,看她的目光里就多了些内容。又听笑笑说要为他挡酒,心想自己虽然是今晚酒桌上最大的官,但也是个男子汉啊,哪能真的就这么怂?又把杯子拿起来,说倒上倒上,我也不能搞特殊,少喝点就是。   笑笑说,那好吧,你这杯酒算是看门酒,沾沾唇就可以了。   吃菜的时候,笑笑不停地给江风夹菜,用的还是她自己的筷子,搞的江风很不自在,但又很醉心于这种气氛,只是觉得雷黑子他们有点碍眼碍事。心想自己刚来的时候,还警惕万分的,害怕雷黑子把自己灌醉了使坏;等见了笑笑,还以为雷黑子要耍美人计呢。这会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难道自己是小人之心?   这时候忽然传来“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在岸上走”的歌声,把在座的都吓了一跳。江风还以为是房间的音响呢,正东张西望,就见雷黑子从包里摸出个山寨手机,半块砖那么大,浑身都是喇叭----歌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他站起身来,刚想去门外接电话,笑笑却叫道,不准接,坐下!雷黑子就钉在了原地。   笑笑接着说,雷主任啊,领导在场,你这样很不礼貌的知道不?   雷黑子就很听话地点头哈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关机好了。   笑笑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这个规矩我倒是忘了。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关机键,说,我早宣布条规矩,今晚除了江书记,所有人的手机都关机,大奶二奶的电话也不能接!   于是李老偏和史滴流也掏出手机,史滴流认认真真关了机,李老偏干脆把手机电池抠了出来,说要关就关彻底点。   江风看一圈人都关机了,又不好意思起来,摸出手机说,好,既然这样,大家都关机,今晚就放开点好了。正要关机,忽然看到屏幕上有两个未接电话,一看都是尹红妹的,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有心想出去回她电话,又怕笑笑在一旁看着,没面子,一咬牙也关了机。   酒过三巡,雷黑子站起来说,虽然韩老板规矩在先,不能攀江书记喝酒,但我还是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酒我喝完,江书记随意,喝水也可以。   说完,先把满满一高脚杯酒倒进肚里,又倒了一满杯,拿着酒来到江风身旁,说添酒添福,我给江书记添满。   江风只得站起来,说我酒量不行的。雷黑子说,韩老板在场,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灌你酒啊,你沾沾嘴,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江风说好吧,雷主任,以后村上……说到这里,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因此挨过罚了,赶紧来了个急刹车。   笑笑就看着他嗤嗤地笑。江风看着妩媚动人的笑笑,一分神,竟然不自觉地把一杯酒喝光了,博得了一片掌声。   雷黑子高兴地说,没想到江书记这么豪爽,从您这喝酒的动作,就能可能出您是个爽快人。   江风正懊悔自己怎么没把持住,心想雷黑子的酒喝了,一会别人的酒怎么办?这时候笑笑又说话了,说江书记这是给大家开个好头,以后都不能再按照这个标准进行了啊。   雷黑子又给江风倒上酒,说槐河的规矩,敬一碰一。江风只得和他碰了杯,说那这杯我就随意了啊。雷黑子说声先喝为敬,把酒倒进肚里,说,要不江书记你以茶代酒?江风说,那怎么行,我喝一半。   接下来,李老偏和史滴流也都给江风敬酒,也都是先喝一大杯,那喝酒的架势就像喝凉水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江风早就听说基层干部都是酒精考验出来的,今晚还是有点出乎意料。在他二人谦恭的“沾沾嘴”下,又喝了满满一大杯,喝得有点噎气。   坐下来,等着笑笑给他敬酒,笑笑却没那意思,说江书记,今晚您喝的不少了,我就不给您敬酒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单独给您敬酒。   江风听这话听得心尖尖直颤,心想笑笑真是一个懂得风情的女人。带着醉意再去看她,觉得她喝酒之后,脸蛋上生出了两团红晕,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似的,吐露着粉嫩的花蕊,魅力十足。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她鼓囊囊的胸上,有点心跳加速。   笑笑知道他在看自己的身材,故意晃了晃一双胸,说江书记,今晚这酒好喝吗?   江风说,好喝,好喝,到底是陈年佳酿,味道确实不一样。   笑笑说,这酒不但能醉人,还能醉心呢。   接下来,雷黑子拿出扑克牌来,要和江风玩牌赌酒,被笑笑挡了去,说要来你和我来,我说过了,要想让江书记喝酒,先过我这一关。   雷黑子也不客气,和她翻起牌来。笑笑每起一把牌,都要把身子靠过来,让江风帮她拿主意,先出什么后出什么。没料想雷黑子今晚的牌运出奇的好,江风和笑笑同心协力,也没能赢他,一会时间,笑笑就输了两杯。   看她把满当当的两杯酒喝下去,江风开始有点怜香惜玉了。等到笑笑第三杯又输的时候,江风干脆把她的酒抢过来喝了。笑笑说江书记,没事的,我能喝的,你不用替我。话虽这么说,还是一个劲地输酒。   江风又替她喝了两大杯,笑笑没说什么,但手却在桌子下面放在了他大腿上,轻轻摩挲着。江风小腹那里腾腾地跳了几下,一种奇妙无比的感觉慢慢地传遍了全身,骨头里好像有蚂蚁在爬似的,又酥又麻。又喝下一杯酒后,笑笑在桌子下找到了他的手,紧紧地握了。 第360章、美女蛇   雷黑子得意洋洋,说,算了算了,韩老板不能再喝了,认输吧。   笑笑偏不服输,大着舌头说再来再来。   江风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说,让韩老板休息一下,我来陪雷主任玩几把。   笑笑不答应,说不行不行,江书记,我今晚的任务要保护你的,还是我来吧,喝醉拉倒。   江风哪能忍心让她再喝下去?不由分说把牌抢了过来,往桌子上一放,说,雷主任,起牌吧。   雷黑子就看看笑笑,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笑笑说,好吧,江书记你只管出牌,输了我替你喝。   江风照样是牌运不佳,一会就输了两杯。笑笑要替他喝,他死活不让。又喝了几杯后,牌上的字渐渐都成双的了。笑笑看他实在不能再喝,就说雷主任,你和文书玩几把,让江书记歇歇。   然后在桌下抓了抓江风的大腿,说,江书记要不要去洗手?我陪你。   江风这才感觉到自己早就憋了一大泡滚烫的热尿,急于喷薄而出了。站起来,感觉有点天旋地转。但也不想给雷黑子之流造成喝醉的印象,坚持着说,洗手间在哪个方向,我自己去。   刚出房间门,笑笑就从后面跟上来了,说我带你去,你找不到的。   江风走了几步,身子一晃,头重脚轻,赶紧扶住了墙。笑笑上来很自然地挽了他的胳膊,说小心。   江风说没事,我没喝醉。   笑笑说知道你没喝醉,老实跟我走吧。上到了二楼,笑笑没领江风去洗手间,而是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江风一看,房间里装修豪华,还有张大床,就大着舌头说,不对不对,笑笑,我要去洗手间的。   笑笑说,对啊,房间里有洗手间啊。   江风不好再说什么,任由她扶着,东倒西歪地进了房间。笑笑随手关上房门,把他扶了洗手间。   那洗手间面积不小,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按摩浴缸,洁具非常高档。笑笑把江风拉到坐便器前面,打开坐便器的盖子,说好了,你放水吧。   江风以为她要出去,等了一会也没见她有出去的意思,就说好了,我自己来,笑笑你到外面等我。   笑笑嘻嘻地笑,说,我怕一松手你就倒了。没关系,我不看你,你该干嘛干嘛。说着,背过脸去。   江风也确实有点站不稳,心想这个女人既然这么大方,自己又何必那么小气呢,就准备开始放水。哪料喝得实在太多,拉开裤子拉链后,掏了半天没掏出来。正闭着眼睛在那里乱摸呢,忽然感觉一双小手伸进了自己裤子里,轻车熟路地抓了出来。   江风虽然醉心于美女笑笑的风情,但也没料到她竟然如此放的开,这会被她握了身子,猛地一激灵,啊呀叫了一声,赶忙去推她的手,说笑笑,不要这样。   笑笑却笑嘻嘻地不松手,脸凑得几乎贴了上去,贪婪地欣赏着。江风低头一看,把自己也吓了一跳。脸上发起烧来,把身子往后撤着,说好了好了,笑笑,别闹了,你出去吧,我真的要方便了。   笑笑却不松手,撅着嘴巴说,我要保护你啊,你尽管放水,怕什么!   江风憋的不行,只好放了。笑笑看着江风放完水,放进去,替他拉上拉链。站起身来,舒了一口气,好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似的,目光湿漉漉地说,我的王大书记,你今天算是让我开了眼界,。怎么样,被女人服侍的感觉很好吧?我相信你以后每次放水,都会想起我的。   江风早被笑笑的热情弄得浑身燥热了,雄风酒的威力阵阵袭来,血在血管里疯狂地流淌,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笑笑,就像沼泽地里伸出来的一根青藤,要生生把他缠住了,慢慢拖进去,在她的温柔乡里沉迷至死。他几乎控制不住,又要彻底放纵一把了。   但这些年来,江风毕竟经受过不少的风风雨雨,思想上要成熟好多,知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个道理。如果笑笑是他花钱叫来的,她这样赤裸裸的表现肯定不会引起他的警惕;但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和他只是初次相识,就表现得如此近乎疯狂,这确实有点不可思议。   又想到她和雷黑子之间好像很有默契似的,心里陡然生出疑问:难道她和雷黑子之流串通一气,要使用美人计陷害自己?江风这样一想,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酒也醒了大半,一把甩开笑笑的手,说我们下楼吧,雷主任他们要等急了。   言未毕,已抽身退到了洗手间门外,伸手就去拉房间的门。手还没挨着门把手,身子就被扑上来的笑笑紧紧抱住了。在他耳旁娇喘吁吁地说,江书记,难道你不想要我?来吧,今晚我就是你的!   说着,拖着江风往那张大床上拖。那床上铺着猩红的床单,开着橘黄色的小夜灯,很有气氛;但江风这会已经警惕起来了,所以他看那张床,就像是一张大张着的血盆大口,准备把他囫囵吞枣;又像是狡猾的猎人设下的陷阱,就等他扑通一声陷进去,束手就擒。   他伸手抓住了洗手间的门框,厉声说笑笑,你做的已经够过分了,请你自重些,不要破坏了你留给我的好印象!   笑笑似乎是愣了一下,停了手,睁大眼睛看着江风。看了足足有10秒钟,忽然把他放开,撅着红红的嘴巴,说,你真的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的身体?我让你看看吧。   说着,三下两下就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江风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懵了,感觉一切都像是在梦中。笑笑目光幽怨地看着他问,我漂亮吗?   江风虽然是提着一股劲,这会见了这秒杀男人的利器,还是觉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他强迫自己不去看笑笑,说,笑笑,不要这样。这太突然了,我接受不了,我们以后慢慢来好吗?你穿上衣服吧。   笑笑可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以拿下的男人,心里也憋了一股气,哼了一声,忽然伸出两条光溜溜的胳膊,抱了江风的脑袋,用力把他的脸往自己波涛汹涌的胸上按。   江风没料到这个小女人还有如此强的爆发力,猝不及防,被她用双乳埋了脸,连口鼻都被堵住了,顿时身子发软,感觉快要窒息了。   笑笑看来是征服男人的老手了,腾出一只手来,去解江风的皮带,只一下就解开了搭扣。此刻,笑笑越是表现的猴急,江风的疑心就越重。眼见得场面要失控,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身子往后一挺,双手抓了笑笑的腰,脖子猛一用劲,把脸从她的波涛间抽了出来。   笑笑伸手来抓他,没抓住,指甲在他脸上留下了两道带血的印痕。三十六计走为上,江风不再犹豫,扭身往门口跑,笑笑母豹似的怪叫一声,扑上来抓了他的衣服。   江风连想都没想,扬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笑笑被打懵了,委屈地捂着脸,睁大眼睛不相信似的看着江风,嘴一撇一撇的,要哭出来了。   江风怕自己再多看她两眼会心软,一狠心,拉开门跑了出去。   边走边整理着衣服,急匆匆地下楼,不提防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感觉到对方身体很柔软,应该是个女人,还没看清楚是谁,就听到一声惊叫,江风,你果然在这里!   江风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脸焦急的尹红妹。 第361章、尹红妹搭救   尹红妹看江风衣衫不整,脸上有血,上来抓了他的胳膊,急切地说江风,你怎么了?快告诉我!   江风羞愧万分,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只是说,红妹,你来的真好!说罢,鼻子一酸,竟然有种走丢的孩子见了娘似的委屈。   尹红妹还要说什么,就见笑笑出现在了楼梯上。笑笑已经穿好了衣服,看来和尹红妹认识,居高临下地说,矮油,尹书记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来个电话呢?我也好去迎接你呀。   尹红妹哼哼一阵冷笑,说韩老板,我来接江书记了,想必今晚你把他照顾的很周到吧?   笑笑呵呵一笑,扭着身子,拿腔拿调地说,我是想很周到地照顾他,可惜他木头人一个,不领情----不会是尹书记管的太严吧?   这时候雷黑子从房间出来,一看尹红妹手拉着江风在楼梯口站着,脸上带着愠怒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张着两只手上来,说哎呀呀尹书记,失敬失敬呀。今晚请江书记吃个饭,忘了向您汇报,回头我给你做检讨去。   说着,伸出手来,准备和尹红妹握手。尹红妹却没有抬手的意思,只是哼了一声,一双凤眼冷冷地盯着雷黑子,说雷主任,我警告你,以后少打江书记的主意,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雷黑子装作很无辜的样子,摊着手说,尹书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今晚是我们观音台村委班子在一起吃个饭,谁也没去劝江书记喝酒,更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哪里要打他什么主意呢?尹书记您这样说,我比那窦娥还冤那。   尹红妹轻蔑地看了雷黑子一眼,说雷主任,别以为你那点花花肠子我看不透,你那伎俩用在别人身上可以,别想着往江书记身上使。我劝你还是多积点德,多行点善,把心思用在如何做好你的村委会主任,如何为村民谋福利上,少搞一些歪门邪道,旁门左道!还有,关停沙场的通知你已经收到了,两周之内你写出关停计划送到我办公室!   尹红妹说完,不等雷黑子说什么,拉着江风就往外走。雷黑子追上来,点头哈腰地说尹书记,对不起啊,我检讨,我检讨。您放心,今后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绝对不敢再冒犯江书记了。   尹红妹也不吭声,拉开自己那辆现代的后门,让江风上了车,自己坐进了驾驶室。雷黑子赶紧过来帮她关上车门,打躬作揖地送她走了。   尹红妹一声不响地开着车,好像后座上的江风根本不存在似的。江风惴惴不安地坐着,想起刚才笑笑的那疯狂的一幕,顿觉无地自容,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想向尹红妹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纠纠结结的。又觉得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事,就坐直了身子,哑着嗓子说,红妹,谢谢你来接我。   尹红妹像是没听到似的,只顾开车。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唉,也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应该早点提醒你,让你防着这个雷黑子。   江风说,下午那会他和两个村委成员来办公室找我……   江风话没说完,尹红妹就打断了他,说,接下来的话我替你说吧。雷黑子找你汇报工作是假,请你吃饭是真。不过他怕请不动你,肯定说只是去吃碗面条什么的。你会觉得不就是吃碗面条吗,也不喝酒,就放松了警惕,跟着他去了。你现在没车,即使你有车,他也不会让你自己开车的,他会让你上他的车,这样去哪里吃饭就由不得你选择了。   蒂克山庄就是雷黑子投资建的,那个老板韩笑本是云湖天上人间的一个小姐,听说还是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被雷黑子高价包养,做了他的二奶。但雷黑子这人重利轻义,对韩笑并不专心。他带你去山庄之前,他早就安排好韩笑,做好了钓你这条大鱼的一切准备。韩笑这个女人阅男无数,很有手段,一般男人到了她那里就成了面条了,随便她捏。   吃饭之前,她会假意要求大家不许灌你酒,说要保护你,让你放松警惕的同时,对她产生好感。接下来,为了防止有人搅乱他们的好事,韩笑会让所有的人关掉手机,当然包括你。在喝酒期间,她会做出努力保护你不让你多喝的姿态,甚至使用苦肉计,自己一个劲的输酒,一个劲地喝,激发你怜香惜玉的热情,从而主动替她喝酒。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你灌醉。   这个女人,喝2斤酒也不会醉的,三两个男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等你喝晕后,她就会想法把你领到一个特定的房间里,然后对你展开肉体攻势。如果你不幸中招,倒在了她床上,哼哼。   江风听尹红妹说的丝毫不差,就像在旁边看着似的,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又不明白雷黑子为什么会这么破本,拿自己的小蜜白白送给他?就目前来说,自己好像也并没有触动他的什么利益啊。心里着急知道答案,就催着尹红妹说,你继续说,倒在了她床上,又会怎样呢?   尹红妹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江风一眼,说,那你就惨了,以后你就得把头夹在裤裆里做人了。   江风说不会吧,有那么严重?尹红妹说当然会。蒂克山庄的那个房间里,早就安装了针孔摄像机,它会把你和那个笑笑交欢的每个细节都拍摄下来。接下来,雷黑子就会以此相要挟,不但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为所欲为,还会向你提出一项又一项的无礼要求,对他的贪污村里的公款睁只眼闭只眼,强迫你保他连任村委会主任等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你想办法保住他的非法沙场。   他的沙场每月收入四五十万,但现在省里市里都在整顿非法采沙,市里早就下达了关停通知。槐河的前任乡长李国栋,你应该听说了吧,正式因为他下定决心要强制关闭雷黑子的沙场,雷黑子才对他下了毒手。先是和你一样,被带到迪克山庄,灌醉后拍了录像。但李乡长当时醉的没有知觉,录像上的他就像个死人似的,完全是笑笑在强暴他,所以他并不害怕,也不买雷黑子的帐,还向县法院提请了强制执行。   雷黑子看他难对付,又使出了更毒的一招,听说李乡长的妻子在省里住院做手术,偷偷去往他医院账户上存了8万元钱,然后告他受贿。可怜李乡长被审查了一年多时间,在看守所得了严重的神经衰弱,现在保外就医,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江风听得如掉入了冰窖,后背出了一层的冷汗,头皮更是一阵阵发麻。这才知道今晚雷黑子那么热情,笑笑那么肆意挑逗他的真正目的了。又觉得笑笑的表演真是天衣无缝,整个晚上并没有强迫他喝一杯酒,而自己却心甘情愿地醉了。心想这么样一朵鲜花,怎么会明珠暗投呢?   尹红妹好像知道江风心里在想什么,眼睛看着前方,说,是不是还在对笑笑念念不忘呢?   江风一下子被猜中心事,有点结巴起来,说当然,当然不是。红妹,幸亏你今晚来救我了,我差点也被那女人强暴了呢。   尹红妹说,我能看出来。看到你脸上的挖痕,我就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有多么激烈。你没失身吧?   江风说,就差那么一点点,好险。   尹红妹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会,说,没有就好,如果你不能把持住自己,基本上就等于你的政治生命就此止步了。   江风感叹到,我本来以为市里面的官场太勾心斗角,太尔虞我诈,乡下的官场一定是春风和谐,波澜不惊,没想到比市里更诡异,更凶险!   尹红妹说,现在你明白了吧,只要有利益,就一定会有斗争,哪里都一样。今晚发生的事情,可以看做是你到槐河后给你上的第一课吧。   说话间,车到了乡政府门口。尹红妹并没有减速,而是一直往前开去。江风说红妹,我们不回乡里?   尹红妹说,我可不想深更半夜拉着你这样一个醉鬼回来让高洪说闲话。今晚你去住宾馆吧,城西刚开业了一家度假村,房间还干净。   江风说那你怎么办?一会赶回来挺辛苦的。   尹红妹说啊呀,你就没想到让我也住那里,还想着让我赶回来?你喝那么多酒,我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住?我得保护你不是。不过我可不像笑笑,她是虚情假意,我是真心真意。   江风今天晚上被美女笑笑的表演所迷惑,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在车上一摇晃,酒劲上来了,和尹红妹说着话,就已经在后座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感觉车停了下来,睁开眼一看,度假村已经到了。   尹红妹拉开车门,要扶他下来,江风觉得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搀扶着,挺不好意思,所以没去拉尹红妹伸过来的手,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我自己能走的,这点酒还是醉不了我的。   哪知道下车才走两三步,就觉得头重脚轻,像踩在了棉花上似的站不稳,身子直踉跄,差点坐到地上。亏得尹红妹及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这才没有出丑。   尹红妹说看看,我说你喝晕了,你偏要逞强,路都不会走啦。江风老老实实地让她扶了,整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了她身上,东倒西歪地进了大厅。 第362章、同居一室   尹红妹开了房间,扶江风到房间里。这是一个标准间,有两张单人床,因为是刚开业的,所以室内的设施都是崭新的,很干净。   尹红妹把江风放到靠窗的那张床上,把鞋子给他脱了,江风就骨碌躺倒了,松松垮垮地在床上摆了个“太”字。睁眼看那天花板,都是旋转的,赶紧又闭上。   尹红妹给他倒了开水放在床头,问他还能去洗澡吗?   江风眼睛也不睁,说,你先去洗吧。   尹红妹说一会你一个人能洗成?   江风没理解尹红妹这话的意思,说可以的,没问题。   尹红妹犹豫了一下,拿个枕头盖在他脸上,说老实躺着,不许偷看。很麻利地把自己脱光了,光着身子进了洗手间。   江风迷迷糊糊地躺着,刚开始还能听到哗哗的水声,很快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一觉醒来,窗户已经发白了。江风头有点疼,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才艰难地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侧脸,看到另一张床上的尹红妹脸朝着他的方向,睡的正香。   江风怕惊醒了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准备到洗手间洗漱。去找自己的衣服,发现上衣裤子都整整齐齐地在衣架上挂着,显然是尹红妹的杰作。这才想起来昨晚自己是和衣而睡的呀,现在身上却只剩下了条平脚裤,难道是尹红妹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不是她又会是谁?   江风忽然感觉有点心跳加速,想象着尹红妹一点点剥掉自己衣服那一幕,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心想幸亏她还给自己留条短裤,否则才让他难堪呢。   走过尹红妹的床边,忍不住停下来,去看她睡熟的摸样。就见卸了妆的尹红妹如清水芙蓉,比化了妆还要多几分魅力。想想那个指挥者推土机往躺在地上的老人身上开的那个尹乡长,再看看眼前这个如睡美人似的可爱的小女人,江风怎么也不能把两个尹红妹统一起来。   他认为,女人天生应该是漂亮的,但漂亮的女人掌了权,那种漂亮就有点变味了。工作中的尹红妹,敢说敢做,魄力十足,甚至还带着一股霸气,让很多男人望而却步;但当她真正回归到一个女人,还是很温柔的,很有女人味。所以此刻,江风更喜欢这个素面朝天的尹红妹。   猛然发现她的床头,竟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洁白的内衣。天,她这是在裸睡啊!难道她也有这个癖好?   江风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弄的心怦怦之跳,眼睛不自觉地往她胸口那里看。尹红妹侧身睡着,裹着一条薄薄的毯子,那毯子的边缘刚好从半胸那里抹过,就像穿着件晚礼服似的,煞是撩人。两个如羊脂美玉般的半球露出一大半在毯子外面,因为是侧身,更显得实在有质感了,甚至连上面的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辨。   江风盯着尹红妹那一对凶器看了一会,看的血脉喷张,口干舌燥,真想一把拉掉毯子,满手抓了那一对肥兔,再也不松开。   他知道,尹红妹既然能这样和他同居一室,能帮他脱衣服,能毫不设防地这样裸躺着,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此时此刻,即使他江风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尹红妹也绝对不会生气----说不定她正在等着他的下一步行动呢。   但江风思前想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对尹红妹,了解的并不算多,只是听叶芷说,她是一个很不简单的女人,很有手段的女人。   很不简单是显然的,尹红妹年纪轻轻就做了乡党委书记,本身就很能说明她的能力了;但“很有手段”,听起来不是那么美妙了。   一个很有手段的女人,肯定会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甚至做出一定的牺牲,或者踩着别人的肩膀,去千方百计达到自己的目的。眼前这个权力欲望极强的女人,会不会也把他江风作为她手中的一颗棋子呢?   再说,即使尹红妹是真心喜欢他,他也不想这么快就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毕竟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会太珍惜。   江风正这样想着,忽然看到尹红妹闭着的眼睛骨碌动了一下。天!她是在装睡!她知道自己在看她!江风浑身的血液刹那间都涌到了头上,一阵心慌意乱,差点失控扑上去,赶紧进了洗手间,把头伸到水龙头下拿凉水去冲。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尹红妹已经穿好了衣服,在对着镜子梳头了。从镜子里看到江风,莞尔一笑,说怎么样,昨晚休息的还不错吧?   江风看她的眼神,似乎包涵着很多内容,脸不自觉地有点发烫,说还不错,你呢?   尹红妹说,我呀,被你的呼噜害惨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才迷糊了一会。   尹红妹说着,进了洗手间,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急匆匆地收拾东西,说江书记,我们抓紧时间赶回去,上午要开个班子会研究一下集资修路问题。再过两周“村村通”督查组就要下来检查了,我们槐河到现在连修路款都没凑齐,如果不赶紧解决资金问题,肯定会挨批评的。这是你到槐河接手的第一个大任务,我之所以把这个棘手的事情交给你,是因为看中了你的能力,我希望你能多操点心,多想办法,不要让我失望。   尹红妹说的是实话,但江风听起来却觉得有点不大舒服。不大舒服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此刻的尹红妹又变成了那个有着权力欲望的尹红妹,对他说话已经不自觉地带着上级对下级的口吻了。心想如果刚才那会自己野蛮地上了她,她还会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吗?   上午的班子会进行得比较沉闷。副乡长侯书文虽然不再负责修路,但前期工作是他做的,所以还是由他来汇报。根据预算,如果槐河乡所辖的七个村,三十九个村民组全部通上水泥路的话,资金缺口还有200万元左右。侯乡长曾经为了凑齐这200万,采取强行摊派的办法,扣留了农民的粮食直补款,并因此受到了处分。这会说起钱来,满肚子的委屈,说修路是为了群众,群众是最大受益着,他们不拿钱谁拿钱?乡财政穷的叮当响,我们也不会屙钱啊。   副乡长何清生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还得说服群众,走群众集资的路。农民吗,把钱看得重,总认为政府为他们修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想走好路又不想做贡献,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乡长高洪听着大家的议论,皱着眉头,默不作声。眼看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仍然毫无结果,高洪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先不要议论了,我有个办法。   一听说乡长有办法,闹哄哄的会议室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高洪,想知道他有什么锦囊妙计。高洪端了端乡长的架子,问身旁的侯书文:侯乡长,“村村通”公路规划的是多宽?   侯书文说,净路面4米。高洪点点头,对江风说,江书记,你组织人算一下,如果路修成3米8,看看这个资金缺口能不能补上。   高洪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不相信堂堂高乡长竟然会说出这么损,这么坏良心的一个办法。高洪看大家默不作声,环视一周,提高声音说,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能从我身上看出钱来?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这招太损,但不损我们的工作怎么开展?同志们啊,干工作要先讲究一个“巧”字,然后才是“能”,最后是“会”。眼看着没有资金,工作推不动,我们怎么办,坐等着督察组来挨批评?你们的副乡长副书记想不想干,我这乡长还没当够呢。按3米8的标准修,出了问题我负责!   一直不说话的尹红妹把话接了过去,说,高乡长为群众办实事的迫切心情可以理解,但我认为,修路的标准绝对不能降低。我们不能把好事做成坏事,让老百姓戳咱们的脊梁骨。至于这200万如何筹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要遵循这样一个原则:我们乡干部带头集资,群众自愿集资,然后找企业或社会名流赞助……   尹红妹话没说完,就被高洪打断了,他不耐烦地说,尹书记,你看看在座的班子成员这穿衣打扮,谁像是有钱人?一个月千把块钱的工资,还要养活一家老小,谁有钱拿出来修路?   尹红妹说,话不能这样说。我知道同志们都很困难,但在集资修路这个问题上,关键是要有个积极的态度。如果我们做干部的不带头,怎么把群众带动起来?至于钱多钱少,个人根据自己的经济水平,乡里不做具体规定。   班子成员们一听说要他们拿钱,那就像要剜掉自己身上的肉似的,都拿眼去看高洪,盼望他能说服尹书记。高洪感觉到了大家的目光支持,精神抖擞,说这样吧,我们来个集体表决吧,同意尹书记这个方案的同志请举手。   没有一个人举手。高洪又说,同意降低公路标准的请举手。话未说完,自己先把手举了起来。于是又有六七个人意意思思地把手举了起来,都不敢看尹红妹,拿眼看地。   高洪一看,说,好,过半数了,就这么定了吧。 第363章、要摆正位子   尹红妹看高洪竟然如此目中无人,胡作非为,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平心静气地说,高乡长,你这个方案我不同意。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说,道路标准不能降低。公路保质保量完成,我们就是功臣;偷工减料,我们就是罪人。难道大家都愿意做罪人?   高洪不依不饶,说尹书记,我也说过,出了问题我负责,与你这个做书记的无关。   尹红妹哼地笑了一下,说高乡长你负责得起吗?   高洪大言不惭地说,这有什么啊,大不了我背个处分,我不在乎的。   尹红妹说,你个人背处分是小事,关键是这样做,会给我们整个槐河乡抹黑,甚至给整个县,整个市抹黑。这个责任有多大,高乡长你想过没有?   高洪皮笑肉不笑地摇了摇头,说难怪都说基层工作不好做,像你们这样缩手缩脚,前怕狼后怕虎,什么时候能出政绩?尹书记你讲的大道理我也懂,关键是我们没有这200万,如果你能把这200万拿出来的话,还用得着我去冒这个险?   尹红妹即使城府再深,修养再好,这会也被胡搅蛮缠的高洪气炸了肺,脸上已经有点挂不住了。她咬着嘴唇,饱满的胸脯暗暗起伏着,正要张口说什么,一句话没说过的江风忽然开口了,说,这200万,各位都不用操心,包在我身上,我保证一周内到位。   江风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石化了。200万啊,哪能是轻轻松松一句话的事情?你江风一没机会贪污受贿二没中彩票三家里又没开银行,凭什么一张嘴200万的真金白银就来了?再说你就是有这么多钱,会舍得拿出来铺在自己走不了几次的路上?这不是傻蛋二百五吗?所以大家都认为他是痴人说梦,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出了问题,就是昨晚上脑袋被门夹了。尹红妹更是不解地看着他,还以为他这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信而说的气话。   乡长高洪最先反应过来,指着江风笑,说江书记呀江书记,你想在尹书记面前表现一下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你也不能这样大鸣大放大包大揽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钱啊!别说200万,你就是能拿出两万,就已经很高风亮节了。好了好了,别闹了,抓紧时间说正经事。这样吧,你散会后立即联系一家工程代理公司,主路按三米八宽,进村道路按三米宽再做一下工程预算,说不定不但这200万的缺口能补上,省里拨下来的钱还会有剩余呢,这样我们就可以办更多的事情。   江风面无表情地说,高乡长,关于村村通公路的标准,我的意见和尹书记一样,那就是绝对不能缩水,必须严格按照主路面4米,进村道路三米五的标准施工。这是面子上的东西,老百姓都在睁眼看着,马虎不得。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修路是一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宏伟大业,我们既然要做,就必须做好,不留隐患,不能让群众有意见。   高洪很认真地看着江风,好像在研究他今天的表现怎么会这么反常。看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了。拍着脑袋说啊呀看我这记性,我忘了江书记老家就是槐河的啊!你是怕在家乡的父老乡亲面前抬不起头是吧?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江书记现在好歹也算是衣锦还乡的人了,当然不想在家乡留下骂名。你刚才讲的那些大道理,不但我懂,在座的也都懂,也都会说。但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实话告诉你,4米宽的路面我都不满意!这连车都错不开嘛。最少得修到5米,越宽越好。可是我的江书记呀,路是由钱铺出来的啊,没有钱,你拿什么去修路?用嘴说能把路说出来吗?   江风固执地说,用嘴当然不能说出路来。我刚才说过了,200万的缺口我来解决。   尹红妹看江风反复把这活往自己头上揽,也替他着急,说江书记,这200万如何筹集,不是你操心的事情,我这个书记来想办法。   江风看了尹红妹一眼,说尹书记,你放心,既然这项工作你交给我来抓,我就一定会负起责任。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尹红妹还要说什么,江风悄悄给了她个眼神,于是她就把话咽回去了。   高洪看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名堂,心里老大的不舒服。心想你江风这样逞能,不就是想在尹红妹面前表现一下,取得她的好感吗?可惜啊,你这代价也太大了点。好吧,既然你不知道死活,夸下海口,一周内拿出这200万,我就落个清闲,等着看你笑话好了!   所以他把笔记本一合,阴阳怪气地说,那就这样定了,200万元的资金由江书记负责解决!别说一周,我再给你放宽些,给你两周的时间好了。   然后很威严地环视一圈,说大家如果没什么其它意见,散会。   说着,自己站了起来,把笔记本往腋下一夹,做出要走的姿势。扭头一看,大家都坐着没动,只好又意意思思地站住了,说尹书记,你还有话要说吗?   这就是高洪总摆不正自己位置的表现。今天的会议是书记尹红妹组织召集的,她不说散会,谁敢站起来?即使从级别上来说,他和尹红妹同属一把手,但他说散会之前,起码得征求一下尹红妹的意见。   常言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高洪从思想上来说,总认为自己是市里下派的干部,高人一等;且自己又是反贪局的,认为人人都得惧他三分似的,所以就总表现得有点飞扬跋扈。要是换个人,他这做派也可能行得通,但槐河乡的书记偏偏是软硬不吃的尹红妹,他等于是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尹红妹虽然年轻,但因为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经历了太多的官场风雨,人情世故,为人处事要比高洪成熟很多倍。且胸有城府,不像高洪那么心高气盛,那么喜欢张扬。所以此刻她依旧安安稳稳地坐着,面带微笑地说高乡长,会还没开完呢,你先坐下。   高洪只得又很没面子地坐了,把笔记本往桌子上一扔,两手抄在胸前,板着个脸,谁欠他钱没还似的。   尹红妹不急不缓地说,这个集资的事情,我认为还是要群策群力,不能光指望江书记一个人。江书记和高乡长一样,是市里派往我们槐河的挂职干部,在这里锻炼两年,镀镀金就还要回市里的。所以说,我们槐河的工作,还得我们自己多操心,尽量不要把担子都压到这两位市领导肩上。我的意见还是走集资这条路,乡干部带头,然后深挖资源,把老家是槐河的一些知名企业家,社会名流梳理出来,包干到人,一个个去做他们的工作,动员他们为家乡建设做贡献。这个工作具体由何乡长去落实。   何清生虽然心里没一点把握,但还是表态说,请尹书记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尹红妹说,咱们也不能一味地伸手向人家要钱,如果这些企业家有意向回家乡投资的话,我们可以在土地,税收等方面做出优惠承诺,给予其大力支持。   江风看着运筹帷幄的尹红妹,欣赏着她指挥若定的气质,打心眼里佩服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漂亮女人。他觉得尹红妹身上,有很多值得自己去学习的地方,比如遇事不乱,能控制自己情绪,对每件事情都有前瞻性的分析等等。又觉得自己刚才大包大揽确实有点冲动,如果尹红妹真的也把这个任务完全交给他,他在短时间内去哪里找这200万?怕到头来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高洪看了笑话。再说自己在班子会第一次表态就砸了锅,以后在槐河也就没什么威信可言了。   尹红妹接着说,省“村村通”督察组马上就要到了,我想是这样,我们不能等工程款完全到位,要边筹集边施工,并且一定要保质保量,把槐河的村村通公路做成样板工程。保证质量的关键,在于施工队伍----   她转向副乡长侯书文,说,侯乡长,施工队伍方面你们有什么考虑吗?   侯书文欠了欠身子,说,县城乡建设公司就不错,不但有实力,质量也有保证,好几个乡的村村通都是他们施工的。   侯乡长说的这个城乡建设公司,江风以前接触过。他还是项管科科长的时候,曾经配合法规科和局纪委,到青隆县对这个公司围标串标底违法行为进行过调查。但这个公司后台也相当硬,虽然查出其有违法行为,也不了了之,县城的人民大道还是由这个公司来施工了。哪料这条路不到两年就坏掉了,当时青隆县的县长师大奎还为此受了处分。   尹红妹听到城乡建设公司这个名字,眉头皱了皱,说侯乡长,据你所知,哪几个乡的路是这个公司修的?   侯书文信心十足地说,老君庙,钱湾,东营等,都是他们施的工。群众反映,路修的不错。   尹红妹点点头,说,老君庙和咱们是邻居,一会散会后,我们一块去做个实地调查,如果道路质量确实不错的话,就用这个公司好了。 第364章、集资难   江风察言观色,感觉这个侯乡长应该是得到了城乡建设公司的什么好处,要不不会这么卖力地为他鼓吹。知道这家公司施工质量极差,生怕尹红妹答应下来,这会听她说出要去实地考察的话,暗暗松了一口气,更佩服她做事周密了。   所以就附和着说,尹书记说的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去现场看看最放心。   于是散会后,十二个班子成员加上办公室主任耿俊共十三个人,分乘四辆车,直奔老君庙乡。   江风当然坐在了尹红妹车上,尹红妹开着车,副书记赵志军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他和耿俊坐在后排。耿俊说尹书记,要不要给老君庙的齐书记打个电话,让他们接待一下?   尹红妹说,都很忙,没必要打扰人家,我们随便找个地方看看就回来。   下了国道,是一条通往老君庙政府的水泥路,那路甚是宽阔,车跑起来十分平稳,路两旁绿化的也不错。江风心想这城乡公司难道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就见带路的侯乡长把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侯乡长从车里钻出来,朝尹红妹招手。尹红妹把车靠过去,并没有下车,把头伸出窗外说侯乡长,干嘛呢?   侯书文满面春风地走上来说,尹书记你下来看看,这路修的怎么样。   尹红妹说侯乡长你搞错了吧,这不是村村通道路,是市公路局修的。   侯乡长就一拍脑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哎呀哎呀,我搞混了。   尹红妹摇上车窗,小声说,什么搞混,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也不让侯书文在前面带路了,一加速冲到最前面。又跑了十几分钟,过了一座大桥后,把车拐进了一条田间水泥路。这条路通向南边不远的村子,正是“村村通”公路。   车子一上这条路,效果立马出来了。啥效果?尘头大起的效果。尹红妹的车在前面,荡起的白色灰尘如一条土龙似的,后面的司机几乎都看不清路面了。同时车也像坐船似的起伏着。   尹红妹停了车,大家都走下来看是怎么回事。就见那水泥路面的表层,都已经粉化了,不少地方还露着鸡蛋大小的鹅卵石。江风看那路的宽度,三米五的样子,走到路边看了看路面的厚度,15公分不到。而市公路局定的标准是至少18公分。尹红妹用高跟鞋的鞋跟在路上拧了一下,那路面立刻就出现了一个小沙坑。她抓起一把沙子,痛惜地说,什么叫豆腐渣工程?大家今天都看到了。   有人附和着说,这是比豆腐渣还豆腐渣的啊。   高洪也愤愤地说,我得打电话给我们局里,安排他们去查查这个老君庙乡的书记和乡长有没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把修路的钱给贪污挪用了!   几个在地里锄玉米的村民看有干部模样的人在查看路面,停下手里的锄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痛斥修这条路的城乡建筑公司,说是一条“黑心路”。一个光着上身,浑身黝黑的老汉说的激动,扳着指头对高洪说,领导你听我说说。这路规划的是4米,国家也是按4米拨的钱,妈那逼也不知道哪个龟孙子当家把路面给缩水成3米5了,俩车一抵头,妥,谁也不让谁,在那里顶牛,能从早上顶到天黑。   宽度缩水就不说了,日他姐厚度也不给弄够,薄的地方只有十来公分。厚度不够也就算了,你水泥用够呀!奶奶的全凭沙子上,你说说这些黑心的王八蛋,拿着国家钱修这脓包路,该不该死!让他生个孩子没屁眼,喝凉水噎死!   高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说这这这,确实不应该。怎么能这样做呢?又怕老汉继续骂下去,抽身躲一边去了。   尹红妹对江风说,江书记,这位大伯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这正是我们要吸取的教训啊。   副乡长侯书文早已经无地自容了,脸红脖子粗的,连声说没想到,真没想到,这路的质量如此差!   又不甘心的问那老汉:这路修成有两年了吧?老汉说啥两年,才八个月!   离开老君庙,尹红妹没再去这个城乡公司施工的乡,而是去了草甸乡。在那里连续看了几条路,各项标准都符合要求,一行人都非常满意。一打听,施工单位竟然是几个农民组织起来的,根本无任何施工资质。都感叹到,有资质的修不出好路,没资质的却能保证质量。分析原因,主要是因为杂牌军各种费用少,所以才能把工程款用足在工程上。尹红妹让江风记了这个施工队的电话,打道回府。   中午在乡食堂吃过饭,江风回到宿舍,刚躺到床上,就听到尹红妹也回宿舍了。在那边问,江风你睡着了?   江风说没呢。尹红妹说那你在想什么?   江风说想的东西很多,思绪万千。   尹红妹说吆,你还挺多愁善感的吗。以前我认为你是个聪明人,今天我才发现,你竟然有点傻。   江风说男人吗,都是银剑南,在美女面前往往喜欢表现,爱冲动,我也不能免俗。   传来尹红妹嘻嘻的笑声,说知道你是在维护我,我心里挺感动的。你这傻,不令人讨厌,反倒傻的可爱。   江风说,红妹呀,我得好好向你学习呢。   尹红妹说想学你就交学费。   江风说怎么交,交什么?   尹红妹说,随你便。   之后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尹红妹说,好了,咱们都别胡思乱想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下午你去我办公室,我有话对你说。   江风答应一声,又支愣着耳朵听了一会,什么也听不到,也就迷糊过去了。   下午到了尹红妹办公室,发现尹红妹是精心画过妆的,穿的衣服也很能突出身段,身上的香水可能也是刚洒过的,熏得江风心里乱七八糟的。脱口说道,红妹你可真漂亮。   尹红妹有点害羞地扭了扭丰满的身子,说漂亮有什么用,又没人喜欢我。   江风说怎么会呢,喜欢你的人肯定排成排呢。   尹红妹说,那我怎么没看到。说着,请江风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了,说,开玩笑呢,你尝尝我给你泡的茶。   江风一看,见她办公桌上已经泡好了一杯铁观音,知道她是专门为自己泡的,心里顿时觉得热乎乎的。品了一口,清香,甘醇,果然是上等好茶。   刚放下茶杯,尹红妹就伸出手来,说,拿来吧。   江风眨着眼睛说,拿来什么?   尹红妹说钱啊,200万。   江风就嘿嘿地笑,说哪会这么快,印钱也来不及啊。   尹红妹说我听你在会上的口气,自己像是个千万富翁似的,我都产生了想傍你的念头,原来是放的空炮啊。   江风说,也不算空炮,起码我手头有60万。   尹红妹瞪大眼睛说什么什么,60万?你上班才几年,又不做生意,贪污吧不够资格,想受贿吧没人送,你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江风说,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尹红妹说好吧,我相信你这钱是正大光明的。但你没必要都拿出来,我的想法是咱们带头捐个一万两万的,鼓舞鼓舞士气,造造气氛就可以了。至于大头,还得指望何乡长那里。   江风说,不管何乡长工作做的怎么样,我这60万是一定要拿出来的,只有把这些钱用在修路上,我心里才踏实。   尹红妹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江风说,一言难尽,但我决心已定。   尹红妹认真地看了他几眼,说,那我也拿出10万。想了想,又说,修建防洪堤的防汛专项资金还剩余30万,目前汛期已经过去,就先拿过来用用吧。   江风说要不要开个班子会研究研究?   尹红妹说,你想想,高洪那假装斯文的人,会能同意?我交待财政所一声好了。   江风算了算账,说,那现在咱们已经有100万了。尹红妹说,剩余那一百万,也应该没问题。又说,江书记,咱不能等了,你马上和草甸那个施工队联系,争取三两天之内就进场开始施工。   江风说这样不妥吧?按程序应该走招标投标的。尹红妹说走那个程序,开工至少还得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你说过,眼见为实,我看也别在乎什么资质不资质了,谁能保证质量就用谁。   江风说好吧,我马上和他们联系。   施工队行动迅速,第三天就已经开始在临近乡里的三元村施工了。尹红妹和江风几乎每天都要去看看,并安排了专业的监理,工程进展不错。   一周后,何副乡长垂头丧气来到尹红妹办公室,汇报拉赞助情况。尹红妹叫来江风,说你也听听。   何乡长汇报说,经过梳理,从槐河走出去的能人总共有五个,三个是大老板,其余两个从政,都是县级干部。从政的两个答应的最爽快,但就是不拿钱,只玩嘴皮子;三个大老板有两个一听说要求其支援家乡建设,立马就挂了电话,再打干脆不接了;只有一个还算没把家乡忘了,同意拿出10万元,我已经给了他账号,估计很快就能到账。   尹红妹说,何乡长你辛苦了。10万对于咱们来说,也不是小数目啊。   何清生受到表扬,情绪转好了些,说尹书记,我继续做这些人的工作去,我就不相信这俩县级干部说话如放屁! 第365章、借鸡生蛋   何乡长走后,尹红妹摇头说,为富不仁为富不仁,越是有钱的越不讲究仁义。   江风说,我感觉何乡长那里也就是这10万了。   尹红妹说,我的感觉和你一样。可剩下的90万呢?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主任耿俊急吼吼地闯进来,说尹书记不好了不好了,大门被上访群众堵死了!   尹红妹说耿主任你不要慌,慢慢说。这是些什么人?要干嘛?   耿俊可能是跑着上来的,气还没喘匀,说还是金寨的村民,已经来过两次,这是第三次了。   尹红妹说,还是说金矿污染了水源事情?   耿俊说,正是。说牲口喝了溪水,都死掉了,还抬着几只死羊,一头死牛呢。   尹红妹皱紧眉头,说,真能闹。   耿俊说,她们口口声声要见尹书记,尹书记您看?   尹红妹说去看看吧,刚站起来,江风就伸手把她拦住了,说尹书记,你不用出面,我去摆平他们。   尹红妹想了想,说好吧,你注意不要激怒他们。   江风跟着耿俊快步往大门口走。边走边想,嘿嘿,90万有着落了。   槐河乡政府大门口,几辆满载着男女老幼的手扶式拖拉机一字排开堵住大门,不允许任何车辆出入。地上,一字排开坐着十来位白发苍苍的没牙老太,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马其诺防线。老太们盘腿而坐,神态安详,好像是散步经过这里,临时坐下歇脚似的。她们面前的地上,放着几只死羊,一头死牛。那牛的肚子鼓得气球似的,四脚朝天躺着,大大咧咧地展示着两腿间那一大嘟噜紫茄子似的东西,看上去很不具体。   拖拉机的车厢上,扯着白底黑字的条幅,上写:毒矿场滚出金寨!非法采矿,污染水源;我们要生存,我们不想被毒死等等。那毛笔字些写的真叫漂亮,既有颜体的气势磅礴,又有柳体的爽利挺秀----可见高手总是隐藏在民间。   江风赶到大门口,看到眼前震撼的一幕,并没有急于和他们沟通,而是拿出手机,开始卡擦卡擦拍照。乡民们等的是那个漂亮的女书记尹红妹,对这个面生的男干部不屑一顾,冷漠地看着他,任他随便拍去。江风又是全景又是特写的,拍足了照片,退到一棵大杨树下,挑出其中最能说明问题的一张,发给了叶芷,然后马上关了手机。这才走上前去,想找个负责人听听他们的诉求。   刚站到村民面前,还没开口,就看到他们的神色骤然紧张起来,人群发出一阵骚乱,有胆小的妇女小孩往后退,有胆大的小伙子们往前冲,一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江风还以为自己太威风,吓到了他们,刚想表明自己并无恶意,却发现他们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惊惶地往自己身后看。   很诧异地扭头一瞧,就见器宇轩昂的乡长高洪领着派出所长明世清和七八个民警协警,气势汹汹地朝大门口扑来。高洪一米八一的个头,五官有棱有角,面色白净,头发自来卷,看上去很飘逸。他身着名牌白色衬衣,蓝色西裤,腰里是一根金利来皮带,脚上的皮鞋锃明瓦亮,一看就是气度不凡。此刻的他面色严峻,双手插在裤兜里,脚步坚定地走着,更是酷的不能再酷。   相对于人模人样的高洪,他后面的警察们则显得有点长短不齐。有的太胖,有的太瘦,脸一律晒的黝黑,年纪轻轻就一个个像小老头似的。但他们手里可都是有家伙的,有的是乌黑的警棍,有的是一米多长的木棒,还有人掂着叮当作响的手铐,看上去挺怕人的。   高洪走到人群前面停下来,皱着眉头,抬腿朝地上那头死牛踢了一脚,很威严地问,你们谁是领头的?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盯着这个很有派头的人看。没人回答。高洪咬着牙又问一遍,你们谁是领头的,如果没有的话,现在抓紧推选出来两个!   这时人群后面有人矮着身子叫,我们要见尹书记!   于是立即有人跟着起哄,说,对,我们就和尹书记谈,换了她谁也不行!   高洪哼了一声,脸上有点挂不住。这时候副乡长侯书文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步跨到高洪身边,两手比划着大声对村民说,你们知道这是谁吗?这是市里派来的高级干部,高乡长!你们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对他讲,但不要乱讲,派两个代表就可以了!   人群里发生嗡嗡的议论声。江风听到有人小声说,什么乡长,这个人是代乡长,不是真乡长,搭球了!   还有人说,跟他说是白瞎,管事的还是尹书记。   高洪满以为侯书文的话会震住这些土老帽们,这会听到他们竟然说自己这个代乡长搭球了,气的脸色铁青,上前一步,指着正在议论自己的两名老农的鼻子厉声吆喝道,你俩是不是组织者?   那两名老农民戴着草帽,敞着胸膛,满脸都是岁月留下的沟壑。看这个年轻人挺凶的,赶紧摆手说,我们不是组织者。   高洪火气正没处发,提高声音说,不是组织者你们站这么肯前干啥?我看你俩不是什么好鸟!说着,对身后的警察一挥手说,把这两人给我抓起来!   警察们大喝一声,上来七手八脚抓了两个老农,就要给他们戴镯子。这两个老农也不是软蛋,奋起反抗,连踢带咬的,镯子就是戴不上。惹得警察性起,当头给了其中一老农一棍子,血就顺着额头滴下来。警察趁势把他们撂翻在地,两手往背后一扭,铐了个老头看瓜。   两老汉可能一辈子没受过如此侮辱,哭嚎着,以头抢地。村民们见警察下手这么狠,都呆住了。几秒钟之后,如山洪忽然爆发,人群发出一声声“警察打人了”“打死这些畜生”的叫喊,拖拉机上的人纷纷跳了下来,顺手抄起了家伙,叫喊着向警察扑去。   原来拖拉机车斗里放着村民早就准备好的锄头,粪叉,铁镐等农具。警察们刚铐好两老汉,还没直起腰,就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妈呀,明晃晃的粪叉快要落到头上了。谁傻?都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个个抱头鼠窜。   村民们紧追不舍,把警察逼进了派出所的小院里。警察们关上铁门,村民就砸了派出所的牌子,又叫骂着哐哐的砸门。   乡长高洪可能想着逃跑是很没面子的事,还摆出一副乡长的架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围上来的村民威胁到,谁敢动手判谁的刑!   话未说完,脸上就被吐上了好几口唾沫。高洪还有点脾气,揪住吐他那个妇女不松手,村民就说他耍流氓,妇女们上来伸着指甲要抓他的脸。副乡长侯书文舍身救主,挺身而出护在高洪前面,狐假虎威地说,谁敢动高乡长一指头,我要你们好看!   立即有人叫道,这个姓侯的最坏,就是他扣了咱们的直补款,捶他!   村民们早就恨侯书文恨的牙根发痒,这次可找着个出气的机会,举着家伙就往他跟前冲。   侯书文被逼的步步后退,一不留神脚下绊着块砖头,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他也算身手矫健,在粪叉落下来的前一秒,就地打了个滚,爬起来,兔子似的窜出去,往政府大院深处逃去。   江风眼见得事态扩大,自己又控制不了,急得嗓子眼直冒火。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事态再无限制地发展下去,受影响最大的,不是这个鲁莽的高洪,而是书记尹红妹。他徒劳地大声叫喊着要村民保持冷静,但群情激奋,村民们都红了眼,谁会去听他的?眼见得狼狈的高洪被围在核心,被人推来搡去,处境危险,江风再也顾不得许多,奋力扒拉进去,拉起他就往后撤。   说到底,村民们还是善良的。他们虽然高举着铁镐粪叉,但并没有真的落下来,只是虚张声势。所以现场虽然混乱,其实并没有人受什么伤,但挨妇女们的几下抓挠是少不了的。   江风拉着高洪刚逃出包围圈,就听到有人大叫一声,尹书记来了!   也不知道尹红妹在群众心中的威信有多高,反正这一声叫后,现场就慢慢安静下来了。   尹红妹镇定自如地走上前来,一看地上坐着两个戴手铐老汉,两道柳眉就竖了起来,扭头问身后跟着的乡干部们,这是谁干的?   派出所长明世清也不好说是高乡长指示的,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马上给他们开铐子。说着,腰里掏出钥匙。   尹红妹伸手拦住了他,质问他说,明所长,你告诉我,他们犯了什么罪?是杀人放火,还是拦路抢劫?   明世清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尹红妹却要把戏演到底,提高声音说,明所长,我提醒你,党和政府给你的权力,是让你用来对付坏人的,不是用来对付人们群众的!   尹红妹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中立即有人叫好,接着就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掌声。村民们纷纷感叹说,还是尹书记是咱老百姓的贴心人啊。 第366章、叶芷驾到   尹红妹从明世清手里接过手铐钥匙,蹲下身子,亲自给两位老汉打开手铐。她动作很慢,看得出心情异常沉重。她把那两副明晃晃的手铐狠狠地扔到地上,把两位老汉搀扶起来,说两位大伯,你们受委屈了,我代表乡党委向你们道歉!说着,退后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   又拉起他们粗糙得像榆树皮似的大手,转身对身后的乡干部们痛心地说,同志们啊,请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一双什么样的手?是的,和你们细皮嫩肉的手比起来,你们会觉得这双长满老茧的手粗糙,不美观。可你们知道吗,正是有了千千万万双这样伺候庄稼的手,我们才有饭吃,才不至于被饿死。农民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我们这些做干部的,上查三代,谁家不是农民?你们就忍心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自己的父老乡亲,忍心把这样一双操劳一生的手铐起来?   尹红妹说着,抽了一下鼻子,抬手抹了把眼泪。这两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刚才还气塞胸膛,这会听了尹红妹的话,感觉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竟然也落下老泪来,握着尹红妹的手不松开。   上访村民包括围观的群众都被感动了,人群中传出女人的抽泣声和擤鼻涕声。乡干部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接受审判似的,就连自以为很牛气的高洪,也低下了高傲的头。江风的眼睛也湿湿的,望着纵横捭阖的尹红妹,佩服得直想叫她一声亲妈。   尹红妹的煽情还没完呢。她看到一位老汉头上有血迹,赶紧掏出手绢去擦,说作孽啊,这是谁干的好事,回头我饶不了他!又叫过办公室主任耿俊,说耿主任,你马上带这两位老伯去乡卫生院包扎一下,需要的话做个全面体检,一切费用由乡里支付!   耿俊答应一声,就要带他们去卫生院,两位老汉屁股坠着说什么也不去,说我们农民没那么娇气,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就当是天黑撞墙上了。   尹红妹感动地拍了拍他们的胳膊,抬头对上访的村民说,乡亲们,我首先向你们做检讨,因为乡里工作太忙,没有及时过问金寨矿厂污染水源问题,致使你们耽误农活,大热天跑到乡政府上访。今天我以头上这顶书记的帽子做担保,我会尽快督促金寨矿山的承包人,彻底解决水源污染问题,并对村民的损失进行补偿。如果承包人做不到这点,乡里会坚决关闭这个矿厂!   话音刚落,村民们就七嘴八舌地向她诉起苦来,家里死了几头牲口,河滩里的粮食不敢吃,家里有人生病等等。   尹红妹耐心地听着她们诉苦,说乡亲们,大家不要多说了,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了,我会在三天之内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你们相信我,就赶紧上车回去。现在正是给玉米施肥的时节,俗话说人误一时,庄稼误一季,不要耽误了地里的收成。   眼见得乡党委书记如此贴心,如此仁至义尽,村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纷纷说着我们相信尹书记,收起家伙,把死羊死牛抬到小拖上,通通通通地开走了。   尹红妹目送着村民的拖拉机消失,才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班子成员,站长所长,都到会议室开会。   尹红妹在会上含蓄地批评了派出所长明世清,说他处理不当,激化矛盾,才导致了村民打砸派出所事件的发生。   高洪今天在会上倒是表现的很谦虚,尹红妹说什么他就频频地点头,表示完全赞同。其实大家都知道,尹红妹明的是在批评明世清,其实是在批评高洪,因为是高洪指挥派出所抓人的。   尹红妹开会的重点还不在批评人,而是反复强调大家要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保持低调,不宣传,不议论,并做好群众的解释工作。她说,同志们啊,村民围攻乡政府,打砸派出所,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可以上纲上线处理人。但就目前来说,乡里的各项工作需要的是稳定团结的局面,我并不想去处理谁,大家都不容易。但教训是必须吸取的,吃一堑长一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不能老在一个问题上犯错误。   会议最后,尹红妹说我说的就这些了。接下来请高乡长再讲几句。   高洪出人意料地摆摆手,说,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完全拥护尹书记的提出的几点要求,请同志们认真贯彻落实。   江风刚从会议室出来,就见一辆悍马旋风般地开进政府大院,轰鸣着,停在了办公楼前的大杨树下。戴着一副大太阳镜的叶芷从车上跳下来,仰脸朝楼上看。   江风向叶芷发了那张图片并关机,目的就是给她造成一个压力,迫使她主动来找自己。这会真的看到她时,心里还是一阵莫名的激动,有点心跳加速。他在楼上朝她扬了扬手,在心里叫了声叶芷,快步下楼。走到二楼,看到尹红妹站在走廊里等他,说叶总来了,你让她来我屋里坐吧,我有话对她说。   叶芷和她的悍马的出现,立即在乡政府院子里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刚从会议室出来的,甚至在办公室坐着的乡干部们,都跑出来养眼,看美女豪车。所以江风走向朝他微笑的叶芷时,多少有点不大自然,知道有好多双眼睛盯着。   叶芷却很大方地和他握手,说王大书记,当了官就把我们这些草民给忘了啊。   江风低声说叶芷,再来找我别开这辆车了,太扎眼。   叶芷也压低声音说,那我坐城乡大巴,打扮成个柴禾妞怎么样?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习惯性地想去挽江风的胳膊,江风吓得赶紧趔了趔了身子。   叶芷说,切,假正经。   上楼的时候,叶芷说,江风,你发的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要拿我开心吗?发完后还神秘兮兮地关机,心眼挺多啊你。   江风说,有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尹红妹这会在办公室,你去听听她怎么说吧。   尹红妹和叶芷打过好几次交道了,所以两个女人见面,先来个真真假假的拥抱,然后互相夸对方瘦了,又互相夸了对方的衣服有品位,这才坐了下来。   江风很殷勤地给叶芷泡了茶,说叶芷,你仔细品品,槐河的地下水水质好的很,养人,还有股甜味,特别适合泡铁观音。   叶芷说这话我绝对相信,尹书记就是很好的见证嘛。   尹红妹就说,总听江书记夸你聪明,果然是妙语连珠啊。   看江风还站着,尹红妹就说江书记,你也坐吧。江风此刻并不是不想坐,而是因为拿不准自己应该坐在哪里。叶芷是坐在沙发上的,如果单从他和叶芷的关系来说,应该陪着她坐那里;但现在江风是尹红妹的副手,是乡里的副书记,今天尹红妹又是要和叶芷说公事的,所以江风坐在尹红妹办公桌前那把椅子上似乎更合适一些。   江风快速地纠结了一下,急中生智,把椅子往沙发那边拉了拉,坐了下来。这样他刚好坐在了尹红妹和叶芷之间,好像很中立的样子。   等叶芷在沙发上坐定,尹红妹开门见山地说,叶总,没想到你消息这么灵通,一个小时前我才送走来乡政府上访的金寨村村民,你后脚就拍马赶到了----是不是在我这里安插的有眼线啊?   说着,快速地瞥了江风一眼。江风有点心慌,赶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被烫的又吐到了杯子里。   叶芷坐在沙发上,双手握着茶杯,膝盖并紧侧向一边,上身笔挺,那动作看上去十分优雅。听了尹红妹的话,她呵呵一笑,说,我哪有那个胆子在尹书记你这里安插眼线啊。尹书记是冰雪聪明之人,谁能骗过你的火眼金睛?我今天刚好要到金寨去处理一些事情,路过乡政府,就想着来看看你和江书记。   尹红妹说,难得叶总这么牵挂,我倒是没什么,只怕江书记初来乍到有些不适应,还真得需要你多来看看呢。   叶芷装作没听懂尹红妹话里的意思,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说尹书记,您说的群众上访是怎么回事?是有关金寨矿山的吗?   尹红妹扬了扬眉梢,说既然叶总真不知道,那就请我们的江书记告诉你今天上午发生了什么吧。说着,拿眼看江风,意思是就看你的表现了。   于是江风就清清嗓子,把村民如何抬着死羊死牛围堵政府大门,如何手持铁锨粪叉打砸派出所,以及发生严重流血冲突的事件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极尽铺陈夸张之能势,故意把场面渲染的非常暴力,非常血腥,整的跟泰国红衫军和政府对抗似的。说村民们振臂高呼,要誓死用生命捍卫家园,把毒矿厂赶出金寨。由于群情激奋,场面失控,有不少妇女儿童在冲突中受伤。甚至还无中生有地说,现场还发现有不明身份人员在拍照录像,很可能有海内外媒体参与进来,在秘密关注这个事情。 第367章、一唱一和   叶芷果然被江风给唬住了。听着听着,脸色渐渐严肃起来,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要知道这个金寨矿山,每年都能给她的银河公司带来几千万元的纯利润,要她退出矿山,那不就是生生从她身上剜肉吗?所以她虽然表面上还表现得非常镇定,但内心已经有些惶惶不安了。   江风说完,尹红妹又把话头接了过去,说叶总啊,我也很为难啊。实不相瞒,就你的矿厂污染水源,破坏环境,造成严重生态灾难一事,群众反映并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几次,我都想尽办法压了下来,但这次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我的感觉是,这个事情已经不单单是老百姓参与,他们的背后一定有别有用心的人在策划。因为他们的行动非常有计划性和针对性,矛头直接对准了矿厂,大有不把矿厂赶走,誓不罢休的气势。   上周二,金寨村村长凌晨两点给我打电话,说二三十个村民带着写好的材料,要赴京上访,已经到了县城火车站了。慌得我连衣服都没穿整齐,把车开的直想飞起来,才在站台上把他们给拦住了。好说歹说,就差给他们下跪磕头,这才把他们劝了回来。   后来又听说村里有人准备给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写信,让他们来实地采访,做一期节目。得知这个情况,我及时派副乡长何清生去村里苦口婆心地做工作,这才没惊动中央电视台。上午发生的围攻乡政府事件,江书记也在场,当时场面已经失控,非常危险。万般无奈下,我只好挺身而出,用自己这顶书记的帽子做担保,承诺三天之内给村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的叶总啊,话说起来轻松,可这个答复如何才能让村民满意?我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关闭矿山。   叶芷认真地听尹红妹说完,歉意地说对不起尹书记,给您添麻烦了。我首先向您做一下检讨。这大半年来,我一直在市里忙公司的其它业务工作,金寨这边由一位公司副总负责,我过问的不多。前些日子也听到公司职工说有村民到矿上闹事,说是水源被污染了,我还以为是有人借口敲诈,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不是你力挽狂澜,估计这个事情早就闹大了!   尹红妹叹息一声,说,谁让我们是朋友呢。在这个事情的处理上,我承认我是带着私心的。虽然作为乡党委书记,我更想站在我的老百姓的一面,但我既然把矿山卖给了你,就得履行诺言,保证你能正常的开工生产,这也是我的性格。只是村民们被我哄了好几次,每次都说有糖吃有糖吃,结果什么都没吃到,这次怕是没那么好说话了。   叶芷很感动的样子,说,难得尹书记您这么义气,心胸如此豁达,连我都自愧弗如。其实我今天来的目的呢,就是想到矿山上看看污染情况,掌握第一手资料,然后邀请一些环保方面的专家到现场制定出一个治污方案,既不耽误矿厂生产,同时也把青山绿水还给村民。我想只要我们肯下大力气去抓这个事情,抓出明显的效果,村民就一定会满意的。   尹红妹摇摇头说,怕没那么简单。说心里话,叶总,我也很想让你的矿厂继续运转下去,这样你也可以多到槐河几次,我们也有时间聚在一起说说话。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说着,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红头文件,站起身来,走过来递到了叶芷手上,说,你看看吧。   叶芷接过来看了,看着看着两道细眉就皱了起来。江风把脑袋凑上去一看,是青隆县政府办公室发的文件:《关于认真贯彻落实国务院关于全面整顿和规范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的通知的通知》。《通知》要求,各乡镇要严格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矿产资源法》等法律法规的规定,加大执法力度,并运用经济手段,全面开展以特种矿产资源开发为重点的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的整顿和规范行动,年底前全面完成整顿和规范的各项任务,坚决取缔无证勘查和开采、乱采滥挖、浪费破坏矿产资源、严重污染环境的非法矿厂。文件的后面附有统计表,要求各乡镇尽快上报辖区内的矿产资源和采矿企业。   叶芷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份《通知》,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凝重。江风在这之前也没听到这个全国范围内的大整顿消息,更没见到过这份文件。这会看叶芷忧心忡忡的样子,忽然间有点心疼她了,后悔自己不该添油加醋,渲染气氛,故意对她施压。   尹红妹暗暗观察着叶芷的表情变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是越过越年轻了,不但身材是凸凹有致,曲线完美的令女人嫉妒,脸上的皮肤更是保养的又细又嫩,亮闪闪的发光。看看她,再看看把脑袋凑到她高耸的胸前看文件的江风,不自觉地撅了撅嘴巴。   江风看完了文件,也意识到这问题有点棘手。心想自己毕竟是叶芷的助理呢,受人恩惠,理应为她排忧解难,于是就对尹红妹说,尹书记,咱们不上报可以吗?就说我们槐河辖区内没有矿产资源!   尹红妹嗤地笑了一声,说江书记这话真幼稚。矿山不是一个根绣花针,随便藏个地方就没人能找到,它是一座大山啊,哪能说消失就消失?再说金寨山上有金子,自古到现在大家都知道,不上报的话,县里问起来我们作何解释?到那时我们就陷入被动了。   叶芷从文件上抬起头来,忽然就是一张可人的笑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相信尹书记一定会有办法,帮姐姐度过这个难关的。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把矿厂先停下来,避避风头,等风声过了再开工。   尹红妹还是摇摇头,说叶总啊,实话告诉你,这个文件本来是要上班子会的,但是我一直把它压了下来。因为我知道,乡里好多人都对你买矿山这个事情有意见,都憋着一股气想要泼盆坏水,见不得一点点风吹草动。这个事情如何处理,我已经替你分析了。现在问题的关键,还不是这个《通知》,而是民心所向。如果能想办法让金寨村的村民们闭嘴,或者想办法转变他们对你们银河公司的看法,事情就好办多了。叶芷赶紧说,那我马上安排人员开展治污工作,保证让当地群众满意!   尹红妹说,恐怕还是不行。污染是由你们矿厂直接导致的,现在已经给当地群众造成了实实在在的损失。你们治污,只能说是补救措施,是理所应当的行为,并不能真正感动村民。要想彻底扭转你们银河公司在金寨,在槐河的形象,还得拿出点其它的实际行动。   其实从听到金寨村民围堵乡政府那一刻起,正在为集资修路而焦头烂额的尹红妹和江风,都不约而同地眼前一亮,想到了这叶芷这个大财神。叶芷将金寨矿山据为己有后,每年攫取的利润有好几千万,让她出这么一点点血,回报一下槐河百姓,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所以江风才会把这个事情渲染的如此严重,尹红妹才会抛出赴京上访,焦点访谈,采矿秩序大整顿,关闭矿厂等这么一个组合拳。两人一唱一和精彩的表演,也确实让叶芷着了慌。   这时候副乡长何清生在门口探了一下头,一看尹红妹办公室有人,就打算退回去,却被尹红妹叫住了,说何乡长,有事吗?   何清生看看沙发上的叶芷,说是有点事,您这会有客人,等会我再给您汇报。   尹红妹知道他要说的肯定是集资的事,正想着如何把话题往这个方面引呢,就说没关系,你进来说吧。   何清生犹犹豫豫地进来,说尹书记,关于“村村通”募捐的事情,又有了新情况。   尹红妹说,又有人愿意捐款了?   何清生苦笑了一下,说,想让这些大老板们出点血,难啊。先前答应拿出十万支援家乡建设的那个老板,刚才打来电话说公司账目被封,转不了帐。我估计他是反悔了,才找了这个借口。上午我又给从我们槐河走出去的两个县级干部分别打了电话,其中一个答应拿出8万元,但提出个要求,就是他老家所在村的那条路必须以他的名字命名,还得立个功德碑。我解释说这是“村村通”公路,是国家的扶贫项目,以个人名义命名是不合适的,话没说完,对方就撂了电话。   尹红妹听罢,默不作声。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何乡长你辛苦了,回去休息下吧。   何清生一边往外走,一边愤愤不平地说,这些有钱人,吃顿饭花个万儿八千的眼皮都不眨,开的车一个比一个高档,就是一提到慈善,一个个就成了缩头乌龟! 第368章、高洪献殷勤   尹红妹歉意地对叶芷笑笑,说让叶总见笑了,乡里的工作开展起来非常艰难的。又抬腕看看表,说已经中午了,走吧,我请叶总和江书记吃饭。   叶芷却坐着没动,说等等,尹书记,你们刚才说的集资修路是怎么回事?   尹红妹站起来说这个不关你的事,我们吃饭去。   叶芷说,怎么不关我的事,尹书记为金寨矿山的事情操了不少心,我理应为你分忧解难,为乡里做点贡献才对。   尹红妹说,既然叶总想知道,就让江书记给你说说情况吧,这个工作是由江书记负责的。江书记一到槐河,就遇到了这个头疼事,觉都睡不安稳呢。说着,爱怜地看了江风一眼。   江风知道火候已到,不慌不忙地起身给叶芷和尹红妹添上水,坐下来,把什么是“村村通”工程,如何会出现200万元的资金缺口,以及集资难,又面临检查等问题详细地讲了一遍。叶芷听了,当即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到了尹红妹办公桌上,说尹书记,还需要多少资金,你自己填。   尹红妹连连摆手,拿起支票又塞还给她,说叶总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们绝对不能拿你的钱。实不相瞒,我和江书记已经筹集到了100万,剩下的100万,我们会想办法的。   叶芷说,尹书记,你这样说就把我当外人了。既然你们有面向社会集资的计划,怎么还分人呢?我可是真心实意的啊。   尹红妹说,知道您是真心实意。既然我们都不是外人,我也把话说开了。如果没有这个金寨矿山,您的钱我会毫不犹豫地收下。但现在,如果我接受你的捐款,好像是我拿矿山要挟你似的,我这人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所以你这钱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收。   叶芷握了尹红妹的手,笑着说尹书记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别说有这个矿山,即使我们素不相识,乡里找到我,我也不会一毛不拔的。其实我早就想过了,赚那么多钱干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是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最好,比如拿出来修路。这样我以后每次来槐河看你们,心情就会格外的好。至于矿山,我在这里向尹书记和江书记做出保证,彻底治理污染问题,如果做不到这些,当地村民仍不满意的话,我无条件关闭矿厂,决不给乡里添任何麻烦。   尹红妹感激地拉着叶芷的手,说,叶总的魅力,我今天算是领教了,实在佩服的很。既然这样,那剩下的100万就有劳叶总了,我代表槐河乡全体百姓,对你表示感谢。   叶芷把支票递到江风手里,说,谢什么,换了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   尹红妹就说,要不叶总您选一条路,以你的名字命名?   叶芷朝尹红妹背上轻拍一巴掌,装作生气地说好啊尹书记,你小看我!   尹红妹伸手揽了叶芷的腰,说嘿嘿,给你开玩笑呢,知道你没那么俗。两个女人勾肩搭背,亲热得像失散多年的姐妹似的。   尹红妹心情好,要请叶芷去街上吃饭,叶芷不同意,提出去乡食堂吃,说是想体验一下生活。   尹红妹说食堂的饭菜很一般的,怕叶总吃不习惯。叶芷说我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哪有吃不习惯的道理?看叶芷坚持要去,尹红妹也不再推让,三人去了乡食堂。   食堂中午做的是番茄鸡蛋捞面条,很对江风的胃口,一会就扒拉了一碗,又去盛第二碗了。叶芷虽然也是吃的很香的样子,但江风知道,她最不爱吃的就是面条了。   正吃着,乡长高洪端着饭碗凑了过来,嚷嚷着说好啊尹书记,来了这么大的美女也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说着话,上下打量叶芷。   尹红妹只得向他介绍说,我朋友,叶芷。又对叶芷说,我们槐河的乡长高洪,和江书记一块下来的。   高洪做出吃惊的样子,握了叶芷的手,说啊呀呀,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银河公司老总啊,我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槐河这个破庙里来了?   叶芷虽然微笑着,但眉头显然是微蹙了一下,可能对高洪的大惊小怪有点反感,抽出自己的手说,是高乡长啊。听说您是这次下派的唯一一个正职呢。   高洪很有点洋洋得意,说什么正职副职,还不都是干活的命,哪能像叶总您过的这么威风八面。   叶芷不置可否地笑笑,说高乡长年轻有为,学历又高,怕是前途无量啊。高洪大言不惭地说,那是,我这次来槐河,市委苏书记交待的有话,我得对他负责,不干出点成绩我是不回云湖的。   说话间,服务员又端上四个菜来。叶芷就问尹红妹,尹书记你要菜了?尹红妹也是满脸的迷惑,看高洪。   高洪呵呵一笑,说是我要的。叶总能来我们槐河,蓬荜生辉呢,怎么能只吃碗捞面呢?   叶芷抢着说,尹书记是要请我吃大餐的,是我坚持来食堂吃饭的。本来是想体验一下生活,高乡长这菜上来,虽是美意,不过也破坏了我的初衷了。   高洪把凳子往叶芷身边拉了拉,拿起筷子给他夹菜,说体验什么生活啊,人生行乐需及时吗。他这话说的有点驴头不对马嘴,但江风明白他的心思。   高洪很绅士地给叶芷和尹红妹夹菜,用的还是公筷。叶芷吃不了,把自己盘子里的菜又夹给江风,用的却是自己的筷子。并且夹菜的时候像是很随意的样子,显然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这个细节没有逃过高洪的眼睛,他凭直觉觉得这个叶芷和江风关系非同一般。心想江风这个臭小子,怎么能有这么旺的桃花运呢?要是自己能傍上这个既漂亮又感性的富婆,少活几年也愿意。又想到自己各方面并不比江风差,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这样想着,要了叶芷的名片,翻来覆去的看了,说叶总的QQ号呢?叶芷说,我不上那个的,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在电话里说省事。   高洪就把那张带着香味的名片贴身装在胸前的口袋里,还在外面按了按。心想我得找个机会,会会这个女人。他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   几个人吃着说着,谁也没注意到餐厅的一角,还有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在窥视着他们。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副乡长侯书文。   侯书文分管土地,两年前尹红妹要把金寨矿山卖给叶芷的时候,作为分管土地的副乡长,因为没得到任何好处,他心有不甘,处心积虑地搬出法律法规,三番五次到尹红妹办公室,提醒她这是违法行为。惹的尹红妹把他熊了一顿,后来又开会把分工给调整了一下,不让他分管土地了,把土地大权收到了自己手里。   副乡长侯书文是个雁过拔毛的人,最善于把手中的权力最大化,有一点点便宜也要削尖了脑袋去占。他以前就在这个金寨矿山沾了不少油水,现在矿山这块大肥肉被叶芷买去后,他竟然连肉味都闻不到了,心里怎么会平衡?几次跑到矿上找事,想落点什么好处。叶芷手下的人哪个是好惹的?惹恼了,抓住他乒乒乓乓揍了一顿,爬到地上起不来了。   刚好叶芷来矿山视察工作,悍马停在了他身旁。叶芷从车上下来,问了情况,从包里拿出厚厚一叠钱,扔到了地上趴着的侯书文脸前。侯书文还装作受了内伤的样子,躺在地上申吟,叫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又窜上来几个小年轻掂着棍子要捶他,慌得侯书文一骨碌爬起来,抱头鼠窜。跑之前还不忘把那一叠钱揣在了怀里。   那以后,侯书文对霸占金寨矿山的银河公司,以及公司老总叶芷耿耿于怀,时刻都在找机会报复,妄想把叶芷的金矿厂赶出金寨。他妹妹嫁给了金寨村的会计金来,金来是有名的地痞村霸,以前靠卖矿石赚了不少钱,现在断了财路,心中也是气愤不过。就和侯书文沆瀣一气,以矿厂污染水源为借口,多次在背后密谋策划,煽动,组织村民上访。   上午发生的围堵乡政府事件,侯书文功不可没。此刻,他在暗处偷看着叶芷和尹红妹、江风亲热的样子,认定他们都得到了叶芷的好处,唯独少了自己。说不定这个矿山还有尹红妹的股份呢,要不她也不会处处护着这个姓张的女人。   他这样想着,又想起自己挨打的一幕,恨得把嘴里的面条反反复复嚼了个稀烂。看到高洪出现在饭桌上,侯书文眼前一亮,心想这个高乡长正是急于表现自己的时候,喜欢搞大动作,如果把他也拉下水,不愁叶芷不滚出金寨。   吃完饭,叶芷提出,想去江风宿舍看看。尹红妹是个聪明人,虽然心里失落,也不想打搅人家的好事,就说不好意思,我有午睡的习惯,中午必须眯一会,就不陪叶总了。   高洪一心想要傍上叶芷这个富婆,很有信心地要和江风竞争一下,偏偏要做电灯泡,就说,尹书记你尽管休息好了,我陪着叶总。尹红妹犹豫一下,说,好吧,那就有劳高乡长了。 第369章、单身宿舍   三个人向江风的宿舍走去。走过院内最高大的那棵杨树下,叶芷停下脚步,说高乡长,你们乡政府的风水好啊,你看这树,直插云霄,亭亭如盖,有帝王之气呢。   高洪是个极有野心的人,听叶芷这么说,认定自己就是这里的贵人了,认为这些树都是为他而长的,所以表情很是自负。又想讨好叶芷,就乖巧地说,有首歌里唱到“桂花要等贵人来,贵人来了花才开”,槐河这满院子的大树,也是要等叶总这贵人来呢。   叶芷呵呵地笑,说这话怕是高乡长要送给自己的吧。我虽然不懂得《易经》,但也多少懂得些面相。高乡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耳大有轮,嘴大有唇,是真正的贵人之相。   高洪心花怒放,正要说什么,头顶忽然传来老鸦呱呱的叫声。三个人就一起抬头去看。就见那大树最高的树杈上,黑乎乎一个栲栳大的老鸦窝。   高洪自言自语到,我最讨厌这黑不溜秋的乌鸦了,怎么不是喜鹊呢?话音未落,啪一声,一坨老鸦屎流星般落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在他秀气的卷发上。高洪呀地一声惊叫,用手一摸,还心存侥幸,放到鼻子上闻了闻,立刻作呕起来。   叶芷赶紧拿出餐巾纸来,为他擦头上的鸟粪。一旁的江风忍不住笑,说叶总,你刚才还说高乡长是贵人呢,怎么这会鸟粪就落头上了?看来你是个假半仙啊。   叶芷斜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这不叫鸟粪,这叫“天粪”。“天粪”者,“天分”也,这说明高乡长是有天分之人,哪像你,凡夫俗子一个。   高洪知道叶芷是拿这话安慰他,自嘲地哈哈一笑,说,如果天分真是这样的,不要也罢。看到不远处有水龙头,就过去洗手。   江风对叶芷说,嘿,没想到你现在学会忽悠了。叶大忽悠,你看看我面相如何?   叶芷哼了一声,说那还用说,命犯桃花。   江风知道她说的是尹红妹,说你想到哪里去了,尹书记这人很传统的。   叶芷就说哈哈,不打自招了吧?说明你心中有鬼嘛。又悄声说江风我告诉你,我还看出,高洪是个短命鬼。   江风闻听此言身上猛地激灵了一下,说叶芷,开开玩笑可以,不要乱说。叶芷说,你看他虽然看上去英俊潇洒,很有派头,但人中短而薄,主寿命短。   江风说你还真会这一手?叶芷说你不知道吧,早些年我在观音山,一个老尼姑曾经教给我一些简单的相面术。江风不相信地撇了撇嘴。   说话间高洪洗了手回来,江风就不自觉地去看他的人中那里,果然是短而薄。高洪发现江风盯着自己看,就说看什么呢江书记,难道你也会相面?   江风笑着说,我看看贵人之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高洪说,嗐,什么贵人,我看只有叶总一个是贵人,咱俩都没戏。   叶芷进了江风的宿舍,先抽了抽鼻子。江风知道她是闻到了尹红妹那边飘过来的香水味,生怕她说出什么话来,被隔壁的尹红妹听到。他相信尹红妹这会肯定没睡着。幸亏有高洪在场,叶芷才没说什么,只是说,好一个安乐窝啊,很温馨呢。   江风急于撇清,说,除了你和高乡长,还没人来过呢。   叶芷看了江风一眼,说真的吗,那我们荣幸的很了。   高洪看这房间,面积比自己的小一半,也没有自己的那么亮堂,就说这房间让江书记住着,也确实委屈了点。   江风说是啊,尹书记是有点偏心。   高洪说没事,下午我给尹书记提提,给你换个大点的房间。   江风赶紧摆手说,千万别,我开玩笑的,这房间我已经很满意了。   叶芷说确实,江书记的宿舍独处一院,门对面就是山坡,相当幽静,做什么事情都相当方便的。说着,递了眼神给江风。   江风说我这个人喜欢僻静,我睡眠不好。   叶芷脱口说到,你个属猪的,挨床就打呼噜,还说自己睡眠不好?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有点直白,怕高洪把话音听了去,赶紧转移话题说,这房间屋顶高,挺凉快的啊。老房子确实比楼房住着舒服。   叶芷兴致勃勃地参观了江风的宿舍,每一个细节都看的很仔细,就像是看自己要用的东西似的。然后在床上坐了下来,拍拍床板说,我最喜欢睡这样的硬板床了,解乏。   江风生怕她看到那个绣花枕头,正想坐过去挡着她的视线,高洪却抢先一步坐到了床上,身子紧挨着叶芷,说叶总这次到槐河,要停留几天?晚上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也表表心意?   叶芷说我哪敢麻烦高乡长,很可能晚上就要回云湖了。   高洪说那正好,我也打算回市区一趟,我趁你车吧,到市区我请你喝咖啡。叶芷看得出高洪是想和她套近乎,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他,说好吧,如果我回去的话,打电话告诉你。高洪马上说,我专等你电话。   江风这会脸上虽然陪着笑,心里却一个劲地骂高洪没有眼色。明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还要在这里做灯泡。不过他的心情也是相当矛盾的,既盼望高洪赶紧滚蛋,又怕他走后叶芷发飙。   江风心里明白,叶芷是久旷之人,欲望又强的很,人前人模人样,床上兽模兽样,要是宿舍里这会没有高洪,估计她早就把自己脱光,抱住他滚到床上了。叶芷做起来的时候叫的声音很大,这些如果都被隔壁的尹红妹听了去,江风今后还怎么好意思再面对她?江风这才意识到,和尹红妹隔壁,也不是什么好事。   高洪忽然发现了江风的绣花枕头,像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似的,拿起来反反正正地看,叫道哎呀,江书记这枕头应该有点来头吧?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啊。   江风心里一惊,很不自然地说,从家里带来的。   高洪偏偏爱较真,说来的时候就见你带一小包,哪里带有什么枕头?   江风支支吾吾地说,是带着的,你没看到而已。   叶芷看着急赤白脸的江风,暗暗发笑,笑得江风心里很没底。   高洪还算是有点眼色,起身告辞,说叶总您休息一下吧,我也要回宿舍睡一会,要不下午没精神。   叶芷也盼着高洪赶紧离开,给她和江风留下点自由时间,听他这样说,就站起来说好吧,那就不送了。眼见高洪要走,江风慌了,说高乡长你等下。这样吧,让叶总在我宿舍休息,我去你那里休息好了。   高洪正想听江风这句话呢,赶紧答应下来,说没问题,走吧,咱们挤一张床,抵足而眠。   叶芷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在江风的宿舍里轰轰烈烈地做一次,给他留下点什么回忆。看到那张单人床,就已经有点急不可待了。只是高洪在场,不便表现出来。这会看江风要走,心里老大的失落。   但转念一想,尹红妹和高洪都知道自己来了江风的宿舍,如果两人独处,也确实会给江风带来一些影响。想到此,就不得不收起了那份心思,说那好吧,我就雀占鸠巢了。不过我一睡着就没有时间观念,你们睡醒了来叫我。   江风来到高洪的宿舍,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睡了。高洪想起叶芷那丰满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兴奋地睡不着,又想试探一下江风和她的关系,就说江书记,你和叶总是怎么认识的?   江风轻描淡写地说业务关系。我以前在项管科管工程,叶总是开发房地产的,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仅此而已。   高洪惊喜地说你们真的没什么关系?   江风说我这人不会撒谎的。叶总有地位有身份,是个眼界极高的女人,能看的上我这个凡夫俗子?我连想都没想过。   高洪脱口说到,那就好。   一觉睡到将近3点,江风也没去叫叶芷,和高洪一起去上班。尹红妹办公室的门开着,看来已经先到了。   江风自认为今天中午自己做的还算不错,尹红妹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刚坐定,尹红妹就过来了,化着淡妆,唇红齿白的,脸上是很有内容的微笑,一双高挺的胸在薄薄的衣服下活泼地跳动。江风忍不住朝那里看了一眼,立即有点魂不守舍的感觉,赶紧把目光移开。   尹红妹看上去心情不错,开口就说,怎么样,和高洪挤一张床,睡得着吗----   看来,尹红妹果然在隔壁听着他们说话。江风笑笑,说,我是睡着了,高乡长睡没睡着,我不大清楚,他一直在关心我和叶总有没有什么关系。   尹红妹接口说到,高洪这个人,一见美女就动了歪心思,定力还是不行。又压低声音说,江风,到目前为止,高洪还不知道金寨矿山是叶总的,最好别再他面前提起这个事情,我怕他知道了从中使坏,到时候不好收场。   江风说高乡长不会是那样的人吧?再说我看他对叶总很敬慕的样子,怎么会坏她的事?   尹红妹说,这就是你的不成熟了。你想啊,高洪是对叶总动了心,但叶总是有境界的人,会能看上高洪这样的货色?阳奉阴违罢了,心里不定对他有多讨厌呢。高洪在她这里碰钉子是一定的事。高洪这个人虽然我们还不十分了解,但我敢肯定,这人有极强的报复心,且胆大妄为,得不到叶总的青睐,很有可能拿矿山说事,要挟叶总就范。以叶总的脾气,绝对不会任人摆布,两人斗起来是一定的。高洪既然能把有恩与自己的局长送进监狱,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怕的是他把矿山的事情一直往上捅出去,到那时你我都得跟着受连累。 第370章、母夜叉   江风看问题简单,从不往深层次去想。这会听尹红妹头头是道的分析,心服口服,深感自己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学生。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尹红妹说,我们要尽量争取主动。叶总呢,起床了吗?   江风说,我从高洪宿舍直接过来的,她应该还在睡着。   尹红妹说你去叫醒她,我们三个今天下午就去金寨一趟,实地看看群众反映的污染问题到底有多严重,督促叶总及时采取治污措施,同时想办法稳定民心。   江风说,还是红妹你思路清晰,我这就去叫叶总。说着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尹红妹又叫着他说,江风,别让叶总开她的车了,太惹眼,我们是微服私访,所以坐班车去。你和叶总出政府大门后,往西走一段,在路边等我。记住,千万不能让高洪知道咱们的行踪。   江风回到宿舍,叶芷已经起床了,正在帮他整理房间,撅着圆滚滚的屁股站在床边叠衣服。看到江风,嘟起两片红唇说你可真放心,把我一人扔到这里,这院子又这么阴森,不知道我很胆小的吗?   江风看她弯腰翘臀,万般妩媚的样子,忍不住从后面抱了她的腰,说叶芷,我也想你呢,只是中午那会有高洪在。   叶芷转过身来,伸出两条玉臂缠了他的脖子,嘻嘻笑着说,可现在就我们两个啦。你这匹狠心的马,现在真是跑野了,我身子都撂荒了,你也不来给我深翻一下?   说着,伸手就解江风的衬衣扣子。江风想到还有任务,就抓了她的手说不行不行,现在不行,尹书记要我们下午一起去趟金寨,她想实地查看一下。   叶芷停下了手,说,尹红妹倒是考虑问题周密,我正有这个打算呢。又不甘心地说,来来,我们速战速决,五分钟结束战斗。说着,又去解江风的皮带。   江风说叶芷,要是速战速决的话,我就太自私了。晚上吧,晚上我们好好战斗一场。   叶芷这才放了手,说那可说好了,晚上你一夜都不能睡!江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奉陪到底。   两人走到院子里,高洪果然从办公室出来,叫住他们说,叶总,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叶芷说我想到街上走走,让江书记陪着我。   高洪说,江书记还要操心集资修路的事情,我下午刚好不忙,我去陪你吧。   叶芷赶紧摆手说,不敢劳高乡长的大驾,您忙吧,我就在附近随便转转。   高洪仍不甘心,说叶总,晚上呢,晚上不走了吧?   叶芷说很可能不走了。   高洪兴奋地说那好,晚上我请你吃饭,就这样说定了哦。说完,生怕叶芷再说什么,挥挥手,转身进了办公室。   江风摇摇头说,高洪这人真有意思。   叶芷说是啊,没眼色,又想打搅我们晚上的好事。   江风和叶芷、尹红妹在公路边聚合后,挤上了去金寨的班车。这是一辆往返于青隆县城和金寨之间的报废车,破烂不堪,发动机像是个得了哮喘病的老人似的,那声音听起来摧枯拉朽,像是嗓子眼里含着一口痰,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让人很是揪心。车的后风挡早就没了,用脏兮兮的塑料布糊着;机器烧的不像是柴油,倒有点像牛粪,跑起来屁股后面狼烟四起。   就是这样一辆老爷车,生意却出奇的好。车厢里实实在在塞满了人,汽车像一只吃撑了的驴子,拖着肿胀的大肚子,任凭主人怎么吆喝,干着急跑不快。   刚从城里赶集回来的乡亲们立着的站着的坐着的,亲密无间地挤在一起,旁若无人地大声说笑,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声鸡鸭的叫声。车内汗臭味脚臭味屁臭味再加上鸡粪鸭粪味,空气成分相当复杂,几乎让人窒息。   江风母鸡保护小鸡似的张开双臂,保护这叶芷和尹红妹,奋力挤到靠后的窗户边,双臂撑在车窗两边,弯腰撅腚,做俯卧撑似的,把她俩圈住,好使她们免受一波又一波的冲击。那公路多急弯,随着车体的倾斜,满车的人就一会倒这边一会倒那边,江风的后背不知道承受着多少个人的压力,肘关节咔吧吧作响。   又是一个急弯,江风脚下刚动了动,就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还以为踩到了人,正想低头说声对不起,却传来一声猪叫,原来是袋子里装着一头小猪。   接着就传来一妇女爆发力极强的叫骂:眼睛长到屁股上了?踩着你大爷了知道不!   江风一听这女人骂的这么难听,这么一针见血,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怒冲冲地左右寻找着骂他的人,准备给她点颜色看看。却见靠窗坐着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妇女,塌鼻梁翻嘴唇,头发焦黄没有几根,面色黝黑,一脸横肉,正拿一双青蛙眼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江风本来也是双眼冒火的,但这会目光碰到了这女人的目光,叮当一声,落到了地板上。心里叫声妈呀,这不活脱脱一个母夜叉吗?谁能惹得起呀,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脖子一伸,把准备好的反攻话一股脑地咽回了肚里,一眼都不敢多看她。   那夜叉还以为这个高大的男人要捶她呢,斗鸡似的直棱起脖子里羽毛,扎着架子准备给他好好斗一斗,一看江风下了软蛋,她倒更硬了,厚厚的嘴唇一撇,拿眼乜斜着江风说,看着怪球光棍,小白脸,傻屌一根!   江风刚把肚里的火气压下去,又听她骂自己是小白脸,气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牙齿咬得咯嘣嘣响。当着叶芷尹红妹两个女人的面,实在觉得没面子,刚想发作,叶芷暗暗抓了下他的大腿,意思是让他忍了,不要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尹红妹也朝他摇头。江风胸脯青蛙似的鼓了几鼓,重重吐出一口恶气,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猪。   哪料那夜叉好像有特异功能似的,连江风如蚊子哼哼般的声音都听到了,霍地站了起来,伸出短粗的胖手死死抓了江风的胳膊,猛虎下山般地大吼道,你说谁是猪,你说谁是猪!你要是说不清楚,你就是猪,你全家都是猪!你就是猪生哩,猪养哩,吃着猪食长大哩!   那女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刷过牙,中午吃的又是蒜汁捞面,唾沫星子里夹着蒜香,劈头盖脸地落在江风脸上,喷雾器似的,搞的他眼睛都睁不开。江风嘴笨,说一句那女人还三句,嘴巴像机关枪似的,连声叫骂着,骂的千奇百怪,极具创造力和想象力。江风知道纠缠不过这个母夜叉,眼巴巴地盼望着司机和卖票的能站出来劝一劝,但他们包括车上的所有乘客,都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唯恐好戏落幕太早。   尹红妹看不下去了,说这位大嫂,你不要太激动,有话慢慢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样大吵大闹的多不好,让人看笑话。   尹红妹和叶芷都戴着大墨镜,怕被人认出来。   夜叉看有人出来帮腔,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尹红妹身上,说呸!谁不吃盐谁不发渴,你又是哪座坟头上冒出来的一棵葱,在这里戴着个瞎子眼镜装啥大神?我骂小白脸关你球事?我看你是和他有一腿吧,要不怎么会这么心疼你男人,心疼这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说着,用手指点着尹红妹的胸,说你看看你这俩奶子,挺那么高还露着沟子,你勾引谁呢?真是的,发骚发到班车上来了,骚比。   尹红妹气的柳眉倒竖,浑身颤抖。她强忍着满腔怒火,说大嫂,你骂我我认了,算了,到此为止吧,别气坏了身子。   那母夜叉厉声说老娘的身子不用你管!想到此为止,妄想!这个小白脸还没向我道歉那!他骂我是猪你们听到木有?   尹红妹说,如果他骂你了,我替他向你道歉,给你说声对不起。母夜叉嘴撇的烂杏似的,说,对不起这仨字从你这骚货嘴里说出来,不值钱!我要小白脸亲口对我说!   满车鸦雀无声。大家都把目光转向江风,看他有什么表现。江风看到这女人如此嚣张,又看到堂堂的乡党委书记尹红妹在自己地盘上竟然受到如此的羞辱,心想自己是一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也真是丢大人了。脑子一热,大喝一声,握了拳头就要去揍这个泼妇。   拳头刚举起来,却被尹红妹紧紧抓住了。尹红妹声音坚定,带着命令的口气说,江书……听我的,你给大嫂道歉!   江风说这样的泼妇,打死她也是为民除害,还给她道什么歉!   尹红妹这会出奇的冷静,还是重复这那句话:你给这位大嫂道歉!   江风哼了一声说,我做不到。尹红妹抓住他的手暗暗用了把劲,说,算我求你的,好吗?江风看尹红妹这样,再也不好对沤下去了,脖子伸了几伸,也不去看那母夜叉,气呼呼地看着地板,艰难地说,对不起。 第371章、危急时刻   满车人都舒了一口气。大家都以为事情就要这样结束了,准备各就各位休息下脑子,谁也没有想到,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那母夜叉力大无穷,一把提起了那装着小猪的袋子,高高举到江风面前,说,光给我道歉不行,你刚才踩着你大爷了,你还得向你大爷道歉!   话音未落,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江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母夜叉哎呀一声惨叫,捂住了挨打的左脸,嘴角立即流出血来。   江风以为是尹红妹出的手,去看尹红妹,却看到她正在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叶芷。叶芷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冷眼旁观着失态的发展,没说过一句话。此刻,她脸上依旧是平静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刚才那凶狠的一巴掌就是她甩出来的。   挨了打的夜叉绝对想不到有人敢出手打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呢,捂住热辣辣的脸蛋,青蛙眼瞪得直岔气,硬是半天没反应过来。可能是血流到了嘴里,感觉到了咸味,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挨打了,五官立即错了位,受伤的母豹似的,嗷地一声怪叫,肥胖的身子一座山似的的扑上来,舞者锋利的双爪,朝叶芷面门上抓去。   江风看她来势凶猛,怕叶芷吃她不过,伸了胳膊去挡。母夜叉个头低,又被江风的胳膊挡着,干着急抓不到叶芷,急得上蹿下跳,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如疯狗似的,已经不像人类发出的声音了,听起来十分恐怖。情急之下,兽性大发,抓住江风的胳膊,张开血盆大口就咬。   眼看江风胳膊上就要少一块肉了,那夜叉的身体却平着飞了出去,惯性之大,把她后面的几个人都砸倒在地,夜叉仰摆四岔地躺在了他们身上。被砸倒的人怕受到连累,一声不吭赶紧爬了起来,夜叉却不起来了,把嘴角的血涂得满脸都是,躺着装死。   这凶狠的一脚,又是叶芷的身手!江风睁大眼睛看着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柔柔弱弱的她会有这样厉害的功夫。而叶芷仍然是一脸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满车的人都拿钦佩的目光看着这个身材丰满,脸蛋俊俏的女人,以为遇到了传说中的女侠。   母夜叉在地上装死好一阵子,也没人去管她,觉得很没意思,活过来了。活过来之后坐在地板上左骚比右破鞋地骂。看满车的人都在看她笑话,恼了,指头指点说妈那逼你们看什么看,老娘有什么好看的,眼睛给你们看瞎!车上的人谁也不敢大声出气,生怕惹祸上身。   母夜叉爬起来,还想和叶芷较量,一看叶芷满不在乎的样子,知道自己可能还要吃亏,虚张声势了一番,蹬蹬蹬跑到车门口,盘腿往门口一座,把车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说麻辣隔壁的,今天谁也别想中途下车,等会到金寨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到那时你们得跪着叫我姑奶奶!   说着,兜里摸出个山寨机,开始拨号。电话一接通,立即对着话筒开哭,哭得跟唱戏似的。说金来呀,你媳妇我快被人打死了啊!你这个死人,还不赶紧死过来给我报仇!呜呜呜。   那边可能问,谁打的?夜叉就哭诉到,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骚比,领着一个小白脸,三人对我拳打脚踢,我肋巴骨都断了好几根啊。   那边可能问你现在在哪?夜叉就说我在班车上,再有半个小时就到站了,哎呀哎呀疼死我了,我快不行了……金来,你多带点人在车站等着,把这个三个傻吊往死里打,要不你的名声就坏了啊,呜呜。   那边可能说,你看着别让她们跑了!夜叉说跑不了的,我堵着车门呢,你快叫人吧。说着,回头狠狠地剜了江风三人一眼。   挂了这个电话,母夜叉又拨了个号。拨号的时候不吭声,一拨通就又开哭了。说哥呀,你妹我快被人打死了啊!   那边可能问,谁打的?   夜叉就哭诉到,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骚比,领着一个小白脸,三人对我拳打脚踢,我肋巴骨都断了好几根啊。   那边可能问你现在在哪?夜叉就说我在班车上,再有半个小时就到站了,哎呀哎呀疼死我了,我快不行了……哥,你赶紧带着派出所的人赶过来,先把这三个傻吊抓起来再说,判他个十年八年的,一定要给我报仇啊,呜呜……   那边可能说,你看着别让她们跑了!夜叉说跑不了的,我堵着车门呢,你快来吧。说着,回头狠狠地剜了江风三人一眼。   夜叉的这两个电话,听的江风心里发慌,额头上尿津津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乡里多的是亡命之徒,这些人都是些没有法律意识,做事不计后果的家伙,下手贼狠。等会车到了站,三人这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被拉下去乱棒打死呢。   正这样惶惶不安地想着,旁边一老者悄悄地说,小伙子,你们麻烦大了。   江风嘴上还装着强硬,说一个农村妇女,量她也翻不了天。   老者说,可你惹的不是家儿啊。这个女人,是金寨有名的母老虎,嫁到村里不到一年就逼死了公公婆婆,臭名远扬,十里八村都没人敢惹的。他丈夫金来,是村里会计,横行霸道,手下有一帮心狠手辣的小混混,专做打打杀杀的勾当。你们打了他的老婆,他会善罢甘休?肯定在车站等着你们呢。我劝你们还是想办法先下车吧,等会到了金寨,就由不得你们了。   江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说,地痞有什么可怕的,有国法管着他们呢。   老者说嘿,什么国法,在金寨,金来就是法。你们不知道吧,这个母老虎的哥哥是个大干部,听说在县委书记面前都过的很,本事大着呢。金来就是指着他在村里耀武扬威,欺压百姓的。   江风越听心里越没底,心想怪不得这个女人如此嚣张,原来是狗仗人势啊。这时候,才有点后悔没看好叶芷,不该打了这个冤家,怕是一会三人都没好果子吃了。   眼看金寨就要到了,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急得满头大汗。拿出手机拨110报警吧,又怕车上人笑话。想看看叶芷和尹红妹是什么反应,却见她俩没事人似的站着,叶芷的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心想这两个女人,真能沉得住气!   车还没到金寨,前面就开过来两辆面包车,母夜叉腾地站起来,把头伸出窗外,挥着手大叫,金来!金来!面包车的窗户里,伸出一个狰狞的面孔来,看了她一眼,又缩进去了。然后那两辆车就调了头,一前一后地夹着班车,那架势好似美国的战斗机给总统的专机护航似的。   车上的人都用可怜的目光看着这三个衣着光鲜的人,知道等着她们的将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毒打,都替他们捏了一把汗。江风眼见情况紧急,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摸出手机就要报警,哪知道手机刚从裤兜里逃出来,就被叶芷夺了过去。   江风低声说叶芷,你没看到外面这些人吗,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还是报警吧!叶芷微微一笑,说,慌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   说话间,车停了下来。面包车上跳下来十来条手持钢管,铁链的家伙,在一个肚子上纹着一条青龙的汉子带领下,上来把班车给围住了。那纹身的汉子,正是金寨令人闻风丧胆的地头蛇,金来。   母夜叉看到自己的男人如此威武,喜极而泣,做出千娇百媚的姿态来,叫声金来呀,下车哭着就往他怀里扑。金来却厌恶地一闪身,那女人扑了个空,差点来了个狗吃屎。   金来嘴里斜叼着烟,敞着油乎乎的肚皮,嘴里的大金牙闪闪发光。他对着班车上的人说,不想死的,都他妈赶紧下来逃命!   车上的人如小鬼见了阎王似的,呼啦啦争先恐后往车下挤,生怕迟了一步,也要挨顿毒打。不到一分钟,车上就只剩下了江风和叶芷、尹红妹这三个倒霉蛋了。   一帮地痞无赖凶神恶煞般地围住了班车,用钢管咣咣地敲着车门,叫嚣着让车上的江风、叶芷和尹红妹三个人滚下来。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江风刚才还紧张地心怦怦直跳,事到如此,意识到插翅难逃后,反倒冷静下来了。他冷眼看着车下这些目露凶光的地痞们,毫无畏惧,把手指头扳的咔吧咔吧响。心想自己作为男人,关键时刻要有男子汉的气概,今天就是把命搭上,也得保护身边这两个女人不受人欺负,否则自己的光辉形象就会在她们那里大打折扣了。   他大脑快速地转着圈,紧张地思考着出奇制胜的战术。看到这十来个地痞们手里都有家伙,只有领头的金来赤手空拳,满不在乎,一副老大的做派,就打算先把他制服了,给这群混蛋来个下马威。   江风在大学时候是校拳击队队员,虽然拳术并不十分高超,但对付像金来这种吃货,还是绰绰有余的,一个组合拳就能毫无疑问地把他干翻在地。 第372章、救兵来了   打倒了金来,其他的地痞们就会胆怯;最好能趁机抢过来一根钢管,再抡翻一两个,剩下的很有可能就作鸟兽散了。   江风打定了主意,浑身陡然长满了力气,豪气顿生。他把叶芷和尹红妹按坐在座位上,说你们呆着别动,我下车会会这帮混蛋!说罢,转身就要下车。   叶芷和尹红妹几乎同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异口同声地叫了声江风,你不能下去!   说完,两人对视一下,都有点不好意思。   在黑松岛上,善于察言观色的尹红妹一眼就看出了江风和叶芷之间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同样,深八面玲珑的叶芷也敏锐感觉到了尹红妹对江风的爱慕之情。但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两人都假装糊涂。毕竟女人的心理,太过微妙,比电脑程序复杂的多。   然而患难见真情,在今天这个危急时刻,这两个女人不假思索地同时表现出了对江风发自内心的担心,使她们的心思在这一刻表露无遗。这让她们彼此觉得多少有点难为情。   江风回头望着这两个女人眼中关切的目光,忽然感动起来,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他朝叶芷和尹红妹笑笑,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们看我的好了!   尹红妹急了,站起来带着命令的口吻说,江风,你坐下,我下去!大不了我把书记的身份亮出来,谅这些鼠辈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说着,把手里的包往江风怀里一塞,脚步坚定地向车门走去。刚走出两步,又被江风拉住了。江风抓了她的手腕,说尹书记,你不能下去。你的书记身份在乡干部那里算事,但在这帮地痞这里,可能不是太过,所以你还是呆在车上吧。今天的事情是我惹起的,理应由我去摆平,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风险的。   尹红妹脸上是一种慨然的表情,说江书记,我的书记身份在你这里过不过?江风说那,那当然是过了。尹红妹说那好,既然过,你就得听我的,老老实实呆在车上保护叶总,我下去和他们交涉。   这时候母夜叉看到尹红妹准备下车,披头散发虎视眈眈地等在车门口,嘴里污言秽语地叫骂着,张着两手,时刻准备着上来抓尹红妹的脸。江风看这阵势,知道尹红妹只要下车,来不及亮明身份就被会被母夜叉给糟蹋了,更是不答应她下车了,用身子堵了过道,不让她过去。尹红妹倔脾气上来,坚持要下车,叫道你让开!用手去扒拉江风。江风伸出双臂,几乎要把她抱住,两人在那里拉拉扯扯,身体频繁接触。   叶芷泰然自若地坐在座位上,看这两人黏黏糊糊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江风和尹红妹都笑愣怔了。心想你这人也真是的,天都这般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笑?都拿眼不解地去看她。   叶芷说你俩也别在那里儿女情长了,都省点力气吧。   江风奇怪地说叶总,难道你要下车去对付他们?   叶芷说和这些下三滥们去较劲,不是脏了我们的手吗?我们谁都不用去冒险。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说着,拿下巴往窗外一指,说看吧,我们的救兵到了。   江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从矿山方向开过来四辆汽车,前面是两辆丰田越野车,后面紧跟着两辆大卡车,每辆车上都站满了手持家伙的壮汉,足足有四五十个。   和金来手下那些乌合之众相比,卡车上的汉子们要正规许多。他们都穿着迷彩服,在车上站的整整齐齐的,远处一看,还以为是武警出来拉练呢。四辆车旋风般地开到班车前面,各各都来个急刹车,腾起漫天的灰尘,出场效果极好。围观的群众立刻沸腾起来,兴奋地议论到,好啊好啊,有热闹看了!   迷彩服们跳下车来,并没有急于冲过来,而是就地站成几排,有条不紊,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有人跑上去打开了前面那辆越野车的车门,从车上下来一个相当有派头,头顶微秃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架着金丝眼镜,正是银河公司负责金矿厂的一位副总,叫做武泉溪。   武泉溪是叶芷的心腹干将,当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面对这混乱场面,不慌不忙,迈着八字步径直向班车走来。金来和他的手下早就被这气势给镇住了,谁还敢再站出来放一个屁?眼睁睁地看着他上了车。武泉溪到了车上,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叶总,又朝尹红妹和江风点点头,说让二位领导受惊了,请下车吧。   几个人从班车上下来,旁若无人地朝越野车走去。金来在旁边站着,像个打酱油的看客似的,好像这事根本与他无关。他老婆本指望他来为自己出气的,见他如此怂囊,不答应了,指着他的鼻子骂,说金来你是个死人?没看到打我的那俩骚比要开溜吗?快上去堵住她们啊!我看你就就是一个只会门后耍扁担的饭桶,你那两只手是端豆腐用的?睁着眼看自己的老婆受人欺负,你丢不丢人!   金来也是当地的一个光棍,当着村上这么多人的面,挨了老婆的骂,脸上很有些挂不住。叫声日他先人老子今天豁出去了!朝那几个地痞一挥手,说弟兄们,给我截住!自己一马当先,紧赶几步,身子一横,挡在了江风三人面前,说你们谁都不能走!   话音未落,迷彩服们发声喊,举着家伙冲了过来。金来看他们来势汹汹,杀气腾腾,心里叫声妈呀,赶紧又退了回来,躲到了老婆身后。   母夜叉看男人如此没用,嚎叫着,在他身上又抓又挠,说你这个胆小鬼,怕什么,出了事还有我哥为咱撑腰呢!   就在此时,响起了由远而近的警笛声。顺着公路望去,就见一辆普桑和一辆拉着警笛的面包车十万火急地开过来,停在了公路正中间。   母夜叉立刻兴奋地跳着脚叫到,我哥来了,我哥来了!   金来一看来了救兵,狗仗人势,再次指挥着地痞们挡住了江风他们的去路。金来眼睛盯在叶芷高耸的胸上,脸上一阵狞笑,说想跑,没他妈那么容易!我看你们赶紧通知家里送饭吧,今晚你们就得在派出所过夜了!   万众瞩目之下,普桑的车门徐徐打开,下了官架子十足的一个人。那人四十多岁,穿着洁白的短袖,下摆扎在皮带里,裤缝笔挺,典型的干部装束。他梳着背头,做出器宇轩昂的姿态来,下车后先是很威严地扫视了一圈,用手捋了捋并不富裕的头发。江风还以为这个大官是谁呢,仔细一看,我靠,这不是副乡长侯书文吗?   侯书文身后,紧跟着乡派出所副所长刘群生。刘群生黑着脸,领着两三个协警,协警手里有点掂着塑料警棒有点掂着明晃晃的手铐,摩拳擦掌,做出马上要抓人的姿态。侯书文迈着方步,背着手走上来,底气十足地说,谁在这里撒野?   母夜叉跳过来,指着江风和尹红妹、叶芷,尖声叫到,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打我的就是这三个狗男女!   侯书文厉声说你们吃了豹子……哎呀尹书记!怎么会是你?   说着,赶紧把背着的双手放下来,贱兮兮地跑到尹红妹面前,点头哈腰地说尹书记,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我妹她不知道是你,不知不为过,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说着,探着腰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想给尹红妹握手。尹红妹却没有抬手的意思,说侯乡长,你妹妹妹夫都厉害的很呢。   侯书文尴尬地收回手,说怪我没教育好,怪我没教育好,尹书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母夜叉见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哥哥这会腰弯的像虾米,满脸都是谗巴巴的笑,又听他一口一个尹书记,这才知道这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乡党委书记尹红妹。   侯书文拉了她的胳膊,把她扯到尹红妹面前,要她给尹红妹道歉。那女人做泼妇很久了,从未说过软话,嘴里嘟囔着书记有什么了不起,身上也不比谁多长什么物件。背着脖子就是不道歉。气的侯书文伸着巴掌要打她。   尹红妹冷冷地说,算了侯乡长,也别难为你妹妹了,我们也就没指望她给我们道歉。   派出所副所长刘群生和侯书文关系最铁,今天是攒着劲要来表现一下的,不成想自己要抓的人竟然是书记尹红妹,肠子都后悔青了,站在侯书文背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拿眼巴巴地望着尹红妹,等着她的批评。哪料尹红妹根本就没跟他说话的意思。   这时候金寨村的村长金铁牛急匆匆地跑过来,可能是刚从地里出来,满脚都是泥巴。他跑的气喘吁吁的,说尹书记,您来金寨视察工作,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呢,让你受这么大惊吓。   又回头呵斥金来,还不赶紧向尹书记赔不是?金来虽是地痞,但同时也是村上的会计,是村委成员,基本上是可以算作中国级别最小的干部。刚才尹红妹捂着大墨镜,他没认出来,这会知道自己要收拾的人就是那个县委书记的红人尹红妹,早就惶惶不安了,赶紧赶走了他那帮吊儿郎当的小兄弟们,把衬衣的扣子扣严实了,走到尹红妹面前,低眉顺眼地说尹书记,实在对不住,刚才没认出是您,我该死,我该死,晚上我给你设宴压惊。 第373章、矿山污染   尹红妹哼了一声,说,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你不就是金寨的会计吗?   金来头点的小鸡啄米似的,说是是,我就是。   尹红妹面无表情地说,我先透漏给你个消息,关于你们村的高速路补偿款一事,县公安局已经立案了,我希望你不要有什么事。   金来一听,张嘴结舌说不出话,黄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尹红妹不再搭理他,对侯书文说,侯乡长,我今天和江书记要到矿上看一下,要不你陪着我们?   侯书文知道尹红妹这话是赶他走的意思,赶紧说我手头还有工作要做,我这就回乡里了。   尹红妹让武泉溪带着人先走,自己和尹红妹,叶芷上了其中一辆车,交待司机慢慢开。江风刚才只顾紧张,早忘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直到现在才记起来他们是要来金寨查看矿山污染情况的。   车子下了公路,驶上坑洼不平乡间道路,走出几公里后,前面是一条河,过了河就是金寨村。那河叫做清水河,河上原有一座年久失修的老桥,在今年夏天的一场洪水中垮掉了,只留下几根残缺不全的桥墩。过往的行人和车辆,都得涉水而过,好在河水不深。只是遇到下雨天气,就只好望河兴叹了。   叶芷让司机在河边停了车。三个人刚下车,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有点类似臭鸡蛋,让人只想呕吐。下到河道里一看,但见往日清澈的清水河,已经面目全非了。河水变成了灰白色,浑浊不堪,里面还有棉絮状的物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河滩里原本漂亮的鹅卵石,也全部裹上了一层灰白的外衣,拿手一摸,光溜溜的拿不起来。江风小时候曾经和小伙伴们一起在这里摸过螃蟹,那螃蟹多的满河都是,随便掀开一块石头就能捉到。可现在哪里还有螃蟹的踪迹?螃蟹没了,小鱼小虾就更不用说了,整个河道可以说是生灵皆无。三个人看着这散发着毒气的清水河,默默无语。   顺着河道往上走,见几个光屁股的小孩子在河里洗澡。孩子们不知道河水已经被污染,在水里打水仗扎猛子,吵着闹着,玩得开心的很。江风望着他们,仿佛又找到了自己童年的影子。那时候,他也经常和小伙伴们在河里洗澡,但那时候的河水是清澈见底的,在水里睁开眼睛,可以看到水底的鱼虾。可现在孩子们嬉戏的,是毒水啊!这毒水很有可能损害他们的眼睛,腐蚀他们的耳朵,一不小心呛了水,那毒水就直接进到肺里去了。   尹红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些,朝那几个小孩做着手势,大叫着让他们上岸。但小孩们只是朝这边看看,就齐齐地扎着猛子在水中把自己藏起来了。   三个人看得揪心。叶芷不断地自责,说真没想到,矿厂给当地造成了如此严重的灾难。   尹红妹说,也怪我忙于其它工作,其实早就该来看看的,也许及早采取措施,也不会造成如此局面。   正说着,从山坡上跑下一头牛来,直直地朝他们冲来。吓得尹红妹和叶芷连声尖叫,躲在了江风身后。牛后面,远远地跟着放牛老汉,跑的跟头流水的,大叫着截住截住!帮忙截住!   江风小时候放过牛,所以并不惊慌,待那牛从身边窜过,一个箭步上去,稳稳抓住了牛鼻圈,那牛四蹄在地上扒了扒,老实下来。   放牛老汉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从江风手里接过牛鼻圈,吆喝到你这畜生,日你娘你找死啊!啪的一鞭子,落在牛背上,牛背上立刻隆起了一道鞭痕,疼得那牛哞地一声惨叫,屁股一个劲往后坠。   叶芷壮着胆子上来,说大爷,你干嘛要打它?   老汉颤动着稀疏而花白的胡子说,我打它是让它长长记性,是救它的命哩!   叶芷说它生病了吗?   老汉指着泛白的河水说,牛没生病,河生病了,人的良心生病了!你没看牛跑下山是要来喝水的吗?喝了这河里的水,一时三刻就得翘蹄。   又咬牙切齿指着上游的方向,说,自从云湖的这个银什么公司霸占了矿山后,奶奶的把废渣废水都排到了河里,清水河变成了毒水河!因为喝了这水,村里已经死了好多头牲畜了。这些牲畜,都是我们农民的命根子啊,谁不心疼!牲口遭殃,人也躲不过。好几个村民就因为吃了河道里的庄稼,生了怪病,现在还在县医院住着哩。狗日的这个矿厂,赚这些黑心钱,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必遭天打雷轰!老汉说着,气的手直发抖。   三人从臭气熏天的河道里上来,心情都很沉重。矿厂造成的污染,对当地群众的生活影响,要比他们预计的严重的多。   尹红妹站在河堤上,回望污浊的清水河,若有所思,说,叶总,有何感想?   叶芷叹了口气,说,没有什么感想,只有深深的自责。   尹红妹说是啊,说实在的,我都有点后悔把矿山卖给你了。   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江风一眼。   江风想起去年自己带着叶芷找尹红妹说情那一幕,脸上火辣辣的,说不出话来。   尹红妹又道,我尹红妹自从到了槐河,殚精竭虑,为槐河老百姓的利益操碎了心,各项工作都不甘落后,没想到却在金寨矿山上失了分,等于把我几年来的辛苦都抹杀了啊。   叶芷从不推脱责任,很诚恳地说尹书记,一切责任在我。您冒着各种阻力把矿山承包给了我,我却疏于管理,只追求经济效益,而忽视了环境效益,社会效益,实在是有愧于心啊。不过请放心,我有信心把您在这里的失分给捞回来。在矿山治理方面,我接下来会采取一系列措施,治理结果一定让您满意!   尹红妹摇摇头说,我满意不行,群众满意才算过关。   江风正在拿相机拍照,听尹红妹这话,虽然说得有理,但多少有点拒人的意思,怕她真把叶芷给赶走了,就接过话来说,想让群众满意,我看难。有些群众,你就是把肉割下来给他吃了,他还说肉臭呢。   尹红妹转向江风,说江书记,你这话明显带着个人情绪。现在我们许多干部,嘴上标榜自己是为群众服务的,但最害怕的偏偏就是群众。怕他们闹事,怕他们上访,怕他们影响了自己的政绩,影响了自己的升迁,认为他们是刁民。但据我观察,不是群众想刁,而是我们把他们逼刁了。如果能够保障他们最基本的生存权益,能够让他们安居乐业,病有所医,老有所养,谁会吃饱了撑着到处跑着去上访?就说上午村民围堵乡政府的事情吧,他们的诉求难道不合理吗?如果你是金寨村的村民,我估计你还冲在最前面呢。   一席话说得江风不好意思起来,挠着头嘿嘿地笑,说尹书记说话果然有水平,这不知不觉中,就给我上了一堂政治课----其实我内心也是同情这些村民的。   尹红妹摘掉太阳镜,眼睛斜斜地盯着江风说,你有同情心不假,不过你也有私心在里面,我说的没错吧?   尹红妹这句话,显然是在暗指江风和叶芷之间的关系。叶芷是聪明人,早就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知道尹红妹是在吃她的醋。心想这个事情,与其让她猜谜,还不如爽爽快快地给她答案,免得以后互相猜疑,毕竟江风还要在槐河呆上整整两年的时间呢。所以就笑着说,尹书记果然是明察秋毫啊,江书记的心思,尽在你的掌握之中。   尹红妹想接着说点什么,但好像忽然有点卡了,想了想,说,上车吧,我们过河去村里看看。   四驱越野车果然厉害,到了河道里呜呜叫,涉水过坎,如履平地。司机是个二十刚出头的青皮后生,看来经常走这条路,又好像要故意展示一下自己的车技似的,那车进了齐膝深的水里,并不减速,激起的浪花比车还高,非常刺激。   哪料刚上到岸上,后面追上来一辆摩托,上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摩托上是一个晒得黝黑,光着膀子的小伙子,比比划划地大叫着说跑什么跑,你们撞到人了!   司机不得不把车停了下来。几个人都有点迷茫,这是哪跟哪的事情啊,一车人都睁大眼睛瞧着呢,哪里撞到了什么人?   江风看这阵势,知道是遇到了碰瓷的,说别慌,这事我见得多了。你们都不要下车,我下去看看。下了车,装作很内行地说兄弟,干这行还没多久吧?我看你业务不是很熟啊。我教你一招,吃这碗饭,你得先学会看车牌。看到了外地车你再碰瓷,没看这车是矿上的车,你能诈到油水吗?去吧去吧,别在这儿瞎耽误功夫了,大家都很忙的。   骑摩托的小伙子故意装迷瞪,瞪着小眼睛不解地说碰瓷?什么是碰瓷?俺给你说,你们的车撞到人了知道不!   江风说,嘿,你这小老乡,真有表演天才,可以去上北影了!说不定被老谋子发现,你就成了第二个王宝强了。 第374章、慷慨叶芷   那小伙子急了,说你这人咋恁扯球蛋哩,说恁多木用的干球,俺再说一遍,你们的车撞到俺娘了,把她腿撞坏了,你们不能拍拍屁股就走是不是?   这时候又有几个人围上来帮腔,说哪能撞了人就跑,看着人模人样的咋不做人事哩。看来越是坐好车越是没好人----很显然是这个小伙子的同伙。   江风看没法脱身,只好又上了车,对尹红妹说,尹书记,可以肯定是遇到碰瓷的了。要不要通知派出所明所长,让他带人过来?   不等尹红妹说什么,叶芷抢着说,用不着,我让我的人下来收拾他们。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拨号码。尹红妹说先等等,我们下去看看。   尹红妹走到车前,问骑摩托那小伙子,说老乡,干嘛拦我们的车?   那小伙子还是那句话,你们的车撞到人了。   尹红妹说人在哪?   那小伙子往河里一指,说就在河道里。   尹红妹说那好,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那小伙子就在前面带路,几个人往河道里下。江风一看叶芷和尹红妹都跟去了,也下车跟了上来。   河道里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身体瘦弱的老太太。她一条裤腿高高挽起到膝盖以上,裸露着枯枝一般的小腿。小腿的迎面骨上,果然破了皮,出了血。那小伙子把三个人领到那老太太面前,瓮声瓮气地说,你们自己看吧。   尹红妹俯下身来关切地说大娘,疼吗?老太太满脸是刀刻似的皱纹,瘪着没牙的嘴说,破了点皮,不碍事,不疼。   江风看她伤在小腿上,显然不是车撞的,就凑上来说大娘,你说说,我们的车撞到你没?   那老太说木有木有,是我自己摔倒的。不过您那车开的也太烧毛了,过河也不慢点,水一溅大高的,我正趟着水过河哩,怕衣服被溅湿了,往边上一躲,踩着块石头就栽倒了。也不怨你们,怨河里的石头太滑。   江风转向那小伙子说,听见了吧?我们的车根本就没挨着老太太。   尹红妹瞪了江风一眼,意思是让他闭嘴。然后搀着老太太的胳膊,说大娘,虽然是你自己滑倒的,但毕竟跟我们的车有关系。我送你去医院吧,好好检查一下,处理一下伤口。   老太太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不去不去,我不碍事的,我们农村人没那么娇贵。   尹红妹说怕伤着骨头呢,还是去检查一下好。   老太太说伤没伤着骨头,我自己心里清楚。说着,站起来走了几步,说你看你看,骨头一点事都木有。回去让俺孩儿给我抹点红汞就好了。   尹红妹还要坚持送她去医院,但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去。江风知道那小伙子是想敲诈他们一笔钱的,就说小伙子,你说吧,要多少钱?   那小伙子脖子一背,说,一瓶红汞少说也得10元8元的,你们留下10元钱得了。   一句话说得三个人都有点愣怔。这哪里是什么碰瓷啊,费这么大劲碰这10元钱,还不够功夫钱呢。特别是江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觉得还是自己心理太龌龊了。再看这个小伙子,一脸的憨厚,哪里像个歹人?   叶芷也做好了被敲诈一笔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只提出了区区10元钱的要求,一时间有点感动,掏出皮夹子,抽出一叠钱就往小伙子手里塞。说拿上吧,给大娘买点营养品。   那小伙子像被马蜂蜇了似的缩了手,说可不敢,俺可不能要那没良心钱!   叶芷好说歹说,那小伙子坚决不收,最后还是只收了10元钱。   这时候有个在旁边看热闹的中年男人看江风背了个相机,就问他,你们是不是记者?   江风撒了个谎,说是啊,我们是记者,你有什么事?   那人说你们能不能在报纸上喊喊,让乡里给我们把这座桥修起来?这桥是我们金寨村民去城里的唯一出路,桥垮后,我们不得不天天趟水。上个月那场暴雨,一家伙冲走了两个学生娃,幸亏没冲出多远被大树给绊住了,要不早就出人命了。再说现在是夏天,到了冬天河水刺骨的很,我们还怎么趟水?   立即又上来一个老汉,指头指点着河水说,我们趟水也没什么,最可恨的这水是毒水,你们看----说着他卷起裤腿,两条小腿上都是脓疮,说,我这疮就是趟这河水趟的了!   尹红妹和叶芷看到老汉流着脓的双腿,不由得紧皱了眉头。   江风说,你们村长不管吗?村里也应该有钱修桥的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村长不当家,俺村是会计金来一手遮天。别说让他修桥了,我们的退耕还林款他还截留呢。多少年了,村里的账目从不公布,听说高速路占了金寨的地,补偿了100多万,我们群众一分钱都没见着。   有人手指着村口一座白墙红瓦的小洋房说,看吧,那就是会计金来的家,村里的钱都被他拿去盖楼了。又有人说,听说他还在云湖买的有房子呢,还请的有小保姆。   一群人把江风当做了救苦救难的菩萨,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开现场会似的。尹红妹和叶芷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江风看这群情激奋的样子,提高声音说,请老乡们放心,你们提供的情况我一定会如实向乡里反映的,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又想露露能,就故意说,你们乡里的尹书记是我的朋友,她是一个一心为群众利益着想的好书记,修桥的事情她绝对不会不管的。   就有人说,哈,尹书记啊,我们不指望她。她不像其他当官的那么坏不假,但她是眼睛向上看的,要的是政绩,好为自己做更大的官儿捞资本。像我们这偏远的小村,她是不往眼里放的。   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说尹书记是个好书记,主要是乡里穷,没钱。刚才那个人就说,不说别的,就说这个矿厂污染的事吧,我们去乡里向她反映了几次,她一次都不来看!   江风想说,你们的尹书记这不是已经来了吗?又想到这话说出来,必定引起村民更大的反应,不好收场;又担心村民们都是直肠子,一会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怕尹红妹脸上挂不住,就赶紧撤了出来。   三个人回到车上,心情比刚才更沉重了。尹红妹沉默了半晌,问江风,江书记,你是住建局管工程的,你估计重建清水河桥需要多少钱?   江风想了想,说,如果按照最简单的结构,最少得80万。   尹红妹说,你明天起草个申请报告,我去县财政要钱去。   叶芷笑着说我的尹书记啊,这个事情你就不要和我争了,刚才没过河之前,我就打定了修这座桥的主意,我一个月之内就能开工。   尹红妹说那不行,“村村通”你就拿出了100万,现在怎么好意思再让你拿钱呢,你的钱虽多,也是自己辛苦赚来的啊。   叶芷说你上午不是还说要我想办法挽回民心吗?这就是最好的办法。这桥修好了,就是一座民心桥啊。   尹红妹想了想,说,既然叶总坚持要修这座桥,我也只有在心里感谢你了。桥修好后,可以在桥头立块碑,刻上银河公司爱心桥什么的。   叶芷说,我正是这个打算。   车子从村会计金来的小别墅前经过,尹红妹让停了车,几个人隔着玻璃看稀奇。江风看那别墅是欧洲风格,清一色的落地大窗户,甚至还有玻璃屋顶,设计的不错。只是露天的阳台上,扯着一根绳子,上面晒着乌黑的被子和女人的大裤衩,大胸衣(显然是在车上遇到的那个母夜叉的),显得很不协调。   尹红妹说江书记,这栋别墅造价得多少?江风说,农村的各种费用少些,但起码也得50万靠上。   尹红妹点点头,说,一个村会计,又没有其它收入,拿出50万元盖别墅,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江风下车刚拍了几张照片,就见母夜叉出现在了镜头里,惊得相机差点掉地上,赶紧上车逃跑了。   村子里的路坑洼不平,很难走。尹红妹说江书记,咱们现在走的路,就是你将来的任务,“村村通”都是要覆盖的。   江风说,幸亏叶总把清水河桥给承包了,要不这路修了也是白搭啊。   尹红妹这会心情已经好起来了,说,这样说来,你我都得感谢叶总,晚上咱好好请她一次。   江风说嗯,晚上咱请叶总一条龙。   叶芷在后面向江风肩上捣了一拳,说去你的,你们请我吃顿饭,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就好啦。   说话间,迎面过来两辆牛车,车上是大水罐。江风心想这天也不旱啊,还需要从山里拉水浇地?就下车问那赶车的老汉。老汉说这水是吃的,不是浇地的。   江风说你们家家都有压井,还需要费这劲?老汉说,有压井不假,但村子里的地下水都被矿厂排出的废水污染了,听说含有氰什么的,毒性大的很,已经有人为此生了怪病,谁还敢吃地下水?除非是活腻歪了,想去找无常。江风无言以对。 第375章、枫林晚   越野车出了村子,向矿山方向驶去。远远看去,矿山上岩石、黄土裸露,原来茂密的植被都被破坏掉了,整个矿山像一个巨大的伤疤。离矿厂还有一公里的样子,就见原来宽阔的河道里多出一座山来。仔细一看,正是矿厂堆积的废石。   三个人下了车,走到那“山上”去看,见几根水桶粗的塑料管从山体中伸出来,正源源不断地把灰白色的废水排进清水河里。清水河在这以上,依然是水清见底,从这里开始,就变得浑浊不堪了。那水中的界限十分分明,像个阴阳八卦图。   汽车到了矿厂门口,副总武泉溪早就毕恭毕敬地等在门口,把几个人让进了一个会议室。会议室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各色水果,看来是提前做了准备,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为他们倒上茶水。武泉溪摊开笔记本,打算汇报工作,被叶芷制止了,说武总,咱们现在排到清水河里的废水经过处理了吗?   武泉溪说,这个正是我要向您汇报的。这个氰化水的处理设备我已经联系到了一个公司,总投资得300多万元,投入使用后,废水排放的各项指标都能达到国家制定的相关标准。   叶芷说,这个问题不再开会议了,今天就算定下来了,你马上着手实施。另外废渣不能再往河道里堆放了,已经堆放的要尽快建一个尾矿坝,不能再对清水河造成污染。   武泉溪说,这个废渣堆放问题,我组织这方面的专家已经初步确定了两个尾矿库,保证不再向河道里堆放。拦砂坝我马上安排人施工。   叶芷想了想,说,还有,现在村民都不敢吃地下水了,咱们负责铺设管道,把山里的泉水引到村上。   武泉溪面露难色,说叶总,这个是费钱费力费时的事,能不能先让他们再坚持一段时间?   叶芷说,不能等,万一出了什么事就麻烦了。需要多少钱,你打报告给我。   从矿山上下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三个人的心情都变得轻松下来。因为这次微服私访,对于他们来说,收获很大。山路上风景很好,有大片大片的带穗子的野草,也叫不上名字,漫山遍野,看上去非常有诗意。叶芷和尹红妹都被这美景陶醉了,下车来让江风给她们拍了不少照片。江风在镜头里看到两个身材丰满,脸蛋姣好的女人抱在一起朝他灿烂地笑,忽然感觉生活原来如此美好。   刚过清水河,前方的土路上围了一大堆人,还有人叫喊着不断地往那里跑。看来是出了车祸。老远就听到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叫。走近一看,令人揪心的一幕出现了。一台农用重型三轮车横在路上,车后的地上,一辆小巧的的自行车已经被碾压地变了形,车后座夹着一个粉红色的学生书包。一个穿着裙子,大概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身下是一滩鲜血。她妈妈,一个农村妇女正握着她的小手,哭喊着叫她的名字:甜甜,甜甜,你醒醒,你睁眼看看妈妈!   看到这悲惨的一幕,江风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嗓子眼好像被谁掐住了,透不过气来。他和叶芷、尹红妹一起挤进去,叶芷说大嫂,别哭了,把闺女抬我们车上,赶紧送医院!   江风伸手就要去抱那女孩,忽然响起了救护车的警报声,人群就自动给救护车让开了道。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救护人员拿着担架下来,其中一个女医生翻了翻小女孩的眼皮,大声问她,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嘴唇吃力地动了动,说甜-甜。现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知道女孩还有救。女孩马上被抬上担架,放进了救护车里。她妈妈向一旁只顾哭着的一个中年男子说,他爸,我先去医院,你赶紧去借钱救咱闺女!   叶芷反应最快,掏出皮夹子,把里面的钱一股脑放到了救护车上。尹红妹和江风也不甘落后,在救护车门关上之前,也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塞了进去。   救护车警报长鸣,拉着受了重伤的小女孩离开了,现场只留下那变形的自行车,以及那个粉红色的书包,和地上的一滩鲜血。问了周围的群众,才知道女孩是个小学生,因为村上的小学被山体滑坡埋了,不得不到邻村小学去读书,每天都要骑车走这条危险的公路。   三个人上得车来,刚才的好心情又没了,车走出好远,都没人说一句话。叶芷最先开口了,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要在金寨建一座小学,一座高标准的希望小学。   在回乡政府的路上,叶芷接到了高洪的电话。高洪的口气有点奇怪,说叶总,还没忙玩吗?是不是在忙大事呢?   叶芷对高洪没什么好感,总感觉这人有点阴,但他现在毕竟是乡长,也得罪不得,就说,高乡长这么关心我?   高洪说,那当然,你是贵客,我等着晚上请你吃饭呢,你一定要赏光。   叶芷还牵挂着晚上要和江风作战,实在不想被高洪纠缠,就说,我这边还有点事情,等忙完了给你电话。   高洪说,专等。   挂了电话,叶芷问尹红妹,说尹书记,高乡长对人都这么热情吗?   尹红妹呵呵一笑,说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他对你的热情我看得出来。怎么,要请你吃饭?   叶芷说是的,说了几遍了。   江风抢着说,我和尹书记可是早就说好了,晚上要好好请请你的。   叶芷笑说,可你俩哪里还有钱啊?拿什么请我?   江风这才想起钱都给那个可怜的小女孩了,兜里还真是比脸都干净了。尹红妹说,这样吧,我有个朋友叫做在水库边上开了个宾馆,依山傍水,环境很是清幽,咱去蹭她一顿得了。   叶芷和江风巴不得去个没人的地方,听说那里清静,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   尹红妹说看把你俩急得,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孟老板,晚上有两个客人,你帮我安排一下。   江风说嘿,这下好了,晚上肯定有野味吃了。   尹红妹说可惜啊,孟老板吃素,她那里连点肉味都没,晚上我们都得做兔子,吃青草。   叶芷说那正好,我也正要打算减肥呢。   江风说你不用减的。叶芷知道他话里意思,没接腔,又问尹红妹,尹书记,听你这样说,孟老板一定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吧?   尹红妹说,确实如此。等会见了孟老板,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做绝色美人了。不过孟老板是很超然很飘逸的一个人,不大爱开玩笑,所以我们和她说话要注意点分寸。   江风心想眼前的这两个女人都已经令人赏心悦目了,难道还有比她们更有姿色的?心里马上对这个孟老板充满了期待。   尹红妹接着说,孟老板名叫孟佳荫,并不是本地人。关于她的经历,也是很有些传奇的。她是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在校是无可争议的校花,眼界高的很,对众多的追求者不屑一顾,却交了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日本男友,毕业后随着男友去日本发展。然而到了日本,才知道男友是个骗子。   她的音乐才华到了日本,根本无施展之处。此后的五六年里,也不知道她在日本从事的什么职业,反正是再回国的时候,已经赚下了万贯家财。三年前我做副乡长的时候,一次她随着几个日本人来槐河考察山上的槲叶,从此爱上了槐河的山水,留下不走了。缠着我给她批了块荒地,她就在水库边建了这座宾馆,名字叫做“枫林晚”。   孟老板不在乎赚钱多少,她的主要目的是修身养性。整天吃斋念佛,又乐善好施,捐建了好几所小学,好几座桥梁。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说结婚的事,最大的爱好就是弹钢琴。宾馆里用的人也都是女人,看上去她好像对所有的男人都不感兴趣。   听尹红妹这么一说,江风和叶芷都对这个孟佳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叶芷说尹书记,没想到你们槐河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等会你一定得把我介绍给孟老板,我很想结识这个高人,说不定我们也会成为朋友。   尹红妹说没问题,孟老板只讲究一个“缘”字,就看你们是否有缘了。   江风就说还有我呢。   尹红妹说,去,孟老板不喜欢男人。   正说着,叶芷的手机又唱了起来。一看又是高洪的电话,嘟囔一声讨厌,随手就按了拒接键。哪料高洪很执著,不到一分钟就又打过来了。   江风说叶总,你干脆把电池抠出来好了,省得他再骚扰。叶芷说干嘛要抠电池,我直接关机不好吗?江风很内行地说,这个你就不懂了。你关机,他再打你电话就会提示关机;但是你把电池扣掉,就会提示暂时无法接通,你就可以解释为信号不好什么的。   叶芷说呵,知道的不少啊,我说前一阵子给你打电话总是无法接通呢。   江风说这个,嘿嘿。 第376章、蝇营狗苟   原来高洪这么急吼吼的要请叶芷吃饭,是准备给她说事的。   话说副乡长侯书文带着人气势汹汹赶到金寨,一心要报妹妹挨打之仇,不料想打她妹妹的竟然又是这个霸占金寨矿山的女人叶芷,把侯书文气的,肚子鼓的癞蛤蟆似的。   但叶芷是和尹红妹在一起的,侯书文再生气也是阴天晒被子,白搭。又被尹红妹抢白了一顿,灰溜溜地回到乡里,深感自己这副乡长做的太窝囊,在办公室里气的团团转,咬牙切齿的,心里把叶芷和尹红妹糟蹋了千遍万遍。心想自己好歹也是资深副乡长,可尹红妹这个女人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但把土地大权从他手中收了回去,还动不动就在大会小会上敲打他,说群众对他有意见。   话说回来,群众对哪个乡干部没意见?群众和乡干部,根本就是两个对立面嘛。就说扣留农民粮食直补款的事吧,还不是你尹红妹默认过的?结果上面追查下来,她却推了个干净,屎盆子全由我侯书文一个顶着,还挨了个记过处分。   一个记过不当紧,几年内的升迁就算是他妈没戏了。侯书文越想越气,心里说,我侯书文好歹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却处处受一个娘们的气,难道要这样窝囊一辈子?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睛呢!还有那个妖艳女人叶芷,骚狐狸似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侯书文在办公室里像只吃了进了塑料袋消化不良的猴子似的,背着手来来回回地走着,苦思冥想着他的坏主意。仔细想了想,尹红妹也没有什么其它的把柄,唯有的就是这个金寨矿山了。   如果把尹红妹违反法律程序私自卖地,银河公司无证非法开采导致严重污染,群众四处上访这个事情捅出去,就可以起到一石二鸟的作用,既杀了尹红妹的威风,也能把叶芷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赶出金寨。   侯书文想到此,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起来。但他深知,尹红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路子广手腕硬,连县委书记师大奎都让她三分,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显然还不能撼动她这棵大树。如果打蛇不成反被蛇咬,那自己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侯书文正在那里纠结呢,猛然想起一个人来,顿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谁?新来的乡长高洪。   侯书文也是个乖巧的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和高洪短短两天的接触,就看出这是一个喜欢弄大事的人。他发现高洪和尹红妹之间的关系,微妙的很。高洪总想以槐河的老大自居,而尹红妹总提醒着他,还有她这个书记在。两人似乎是貌合神离。   特别是上午处理群众打砸事件中,尹红妹在会上含蓄地批评了高洪,高洪虽然没说什么,但鼻孔不停地咻咻地往外喷气,说明他内心还是非常背着手尿尿不扶撅儿的。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但如果这一公一母也顶起牛起来,那就更有热闹看了。如果把高洪这只猛虎挑逗起来的话,尹红妹就是不死也得重伤啊。   侯书文想到这里,顿觉来了精神,有一种要干大事的冲动。他不再犹豫,急匆匆去找高洪。   高洪的办公室里,坐着农技站站长蔡小菲。看到蔡小菲,侯书文脚步有点迟疑。原来这个蔡小菲,是乡里有名的美女,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打扮的也很前卫。蔡小菲能说会道,又能喝酒,总被尹红妹拉去陪客。   侯书文垂涎蔡小菲的好身材,一次酒桌上,蔡小菲向他敬酒,他趁着酒意,在她圆鼓鼓的屁股上抠了一把。结果被蔡小菲毫不客气地啪啪两声赏了两个清脆的耳光,颜面扫尽。那以后,蔡小菲从不和他说话。   侯书文犹犹豫豫地进了高洪办公室,看到蔡小菲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高洪和她说的什么。蔡小菲见他进来,赶紧站起来,说高乡长,你们说吧,我先告辞。说着就往外走。   高洪说等等,小蔡,你回来,坐下;侯乡长,你,先出去,在外面等着。   侯书文在高洪办公室外面又等了十几分钟,蔡小菲才出来了。侯书文偷眼去观察她,但见蔡小菲脸蛋虽红,但一脸不悦的样子,咯咯地敲着高跟鞋,上楼了。   侯书文进了高洪办公室,高洪眼皮也不抬,有点嫌他没眼色打搅了他的好事的意思,说侯乡长,有事吗?   侯书文说有事,有大事。说着,走过去把门关了,又随手咔哒上了锁。高洪一看他这动作,也来了精神,说侯乡长,有啥事你说。   侯书文就把尹红妹如何违法运作,私自卖地,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如何霸占金矿,如何非法开采,如何造成严重生态灾难,当地群众如何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何会来围攻打砸乡政府等等添油加醋,添枝加叶,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给高洪打气,说高乡长,我知道您是个一身正气,嫉恶如仇的好领导,才敢冒着被暗算的风险给您汇报这些。您本身就是反贪局的精英,又是市领导最最看好的年轻干部,我想您既然您到了槐河,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眼睛是绝对揉不进这些沙子的!   高洪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阵狂喜。在他心里,整倒尹红妹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他可以拿这个事情要挟叶芷,让她来乖乖地听自己的话。   高洪在云湖时,早就知道叶芷这个人物,也多次听人议论这个女人多么漂亮,多么风骚,多么威风。不过总有点可望而不可及的意思,知道这样的女人,是绝对看不上他这样一个小人物的。今天见了她本人,一瞬间就被她的风采给迷住了。看着她饱满得直滴水的身材,娇美的脸蛋,传情的眼神,优雅的谈吐,高洪激动地心怦怦直跳,暗暗下定决心,要想尽办法把她弄到手。   但高洪知道,虽然自己也称得上是英俊潇洒,但叶芷这样的女人还是不会把他往眼睛里夹的。他占有叶芷的想法简直就是阴沟里的癞蛤蟆思量着怎么去吃天鹅肉。不过要想吃到天鹅肉,也不是没有可能,必须有出奇制胜的法宝,也就是说必须得让天鹅重视他这只癞蛤蟆,他才有希望。所以侯书文提供的这个消息,等于是他正瞌睡呢给他送过来个枕头,高洪一下子就斗志昂扬,信心百倍了。   他甩给侯书文一支芙蓉王,说侯乡长,你敢保证你提供的情况是真实的吗?   侯书文把瘦瘦的胸脯拍的山响,说,有一句瞎话,我出乡政府大门就被车撞死。   高洪说这个没必要,你死了这个事情还怎么弄。又说,这个事情要想成功,必须做到严格保密。尹书记半天没见,去哪了知不知道?   侯书文装作吃惊的样子说她没给你说?   高洪说,说什么?   侯书文说这女人,办事真毒。知道吗,她现在和那个叶芷,江书记一起在金寨呢!   高洪说我说她们怎么这么悄密呢,原来是去金寨了啊。叶芷的车不是还在院子里停着吗?   侯书文哼哼一笑,说,这娘们,是故意把车放在这里迷惑你呢,好让你憨狗……侯书文本想说憨狗等羊蛋,又觉得不合适,就改口说,她们三个是坐班车去的。   高洪哼了一声,说还真会耍小聪明。又问侯书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侯书文说,我刚从金寨回来。叶芷这娘们,在车上把我妹妹打了,我去处理,没想到尹书记,江书记是和她在一起的。两个女人都捂着大墨镜,微服私访似的。   高洪说,她们去金寨,是不是想采取点什么措施,遮人耳目?   侯书文说,很有可能。   高洪沉思片刻,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得先下手为强了。   正在这时,高洪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原来是县国土资源局局长葛先进。葛先进和高洪两年前就认识。那时候葛先进是副局长,他匿名举报了原局长贪污受贿,案子正是市反贪局的一个副局长带着高洪办的。葛先进先是和高洪寒暄了几句,说了一些祝贺的话,又说要来槐河给他接风什么的,然后才说到正事,说高乡长,我们国土局早就给你们槐河下了整顿矿山开采秩序的通知,还有个表格要求上报辖区内矿产资源情况,现在其它乡全部报上来了,就差你们槐河了,你过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高洪说请葛局长放心,我马上问问情况,明天中午之前给你报过去。葛先进说好,你有空来县里玩,我准备的有好酒。高洪说一定去。   挂了电话,高洪问侯书文,见没见这个文件?   侯书文摇头,说闻所未闻。   高洪又叫来办公室主任耿俊。耿俊说,两个月前是收到过这个文件,当时交给尹书记了。   高洪点点头,心想看来尹红妹是故意把这文件给压下来了。打发走了耿俊,立即又给葛先进打电话,让把那文件又传真过来一份。一看上报日期,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安排侯书文在表格上填上了“金寨,黄金矿,储量丰富”等字样,又在备注栏里填上“被市银河公司非法开采”,盖上了乡政府的鲜红大印。 第377章、绝色美人   做好了这些,高洪就给叶芷打电话,说晚上要请她吃饭,打算把这个宝贝亮出来。很有把握地以为叶芷不会拒绝和他一起吃个饭的,哪料一直得等到下班,叶芷的电话也没过来,再打她手机,竟然是无法接通。知道叶芷是故意躲他,望着她停在院子里的悍马,恨恨地说,好你个叶芷,躲得过初一,你还能躲得过十五?   又等了半个小时,再拨打她电话,还是不通,气的把电话一摔,叫来侯书文,说,走,咱们现在就到县里去见葛局长!   侯书文慌得小妖似的,为高洪拉开车门,又用力适中地关上,自己哧溜钻进了后座。高洪的桑车2000在暮色中向着县城疾驶而去。   不说高洪和侯书文两人密谋着要弄大事,接着说要去见孟佳荫的尹红妹、叶芷和江风。原来他们要去的这个宾馆,就在江风回老家的路边上,但因为要转过一个小山嘴,所以比较隐蔽。那山嘴上满是枫树,九月天气,已经有不少叶子开始迫不及待地红了,红红黄黄,斑斑驳驳,煞是好看。汽车转过山嘴,就看到了暮色中的三个霓虹大字“枫林晚”。江风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句千古名句:停车坐爱枫林晚。   江风听尹红妹把孟佳荫说的神乎其神,又是传奇经历,又是绝色美女,就勾起无限的好奇心来,急于一睹她的芳容。等看到了“枫林晚”三个字,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两句佳句。只是枫林是有了,离那红于二月花的霜叶还早些。心想这“枫林晚”三个字,虚虚实实,半遮半掩,寓意妙极,也不由得自己去想歪了。   本以为乡党委书记驾到,孟佳荫会在门口候着,哪知道三人在房间坐定,喝了两遍竹叶茶,才有个小姑娘掀开珠帘,莺声细语地说,孟经理来了。   三个人赶紧站起来,就见一个挽着高高发髻,体态轻盈的女人款款走了进来。进门先是一躬,有点像日本女人。   江风看那女人的第一眼,顿觉眼前一亮,好像房间里那盏电灯的电压猛地升高了似的,把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但见那孟佳荫三十二三岁的年龄,细眉大眼,唇红齿白,脸上的皮肤竟然如婴儿般滑嫩,自里向外散发着白玉的光泽,正所谓的肤如凝脂,眉如含黛。   她脖颈细长光滑,鼻梁高挺,整张脸焕发出很强的立体感;眼睛虽大,却并没半丝狐媚之气,而是充满着智慧和宽容,顾盼之间,流光溢彩。最惹眼的是她那饱满的双唇,小巧、厚实而圆润,那颜色竟然是亮晶晶的桃红色,正所谓“朱唇一点桃花殷,宿妆娇羞偏髻鬟”。   江风注意到,她的左眉上方,有一颗殷红的痣,恰似一颗红豆卧在眉梢,让她平添了几分灵气,几分俏丽。忽然感觉到这颗红豆有些眼熟,只是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这样的脸蛋,这样的身材,竟然挑不出一点点毛病,那神情,那眼神,更比常人多了一份超然和洒脱,看来尹红妹所说的绝色美女,一点都不夸张!只是觉得这女人的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情,甚至还有一些冷冰的意思,有点让人望而却步。   孟佳荫微微鞠躬,说欢迎各位,有失远迎,请见谅。然后抬起头来,一双水眼,把叶芷和江风各看了一遍。江风就觉得她目光所到之处,处处有了反应,如夏日里喝了雪蜜水,从头到脚都是畅快的。又好像被熨斗熨了一遍,服服帖帖,舒服的不行。再去看她的身材,虽然丰满有致,酥胸半露,但骨格之间却有凛凛然之气,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把她和“性”和“淫”联系在一起,似乎神圣不可冒犯。就觉得她更神秘,更有魅力了   尹红妹就把叶芷和江风一一向她介绍了。孟佳荫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不和他们握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幸会。看叶芷的时候,好像是有意多看了几眼。   分宾主坐下,尹红妹亲热地拉了孟佳荫的手,向江风和叶芷说,二位看仔细了,孟经理是不是有仙人之气?   江风抢着说,不是有仙人之气,简直就是仙女下凡了。   叶芷也说,刚才尹书记在路上说孟经理是绝色美女,我心里还不服气,这会见了面,我是自叹弗如,心服口服了!   孟佳荫听着江风和叶芷的恭维之话,脸上仍是淡淡的表情,朱唇轻启,说二位这话说的好听,可惜对于我来说,并不入耳。有些话放在肚子里自己品着,是一层意思,甚至越品越有意思;但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就又是一层意思了,而且还和先前的意思相去甚远。   江风听了孟佳荫的这句话,心里暗道,果然是高人,慧眼识真,分析的入木三分啊。她的意思,是要在心里欣赏她,细细品味她了。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叶芷笑着说,在孟经理面前,我们都是凡人,整天在滚滚红尘中搅着,耳濡目染,眼浊口浊,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经不起掂量了。像孟经理这样清心寡欲,看万物于无物之中的境界,我们也确实是高山仰止,可望而不可及了。   孟佳荫道,叶总过谦了。我虽然喜欢清静,有时候也脱不了凡心,依旧是俗人一个。世间万事,皆在一个“缘”字,是是非非,爱恨情仇,莫不因缘而起,因缘而灭。俗话说当局者迷,只是我们身在其中,总被一叶障目,往往参不透个中玄机罢了。   叶芷听得似懂非懂,说,孟经理雅量,实在佩服。我倒是很想结交像您这样的高人,只是不知道我们是否有缘?   孟佳荫让她伸出左手,仔细看了,惊讶地说,没想到,我们还真是有缘。   叶芷兴奋地说,那以后我就多来听听孟经理的见教,您不会嫌我叨扰吧?   孟佳荫说,随时恭候。   江风见叶芷和这个绝色美女接上了头,也着急了,伸出手掌说孟经理,能不能帮我看看?孟佳荫拉过他的手看了,笑而不语。   一会菜上来,果然全部是青菜果蔬,并无一点腥荤。那菜吃起来也是少盐少料的,没用葱姜蒜、辣椒、花椒、八角什么的,所以并没有什么滋味。江风不对胃口,吃的就有些勉强;而叶芷和尹红妹两个女人却吃的津津有味,可能是出于减肥考虑。孟佳荫基本不动筷子。   江风还在巴巴地等着后面是否还有重菜,晚餐已经结束了。孟佳荫也不问大家是否吃饱了,站起来说,叶总和江书记初来乍到,我带你们各处看看吧,正好消食。   叶芷一迭声地答应着,江风心想,消什么食啊,本来肚子就几片青菜叶子。不过虽然肚子还瘪着,却觉得神清气爽的,不像原来做项管科科长时候的那些应酬,喝酒喝死,吃饭撑死,吃完后悔死。   几个人从房间出来走到院子里,尹红妹说,孟经理钢琴一绝,一般人没缘分听到,不知道咱们今晚是否有这等耳福?   孟佳荫迟疑了一下,说既然我和叶总有缘,就斗胆弹一曲吧,但愿不要污染了你们的耳朵。   说着话,迤迤逦逦,领着三个人向院子西北角走去。期间孟佳荫停下脚步,招手让尹红妹俯耳过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尹红妹含着笑,频频点头,似乎还看了江风一眼。江风敏感地意识到,她们的话可能和他有关,但究竟是说的什么,又不得而知。   院子的西北角是一座独立的小院,篱笆上爬满了青藤。进得院来,扑鼻的花香,满院都是桂树。孟佳荫把三人让到二楼的书房里,那书房虽大,摆设并不多,中间孤零零放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孟佳荫请三人在藤椅上坐了,说声稍等,又出了门,几分钟后进来,已经换了装束,一身休闲的打扮,满身都是异香。在钢琴前坐定,侧脸问叶芷和江风,不知道二位要听什么曲子?   不等叶芷回答,江风抢着说,《梦中的婚礼》吧。   此言一出,尹红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江风被她笑的茫然,再看孟佳荫,也在抿着嘴笑。就觉得有些不自在,问尹红妹说,怎么,这支曲子你们不喜欢吗?   尹红妹说不是不喜欢,而是孟经理刚才在路上就猜到了你要点的这首曲子了。江风这才知道她们咬耳说的什么,心里暗暗称奇。   孟佳荫十指洁白而修长,那手仿佛就是为弹钢琴所生。她调整了下呼吸,抬起双臂,十指缓缓落在琴键上,美妙的旋律像淙淙的河水,一点点漫上来,渐渐充满了整个房间。   起初的时候,江风觉得孟佳荫这曲子弹的虽然美妙,但有点波澜不惊,甚至缺少力度,好似晚上没有吃饱饭似的。然而随着旋律的变化,那力度就渐渐加强起来,音调也越来越高,时而低沉,时而激昂。低音时如春潮拍岸,轰然有声;高音处又如游丝断线,甚至停顿下来,以为曲子终了,哪知道又有更妙的音色接了回去,真个是千转百回,荡气回肠。 第378章、红妹搅局   江风曾经听过无数次这个曲子,但今天从孟佳荫那双手里弹奏出来的这曲《梦中的婚礼》,别有滋味,实在令他叹为听止,觉得甚至比钢琴大师克莱德曼弹的更浪漫些。   仔细琢磨,原来孟佳荫是把原本的节拍彻底打乱了,那些慢拍拖的更慢,而快拍又抢的更快,旋律之间,加入大段大段自己的发挥,好像完全是她感情的宣泄。就在听者为她的情绪所感染时,却又很自然地回到了主旋律上,去继续想象那梦中的婚礼的浪漫,以及醒来后的失落了。最后直到孟佳荫站了起来,三个人还不知道曲子已经结束了,还在侧耳聆听,各各若有所思,已经被这美妙的旋律深深陶醉了。   从这以后,江风再也没有听到过让自己心动的钢琴曲了。孟佳荫和她的这曲《梦中的婚礼》,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以至于以后的几个月里,只要一静下来,耳边回响的就是这首如歌如叹,如泣如诉的的曲子,眼前就会浮现出孟佳荫那白皙修长的十指。   江风如在云里雾里,跟着孟佳荫下楼走到院子里,思绪还收不回来,感觉自己是在梦游似的。出了小院,孟佳荫停下脚步说,我身子孱弱,怕感风寒。两位如果还有雅兴,让红妹陪你们去水边走走吧,我失陪了。   江风心有不舍,刚想邀请她一块去走,就见孟佳荫已经进了院门,飘逸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桂树之间了。心里马上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觉得意犹未尽。   正在那里发呆呢,尹红妹一拉他的衣服,说,走吧王大书记,痴想什么呢?   江风说,这桂树,真香。   尹红妹说,不但树香,人更香呢。说的叶芷哈哈笑了起来,江风一阵发窘,幸亏有夜色罩着脸。   三人从北边小门走出去,通向河边是一带阶梯,阶梯两边是黑魆魆的树木,树影婆娑,但夜色里看不清是什么树,树林里似乎有画眉在夜啼。三人顺阶而下,走出五六十米,就到了水边。已是夏末天气,水边的空气凉爽而湿润。一轮满月从东边天空升起来,在云朵里穿行着,却把影子投到如镜的水中,那水中的月亮就和天上的月亮遥相呼应了。但那水中的月亮,因为带着水汽,看上去朦朦胧胧,如一位楼兰美女戴着面纱,别有韵味,似乎比天上的月亮更妙些。   面对这美好的夜晚,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多余。三个人在阶梯上坐了,望着那轮圆月出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江风和叶芷看的是那水中的月亮,而尹红妹却抱着膝盖,仰脸去看那天上的月亮,月光把她的脸照得异常生动。只是这种生动之中,似乎还隐藏着暗暗的忧伤。不知道这个在官场上纵横捭阖的女人,此刻在想些什么?   夜色真美。江风说。是啊,美的让人伤怀。尹红妹说。让我们记住曾经有那么个晚上,我们三人一起坐在河边看月亮吧。叶芷说。   三人被这如水的夜色沉醉着,直到感到微凉,才拾阶回到了院子里。早有一个小姑娘过来说,叶总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尹红妹说江书记,我们一起去看看叶总的房间如何?   江风笑说,咱们是不谋而合,我也正有这个想法。   叶芷纠正他说,不谋而合这词用的不好,好像隐藏着什么阴谋似的,应该是“心有灵犀”。   尹红妹也笑道,是啊,每次到了孟经理这里,和她聊聊天,听听她弹琴,就觉得自己也有了灵气。   三人在小姑娘的带领下,来到三楼东头的一个房间。那房间收拾的甚是素雅,所用也都很是简单,房间里并无电话。走到窗前一看,三人齐齐了喝了声彩。原来站在窗前,刚才在水边看到的美景一览无余,又加入了树木的陪衬,那景色显得就更完整了。   叶芷激动地大叫,说所谓的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吧,我干脆住在这里不走得了。   尹红妹打趣到,这可是个清静坐在,怕叶总没有孟经理那份境界,耐不住寂寞呢。江风一屁股坐在了松软的床上,说,就是五星级的酒店,也比不得孟经理这个“枫林晚”啊。叶芷就看他一眼,坏笑着说江书记你没想歪什么吧?   一句话又让江风春心荡漾起来,想起中午和叶芷说的,晚上要好好大干一场的话,还真有点迫不及待了。只是明摆着他是要和尹红妹回乡里的,自己就这么傻着脸留下来,那还不别扭死?   尹红妹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说江书记,叶总累了一天了,让她早点休息,我们回去吧。   叶芷虽然心里老大的不舍,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说那好吧,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叶芷送江风和尹红妹到走廊里,刚要下楼梯,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江书记,等一下。返身到房间里,拿了车钥匙出来,说,我不想再回乡里开我的车了,怕高洪又要纠缠不休,麻烦你把我的车子开来吧。   江风激动地心怦怦直跳,知道这是叶芷使用的计策,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再回到这里。但又觉得这绝对骗不过尹红妹,接钥匙的手就有点犹豫。   尹红妹却说,叶总说的有道理,高洪这个人很难说的,江书记你就辛苦一趟吧,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多干点活。   江风心想这尹红妹也真是善解人意啊,接了钥匙,说好吧,叶总你尽管睡吧,不用等我,我一会回来的话把钥匙交给楼下小姑娘那里好了。   叶芷说,主意不错。然后挥手和尹红妹告别。   在回乡政府的路上,尹红妹好像是很累了,歪着脑袋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一句话不说。离乡政府还有百十米,她就让停了车,说我下车走回去,江书记你去开叶总的车吧,路上小心,开慢点。   江风说放心吧,我马上就回来。说了后又觉得自己这后半句话说的有点多余,自己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关尹红妹什么事?好在尹红妹像是没听到似的,没说什么,下了车。   江风开着叶芷的悍马,轰鸣着窜出乡政府大门,拐上向西的公路,急吼吼地向“枫林晚”驶去。不到二十分钟,车就已经停在了“枫林晚”的楼下。他当然没把车钥匙交给楼下的小姑娘,而是拿着钥匙上了楼。刚走到叶芷房间门口,门就自动开了,刚刚洗过澡,一丝不着的叶芷伸出双臂,一把就把他拉进门内,抱住他的脖子,丁香早就送到了他嘴里两个。   久旷之人,干差烈火加煤油,砰地点燃了,火光熊熊。江风的双手如两条饥渴的蛇,在叶芷光溜溜的身上游走着,叶芷的身体在就在他怀里变热了,变软了,喘息着说,你把我抱到床上。   江风弯腰抱了她,嘴里还噙着草莓不松口,像个贪吃奶的孩子。把叶芷扔到床上,叶芷却弹坐起来,亲手来剥他的衣服。   刚手忙脚乱地把皮带解开,江风裤兜里的手机忽然惊天动地地叫了起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江风心想谁这么没眼色,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个时候打?说不管它,我们继续!   叶芷脱了他的裤子,正要继续深入,手机又再次叫了起来。停了手,说江风你接吧,看看是谁。   江风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犹豫着接了,原来是乡政府办公室主任耿俊。耿俊的声音有些急促,说江书记,尹书记让我通知你,马上回乡里召开紧急会议!   江风如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抓住叶芷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说什么?什么紧急会议?   耿俊说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听尹书记的口气,是十万火急的,所有班子成员必须参加!   江风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好说,我知道了,我这边还有点事,一会赶回去。   耿俊却说,江书记你下楼吧,我现在就在枫林晚大门口,尹书记通知我来这里接你的!   叶芷听江风这电话,知道今晚没戏,就又不情愿地把它装了回去,说,我没猜错的话,是尹红妹要连夜开会吧?   江风说,真不凑巧,乡里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叶芷哼哼一笑,说什么大事都没有,等你回去这紧急会就取消了,不信你等着瞧。说着,帮江风把衣服穿上。   江风说,那我开完会再来。   叶芷笑着摇了摇头,说那何必呢,我也确实该休息了。   江风急匆匆下楼,坐了耿俊的车,急忙忙往乡政府赶。刚到大门口,耿俊就接到了尹红妹的电话,说高乡长在县城赶不回来,今晚的会议取消。   江风极不情愿地离开热腾腾的叶芷,回到位于乡政府大院内的宿舍,看到尹红妹的房间还亮着微弱的灯光,知道她还没睡。   说来也怪,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还因为和叶芷之间这场酝酿已久的战事被打断,心中满是懊丧,还在埋怨尹红妹这会开的不是时候,这会进了门,看到隔壁房顶那束温暖的光线,心就忽然变得特别柔软起来,似乎内心最深处被那灯光触动了,刚才的怨气也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很显然,尹红妹是不想看到他和叶芷亲热,才故意导演了这个“紧急会议”的。这就说明,尹红妹对他也是有意思的啊。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吃吃别的女人的醋,耍点小手段,也是蛮可爱的嘛。 第379章、跟我去趟县里   要说江风不喜欢尹红妹,那是骗自己。来槐河挂职以前,他看到的是一个强悍、霸道的尹红妹,为了取悦领导不惜昧着自己的良心;为了完成修路任务而野蛮地指挥着推土机往老百姓身上开,为了做好计划生育工作而不惜采取高压政策等等,所以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有点望而生畏;等和她接触的多了,才发现原来她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冷酷,那么无情,她也有女人温柔、可爱的一面。   这种女性的温柔,要说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能从尹红妹身上表现出来,那就难能可贵了。特别是她在上访群众前面那一番煽情的表演,彻底征服了江风,使他对这个漂亮的女书记佩服的五体投地。   如果说尹红妹对江风的感情,在今晚之前还处于半遮半掩犹抱琵琶半遮面阶段,那么今晚她以开会为名霸道地把江风从叶芷身上拉回来,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所以江风望着从尹红妹房间里映射过来的灯光,忽然就有一种走进了她内心世界的感觉,心里马上被一种别样的甜蜜塞满了。他去院内的水池旁洗漱了,熄了灯躺在床上,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思绪万千,一时间难以入睡。侧耳聆听尹红妹那边,并无什么声息。又过了一会,尹红妹房间的灯熄灭了,又过了一会,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江风聆听着她香甜的鼻息,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刚到办公室,尹红妹就把江风叫了过去。江风进了她办公室,想起昨晚自己差点就和叶芷发生一场恶战,脸上讪讪的,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尹红妹却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说,江书记,你准备一下,和我到县里去一趟。   江风说就我们两个吗?   尹红妹说当然,你以为去赶集啊。   江风说去干什么?   尹红妹说,路上再和你说。   江风看尹红妹这么匆忙,知道是要去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回办公室拿了自己的包下楼,看到尹红妹的车已经停在楼梯口了。尹红妹虽然是书记,但不习惯用司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自己开车。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司机嘴不牢,泄露了自己的什么秘密。江风刚想去拉副驾驶的门,尹红妹却在里面探身打开了后座的门。   尹红妹的车开的飞快。江风坐在后座上,巴巴地等着她告诉自己此行的目的,哪料出了槐河,尹红妹还是沉住气一言不发。江风忍不住问她,说红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尹红妹答非所问,说,江风,你这会是不是恨我恨的要死?   江风知道她说的是昨晚和叶芷的事情,心里一阵慌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干脆装起了迷糊,说我干嘛要恨你,你对我这么好,我没有理由恨你的呀。   尹红妹笑了一下,说我打搅了你的好事,你真不恨我?你该恨我才对的。   江风说,哪有的事情,我什么时候也不会恨你的。   尹红妹从车内后视镜里认真地看了江风一眼,说那好,你可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这句话,以后无论我怎么欺负你,你都不能恨我,还要对我好。   江风觉得尹红妹这话里的意思很深刻,就说,你怎么会欺负我呢。   尹红妹说,难道只许女的欺负男的?   江风还在仔细品味着尹红妹的这句话,尹红妹又开口了,说其实昨晚,我也不是故意把你拉回来的,而是真的有事。我曾经给你说过,全国范围内矿产资源开发秩序大整顿活动已经开展两个多月了,县政府的文件也早就下到了乡里,就因为你的这个叶总,我才把文件压了下来,迟迟没有开展这项工作。   县国土局催着要报表,我一拖再拖,想着怎么样才能蒙混过关,好保住叶总的既得利益。国土局局长葛先进这人仗着上面有人,飞扬跋扈的很,连县委书记师大奎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去年他来槐河调查一起占地事件,没事找事,被我当众羞辱了一番,耿耿于怀,所以这次就盯着这个金寨矿山不放,一心要做些什么文章。   昨天下午我们去金寨那会,葛先进把电话打给了高洪,催要报表。我最担心的就是高洪知道这个事情,他是一个喜欢有事的人。果不其然,高洪对此事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叫来侯书文问情况。你想啊,叶总刚打了侯书文的妹妹,侯书文正恨她恨得牙疼,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肯定是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得无比严重。   还有一点很关键,就是去年我和叶总签土地转让协议的时候,是把矿山按荒山的价格给卖掉了,并没有经过班子集体讨论。协议又是侯书文经的手,所以他掌握这个情况。当时侯书文就提出这是违法私自卖地,被我训斥了一番,收了他的土地管理权。侯书文心有不满,但一直被我压制着,也没什么办法。这次来了高洪,侯书文是少不得把这个事情抖擞出来的。   昨晚从孟经理那里回来,我刚到宿舍,就接到县国土局邓副局长的电话,说高洪和侯书文已经连夜跑到县国土局,找到葛先进,把报表给报上去了。当时我一着急,就想马上开会商议一下如何处理这个事情,这才派耿主任去接你了。后来我又想到这个事情知道的范围越小越好,所以就又取消了会议。   江风听了,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我还以为你是虚晃我一枪呢。   尹红妹说,我哪有那闲工夫,管你如何风流呢。   江风没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转移话题说,这个高洪生性喜欢搞阶级斗争,一心想弄大事;侯书文又一肚子坏水,喜欢背后踢脚,是典型的小人。这两个人如果凑到一起,沆瀣一气,肯定是要冒出点坏泡泡的。   尹红妹说,再加上这个葛先进,也是要存心报复我,所以今天咱们必须去找到他,把高洪送给他的报表要回来,就说需要补充内容。   江风说这事有点难度吧?要是他不给怎么办?   尹红妹哼了一声说,如果不给咱就把它抢回来!   尹红妹和江风进县国土局局长葛先进的办公室时,他正站在办公桌后面打电话,对着话筒又吼又叫,吃了枪药似的,看得出火气不小。   江风看他四五十岁的年纪,挺着一个腐败肚子,头发稀少,眼泡浮肿,两个眼袋大得骇人,嘴唇发乌,一看就是典型的纵欲过度。看尹红妹和江风进来,他视而不见,也不给他们打招呼,继续指头敲着桌子讲电话,唾星四溅地说吴书记你少给我说这么多废话!不服气的话我马上给你立案!我再给你说一遍,土地是国家的不是你个人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还把不把我这个国土局长放在眼里?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葛先进恼羞成怒,说你他妈别拿这话来威胁我,你有什么本事你尽管使,黑道白道随你大小便,我葛先进要是眨下眼睛,我就不是娘生的!说完,卡擦一声摔了电话。然后就那么站着,咬牙切齿地盯着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气的咻咻地吐气。   江风看葛先进这做派,土匪似的,先是内心就怯了几分。看了尹红妹一眼,心里说咱还是走吧,别碰这钉子。但尹红妹却没有退缩的意思,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暖瓶给葛先进的杯子里添了水,说葛局长,喝口水消消气。   葛先进这才抬头看了看尹红妹和江风,仍然是一脸凶相,没好气地说尹书记,稀客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一次亲自来找我吧?说吧,有何贵干?   尹红妹笑着说,知道葛局长日理万机,平时不敢来打扰啊。贵干没有,有桩小事需要麻烦您。   葛先进慢吞吞地从一堆文件上拿出一份表格,阴阳怪气地说,尹书记架子大的很呢,这个表格我催要了多少次,你硬是不报,还是你们高乡长工作积极些。   尹红妹陪着笑说,高乡长工作是比较积极。但他刚到槐河,对矿山的事情基本没有了解,所以这个表格内容有些偏差,我想把它取回去,完善内容以后马上再给您送来。   葛先进点了根烟,狠抽了一口,说,没那必要。我看你们这表格一点偏差都没有。   尹红妹说,葛局长,偏差还是有的。根据我掌握的情况,金寨矿山在前些年是有些储量的,但经过几年的滥挖滥采,仅有的一点矿石几乎被采挖干净,现在也只剩下了一些边角废料,再称它为矿山已经不符合实际了。   葛先进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说我的尹书记啊,你以为大家都是聋子,瞎子?金寨矿山有没有金子,三岁小孩都知道,不是你说没就没了。实话告诉你,你以什么价格卖的地,这个银河公司赚了多少钱,我都调查的清清楚楚。这次全国范围内矿山大整顿,金矿又是特种矿,国家非常重视的。我准备把金寨矿山作为这次大治理的典型上报,谁也别想阻拦。想想吧,非法卖地,野蛮开采,污染严重,民怨沸腾,尹书记你自己说说吧,我这个国土局长能坐视不管吗?上边调查下来,我不是失职渎职吗? 第380章、打起来了   葛先进说的严重,尹红妹脸上还是带着笑,说葛局长,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昨天我已经去矿山调查过了,目前这个开采公司因为采不到矿石,实际上并不赚钱。废水排放是有一些,但这个公司正在建污水处理设备,相信排污方面马上就能达标。   葛先进摆摆手说,晚了。然后不耐烦地说尹书记你不要多说了,我很忙的。你们这个报表,马上就要输入微机上报了。   尹红妹说葛局长,请你再给我半天的时间,我把这个报表完善以后,马上给你送来。   葛先进身子往后一靠,不耐烦地提高声音说,尹红妹!我再说一遍,我很忙的,请你不要再在这里无理取闹了!   一直没说话的江风听葛先进说话竟然这么不客气,憋不住了,说葛局长,尹书记是在平息静气地给你汇报工作,怎么是无理取闹呢?你这词用的不太恰当吧?   葛先进转过头来,很奇怪地看着江风,肿眼泡里两只眼睛滴溜溜把他上下打量了几番,说,哪里跑进来的疯子,滚出去!   尹红妹赶紧给他介绍说,葛局长,这是市里下派到我们槐河的江书记,我的副手。   葛先进一脸不屑,挑衅似的说,下派干部怎么了?牛逼什么牛逼?没有一点规矩!   江风望着眼前这个脑肥肠满的家伙,简直气炸了肺,一股怒气把胸膛填得满满的,忍了几忍,才勉强忍住了,说,葛局长,如果有什么冒犯,请原谅。   葛先进怒气未消,指头指点着江风说,你就是冒犯我了!我和你们尹书记说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看看看看,你们市里下来的干部都是什么素质!   江风忍不住说,市里干部再不好,也不会拍桌子瞪眼睛的,我们起码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倒是县里的一些干部,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江风话音刚落,葛先进猛地站了起来,端起桌子上茶杯忽然向江风的面门泼去,嘴里说着去你妈的,轮不着你在这里教育老子!   尹红妹没想到葛先进竟然会动手,惊叫一声,来不及阻止,江风已经被泼了一头一脸的热水,狼狈不堪。   江风毕竟血气方刚,再也顾不得什么后果了,脑子一热,抱起葛先进办公室上的一摞文件,劈头盖脸地向他脸上砸去。葛先进后退着躲,脚下一绊,扑通一声,仰面摔倒在地板上。   葛先进身体肥胖,如果直接仰面摔倒在坚硬的地板上,不死也得脑残。幸亏他先倒在了身后的一盆龟背竹上,这才不至于摔伤,但也是人仰花翻,四蹄朝天。尹红妹赶紧跑过去扶他,葛先进丢了面子,气急败坏,不等尹红妹伸手,一骨碌爬了起来,哇哇大叫着,抓起一本书向江风奋力掷去,江风把头一偏,那书从他肩膀上嗖地一声飞了过去,落在门后的墙壁上,又反弹回来,掉在了盛满水的脸盆里。   葛先进可能有心脏病,或者是身体被女人淘的太空,一口气上不来,脸憋的青一阵白一阵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江风,气的浑身乱颤,说你他妈,你他妈,你他妈敢打我,你,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不整死你小子,我,我蛋砸四瓣儿!   江风想说你最好自净了去当太监!但生怕这句话说出来,真把葛先进气哏屁了,就忍着没说,只是提着两只拳头,对他怒目而视。   尹红妹把葛先进扶坐在他的皮转移上,回头呵斥江风,还不赶快给葛局长道歉!说着,挤眉弄眼地朝他丢眼色。   江风知道这样下去葛先进没法下台,也后悔自己定力不够,没有克制住情绪,就尽量把自己的目光弄柔和了些,低着头勉勉强强地说葛局长,对不起。   葛先进脸都气的变了形,五官都错了位,薄薄的嘴片哆嗦着说,对不起你妹呀对不起!妈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我的办公室行凶,你就等着去喝稀饭吧!   说着,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就要报警。   尹红妹一看事情要闹大,上去夺了他的电话扣上,说葛局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替江书记向你赔不是,中午我安排个谢罪宴,让江书记郑重给你道歉!   葛先进说,谁稀罕吃你的饭!今天说啥也白搭,我就是要你小子的好看!说着又去抓电话。   尹红妹就抓了他的手,不让他拨号,一迭声地给他说好话,两个人在那里撕撕扯扯。葛先进恼羞成怒,啪地朝尹红妹手背上打了一巴掌,肥胖的肩膀猛地一扛,一下子把尹红妹扛了个趔趄。   尹红妹穿着高跟鞋,站不稳,差点摔倒,惊叫一声,抓住了椅背。江风看葛先进连女人都不放过,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报警,忽然心生一计,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地说,葛局长,不要以为你做个县国土局长有多牛,有多横,也不要以为你的屁股比谁都干净。我今天先给你透露个好消息,市纪委那里有好几封你的实名举报信,纪委和检察院正准备成立专案组调查你呢。你要是想把事情闹大,你尽管报警好了,还不定警察先把谁抓起来呢!我这个人还就是有点牛脾气,你要是想和我玩,我肯定陪你玩到底,谁怕谁是孙子!   江风这话说的气势,就好似那些举报信他亲眼所见似的,还真把葛先进给唬住了,拿着电话的手僵在了半空里。不过也难怪他惊慌,现在这些手中握有实权的当官的,哪个经得起调查?调查十个,那得抓起来五双。   江风毕竟是市里下来的干部,说不定市纪委就有同学朋友的,得到一些这方面的消息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葛先进也是老奸巨猾的人物,马上想到江风这话有可能是诈他的,但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心想还是不要报警了吧,就啪地扣了电话,指着门口,一连说喊了六七个“滚”字。   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结局是能顺利滚走了,所以尹红妹赶紧说江书记你先出去先出去,不要再惹葛局长生气了。哪料葛先进又朝她吼道,你也滚,你也滚!少在这里装好人!   尹红妹就好像恋恋不舍地拿了包,说着葛局长对不起对不起,和江风一起往门口滚。   葛先进在他们后面大叫,金寨矿山的事你们想捂下来,妄想!我现在就给你们立案,成立调查组!   两人快步下楼到停车场,上了车,把车开出县国土资源局的大门,尹红妹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哈哈大笑起来。说江风啊,你打的真好,真他妈解气!葛先进这样的贱人,就属于没事找抽型的,不杀杀他的威风,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谁了!   江风说,我还没见过素质这么差的局长呢,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上的。   尹红妹大笑着,转过身来,在江风脸上摸了一把,说嘿,我的老同学,知道吗,那会我去扶葛先进的时候,真是满心的惊喜呢。看你那气冲牛斗的样子,真是可爱死啦。   江风笑不出来,忧心忡忡地说本来我们是要来拿回报表的,这下可好,把葛先进给打了,他这下更盯着矿山不放了,我们该怎么办?   尹红妹收住笑说,葛先进这个人一根筋到底,现在既然要拿矿山出毒气,肯定会说到做到,并且绝对不会手软。我估计,他说的立案并不是吓唬我们,联合调查组三两天之内就会到金寨。你也清楚,矿山那里是经不起调查的。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采取主动措施,先把矿山关闭一段时间,等过了风头再说。这样等于我们避其锋芒,让他一拳打在棉花上。   江风这时候脑子里一片混乱,对接下来该怎么办一点头绪都没有,听了尹红妹有理有据的分析,暗暗佩服她思路总是那么清晰,说,这个主意不错,我们要赶在调查组来之前给矿山下关闭通知,再给他下个十万八万的处罚单,把声势造大一些,这样能说明我们是在积极做工作。   尹红妹说,正是这个意思。叶总那里,谁给他解释?是你还是我?   江风说,事情是我惹的,还是我来解释吧。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叶芷的电话。   叶芷昨晚憋了一身的劲,想好好发泄一下,不料江风生生被尹红妹拉走了,那个失落和空虚,无以言表。江风走后,她躺在床上,抚摸着自己光滑而又弹性十足的身子,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勉强睡过去,梦里也是在和江风做那事,轰轰烈烈的,可到了关键时刻,却又遗憾地醒了过来。就这样似睡非睡地捱到早晨5点钟,干脆起来用凉水洗了脸,开上她的悍马回市区了。   江风坐在尹红妹的现代车上,给叶芷打电话的时候,叶芷正在嘉园自己的家里补觉。昨晚没有睡好,她感觉有点头疼,就没去公司,直接回到了家里。从床头柜上捞过手机,睁开一只眼睛,一看是江风的号码,不自觉撅起了嘴巴,把手机往波涛汹涌的两胸间一夹,也不去接。   她的手机调的是震动,夹在胸间嗡嗡地冲击着,麻酥酥的舒服。第一遍她没接,就这样闭着眼睛享受着;直到第二遍马上要断,她才接通了,没好气地说,哼,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呀。 第381章、房间里   江风知道她是在生昨晚的气,又怕她说出什么更难堪的话来,当着尹红妹的面自己不好应付,所以开口就说,叶总,回云湖了吗?我有急事对你说。   叶芷听到江风叫她“叶总”,知道他肯定和尹红妹在一起,要不不会叫的这么正式。想到昨晚尹红妹以开班子会为名把江风生生从她身上拉走,就想故意做给尹红妹看,嗲着声音说,我的马儿呀,有什么急事啊,再急也没有我昨天晚上急吧?   越是怕,狼来吓,江风最怕她来这个,赶紧说叶总,我要给你说的是矿山的事……不等他说完,那边的叶芷就打断他的话,说先别说这个,你得先亲我一下才行。   江风不自觉红了脸,拿眼去看尹红妹,却看到尹红妹正在笑笑地看着他,浑身更不自在了,脸红得鸡血似的,说叶总,我是很认真的,矿山要出事了!   叶芷使出了小女人的性子,说不听不听不听,我说过了,你先亲我一下,补偿一下昨晚的损失,要不我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江风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把身子直埋到车座下,只好对着话筒说嗯啊,我给你说啊----   叶芷却说不行不行,你敷衍我,亲响点,我给你做个示范,就这样,嗯---啊!   江风急得额头直冒汗,在尹红妹目光的注视下,他实在做不出来,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正在不知所措,尹红妹忽然从前座探过身来,双臂抱了江风的脖子,嘬起感性的双唇,响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江风做梦都想不到尹红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右手下意识地去推她,却正按在她丰满的胸上。还没反应过来,脸颊上已经印上了一个鲜红的唇印。江风目瞪口呆,恍如梦里,尹红妹却捂着嘴嘻嘻的笑,我这是助人为乐呢。   那边的叶芷听到江风这一吻如此响亮,如此投入,激动地心花怒放,说这就对了吗,以后在电话里亲我就照这个标准。好了,马,有什么事,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江风就把昨晚尹红妹为何要召开紧急会议,高洪和侯书文如何从中使坏,今天上午他和尹红妹如何见县国土资源局葛局长,葛局长如何臭球,又如何打了他,葛局长如何威胁要立案要成立联合调查组的事一一向叶芷说了。   叶芷听了柳眉倒竖,说矿山是小事,他妈的这个姓葛的竟然敢拿茶水泼你?也太嚣张了吧,也不问问你是谁的马子!放心吧,我绝对饶不了他,一定让他亲口向你道歉!   江风赶紧说不不不,我也把他打翻在地了,咱并没有吃亏,赶紧说正事。   叶芷顿了顿,说那尹书记是什么意思?   江风说,尹书记的意思,是要避避葛先进的锋芒,再说现在正处于全国大整顿期间,最好是先把矿山关闭一段时间,等过了风头再说。   叶芷说,其实你们不说,我也有这个打算。矿上要上污水处理系统,本来也就要先停产下来的,你告诉尹书记,这个没问题。   江风说那你先给矿上交待好了,我们下午就去下关闭通知,同时还要开个罚单,做做样子,这样调查组来了好说些。   叶芷说,这些都没问题,处罚多少钱我当天就交,你们直接去找武总就好了。   江风本来想要叶芷关闭矿山这个摇钱树,是要好好和她解释一番的,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爽快,心里就有了感激的意思,说叶总,多谢你的配合。   那边的叶芷说,那你以后必须多配合我几次!   江风暧昧地说一定,一定。正要挂电话,叶芷又说,江风,你转告尹书记,我捐给你们“村村通”工程那一百万,下午就能到账,金寨希望小学和清水河桥照建。   江风一激动,脱口说,叶芷,你真好!----也不叫她叶总了。   尹红妹等江风挂了电话,说我就知道叶总是通情达理的人,和她打交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最后她说了什么,你激动成那样子,还说她“真好”?   江风说,叶总让我转告你,矿山马上关闭停产,处罚多少钱当天就交,同时捐给乡里的100万下午就能到账,金寨希望小学和清水河桥照建。   尹红妹扭过身子盯着江风看,说,叶总是个好人。忽然又笑起来,包里拿出餐巾纸,命令江风说脸伸过来!江风老实地伸过脸,还以为尹红妹还要亲他,说干嘛?   尹红妹说你准备顶着我的口红回乡里啊,说着,拿纸帮他擦。江风看到她深深的沟就在自己眼前晃动,甚至感觉到了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暖暖的馨香的体温,心里一阵慌乱。   尹红妹从江风头发上捏下一根茶叶来,爱怜地说江风,刚才没有烫到你吧?   江风说还好,幸亏那家伙的杯子不怎么保温,否则我可能要被烧成三级伤残了,毁容是一定的了。   尹红妹嘿嘿地笑,说放心吧,你就是毁容了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江风注意到,尹红妹的脸上悄悄飞上了两朵红云,那脸像秋日枝头的苹果,白里透红还带着一丝羞涩,真想抱住狠狠地咬上一口。这样想着,呼吸有点一长一短起来。   尹红妹也觉得这气氛继续下去不定会出什么事,赶紧说,江风,你看你现在,头发也脏了,衣服也脏了,怎么见人呢?这样吧,咱们去买套衣服,然后再找个宾馆洗个澡,下午再回乡里得了。   江风说不用不用,红妹,你把我头上的茶叶收拾干净就得了。   尹红妹却不听他的,启动了车子,说方向盘在我手里,我说了算。   尹红妹把江风带进了雅戈尔专卖店,这个品牌在青龙这个小县城里已经算是顶尖的大品牌了。女人在买衣服方面是行家里手,尹红妹拿了衬衣一件件在江风身上比划,完全不让他自己做主。最后相中了一件白底带细条纹的,说就这件了,你去试一下。   江风穿了出来,果然觉得很有精神。营业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人长的洋娃娃似的,嘴巴也很甜,对尹红妹说,大姐您真有眼光,你看你老公穿上这件衣服,更帅了!   尹红妹不置可否,脸上是甜蜜的笑。买了衬衣,尹红妹又去挑裤子,问江风,你穿多大的腰?江风说,我自己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就拿了软尺要给江风量腰围,尹红妹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软尺,亲自给江风量。说把衬衣撩起来。江风老老实实地照做了,感觉尹红妹的手触及到了自己腰里的皮肤,一阵酥麻的感觉,腹部的肌肉差点抽筋。   付账的时候,尹红妹坚决不让江风付,说,你要是过意不去的话,等我生日那天你也给我买衣服好啦。江风只得看着她刷了卡。   从专卖店出来,两人上了车,尹红妹把车往城外开去。江风还惦记着去宾馆洗澡的事情,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就说红妹,我们这就回去吗?   尹红妹白了他一眼,说你浑身都是葛先进的口水味,你不觉得难受我还觉得难受呢。洗完澡换了衣服再回去。城里眼多人杂,我们还去城外上次在那里过夜那个度假村好了。   很巧合的是,这次江风和尹红妹登记的房间,正是上次在这里入住的那间。所以两人进了房间,都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心理上都比较放松。江风心想,上次在这里,两人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晚上,井水没犯河水;那么今天故地重游,会不会有所突破?望着尹红妹玲珑浮凸的身材,不禁有点想入非非。再去观察尹红妹,脸蛋红扑扑的,似乎也在想着什么。想起刚才她那响亮的一吻,江风觉得,今天,两人之间发生点故事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   尹红妹放下手里的包,声音柔和地对江风说,江风,你的衬衣都被茶水弄湿了,先脱了吧,我去给你放水,说完就进了洗手间。   江风听着洗手间哗哗的水声,不由得浮想联翩。又想起昨晚尹红妹生生把他从叶芷身上拉回来的,心里竟然涌上一丝甜蜜,觉得尹红妹这个女人是很可爱的。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尹红妹拿了浴巾出来扔给他,说你换衣服吧,又转身进了洗手间。   江风慢吞吞地脱光了自己,从墙上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男人孔武有力的身体,健康的肤色充满了自然和阳光的味道,结实的肌肉里隐藏着强大的爆发力,脸上有棱有角的线条展示着男人的刚毅。   正在那里转着身子自我欣赏,不提防尹红妹以为他换好了衣服,突然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呀地惊叫了一声,赶紧用双手捂了脸。江风也不急于裹上浴巾,动作还慢吞吞的,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尹红妹却偷偷把手张开了点,从手指缝里往他身上看。   江风坏坏地笑着,说怕什么,我又吃不了你。   尹红妹说,哼,那可不一定,我看你就是一头吃人的狼呢。   江风说那你和我这头狼在一起,不害怕?   尹红妹干脆把手从眼上放了下来,拿眼斜斜地看着江风,挑衅似的说,那如果我也是一头狼呢?   说的江风一愣,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尹红妹就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第382章、我也很冲动   江风来到洗手间,把自己泡在浴缸水里,感受着热水把自己的身体慢慢变热,浑身上下舒服得直淌浆。躺下来闭了眼睛,仔细品味着尹红妹说自己也是一头狼这句话,心生感慨。心想这个神秘莫测的尹红妹,说她是一头狼也真是贴切的很。现在的官场上,崇尚的就是狼性,有时候需要的是奸诈,残忍,你死我活;有时候又需要把自己的狼毫舔服帖了,伪装成一条善良的狗,摇尾乞怜;或者披上羊皮,做一只温顺的绵羊,伺机再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狼的本性。   这些为官的哲学,江风想的很少,也想不明白,甚至不愿意去想。他总认为那样太累,那么处心积虑地去算计别人,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会使人变成动物,从而失去许多生活的乐趣。殊不知踏入官场的人,是注定要变成欲望的动物,是注定要失去很多东西的。   不过江风认为,今天尹红妹说的这句话,更多的是在向自己传递着一种信号,那就是那方面的暗示。尹红妹和江风差不多的年纪,据说直到现在还没谈过一个男朋友。这样一个身材丰满精力旺盛的女人,肯定有着同样旺盛的欲望。江风完全有理由相信,在这个方面,尹红妹也会是一头狼,一头疯狂的狼,贪吃的狼。   洗完澡,裹了浴巾出去,却发现尹红妹不在房间里。还以为她和自己捉迷藏,说出来吧,看见你了,在窗帘后面。   等着听尹红妹哧哧的笑声,却什么也没等到。走到窗帘后面一看,哪里有尹红妹的影子。再看看床上,她的包也不见了。   正在纳闷,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江风过去开了门,尹红妹站在门外看着他笑,笑的很动人,说怎么,以为我逃跑了?   江风开玩笑说你不吭声就走,把我一个人撂这里,也不怕进来个女流氓?   尹红妹嘻嘻的笑,说,女流氓不是回来了吗。   进了房间,尹红妹从包里掏出两条男式内裤来递给他,说,刚才在城里忘了给你买,幸亏这度假村有个精品店,这内裤质量还不错。   江风心里一动,又涌起一股暖流来,不由得拿眼去看她,尹红妹却低垂了眼睛,说你看大小合适吗?   江风打开一看,正是自己穿的号码,刚想说正合适,又想逗逗她,故意说哎呀,你买小了一号,我裆很大的。   尹红妹一听,微微涨红了脸,说那我再下楼去换。   江风不给她,说算了算了,就这样凑合着穿好了,紧身点也好。   尹红妹认真地说那怎么行,裹那么紧,你会舒服?   江风也装作很认真地说,这个你们女人就不懂了。男人的内裤紧一些,会促进身体某些器官的运动,增加血液循环,强身健体呢!   尹红妹半信半疑,忽然又撇撇嘴,说,谬论,我认为还是合身了最好,拿来,我去换大一号的。   江风看她坚持要换,就嘿嘿地笑了,说逗你呢,我穿的正是这个号。   尹红妹说你这个坏人,捉起粉拳要来捶他。江风看着她嘟起的感性的唇,以及领口那里若隐若现的两个半球,心里一热,伸手抱了她的腰,把她高耸的一双胸紧拥在了自己胸上。正要低头去吃她那两片红唇,尹红妹却将身子往下一溜,泥鳅似的脱了身,说你洗过了,我也要去洗洗,乡里条件太差了,洗个澡也不容易,今天不要浪费了我们的房费。   江风赶紧说那我去给你放水吧,尹红妹却说,用不着,我淋浴就可以了。又命令江风背过身去,她要换衣服。江风老老实实地背了身子,听得尹红妹衣服簌簌地响,想象着他裸身的样子,身体不自觉地又有了反应,忍不住想转身。   尹红妹警告他说老实点啊,我不叫你你不能转身的。江风等了一阵,也不听尹红妹叫他,倒是听到了洗手间的水哗哗地响了起来。转过身来一看,床上只剩下尹红妹脱下的衣服了。   江风打开电视,胡乱地翻着台,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想看的节目,也可能是自己心不在焉的缘故吧。现如今的电视台,商业气息太浓,往往只是在广告里才插播一些正式的节目,那节目还做的很蹩脚。看到一个叫做“非诚勿扰”的相亲节目,一个衣着暴露,恬不知耻的女人正在向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诘问,说你一个月这8000元的工资,除了养活你自己,还能养活一个女人吗?我每月的化妆品和美容健身都需要一万多元的哎。   那男的手足无措,说我可以再赚钱来给你花的,我不怕吃苦。   那女的撇撇嘴说,等你赚到钱,我就老了!说完,毫不犹豫地灭了灯。   江风气的骂了一声去死吧你这拜金的脑残,恨恨地换了频道,却是百家讲坛,一个瘦老头在戏说三国,说关羽以扰乱军心之名亲手杀了貂蝉,在杀貂蝉之前,其实是曾经和她轰轰烈烈地做了一回的。关羽怜香惜玉,貂蝉崇拜英雄,对他渴慕已久,所以使出浑身手段恣意奉承,两人大尽鱼水之欢。貂蝉是在刚刚享受过后,含笑受戮的。江风听得直反胃,心说现在社会上流行意淫,没想到你这老头竟然意淫到了貂蝉身上,可见现在的教授,还真是叫兽呢。   正这样想着,尹红妹香喷喷地从浴室出来,齐胸裹着浴巾。江风看她两条浑圆的大腿如美玉做成,香肩裸露,一双胸把浴巾顶出了两座山包,忍不住叫了声,真是贵妃出浴啊!   尹红妹嘻嘻的笑着说,你说我是贵妃,是说我太胖吧?看来我要减肥了。   江风眼睛盯在尹红妹身上不忍移开,说红妹,你不用减肥的。你知道吗,你身上是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简直太完美了!   尹红妹说完美有什么用,可怜我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养在深闺人未识啊。   话音未落,脚下忽然一滑,惊叫一声,向江风身上倒去。江风眼疾手快,站起来一把抱住了她。手刚一接触她的身体,一股热血就沸腾着窜遍了全身,江风在一瞬间就失去了理智。   他紧紧抱着尹红妹热腾腾的身子,生怕她再逃走了,同时张口就去咬她的唇。尹红妹左右躲闪着,江风咬不到,干脆腾开一只手,从后面扳了她的脑袋。尹红妹躲不开,但牙齿紧闭,不让江风入侵。   江风心急火燎的,只好把她的唇吸在嘴里,又用舌头去撬她的牙齿。但尹红妹好像是铁了心似的要阻止他,死活不张口。   惹得江风性起,一把扯掉了她身上的浴巾扔到了床上,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捉了她。尹红妹嘴里呜呜地叫着,抓了江风的手腕用力推他。结果不但没把他的手推开,反而被他抓的更紧了。尹红妹忍不住发出哦呀一声申吟,身子一软,牙齿不自觉张开了。江风抓住机会把自己的舌尖送进去,在里面大力搅动起来。尹红妹身体的大门好像是猛然间洞开了,她双出双臂紧紧抱了江风的脖子,反而把自己的丁香送到了江风嘴里。   两人的身子紧紧纠缠在一起,喝醉了似的东倒西歪。江风感觉到尹红妹的脸蛋像火炉似的烤人,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喘息声越来越大,像火山爆发的前兆似的。正要失控,尹红妹忽然啊地大叫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把他推开了,后退一步说,江风,我们不要这样。我是喜欢你,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喜欢你就是为了欲望!   说着,抓过床上的浴巾,麻利地又把自己裹了起来。江风这时候也清醒了点,看尹红妹很坚决的样子,就红着脸说红妹,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尹红妹过来握了他的手说,也不怪你,我也很冲动的。   江风望着脸色潮红的尹红妹,心里顿时生出许多爱怜来,说红妹,你穿上衣服吧。   尹红妹穿好了衣服,对着镜子化了淡妆,再转过身来的时候,江风看到的又是一个眼神坚定,魄力十足的尹红妹了,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她带着命令的口吻说,走吧,我们在必须在中午之前赶回槐河,下午要开个会,专门说说金寨矿山的事。   江风和尹红妹在下班之前赶回了槐河。中午两人一前一后去食堂吃饭。江风看午饭是卤面,打了一碗,要端回宿舍去吃。毕竟刚刚和尹红妹发生了那些事,现在面对她,多少有点不自然。尹红妹却大方的多,开玩笑说江书记,你这是要去吃独食吗?江风支支吾吾地说宿舍安静。尹红妹看着他的背影暗笑。   食堂的餐厅里摆着六七张条桌和两张圆桌,条桌是给一般职工和中层用的,乡班子成员坐圆桌。虽然没有谁明文规定,但大家都很自觉,好像这本身就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尹红妹打了饭,看高洪坐的那桌满当当的,侯书文正眉飞色舞地在高谈阔论着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坐到了另外一桌上,那桌上只有副乡长何清生和另外一位副书记赵志军。 第383章、美丽可人   刚坐下没吃几口,高洪凑就端着碗凑了过来,挨着尹红妹坐了,说尹书记,上午想找你商量点事,你不在。   说着,拿探寻的目光看着她,意思是等她回答上午去哪了,干嘛了。   尹红妹知道他是做贼心虚,头也不抬地说,哦,高乡长有什么事?   高洪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尹书记,不好了。上午我在市环保局上班的同学打电话告诉我,说有人把金寨矿山的事情举报到市里了,市里准备派人下来调查呢。   高洪一边说,一边观察尹红妹的反应,等着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哪知道尹红妹泰然自若地吃饭,说,那正好。   高洪搞不懂她说的“正好”是什么意思,看她的神情不冷不热,只好又端着饭碗回到了自己桌上。看侯书文还在口水四溅地吹嘘,没好气地说侯乡长,你中午不要吃那么多大蒜好不好!   下午的班子会上,重点讨论对金寨矿山的处理问题。尹红妹先是客观地讲了对矿山进行暗访看到的情况,然后请大家发表意见。   不少班子成员都知道矿山是尹红妹一手卖给银河公司的,所以在发言的时候就有点含糊,有的说警告一下算了,有的说要督促其整改,也有的说要罚款。   高洪一直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茶,听着大家不痛不痒的发言,脸上笑眯眯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等大家都说的差不多了,他把脸转向侯书文,说侯乡长,金寨矿山你最了解情况,你也最有发言权,你说说吧。   大家都知道侯书文一直对这个事情耿耿于怀,现在有了高洪撑腰,肯定是要说点什么的,就都拿眼去看他。侯书文因为中午吃了太多的大蒜,这会正在嚼茶叶,听到高洪要他发言,就坐端正了些,呸呸吐掉嘴里的碎茶叶,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金寨矿山野蛮开采,严重污染当地环境,群众怨声载道,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作为乡干部,我的心情很沉重。我的意见是限期一个月,责令银河公司整改,如果整改不到位,立即关闭矿山!   高洪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侯书文,微微颔首,把话接过来说,我同意侯乡长的意见。同志们啊,群众利益无小事啊。金寨矿厂排放出来的毒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着,还在不断侵蚀着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再也不能不闻不问,坐视不管了,否则就是失职,就是犯罪。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啊。说着,又转向尹红妹,很沉痛地说,尹书记,你的意见呢?   侯书文和高洪发言的时候,尹红妹一直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听高洪问她的意见,又写了半分钟,才放下笔说,高乡长,你们刚才说要给银河公司多长时间整改?   高洪以为尹红妹嫌时间太短,竖起一根指头,很坚决地说,只能给一个月的时间----要知道金寨群众时时刻刻都在受着污染的威胁,时不我待呀。   尹红妹说,既然是时不我待,为什么还要等一个月呢?我的意见是,立即关闭矿山!   高洪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搞不懂尹红妹的态度为什么会来个180度的大转弯,很奇怪地看着她说,尹书记,这样会不会操之过急?   尹红妹摆摆手说,你刚才说过了,群众利益无小事嘛。   高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尹红妹已经在宣布处理决定了:一,散会后侯乡长立即带人去矿山,把矿厂的电给断了,机器封了,大门锁了,彻底关闭矿山;二,乡环保所开具处罚通知,对承包矿山的银河公司处以8万元罚款;三,责令银河公司解决当地村民的饮水问题。   会后,侯书文带着乡土地和环保所的七八个人,耀武扬威地赶到金寨,很神气地宣布了乡政府做出的处罚决定。银河公司的副总武泉溪早就接到了老总叶芷的通知,各项设备在侯书文他们到来之前,就停止了运转,所以很配合地看着他们把机器封了,大门上也贴上了封条,只留一个小门。8万元的罚款,矿山方面当天下午就交到了乡财政上。   一个星期后,由县国土,环保等有关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在土地局长葛先进的带领下,也不和槐河乡打招呼,气势汹汹直奔金寨。到了村口河边,看到对岸鼓乐喧天,鞭炮齐鸣,还扯着几条鲜艳的横幅。还以为是村民自发组织欢迎检查团的,仔细一看,横幅上写的是:市银河公司捐建清水河桥暨金寨希望小学开工典礼。   村民们被银河公司的善举所感动,扶老携幼地出来看热闹,对调查组的人视而不见。调查组赶到矿厂,准备调查取证,却发现矿厂的大门紧闭,已经贴上了乡政府的封条。   葛先进后悔自己来晚了,让人用力地拍门,打算进去看看。但拍了半天没人应声,窜过来几条狼狗,隔着门缝狂吠,吓得跟随采访的报社女记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葛先进不死心,找到几个村民采访,村民们谁还会再说银河公司的不是?都一个劲地夸它行善,是个好公司。葛先进只好失望而归。   金寨矿山的事告一段落后,江风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村村通”上,整天在乡间路上奔波,督促监理人员做好监理工作。叶芷捐助的100万已经到账,工程不缺资金,所以进度很快,施工质量群众也非常满意。一周后,市里的督察组下来督查修路情况,抽签刚好抽到了槐河。   在实地检测了道路质量后,督察组组长说,从未见过“村村通”道路有像槐河修的这么好的。不几天,督查结果在《云湖日报》公布,青隆县槐河乡在工程进度,施工质量方面均名列第一。于是槐河又出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名,外乡的,甚至外县的都跑来学习修路经验。每逢来了参观学习团,采访团,高洪就一马当先地带着客人到修好的路上走着,自我感觉良好地介绍着江风实践、总结出来的经验。   周五下午,江风在办公室里坐了半天,到走廊里活动四肢,看到一辆奥迪停在办公楼前,有些眼熟。仔细看了,认出是观音台村村长雷黑子的座驾。   自那晚在蒂克庄园差点被美女蛇笑笑俘虏后,江风对雷黑子这个人很反感,认为他心术不正,为富不仁。心想一个不惜拿自己的情人做诱饵达到自己龌龊目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真是可惜了笑笑那好脸蛋和好身材了。   最近雷黑子又来他办公室几次,说是要向他汇报工作,不咸不淡地说了村里一些不大不小的一些事情,请江风做指示。真等江风说要如何如何做的时候,雷黑子就会说,我已经怎么怎么做了,气的江风直翻白眼。心想忙过这几天,就的赶紧到村上看看,年底之前各村村委都要换届,要提前摸摸村里的情况和雷黑子的底细。   因为是周末,大家下班的早,不到6点,办公楼上就没什么人了。江风本想早点下班,但想到尹红妹在县里参加书记培训班没回来,就在办公室多坐了一会。直到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归巢,才锁了办公室的门下楼。   在楼梯上遇到了农科站站长蔡小菲。蔡小菲仍然是时尚而前卫的打扮,睫毛拉的长长的,涂着口红,美丽可人。看到江风,脆生生地叫了声江书记好,站在楼梯一边,等着让江风先下。   江风觉得眼前一亮,笑着说小蔡,这么漂亮?   蔡小菲微微红了脸,说谢谢江书记夸奖吗,您也很帅。   江风哈哈一笑,说我不是帅,是衰。说着侧身下楼,从蔡小菲身旁经过,只觉得一股清香,沁入心脾,脚下差点踩空。   刚下了半层,蔡小菲在后面叫住他说,江书记,你等等。   江风就来了个急刹车,一只脚上一下脚下转了身,从下往上地看着她说小蔡,有事你说。   蔡小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像在做什么决定似的,最后却说,没事,江书记你忙去吧。   江风不甘心地说真没事?蔡小菲犹犹豫豫地说,真没事。   江风就失望地哦了一声,说有空去我办公室坐。   蔡小菲答应到,哎。   刚下到一楼,正看到雷黑子拉着高洪从乡长办公室里出来。江风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急忙往后一躲,不曾想蔡小菲在他后面刚下楼,他的后背一下子撞到了她柔软的怀里。   蔡小菲的胸很高,显然被撞疼了,啊呀叫了一声,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了自己的胸口,疼的直皱眉。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松开手,俏丽的脸蛋上立刻就出现了两团红晕。   江风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惊慌失措,小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又把食指放在唇上说嘘,拿手指了指高洪和雷黑子,意思是别人他们看到。   蔡小菲就听话地躲在了江风背后,二人借着墙壁的掩护,在暗处偷偷观察。   就见雷黑子拉着高洪的手往奥迪车上拉,高洪屁股后沉,有点半推半就的意思,但还是随着雷黑子到了车旁。 第384章、共赏夜景   雷黑子恭恭敬敬地拉开后门,托着高洪的腰让他坐了进去,然后砰地关了车门,自己上了驾驶座。   江风心里猛然一惊,想起上次雷黑子带自己去蒂克山庄,不也是这么毕恭毕敬的吗?难道他又要在高洪身上使用美人计,拍他的性爱录像?   江风想到这里,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真想冲出去,把高洪从车上拉下来。但他毕竟站着没动,眼看着那承载着高洪命运的奥迪车向大门口驶去。   正在那里发呆,身后的蔡小菲忽然说话了,说,看吧,高乡长该倒霉了。   江风心里一惊,心想这个蔡小菲,倒是什么都知道啊。就故意问她说,小蔡,此话怎讲?   蔡小菲眉毛一挑,说,别人可能不清楚雷黑子的手段,但我清楚。雷黑子今晚肯定要把高乡长拉到他的蒂克庄园喝酒的,高乡长肯定会被灌醉,然后有场美人计正在等着他----雷黑子马上就要给高乡长扎上鼻圈了。   江风听了蔡小菲的一番话,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起来,嘴上却说,小蔡你不要无根据的乱说,也许雷黑子只是请高乡长吃饭呢。   蔡小菲撇撇嘴说,那就走着瞧----江书记,我好像看见过雷黑子也这样把你拉上车了,你没着他什么道吧?   江风脸上一阵慌乱,说没没,我怎么可能上他的当呢。   蔡小菲大眼睛忽灵灵地看着他,好想是在掂量他这话的真假,忽然又笑了,说江书记,晚上如果有空,陪我喝酒吧,我最近特别想醉一次。   江风想起她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这个女孩肯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就说,我请你好了,不过酒还是适可而止。   蔡小菲说,我听你的。   蔡小菲自己有辆绿色的QQ,江风坐了上去,感觉空间比自己想象的要大些。蔡小菲开着车,也不征求江风的意见,就把车开到了水库大坝的南头的风景区里,那里有个叫做“水云间”的饭店,是凌空建在水面上的,非常有创意。   靠窗一座,可以看到烟波浩渺的水面和点点的渔船,别有一番风味。蔡小菲包里掏出一瓶红星二锅头来,说不知道江书记喝得惯这酒吗?这酒10元一瓶。   江风一看正是自己爱喝的白瓶56度,来了兴致,说小蔡,看来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啊。说实在的,好酒我也喝过不少,但都没有这二锅头过瘾,口味正。   蔡小菲倒上酒,说,看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床头就放着这酒,心里苦闷的时候,就喝几口,然后就睡着了。   江风心想你一个女孩家,能有什么苦闷,需要借酒浇愁?毕竟不好问出来,举了杯,看窗外的水面上,一艘摩托艇正在飞驰,后面犁起一道白浪,就说,来,为了这美景,干杯。   江风虽然爱喝这二锅头,但也是直接撂倒肚里,只是体验一下那喉咙和肠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看那蔡小菲,每喝一口,都要在嘴里停留片刻,好像在品咂这烈酒的酒香似的,看的江风心里暗暗佩服。连碰几杯后,江风就有点微醺的感觉了,蔡小菲却依旧是面不改色,好像喝下去的只是凉水。江风感觉蔡小菲看自己的目光,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酒至半酣,江风望着窗外渔火阑珊的水面,触景生情,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这水库上划船嬉戏的一幕,又想起自己不幸的婚姻和眼下颓废的生活,不由得发出轻轻一声叹息。   蔡小菲察觉到了江风心情变化,说,江书记,酒我们不喝了,一起来赏这夜景吧。不过要想体会这夜色的美妙,是不能有灯光的。说着,伸手关了房间里的电灯,拉着江风到了窗口。两人凭窗而立,正看到一轮满月刚刚升起,在水里投下流光溢彩的影子,就连月亮周围的朵朵白云,也清清楚楚地映在水里,恍惚间分不清这是天上还是水里,真个是水天一色。再看看身边楚楚动人的蔡小菲,在夜色里犹若一支含苞欲放的水仙,又分不自己清究竟是在梦里还是醒着了。   以后的几天里,江风暗暗观察高洪,发现他心情和精神好像都特别的好,本来不大爱笑的人,脸上也总荡漾着笑意,很有点意气风发的意思。同时发现雷黑子的奥迪也频繁地停在办公楼前的树荫里。   有天晚上在食堂吃过饭回宿舍,瞥见一个妖艳的女人进了高洪的小院,觉得背影很是熟悉,仔细想了想,应该是蒂克山庄的笑笑。想起笑笑这女人,在男人面前毕竟是有些手段的,不知道高洪以后的命运又会如何?   国庆节前两天,江风正在办公室坐着看报纸,忽然有人敲门,连说了几声请进,也不见有人进来,就走过去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满脸愁容的四十多岁的乡下女人,手里拉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仔细一看,吃了一惊,原来那女孩竟然挺着个大肚子,显然是怀孕了。江风急忙把这对母女让进来,那女人一进门,扑通一声就给他跪下了,说江书记,你要给我们娘俩做主啊!   江风急忙把女人扶了起来,让她在沙发上坐了,说大嫂,有什么事你慢慢说,我给你做主。那女人未曾开言,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了起来。   原来这对母女是观音台村人,母亲王月娥,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老实本分;女儿李素素,今年不满十四岁,辍学在家。   素素长的水灵,脸蛋像苹果般又红又白,个头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些,又发育的早,看上去像个大姑娘似的,平时不爱说话。两个月前,王月娥偶然发现女儿小腹隆起,还以为她贪吃发胖,没太在意;结果眼见的女儿肚子越来越大,早晨起来还干呕不止,这才慌了神,领着素素到乡卫生院一检查,素素竟然怀孕四个月了!王月娥当场就浑身瘫软跌坐在了地上。   回家关上屋门,逼问素素是哪个畜生干的,素素死活不说。她爹把她吊起来打,皮带都抽断了两根,素素江姐似的,咬着牙一声不吭。   她爹一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子,又气又急,又可怜女儿小小年纪就遭此不幸,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地哭。素素看爹哭的可怜,说话了,说爹,他不让我说出去,说如果说出去的话,就把咱们一家人都杀死。我心疼你和妈,所以我不能说。   王月娥知道女儿是受到了坏人的威胁,吓破了胆,开导她说闺女啊,别怕,有妈在,就是妈妈管不了了,国家还有王法呢,王法就是专门对付坏人的。   但素素仍然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不敢说出欺负她的人是谁。素素的父母都是很要面子的人,既然出了家丑,也不怕丢人了,发誓要弄个水落石出,让糟蹋女儿的畜生得到应有的惩罚。   两个人轮流做女儿的工作,但素素还是那句话,说我不能说,我说了他会来杀你们的,他说了,他说到做到,我不想让你们死。   王月娥哭得鼻涕长流,说闺女啊,做妈的没照管好你,让你遭受侮辱,妈对不起你啊!早知道你命这么苦,还不如不带你来这个世上。你知道吗,你三岁那年,打青霉素过敏,浑身发青,双眼翻白,牙关紧咬,是你爹和我抱着你摸黑翻过几座山头,连滚带爬赶到卫生院,才把你从小鬼那里拉了回来,否则你早就没命了啊。   王月娥把食指伸出来让素素看,说你看妈指头上这疤,就是你咬的!我是怕你咬断了舌头,才把手指插到你嘴里的,没想到你牙齿那么有劲……   王月娥还没说完,女儿就含泪叫了一声妈!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可怜小素素足足哭了一个多小时,哭了吐,吐了哭,奄奄一息的时候,终于说出了那个畜生的名字:雷黑子。   原来雷黑子弟兄五个,垄断了槐河水库上游沙河的河沙资源,个个都腰缠万贯,发了横财。五兄弟手下各有一帮看场子的地痞无赖,老大雷黑子又是多年的村长,仗着有钱有势,在村上为所欲为,动不动就拿刀动枪,村上几乎哪家都被他们弟兄欺负过。   观音台村土地贫瘠,属于典型的七山二水一分田,仅有的田还都是一些坡地、洼地,旱的旱涝的涝,辛苦一年下来,种的粮食难以糊口。眼看呆在村里毫无出路,村里有把力气的男人们几乎全部出去打工去了,留守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   雷氏兄弟五个不但为富不仁,横行乡里,还色胆包天,把村上有点姿色的妇女们玩了个遍,无人敢反挺。   村民刘金贵年前娶了个水嫩水嫩的媳妇,当做宝贝,夫妻恩爱的很。但再恩爱也得有钱花啊,所以过完年,刘金贵就到河北帮人做石棉瓦去了,把新婚的妻子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雷黑子早就盯上了这个猎物,一天深夜翻墙到刘金贵家,腰里掏出一把自制的手枪来,威逼利诱,把刘金贵的妻子给强暴了。 第385章、丧尽天良   雷黑子强暴了刘金贵的留守妻子,提上裤子后,拍着腰里的手枪说,这事你要是敢让金贵知道,我这枪里的花生米就是给他准备的!   刘金贵的妻子胆小怕事,忍气吞声,没想到才隔一天,雷老二又来家里了,二话不说直接把她压到了身下,可着劲发泄了一通。接着是老三老四老五,每次来了也不管她身上是否干净,一个比一个野蛮,一个比一个疯狂。甚至出现弟兄两个为了争着上她的床而大打出手的局面。   今年五一刘金贵回来,感觉妻子有点不对劲。原来雷老二变态,把金贵媳妇身上咬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尤其是胸部,被他咬得红肿红肿的,还渗着血。刘金贵心生怀疑,把妻子捆起来,三问两不问,妻子哭着说出了实情。   刘金贵气的钢牙咬碎,发誓要报这不共戴天之仇。他高中毕业,懂得一些爆破知识,用硝酸铵和锯末,柴油炒制了炸药,暗暗自制了一个大炸药包。等村子里的人都睡熟了,他猛灌了半瓶二锅头,抱着炸药包去了雷黑子家。哪料走到半路,跌了一跤,那炸药就爆炸了,惊天动地一声响,刘金贵变成了碎片。那以后,雷氏兄弟认为老天也庇护着他们有钱人,更是胆大妄为了。   有天傍晚,雷黑子开着奥迪从城里要账回来,快到村口的时候,内急,就把车停在了土路上,闪身到高粱地边上小解。正在那里放水,听得高粱地里沙沙地响,一看是村上的小姑娘素素在打猪草。   雷黑子看四下无人,歹意顿生,溜进高粱地,从后面把素素扑倒在地上。素素还是一个孩子,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当即就吓呆了。直到雷黑子褪掉她的裤子,拿出丑陋的家伙,这才明白雷叔叔是个坏人,放声大叫起来。刚叫出半生,就被雷黑子捂了口,把自己脱下的内裤塞到了她嘴里。素素嘴里呜呜叫着,拼命挣扎,雷黑子干脆解了自己的皮带,把她稚嫩的两臂捆在了背后,就这样惨无人道地把她奸污了。   素素被折磨得躺在地上挣扎不起,雷黑子回身从车上拿出一把长刀来,在她眼前明闪闪的晃了几晃,恶狠狠地说你听清楚了,今天这事对谁都不能说,说出来我就去杀你全家,先杀你爸,后杀你妈,我说到做到!   素素被吓傻了,睁着眼睛恐惧地看着这个粗壮的男人,身子筛糠似的发抖。雷黑子又从兜里掏出200元钱放在她篮子里,说记住,今天是15号,下月的15号我还在这里等你,不来的话当晚我就去杀你全家!   素素缓过了点劲,艰难地爬起来说,雷叔叔我听话,求求你不要杀我爸妈!   雷黑子虎着脸说,不杀你爸妈也可以,但你一次都不能失约,记住,每月的15号!说完,又把那把长刀在素素眼前比划了两下,开车走了。   下月的15号,雷黑子溜到高粱地里,果然看到素素已经坐在地上等他了。素素一言不发,看他过来,主动往地上一躺,脱了自己的裤子。雷黑子表扬她说,素素真乖。发泄完,又塞给她200元钱。   就这样每月一次,每次素素都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任凭这头野兽在她身上发泄。等到第四个月,雷黑子在高粱地里看到素素,发现她小腹明显地隆了起来,意识到她是怀孕了,慌了,说素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我们不做游戏了。要是有人问你什么,绝对不能说出我的名字,否则----雷黑子用刀指着旁边的两棵高粱说,你看着,这是你爸,这是你妈,说着卡擦卡擦两声,把那两棵高粱拦腰斩断了。把小素素吓得嘴巴张开,半天合不上。   素素的爸妈得知是村长雷黑子欺负了素素,气的直撞墙,一夜未合眼,天刚麻麻亮,就拉着素素找到了雷黑子家。素素爹捉了一把粪叉,准备和雷黑子拼命。雷黑子家独门独院,是座小二楼,大门紧闭。   王月娥把那扇大铁门擂的山响,发疯般地大叫着雷黑子你这个畜生,滚出来看看你做的好事!我日你祖宗八辈,你这个天打雷劈的,连个小孩都不放过!   叫骂声吸引了满村的村民来看热闹,大家看着挺着肚子的小素素,无不扼腕叹息,在心里咒骂着雷黑子丧尽天良。王月娥叫骂了好半天,雷黑子家的人都死绝了似的,不见一个人出来开门,院内静悄悄的。素素爹看雷黑子装鳖,挺了粪叉上去,咚咚地砸门。还没砸几下,听得村里闹哄哄的,扭头一看,只见雷氏四兄弟领着几十个拿枪捉棒的无赖,杀气腾腾地扑了过来。   围观的村民吓得躲的远远的。雷氏兄弟二话不说,上来就把素素爹盘翻在地,拳头棍棒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素素妈哭喊着去救自己的丈夫,被几个汉子抓了头发,倒拖着拖到一边的田埂上,拳打脚踢。素素眼见爸妈要被人打死,上去就给雷氏兄弟跪倒了,哭喊着说叔叔别打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雷叔叔的!   雷老二把口鼻出血的素素爹从地上拉起来,揪着他的耳朵揪到了素素面前,凶神恶煞般地说,素素,你把刚才说的话再对你爹说一遍!素素在地上跪着向前走了几步,抱了爹的腿,哭喊着说爹,咱回家吧,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雷叔叔的!   他爹闻听此言,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一头栽倒在地上,从此卧床不起。   王月娥拉着女儿到乡派出所报了案。所长明世清打电话叫来了雷黑子,雷黑子指天发誓,死活不承认是自己干的,说是王月娥想敲诈他,还说可以和素素对质。   明世清叫来素素,当着雷黑子的面问她,是谁欺负了你?素素看到黑着脸杀气腾腾的雷黑子,吓得牙齿得得响,说,不,不是雷叔叔。   雷黑子就说明所长你看,我没撒谎吧?   哪料王月娥虽是个农村妇女,也非常有主见,说好吧,那我就让素素把肚里的孩子生下来,到时到做个亲自鉴定!   一句话让雷黑子的额上开始冒汗起来,口气一下子变软了好多,说素素妈,有啥话咱回去说吧,乡里乡亲的,啥都好说。王月娥斩钉截铁地说你妄想,我就是要你尝尝坐牢的滋味!   雷黑子看耍赖不过,又改口说确实是和素素发生了关系,但素素是卖淫,是为了钱,因为他每次做完,都是要付钱给她的,所以他们的行为充其量只能算作是卖淫嫖娼。   明世清问素素,你真的收了他的钱?素素点点头。明世清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派人和素素一起到素素家,素素果然从墙洞里抠出八张百元大钞,说雷叔叔每次给我两张的,共四次。   事到如此,连派出所都觉得有点说不清楚了。农村的一些是是非非,本身就是十分让人头疼的。再加上雷黑子会来事,自掏腰包给乡派出所装了两台空调,于是这事就不说不办也不说办,放在那里了。   王月娥无奈之下,听说村里来了新书记,还是市里派下来的大干部,说不定就是个包青天或者海瑞式的人物,于是就拉着女儿找到了江风。   江风听完王月娥的哭诉,看着素素那张稚嫩的脸和高挺的肚子,冲天的怒气早把胸膛塞的满满的,恨不得把禽兽不如的雷黑子千刀万剐,然后再点了天灯。妈的你又不缺女人,风情万种体格风骚的笑笑就在那里放着,何必再去伤天害理,去摧残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竟然卑鄙无耻地污蔑女孩是卖淫,啊呀呀真是气杀我也!草泥马雷黑子,你这种人活在世上也真他妈多余!   江风气了一阵,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单靠自己的力量,也难以给小素素伸冤,还得按照法律程序一步一步来。   去隔壁叫来了尹红妹,尹红妹了解情况后,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差点把嘴唇咬出血来。咬牙切齿地说,雷黑子,这次要想让我放过你,休想!   又拉着素素的手,流下眼泪来,说素素啊,阿姨也有责任,阿姨对不起你啊。擦了把泪,打发走了母女两个,对江风说,江书记,你通知高乡长和明世清到我办公室,我们几个先通下气,再决定下一步采取什么行动。   尹红妹先让明世清汇报案情。明世清言辞有点闪躲,把事情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素素是自愿的,并且她自己也承认每次都收了雷黑子的钱,这800元钱目前还在派出所作为证据存放着。   尹红妹不满地说明所长,你是多年的老公安了,你把这个案件给定个性。明世清支吾了一阵,说,目前还不好说,还需要做进一步调查,固定一些证据。   尹红妹不乐意了,拉下脸说明所长,亏你还是个派出所长,这么简单个案子让你弄的这么复杂!素素还不满十四岁,属于未成年少女,《刑法》规定,和未满14周岁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不管女方是否自愿,一律按照强暴罪,从重处罚! 第386章、高洪下跪   明世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说尹书记,这个我也清楚。不过这个李素素,看上去确实不像不到14周岁的人,倒像是十七八的大姑娘。   尹红妹气的直苦笑,说明所长啊明所长,难道你办案讲的不是证据,是全凭自己的感觉来的?你查过李素素的户口本没?   明世清一脸尴尬,无言以对。   高洪紧皱着眉头,咬着牙一声不吭,好像是陷入了沉思。尹红妹征求他的意见,他只说一句话: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更何况雷黑子只是一个村主任?我的意见是,按照法律程序,从快从严处理,实在不行,把案件上报到县公安局,让他们来处理!   江风一直担心高洪会袒护雷黑子,听他说出这句话来,心想说到底,高洪还是个组织性原则性比较强的同志,大是大非面前头脑清醒,这也是难能可贵的。   尹红妹又征求江风的意见,江风说,我同意高乡长的意见。   尹红妹说,既然这样,咱们就按法律程序来。明所长你立案没有?   明世清说,还没有,不过我回去后马上立案。   尹红妹说,我的想法是先把雷黑子抓起来,省的他听到什么风声外逃。   明世清看尹红妹是下定了决心要查这个案子,也积极起来,想了想,说,雷黑子这人胆大,横行惯了,短期内肯定不会走出逃这条路。我的想法是先把他监视起来,然后抓紧做一些外围调查,最好是能找到一些人证物证,这样再抓他不迟。   尹红妹点头说,雷黑子这个人民愤比较大,在调查这个案件时候要注意他还有没有其它违法事实,争取把案子办成铁案。   又转向江风说,江书记,别忘了你还是观音台村的党支部书记,这个事情发生在你的村里,就由你来配合明所长调查,调查中遇到什么阻力,立即向我汇报,我负责协调解决。   尹红妹最后征求高洪的意见,高洪对江风和明世清说,按照尹书记的指示,抓紧贯彻落实!   明世清回到所里,不敢怠慢,立即召开会议,传达了尹书记的指示,会后就立了案,亲自挂帅,着手对雷黑子展开调查。   江风一上午都气鼓鼓的,想起素素那稚嫩的脸庞和臃肿的身体,一阵阵心酸,中午饭也不去吃,坐着生闷气。下午又坐在办公室里生了半天的气,仔细想想,担心这么大的案件,乡派出所拿不下来,还是上报的好。   去和尹红妹说,尹红妹不在,就去找高洪,想对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刚走到高洪办公室门口,迎面从门里走出个人,和他撞了个满怀。一看,我靠,竟然是雷黑子!   雷黑子脸色铁青,目露凶光,暗含杀机,看上去有些骇人。看到江风,他勉强咧开嘴笑了一下,一句话没说,出门上了他的奥迪,猛加油门,那车刺耳地响着胎,窜走了。江风望着他绝尘而去,心想这人也真够胆大的,正准备抓你呢,你还敢往乡里跑!   进了高洪办公室,却发现高洪愣怔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神情呆滞,像个木头人似的,竟然对他视如不见。江风连叫了两声高乡长,高洪半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好像耳朵已经完全聋了。江风看他这样,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不想再打扰他,悄悄转身走了出去。   晚上回到宿舍,江风心里堵的慌,和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那边的尹红妹说,江风,我看你中午和晚上都没好好吃饭,还在想着那事呢?   江风说是啊,妈的这个雷黑子,真是猪狗不如,我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尹红妹说,我的心情和你一样。放心吧,这次雷黑子逃不掉的,最起码也得进去喝几年稀饭。他进去了,观音台村也就好管理多了。不过江风,你也不要气坏了身体。这样吧,既然睡不着,我们去孟经理那里散散心怎样?   江风刚想答应,传来了敲门声。那边的尹红妹赶紧就禁了声。   江风怀疑是雷黑子来找他,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高洪。   高洪脸上是讪讪的表情,进门后说东拉西扯说了一些关心的话,一反常态,表情很是和蔼。江风知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就等着他说正事。   高洪绕了好几个大圈子,才把话题转移到了雷黑子身上,说江书记,雷黑子的案子,我看没想象的那么严重。   江风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立刻警惕起来,说,高乡长,我的意见正和你相反,不但是严重,而且是很严重,必须严惩不贷。   高洪吧嗒两下嘴巴,说,江书记你别忘了,雷黑子和素素之间,是有金钱交易的啊,并且我听雷黑子说,每次都是素素主动脱衣服的,事毕了就伸手要钱,这不是和卖淫嫖娼一个性质吗?   江风看高洪这会的态度,简直和上午的时候判若两人,知道这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想要故意给他施加点压力,就在鼻孔里笑了一下,说高乡长,你没听尹书记说吗?素素还不满十四岁周岁,即使是她自愿的,雷黑子犯的也是强暴罪,谁也救不了他的!   高洪的脸又开始发木了,嘴巴动了几动,口气忽然软了下来,说江书记,咱们都是市里下派的干部,来镀镀金就走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认真,也不要办的太绝,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雷黑子的事,能放他一马就放他一马,让他多赔点钱算了。农村人嘛,见钱眼开。   江风摇摇头说,不可能。高乡长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再有钱的人,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更何况雷黑子犯的是强暴幼女罪,是应该从重打击的,少说也得进去蹲个十年八年的。   高洪呆了一会,脸上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机械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嘴里祥林嫂似的嘟囔着:好吧,好吧,蹲个十年八年,蹲个十年八年……   江风起身送他到门口,看他这样有些痴呆,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刚想安慰他几句,高洪忽然转过身来,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江风被他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赶忙弯腰去扶他,高洪却一把抱了他的双腿,孩子似的大哭起来,仰着泪脸可怜巴巴地说,江风兄弟,你可怜怜哥哥我吧,放过雷黑子,也放我一条生路吧,否则哥哥就活不下去了!   江风看一向神气十足的高洪这会竟然跪地乞求,觉得很不真实,心里怦怦地跳,有点手足无措。即使自己心肠再硬,一个大老爷们抱着你的双腿痛哭流涕,你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伸手去扶他起来,高洪却不起身,哭着说除非你答应放过雷黑子,否则我不起来!   江风内心激烈地做着思想斗争,一边是雷黑子那张丑陋的脸和素素稚嫩的脸和挺着的大肚子,一边是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高洪。他实在难以做出决断,就说,高乡长,你求我有什么用,你去给尹书记说吧,她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高洪说,我不去找她!我知道她不会答应我的,你们关系好,你去做她的工作好了,哥求求你了,呜呜……   江风心想你怎么知道我们关系好!想驳斥他,又觉得没意思,没必要,就叹了一口气,说高乡长啊,你起来吧,让我慢慢想想。   高洪看江风吐口,一阵惊喜,站起身来,擦擦眼泪说,江风兄弟,哥哥的一切都在你身上了。   江风说这个我知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高洪点头哈腰,千恩万谢的擦着眼泪走了。   原来高洪那晚被雷黑子拉到蒂克庄园后,美女笑笑故伎重演,略施手段,不费什么力气就彻底俘虏了他。两人在床上的一招一式,都被床头的针孔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来。那场面,那音效,堪比日本AV影片拍摄现场,连敬爱的苍老师看了也自愧弗如,甘拜下风。事后雷黑子在电脑上刻碟的时候,一张碟片没刻完,就要了笑笑两次----那镜头实在太他妈毒了。   用蔡小菲的话说,雷黑子是给高洪扎上了鼻圈,从此以后高洪就得像一头听话的老牛,乖乖地被雷黑子牵着鼻子走了。事实也正是如此。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尹红妹下定决心要治雷黑子强暴幼女罪的消息,当天下午就传到了雷黑子耳朵里。雷黑子慌了,如一只孤狼嗅到了猎狗的气息,惶惶不安。   在槐河,财大气粗的雷黑子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对下欺压百姓,作威作福;对上以美女和金钱开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在他眼里,那些外表神气口袋寒酸的乡干部们,都是他盘中的菜,小恩小惠就能让他们跑的屁颠屁颠的,都是为他服务的。   但他却总对一个人心存敬畏,小心翼翼,这个人就是乡党委书记,尹红妹。雷黑子心里明白,尹红妹是个能量极大的女人,在官场上手腕强硬,上下通吃,最好不要轻易去惹她。把她惹毛了,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雷黑子虽然在别人面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但在尹红妹面前,总是毕恭毕敬,装作很听话的样子。这也是尹红妹一直没有动他的原因。   但这次,雷黑子感觉到,危险逼近了,尹红妹要对他下手了。他仿佛看到一双锃亮的手铐在眼前晃来晃去,监狱那阴森森的大门已经向他洞开。 第387章、心软留后患   雷黑子有的是钱,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先把高洪的辫子抓在了手里,这次刚好可以以此相要挟,让他为自己效劳了。这好比高洪是一匹骏马,雷黑子已经骑到了他背上,嘴里放着咬铁,缰绳紧紧抓在了雷黑子手里。   所以得知消息的当天下午,他就去见了高洪,想试探下他的态度,启发他一下。   哪知道高洪见了他,不冷不热,态度甚是倨傲。说起素素的事来,高洪板着一张脸,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谁也帮不了他,还劝他去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雷黑子看高洪铁面无私的样子,拉下脸来,包里掏出一叠照片和一张光盘,啪的一声,拍在了高洪办公桌上。   高洪拿起一看,眼睛立即就瞪圆了,然后整个人就傻了,头上的汗珠如山涧清泉,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雷黑子狞笑着说,高乡长,怎么样,这些照片看着刺激吧?没想到你床上功夫这里厉害,连续要了笑笑三次!你这是标准的一夜三次郎啊。   高洪脸色煞白,默不作声。   雷黑子继续威胁他说,实话告诉你吧高乡长,我就是强暴了素素,但你也强暴了我的女人,这些照片和光盘就是证据!我可以去坐牢,不过在这之前,我会把这些照片和光盘分别寄给市纪委和你们反贪局,以及你的妻子和亲戚朋友,然后再上传到网上,让大家都来欣赏下你干女人的雄姿----哈哈,这下你就彻底走红了!   高洪心脏一阵痉挛,脸色惨白,痛苦地佝偻了身子。看着照片上笑笑那一双雪白的胸,这会竟然勾不起丝毫欲望,相反觉得一阵作呕。   雷黑子使用这个卑鄙的手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看高洪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重磅武器发生了威力,哼哼一阵冷笑,说高乡长,我提醒你,你我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一个进油锅,另外一个也得陪着。你也不要认为我有多卑鄙,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的。只要你帮我把这个事情摆平了,啥事没有,你还是我的领导,我们还是朋友,笑笑你啥时候想享用随你便;但如果你还要坚持所谓的原则,还说什么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那就别怪我雷某人不客气!   雷黑子说完,起身就走,出门时碰到了来找高洪的江风。   高洪晚饭都没心情吃,心里被那些赤裸裸的照片塞得满满的。回到宿舍,他躺在床上,唉声叹气,肠子都后悔青了。后悔自己不该酒后乱性,被雷黑子这个无赖牵了鼻子。   高洪以一张假研究生文凭和英俊的相貌,骗得了中级法院副院长家的千金,仕途上可谓是一帆风顺。这次下到槐河,很明显是锻炼一下回去就要提拔的,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招不慎,就中了坏人的圈套,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他深知,雷黑子这样的流氓无赖,没什么文化,头脑简单粗暴,做事不计后果,如果自己不能如他愿,他肯定会把那些照片和光盘寄出去,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真走到这一步,那自己肯定会身败名裂,政治生命也就到此戛然而止了。   高洪是个官欲极强的人,绝不甘心就这样在仕途上止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老老实实听雷黑子的,把这个事情摆平,这样自己才有翻本的机会。有心去求尹红妹,情知道她话不好说,只好来找江风了。   他也不傻,看出江风和尹红妹之间关系不一般,只要拿下江风,让他去做尹红妹的工作,应该没什么问题。哪知道江风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铁了心要把雷黑子送进监狱,还说要他蹲个十年八年。高洪眼看自己马上也要坠入深渊,一着急,再也顾不得男子汉的尊严,双膝跪地,痛哭流涕地去求江风放过雷黑子,给自己留条生路了。   高洪在江风房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被隔壁的尹红妹一句不落地听了去。高洪在这边一开口,她就知道,这家伙是着了雷黑子的道了,要不不会这么下本为他求情。心想高洪本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可怜也遭人暗算,堂堂一个乡长,竟然这样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求人,不免为他悲哀起来。   江风的心情也被高洪弄的乱七八糟的。从见到高洪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这人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说不定以后就是自己的对手,甚至敌人。等到了槐河,看到他的所作所为,对自己的这个判断更是深信不疑了。所以当他看到高洪被雷黑子半推半就地拉上奥迪时,并没有去提醒他,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心理。   下午在高洪办公室,江风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雷黑子已经得手,并且为他扎上了鼻圈。江风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心想你高洪不是很牛吗,可惜你也有今天!   不过真等高洪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痛哭哀求的时候,江风的心又软了。毕竟是一起从市里下派来的干部,并且又是同龄人,眼睁睁看着高洪就这样玩完,他还真是于心不忍。   高洪走后,他呆呆地坐了好一阵子,才问隔壁的尹红妹说,红妹,你都听到了吧?   尹红妹说,都听到了。   江风问:那你怎么想?   尹红妹叹了口气说,唉,怪高洪自己太傲气,又不检点。不过这个雷黑子也确实可恶,他这一招能逃过的男人也确实不多,包括你不也是差点被他所害吗?   江风虽然和尹红妹隔着一堵墙,脸上还是有点发热,说,红妹,其实高洪也是受害者。   尹红妹说,我就知道,高洪的眼泪,激起了你的同情心。但江风啊,你听我一句话,高洪这人,是帮不得的。我们小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叫做《农夫和蛇》,现在的高洪,就是那条冻僵的蛇,你要是让它苏醒过来,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咬你一口的。   江风说,我认为高洪也就是喜欢逞强爱出风头罢了,不会有这么毒的心吧。   尹红妹说,你还是看不透他,我相信以后你就会改变这个看法。知道你已经答应了他,那你说吧,这事怎么办,我听你的。   江风想了想,说,雷黑子这人有的是钱,让他多赔偿素素爸妈些钱好了,拿出三五十万的,不相信他们不为钱所动。   尹红妹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那我明天给明世清交待一下。   按照尹红妹的处事风格,在这个事情上,她绝对是要硬起手腕的,这样既可以把雷黑子这个流氓送进监狱,也能让高洪卷铺盖滚蛋,正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事情。但江风的意见,还是影响了她的思路,让她在关键的时候犯了致命的错误。正如她所言,这次放过了高洪,还真是等于放虎归山了。调整过来的高洪,不但不感恩,还拒不承认有跪求江风这档子事,整个人变得更加阴险了。一年后,他甚至抓住尹红妹的把柄,差点把她逼死。而当江风为了救尹红妹,深夜去他宿舍说情时,高洪却又是另外一幅嘴脸。这是后话。   第二天上午,尹红妹就把派出所长明世清叫到自己办公室,交待他在处理雷黑子案件时,本着让雷黑子积极赔偿的原则,尽量把事情压下来。明世清回到所里,电话叫来雷黑子,对他说了这个意思。雷黑子知道是自己的秘密武器起了关键作用,如死囚得到了大赦,心花怒放,拍着胸脯向明世清保证,请明所长放心,我一定用钱把素素的爹妈砸晕!   随后的几天,高洪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谁都彬彬有礼,和蔼可亲,谦虚的很。工作上也非常积极主动,开会的时候,再也不和尹红妹对抗了,每逢尹红妹做出什么决定或者提出什么意见和要求,他就马上表示,完全同意尹书记的意见,请大家务必按照尹书记的要求落实。甚至还说,同志们啊,我们槐河的领导班子是有很强的凝聚力和战斗力的。究其原因,不仅是因为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更重要的是尹书记这班长的带头作用发挥的好。尹书记工作作风扎实,党性强,政治素养高,清正廉洁,对待同志们关爱有加,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好好去学习的。   吹捧完了尹红妹,又转向江风,说,包括我们的江书记,是真材实料的本科毕业生,不但人长的英俊潇洒,并且多才多艺,又在市直机关锻炼多年,具有很强的组织协调能力和锐意进取的开拓精神。这次来到槐河,必将发光发热,为我们槐河的发展做出杰出的贡献,可以说是我们槐河百姓的福音啊。   高洪这一番恭维的话,说的大家一愣一愣的,搞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对尹红妹和江风大加赞美。副乡长侯书文更是张大嘴巴不解地盯着他看,以为他吃错了什么药或者是发烧烧糊涂了,在说胡话。 第388章、倒打一耙   只有尹红妹和江风两人知道他说这话的目的。高洪最后好像是动了感情,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啊,人贵有自知之明。作为我们班子成员来说,首先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做到不越位,不缺位,立足本职,当好副手,做好参谋。我相信,只要我们紧紧团结在以尹书记为首的乡党委周围,团结实干,齐心协力,一切为人民利益为出发点,槐河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灿烂辉煌。   虽然是九月的天气,江风听着高洪讲话,还是感到丝丝凉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散会后,从三楼会议室下来,江风在走廊里对尹红妹说,看来高乡长确实是吸取教训了,你看今天多谦虚。   尹红妹哼了一声,说,等着瞧吧。   又过了两天,素素妈王月娥突然又来到了江风办公室。这次她没带素素,臂弯里却挎着一篮子柴鸡鸡蛋。进门就一个劲地感谢,说江书记,我这农村妇女,也不会说话,也不会表示,你说我咋把你卸卸哩。   江风因为昧着良心帮高洪,这几天一直处在深深的自责中,觉得无颜再见女孩素素和她的爹妈,今天见王月娥来访,先是紧张地出了一身的冷汗,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她进门就要卸他,着实有点迷瞪,说大嫂,来就来了,这么客气,还拿什么鸡蛋。说着,站起来给王月娥倒水。   王月娥抓住的他的胳膊死活不让倒,说不渴不渴,我刚在院子里就着水管喝过。   江风请她坐了,心里仍不踏实,说素素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王月娥兴奋地说,在家歇着呢,刚做完流产。   江风心里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脱口说道,素素做了流产?   王月娥说对呀,不做流产咋弄,要是真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谁还会再娶她呢?我和他爹就这一个丫头片子。   江风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早晨又没吃饭,这会感到胃疼,紧皱了眉头,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着,素素,对不起。   王月娥根本没注意到江风的情绪变化,说江书记,这次不是你为我们娘俩做主,我们也就只有跳河寻死的份了。上次见你之后回家我就给素素爹说了,说江书记从面相上看就是贵人,肯定在天上是有星星罩着的。没想到你一出手,素素这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雷村长第二天中午就派他兄弟雷老二把20万块钱送到我家去了,原来我们只是要两万的啊,就这两万雷黑子那天杀的还不给。江书记啊,看看吧,你一管这事,平白多了18万!他爹对雷老二说素素做人流还需要钱呢,我被你打伤还需要钱治病呢,雷黑子二话不说,又送来了十万!我和他爹寻思,这30万,说到底还不都是你江书记从村长手里抠出来塞给我们的?一合计,我们全家一致决定,这三十万,也有你的份!   王月娥说着,撩起衣衫,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毛巾包,放到江风办公桌上,说这10万块钱,江书记你无论如何也得拿着,否则我们良心过不去啊!   江风吓了一跳,拿起那脏兮兮的毛巾包,像捧着个火红的炭块似的,赶紧塞还给她,说大嫂,不是你良心过不去,是我良心过不去啊!   王月娥不明白江风这话的意思,还坚持要给他钱,江风就说,大嫂,你这是让我犯罪呢,难道你想让我去坐牢?   王月娥这才把钱收了回去,两腿一弯,就要往地上跪,吓得江风一个箭步窜过来拉住了她,说大嫂,你好好坐着吧,我做这些,不算什么。   天知道江风说“不算什么”时候是什么心情。此时此刻,看着一脸兴奋和满足的农妇王月娥,想着那挺着大肚子的小女孩素素,他的心里是五味陈杂,脸上像是挨了耳光似的火辣辣的,不敢和王月娥对视。他有没有为这娘俩做主,他自己心里清楚,而这个善良的农村妇女,看到钱就忘了女儿遭受的不幸,也确实让江风觉得悲哀。可仔细一想,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还不是你江风一手造成的?   王月娥千恩万谢地走后,江风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感到很沮丧,浑身没劲。他明白自己受到了良心的惩罚。在这个事情的处理上,自己几乎丧失了人性,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高洪那一跪一哭,江风不禁扪心自问,自己这样做,值得吗?   明世清事后找尹红妹汇报时候说,民不告官不究,雷黑子强暴幼女李素素案件,乡派出所已经撤了案。其实尹红妹、江风,包括高洪心里都非常清楚,雷黑子这个案件是恶性刑事案件,已经不属于自诉范围,雷黑子是绝对不应该逃脱法律制裁的。但这件案子就硬是这样不了了之了。可能尹红妹考虑的,是乡班子和槐河的稳定吧。   风平浪静。尹红妹这几天的精力又集中在了黑松岛开发上,岛上的宾馆已经在建了,木板路也正在铺设之中。上午,尹红妹带着江风和高洪去看了施工现场,和联合开发方市祥瑞集团的老总赵永昌见了面,赵总提出了追加投资的建议。尹红妹说,不管怎样,乡政府占51%股份不能变。赵总就说尹书记啊,我服了你了。   中午在岛上吃了饭,又吃到了久违的松花雉鸡。这时候岛上因为施工,已经乱糟糟的了。江风想起去年和尹红妹、叶芷在岛上老杜家吃松花鸡的情景,想起尹红妹在林间小道上那句“你是不懂人心”的话,感慨良久。饭后,坐着摩托艇离岛,回望这水天之间满眼翠绿的小岛,又想起尹红妹说过,等岛上宾馆开业的第一天,要请他住最好的房间的承诺,对这孤岛充满了期待。   雷黑子强暴幼女案终究也没捂住。副乡长侯书文不知道高洪有难言之隐,一心想把尹红妹拉下马,把这个案件举报到了县公安局,说槐河乡政府压案不报,积案不查,纵容犯罪嫌疑人,为虎作伥。   青隆县公安局非常重视,成立了专案组,由一个副局长带队,进驻槐河乡政府。雷黑子闻风潜逃,不知所踪。   专案组报请县公安局批准,先停了明世清的职务,数次找他谈话。明世清还算对尹红妹忠心,一口咬定这个案子是自己一手办的,不关尹书记的事,尹书记曾经指示要严肃查办的,是自己工作不力,甘愿接受处分。   专案组找高洪谈话,高洪把责任全部推给了江风,说曾经见过江书记和雷黑子秘密接触过,可能是收了他的什么好处吧。   专案组里有尹红妹的人,很快把这个情况透露给了尹红妹。尹红妹告诉江风,高洪开始倒打一耙了,要他提高警惕。   江风气不过,当晚就怒气冲冲地来到高洪宿舍,质问他说,高乡长,难道你忘了你到我宿舍跪地哭求的事了?   高洪眼睛瞪的比牛蛋还大,说江书记,你是在做梦吧?我高洪什么时候去求过你,什么时候给你下过跪?我看你精神有问题吧!   把江风气的差点吐血,指着高洪的鼻子说高洪啊高洪,我算是看透你了,你还真是一条冻僵的蛇!   高洪哼哼冷笑,说江书记,你发那么大火干嘛,官场的规则就是你死我活,尔虞我诈,如果你适应不了,说明你不适合在官场里混。   雷黑子强暴案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究其原因,主要是素素的爹妈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雷黑子如果坐牢,他赔偿这30万就要被公安收走的。所以他们不但不配合专案组调查,甚至把素素藏到了深山的亲戚家,不知所踪。连受害者都找不到,这案子调查下去还有啥意思?没几天,专案组就撤了。   雷黑子在潜逃期间,还没忘记电话“问候”高洪。高洪当然不敢不从,动用一切关系为他开脱。在高洪的运作下,雷黑子在县公安局那里花了不少钱,然后主动去“自首”了。拘留不到两个月,取保候审。从看守所回来那天,雷氏兄弟组织了一溜轿车组成的车队,敲锣打鼓放鞭炮,接新娘子似的把雷黑子从看守所接回了槐河。雷黑子戴着墨镜,手捧鲜花,频频挥手,革命功臣似的,牛逼的不行。雷氏兄弟在村上大摆筵席,还唱了三天的越调戏。   通过雷黑子这件事情,江风算是看透了高洪的为人。心里鄙视他,见面也不主动和他打招呼。但高洪还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表现的正常的很,该说说,该笑笑,布置起工作来还是一派乡长的架势,倒让江风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难道官场上,真的是适合高洪这样出尔反尔,死不要脸的人物?   但高洪也有心结,那就是雷黑子手里的那些照片和光盘。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悬在他头上,他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只要一静下来,雷黑子的阴影立刻就笼罩了他。 第389章、再聚水云间   关键是,高洪不知道这颗炸弹何时会爆炸,所以他无法做心理准备。高洪从来没有失眠的毛病,但这之后,他的睡眠质量明显下降,还总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出现的,往往是雷黑子狞笑的面孔。   强暴案尘埃落定后,高洪打电话叫来雷黑子,可怜巴巴地说雷主任,你这个事情我没少出力,现在你平安无事了,你看那些东西,是不是给销毁了?   雷黑子哈哈一笑,说急什么,早着呢,村委马上要换届了,你还得保证我这个村主任连任呢。   高洪望着雷黑子那油乎乎粗壮的脖子,真想找根钢丝套上去,把他活活勒死。心想,如果看着这个恶魔被勒得两眼翻白,舌头像吊死鬼似的伸出来,一定非常刺激。   雷黑子是个无赖小人,既然攥住了高洪的小辫子,就要可着劲地遛他,完全不顾他为自己付出的努力。   国庆节前,高洪组织各村支书和村主任开会,布置计划生育工作。全乡16个行政村,唯有观音台村的这项工作最为落后,计生台账丢失,拒不参加健康检查的、政策外怀孕的,政策外出走的比比皆是。   高洪在会上口头表扬了几个先进村,点名批评了观音台。雷黑子不乐意了,打断高洪的讲话说,高乡长,我们观音台是落后,但那几个所谓的先进,就真的先进吗?他们都是造假造出来的。搞的高洪很下不来台,但也无可奈何,伸着脖子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一次雷黑子和邻村的几个村干部在他的迪克庄园喝酒,酒到半酣,那几个村干部就拍他马屁,说还是雷主您本事大,威信高,敢在乡长面前说硬实话,弟兄们佩服的很啊。雷黑子大手一挥,说乡长算根屌毛啊,我一个电话,他就得乖乖地爬过来给弟兄们敬酒!   就有人说,雷主任你这话是说大了点吧?雷黑子哼了一声,掏出手机,当着大家的面拨了一串号码,说高乡长吗?我是雷黑子。我的几个朋友在迪克山庄喝酒,你过来敬敬酒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几个村干就指着他笑,说,雷主任这戏演的真好,装的挺像的,怕是拨的空号吧!也不在意,继续喝酒。不到半个小时,响起了敲门声,服务小姐领着一个人进来,大家一看,齐齐的吃了一惊,来人正是乡长高洪!   几个人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招呼高洪入席,唯有雷黑子依旧在上座坐着,拿牙签剔牙,纹丝不动。   按常理,高洪是乡长,肯定是要上座的,但雷黑子不挪窝,几个人就觉得有点不好办,脸上都是尴尬的表情,都拿眼看着雷黑子。雷黑子头也不抬,说给高乡长加个座。   在村干部面前被如此羞辱,高洪气的直发抖,但脸上还得做出无所谓的样子,靠着门口坐了。有人说高乡长你先吃点菜,垫垫底。高洪拿起筷子正要夹菜,雷黑子又发话了,说高乡长你先敬酒吧,这几个都是我的好兄弟,一人敬三杯。   高洪紫胀了脸皮,只好站起来敬酒。雷黑子又说,高乡长你先喝三杯再敬。几个村干一看雷黑子一再办高洪难堪,纷纷说算了算了,高乡长还开着车呢。雷黑子说那不行,必须按照酒桌上的规矩来,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高洪从迪克山庄脱身,已经是夜里12点多了。这之间他受到的羞辱,让他终身难忘。开车回来的路上,路过一片槐树林,他停了车,走进树林里,抱着一棵大树,呜呜地哭了。那哭声在夜里听起来像猫头鹰的叫声,很是瘆人。他哭自己太窝囊,堂堂乡长,市反贪局的中层干部,竟然被一个下三滥牵了鼻子,呼来喝去;哭自己太贱,酒后中了美女蛇笑笑的温柔圈套。雷黑子,简直成了他的噩梦!   国庆节前一天下午,江风想请所有班子成员吃个饭。说是到槐河以来,得到各位的不少帮助和支持,七天长假之前,大家聚一聚,聊表心意。本来想叫上蔡小菲,又觉得有点突兀。   下午征求尹红妹的意见时,尹红妹说,哪能让你个人掏腰包呢,你只管安排,乡里付账。江风坚持要自己买单,说自己不习惯做那样的事情,否则就算了。尹红妹只好答应了他,说好吧,那下次我请。说完又说,这帮人,见了酒就没命,晚上少不了要灌我喝酒。要不叫上蔡站长吧,她能喝。   这句话可是说到了江风心窝里,他一阵激动,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说,请的是班子成员,蔡站长去合适吗?   尹红妹说有什么不合适的,这种场合少不了她的。   江风装作很勉强的说,那好吧。尹红妹说安排在哪里?江风说。大坝南头的水云间吧,那饭店建在水上,坐着就能欣赏水库的夜景,很不错。   尹红妹说呵,这个你倒是摸的挺透,我在槐河呆这么多年都没去过。   江风嘿嘿一笑,说我也是听人介绍的,也没去过。   尹红妹说,你不用操心,我让蔡站长去安排,她这人心很细的。   晚上到了水云间,很巧,还是上次江风和蔡小菲去过的房间。自那晚两人站在黑暗里,并肩欣赏过水库的夜色之后,江风对蔡小菲充满了好奇,总觉得这个女孩很有思想。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略带忧郁的气质,深深吸引了江风,使他萌发了走进她内心世界去看一看的冲动。但那晚之后,蔡小菲对江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热情,有时候在楼梯上碰见,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向他问好。她越是这样,江风就觉得她越是神秘。   今晚才蔡小菲打扮得很得体,甚至有点低调,可能是不想抢了尹红妹的风头吧。她下午没下班就到了,把凉菜热菜都安排妥了,酒是中档价位的,适合这些乡干部们的身份。她微笑着招呼大家入座,对江风说江书记,今晚是你请客,不过我自作主张地安排好了,不周到的地方你多提意见。   江风看她说话的时候,竟然微微有点脸红,目光里似乎多了些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就有了点微妙的感觉,说辛苦你了小蔡,你看这凉菜搭配的多好,看上去很有食欲嘛。   于是大家都表扬蔡小菲能干,材料又写的好,将来是做秘书的好料。蔡小菲就开玩笑说,那就先说好了,在座的哪位领导将来做了市长副市长,别忘了提携我做你们的秘书。   高洪接过话来说,小蔡这事,包在我身上。   尹红妹说高乡长,你可要说话算话啊,别等到真的做了市长,把今晚的话就忘的一干二净了,你得先和蔡站长立个协议。   高洪看着蔡小菲笑,说,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众人济济一堂,因为明天就要放假了,心情都很舒畅,酒下的也格外快。按照规矩,江风先敬了一圈,一圈下来,一瓶酒就见了底。接着大家一一敬酒,酒桌上高朝不断。喝酒看工作,这些乡干们工作中口齿不是很伶俐,但到了酒桌上,如鱼得水,一个个都变成了演说家,那敬酒词说的,一套一套的,让人拍案叫绝,让你不忍心不喝,喝了还想喝。   蔡小菲坐在尹红妹身边,该端就端,该碰就碰,一杯都没少喝,还不停地替尹红妹挡酒。江风偷眼观察她,看她喝酒之后,脸蛋白里透红,如六月的蜜桃,眉眼更是生动传情了。蔡小菲好像知道江风在观察她,眼波一转,投过来带着电压的一瞥,惊的江风赶紧端起杯子喝水。   高洪好像有点馋酒,不但来者不拒,还主动出击,热菜还没上来,就把自己灌的晕乎乎的了。又把矛头对准了蔡小菲,非要和她连碰三杯。   蔡小菲看他喝的不少,就说高乡长,你没吃什么东西,等会热菜上来,吃点菜咱们再碰。   高洪却握着她的手不松开,说小蔡啊,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一个人要是求醉的时候,是不想着吃菜的。   他这话说的大家都是一头雾水,蔡小菲只得和他碰了,高洪坐下来,把自己的茶杯碰翻了。   侯书文是个嗜酒如命的主,喝得额上直冒汗,眼珠都是红的。这人心里阴,开始不显山不露水的,等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始搂后腰,并且矛头直指江风。   他站起来说,向服务员要了个高脚杯,拿着酒瓶子走到江风身旁,说江书记,咱弟兄两个再加深一下印象。说着,咕咕咚咚地倒了满满两大杯酒,一瓶酒让他倒下去大半瓶。   江风已经喝了不少,实在喝不下去,就说侯乡长,都少喝点,换小杯吧,表示一下意思就行。侯书文说那不沾咸,江书记,为了表示敬意,我先喝一杯。   江风来不及阻止,侯书文已经把满满一杯酒倒进肚里了。又倒满,举到了江风面前。   江风只得站起来,和他碰杯。尹红妹怕他喝多了,急忙说,江书记,让蔡站长替你喝半杯。   侯书文抢着说,那会是江书记的作风?话已至此,江风也不想表现得太怂,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赢得一片掌声。 第390章、惊人发现   侯书文满意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正要坐下来,蔡小菲站起来笑吟吟地说,侯乡长难道不想和我加深一下感情?   于是大家都起哄,说美女主动碰酒,福分啊。   侯书文满不在乎地说,就一杯?   蔡小菲说,你说几杯就几杯。   话音未落,又是一片掌声。这么多人看着,侯书文偏要逞强,又和蔡小菲碰了两杯,坐下来时,坐到了椅子边上,来了个人仰马翻,惹得一屋子的笑声。   高洪大着舌头说今晚真开心,明天晚上还是这里,我请客,一个都不能少。   江风说高乡长,我先请个假,明天一早我就要回云湖的。   于是大家都说,改日,改日。   期间江风出来去洗手间,回来走到那凌空的廊道上,遇到从房间走出来的蔡小菲。蔡小菲拐到一边的小亭子下,招手让江风过来,说江书记明天要回云湖?   江风说是啊,该回去看看了。   蔡小菲说,明天我也刚好要去云湖逛逛,你趁我的车吧。   江风说那太好了,这下我就不用挤班车了。   蔡小菲说我们几点走?我在哪里等你?   江风想了想,说,不用太早,9点,你在街上的小小超市门口等我。   一群人尽兴走出水云间,还没上车,高洪和侯书文都吐了。车到乡政府,尹红妹安排江风和蔡小菲负责把高洪送回宿舍。高洪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蔡小菲搀扶他进屋,他趁势把胳膊搭在她脖子上,手则放在了她高挺的胸上。   因为喝了酒,这一觉就睡的格外死。江风被隔壁的尹红妹叫醒,睁眼一看,已经9点了。心里想着蔡小菲已经在等他了,赶紧去洗漱了,提了个小包出了门。   刚走到院子里,看到尹红妹的现代横在圆门口,吃惊不小。尹红妹看他走过来,落下车窗说,你不是要回云湖吗?我送你,快上车吧。   江风支支吾吾地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坐班车也很方便的。   尹红妹却坚定第把下巴一摆,说别那么多废话了,上来吧。江风只得上了车,出了乡政府大门,看到小小超市前面,蔡小菲的绿色QQ静静地停在那里。   尹红妹一直把江风送到他家楼下。江风看到那辆迈腾地停在车位上,好像在等着他回来。他请尹红妹上楼去坐,但尹红妹说还有事情要去办,挥挥手走了。   江风进得家来,以为家里肯定是落满尘土了,哪料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显然是杨柳的功劳。他换了拖鞋,穿上睡衣,躺在松软的床上,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因为头还有些晕,上午他睡了一觉,中午随便吃了点饭,打开电脑,想把硬盘整理一下,却发现一个上了锁的加密文件,自己也忘记了是什么东西。试了好多次密码,终于打开了,一看是前些年自己用手机拍下的和齐欢欢一起的镜头,想起远在异国的齐欢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再看看那些让人心跳的照片,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文件夹里除了照片,还有几部日本片子。江风随便点开一个来看,不料看着看着,就有了个惊人的发现!那女人的左眉上方,也卧着一颗红豆,那造型,竟然和枫林晚的老板孟佳荫眉上的一模一样!   江风那晚在“枫林晚”第一次见到孟佳荫,就觉得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今晚看到了这个叫做秋月枫的女优,就觉得眼熟,等看到她左眉上方的那颗红豆,脑子里两根线头猛地一搭,轰的一声,如石破天惊,把自己惊呆了!   难道这个表情、动作都无比风骚的女人,就是那个吃斋念佛的孟佳荫?江风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女人联系起来,他更相信两人眉上的这颗红豆,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但又想起尹红妹曾经说过,孟佳荫音乐学院毕业后,去日本发展,被男友抛弃后不知道做了什么发了财的话,又觉得这不是简单的巧合了。他双眼痴痴地盯着屏幕上那个白花花的身子,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一团,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血管里流的好像也不是血了,而是山西老陈醋。   他注意到,这个秋月枫右胸上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彩蝶,那彩蝶随着她胸部的起伏而活了起来,时而翩翩飞舞,时而上下翻飞。   江风把这部影片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还是不能下最后的定论。影片中的秋月枫,显然是画过妆的,五官和现在素面朝天的孟佳荫虽然有点神似,但眼神却有天壤之别。   秋月枫的眼睛里燃烧的是纯粹的欲望,是赤裸裸的挑逗;而孟佳荫的眼睛里饱含着智慧和宽容,有点淡漠,有点超然,有点看破红尘的意思。   孟佳荫的身体虽然看上去是很有内容,但江风又没见过庐山真面目,没法和秋月枫那火爆的身材相比较。唯一可比的,就是那只彩蝶了。只要看看孟佳荫胸上是否有这只彩蝶,那一切疑问就随之解开了。   只是这是一个女人的私密部位,想要看个究竟,又谈何容易?况且孟佳荫看上去是一个与世无争,清心寡欲的人,总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想要一睹她的身体,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江风这样想着,身子在虽然还在家里,但心早就飞到“枫林晚”,飞到孟佳荫身上去了。   整个下午,江风都纠结在“是不是”这个问题当中,一会肯定,一会否定,操碎了心。忽然又想到,孟佳荫是不是秋月枫,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自己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再说,孟佳荫即使就是个女优,也分明不想再提及那尴尬的过去了,难道自己再去不识好歹地揭穿的?这本身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心想算了,就当自己心中的一个秘密,放着好了。   5点半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是住建局副局长宋敬山的号码。宋敬山在关天浩接替郑爽任住建局局长后,日子开始不好过起来,先是被剥夺了二把手的位置,管理工程的权力也被收走给了包清泉,只分管了诸如机关党总支,老干部科等几个清水科室,权力几乎被架空。   尽管他一直保持着低调,但关天浩还是不放过他,动不动就找他碴儿。国庆节前一个月,市委下发一份《关于市直机关采取多种形式开展庆国庆活动的通知》,要求各单位采取演讲比赛,书法大赛,唱红歌等形式,庆祝国庆节。   这是机关党总支的事情,所以关天浩把文件批给了主管主任宋敬山。哪料国庆节前,接连死了好几位老干部,把宋敬山忙的总往火葬场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国庆节前一周,市委宣传部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关天浩,催要活动方案,在电话中把住建局批评了一通,说其它局委早就上报了,只有你们住建局工作不积极,活动开展不力。   关天浩放下电话,立即召开党委会,拍桌子瞪眼睛,把宋敬山批了狗血喷头,坚持要给他处分。在另外几个副局长的说情下,才悻悻作罢。这也怪不得关天浩无情,谁让他宋敬山是郑爽的人呢!   宋敬山在电话里说,江风,回云湖了吗?   江风赶紧回答说,上午才回来,宋局长您有何指示?   宋敬山的心情看来不错,语气比较轻松,说指示谈不上,晚上如果有空,去凤凰山庄一趟,有人想见你。   江风听说有人想见他,第一反应就是郑爽。自上次在凤凰山庄见了她之后,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再见面了。这一年时间里,江风每每想起她,想起两人在一起发生的一幕幕,总是要心生感慨,感叹光阴似箭,感叹人生无常。他手机里就存有郑爽的号码,闲暇的时候,他总是把那号码翻出来呆呆地看,但从来没有勇气去拨打。虽然两人就呆在一个城市,云湖又是一个弹丸之地,但他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了。   去年大年夜,江风情不自禁,拿出郑爽从身上扯下来的那个小铁环抚摸着,试探着给她发了个祝福新年的短信,然后拿着手机傻等,但一直等到天亮,也没见郑爽回过来信息,一个字都没有。于是他就满怀惆怅地睡了。   江风虽然没和郑爽联系过,但也在暗中关注着她。关于她的一些消息,还是不断地传到他耳朵里。因为郑爽这个名字在云湖叫的太响了,大家都知道昔日的官场黑玫瑰,女强人现在成了失势之人,都很关心她的命运。   今年年初,省委提出了“科技兴省,科技兴市”战略,召开了电视电话会议,省委书记明和平在会上做了重要讲话,号召各地市坚持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大力实施科技兴市战略,加快建设创新型城市,提升科技支撑经济发展的能力,争创“国家科技示范市”。   明书记的讲话在省党报上发表后,各地市纷纷组织了学习,把科技创新作为科技兴市的战略基点,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抓科技创新,“招才引智”,打造创新型工业,创新型农业等活动,取得了显著效果。   但云湖市的这项工作是明显滞后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苏荣书记对科委主任郑爽的打压。 第391章、凤凰山上   因为这项工作的重头戏,在科委这边,兄弟地市的牵头单位都是科委,而苏荣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郑爽再出风头的。省电视电话会议召开后,云湖也召开了相应的动员会,会上却出乎意料地把这项工作安排给了发改委,科委只是成员单位。这显然是有悖常理的,明眼人都知道个中缘由,不说破罢了。   但发改委日理万机,忙的都是大事,哪有功夫弄这务虚的东西?发改委石主任把郑爽请到办公室,给她沏了一杯好茶,笑着说郑局长,不要想那么多,该干嘛干嘛,我们这牵头单位只是个幌子。   郑爽是个实干的人,不喜欢计较那么多,立刻着手开始制定一系列方案,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建议和措施。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引进高科技人才。   云湖是个新兴能源城市,市区东西狭长,北边又有山脉,不利于污染物的扩散,所以污染严重,绝对不是个宜居城市,吸引不了科技人才。姜爱民在任时,曾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专门从各企事业单位中选拔了一批技术人才,由政府拿钱出国深造,但都是一去不复返,杳如黄鹤。云湖本市走出去的研究生博士生,也没有几个愿意回来的。   云湖煤窑主多,这些家伙们有的是钱,把房价推的奇高,这些博士生、海龟们连个卫生间都买不起,上班还要挤公交,把尊严和面子都挤没了,干嘛要回来受这洋罪?即使有那么一两个被骗回来的,呆不上一年,也都拍拍屁股走人了。   在郑爽的建议下,发改委组织了相关单位对先进地市进行了考察。通过考察,发现这些先进地市普遍非常重视人才的引进。不少地市都出台了相关政策,例如留学生、博士生以及技术领域内的拔尖人才来到本市,由政府提供不少于90平米的住宅,不低于10万元的轿车,不低于科级的行政待遇等等,还有的地市专门建有“高科技人才小区”,设立有“高科技人才基金”。   回来后,郑爽安排人起草了考察报告,向市政府提出了出台保障政策,成立人才基金的建议。田喜民市长签字后,到了苏荣那里,苏荣就以市财政紧张为由压住了,再无下文。   江风还在胡思乱想,听到宋敬山在电话里说,江风你收拾一下,注意点形象,要见你的是大人物。   江风这才意识到等在凤凰山庄的有可能不是郑爽了,问了一句,大人物是谁啊?   宋敬山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江风放下电话,赶紧行动起来,把衬衣、裤子都烫了烫,又把皮鞋擦得锃亮,头发上也打了摩丝,周五正王地出门了。   开车出了市区一直往北,走在路上,想起去年曾经在这里被公安跟踪的一幕,忍不住又往后视镜里看,视野里却只有一辆拖拉机和两辆农用三轮。心想也是的,苏荣现在正是稳坐市委书记宝座,春风得意的时候,哪里会有什么危机感?   六点半,赶到了凤凰山庄。宋敬山已经在院子里站着等他了,看他下车,伸手和他握了握,说,快上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江风心想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哪值得让大人物等自己?还以为宋敬山开玩笑,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一下子紧张起来,心律有点不齐,脚步软软的。随着宋敬山到了二楼一个大房间里,江风才知道要见他的,还真是大人物。   房间里,上首端坐着的,是前市委书记,现省人大副主任姜爱民;他的左手,坐着前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现红舟市的市长崔定;右手坐着前住建局局长,现科委主任郑爽;挨着郑爽的,竟然是律师唐钢;挨着唐钢的省宏业集团老总安广厦和副总白玲。   看到这么多人物欢聚一堂,江风有点眼晕,心跳加速,不知道应该先和谁打招呼。崔定人本来就长的很有派头,做了市长后,更是红光满面,首先站了起来,快步走向江风,笑着说看吧,我的救命恩人到了!   说着,双手紧紧握了江风的手。江风也赶紧伸出双手和他握着,说了声崔书记好。崔定仔细打量了他,说好嘛,小伙子果然英俊,一表人才啊!说着,又转向姜爱民,说姜主任,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江风,我的大恩人啊。   姜爱民坐着,笑眯眯地看着江风,颔首说,我早就知道了,郑局长的爱将嘛。小伙子很不简单啊!   江风也不知道他说的“很不简单”指的是什么,一阵羞愧,脸红的涂了鸡血似的。崔定握着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说小江啊,今晚我得好好感谢你,不是你取得了关键证据,我估计现在还在还在山上蹲着呢。   江风看他说话这么豪爽,这么随便,毫不遮掩什么,知道今晚来的都不是外人,想突出一下郑爽的功劳,就说,崔书记,其实我也就是想完成郑局长交办的任务,没想那么多。   崔定故意把脸色一沉,半真半假地说,哈呀,原来你不是为了救我,是为了在郑局长面前表现啊!   江风这次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点不照弦,幸亏郑爽及时解围,笑着说江风两种意思都有,是吧?   江风就赶紧点头,说是的是的,两种意思都有,两种意思都有。   崔定拍着江风的肩膀哈哈地笑,说,给你开个玩笑。江风感激地看了郑爽一眼,正看到了郑爽朝他微笑的目光,心里顿时觉得暖洋洋的,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崔定收住笑,说人都到齐了,姜主任你做做指示。   姜爱民一笑,说,来的都是自己人,还说什么指示?大家以后多多支持崔书记和郑局长的工作就好。又说,其实今晚,主要是崔书记的感谢宴,我只不过是客串了一把。   崔定说感谢是第二个意思,主要还是请老书记。姜书记的为人处事,值得在座的各位认真学习呢。   姜爱民摆摆手说,互相学习,互相学习。既然主要是请我,那就说好了,你们不准灌我喝酒啊。   酒桌上的气氛很热烈。先是崔定敬酒,站起来先征求姜爱民的意见,说姜主任,我先给小江敬吧?姜爱民说那是肯定的,你得分清主次嘛,我留到最后。   江风受宠若惊地喝了崔定四个酒,每个喝的都很干脆。崔定看着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是律师唐钢。崔定说唐律师,感谢你,我的事情你功不可没啊。听说你和小江是同学?唐钢说,同学加老乡,高中时候睡一张床。   崔定睁大眼睛说那你这么大块头,小江没少受欺负吧?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轮流敬酒,菜没下去多少,两瓶五粮液已经见底了。安广厦不喝酒,只以茶代酒,轮到他敬酒的时候,白玲出马了。江风见过这个漂亮的女人,总觉得这女人很有城府,虽不苟言笑,但话语中透着睿智,举手投足都显得很有分寸,很有气度,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白玲自己先喝了,给人敬酒的时候,却叫着随意随意,只让人喝半杯。到了江风这里,却说,江书记喝一满杯。   江风想问个为什么,又想这么多人看着,不想给大家留下爱搅泥的印象,说了声谢谢白总,就一饮而尽了。   郑爽敬酒的时候,只让姜爱民和崔定喝水。江风酒意阑珊,望着身材依然丰满,依然气质优雅的郑爽,心突突跳个不停,感觉这五粮液酒劲确实很大,其实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等郑爽笑吟吟地站在他身旁,一股熟悉的体香钻入江风的鼻孔,他醉的更厉害了。站起来,拿酒杯的手都是抖的,以至于郑爽把酒都倒他手上了。郑爽看他紧张的样子,吃吃地暗笑。   等大家都敬完了酒,江风也站起来,自己先喝了两杯,说,我也向各位领导表示一下敬意。崔定就笑着说,小江的酒,除了姜主任随意,其他人都得喝,我带头喝。   姜爱民却说,我也喝。江风更激动了,敬了姜爱民一杯,说姜主任以后多多关照。   姜爱民喝了酒,说,小江现在是在挂职锻炼是吧?   江风说是的,下去不到两个月。   姜爱民说在哪个乡?江风说槐河乡,我老家。   姜爱民忽然说到,槐河我知道,那个女乡长很厉害的,叫尹什么……江风说叫尹红妹,现在已经是书记了。   姜爱民说好,好,这个尹红妹,很有两下子,你跟着她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江风就说,我一定虚心学习。嘴上说着,心想自己已经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了,包括开了眼界。   崔定喝的很爽快,并邀请江风去红舟看看,说那里的农家乐生态旅游搞的不错。   等到给郑爽敬酒时候,郑爽站起来举着酒杯,微笑着看着江风,等着他说点什么。可江风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说,郑局长,谢谢你。究竟要谢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幸亏郑爽也没问,仰脖喝了酒。 第392章、温柔的夜   这样一圈子下来,酒都喝得差不多了。姜爱民退到沙发上坐这喝茶,崔定和郑爽、安广厦也离席跟了过去。这边白玲还在和唐钢、江风拼酒。   郑爽好像在向姜爱民汇报着什么,江风晕乎乎的,听得“科技人才基金”几个字,又听得安广厦说,姜主任,我决定在追加两千万,共拿出五千万,把这个基金办大点。   姜爱民点头,说这个作为民间基金,肯定会在云湖引起一定的反响。前期工作你们先保持低调,到时候省报那里,我负责上。   崔定说,《省委内参》那里,我也做好了工作,绝对没什么问题。   江风虽然身在酒桌上,耳朵却直棱着,把他们的谈话的大概意思听出来了。苏荣为了遏制郑爽,不同意设立科技人才基金;郑爽偏不服软,要自己创办,以民间基金的形式,由省宏业集团出资筹建。   江风心里一惊,他们这不是要和苏荣对着干吗?如果这个基金出其不意的成立,并且先在省报上见报,对苏荣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再加上云湖的“科技兴市”工作落实流于形式,没有任何实质进展,这要是发到《省委内参》上,苏荣说不定还要被戴上不执行省委决定的帽子呢。   江风想到这里,喝进肚里的酒都变成冷汗出来了,知道姜爱民、崔定、郑爽和苏荣之间,新一轮的较量又开始了。虽然战争还没正式开始,他似乎已经闻到了硝烟味。   宏业集团的副总白玲果然是胸大能装酒,江风和唐钢两个男人都喝不过她,被她灌得五迷三道的,而她自己却啥事没有,依旧是谈笑风生,泰然自若。   晚宴结束后,郑爽和宋敬山护送着姜爱民和崔定回了市区,而江风和唐钢走路都转圈圈,当然是不能再开车回去了,只好在凤凰山庄开了房间,住了下来。白玲主动要求留下来照顾他们。   唐钢喝的最多,到了房间,鞋都不脱,往床上一躺,鼾声大起。江风帮他脱了鞋子,盖好被子,这才洗了澡,上了床。   躺在床上,被唐钢的鼾声吵的难以入睡,用脚蹬他两下,鼾声停止了,不到一分钟就又响了起来,还时断时续,摧枯拉朽的,听得人心里无比抓挠。眼皮很涩又睡不着,干脆爬起来,走到院子里散心。   凤凰山庄本来就是清净之地,到了夜晚,更像一位熟睡了的少妇,恬然又静谧。十月的天气,夜晚已经微凉了,一轮皎洁的明月悬在山峰上,把清冽的月光洒得漫山遍野都是。山风吹过,院内那一片毛竹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情人在窃窃私语。   江风漫步走到竹林旁,站着看凤凰山那黑魆魆的主峰,在夜晚犹如一位沉默的巨人,和他对视着。有不知名的夜鸟在东边山峰叫了一声,第二声时已经到了西边山峰了。   忽然想起曹操的那首“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又想到自己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功不成名不就,在婚姻家庭上又失败的一塌糊涂,不免有点感伤,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正想转身回房间,听得竹林边小道上脚步响,有女人的声音道,是谁在那里多愁善感,唉声叹气呢?   急回头,原来是袅袅婷婷的白玲。白玲显然刚洗过澡,穿着乳白色的睡衣,披着头发,老远就能闻到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江风叫了声白总,怎么还没休息?白玲笑道,你们不睡,我怎么敢睡?我的任务就是照顾你们这两个醉鬼,你跑丢了我责任就大了。   说着走上来,竟然一把就挽起了江风的胳膊,说,我听到你在叹气,是不是面对这如水月色,触景伤情了?   江风没想到白玲这么大方,她这亲昵的动作做的自然而然,毫不生硬,好像两人早就是恋人似的。看她白皙的脸在月光下像月光一样皎洁,一双毛茸茸的眼睛熠熠生辉,不禁有点意乱情迷起来,说白总,你真……   话未说完,白玲伸出食指堵在了他嘴上,说不许叫我白总,听着别扭,你叫我白玲就可以了,我呢,叫你江风。江风被她这一挽一堵,弄得乱了分寸,十分魂魄荡走了七分,赶忙点头说道,好好,就叫你白玲。白玲呵呵一笑,说这样多好。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说,我们不要在这里傻站,去走走吧,不要辜负了这夜。   江风品味着她这句“不要辜负了这夜”,越品越有味道。心想应该再加上一句,“不要辜负了这人”才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有点龌龊,总往那个事情上想。不过看看身边落落大方的白玲,就又释然了。一个女人尚且这么放的开,你一个大男人那么小气干嘛?   两人出了山庄大门,顺着山路往山上走。那山路直通向山顶,顺路向上望,看到的是山峰衬托下的满眼星空,星河浩瀚,感觉像是走向一个神话世界。   白玲完全没有了白天的矜持,非常开心的样子,紧紧挽着江风的胳膊,把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说江风你听,好像有画眉在叫呢,是不是在向咱们打招呼?   江风说可能是在羡慕我们吧。   白玲就说可能在说,看这两个傻蛋,放着舒服的床不睡,发神经似的往山上跑!   江风仰望星空,感受着白玲传递过来的体温,觉得很不真实,怀疑自己是在梦游,说白……玲,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白玲嘿了一声,说我明白你的心思。你这句话其实是在说,白玲你不会这么放荡吧?   江风暗暗吃惊,心想这个女人果然是聪明,嘴上却说,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感觉这一切太美好。   白玲干脆抓过他的手来,放在了自己腰上,说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可能你不习惯吧。其实人生苦短,何必把自己搞的那么累?比如今晚,我明明想和你在一起,干嘛要把自己伪装成修女?我的人生信条就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江风接口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白玲说对呀,及时行乐,对自己好点,有什么错?   江风揽着她腰的手有点僵硬,说,其实我也很欣赏你这种洒脱的,只是总觉得有点放不开。   白玲说,那是因为你想的太多。人啊,该忘记的时候就要学会忘记。   两人走出一段,就听到哗哗的水声。又走几步,那水声越来越清晰,渐渐地路旁山涧里出现一条白练似的瀑布,水流冲击岩石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很是寂寥。两人下到溪水旁,在月光下看那瀑布,水汽朦胧,那白色竟然和天空连接着,像是天上垂下来的一条飘带,别有韵致。   两人都被这景色陶醉了,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真美!   白玲是个有情调的女人,她贪婪地呼吸这瀑布带来的清凉水汽,说,其实我们眼中的美景,就是我们自己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是景;心情不好的时候,眼中根本就没有风景。   江风说,你这话很有哲理,是不是可以这样引申一下:和美人在一起,看到的都是美景呢?   白玲紧紧依偎了他,仰脸说道,你说呢?江风感觉到她柔软而结实的一双乳蹭在了胳膊上,再看她那双含笑的眼睛,像两潭望不到底的清泉,觉得自己快要陷进她温柔的大网里去了。   这时候忽地一阵山风,把那瀑布吹得抖动起来,风里裹着细密的水珠,迎面扑来。两人都打了一个激灵,白玲就顺势钻到了江风怀里,把脸拱在他温暖的胸膛上。   江风把她抱了,嗅着她头发散发出来的馨香,感受到了她的丰满。两人都不说话,好像在聆听彼此的心跳。良久,白玲才带着鼻音说,江风,其实现在,我们和瀑布的组合,才是最美的风景,可惜这深夜,没人欣赏到。   江风惊叹于她总有这样的雅致,说,就让我们把这美景铭记在心里,以后慢慢品味吧。   白玲抬起头来说,我们来个约定吧,明年的十月一日,还是这个地方见。   江风说,只要我活着,肯定……白玲伸手堵了他的嘴,说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我们拉钩好了。   于是深山里,月光下,瀑布前,两个成年人在玩拉钩游戏----谁能说这不是山中一景呢?   两人回到凤凰山庄,已经是过了零点了。唐钢还在卖力地打鼾,鼾声起起伏伏,错落有致。江风躺在床上,身上还留着白玲的体香。想起这个神秘的女人,白天和晚上竟然是截然的不同,又觉得她总是那么有情调,很有灵气似的。这样想着,就觉得唐钢的鼾声也不难听了,竟然变成了美妙催眠曲,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8点,两人还在撅着屁股睡觉,白玲就来拍门了,说快起床,早饭好了。   江风把唐钢摇醒,唐钢还看着天花板犯迷瞪,听到门外白玲的声音,才想起自己怎会在这里,赶紧爬了起来。 第393章、彩蝶之惑   白玲精力充沛,六点钟就起床,已经在山路上跑了一个来回了,洗了澡,才来叫江风他们的。吃早饭的时候,她笑意吟吟问唐钢,唐律师,昨晚休息的怎样?   唐钢说好得很,连个梦都没顾着做。   白玲就说那太好了,我还怕你俩谁半夜起来上山梦游呢。   说着,趁唐钢不注意,朝江风眨了下眼睛。   江风昨晚上在酒桌上还不觉得她有多可爱,这会再仔细看她,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尤其是那两片感性的唇,随着她的说笑幻化出各种诱人的姿态来,好像时时在向人暗示着什么,很有点心驰神往的意思。又想起两人的约定,心里吃了蜜似的甜。   吃过早饭,三人三辆车,下了山。在高速路口,白玲停车下来,向两人握手告别后,直接上高速,回省城去了。   江风和唐钢把车停在路边,两个老朋友在路边草地上坐了,看高速上车来车往。   唐钢说江风,你也不问问杨柳怎么样了?   江风说,我正想问你呢。   唐钢转头看着他说,你没她电话?给她打个电话你会死?   江风不吭声。   唐钢说,你下乡的时候她还给我打几次电话说要给你送行呢,你回来了竟然不去看看她,也真够狼心狗肺的。别说是夫妻一场,就是普通朋友,你也该有句话啊。   江风脸上火辣辣的,说唐钢,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   唐钢说你的那些狗屁理由,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杨柳是个好女人!你们当中如果有一个错了的话,那错的一定是你!唉,想当初,我真不该让你认识她……   唐钢说着,摇头叹息。   江风沉默了好一阵,说,要不晚上我们聚聚吧。   唐钢哼了一声,说,等你有这心思的时候,晚了。告诉你吧,杨柳去北京进修去了。   她去北京了?什么时候走的?   江风虽然痛恨杨柳的“背板”,但说到底,杨柳还是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都说爱和恨是交织在一起的,他有着切肤的体会。   唐钢手里玩弄着一只草梗,说,她昨天早上8点的飞机,我把她送到机场的。她本来是早两天就该走的,以为你前天晚上会回来,还等着见你一面呢,结果是失望了。进候机大厅之前,还不断地向门口张望呢。唉,我真替她难过。   江风仿佛看到杨柳拉着箱子,频频回头向机场门口张望的一幕,心里酸酸的感觉。   唐钢接着说,二院进修的指标很少的,她找到郑院长,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这个指标。进修的时间是两年,我想,她是想逃离没有你在的云湖吧。   江风抬起头来,望向北方的天空。秋高气爽,天空里缓缓飘荡着一片白云,那云的形状,像极了一颗洁白的心。   回到家里,他望着空荡荡的家,感到很没意思。拿出手机,想给杨柳发个信息。在屏幕上写下了“杨柳,出门在外,保重身体”几个字,刚要按发送键,脑子里竟然鬼使神差地又出现了那晚不堪回首的一幕。叹了口气,把那信息存为了草稿。   中午睡了一觉起来,在床上呆呆地坐着,百无聊赖。外面虽然艳阳高照,却一点都没有出去走走的欲望。忽然觉得,自己这烦躁的心情,难道和杨柳不在这个城市有关?   干脆打扫卫生吧,不让自己闲着就是最好的打发寂寞的办法。把地板全部拖了一遍,又洗了衣服,忙到5点钟,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了。在沙发上坐了,打开电视,正看到播出本市新闻,说记者在槐河水库上游观音台村拍摄非法采沙船遭打,摄像机被砸,记者被非法扣押十几个小时。   镜头一开始,是河道里十几只采沙船正机器轰鸣,热火朝天地工作着,接着镜头有点摇晃,看起来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有点惊慌。很快,镜头里出现十来个一脸凶相的家伙,手里提着棍棒骂骂咧咧向这边跑过来。一个长相酷似雷黑子,唇上也蓄着短胡的男子骂道,草泥马拍什么拍,拍你妹啊!上来砰的一声就给了记者一拳,那摄影机的镜头就朝着地了,显然是记者被打倒了。   据主持人讲,三名记者被这帮人非法关押了十几个小时,不让打电话,不让吃饭,不让喝水,天黑之后才获得了人身自由。记者拨打110报警,但直到记者离开,也没看到警察的影子。接着是记者们在医院展示身上的伤痕,鼻青脸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主持人讲,槐河水库是云湖市的大水缸,政府早有明文规定,禁止一切机动船存在。非法采砂船不禁污染河水,还造成河道沙石堆积,河岸崩塌等人为灾害,对防洪造成严重隐患。槐河乡政府在水库管理方面存在行政不作为现象,是造成采沙船屡禁不止的主要原因。   江风看了这个报道,敏感地意识到,尹红妹的麻烦来了。“行政不作为”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在其位不谋其政,是对违法违规行为的放纵。   江风知道,尹红妹正在努力往副县长的位子上奔,并且已经有了眉目,如果给她扣上行政不作为的帽子,她肯定得歇菜。又想到自己虽说是挂职,但毕竟兼任着观音台村的支部书记,这些采沙船全部是雷氏五兄弟的,不正是自己管辖的范围吗?真的追究起责任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想起雷氏兄弟在槐河作威作福,为富不仁的行径,江风暗暗握紧了拳头,发誓要把这些采沙船全部拿下,借此打击雷氏兄弟的嚣张气焰。   但他深知,采沙船是雷氏家族的命根子,连县砂管局都奈何不了他们,他这不等于是虎口拔牙,不自量力吗?不过江风相信,雷氏兄弟都是一些头脑简单的家伙,凭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收拾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他再也在家呆不下去了,打算明天就去观音台摸摸情况。于是简单收拾了下,开车回槐河。   天擦黑的时候,到了乡政府门口。正看到尹红妹开车出来。尹红妹看到江风,显得很惊喜,说江书记,你怎么在家呆了一天就回来了?   江风说,还不是想着槐河吗,放心不下啊。   尹红妹说嘿,嘴巴挺甜。今天是十五,孟经理叫我去赏月呢,你要去吗?   江风眼前猛地跳出“秋月枫”三个字来,忙不迭地说去去,我当然要去。尹红妹很灿烂地一笑,说,那你跟着我。   跟着尹红妹进了孟佳荫的院子,依旧是满园的桂香,花影扶疏。孟佳荫穿着一袭睡裙,正站在一棵桂树下,飘飘然有仙人之概。   她可能没料到江风会来,身上的睡裙领口很低,圆鼓鼓两个半球,春光乍泄。江风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她右胸上看,正看到一只彩蝶的翅膀!他在心里哎呀一声惊叫,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旋转起来,一颗心在胸膛里剧烈地颤抖着,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他很不自然,声音变调地叫了声,孟,孟经理好。   孟佳荫确实没想到尹红妹还带着一个人,所以穿的有些随便了。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好意思,落落大方地说江书记,欢迎。江风以为她会伸出手来,做好了和她握手的准备,但孟佳荫根本没那意思。   孟佳荫把尹红妹和江风让进客厅里,在沙发坐了。江风觉得沙发很软,像是坐在了云端里。不过此刻,他整个人早就在云端里了。他紧张地满脸通红,眼睛不敢去看感性撩人却一脸淡然的孟佳荫。呼吸控制不住地变得一粗一重起来,紧张地手脚都没地方放。尹红妹还以为他不舒服,看了他一眼。   天啊!孟佳荫真的就是秋月枫!这既是江风盼望的结果,又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此刻,他的脑海里全部是AV影片上的镜头:那只彩蝶完完整整地展现在他眼前,展翅欲飞。江风就觉得自己虽然坐着,但灵魂已经忽地一声出窍了。   江风虽然早就猜到孟佳荫很可能就是那个AV女优秋月枫,但真看到她胸上那只栩栩如生的彩蝶时,带给他的冲击还是大大出乎了意料。   他本以为,那些影片中的尤物,离他是遥远的,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没想到竟会活生生出现在自己身边,这让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他虽然竭力想保持着镇定,但心跳的实在厉害,端着杯子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目光更是躲躲闪闪的,不敢去看孟佳荫一眼。   孟佳荫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变化,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江书记,尝尝这茶怎么样?   江风像被吓着了似的哦了一声,没深没浅地喝了一口,也没品出是什么滋味,嘴上却说,好茶,好茶。   一位小姑娘进来说孟经理,晚饭准备好了。   孟佳荫起身把江风和尹红妹带到一个小餐厅里,那餐厅里并没有电灯,只点着几只蜡烛,很有情调。餐桌上,早摆上了几样精致的菜肴,依然全部是素菜,不见一点腥荤。 第394章、咬   落了座,孟佳荫让小姑娘打开了一瓶红酒,给江风和尹红妹各倒了一杯,说这是我自酿的,除了你们两位,还没人有福气喝呢。   江风看她面前并没有杯子,说孟经理怎么不来一杯?   孟佳荫浅浅一笑,说,我不沾酒的。   江风尽量让自己的吃相文雅一点,那小半杯酒本来一口就能干掉的,硬是分做了半口半口,觉得很不过瘾。孟佳荫很少动筷子,基本上是看着他们两人吃。   江风觉得孟佳荫似乎在暗暗观察着他,拿眼去看她,正接着她含笑的目光。孟佳荫也不回避,朝他微微点头,说我这里的菜,江书记怕吃不习惯吧?   不等江风说话,尹红妹抢着说,他呀,是属狼的,就爱吃肉。   江风一阵羞愧,说,不过以后,我也打算向孟经理学习,改吃素了。   孟佳荫看着他说,你呀,做不到的,你欲望太强。   江风还以为她说的是那方面的欲望,一下子涨红了脸。尹红妹正喝水,忽然就笑喷了,赶紧拿餐巾纸去擦胸口上的茶水,说孟经理果然是一针见血。   孟佳荫摆摆手,说,欲望是各方面的,并不单单指性。即使是性,也是正常的。就连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都经受不住彼此的诱惑,何况我们这些俗人呢?   江风看孟佳荫总是一种很淡然的样子,就说孟经理,我觉得你已经做到了超凡脱俗了。   孟佳荫笑道,我还差得很远呢。   吃过饭,小姑娘很快把桌子收拾了,上了水果。江风看孟佳荫那双保养的极好的手,捏着一颗樱桃,红白相映,艺术品似的,看上去真叫赏心悦目。就说孟经理,自从上次在你这里听了你弹奏的《梦中的婚礼》,这一个月来,我耳边回响的总是那曲子的旋律,挥之不去。看来古人所说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太保守了点,起码应该是“三月”不绝嘛。   孟佳荫不置可否地笑,说我那是随意发挥的,加入自己心情的成分太多,让江书记见笑了。   尹红妹说,我对音乐不是太懂,看江书记也像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孟经理的曲子,他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   江风说,我也是耳浊,只听个热闹罢了。不过我想孟经理如此才华,竟然安心于这世外桃源,孤芳自赏,也确实可惜了。   一句话说得孟佳荫有点伤感起来,低头不语。   尹红妹给江风丢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让他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尹红妹用牙签扎了个桔片递到孟佳荫手里,对江风说,江书记你知道吗,孟经理不但精通音乐,还对《周易》有很深的研究呢,你可以请她帮你看看前程。   江风对玄学也很有兴趣,听尹红妹这么一说,一下子来了兴致,说就怕孟经理不肯赐教啊。   孟佳荫连连摆手,说别听红妹瞎说,我也是一知半解,一点点三脚猫功夫,不好意思拿出来见人。   江风见她如此谦虚,情知她肯定有两下子的,更是缠着她不放,说孟经理您随便指点一二就可以。孟佳荫只是摇头。   尹红妹说孟经理,既然江书记对你这么崇拜,你也不能太保守,干脆给我们测个字算了,权当说笑。   江风正在看一本关于测字的书,很是痴迷,听尹红妹说出这个话来,算是正中下怀,有心展示一下自己的博学,就说这个测字啊,还是很有玄机的。我先给二位讲个故事。话说明朝末年,崇祯皇帝眼看大明天下已是日薄西山,朝不保夕,忧心如焚,寝食难安。一天他微服出行,见街市上围着一大堆人,原来是一位号称“活神仙”的先生正在测字算命。   崇祯圣心一动,也想预卜一下国运,就写了一个朋友的“友”字让他来测。先生看了一看,皱皱眉头说,客官你可不要见怪,这个“友”字很不好啊,它乃是‘反'字出头。您看,现在李闯王已攻进洛阳,杀了当今皇上的叔叔,这不是意味着造反者已经出了头吗?   崇祯皇帝听后十分不悦,但还是强自镇静,说,这不怪你,是我自己搞错了,实际上我想写的字不是这个“友”,而是个“有”字,因为音同字不同,所以搞错了,先生不妨再替我测测看,吉凶到底如何?   那先生眉头皱得更紧了,说哎呀,更为不妙啊!这个“有”字是由“ナ”和“月”拚起来的,这不明明是“大明”的天下已经去掉一半了吗?   崇祯还不肯认输,说先生莫见怪,我今天有点心不在焉,连续写错了两次,实际上,我想要你测的是个“酉”字。   那先生神色紧张地向他附耳低语道,不得了啦!“酉”字是把“尊”字去掉首尾而成,“至尊”(对皇帝的称呼)都说不定会去头去脚呢!你可不能随便乱说啊,否则是有灭门之祸的。   崇祯一听,脸色煞白。回到宫里,立刻下令捉拿这位测字先生,不料此人早已逃之夭夭了。   江风讲完,看着孟佳荫,孟佳荫只是垂着眼帘喝茶,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高深莫测的样子,不发表什么意见。   尹红妹饶有兴致地说,说起来这个测字,我倒是有个笑话讲给二位听。说是有弟兄两个分居两处,弟弟勤劳善良,哥哥好逸恶劳。一日,弟弟蚊帐被盗,到市井请教测字先生。测字者请他写出一个字,他端端正正地写个“四”字。先生不假思索地说,你丢的东西回去找你哥哥要去。   弟弟茫然,说请教先生,有何根据?先生解释道,“四”字里面的“儿”移到“口”下面,即“兄”字。弟弟观哥哥平日的所作所为,觉得先生说的有道理。于是,找到哥哥,把测字一事对他说了。哥哥恼羞成怒,说道,测字先生一派胡言,分明是诬陷,我倒要去难为他一下。   随后,依弟弟之法去问先生,说蚊账失窃。先生请他写出一字,他也写了个“四”字,不过写的是草体。先生笑道,你没有蚊账,为何说蚊帐被窃?其兄大惊,说先生如何知之?那先生呵呵一笑,说看你写的这个“四”字,形如一盘蚊香,你夜里是点蚊香睡觉的。   尹红妹讲完,江风和孟佳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江风拿手指在桌子上划着,说也真是绝了,这草体的“四”字,还真像是一盘蚊香呢。   孟佳荫收住笑,说,刚才江书记讲的,不叫测字,而是叫做“拆”字,在明清时候很是盛行。其实那些文人骚客,也都是把它当做一个“字戏”来消遣的,不能当真。正如现在的算命先生,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哄着你心里高兴,或者故意吓唬,让你乖乖掏钱罢了。至于红妹刚才所讲的,也确实是个笑话。   江风急于想探探孟佳荫的虚实,说孟经理,你就权当是消遣,给我和尹书记测个字吧。   尹红妹也附和着说不必太当真的,孟经理你不要扫了大家的兴嘛。   孟佳荫犹豫了一阵,说好吧,那就先说好了,我要说什么你们都不要见怪。   江风赶紧说请孟经理放心,我和尹书记都不是小气之人。   孟佳荫让尹红妹先说。尹红妹抬头看窗外树叶正被风吹动,随口说了个“叶”字。   孟佳荫暗暗一笑,说,很简单啊,叶本安静,风来了,就动起来了。   两人还等着她说下文,她却闭口不说了。尹红妹说这就完了?孟佳荫说,完了,回去仔细品味去吧。   江风觉得她这字测得太简单,照这样说,谁都会测字了。孟佳荫捏了颗樱桃放在嘴边,看着江风说,江书记,你的字呢?   江风看她正张口咬那樱桃,就说,“咬”字吧。   话音刚落,孟佳荫忽然哎呀一声,用手捂住了嘴巴,原来是咬了舌尖。   尹红妹赶紧问,要不要紧?   孟佳荫自嘲道,吃素多年,今晚是想让吃肉呢。说着,伸出那粉嫩的舌尖,在自己掌心里舔了一下,掌心里便有了殷红的血迹。   江风看她舔自己手掌那一瞬间,猛然想起秋月枫那一幕,丹田深处腾地窜起一团火焰来,眼睛不自觉地又落在孟佳荫高耸的胸上,正看到一只彩蝶的触须。   孟佳荫起身去洗了手,再坐下的时候就转变了话题,说果然是秋天了,夜晚已经凉了。   江风还巴巴地等着她测字呢,就说孟经理,我这个“咬”字到底怎么样,你还没说呢。   孟佳荫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不玩这个游戏了,刚才说过了,都不能当真的。   江风却不甘心,认为自己这个字里肯定包涵着很深的玄机,只是孟佳荫不肯说破罢了。越是缠着她不放,非让她说出点什么。孟佳荫只是摇头,含笑不语。   尹红妹怕江风把孟佳荫惹急了,说江书记,不就是个“咬”字吗?我来给你测。这个咬字分开来说呢,左边一个口,右边一个交,合起来的意思就是口……哎呀!你这个混蛋! 第395章、枫林晚赏月   尹红妹话未说完,就羞得满脸通红,朝江风肩上擂了一拳,拿手捂了自己的脸。   江风是随口说的这个字,并没有多想,这会听尹红妹这么一拆,果然觉得自己太龌龊了,一着急,结结巴巴说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孟经理正在咬樱桃,才说了这个“咬”字,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尹红妹说难怪孟经理不给你测,你让人家怎么开口吗,你这个坏人!   江风羞愧得面红耳赤,生怕孟佳荫低看了自己。孟佳荫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脸上的笑依然是浅浅的,说,我相信江书记是无意的。说着,站起身来道,月亮已经升上来了,我们去楼上赏月吧。   二楼的廊台上,早摆上了三张藤椅和一个木茶几,茶几上的一壶铁观音刚刚泡好,茶香氤氲。三个人落了座,小姑娘倒上茶,就下楼去了。   正是十五的日子,那月亮刚刚从东方升起,又大又圆,先是橘红色,刚接近南边山头,就慢慢地发出白光来。那光还带着黄晕,把这夜晚的大地照的朦朦胧胧,恍如仙境。月朗星稀,天空中的白云,在夜里都遁去了踪迹,唯有月亮周围那几朵被月光照亮,像一大块一大块的棉絮,在天空漂浮着。那满月就在这棉絮里穿行,即使被棉絮遮挡,也依然能看清那亮亮的轮廓;等又跳出来时,那光线就越加强了一分,更是皎洁夺目了。   尹红妹品了口茶,说,每每看到月亮,就想起小时候,月亮是总挂在院中那棵梨树树梢的。因为它总在那里挂着,我就以为它是我家的。有小朋友拿手去指月亮,我总要去打他的手,说不准指我家的月亮!   江风就笑着说,尹书记从小就那么霸道,有气吞日月之胸怀呢。可见你的“欲望”有多强。   孟佳荫忍不住扑哧一笑,说,江书记还真是活学活用啊。不过说实在的,红妹身上确实有一股霸气。我对官场没有兴趣,我想你们在官场的人,也许就需要这种霸气吧,进入官场如果没有欲望,肯定不会有什么建树。   尹红妹说,孟经理不管说什么都是一针见血。人说有权利欲望的女人脸上有横肉,老的快,江书记,你帮我看看,我真有那么凶?   江风装模作样地左右看看她,说,暂时没发现,你脸上的皮肤好着呢。   尹红妹说,再好也好不过孟经理。孟经理是精通养身之道的,身上总有芝兰之气,皮肤更是嫩如婴儿,我嫉妒的要死呢。   孟佳荫说,我只不过是不操那么多心罢了。   说笑一阵,那月亮已经到了头顶了,云朵不见,月光更是清冽。   江风触景生情,说,看到这明月,总想起“明月千里寄相思”这句来。上初中的时候不明白,心想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怎么可能去帮人邮寄东西呢?长大后才知道,原来两地之人,可以共看一个月亮,都把自己的相思托付给月亮,两人不都可以看到和感受到了吗?才觉得这诗写的实在妙极。   尹红妹笑着说,当你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就是你情窦初开的时候,我说的没错吧?   江风说,有点那意思。   尹红妹说,我最喜欢“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句,意境和江书记刚才讲的差不多。只是这样的意境,要亲身体会一下才好。   尹红妹眯起眼睛,很向往地自语道,和自己相爱的人依偎着站在海边沙滩上,看月亮从海中慢慢升起,那该是怎样的心情哦。   江风心里一动,心想尹红妹这句话,难道是说给自己听的?望着她如月光一样皎洁的脸,看她痴痴望月的模样,心霍霍地跳了几下。   沉默了一阵,尹红妹对只顾仰脸看月的孟佳荫说,孟经理,我和江书记都在咏月抒怀呢,你怎么不说点什么?   孟佳荫一笑,说,风雅都被你俩抢去了,又是“明月千里寄相思”,又是“天涯共此时”的,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好看月亮罢了。   江风说,孟经理眼中的月亮,一定和我们这些俗人的不同,不妨说出来听听。孟佳荫说,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体会,就是这么傻看,“相看两不厌”。   江风知道她所说的“相看两不厌”,出自李白的《独坐敬亭山》,前两句是“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知道她这是说自己寂寞、孤独的意思了。忽然就心生了怜香惜玉之情,说,孟经理的“相看两不厌”,实在是比我们的境界要高的多。我们只是看月亮,做出些伤伤感感的样子来,没意识到月亮也在看着我们,它也是有心情的。能和明月交流,还能做到百看不厌,除了孟经理,谁还能有这样的境界?   孟佳荫显然被江风说动了心思,扭头看了他一眼,说江书记果然是文人,不但出口成章,也善解人意。不过赏月只是像我这样闲人的事情,你们这些大忙人很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更别说跟月亮交流了。这话也就是对你和红妹说说,外人谁也不会懂的。   尹红妹说,这样说来,我们三人还真是有缘呢。只是人生无常,像今晚这样月下畅谈,共邀明月的美好时光,一生能有几回呢?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江风也伤感起来,说是啊,良宵苦短,真希望这月,就这样停住;这夜,永远没有尽头。   孟佳荫凄美一笑,说,对不起,我把你们的情绪带坏了。我是闲云野鹤,无牵无绊,偶尔感月伤怀,大不了洒两滴清泪来,没什么影响,过去就好了;二位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绝不能这么多愁善感,儿女情长,“无为在岐路,儿女共沾巾”嘛。   尹红妹说,孟经理,这样说来,你真的是看破红尘了?   孟佳荫说,看破红尘并不难。难的是明明是看破了红尘,还要偏偏去爱红尘,那就是自找苦吃了。   江风不明白孟佳荫这话是说给他和尹红妹的,还是说她自己的,只是品味着这句“看破红尘爱红尘”,好像偷窥到了她内心的冰山一角。心想孟佳荫这个女人,一定是有很多故事的,这些故事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使他萌发了强烈的走进她内心世界的欲望。   一阵夜风,吹得门前山头那片枫林哗哗地响。尹红妹是个细心的女人,知道孟佳荫今晚是动了什么心思,怕这样说下去让她伤心,就转移话题说,看今晚的月色多美,江书记,你是学中文的,就依着这秋月,做首诗给我们听吧。   江风心里早就有想法,正不知道怎么样表达,听尹红妹这么一说,正中下怀,去看孟佳荫,孟佳荫朝他点头,说月夜赋诗,确实很浪漫,江书记你不要吝啬。江风说好,那我就献丑了。略一思索,随口吟到:   孑然依桂树,   琴萦长夜梦。   晨起问霜叶,   可是秋月枫?   江风吟到最后一句,忽听啪的一声,孟佳荫手里的茶碗掉在了地上,成了碎片。   尹红妹惊叫一声,赶紧叫小姑娘上来打扫了,说孟经理,是不是夜太凉了?我们回去吧。   孟佳荫大惊失色的样子,身体微微颤抖,那脸色在月下越发惨白了。她勉强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刚才有只蛾子飞过来,我被吓到了。吩咐小姑娘又拿了茶碗倒上茶,说我们再坐一会吧。   江风明知道是自己的小聪明刺伤了孟佳荫,虽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里却有几分懊悔,轻声说,孟经理,对不起。   尹红妹不明就里,说怎么,江书记,是你把孟经理的茶碗碰洒的?   孟佳荫说不是,是我自己失手了。   三人又坐下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有点压抑。孟佳荫双手捧着茶碗,平静了好一阵,说,刚才江书记即兴赋的诗很好,把桂树,琴声,秋月,霜叶描写的惟妙惟肖,又把枫树的红叶说成是月光染成,别有创意,实在是叹为观止。我虽然不会作诗,也斗胆来和上一首吧。说吧,轻声吟道:   明月尚当头,   夜风已微凉。   来年十五日,   见月还思量。   从枫林晚回来,江风意犹未尽,躺在床上和尹红妹隔着墙说话。尹红妹说江风,你发现没,今晚孟经理好反常哦。   江风说是吗,何以见得?   尹红妹说,孟经理是谨慎之人,感情从不外露的,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很失态的样子,先是咬了舌尖,再弄打了茶碗,这哪里是她?分明是乱了心的。   江风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说我看也没什么反常。孟经理虽然洒脱,但说到底也是一个女人,有血有肉,看今晚月色好,触景伤情,勾起了回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尹红妹说,看她心事很重的样子,我们没说错什么吧?   江风说应该没有吧,她不会那么小气的。   尹红妹说,这就怪了。过了一会,又说,江风你注意到了吗,孟经理最后那首诗,好像有相约的意思。   江风心里一惊,以为尹红妹洞察了他和孟佳荫之间的秘密,说我怎么没看出来? 第396章、奇怪的声音   尹红妹呵呵一笑,说,猪脑子。你想啊,“来年十五日,见月还思量”,这不是约我们明年的今天,还去她那里赏月吗?   江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唔,看我这榆木脑袋,孟经理她确实是这个意思。   尹红妹说那就记好了,到时候我们还一起去。   江风说,一定一定。   躺了一会,听得尹红妹在那边嗤嗤的笑。江风说红妹你在发癔症呢,想到什么好事了?   尹红妹说你才发癔症呢。我是在笑你那个“咬”字。亏你怎么想到让孟经理去测这个字,羞不羞啊你。   江风也嘿嘿傻笑,说我真是无意的,你不去拆开不就好了吗,偏偏要分开去念,我看还是你先想歪的。   尹红妹说,这字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好,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让人想歪也难啊。   话说到这里,空气中似乎就有了暧昧的成分。两人好一阵子都不说话,可能都在想着“咬”字拆开这件事。江风以为尹红妹睡着了,翻个身正打算去梦乡看看,听得她又说话了,说江风,孟经理给我测的那个“叶”字,说是风来了叶子就动起来了,这么简单的解释,我实在想不明白还包含着什么意思,你帮我分析分析。   江风那会只顾想着秋月枫的事,没顾得上仔细品味孟佳荫这句话,这会略一思索,就恍然大悟了,不禁在心中暗笑,说红妹啊,这个孟佳荫也真是神人了。她所说的这个“风”,可不就是指的我江风吗?   尹红妹说去去去,别自作多情。人家孟经理说的风是清风,哪像你啊,是撩人的风。   江风嘿嘿地笑,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不是我江风撩人,怕是有人心先动了。   尹红妹在那边娇羞地说:我才不动心呢,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我何必操那份心呢。   江风说:如果我也动了心呢?   尹红妹不再说话了。半夜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弄醒。侧耳一听,是从尹红妹那边传来的。就听得尹红妹嘴里哼哼唧唧的,还夹杂着急切的申吟声。两人之间只隔着半堵墙,尹红妹的叫声在夜里听起来十分清晰,就像响在耳边。江风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以为她房间里进了男人在强暴她,忽地坐了起来,大叫着说红妹!红妹!你没事吧?   申吟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听得尹红妹声音湿漉漉地说,江风,我没事,刚才做梦了,你睡吧。江风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了呢。   江风躺下来,哪里还能睡得着?在床上烙大饼似的翻来翻去,找不到能够快速入睡的姿势。听听尹红妹那边,也只听得床响,显然她也在烙饼。   心想也真是奇怪了,男人会在梦里和自己心仪的女人做,还会梦遗;难道女人也会做这样的春梦?也会梦遗?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尹红妹梦中的男人又会是谁呢?   这样一想,更睡不着了,只觉得浑身燥热,干脆把被子掀开,给自己的身体降温。一直到凌晨三四点的样子,才迷迷糊糊睡去,却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本想着尹红妹或者孟佳荫一定会在梦里出现的,但失望的很,两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没到。倒是梦到了不知道好歹的高洪,气的够呛。   早晨醒来的晚,躺在床上回想了一下孟佳荫的诗,在心里朗诵了一遍,字斟句酌地品味了几遍,心想李白杜甫什么的都不过是浮云。   又想起昨夜尹红妹发出的那些让人睡不着觉的声音,竖起耳朵听听,那边传来的是她均匀的呼吸声,显然还在睡着。可能昨晚那个春梦,虽然是空对空,但也消耗了她一定的精力。心想还是让她多睡会吧,悄悄下了床。   洗漱完了,才觉得肚子里很空,咕噜噜地叫。想起昨晚在孟佳荫那里吃的那些素菜,喂兔子似的,简直和没吃饭差不多,不饿才怪。乡食堂已经放假了,只好寻思着去街上吃。听说街北头有家羊杂汤不错,心想去整两碗补补昨晚没吃肉的亏空。   走到院子里,看一夜之间,台阶下又落了一层的杨树叶子,那叶子上的露珠还未干,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地面像铺着一张色彩斑斓的油画。太阳已经爬到杨树的半中腰了,杨树那落了一半的枝桠直插蓝天----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这样的好天气,心情没有理由去坏。江风迈着方步走出乡政府大门,走到小小超市门口时,惊讶地看到,蔡小菲的车竟然还停在那里!   想起前天自己的爽约,脸上一阵发烧。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车上,头一低,准备溜过去,不料蔡小菲从车上下来朝他招手。看她依然是感性前卫的打扮,穿着丝袜的两条大腿修长而又匀称,胸前的衣服被暗藏的胸器撑得鼓鼓囊囊的,夺人眼目。早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把她打扮的靓丽鲜活,整条小街便因为她而生动起来。   江风只好走上前去,说小蔡,你怎么还等在这里?   蔡小菲说,嘿,你以为我还在这里等你啊,我还没那么发痴。不过你既然不趁我的车,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发个信息也可以的,害的我白等了半天。   江风说实在对不起,都怪那晚在水云间喝的太多,把这事给忘了,我还是挤班车回市区的呢。   蔡小菲看着他说,那真是难为你了。   江风觉得她的目光很尖锐,很有穿透力,赶紧转移话题说小蔡,你一大早把车停这干嘛?   小蔡说想去街上吃早饭,又不知道吃什么,所以停在这里想想。   江风说别想了,我知道有家羊杂汤挺好的,我请你去吃。   蔡小菲说那家我也知道,上车吧,我们开车去。   蔡小菲的小车里打扮得闺房似的,有不少可爱的毛绒玩具,就连保险带也戴着个卡通的套套。江风本以为这小车空间很小的,坐进去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要大不少。蔡小菲熟练地调头,说江书记,七天长假,你怎么不在家多呆几天呢?刚才看到你,还真感到意外。   江风说,乡里的工作千头万绪,我哪有心情在家呆着?操不完的心啊。   蔡小菲说,日理万机啊,这样说你比总理还忙呢----我看尹书记也没回去。   江风说是啊,她比我更忙,更操心。   蔡小菲吃吃地笑,说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操的是哪门子心。   很快到了那家饭馆,吃饭的人不少,看来生意不错。江风要去张罗着买饭,蔡小菲把他按坐在凳子上,说我的大书记,今天让我给你服务一次。   “服务”两个字从蔡小菲口里说出来,让江风感觉很受用,就老老实实地坐了。老板早就认识蔡小菲,满脸堆笑地说蔡站长,好几天没来吃饭啦!蔡小菲说不是不想来,怕长肉啊。今天是带朋友来的,给我来两碗。   江风生怕她说出“乡书记”什么的召来尴尬,听她说自己是她的“朋友”,心里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这个蔡小菲,确实够聪明够可爱的。   两碗热气腾腾的羊杂汤端上来,蔡小菲又去抓了一大把蒜叶,也不问江风是否喜欢吃,就忽忽撒在了碗里。那蒜叶切的碎,被热汤一腾,蒜香扑鼻,江风差点流出口水来,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蔡小菲也吃的香,说这羊汤真是好东西,既好吃,又养胃。   江风说这么美味,以后多来吃几次。   蔡小菲说我以前总来吃的,但体重也噌噌地往上长,所以就忍了。今天你一说到羊杂汤,我就经不住你的诱惑了。   江风往她身上看了一眼,说你不胖的,女人吗,身上就得有点内容才好。   蔡小菲看着他说,你不觉得我身上的内容太丰富了点?   江风觉得她的目光也很有内容,有点心慌意乱,说这样就好,很漂亮,很漂亮。   正吃着,蔡小菲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皱了一下眉,毫不犹豫地按了挂断键,又把手机扔回了包里。江风看她的表情,知道肯定是她讨厌的人了。   哪料不到半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蔡小菲也不去接,低头喝汤,任它去响。江风听得心急,说小蔡你接电话吧,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蔡小菲这才接了电话,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那边可能要她去什么地方,蔡小菲说,不去,正忙着。那边可能问在忙什么?蔡小菲说吃饭呢。那边可能又问,和谁一起吃饭?蔡小菲提高声音说,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和江书记!他请我喝羊杂汤呢!说完,挂了电话,饭也不吃了,撅着嘴巴生气。   江风试探着问,小蔡,刚才谁的电话?   蔡小菲哼了一声说,还会有谁,高乡长。   高洪?江风有点吃惊,说他也没回云湖?   蔡小菲说在宿舍呢,要我过去汇报“统一供种”的事。   江风意识到高洪可能对蔡小菲起了色心,愤愤地说已经放假了,还汇报什么工作?再说汇报工作去办公室啊,干嘛要去宿舍?小蔡你要留点心。 第397章、蔡小菲来宿舍   一句话说得蔡小菲眼泪汪汪的,说江书记,你不知道高乡长他……算了,以后再给你说吧。又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市里下派的干部都像你这样,素质都很高呢。   江风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心想高洪是个好色之徒,肯定利用自己乡长的身份对蔡小菲进行了什么威逼利诱,妄图把她哄到床上;蔡小菲之所以对自己表现得这么亲近,有可能是对自己产生了好感;但从刚才她故意说出“和江书记在一起”这话来看,更大的可能是要故意做给高洪看,让他知难而退。   这个不大不小的事情,处理起来还是蛮棘手的,弄不好就会造成更大的矛盾。可眼看着蔡小菲楚楚可怜的样子,自己作为乡领导,也不能撒手不管啊。   想到这里,就说,小蔡,作为女人,你要守得住自己的底线,决不能逆来顺受。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出面帮忙的,你尽管说!   蔡小菲脸上马上就多云转晴了,说我是不是随时都可以找你?   江风说,当然。   蔡小菲像个小女孩似的说太好了太好了,我正等着你说这句话呢。   吃完饭,江风在街上买了一盒豆浆,两个茶鸡蛋。   蔡小菲说江书记,你没吃饱吗?   江风说上午我要去村里看一下,这个当做干粮。   蔡小菲瞪大眼睛说现在放假啊!   江风说是啊,趁假期不忙,摸摸村里的情况。   蔡小菲压低声音说,要不要我陪你去?   江风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又不是去旅游。   蔡小菲说,观音台的雷家兄弟很凶的,你得当心。   江风说放心吧,谅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蔡小菲开车送江风回宿舍,远远看到高洪正端着个缸子站在小院门口刷牙。江风到底还是害怕引起高洪的误会,说停车停车,我在这里下。蔡小菲不但没停,反而加速了,说你怕高乡长看到咱们?   江风只好说怕他干什么。   蔡小菲说是呀,就是要让他看到,气死他。   在高洪的注视下,车在圆门外停了下来。江风说小蔡谢谢你送我,再见。   蔡小菲从车上下来,说江书记,我想去你宿舍看看。   江风情知道高洪这会眼睛里正冒火呢,赶紧摆手说改天改天,今天不行。   蔡小菲一歪脑袋,调皮地说难道你是金屋藏娇?   江风说哪有的事。   蔡小菲说那你干嘛怕我去你宿舍?我偏要去检查检查。   江风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说好吧,我宿舍很乱的。   蔡小菲闪身进了院子,江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高洪牙也不刷了,就那么满嘴白沫的站着,垂着手往这边看。   江风怕尹红妹先给他说话,打开门就大声地说,小蔡,进来吧!蔡小菲进了房间,拿手在鼻子前扇着,皱着眉头说哎呀,好大的人味!   江风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闻到了什么味,说,我说过了,我宿舍很乱的。   蔡小菲四下打量着,说尹书记也够偏心的,给高乡长安排了个套间,你就这么小一间。   江风知道尹红妹在那边听着,怕蔡小菲再说出什么难听话来,赶紧说是我自己要求住这里,你看这房间面对着山坡,安静。   蔡小菲说这倒也是。看江风床上的被子就那么一团堆着,就上去给他叠被子,说你们男人都没有叠被子的习惯吗?   江风说晚上就又要用了,叠那么整齐干嘛。   蔡小菲眼角一挑说你这是什么理论哦,懒虫哲学。说着,认认真真地把被子铺开了,说江书记你不会叠被子的话,我教教你,你看好了。说着话,看被子上一根头发,伸手捏了起来,说江书记你不脱发吧?   江风说不会吧,我头发很多的。蔡小菲把那根头发举到眼前,说这不是你的头发难道还是别人的?忽然发现那头发短粗还弯曲着,油亮油亮的,意识到了什么,哎呀一声扔到了地上,脸立刻红的像秋天指头上挂着的柿子。   蔡小菲虽然年轻漂亮,但江风对她并没有什么了解,只是隐隐觉得,她是一个很有思想,很有心计的女人,这样一个女人埋没在乡农技站,也真是可惜了点。但漂亮也往往是惹祸之胎,这不,高洪还没来几天,就盯上这块天鹅肉了。以高洪那争强好胜的心性,蔡小菲往后的日子怕并不好过。   江风着急让蔡小菲赶紧离开,一是怕她在宿舍呆时间长了,发现了他和尹红妹之间的秘密;二是怕引起高洪的误会。想起刚才高洪看着他和蔡小菲进了院子,眼瞪的斗鸡似的,不定又怎么往歪处想呢。   可蔡小菲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红着脸扔掉举在手中的毛,认认真真叠好了被子,又坐在床上翻他床头的那本《尘埃落定》。   看江风书中折了一页,知道他是看到那里了,就翻到那页去看,却是“野合”那章。脸一红,合了书本说江书记,你也喜欢阿来的书?这本书曾经获得过矛盾文学奖的。   江风说是啊,这书的视角很独特,我这看的已经是第二遍了。   蔡小菲把书放回床头,说,我有阿来的诗集《梭磨河》,写的非常好,你要不要看?   江风没想到蔡小菲竟然也这么爱好文学,这本《梭磨河》他找了好久了,惊喜地说,要看要看,当然要看,你赶紧借我。   蔡小菲莞尔一笑,说回头我给你送来。   江风看着青翠欲滴的蔡小菲,想到一句话:男女之情,往往都是从借书开始的。   蔡小菲刚告辞离开,高洪后脚就来拜访了。进屋先往床上看,一看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说呦呵,这被子叠的,说到底还是女人手巧啊!   江风听他这话酸溜溜的,也不接他话头,不冷不热地说高乡长驾临,蓬荜生辉啊,有何指示尽管说。   高洪在床上坐了,也随手拿起那本书翻了翻,很关心地说江书记,放假了也不回云湖和家人团聚一下?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该放松就放松嘛,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啊。   江风说谢谢高乡长关心,我已经回去过了,昨晚才回来的。   高洪阴阳怪气地说怎不多住几天呢?是不是忘不了槐河呀。不过也是,槐河的某些地方,还是很吸引人的。   江风知道他这话是有所指的,就说高乡长,那你怎么不回云湖呢?   高洪嘿嘿干笑,说我想趁着放假,把下一步的工作思路好好理一理。这基层的工作,真是太繁琐,太具体了,让人头疼啊。   江风想起他那晚跪地哭求而过后又倒打一耙的行径,心里有气,说是啊,基层工作最能锻炼人,也最能看清人。   高洪脸上挂不住,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说江书记你好好休息,不打扰你好事了,吹着口哨走了。   高洪走后,那边的尹红妹说江书记你人缘好啊,这一大早就高朋满座的,一会时间两人来拜访。   江风说他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各有各的目的啊。   尹红妹说高洪有什么目的我拿不准,不过我看小蔡可能是看上你了,你要当心。   江风哈哈一笑,说,刚才出去吃饭在街上碰到她,一起吃了个早饭。小蔡鬼着呢,我看这妮子不会这么简单。   尹红妹说是啊,说实在的,全乡这么多干部,我就欣赏她一人,不但人漂亮,有真才实学,关键是会用脑子思考,这就很了不得。又说,小蔡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江风想起蔡小菲说的心烦的时候要喝酒才能入睡的话,心里一惊,说她有什么事情?   尹红妹说,她的事情在槐河基本上是公开的秘密,你不知道也罢,我说给你,趁得我多么喜欢嚼舌根似的。   江风说你就是嚼嚼我的舌根又有什么呢。   尹红妹说去,看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就是不告诉你。   江风看尹红妹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是心里老大的疑惑,心想既然是公开的秘密,为什么自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   还想继续追问,尹红妹却说,你只顾自己吃饭,难道没想到我还空着肚子?江风说那能把你忘了吗,给你带的有饭。只是怎么给你呢?   尹红妹说,笨啊,你放窗台外面就可以了。   江风这才想起自己的后窗,是挨着尹红妹的房间门的,推开窗户,把那杯豆浆和两个茶鸡蛋在窗台上放了。尹红妹端着脸盆去院中水池洗漱,回来时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手放在了空着的脸盆里。   尹红妹吃着饭,问江风,今天有何打算?   江风想起晚上和孟佳荫的约会,一阵鸡动,心猛地跳了几下,嘴上却说,我今天打算去观音台看看。我这个村支书上任两个月了,还没去过村里,实在是失职啊。   忽然想起电视上关于雷氏兄弟阻挠采访,殴打,扣押记者的报道,说红妹你知道吗,市电视台曝我们的光了,说我们对槐河上游非法采沙行为听之任之,是行政不作为。   尹红妹说,这个报道我也看了。雷氏兄弟的沙场,是一条打不死的僵蛇。它和县里、市里都有密切联系,采沙船破坏河道造成防洪隐患,拉沙的超载大卡车把槐河境内的国道都给毁了,群众意见很大,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啊。 第398章、暗访观音台   江风没想到在槐河境内还有尹红妹摆不平的事,骨子里的好斗本性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愤愤地说,我偏偏要去啃啃这块硬骨头,拿不下雷黑子的沙场,我誓不回云湖!   尹红妹说,江风你也不要太为难自己,你在槐河这两年,我得保证你不出事呢。我也不要求你有什么惊天之举,没听人说吗,不出事就是最大的政绩。   江风说我已经想好了,我眼前要做的事情,一是借年底之前村两委都要换届这个机会,拿掉雷黑子这个村主任;二是彻底打掉那几个法非沙场。雷黑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他继续做村主任的话,观音台群众永远也别想翻身。   尹红妹说你的想法和我一样。不过雷黑子势力大,手段卑鄙,又舍得花钱,拿掉他不是件容易的事。上次村班子换届,我是下了决心要动他的,不料想雷黑子竟然给县委组织部的贺副部长下了药,贺部长为了保雷黑子连任,把观音台作为监督的重点,亲自坐镇监督。第一次投票,雷黑子没过半数,贺部长借口说有村民重复投票,宣布投票作废,又进行了第二次。第二次雷黑子依然没过半数,贺部长又找了个借口重投。当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村民们又冷又饿,被折腾的够呛,知道不投雷黑子贺部长是不罢休的,又怕遭到雷黑子报复,违心地投了他,雷黑子才算勉强过了半数。   江风没想到雷黑子这么有本事,听尹红妹这么一说,感觉刚才的话有点是夸海口了。说那今年的换届,贺部长会不会还跳出来保他?   尹红妹说,贺部长因为受贿,早完蛋了。不过我看出雷黑子又找来新靠山了。   江风抢着说是高洪对吧?   尹红妹一笑,说,江风你不傻吗,我还以为你只知道拿“咬”字做文章呢。等着瞧吧,看高洪到时候怎么被雷黑子牵着鼻子,为他卖命。   江风说,这个高洪,在反贪局可能还能勉强混一下,这次到了槐河,我看注定是个悲剧式的人物。   尹红妹说还说别人呢,你不也差点悲剧了吗?还不亏我救你。   江风想起自己喝醉后笑笑抓住他的家伙帮他撒尿那一幕,嘿嘿的傻笑,说这个我承认,我到槐河后,你没少关心我。   尹红妹说,你知道就好。   说到去观音台,尹红妹说江风,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去,我总是不放心你。   江风说我又不是小孩,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今天准备做个暗访,你跟着的话目标太大,反而不好。   尹红妹说怕什么,村民也不怎么认识我的。   江风说不是这个意思,是你太漂亮了,到哪里都太吸引眼球,都围着你看,想不低调都难。   尹红妹说,又瞎说。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像吃了蜜似的,语气也变得柔和多了,说江风你路上开车慢点,到了村上,尽量先不要正面接触雷家兄弟,随便看看就回来。   江风说知道了,红妹你放心吧。   刚要出门,尹红妹又叫着他说,晚上我等你回来吃饭吧。   江风犹豫了一下,孟佳荫胸前那只栩栩如生的彩蝶在他面前一闪而过,说,晚上我想住在老家陪陪父母。   尹红妹说那,好吧。   江风开车出了乡政府大院,向西驶上国道,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通向枫林晚的路口。他的脚不听使唤地踩了刹车,下车站在路边,抬头看那山头上的枫叶。那枫叶已经红了一大半,在秋日的阳光下,如一片朝霞落在了山头,煞是好看。   看着看着,孟佳荫那首“明月尚当头”又在他耳边回响了起来,那声音里似乎还带着轻轻的叹息。秋月枫和孟佳荫两个女人交替在他脑海里出现着,一个是那么放荡,甚至是淫荡;而另一个又是那么气质高雅,凛凛然不可冒犯。但无论是秋月枫还是孟佳荫,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这块顽铁,让他心驰神往,不能自己。就像是被谁施了魔法,只有走近她,靠近她,才能解除他心中的魔咒。   江风仰脸望了一眼那高悬的秋日,真盼望它突然坠落在山后。但太阳还在那里明晃晃的挂着,倒是自己被强光刺得流出了眼泪。   江风知道,孟佳荫的那首藏头诗,是约他夜里来见的,现在显然是早了点。但他还是身不由己地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看到了那座小院的一角,才停下了脚步。她这会在做什么?今夜两人见面,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江风站着痴痴地想了好一阵子,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   没走出多远,路面明显变得坑坑洼洼起来,公路损坏严重,他不得不放慢了车速。前方,几辆严重超载的拉沙大卡车排着队,小山似的轰鸣着开了过来,边走边拉拉地流水,整的路面刚下过雨似的。因为右边的车道都已经是大坑小坑的了,这些庞然大物就肆无忌惮地驶上了左车道。   江风又是闪灯又是鸣喇叭,哪料对方根本置之不理,野蛮地把他逼到了路边。迈腾的一只前轮都悬了空,幸亏被江风一把拉了回来,拉的急了点,又差点钻到大卡车的肚子下,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气的他摇下窗户破口大骂。   再往前走了几公里,那路面已经彻底损毁了。这是一条水泥公路,水泥路面被超载车压成了碎块,混凝土路基都被压的翘了起来,在路上形成一堆堆的暗礁。暗礁之下,又是浑浊的泥水,虽然是大晴天,路上仍有不少水坑,也不知道坑里的水到底有多深。   江风小心翼翼的在暗礁中穿行着,还是被托了几次底,又心疼又生气。拉沙车显然是走惯了这路,跋山涉水,也不减速。江风心里正憋屈,一辆卡车刚好碾着一个水坑,污水溅起,恰恰从他开着的车窗射进来,射得满脸都是。江风被气炸了肺,骂声我草泥马,调头就准备去追这辆车理论一番。   哪料调得急了点,又托了底,车头担在了一个暗礁上,动不了了。请了两个老乡帮忙,好不容易才把车头抬了下来。   一路走,一路把这拉沙车骂了千遍万遍,祖宗八辈。心想国道被毁,超载车横行,难道就没人管管?正这样想着,忽然看到前方路边停着一辆上白下黄的公路执法车,五六个身穿制服的人手里拿着停车牌,站在路边抽着烟说说笑笑。知道这是县公路局的车,有心看看他们是怎么收拾这些拉沙车的,就把车停在二十米开外,下了车装作看风景,慢慢靠近他们。   这时一辆拉沙车流着水从西边驶来,手拿停车牌的执法人员朝他举起停车牌,打着手势让他靠边。那卡车慢慢靠了过来,但并未停下的意思。司机把头伸出来,笑嘻嘻地把一本驾驶证递到了执法人员手里,朝他们很友好地挥挥手,走了。   江风心里纳闷:这驾驶证只有公安机关才能收缴,公路局哪有这样的权力?站着又看了一会,每辆车都是如此。并且司机们好像很心甘情愿似的,都是主动交的证,交的时候还都是满脸堆笑。   这几个执法人员不到半个小时,就收了十几本的驾驶证。江风实在搞不懂这几个人是怎么执法的,扣留这么多驾驶证怎么处理?什么时候处理?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上了车。   观音台他并没有去过,就停车向路边一位手里牵着牛的老汉问路,说大伯,去观音台怎么走?那老汉满脸沧桑,说观音台啊,很好找。你顺着这赖路一直走,啥时候赖路走完,前面出现好路了,你别去走那好路,下了路就到了。   江风觉得好笑,说我那么倒霉,刚好把赖路走完?   那老汉指点着那些拉沙车说,看到了吗,这些大车都是从观音台开出来的,那里有好几个沙场。你看这些路面,就是被这些龟孙压坏的,别说是人,牲口都不想走这路哩!   又摇头叹息道,现在的当官的啊,黑的很,收了钱,就啥事不管了!   江风说也不能这样说,我刚才还看到公路局在执法呢,收了好多驾驶证。   老汉狠狠地说啥鸡把驾驶证,那是个驾驶证皮,里面装的是一百块钱!这些路政人员,一天一个都分上千块呢,要不他们会费球那么大劲来执法?这在我们这里不算秘密,大人小孩都知道。   江风这才想起刚才那几个执法人员收驾驶证时,脸上都是笑眯眯的表情,还以为他们是文明执法呢,原来是在赚外快啊。   那老汉说完,牵着牛走了,边走边摇头。江风呆站了一会,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些混蛋们,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可惜你王爷爷到了槐河,你们的好梦就算是到头了,走着瞧吧,有你们好看的!   三十公里的路,硬是走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看到前方的路面变好起来,却看到一条泥浆路从北面沟里上来,路边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子,写着“广财沙场”几个大字。   牌子后面,倒着一根电线杆,电线杆上的一个小铁牌已经变形且锈迹斑斑,依稀可辨上面的三个字:观音台。 第399章、雷家兄弟的威风   江风把车小心翼翼地开下公路,开进泥沼,因为是下坡,还好没打滑,只是满车都成了泥浆。走出500米左右,进了村子。   举目一看,满眼都是破破烂烂的农舍,有的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是很久都没人住过了。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太太看上去有八十多岁了,弯腰驼背,背上背着一捆干柴,站在路边,呆呆地看着江风和他的车。江风一阵心酸,放慢了车速,免得溅起的泥浆撒到她身上。   江风仔细观察,村子里人口不多,大多是一些老人和妇女,儿童。村中央有一口水井,还用着老式的辘轳,几名妇女坐在井台上洗衣服。看一辆满身泥浆的小车开过来,都拿眼往车里看。江风想和她们攀谈一下,把车在井台旁停了,刚从车上下来,却看几名妇女丢掉手里的衣服,急急忙忙往村北跑去。   江风还以为这几位在井台上洗衣服的女人在躲自己,顺着她们跑过去的方向往一瞧,见前面路上围了不少人,闹哄哄的,还传出女人的尖叫声。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事了,就快步走上去想看个究竟。   村中坑坑洼洼的泥水路上,横停着一辆拉沙的大卡车,那卡车在原来的厢板上又加了一层,装得像座小山似的,小便失禁了似的不停地往下流水。   车前轮下,死死地压着一头大约半岁大的小牛犊,那牛犊的肠子都压出来了,四蹄还在痛苦地扭动着,显然很快就会死掉。   一位留着齐耳短发,身材丰腴,面容姣好的女人正在和卡车司机----一个身材瘦小但面相凶恶的男人争吵着。那男人左眼大右眼小,右眼眼梢斜着一道疤,像把眼睛缝了一针似的,干着急睁不大,正是民间所称的“疤瘌眼”。但从这疤瘌眼里射出的光,却刀子一样凶狠。   女人拉着疤瘌眼不撒手,坚持要他赔偿;疤瘌眼说牛犊是自己跑到路上来的,责任不在他,不但拒绝赔偿,气焰还十分嚣张,嘴里骂骂咧咧的,不停地威胁女人,说这是雷老二的车,你他妈吃了豹子胆了,敢碰他的瓷?惹他恼了,拿你的脑袋做尿壶!   那女人不屈不挠,厉声说雷老二的车又怎么样,轧死了牛他也照样得赔偿!   围观的村民看来早就对这些拉沙车恨之入骨了,虽然都是一脸愤恨的表情,但又惧怕雷家兄弟的威风,谁也不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疤瘌眼刚开始还算收敛,虽然凶,但没有动手;这会看众人没人敢出头,愈加狂妄起来,嘴里说声去你妈的!一把甩开了女人的手,猴子似的哧溜就爬进了驾驶室,很响地发动了汽车。女人看他要逃走,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车头前,说有本事你今天把我也轧死!   疤瘌眼嘎吱一声挂上了挡,连轰了几脚油门,那车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猛地向前窜了一下。人群发出一声惊呼,胆小的女人们已经把眼睛都捂上了。   江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连呼吸都凝固了。他知道,如果那司机头脑发热,左脚松开离合,那座小山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女人压倒,她马上就会变得支离破碎。但车前站着的女人紧紧咬着嘴唇,双手叉腰,怒目看着卡车司机,毫无惧色。疤瘌眼把头伸出来声嘶力竭地吼道让开!再不让开老子轧死你!说着,又虚张声势地轰了几脚油门。但那女人还是岿然不动,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   疤瘌眼最终还是不敢开车去撞人,或者是被女人的气势折服了,知道她死也不会让开,悻悻地熄了火。他从驾驶室里跳下来,恼羞成怒,嘴里咬牙切齿地骂着老子今天打死你这个骚比!窜上去一把抓了女人的头发,狠狠一甩,把她甩进了泥窝里。   女人浑身泥浆,从地上爬起来,哭喊着冲向司机,要和他拼命。一个女人怎会是一个恶男的对手?疤瘌眼又把她推翻在地,拿脚往她高挺的胸上踹。   刚踹了一脚,听得脑后风声,来不及回头,后心上早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这一脚的力量可真够大了,疤瘌眼一个踉跄,身子从地上的女人身上平飞过去,摔倒在三米开外,一头栽到了泥汤里,结结实实地来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出手的人不是江风,而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方脸浓眉,身材虽然不胖,但很结实。江风刚才没注意到他,就觉得他好像是忽然从地上冒出来似的。只见他飞身踹倒了疤瘌眼,然后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伸手把女人从地上拉起来,对趴在地上的疤瘌眼鄙夷地说,打一个女人,你还是个男人吗!   小伙子抓着女人的胳膊,关切地问田嫂,伤的怎么样,疼吗?那女人泪花花地看着他,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说我还好,谢谢你,梁子。两人的身体靠的很近,手抓的也紧,江风从他们眼睛里看出,他们的关系必定不一般,虽然他们的年龄要相差好多岁。   被打倒的疤瘌眼呸呸吐掉嘴里的泥沙,一骨碌爬了起来。爬起来的同时,竟很隐蔽地从小腿上摸出一把刀来,藏在背后,猫着腰向梁子逼近。梁子还在和女人说话,丝毫没有防备。   江风正站在疤瘌眼背后,看得真切,大叫一声:注意,有刀!   梁子听得江风的叫声,猛地抬起头,就听得哇地一声怪叫,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已经迎面刺了过来,直奔他的胸膛。人群发出更大惊呼声,连江风都以为这下要出人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梁子猛地把手中的女人往旁边一推,敏捷地侧身躲过这致命一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准确地叼住了疤瘌眼拿刀的手腕。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右脚上前一步,双腿蹲成马步,嗨地大叫了一声,反手一拧,把自己的肘压在那司机的肘关节上,猛地往下一压,疤瘌眼疼得脸都变了形,哎呦呦惨叫着,腰弯成了虾米,手里的刀子掉下来,直直地插在泥地里。   小伙子嘴里说声去你的吧,顺势一推,疤瘌眼又来了个狗吃屎。那家伙本是个没有吃过亏的泼皮,今天被一个年轻人痛揍,怎么会善罢甘休?顺手从地上捞起一块石头。梁子不等他把手里的石头举起来,一个箭步跟过去,一个左勾拳狠狠地打在他右脸上。   疤瘌眼被打得口水都甩了出来,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左倒去。小伙子却不放过他,又甩出一记右勾拳,接着是砰的一个直拳,砸在那家伙的鼻子上,于是他就满脸开花,仰面倒在了地上。   小伙子打红了眼,还要跟过去痛打落水狗,被他叫做“田嫂”的女人上来抱了腰,说梁子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把他打死了!   梁子这才恨恨地收了手,指着地上的疤瘌眼说,服不服?不服再站起来继续打!   疤瘌眼还强撑着要站起来,试了几试,可能还是觉得躺着舒服,就又躺下了。   梁子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又稳又准又很,看得江风目瞪口呆,佩服的五体投地。特别是他开始那个夺刀的动作,是典型的反手擒拿,要多帅有多帅。至于后来打出的一套组合拳,更是拳法娴熟,一看就知道是练过。江风看他还带着书生意气的那张年轻的脸,心想这穷乡僻壤,怎会有这样的人物?   正这样想着,听见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众人往北一望,就见从河滩的土路上,旋风般地开过来几辆轿车,打头的是一辆黑色的吉普指南者,大白天开着大灯,明晃晃的晃眼。   江风心里叫声不好,肯定是雷家兄弟带人来了。再看那个很有姿色的田嫂,脸色骤变,一个劲地推着梁子说你快走快走,这里我来应付。梁子哪里肯走?脚扎了根似的,双目圆睁,拳头捏的咯嘣嘣响,说放心吧田嫂,我不怕他们!今天谁要是敢动你一指头,我要他的狗命!   说着,弯腰捡起地上插着的那把刀,紧紧攥在了手里。   江风这会的心情和田嫂一样,希望梁子赶紧离开。好汉不吃眼前亏吗。再说他虽然有几下子,但好虎敌不过群狼,等会被打倒的,必定是他无疑。但不管田嫂怎么催他快走,这小伙子就是站着不动,双眼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那几辆车,看来是要豁出命来了。江风不禁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几辆车在离卡车十米开外的距离尖叫着停了下来,刹车的生意十分刺耳。从车上跳下来十来个拿枪弄棒的家伙,一个个都是杀气腾腾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指南者上下来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挺着大肚子,面庞黝黑,牛蛋大眼里满是血丝,厚厚的嘴唇上是浓密的短须,看上去有点眉毛胡子一把抓。他留着背头,虽然天还很暖和,却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敞着怀,尽量模仿着香港电影里黑老大的做派。 第400章、杀气腾腾   江风觉得他有点眼熟,猛然想起云湖电视台播出的殴打,扣押记者的报道,那个上来把记者一拳打倒的,不正是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吗?肯定是雷老二无疑了。   雷老二背着手,大踏步地走过来,十来个打手在他身后簇拥着,场面很是威风。围观村民害怕了,有不少人连热闹都不敢再看,悄悄溜走了。又不甘心,远远地站着,伸长脖子往这边瞄,想看看梁子是怎么挨打的。有个三四岁的小孩顽皮,跑到了圈内,他妈妈赶紧把他拉回来,随手给了他一巴掌,压低声音说死孩子,躲远点,一会溅你一身血!   雷老二威风凛凛地走到卡车前,双腿呈八字分开,稳稳地站定,把嘴里的香烟屁股呸地一吐,说,他妈的,说挡老子的车?   地上疤瘌眼见雷老二带着人来,如哈巴狗见了主人,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到他面前,指着梁子和田嫂,老鼠似的吱吱叫着说,就他俩,就他俩!他们为了挡车,故意找一头病牛塞到车轮下,还出手伤人!   疤瘌眼说着,用手摸了一把鼻口,手窝里就有了一摊污血,举到雷老二面前,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说二哥,你看他们把我打成啥样了!   雷老二厌恶地皱了皱眉,伸腿猛地踹了他一脚,说死一边去,少给我丢人现眼!疤瘌眼被踹得一个趔趄,又差点跌倒,屁都不敢放一个,嘴里咕哝一声,夹着尾巴乖乖地退到人群后面去了。   雷老二抬眼看了看手握利刃,眼冒怒火的梁子,哼哼一阵冷笑,说好啊梁子,又是你。怎么,你这个书呆子是存心要和我过不去是吧?先是和我争女人,现在竟然开始挡我的沙车了,你这是要断我财路啊!看来你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今天我就要好好给你上一课。   梁子玩弄着手里的刀,轻蔑地笑了一下,说雷老二,不要以为村上人都怕你,你和我一样,都只有一条命。今天我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再说一遍,田嫂就是我的女人,我将来还要娶她呢,你想占她便宜,先问问我手里这把刀愿不愿意!   雷老二仰天哈哈大笑,那笑声像是猫头鹰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说好你个梁子,果然是条汉子!只可惜你是知书达理之人,竟然要娶一个克夫的寡妇为妻,也不怕丢了你们梁家祖宗的脸!   梁子说,这事不用你操心。我娶田嫂,一定是光明正大的,不像你,尽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鱼肉乡里,为富不仁。我奉劝你雷老二,少干点坏事,多积点阴德,当心遭天谴!我同时还警告你,别再去骚扰田嫂,否则别怪我手里的刀子不认人!   梁子的这些话说得底气十足,听起来相当解气。雷老二又是一阵狂笑,说可惜啊,梁子,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怎么去英雄救美呢?我有的是钱----说着,用手指着那头已经死去的牛犊说,打死你和轧死这头牛没什么区别!哈哈,估计明年的今天,你的田嫂就该唱《小寡妇上坟》了!说完,脸猛地一沉,朝背后一招手,恶狠狠地说,往死里打!打死我负责!   十来个手持棍棒的家伙发出一声喊,举起手里的棍棒铁链,饿狼似的向梁子扑来。梁子刚要挺身应战,田嫂却大叫一声,张开双臂扑在了他身上,如一只老母鸡护着自己的鸡仔,死死地抱住了他。眼见得棍棒就要落在两人头上,江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个箭步跳到了两人前面,大吼一声,住手!   江风个头高大,仪表不俗,又声如洪钟,一下子把这些家伙们全震住了,迟迟疑疑地停了手,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雷老二也吃了一惊,看他面生,不是本村人,就背着手走上来,歪着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目光肆无忌惮。打量完了,拿眼斜斜地盯着他说,妈的你是哪个坟头上冒出的哪根葱?这又没你的事,你干嘛要白白送死?活腻了?   江风知道这会自己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被对方压倒,强作镇定,哼了一声,冷冷地说,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开着法非沙场,殴打,扣押记者的雷老二吧?   雷老二看江风仪表堂堂,又出口不凡,心里对他重视了几分,但面子上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说,你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敢用这种口气和老子说话,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要不等会没人收尸!   江风说别管我是什么人,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看的清清楚楚,是卡车司机轧死了牛,不但拒不赔偿,还出手伤人,这位小伙子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个司机活该挨打。   这时候疤瘌眼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说二哥别听他的,他和那对狗男女是一伙的!   雷老二皮笑肉不笑地说,看来这男人都他妈好色啊。田寡妇不就是脸蛋光点,奶大点,屁股圆点,叫得骚点,就吸引了两个男人为她卖命?你们两个争着表现,我到底成全你们谁呢?   江风看雷老二这流氓习气,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提高声音说雷老二!不要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龌龊,我劝你放聪明点,赶紧把人撤走,轧死的牛犊值多少钱,你必须照价赔偿!   雷黑子咬着牙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雷老二长这么大,只有别人赔偿我,还从来没有赔过谁一分钱。你他妈死到临头,还敢用这样的口气命令我?我看你是只听说过我的名字,没有领教过我的厉害吧?   江风看他目露凶光,有点紧张,说雷老二,你想怎样?   雷老二说我想怎样,我想给你松松骨!说罢,朝江风一指,喝道,连这个家伙一起给我收拾了!   打手们早就急的手痒,得到主子的命令,如一群饿急了的土狼,张牙舞爪扑上来。眼看江风就要挨菜,被田嫂紧紧抱住的梁子奋力挣脱了她的怀抱,一个箭步挡在了江风面前,亮出了手中寒光闪闪的刀子,大喝一声,不要命的尽管上来!   梁子双眼射出的光,竟然比那些打手们还要凶残。他手中的刀子如一条高昂着三角脑袋的眼镜蛇,咻咻地吐着信子,做好了给人致命一击的准备。   俗话说的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梁子的架势,分明是要拼命的。这些打手们都相信,只要自己先冲上去,这个年轻人肯定就会手起刀落,要了自己的小命。谁不怕死?谁都怕死,谁都想多活几年。于是他们的脚步就都有些迟疑了。虚张声势的喊叫着,并没人敢真正上前。这正是勇气之间的较量。   雷老二一看自己的手下要下软蛋,气得双眼通红,骂声日你娘你们这帮饭桶!老子白养你们了!从一个打手手里抢过一根钢管,窜上来要亲自下手。   这时候又响起嘟嘟两声汽车喇叭声。那喇叭声虽然不大,但却有着极强的威慑力,因为现场所有的人都停了手,拿眼向喇叭响处看。   江风刚才只顾紧张,等抬头去看时,一辆黑色奥迪已经停在了卡车后面。戴着蛤蟆镜的雷黑子从车里钻出来,慢悠悠地朝这边走。他后面只跟着两个人,但那两人手里都提着一根锯短了枪管的双管猎枪。   所有的人都屏声静气,看热闹的村民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田嫂最先反应过来,扑上来推梁子和江风,带着哭腔说你俩快跑!快跑!雷黑子真的会杀人的!   梁子看到枪,并没有被吓倒,一把撕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一身的腱子肉,说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倒要看看雷黑子有没有胆量杀我!   江风朝他一笑,说兄弟,放心吧,有我在,谁也不敢杀你。   雷老二扔掉手里的钢管,快步迎了上去,说大哥,又是梁子闹事,把咱的人打伤了,还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个程咬金!   雷黑子黑着脸,走到圈子当中,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梁子,你站出来。   刚说完,就发现了被梁子护着的江风。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有点不相信江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瞬间就反应过来,摘掉墨镜,满脸堆笑地伸着手向江风走去,说啊呀,江书记,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了!你来观音台怎么不先给我个电话呢,我也好去接你啊!   围观村民都拿眼看江风,不知道这个江书记是个多大的官,阎王般的雷黑子见他还要陪着笑脸。田嫂和梁子更是上下打量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物。   江风并没有和雷黑子握手,似笑非笑地说,雷主任,你们雷家兄弟好大的威风啊!   雷黑子说哎,什么威风啊,老二不认得你,不知不为怪,江书记你不要往心上去。   说着,扭头叫雷老二,还不快过来给江书记道歉!   雷老二也是乖巧之人,看大哥这态度,走上来很江湖地朝江风一抱拳,说江书记,多有得罪! 第401章、强敌   雷黑子当了多年的村长,和不少干部打过交道,心眼要比四个兄弟多的多。虽然他内心里并不把江风当盘菜,但也知道这样的人物最好别去得罪。所以他存心要把江风的面子给撑起来,指着他大声介绍说,大家听清楚了,这是我们槐河乡党委王书记,并且还是我们观音台村的支部书记,是市里下派的大干部,以后我们全村都得听他的!   村民们这才明白了江风的身份,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江风对雷黑子说,可惜我这个村支书第一次到村里,就遇到了一件不平事。   雷黑子看了看车轮下的死牛,问雷老二说怎么回事?雷老二叫道疤瘌眼,你出来给大哥说说!   疤瘌眼早没了先前的蛮横,孙子似的怯怯地走到雷黑子面前,说大哥,我,我轧了田嫂家的牛了……   雷黑子抬腿踹了他一脚说你没长眼?那么大头牛就都看不到?又命令雷老二说,老二你回头拿两千块钱给田嫂送去。   江风知道雷黑子这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呵呵一笑,说雷主任果然还能主持公道。今天的责任不在梁子和田嫂,我希望你以后不要为难他们。   雷黑子一拍胸脯,说江书记一句话,我无条件执行。梁子也是条汉子,我很欣赏他的。   扭头看到自己的手下还提着枪站着,赶紧朝他们丢眼色,说蠢货,还不赶紧把那仿真枪收起来?都给我滚!   打手们呼呼啦啦撤了。雷黑子上前拉了江风的手说,江书记,你第一次到村上,一定得去我那认认门,咱弟兄两个中午喝两杯!   这么多村民看着,江风不想和雷黑子表现的太黏糊,刚想拒绝,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心想要收拾雷家兄弟,还得讲究点策略,得有意麻痹他们,使他们放松对自己的警惕,这样以后就好下手了。想到此,很爽快地答应了雷黑子的邀请,说好吧,我今天来正有这个意思。   雷黑子哈哈大笑,说我早就看出江书记是个爽快人。   雷黑子的豪宅坐落在一座小山包上,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村里的路虽然坏,但下了路去他家却是崭新的水泥路。雷黑子把江风让进了院子,院中栓着两只高大的藏獒,看到生人进来,龇牙咧嘴地低吼。江风虽然装作很镇定的样子,但还是生怕那栓狗的铁链子忽然断了。   一个黑胖的女人迎上来,雷黑子朝她没好气地说,杀两只鸡,开瓶好酒,我要和江书记要喝两杯。那女人一生不吭地忙去了。   江风看到廊檐下,还坐着两个染着黄头发的二十出头的女子,长相还不错,身上的衣服却不像乡下人打扮,倒有点像是城里的洗头妹。看到江风进来,两人站了起来,眼光很放肆地看他。雷黑子朝她们一挥手,说赶快沏茶。   进了客厅,江风的感觉就是一个乱字。屋里的家具电器都是高档的,但有点堆砌的意思,毫无美感。在真皮沙发上坐了,问雷黑子说雷主任,这个梁子和田嫂,是什么关系?   雷黑子说哈呀,这两人可出风头了。梁子是大学生,在大学教室里操女生,被开除球了。   黄头发的女子正给他们倒水,江风以为是雷黑子的女儿,心想这雷黑子说话怎么这么不检点?看一眼那女子,那女子也翻着眼看他,还顺势朝他抛了个媚眼,把江风吓了一条。   雷黑子接着说,梁子回村没多久,就和村里的田寡妇混上了。村里的女人和田寡妇一起洗澡,发现她一根毛都没扎,是把标准准的白虎。这不,结婚不到半年,把丈夫克死了。但这田寡妇身段风骚,迷住了梁子,梁子他俩相差七八岁,就这梁子还要娶她。梁子他爹丢不起这人,用牛鞭把梁子抽的浑身是血,又拿大粪往田寡妇身上泼,但两人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在一起了。   江风之所以要这么详细地打听这个叫做梁子的年轻人,是有一定目的的。他想在年底村班子换届之前,在村里物色一个村主任人选。现在村委换届实行的是村民民主投票,要想拿掉雷黑子,必须得找一个有威信的,群众信得过的人和他抗衡,和他展开竞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梁子,既是个大学生,又是条有骨气的汉子,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一会功夫,四个凉菜就上来了,酒竟然是茅台。不管是是真是假,起码说明雷黑子对江风挺重视。雷黑子这次倒不怎么灌江风酒了,说江书记你既然是开车来的,就随意喝吧,吃过饭我带你去村部看看,尹书记交待给你安排了个办公室兼宿舍。   说罢又看着江风说,尹书记对你挺关心的。   江风想起那晚在蒂克山庄差点中了雷黑子的美人计,没接他的话头。   喝了几杯,雷黑子招呼那两个风骚的女子过来给江风敬酒。江风说雷主任,这两个是你女儿吧?一个比一个漂亮啊。   雷黑子嘿嘿一笑,说是我请的两个保姆。那胖女人正好端了菜进来,听到雷黑子这样说,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出去了。江风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心想这雷黑子过的日子,才他妈叫日子啊。   那两个女人一看就是在风月场里呆过的,那敬酒词说的非常肉麻,还带着肢体语言,一个比一个浪。江风被她们缠的没法,喝了几杯,两人还要和他喝交杯酒,被雷黑子制止了,说江书记第一次来,你们给他留点念头,要他下次还想着这里。   两个女人就扭着屁股出去了。江风话里有话地说,雷主任,你这两个保姆厉害啊。   雷黑子朝他挤挤眼说,还凑合,还凑合。   说话间,听得院子外面怦怦车门响。一会功夫,进来了四条汉子,看上去都不瓤茬儿。齐刷刷地往那里一站,长短不齐地叫了声江书记。   江风知道这就是雷家的兄弟几个了,本想站起来,又想到在这些人面前,还必须有点气势,就端着自己书记的架子,坐着没动,只是朝他们点点头。雷黑子就一一做了介绍。   江风粗略打量了他们一下:雷老二上午已经领教过了,这家伙那双眼和雷黑子非常相像,虽然大但红通通的,看上去阴险狡诈;雷老三瘦高,面色白净,估计是个笑面虎,进屋后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但眼珠却滴溜溜转的飞快,好像正在策划一个恶毒的阴谋;雷老四是个标准的地痞,光头,目光凶狠,左脸上一道刀疤,两条胳膊上都是乱七八糟的纹身;几个人中,只有雷老五瘦瘦的,看上去挺腼腆,目光也很和善,和他那几个匪气十足的哥哥迥然不同。   四兄弟依次向江风敬酒。江风以为这些人肯定像乡下的那些土光棍一样,要死缠烂打,没想到他们竟然很有分寸,都是自己先喝了两大杯,说声先喝为敬,等给江风敬酒时,却都叫着随意随意,说江书记您随意喝,意思意思就行。   雷老三倒了满满一茶杯酒,笑呵呵地说,江书记,早就听大哥说咱们观音台来了个新书记,是市里下派的大干部,才貌双全,我们哥几个思贤若渴,都想拜见一下,今日一见,才知道大哥此言不虚。看您这面相,真是吉人天相,富贵无边啊!听说您也是槐河人,往大处说您是我们的领导,衣食父母;往小处说,咱们都是乡亲,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往后在槐河有什么麻烦,您说个话,不要您出面,自有弟兄们去给您摆平。不过也有麻烦江书记的地方,我们兄弟几个做了点要饭的小生意,请江书记以后多多关照。为表敬意,我先将这杯酒干了!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江风听他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暗暗吃惊,才知道雷家也有能人。心想这个狡猾的雷老三,应该就是以后自己最强劲的对手了。有心让他放松警惕,就慢悠悠的说,乡里既然让我兼职我们观音台村支部书记,我就是来为群众谋福利的,当然也包括你们雷家兄弟。有你大哥在这里站着,啥事都好说。   雷家兄弟看江风表态,一个个笑逐颜开,雷老三高高翘起大拇指,说江书记真是我们群众的贴心人啊,够哥们,够义气!   雷黑子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哥们义气,江书记不讲这个的,江书记讲的是感情。   敬完了酒,雷黑子一摆手,说你们几个忙去吧,我和江书记说说话。四兄弟就很听话地和江风告辞,一阵风出门了。院外立即响起一片汽车启动声。   江风却没有心思喝酒了。不是被雷家兄弟这阵势给吓住了,而是觉得自己低估了敌人的实力。他原本以为,像雷家兄弟这样的暴发户,和那些有钱的土包子没什么区别,飞扬跋扈,自以为是,兄弟之间肯定也是面合心不合的。但从刚才他们对待大哥雷黑子的那恭敬的态度和敬酒时的言行上看,江风意识到,这五兄弟不但团结一致,而且是粗中有细。特别是雷老三,笑里藏刀,很有可能充当着兄弟中的军师角色。 第402章、阴森村部   江风在这以前反复考虑过,要想把观音台村管理好,就必须先打掉雷家兄弟这股恶势力,使村民有安全感,才能再想着如何致富的事。他曾经想过一个策略,那就是抓住几兄弟之中的薄弱环节,采取措施瓦解他们的势力,然后各个击破。但目前看来,这个策略是行不通的。   四兄弟刚走,村副主任李老偏和会计史滴流进来了。史滴流腋下夹着两条芙蓉王,李老偏怀里抱着一箱剑南春。两人放下东西就一个劲地道歉,说不知道江书记来村里,应该去迎接才对的。   雷黑子说你们光说有什么用,自罚吧。两人就各各喝了五杯,又给江风敬了酒。说着话,胖女人端了满满一大盆熬炒鸡上来,又上了米饭。   吃过饭,几个人上车去村部。李老偏和史滴流硬把烟酒塞到江风的车后备厢里,上了他车。雷黑子开着他的奥迪在前面领路。江风爱干净,没事就洗车,车里面一尘不染,有点嫌弃李老偏和史滴流不刷牙,有口气。但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把窗户开的很大。   走到上午发生车祸的地方,见卡车已经开走了,地上还垫上了沙子。江风在大坑小坑之间小心翼翼地开着车,问李老偏说李主任,村村通工程应该修到咱观音台了吧,这条路是在规划之中的,怎么还没动工?   李老偏支支吾吾的说,工程队是来了,但又走了。   江风追问说为什么?   李老偏说,雷主任让他们走的。他们一动工就要封路,拉沙车就走不成了。   江风没吭声,心里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个雷黑子,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牺牲全体村民的利益,也真他妈太不是东西了。这样自私的村主任,怎么能代表群众利益?心里这样想着,更坚定了要拿下他的决心。   透过车窗,看到山脚下的玉米地周围,绑了不少的红色布条,还扎着好多稻草人。就问史滴流是怎么回事。   史滴流说,这是吓唬野猪呢。这后山上的野猪,少说也有七八百头。现在村民的猎枪都被收缴了,野猪繁衍的又快,一晚上能把一块玉米糟蹋干净。村民们辛苦一季,三分之一的粮食都进了野猪肚子里了。   江风说,我们可以向林业部门申请一下,每年有计划地猎杀一些野猪。   史滴流说申请过,记者还报道过几次呢,都没了下文。   江风暗想,古代帝王都喜欢围猎,现在好多大领导也不例外,只不过没有这样的机会罢了。如果能合法地猎杀一批野猪,请那些大领导们来过过狩猎瘾,也不失为一种接近领导的好办法。   车在村部破烂不堪的大门口停了下来。江风看到门口有块发白的黑板,上面写着“村务公开栏”几个字,下面却被小孩子画了几只王八。   雷黑子掏出钥匙打开大门,院子里野草萋萋,几只斑鸠受了惊吓,扑噜噜从草丛里飞走了。   江风感觉一股阴气扑面而来,晴天白日的打了个寒噤。仔细看那院子,不大不小,东边是一个破烂的戏台,戏台的一角已经崩塌了;靠北有一排瓦房,那房子年久失修,连房坡上都长满了蒿草。   江风看着这破败的村部,皱了皱眉,说雷主任,你们村委就没在村部办过公?   雷黑子四下看看,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说娘啊,谁敢来啊。半年前村上一妇女因为宅基地没给她解决,吊死在这大门上了。那以后这院子里老是闹鬼,深更半夜还有人唱戏,附近的村民都吓跑球了。   江风心里不悦,说雷主任,你是村干部,也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雷黑子瞪大眼睛说吊死鬼啊,谁不害怕?一个月前,这女鬼还“附住”了村上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小儿麻痹,坐在地上一辈子都没有站起来过,被鬼“附住”后竟然站起来走路了,你说瘆人不瘆人?吹胡子瞪眼的,对家人说我是吊死的毛妮,你们去叫雷黑子,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不给我批宅基地!她家人吓得不轻,慌慌张张跑到我家叫我,我哪里敢去?去了说不定魂就被收走了。听说那老太太完全是毛妮的口气,提着我的名字破口大骂,骂的相当难听,还污蔑我占了她的便宜还不给她批地,满村人跑去看热闹,一个个吓得屁股眼里只打闪。她家里人没办法,偷偷派人去请核桃沟的张天师。不料人刚出发,那老太太就说,哼,知道你们去请先生了,这次就饶了雷黑子,我要回去了!有胆大的问她,你要回哪里?那老太太哈哈一笑,说村部的房子,我想住哪间就住哪间!说完,老太太一跤跌倒,睡了过去。等到叫醒,又站不起来了。众人问她刚才的事情,啥也不知道。有人说老姑,你刚才骂村长了!老太太摆着手说可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再给我俩胆,我也不敢骂他呀!   江风听得头皮发炸,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直棱起来,把衣服都顶得不沾身子。又觉得背后总是站的有人似的,及至回头去看,哪有什么影子。心里虽然有点惊殐,但心想自己毕竟是乡领导,不能带头去信这个,壮着胆子说,都是一派胡言。雷主任你也是党员,我们党员都是无神论者,世上哪有什么鬼神?那老太是得了一种叫做“癔病”的病,得了这种病的人,会把平时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也会顺着别人的思路去做出一些事情,自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雷黑子翻着眼说那江书记,你告诉我,那老太太一辈子站不起来,为什么忽然就站起来了?   江风说这个嘛……想了半天,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雷黑子一拍大腿,说看看,没法解释吧?说明世上还真是有鬼的。   江风不想继续和他探讨有鬼没鬼这个问题,说雷主任你安排人把这院子里的草给锄了,把整座院子好好打扫一下,大门再油漆一遍。村部要有个村部的样子,否则这么破烂不堪的,上面下来检查话,让人家坐哪里?   雷黑子对一旁的李老偏说,老偏你马上安排人,按照江书记的意思抓紧干。李老偏答应着说我这就去找人,出大门走了。   江风说雷主任,你把各个房间的门打开,一下,也跑跑屋里的潮气。雷黑子把一串钥匙往史滴流手里一塞,说滴流你去陪着江书记看吧,我不敢去。   史滴流也坠着屁股不愿去,被雷黑子在屁股上蹬了一脚,说吓不死你!   史滴流无奈,先是呸呸朝地上吐了几口,说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滚蛋!说完,提着劲领着江风去开各屋的门。江风看他们这样子,心里暗笑。   靠着戏台那几间房门上挂着一个木牌,上写:文化室。字迹斑驳。打开房门,一股霉气窜了出来。江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去,屋子里没有电,黑乎乎的,站着好半天才看清了点东西。看角落里堆着锣鼓、戏服,和一些唱戏的道具。看来以前观音台也是有个剧团的。   正看着,发现那戏服竟然窸窸窣窣自己动了起来,好像里面藏着个人似的。就觉得头发刷地一声直立起来,灵魂出窍。还没叫出声,吱哇一声响,从里面窜出一团黄东西,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已经跳到窗台上,钻出窗棂不见了。   站在身后的史滴流大叫一声娘啊,黄大仙!一返身跳到了屋外。江风跟着逃出来,捂着胸口,心怦怦地跳,吃这一惊吓也非同小可。   雷黑子幸灾乐祸地说我说吧,不让你们看,这下看到东西了吧?   江风喘息了一阵,说没什么,一只黄鼠狼。   雷黑子说当然了,没听老辈人说吗,一只黄大仙能领九个鬼魂呢!   江风被雷黑子和史滴流弄的心慌意乱的,说打住打住,谁也不准再说这个话题了!   雷黑子说那别的房间还看不看了?   江风说算了,不看了。   雷黑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西头那个房间说,别的不看就算了,这间得看看,这是你的办公室。   西头那个房间,紧挨着大门,江风看那门上是新锁,知道里面肯定收拾过了。进去一看,这间倒是不怎么潮湿,地上撒着白灰,屋里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床,门后还放着脸盆,毛巾和香皂。看床上那被褥,是崭新的。   雷黑子说,其它东西是村里给买的,但被褥是尹书记亲自送过来的。江风在床上坐了,抚摸着被褥,心想尹红妹想的也真周到。   又觉得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猛抬头,看到隔壁房间的顶棚上竟然放在一具白森森的棺材,棺材的大头正伸到这边房间里。江风吓了一跳,说这是谁家的东西,怎么放在这里?   雷黑子哈哈一笑,说,这是老红军谢长治的。这老头是个光杆司令,一个人住着,死了几次都没死成。有次寿衣都穿身上了,往嘴里放压口钱的时候,那家伙说话了,说你们这么摆制我是弄啥哩?把人都吓傻了。棺材都做好十来年了,老家伙还活着,一点想死的意思都没有,还越活越扎实。这棺材还是县民政局给他做的,家里没处放,就放到这顶棚上了。 第403章、夜会孟佳荫   江风哦了一声,心想虽然自己是个无神论者,这东西放头顶上也不合适啊。史滴流脑袋好使,说棺材棺材,有官就有财啊,江书记好兆头呢。江风一想,是这么回事,心想就这样吧。   看江风在摆弄枕头,雷黑子说江书记要不你休息一下?史滴流说哈,村长你开什么玩笑,你这不是吓江书记的吗。   江风偏要做给他们看,说我中午有午睡的习惯,必须睡一会,雷主任史会计你们回去吧,我睡一觉起来就回乡里。   史滴流睁大眼睛说江书记,你真要在这里睡啊!   江风脱了鞋子躺到床上,说你们回吧,把门带上。   史滴流说佩服,佩服,和雷黑子一起带上门走了。   两人刚走,就又有人来敲门。江风以为是雷黑子又转回来了,躺着没动大声说,进来。   门慢慢打开,门外站着一位包着蓝头巾的妇女,鼻子上一颗黑痣。她满脸的怒气,说你是新来的支书吧?   江风以为是找他反映问题的,赶紧从床上坐起来,说我就是,大嫂你进来说话。   那女人站在门口,说,你为什么要抢我的房间?   江风一头雾水,说这是我的办公室啊,怎么会是你的房间呢?大搜你真会开玩笑。   那女人说,我知道是你办公室,可村长不给我批宅基地,你让我住哪?   江风说那你去找雷黑子啊。   女人说我不找他,他是个死人。   江风知道雷黑子民愤大,群众骂他也是正常的,嘴上还是说,雷主任刚走,小心他听见。   女人凄凄惨惨地一笑,说我说过了,他是个死人,连年底都活不过的。   江风正想说不让她咒人,院子里突然传来突突的拖拉机声。那女人似乎是受了惊吓,哎呀叫了一声,倏然不见。江风猛然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又发现自己不是躺在被窝里,而是躺在自己的汗水里,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么多汗。   再也不敢睡下去,一骨碌爬起来,踢着鞋就窜到了门外。门外阳光明媚,李老偏领着七八个男男女女。手里拿着镰刀锄头什么的,把院中的草割下来,往一旁的手扶式拖拉机上装。   李老偏看到江风,说江书记,打扰你休息了吧?   江风说睡不着,我也帮忙干活好了。   从一位妇女手里抢过一把镰刀来,开始割草。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位妇女,不能释怀。瞅个空把李老偏拉到一旁问他,吊死在大门上那妇女长啥样?   李老偏说,她鼻子上有颗痣,死的时候包着蓝头巾。   江风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很空洞,说,唔。   李老偏说江书记你问这个干吗?   江风说,随便问问,不干嘛。   干到太阳西斜,总算把院中的杂草全部清理完毕,又打扫一遍,这才看着像个院子了。江风谢绝李老偏的挽留,开车回了老家。   来槐河做了副书记后,他在老家人眼里就算是衣锦还乡了,村上人看他的眼光都是看大领导似的,说话都陪着小心。村长更是有事没事就往他家跑,非给江风的母亲弄一个低保指标,被江风断然拒绝了。江风的母亲年轻时候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做个吃香喝辣的乡干部,这次愿望算是实现了。   老家所在村的村村通公路已经修好了。江风开车走在上面,感觉心情不错。看那水泥路一直修到了家门口,甚至连去院子里的路都修了,院子也被硬化了。停了车,问迎上来的母亲,说妈,这院子什么时候硬化的?   他妈看到出息儿子回来了,高兴地合不拢嘴,说工程队施工的时候,领头的说江书记是个好人,免费给咱打的院子。江风说那不行,算算多少钱,咱得还给人家,不能搞特殊。   在家吃完晚饭,江风想着和孟佳荫的约会,心里无比抓挠。谎称乡里要开紧急会议,开车去了枫林晚。一路上一会觉得自己要去见的是孟佳荫,一会又觉得自己要去见的是秋月枫。不过不管想起哪一个,都止不住的心神荡漾。心想今晚,孟佳荫到底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江风在月光下刚走进孟佳荫的小院,就听到了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他在桂树下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那琴声如月夜大海,时而微风轻拂,波光粼粼;时而浪潮卷来,由远及近,惊涛拍岸。两个波浪的间隙中,那旋律又哀哀怨怨,如泣如诉。江风听得心动,不禁有点感伤,心想这曲子,不正是孟佳荫此刻的心情写照吗?   上到二楼,轻轻推开书房门,见孟佳荫只穿着一袭乳白色的睡裙,黑发如瀑,香肩裸露,背对门口坐在钢琴前弹着琴,两条如美玉般的胳膊带动着修长的十指,在琴键上如两个跳舞的精灵,那美妙的琴声就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显然正沉醉在自己的琴声中,或者是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或者是早就知道了,但不想回头。   江风不忍心去破坏这种梦幻般的气氛,轻轻在沙发上坐了,屏声静气,从后面欣赏着孟佳荫曼妙的身姿。   他注意到,孟佳荫今晚的头发是披散着的,一直垂到了盈盈可握的腰间。她的身子配合着旋律,时而前倾,时而后仰,那秀发就在她腰际之间摇摆着,摆出了万种风情。及至到了激昂之时,那条黑色的瀑布就猎猎抖动起来,如一面黑色的旗帜。   琴声悠远。又一波海浪袭来,江风赶紧把自己的思绪从秋月枫身上收回来,暗自感到脸红。眼前性格孤傲,圣洁如仙子的孟佳荫,和那个秋月枫哪有什么关系?江风觉得,肯定是自己搞错了。那柳眉上卧着的红豆,那酥胸上纹着的彩蝶,只不过纯属巧合罢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样的巧合,也实在算不得什么稀奇。   这一刻,他开始后悔自己自作聪明作的那首小诗了,觉得自己在内心里亵渎了孟佳荫的清高。这样一想,他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悔意,觉得自己的心理,也真是有点龌龊,有点病态了。   江风的思绪追随着波浪般的琴声,去到了月光下的海岸,沙滩。那里,星光璀璨,夜风轻抚。一位身着白色裙装的女子,面朝大海,任海风吹起自己的长发,裙裾飞扬。她的身材凸凹有致,皎洁的脸庞把暗夜照亮。她虽静静伫立,但思绪却如这涌动的大海,起起伏伏。终于,喧闹了一天的大海慢慢安静下来,波浪远去,四周安静下来,只有被月光惊起的海鸥,偶尔发出一两声鸣叫,把那海边的夜,衬托的更加寂寥。随着一滴露珠悄然滑落,海,睡了;琴声,停下来了。   江风站起来。孟佳荫也从钢琴前站了起来。四目相对,都不感到惊讶,只有会意的眼神。江风看朝他微笑着的孟佳荫,虽然不施粉黛,但唇红齿白,眉目传情,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把什么都说了。她的睡裙开口很低,深深的沟赫然呈现。那只落在胸上的彩蝶,露出大半个身子,在不安地扇动着翅膀,好像急于探出头来,看一看来客是谁。   江风觉得此刻的孟佳荫,就像一尊闪着耀眼光泽的太阳,把自己的目光灼的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这一刻,他更为自己那些无耻的念头而感到无地自容了。所以他还未开口,就早已是面红耳赤,好像刚刚接受过良心的审判。   孟佳荫的身上散发出一阵淡淡的花草香,江风很容易就想起了那开满鲜花的原野。她朝江风伸出手,轻声说,你来了。   江风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因为在这之前,她是不轻易和人握手的,即使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并且她称呼江风也并没用那可恶的“江书记”三个字,而是用“你”来代替了。   江风握了她修长的手,动作因为紧张而有点僵硬,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说,请原谅我的冒昧。我没有打扰你吧?   孟佳荫垂下长长的睫毛,说,当然没有,是我自己邀请你来的。   江风想起她失手打碎了茶碗后,又坚持坐了,做了这首传递信息的小诗给他,心里顿时生出一丝爱怜来,说孟经理,昨晚……   孟佳荫打断他的话,说,昨晚我们三人共赏明月那一幕,确实令人难忘。正如红妹所说,我们都应该好好珍惜。不过今晚,你不会拒绝和我再次举杯邀月吧?   江风心动了一下,说,当然,我非常乐意。孟佳荫微微点头,说嗯,谢谢你----你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松开?   江风只顾着紧张,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孟佳荫的手,尴尬地一笑,赶紧松开了。   两人依旧在二楼的阳台上坐了,比起昨晚,只是少了尹红妹。江风看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并没有茶水,却放着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   看江风诧异,孟佳荫浅浅一笑,说我刚才说了,今晚我们要举杯邀月,当然要有酒了。 第404章、破了心戒   江风吃惊于她今晚的变化,说,听尹书记说,您修身养性好多年,定力极好,从不沾酒的,怎么今晚要破戒吗?   孟佳荫不语,仰头去看那月亮。江风偷眼去看她的侧脸,在月光下越发柔和,越发流光溢彩,不禁暗暗惊叹,真是个人间尤物!   孟佳荫沉默了好一阵,才说,红妹说的不假。这些年来,我确实在努力克制这自己,淡泊名利,一心向佛。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到超然世俗之外了,没想到昨晚,你的一首小诗,就让我前功尽弃了。   江风后悔的要死。他觉得孟佳荫就像罕无人迹的深山里的一潭春水,与青山为伴,与飞鸟为邻,与世无争,怡然自得。可惜自己像个山村野夫,野蛮地闯至此地,不但捧着喝了几口潭水,喝完了还脱了衣服跳进去洗了个澡,彻底破坏了潭水的宁静。听了孟佳荫的话,虽然夜色掩盖着他的脸色,他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低声说孟经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我向你道歉。   孟佳荫仍然看着月亮,笑了一下,说,其实,也怪不得你。是我自己定力不够。我还以为,我真的能够逃离红尘,现在我才明白,我做不到。有些事情,你躲是躲不过的。   听着孟佳荫轻轻的叹息,江风的心里五味陈杂。他真想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是啊,即使自己发现了孟佳荫的秘密,藏在心里就可以了,何必耍个小聪明说出去?自己在做那首诗之前,为什么不先去考虑一下孟佳荫的感受,而就这样毫不客气地在她心潭里扔上一块石头呢?他嘴巴张了几张,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我,收回昨晚那首所谓的诗……   孟佳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可惜,晚了。我的心戒,在昨晚已经破了。   孟佳荫隐居槐河多年,为的是忘掉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像一只春蚕,她精心结了个茧,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以为这样就可以远离红尘中的是是非非,远离世间的纷纷扰扰。这些年来,她吃斋念佛,一心向善,用自己坚强的毅力和意志,和寂寞和孤独抗衡,并自以为修炼的已经很有成就了。没想到就在昨晚,她被这个叫做江风的男人一语道破天机。   那一刻,正如她失手打碎的茶碗,她苦苦坚守的心戒被猛然打破了。她顿时失去了多年养成的定力,而变得心神不宁,心慌意乱起来。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劫难,注定要来,是躲不过的。   江风听孟佳荫说她心戒已破,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很诚恳地说孟经理,请原谅我的冒昧。我相信你只是暂时的情绪波动,会慢慢恢复过来的。如果能做些什么帮到你,我愿意去做。   孟佳荫拿起酒瓶倒酒,说,你陪我喝酒,就是在帮我了。   江风赶紧摆手,说不不,孟经理,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这酒喝下去,你真的要前功尽弃了。   孟佳荫举起酒杯,凄惨一笑,说,既然心戒已破,又何必在乎这杯酒呢?   江风看她那张精雕玉琢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异常生动,那双本来深不可测的眼睛,此刻也放出炙热的光芒来,把他这个雪人烤酥了半边身子。他只好拿起酒杯,和孟佳荫碰了杯,看她只是稍稍抿了一口,就皱着眉头,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不胜酒力的样子,那动作让江风怦然心动。   他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说,孟经理,你好久没喝酒,是很容易醉的,这一口就可以了。   孟佳荫却说,今晚我是打算要醉的,我想体验那种醉倒后的快感,你得陪我。   江风也开始心神不宁起来,说那我多喝,你少喝,我们一起喝醉。孟佳荫点头说,嗯。   月亮已经升到头顶了,月华如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果然比昨晚还要明亮好多。举目望去,山、树的轮廓都依稀可辨,秋虫的鸣叫声时断时续。这山里的夜,果然宁静的很。   孟佳荫起身进了书房,回来的时候,肩上多了一条缀满小花的披肩。这让她更显得韵味十足了。她坐下来,又喝了一口酒,说,听红妹说你是学中文的高材生,想必是满腹经纶吧。   江风说惭愧,其实在大学什么也没学到,倒是把原来在高中学的一些知识也忘掉了。   孟佳荫说,昨晚你那首诗,做的真好,回味无穷啊。   江风脸上又开始发烧起来,身子不安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说,我那是耍点小聪明罢了,现在后悔的要死呢。   孟佳荫一笑,说后悔什么,要不你今晚怎么会有机会和我秉月夜谈呢?   江风说这倒也是。孟经理,你这个“秉月夜谈”用的真好,好像今晚的月亮只是为我们两人服务的。   孟佳荫道,其实月色太亮,是能乱人心的。知道吗,我喜欢的其实是弦月,喜欢那种清冷的感觉。太大太圆的月亮,总是让我感到莫名的心慌,我一个人是不敢看的。不过昨晚以后,我胆子倒是大了些。   江风默然无声。孟佳荫虽然没有说破,但两人分明是心照不宣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到底能给眼前的这个女人带来什么。欢乐?痛苦?放纵?堕落?接下来的事情要如何发展,他拿捏不准,他只是感觉到,因为自己的好奇,要改变了一个女人的生活了。   葡萄酒是孟佳荫自己酿造的,口味纯正。两人把酒喝下去半瓶,都已经是微醺的感觉了。特别是孟佳荫,刚才还略显苍白的脸,这会竟然也飞上了红云,一双原本矜持的眼睛也变得活泼明亮起来。江风觉得,今晚的她,和以前的那个心高气傲,让人望而却步的孟佳荫迥然不同。心想,这个神秘的女人,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或者是被自己带坏了?   江风和孟佳荫碰了杯,说,孟经理,您的琴弹的真好。好像很随意的样子,又有点放荡不羁,甚至是改变了原来的调子,有点面目全非的感觉,但听起来却传神的很,很能打动人心,比那些正统的弹奏方法要妙好多倍,令人过耳难忘啊。   孟佳荫一笑,说,高山流水遇知音。我的琴声,就是我的心情,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弹,从不拘泥于谱子的。其实在学校时,我的弹法也很正统。只是后来生活改变了,心情改变了,我的风格也就跟着发生了变化。我原来以为,别人听我弹琴,会觉得乱,会觉得太随便,没想到您会这么欣赏。   江风对孟佳荫的过去充满着好奇,来的时候还在心里告诫自己绝口不提她的过去,这会喝了点酒,强烈的好奇心又上来了,脱口说道,孟经理,您生活究竟发生了什么改变?   孟佳荫看了他一眼,说,还用我告诉你吗?你都知道的。   江风心里开始猛跳起来,赶紧喝了一口酒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说心里话,我只是猜测。这世间,巧合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敢确定我看到的是不是你。其实孟经理,我……   孟佳荫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你不觉得叫我孟经理有点别扭吗?你干嘛不叫我秋月枫呢?   说罢,又低声吟诵道:晨起问霜叶,可是秋月枫?   江风紧张的满手心都是汗水,感觉手里的酒杯很滑很滑,有点抓不住了。孟佳荫定定地看着他,脸上仍然是浅浅的笑,好像要好好看看他,看看这个破了他心戒的男人到底怎么样。但江风已经没有勇气去看她那双秋水般的眼睛了,只好抬头去看月亮,耳边回响起了孟庭苇的歌声,你看,你看,月亮的脸悄悄地在改变……   孟佳荫看江风紧张的样子,忽然咯咯地笑了,说你啊,还真像个大男生。记得在音乐学院的时候,附近大学里一个学中文的男生疯狂追我,捧着玫瑰,在大雪里站了整整一天呢。   江风说,你那么狠心,让这男生这么可怜?   孟佳荫回忆起往事,脸上明显有了开心的笑容,说,我在大学的时候,也是心高气傲的很,总觉得男生们都配不上我。就说这个中文系的男生吧,第一次和我约会,衬衣的领口竟然是黑的,这叫我怎么容忍嘛。   江风想起自己在大学时,衣服基本不洗,每次穿的时候都捡比较干净那一件。并且还发现衣服有自净功能,脱下来的脏衣服,放一段时间,就会变得干净一些。心想如果自己是追孟佳荫的那位男生,抱着玫瑰在雪地里站一年恐怕也是白搭。不过话说回来,国内的好多男生在衣着,仪态方面确实不怎么注意,这一点要比小日本差很远。想到这里,随口对孟佳荫说,所以你选择了日本男生。   孟佳荫苦笑一下,说是的,你知道的还不少,看来你一开始就对我挺关注。当时在学院,我被所谓的“爱国人士”骂的狗血喷头,他们说我是女汉奸,是卖国贼。我当时对这些骂声是很不屑的,心想,我也想做你们的女友,可你们能做到像这个日本男生这样优秀吗? 第405章、裸琴   江风说,他们都是一种酸葡萄心理。不过话说回来,日本民族的很多地方,确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比如说礼节方面。我们自称为文明之邦,礼仪大国,但发展到现在,社会道德几近沦丧,民族的传统美德已经荡然无存了。倒是像韩国、日本,把中国古代的很多礼节保留了下来。   孟佳荫再和江风碰杯,说,你的话没错。不过日本民族也有一些习俗是我们不适应的。比如妻子在家庭中的地位是很低的,必须逆来顺受,不能对丈夫说不。这对我来说,是绝对不能忍受的。我的这个日本男友,在中国时表现的还不错,可回到日本,大男子主义就出来了。我尤其看不惯的是他的爸妈,看我的眼光就像看妓女似的,眼神中是明显的看不起。所以没等到结婚,我们就分手了。   江风觉得,孟佳荫的心扉已经向他敞开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孟佳荫,似乎更像一位有血有肉的女人了。江风闻着从她那丰满的身体上散发出的阵阵幽香,控制不住的意乱情迷起来。恍惚觉得,此情此景,好像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   孟佳荫看着江风笑,忽然说道,你既然能做出那样的诗,一定看过不少我的影片吧?   江风没想到她这么毫不避讳,自己先张口结舌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看过,两部吧,你,吸引了我,不过我只是醉心于你的美丽,并不觉得……   孟佳荫呵呵一笑,说,你好眼力。那时的我和现在风格是截然不同的,不过我身上有明显的特征,你应该是记住了这些特征吧。   江风说是的,我到现在还以为是巧合。   孟佳荫说,无巧不成书嘛,要相信自己。就如我在这里独居这四五年来,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会让我感到不安,但那晚红妹把你带来,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忽然就有了一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就好像有不速之客闯进了自己的领地,我意识到你会给我的生活带来变化。现在看来,我那时候的感觉是准确的。   江风记起那晚让她看手相的事,就说孟经理,那晚你看了我的手相,为什么笑而不谈呢?我的手相很奇特吗?   孟佳荫说,你把手给我,我再给你看看。   江风老老实实把左手伸过去,孟佳荫握了他的指头,指给他看,说,你看你的事业线,又粗又直,且从手腕直通指根,说明你在仕途上应该是大有作为的;不过你的感情线上,却是乱纹纵横,中间还断开来,并且孽缘深重。老实说,我对你这样的手相还是挺警惕的,所以那晚我没给你说明白。   江风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禁暗想,难道自己的孽缘,也包括眼前的这个女人?孟佳荫开始是对自己挺警惕的,甚至连手都不握,可这会两人竟然把酒夜谈,醉意阑珊,彼此挨的这么近,难道这就是一个故事的开始?   一瓶红酒就要见底了。江风刚才还有点紧张,有点拘束,不敢去仔细欣赏孟佳荫漂亮的脸蛋和丰满的身体,这会有了醉意,目光就有点活泼起来,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光滑的脖颈和那半只彩蝶上。孟佳荫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拿着酒杯挡在胸前,说,不早了,喝了这杯,你也该回去了。   江风意犹未尽,说还早呢,你看月亮刚刚西斜一点。   孟佳荫说不行,我已经醉了,再喝下去,真的就不能控制住自己了。   江风心里巴不得她控制不住自己,把两人的杯子都添上酒,说,最后一杯,让我们邀月共饮吧。   孟佳荫和江风碰杯,然后两人一起举杯向月示意,各各仰头喝干了。孟佳荫放下酒杯说,以前曾对月品味李白那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越品越觉得寂寞,是不敢斗胆邀月的,好在今晚有你,就是对影成五人了。   江风有意拿话去挑逗她,说,这首诗还有两句呢,叫做“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说罢,拿眼看着孟佳荫。   孟佳荫垂了眼帘一笑,说,你也喝醉啦,我们到此为止吧。   江风只好失望地站起身来,心里埋怨这月亮走的太快。看那孟佳荫,试着站了一下,竟然站不起来。原来她多年未曾沾酒,这自酿的葡萄酒又是最能醉人的,所以她不知不觉还真的醉倒了,浑身稀软无力。她用手轻拍着额头自嘲道,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不雅的一面。   江风心里一下子变得微波荡漾起来,伸了手去拉她,说,我还等着你这个主人送我呢。   孟佳荫犹豫了一下,把手递给了他。江风把她拉起来,孟佳荫摇摇晃晃站不稳,一个踉跄,向江风怀里倒去。江风刚伸手抱了她绵软的身子,孟佳荫却一把把他推开了,娇喘吁吁地说,我自己能走的。江风刚松开她,她又是一个趔趄,再次倒在了江风怀里。倒向他的同时,她闭着眼睛仰起脸。江风一低头,就把她柔软的唇吸到了自己嘴里。   但孟佳荫牙齿紧闭,抗拒着江风的入侵。过了一会,好像忽然清醒过来,哎呀叫了一声,又去推江风,但江风已经把她抱的很紧了。她徒劳地挣扎了两下,干脆伸出双臂抱了江风的腰,主动把自己的舌尖送到了他嘴里。   江风就觉得满口异香,几乎要把孟佳荫的整条舌都吸到自己嘴里,再也不吐出来。他同时感觉到,孟佳荫的手臂把自己抱的越来越紧,但他的上身还是微微向后撤着,因为他怕把她那双高耸的胸压疼了。伴随着暴风骤雨式的狂吻,孟佳荫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喘息声也越来越大。江风一手揽了她的细腰……孟佳荫哦呀叫了一声,说,冤家,你乱了我的心……   月亮害羞了,钻进了云朵里。   江风伸手还要抱她,孟佳荫已经把睡衣拉上去了。她刚才还冰凉的身子这会变得火热火热,江风甚至可以感觉到她传递过来的温度。她喘息着说,我不能给你的。今晚已经够我用半生来赎罪了,你让我以后怎样熬过那么多漫漫长夜呢?你要了我,也就是害了我。   江风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请原谅。   孟佳荫摇头说,今晚是我为自己的心动付出的代价,你没有做错什么。   孟佳荫穿好了衣服,看江风失魂落魄的样子,笑了,拉了他的手,说,我弹琴给你听,怎么样?   江风说好吧,我还要听《梦中的婚礼》。   孟佳荫说当然了,我正是要弹这个给你。   两人进了书房,孟佳荫搬张椅子放在钢琴旁,说你不要只听,看着我弹吧。江风听话地坐下来。孟佳荫走过去拉上窗帘,回来站到钢琴前,看着江风笑。江风被他看得有点茫然,却见孟佳荫把肩上睡衣的两条带子往肩下一拉,那睡衣无声地落在了地上。她完美的胴体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江风眼前,如一尊绝美的青花瓷。   江风被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孟经理,你……孟佳荫已经在钢琴前坐了下来,说,我要让你终生难忘。   琴声响起,江风的耳朵里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江风在凌晨一点才回到乡政府院内的宿舍。他蹑手蹑脚地进了门,也不开灯,怕惊醒了隔壁的尹红妹。他是绝对不会去洗漱的,他舍不得。因为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孟佳荫----不,是秋月枫的气息,他要带着这气息入睡。他从来没有失眠的毛病,但今晚,躺在床上,他却毫无睡意。   只要闭上眼,孟佳荫全裸着弹钢琴那一幕就活生生浮现在眼前。如瀑的长发,光滑的脖颈,如美玉雕成的两条洁白的大腿,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双胸……尤其是她胸上那只彩蝶,完全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如暗夜精灵,在他眼前翩翩起舞。是的,孟佳荫的身体很丰满,很感性,但裸身弹琴的孟佳荫,除了感性,还美的令人窒息,令人心悸。难道这就是她所期待的《梦中的婚礼》?   第二天早上,江风还在梦中,就被隔壁的尹红妹叫醒了。尹红妹话语里好像抑制不住的兴奋,说你这人真是神出鬼没的,不是说昨晚不回来住了吗?   江风说,还不是不放心你。   尹红妹嘻了一声,说那么关心我?怕是口是心非吧。   江风说,月亮代表我的心。   尹红妹就笑,说别耍贫嘴了,起床吧王大书记,太阳都晒着屁股啦。   江风去院中水池旁洗漱,高洪穿着一身运动服跑了过来,头上冒着蒸汽,可能是刚跑过步。跑到江风身旁时,停了下来,但还在原地踢腾着,说江书记,听说昨天去村里了?   江风心想这人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吐掉嘴里的白沫,说是的,去看了看。   高洪歪着头问他,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江风本想说说看到的问题和自己的想法,转念一想,这高洪现在是被雷黑子牵着鼻子走的人,给他说不就是等于透气给雷黑子了吗?想到这里,就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问题,就是随便看看。   高洪好像很不甘心的样子,想了想,说,江书记,雷主任沙场的事情,你这个村支书还得多关照啊。 第406章、把人折腾死啊   江风知道高洪一大早来找他,肯定是有目的的,听他说出沙场的事情来,才知道他操的是这个心。心想这雷黑子还真他妈有手段,竟然把牛逼哄哄的高洪收拾的俯首帖耳。高洪因为被他抓了把柄,现在是不得不为他卖力,心里肯定巴不得把他勒死呢!   但江风是铁了心要拿掉雷黑子兄弟的沙场的,他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决不会为了照顾高洪的情绪而罢手。他正色说道,高乡长,雷黑子的沙场上电视了,你知道这个事情吗?   高洪不屑一顾地一笑,说知道。那几个记者是来索要好处费的,雷黑子没给他们,他们就开始找事了。江书记啊,农民创业很不容易,我们还是得多加扶持啊。   江风嗤了一声,说高乡长你又不是不知道,雷黑子的沙场本身就是非法的,不但污染河水,还造成严重的防洪隐患,是应该按照国家政策立即取缔的,万没有扶持的道理啊。   雷黑子摆摆手说哎,都是夸大其词。槐河上游的河沙资源丰富着呢,再采十年二十年的也没问题。我想是这样,今天咱们两个先通个气,统一一下意见,再开班子会的时候,咱俩一起向尹书记提提,让雷黑子每年给乡财政交些管理费,乡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江风本想断然拒绝高洪的这个提议,又想到自己的行动计划,还有必要先稳住雷黑子等人,就做出下了好大决心的样子,说,好吧高乡长,我这里没什么问题。   高洪感激地拍着江风的肩膀,说好兄弟啊,回头我让雷黑子请你去蒂克山庄喝酒去。   江风听到“蒂克山庄”四个字,仿佛看到一条美女蛇在向他吐着信子,吓得赶紧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笑笑这个女人,还真她妈有两下子,派到国外做个美女间谍什么的使不完的劲。   回到房间,看窗台上多了一杯豆浆,两个茶鸡蛋。知道是尹红妹送来的爱心牌早餐,拿过来吃着,听得尹红妹在隔壁问他,江风,高洪和你说什么呢?   江风说,让我关照雷黑子的沙场呢。   尹红妹叹了口气,说高洪这个人啊,也挺为难的。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被雷黑子抓了小辫,肯定要大张旗鼓地和雷黑子对着干的,现在倒好,成了他的马前卒了,可悲啊。   江风说,他操心大着呢。还准备让雷黑子给乡里交些管理费,让沙场合法化呢。   尹红妹哼了一声,说,他这是做梦。我想好了,等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就组织力量,强行去取缔雷家兄弟的沙场,实在不行,把他兄弟几个都抓起来!   江风想起雷家兄弟凶神恶煞般的摸样和那两支猎枪,知道尹红妹如果和他们来硬的,肯定会出大事,说不定还会闹出人命,到那时候,就不好收场了。想到此,就说红妹,沙场的事情,你就不要费心了,我来处理。   尹红妹说你有什么办法?江风嘿嘿一笑,说,暂时保密。   吃过饭,尹红妹问江风,今天准备干嘛?江风说,准备回云湖取些东西。   尹红妹自言自语道,叶总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   江风心中暗笑,说红妹你如果有空,和我一起去云湖吧?   尹红妹说,我今天还要去岛上看看工程进度,年底以前,度假村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江风说好啊,别忘了你的承诺。   尹红妹会心地一笑,说放心吧,楚女房给你留着呢。   江风觉得尹红妹这个“楚女房”说的好,很有感觉,就坏笑着说到时候你陪我不?   尹红妹说想得美!除非你别打呼噜。   江风心尖一阵震颤,说为了不打呼噜,我一夜不睡好吧?   尹红妹说你这家伙,准备把人折腾死啊。路上开车慢点。   江风上了车,还在想着尹红妹那句“准备把人折腾死”的话,觉得浑身是劲,精神格外的好,就连的阳光也比往日明媚,甚至有点耀眼了。   开车刚走到乡派出所门前,看到杨树上铐着一个老头,正在那里抱树。想起小时候大老远跑到乡政府看四爷抱树的一幕,不自觉放慢车速,摇下车窗去看。   见那老头花白的头发和胡子,瘦的皮包骨头,颧骨蹦大高,皮肤黝黑,满是粗重的皱纹,老松树皮似的。扫帚眉,绿豆眼,塌鼻子下几根长胡须,牙齿已经基本全部脱落了,只有两根门牙又长又黄,面相酷似老鼠,基本上是奇丑无比。   江风还未见过这么丑的老头,停车下来,想走上去看个究竟。那老头也不看他,仰着脸看树梢,嘴里嘟哝道,原身虽贵,命犯桃花。秉气孱弱,邪气易侵。   江风听不懂他说什么,就觉得这老头神神叨叨,有点精神不正常。刚好所长明世清出来上厕所,江风就叫住他,说明所长,这老先生怎么回事?   明世清看那老头圪蹴着身子,朝他大吼了一声抱好!那老头哼了一声,把身子站直了些,自语道,衙中捕快,作威耍横。本想整人,却被人整。   明世清听了,也不生气,哈哈笑着说江书记,听到了吧,一个标准的老疯子。   那老头又接口道,疯不疯,纱罩灯,看着昏,心里明。   江风看他出口就是一套一套的,觉得有点意思,把明世清拉到一边,低声说你们怎么抓了个精神病啊?   明世清挠着头皮说还不是为了完任务。县里给的有严打指标,两个月内要抓够二十人,咱槐河是小乡,哪里有那么多坏人可抓?把这老头抓来凑个数。不过这老头抓了也不冤,整天在村里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借此诈骗钱财。   江风看那老头脚上的解放鞋露着脚趾,说他诈骗钱财,不像吧?看他很寒酸的样子,骗钱干嘛?   明世清嘿嘿笑着说,这家伙极不老实,是个老实玄,骗的钱说不定养女人了。   两人说话声音极低,却又被那老头听去了,依旧看着树梢说,昨夜春水阁,颠鸾又倒凤。小姐叫的欢,所长就是硬!   明世清听了,脸色大变,冲上去朝老头屁股踢了一脚,说闭上你的乌鸦嘴!小心我给你吃哑药!   江风刚才还很讨厌这个老头,这会倒有几分喜欢他了,说明所长,他没犯什么大事,放了算了。再说咱抓一个疯子铐在这里,也不好看。   明世清还为老头说他昨晚在春水阁嫖娼的话气愤,眼瞪的牛蛋似的,恨不得一脚把他踹死,又怕他那张老鼠嘴里不定再蹦出点什么难听话来,听江风这么说,就想做个顺水人情,腰里掏出钥匙去给他开铐子,嘴里恶狠狠地说,不是江书记可怜你,我铐你三天三夜!   那老头活动着手腕,一双小眼并不看他,鼻孔里不断地哼哼。   明世清你说哼个球啊,还不赶紧谢谢江书记?   那老头看了一眼江风,说他还得谢我呢,说罢,转身迈开大步走了。   明世清看了江风一眼,哈哈大笑,看着那老头一偏一偏的背影,说,真是个球疯子!   江风回云湖取了两样东西,佳能单反相机和索尼家用摄像机。他在街上吃了碗面,并没有在云湖停留,下午不到三点就又回到了槐河。经过乡政府门口的时候也没停车,而是直接开车往观音台方向走。走到那段严重损毁的路上,靠边停了车,拿相机把破烂不堪的路面和流着水小山一样的拉沙车都拍了下来。   又艰难地走出十几公里,就看到了正在路边孜孜不倦,严肃认真执法的县公路局执法人员。两辆拉沙车上的司机老远就把拿着“行车证”的手从车窗里伸出来,一个手拿停车牌的执法人员伸着手接了,还笑着和司机说了句什么,挥手放行了。然后走到路边停着的面包车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车上的人,可能是他们的领导。江风把车远远停了,隔着车窗把镜头对准那些执法人员,一连拍了半个小时,拍下了十几宗这样的隐蔽交易。   拍完这些,江风把车开过去一公里的样子,在村边停了,在车里制作偷拍设备。把摄相机打开,装在手包里,把手包用剪刀剪了个洞,然后把包夹在腋下,试了试,还挺好用。下了车,开始站在路边拦拉沙车。一连拦了几辆,没人停车。   心里正着急,见一穿着粉红裤子的少妇从村里袅袅婷婷地走出来,也站在路边等着,可能是等进城的班车。江风看她高盘着发髻,皮肤白皙,嘴唇红红的,很有点姿色。可能正处在哺乳期,胸前的衣服都被洇湿了。   就上去和她搭讪,说请问,在这里能等到去县城的车吗?   那女人看他文质彬彬的也不像坏人,羞涩的一笑,说可以的,我就是要等去县城的车。   江风哦了一声,说那坐拉沙车能到县城吗?   那少妇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能以为他脑子有毛病,说有班车的,干嘛要坐拉沙车?很不安全的。 第407章、暗中取证   江风没法向她解释,想了半天,只好说,实不相瞒,我是新华社记者,是来暗访的。这些拉沙车严重超载,不但毁坏公路,且存在严重的交通安全隐患,我们准备呼吁一下,引起政府部门的重视,尽快改善这里的交通环境。   女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真是这样,就太好了。说着,眼圈红了,说我那口子,就是被拉沙车给撞死的。这些坏良心的,撞了人就跑,因为是半夜,也没人看到,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撞的。可怜他没见着儿子的面就撒手去了……   女人说着,抬手抹眼泪,江风看她情绪想失控,赶紧安慰她,说人死不能复生,过好日子,把孩子养大就是对你丈夫最好的安慰。那女人哽咽着点头。江风又记下了她家的电话号码,说这个事情我不会不管的,有了消息就告诉你。那女人感激地看着他,连声说着谢谢。   江风说好了,现在请你帮个忙,我要上到这些沙车上去暗访,你能不能帮我拦一辆车?女人明白了江风的用意,脸红了,说我试试吧。江风就闪身到了一个柏树后面。刚好一辆拉沙车像个发情的狗似的,水拉拉地开过来,司机的眼睛雷达似的,老远就扫描到了路边站着的少妇,马上被吸引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口会都要汇成河了。女人刚举起胳膊,那卡车就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卡车司机看到有粉红少妇拦车,还以为要交上桃花运了,口水横飞地停了车,朝女人招手,说上来吧上来吧。女人站着没动,却从柏树后闪出一个男人来,动作麻利地跑上来,拉开车门钻进了驾驶室。   那司机本来是要带这位美少妇的,可上来的却是个臭男人,这算什么事?刚要发作,江风顺手把一包芙蓉王放在驾驶台上,说师傅帮个忙,我着急到前边办点事。   司机眼睛还看着路边的女人,意思是她怎么不上来?江风说哦,她是我老婆,着急回家奶孩子呢。   司机就极不情愿地启动了车子,还扭着头往后看。   江风说师傅你看着前面,路不好走。   江风看到驾驶台上放着一摞行车证,好奇地拿起一本,说师傅你这车怎么这么多证件?说着,暗暗把腋下的镜头对准了手中的行车证,慢慢打开,却只是一个空皮,里面夹着100元钱。   明知道是怎么回事,故意大声问他,师傅你这行车证里怎么没有证件,只有100块钱呢?   那司机没好气地说,喂狗呢!   江风天真地问喂狗?狗也吃钱?   司机说是啊,我们管县公路局的路政人员为狗,黄皮狗,专门吃钱的,还罚款不开票,都装自己腰包里了,一个人每天分一两千块呢。   江风装作不相信的样子,说怎么可能呢,他们是政府执法人员啊,罚款不开票,是贪污行为,是触犯法律的。   司机说,和这些人讲什么法?除非你不干拉沙这行,否则你只有伸着脖子挨宰。不但是我,所有拉沙车都准备着这样一摞行车证准备着喂狗,这是道上的规矩,多少年了。   说着话,就已经看到了前方路边的路政稽查车和路政人员。一个身着路政制服的执法人员老远就朝司机举起了停车牌,打着手势让其靠边。江风把腋下的偷拍设备拿在手里,拍下了他的飒爽英姿。   司机慢慢把车停了下来,递出去一本行车证。执法人员乐呵呵地接了,又从兜里掏出十来本行车证还给了司机,显然是在搞废物循环利用。   执法人员笑眯眯地说,老韩,这几天没见你跑车了。   司机陪着笑脸说,车坏球了,修了几天车。两人说着话,亲热地不出五服似的,谁也没注意到这隐蔽的交易已经被摄像机完整记录了下来。   司机交完买路钱,刚要启动车子,江风说师傅你等等,我下去帮你说说,看以后能不能少交点罚款。说着不等司机答应,把摄影包在腋下夹了,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走到稽查车前,正拍到车上一个光着脚的胖子把那个行车证打开,从里面熟练地抽出一百元钱塞进自己兜里,然后把空皮扔到驾驶台上,驾驶台上已经扔了一大片了。   江风扒着车门说同志,我也打算在这条线上跑运输,咱这里的罚款是怎么个缴法?   胖子看了他一眼,说,要票罚三百,不要票罚一百。   江风说我刚跑运输,对道上的规矩还不熟悉,能不能少缴点?   那胖子把一双臭脚放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可能有脚气,拿手狠命地抠着脚指头缝,舒服得龇牙咧嘴的说,你办张月票不就得了嘛,一张两千,一个月下来,能省不少钱呢。   江风很欣喜地说这倒是个好办法,那这月票去哪办理呢?   胖子以为来了条大鱼,把脚放了下来,说就在我这里办,你只管交钱就可以了,我们会记住你的车号。有了月票,在青隆县境内,保证你畅通无阻。   江风说那这月票有发票吗?   胖子眼一翻,说,有球。   江风还想把证据再做足点,大声说你们作为路政执法人员,罚款不开票是不是违法行为?   胖子不耐烦地说你管这干球哩,你只管跑你的车赚你的钱不就得了,告诉你,我们罚款从来就不开发票!   这时候站在车旁的另外几个路政人员可能对江风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凑过来上下打量他,还盯着他腋下夹着的手包看。江风怕被人看出马脚,说了声好吧,我回头来办月票,赶紧上了车,催司机快走。   从后视镜里看到,刚才那胖子也从车上下来了,四五个人都朝这边看着,神情紧张。   走出去一里多地,还觉得不踏实,就谢了司机,在路边下了车。不到一分钟,听到来路上响起了警笛声。心里一惊,赶紧闪身到路边的柏树后面。就见刚才那辆路政稽查车闪着警灯鸣着警报快速开过来,因为路况差,那面包车几乎是在蹦着跑。跑过江风身边的时候,车顶上的高音喇叭响了,有人粗声粗气地吼道,前面的拉沙车,靠边停车,靠边停车!   江风知道是他们起了疑心追上来了,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正看到一辆破破烂烂的班车开过来,伸手拦住,跳了上去。   走到刚才拦车的地方,看那少妇还在路边站着,焦急地向路上张望,显然还没等到车。   江风心存感激,有心要送她一程,下了班车,开上自己的迈腾,调头就往回走。离那女人还有百十米的距离,却见一辆班车从后面吼叫着开过来停在她面前,那少妇扒着车门就要上车。江风赶紧开车冲过去,又是闪灯又是鸣喇叭,总算是引起了她的注意,认出是刚才要她帮忙拦车的男人,犹豫了一下,向他的车跑过来。   江风开车来到青隆县城。他也不单单是为了送那少妇,他还有主要任务。他找了个小网吧,把拍到的照片和视频传到电脑上,把视频中自己的声音加以处理后,一口气在多家知名论坛发表了题为“以罚代管,中饱私囊,青隆县路政人员如此执法”的帖子。帖子发好后,把电脑上的文件粉碎了,又把照相机、摄影机的硬盘格式化了一遍,这才开车回了槐河。   国庆假期后上班的第一天,尹红妹就接到通知,要她立即去县里召开紧急会议。江风这几天没再上网也没看新闻,也不知道自己的帖子是不是已经发酵了,但看尹红妹急匆匆的样子,心里忽然产生一种预感,感觉她去开这个会肯定与自己的帖子有关。   果不其然,尹红妹中午回到乡里,午饭都不让吃,就通知乡班子成员到会议室开会。   原来江风的那些帖子发出后,马上被炒的炙手可热,不禁在各大论坛疯传,而且国内几家知名门户网站也进行了转载。特别是那个身着制服,歪戴着帽子,抠着脚丫的胖子说的那句“你办张月票不就行了嘛”,给全国网友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网友称之为“月票哥”。   县里消息闭塞一些,县委书记师大奎还在外地度假,就接到主管交通的副市长文远景的电话,要他连夜坐飞机赶回来。师大奎预感到出了大事,回到云湖后直接去到了文市长办公室。文市长黑着脸,把电脑打开,让他自己看。师大奎看着看着,就傻眼了。   时值全省开展“治超治限一百天”活动,青隆县出的这个糗事,当之无愧地被当做了反面典型。苏荣书记看了视频后,怒不可遏,提笔批下了“严惩蛀虫,彻底治理公路超载”的批示。   青隆县委县政府不敢怠慢,迅速召开专题会,研究了治超方案,同时进行责任追究。县公路局局长被撤职,视频中出现的五名路政执法人员涉嫌贪污,全部拘留审查。   因为这个事情出在槐河乡,尹红妹也在上午召开的会上受到了县委书记师大奎的点名批评,说她也负有连带责任。尹红妹以前在会上是总受表扬的,这次挨了批评,憋了一肚子的气。所以回来就立即召开班子会,午饭都不让人吃。 第408章、高洪再受辱   她脸色很不好看,传达完了县委会议精神,要大家都发表下意见,说说下一步工作该怎么做。班子成员们大家七嘴八舌,但话语里都带着明显的畏难成分,说超载车在国内普遍存在,连公路局,交警部门都奈何不得,我们这小小的乡政府能有什么办法?特别是乡长高洪,更是把责任全部推到了县里,说谁家的孩子谁抱走,这公路治超,是公路管理部门的事情,与我们乡政府有什么关系?   尹红妹皱着眉头,显然对高洪的发言很不满意。江风一直装作很无辜很清白的样子,看尹红妹拿眼看他,知道自己也该发表下意见了,就清了清嗓子,说,公路治超虽然主要责任不在我们,但毕竟在槐河乡的地盘里。超载车破坏公路,威胁群众安全,受害的还是我们槐河百姓。我们作为百姓的父母官,绝对不能坐视不管。我的意见是,我们乡里也要抽出部分力量,上路配合公路部门执法,从源头上遏制超载车肆意横行的现象。   江风发完言,尹红妹点点头说,江书记的意见很好。只要是有益于百姓的事,就是我们要做的事,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槐河境内的超载车,实际就是指的那些拉沙车。而这些拉沙车,都是从观音台雷黑子兄弟几个开办的沙场里开出来的。我看这样,从今天起,我们班子成员轮流带队,去观音台村堵沙车,实在不行,就把车横在村中道路上,我就不相信有人敢从我们的车上碾过去!   尹红妹此言一出,大家都噤若寒蝉。雷黑子曾经威胁过高洪,要他想办法保住自己的沙场,否则就把他那些不雅录像发到网上,所以此刻高洪虽然端坐着,内心是最不平静的。他脸色有点发青,说尹书记,现在国家正在治理公路“三乱”,我们这上路堵车,属不属于公路“三乱”呢?上边追查下来,我们是要担责任的啊。   尹红妹呵呵一笑,说,高乡长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我们是在村里堵车,又没在公路上,和“三乱”扯不上边的。   高洪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尹红妹把笔记本一合,说就这么定了,兵贵神速,今天下午人员就到位。说罢又看着高洪说,高乡长,你是乡长,你给大家带个好头,今天你先带队吧?高洪四下看了看,看大家都在看着他,只好说那,那好吧。   下午一上班,高洪硬着头皮,带着四五个人赶到观音台,把车横在了村中的泥水路上。同去的还有乡派出所副所长刘群生。高洪特意交待他要带着枪,好为自己壮胆。   车刚横那里一会,就堵住了三四辆拉沙车。司机们仗着雷家兄弟的威风,都牛逼的很,看有人胆敢拦车,骂骂咧咧上来就要撒野。刘群生穿着警服,黑着脸往车前一站,故意叉着腰,把上衣往上撂了撂,露出腰里的枪套。   司机们见警察带着家伙,有点发怵,没敢贸然上来,只是拿出手机打电话。一会时间,雷黑子开着他的奥迪赶到了。高洪躲在车内,让刘群生和他交涉。雷黑子给刘群生递烟,刘群生也有些脾气,不接。雷黑子脸色一变,顺手把烟扔进了地上的泥坑里。   那家伙眼尖,发现了躲在车里的高洪,走上来拉开车门,说高乡长亲自驾到,也不先交待一声,我好准备酒菜呀?说着,抓住他的袖子,一把把他拉下车,下车的时候还碰了头。高洪虽然在乡里很牛,但在雷黑子面前,就再也硬不起来了,低声下气地说雷主任呀,今天对不住了,按照尹书记的指示,你这拉沙车先停一停吧。   雷黑子说你放屁!你让我停一停,你知道我停一天损失多少钱吗?   同来的乡干们听雷黑子竟然当着大家的面说高洪“放屁”,都觉得不可思议,以为高洪肯定要恼羞成怒大发雷霆了,哪知道高洪却像个太监似的,虽然一脸尴尬,还是陪着笑,低声说雷主任……给个面子。   雷黑子把他拉到一边,奸笑着说高乡长啊,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家也接通宽带了。不过我还不会上传录像,你在这里忙着,我回去试试看能不能把你的那些录像传到网上。你让我给你面子,我就给你,我的沙车就停半天好了。说完,转身上车就走。   高洪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站在那里呆住了。眼看雷黑子启动了车子,他才忽然醒悟过来,叫了一声,追了上去。雷黑子的车子还走着,高洪就扒着他的窗户,说雷主任你等等,你等等,有话咱好好说。雷黑子一加油门,把高洪带倒在泥汤里。   高洪满头满脸泥水站起来,看到雷黑子的车绝尘而去,忽然野兽般地嚎叫一声,蹲在路边呜呜的哭了。   高洪大学毕业后直接进了市检察院,起步就是副科,两年后做了案件科科长,在仕途上可谓是一帆风顺。在单位,同事们都知道他是一位很有背景的人物,但究竟他有什么背景,谁也说不清。高洪自己也总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就更让他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因为从未受过什么挫折,所以他心高气傲,目空一切。   他人长的风流倜傥,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没有人怀疑他的大好前程。这次来槐河挂职,他踌躇满志,雄心勃勃,下定决心要在基层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一来体现一下自己的人生价值,二来好为自己的升迁之路增加一些光彩夺目的筹码。   高洪原本以为,像自己这样的绝世大才放到槐河这穷乡僻壤,那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儿,小菜一碟。所以他来到乡里后,很有些自负,优越感强的很,根本没把乡里这些然土棒子们放在眼里。然而基层工作的复杂性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初来乍到,还没有施展拳脚,就中了一场精心导演的美人计,被牢牢扎上了鼻圈,缰绳抓在了别人手里。   高洪如一只刚刚展翅就被捆上翅膀的鲲鹏,内心的愤懑和失落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他在别人面前还尽量摆着乡长的架子,但只要想起雷黑子,想起他手中的那些照片和录像,马上就会变得心如死灰。但他的性格又是不服输的,他实在不甘心这样窝囊下去,可面对雷黑子一次又一次明目张胆的凌辱,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难堪的困境。他甚至产生了逃离槐河的想法,但刚来槐河几个月,就不明不白地回去,如何能说得清?雷黑子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如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里,令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好在雷黑子并没有把他的录像发到网上,只是吓唬了他一下。可能雷黑子的想法是要把手中这宝贵的资源发挥到淋漓尽致,在榨干高洪的潜力之前,不轻易打出这张王牌。   不过去观音台村堵沙车的任务马上就结束了。原因是县公路局局长被撤职后,县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长接替了他的职务。这位局长在治超治限上动作很大,在槐河乡政府至观音台村的国道上修建了超限检查站,并且是公安和路政联合执法,24小时监控。   这样一来,拉沙车全部歇了菜。雷家兄弟的沙场有沙卖不出去,不得不就此歇业。昼夜不停的隆隆的机器声终于沉寂下来,观音台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此同时,损坏国道的重建工程也开始招标了。按照工程计划,将彻底清除原来的水泥路面,改建成高标准的柏油路。   江风这几天往观音台村跑的勤了点。村中道路是在“村村通”工程预算之内的,本来早就应该开工建设的,但因为雷家兄弟的阻挠,一直拖到今天,村民是敢怒不敢言。现在拉沙车没了,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江风安排施工人员抓紧施工,他几乎每天都要到村里去看看,查看工程质量,督促工程进度。   村民们对这个年轻的新支书很有好感,争着和他打招呼,说不是来了江书记,我们估计得走一辈子泥水路,江书记吉人天相,是贵人啊。   江风望着这些淳朴的村民,看着他们居住的破破烂烂的房屋,深感肩上责任重大。心想要想让村民真正富起来,必须发展第三产业,单靠那一亩三分薄地,累死也只是填饱个肚子。可观音台是个穷乡僻壤,要啥没啥的,想帮村民找到致富门路,谈何容易?   还有一个问题是江风必须考虑的。那就物色新的村委会主任。他坚信,雷黑子这个村委会主任不下台,观音台永远没有希望。所以他下定决心要在即将到来的换届选举中拿掉雷黑子。最近几天,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并且把目光对准了一个人,那就是大学生梁子。   他对梁子的印象不错,觉得小伙子比较有骨气,敢于站出来和雷黑子做斗争的,恐怕整个村里也就只有他一个了。虽然他在教室里和女生插圈被开除,在乡亲们听来是丢了八辈子人了,但实际上这算个什么事?稀松平常。 第409章、物色人选   江风下午在修路工地上视察了一番,看天色不早,正打算开车回乡里,忽然听到有人叫江书记,你等等。   江风回头一看,是田嫂从院子里走出来。田嫂脸庞红扑扑的,扎着围裙,围裙上沾着面粉,可能正在做饭。江风站着,等她上来说话。   田嫂对江风上次出手相救心存感激,说江书记,上次多亏了你,晚上我做了手擀面,你来家里喝汤吧。   “喝汤”是槐河的土语,并不是真正的喝汤,而是吃晚饭的意思。   手擀面对江风的吸引力挺大的,现在农村都用面条机了,想吃顿真正的手擀面并不容易。但转念一想,田嫂新亡了丈夫,正是农村俗称的“寡妇”,自古道“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己去她家吃饭,孤男寡女的,不方便不说,难免不被人说闲话,还是避避嫌的好。刚想张口拒绝,田嫂声音低低的说,梁子也在。   江风正想找这个小伙子谈谈,听了田嫂这句话,就说好吧,那就谢谢田嫂的盛情了,我顺便和梁子说点事。   到了院子里,梁子已经等在门口了。看江风进来,说了声江书记好,伸了双手来和他握,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很大方地看着他,说知道江书记会来的,酒菜田嫂都准备好了。江风觉得梁子的手很有力,目光也很真诚,心里更欣赏他了几分,说梁子,听田嫂说你在这里,我才来的。   梁子笑着说江书记怕不方便吧?没关系的,等我和田嫂结了婚,你再来就方便多了。   江风说那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到时候别把我忘了。一边的田嫂笑着一低头,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   进得屋来,果然见一张四方小桌上已经摆上了酒菜。江风不好意思地说喝碗面条就行了,怎么还这么客气。梁子拉着江风坐了,说田嫂的心意,她这几天一直叨叨着要感谢你,这菜虽然不讲究,但都是她的拿手菜,江书记不要客气,吃饭为主,酒咱随便喝点。   两人喝了几杯,扯了一些闲话,田嫂就把面条端了上来。那面条由白面和豆面擀成,放有芝麻叶,少量的玉米糁,还有香喷喷的黄豆,味道正宗的很。江风喝了口汤,连叫好吃好吃,一连吃了两碗,直到实在吃不下去了才放下碗。   田嫂看他吃的香,很欣慰的样子,水灵灵的一双眼睛一会看看梁子,一会看看江风。梁子说田嫂,今晚把江书记请来了,你就给江书记端杯酒吧。   田嫂脸更红了,端起酒杯说我嘴笨,不会说话,只知道江书记是好人。江风说我这个村支书,起码是没有私心的,说着,把酒接过来喝了。田嫂说是啊,如果我们的村干部都像江书记这样大公无私,一心为群众着想,观音台也不会穷成这个样子。   江风顺势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雷黑子身上,说田嫂,雷黑子这几年连任村委会主任,在村里威信一定很高吧?要不村民会投他的票?   田嫂撇撇嘴说,高个屁。他得的那些票,都是逼出来的。   江风说,怎么个逼法?   田嫂恨恨地说,雷黑子这个人,虽然开沙场富得流油,但对待村民尖酸刻薄,乡里的教育补偿款,退耕还林补偿款,移民款到了他那里,能握上一年不给群众发。但他也有大方的时候,那就是在每次选举之前。选举的前两天,他就在院子里大摆筵席,挨户通知有选举权的村民去赴宴,一个都不能少,谁不去收拾谁。去了不但能免费喝酒吃肉,每人还能得到一个100元钱的红包,前提是必须投他的票。   江风以前听说村里贿选厉害,但这么明目张胆的拉票还是第一次听说,就说村民们都这么听话?田嫂叹了口气,说人穷志短啊。村里家家都不富裕,再说多年来也习惯雷黑子的作威作福了,知道惹不起,还不如落个肚子圆,还能赚一百块钱。村里有个老李头,脾气倔的很,虽然被迫去吃了酒席,得了红包,但选举的时候在雷黑子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叉,结果被旁边人看到揭发,选举结束还没走到家,就被雷家兄弟截住,拳打脚踢,把他的牙齿都打掉完了。   江风听得眉头紧皱,说,这样暴力贿选,疯狂拉票是触犯法律的,这样选举出来的村干部怎么能代表群众利益,怎么能为群众谋福利?只会变本加厉地祸害群众。   田嫂说正是如此。雷家弟兄五个都开着沙场,小车楼房的,家里还都用着保姆,却坏着良心把村里的五个低保指霸占了去,弟兄五个一家分得一个。村里真正需要照顾的孤寡老人却只能吃糠咽菜,靠邻居接济过日子。去年村里来了几个城里人,雷黑子领着他们整天在靠着水库的草头坡上转悠,最后把整座坡都卖给了人家,听说要建什么陵园。有人打听到那几个城里人花了60多万,但雷黑子只分给每户500元钱。村里的账目,是从来不公布的。   江风沉思了一阵,说,私自卖地,侵吞公款,数额巨大,这个事情如果属实的话,雷黑子肯定是要坐牢的。我这个支书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一定要弄它个水落石出!   田嫂看江风口气坚决,受到了鼓舞,一口气又说了雷黑子及雷家兄弟的数宗罪恶,逼迫妇女上吊自杀,玩弄妇女,巧取豪夺等等,真可谓是罄竹难书了。江风听着听着,心情越来越沉重。他暗暗观察一旁的梁子,见他皱着眉,一言不发,只是把手指关节扳的咔吧吧响。   江风听完田嫂的叙述,说,田嫂,梁子,你们都是明白人,我在你们面前也不隐瞒什么。我这才到槐河挂职,主要任务就是带领观音台村民脱贫致富,雷黑子这个村主任是绝对不能再当下去了。年底之前就要选举了,拿掉雷黑子,是必须的事情。不过要想把他这个村主任撸了,得有人站出来和他展开竞争,取得群众的支持,这样才能在群众投票的时候取得优势。这个人选,我已经考虑好了。   田嫂反应快,睁大眼睛说江书记,你不是看上我家梁子了吧?   江风呵呵一笑,说田嫂,看来你也很有眼光啊。   田嫂吓得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咱死活也不去打雷黑子的掺!雷家那弟兄几个,凶的很呢!你没看他们手中有枪,杀人的勾当他们都敢干!   江风听了田嫂的话,心里凉了半截。不料梁子却一拳砸在桌子上,说我本来对当村长根本不感兴趣,这次我就是破上这条命,也要和雷黑子争个高低!江书记,我决定了,我参加竞选!   田嫂上去抱了梁子的胳膊,说梁子,你疯了?你被他们打死了,我怎么办?你不能还让我守寡吧……   田嫂说着,抽抽搭搭地哭了。   梁子义愤填膺,咬着牙说放心吧田嫂,我这一双手也不是端豆腐的!他雷家弟兄就是把我打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话音刚落,听得院子里窗户下面啪的一声脆响,很显然是有人踩断了地上的小木棍。梁子忽地站起身来,说院里有人!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江风和田嫂也跟出来,就见夜色中,一个黑影麻利地翻上了墙头。梁子抓起一把铁锨扔过去,那黑影已经翻墙而出了。几个人赶紧跑到大门外去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回到屋里,田嫂紧张抱住梁子的胳膊,牙齿得得响。江风看着情况,也不便久留,就说让梁子参与竞争,只是我初步的设想,我今晚算是口头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参与不参与,决定权在你们手里,你们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给我回话。说完,起身告辞。   田嫂说江书记,这深更半夜的你还回乡里?你还喝了酒的。江风酒庄怂人胆,说不回去了,我住村部。   田嫂睁大眼睛说住村部?那里很不干净的,要不你住梁子家。   江风摆摆手说,我头上的真火旺着呢,鬼神不敢欺。说着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田嫂还不放心,说江书记你等等,回屋里拿出一根桃木拐杖来,说你把这个带上,晚上放在床头,辟邪。   江风笑笑,说难得田嫂这么用心,接了过来,扔到后备箱里,开车去了村部。 第410章、闹鬼   高洪大喜,心想现在槐河的小麦亩产也不过是200公斤左右,这样一来产量就是翻番了啊!他仿佛看到了丰收后的农民露出的喜悦的笑脸,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立马又变得踌躇满志起来。到村部一看,大门已经油漆好了,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江风交待李老偏要油漆成红色的,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把大门漆成了黑色,看上去阴森森的。江风摸出钥匙,打开大门,那门铁皮薄,发出哐哐当当声音,在夜里听着甚是瘆人。把车开进去停好了,一抬头,看到东边戏台上,映着月亮好像有个人头,在那里一动不动。江风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转身逃跑。仔细看了,原来是挂着一口铁钟,人头大小。   开了办公室的门,拉亮灯,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地躲开了。也不敢抬头去看梁上放着的棺材,只是学着李老偏的样子,朝地上呸呸吐了几口口水。想起田嫂给的桃木拐杖也忘记拿了,有心去车上取,又害怕出门,衣服也不脱,灯也不灭,上床睡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戏台上的钟当当地响了。接着就听到有女人唱戏的声音,唱的好像是豫剧,《三哭殿》。那声音拉的长长的,悲悲切切,呜呜咽咽,在夜里听得很清楚。   江风知道是在梦里,着急醒来却又醒不过来,手脚像瘫痪了似的。终于大叫一声醒过来,唱戏的声音戛然而止了。心想听雷黑子说这院子里有唱戏声,还真不假。心怦怦跳着,也不敢再睡。但眼皮是在是太酸涩,刚闭上眼睛,那个包蓝头巾,鼻子上有颗痣的女人又来敲门,还是说江风霸占了他的房间,要他赶紧搬走。江风知道她是非人类,壮着胆子说你再不走,我让张天师来收拾你!那女人说,张天师我也不怕,雷黑子不给我批宅基地,我就是不走!   一夜吓醒几次,才知道这村部真他妈不干净。听得远处公鸡打鸣,这才觉得心安了点,闭上眼睛睡了一觉。正睡着,又有人敲门了,还以为又是那个包头巾的女人,开门看了,是田嫂和梁子。   田嫂看江风双眼通红,知道是没睡好,看他床头也没放桃木拐杖,就说江书记,你怎么不听话呢?昨夜肯定被吓着了吧?   江风还不想承认,问田嫂说,听说核桃沟的张天师有两下子,不知道今天在家没?   田嫂说昨天还见他在商店买东西,应该在家。   江风说那好,上午也没什么事情,你俩带我去拜访他一下。   核桃沟村和观音台只隔了一座山头。田嫂是走惯山路的人,爬座山面不改色气不发喘,江风就走得直喘气,头上直冒蒸汽。翻过山头,看到山坳里一带郁郁葱葱的树木,仔细看了,都是核桃树。下到山沟里,有十几家农舍掩映在核桃树林里,鸡犬之声相闻。田嫂说到了,这就是核桃沟。   张天师家就住在村口,门朝山路。他名气虽大,但住的却是破破烂烂的茅草房。江风刚走近他的院子,就见院子蹲着一个干瘦的老头,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在乡派出所抱树的那位疯子吗?心里觉得好笑,觉得这世界,也真是无巧不成书了。这老头就这相貌,就着身板,也称得上是天师?开玩笑。   那张天师蹲在院子里抽着旱烟,看到三个人走近,忽然站了起来,厉声说滚!你给我滚回去!说得三人面面相觑,呆站着不知所措。   看看张天师的目光,却是从他们头上掠过,盯得他们身后,用旱烟指着说,说你呢,那位包着蓝头巾,鼻子上有颗痣的妇女,再不滚我灭了你!   江风一听,魂飞魄散,赶紧往身后去看,哪里有什么鬼影?就觉得刚才爬山冒出来的汗水瞬间结冰了。那老头迎上来说,这东西,胆子大着呢,竟然跟着你们跑到这里来了!   江风这会再看张天师那丑陋的脸,像见了亲人似的,说张天师,原来是你啊。张天师也不请他们坐,回身去屋里取出一个黄纸做的符来,递到江风手里,说,在村部院里烧了,保你啥事没有。说罢又摇头叹息,说唉,孤魂野鬼,也够可怜的,我下不去手啊。都是他娘的雷黑子做的孽。不过雷黑子也快了,这个女人马上就可以在阴间和他对质了。   从张天师那里回来,江风看四下无人,悄悄把那张纸符在村部院子里烧了。一边烧一遍暗笑自己一个大男人,也变得神神叨叨了。符刚烧完,平地起一阵旋风,把那纸灰悉数卷到空中,掠过房顶,望着南方天空去了。江风看这风来的怪异,惊出一声冷汗。正呆呆地往天上看,接到尹红妹的电话,要他下午赶回乡里开会。江风看时间尚早,就开车往乡里赶。   进了乡政府大院,看到办公楼前停着一辆白色的丰田霸道,车牌也很牛气,一溜四个一,知道是乡里又来什么人物了。因为政府院里目前最好的车,就是他开的这辆迈腾了。党委书记尹红妹的座驾,也只不过是一辆十多万的现代伊兰特。   上到二楼,掏出钥匙正要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看到尹红妹的办公室门也开着,就探了一下头,正看到高洪和一个女人在长沙发上坐着,和尹红妹说着什么。看那女人挺时尚的,身体和高洪挨的很近。刚想缩回身子,早被尹红妹看到了,朝他招手,说江书记你回来的正好,正要和你商量事呢,进来坐吧。   江风只得走进去,沙发上那女人就站起来朝他伸出手,很大方地笑着说我还以为江书记是个老头子呢,原来是这么年轻一大帅哥啊,幸会,幸会。   说着,双眼火辣辣地盯着他看。江风有点适应不了她的热情,机械地和她握了手,拿眼看高洪。   高洪就热情洋溢地介绍说,县种子站的杨站长,有名的美女站长。   江风说杨站长光临,肯定是来指导工作的吧?   女人紧紧握着他的手说,指导工作谈不上,不过我是给你们槐河百姓送福音来了。   江风心想这人口气挺大,把自己当做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了啊,嘴上说欢迎,欢迎,松了她滑腻的手,在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仔细看那杨站长,三十多岁的样子,做的很精致的头发,一看就知道不是县城小发廊的产物。小脸盘,眼神很活泼,脸上的皮肤保养的很好,看得出没少经过美容院的打理。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款毛衣,把身材包裹的生机勃勃的,胸部虽然很突出,但小肚腩也同样突出,这就让她在身材上失分不少。   女人看江风在打量她,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很大方地朝她莞尔一笑,笑的同时左眼还快速地眨了一下。江风就觉得这女人的目光有点骚,有点勾人。   听了尹红妹的介绍,才知道杨站长是为了“统一供种”的事情来的。   统一供种是县里的一个工作亮点,是实现农民增收的一个重要举措,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在全县推广了。但因为牵涉着向农民收钱,这项工作就有点不好搞,工作量很大。尹红妹虽然事事爱争先,但这次却迟迟没有行动,工作非常滞后。   槐河乡大部分都是山区,山多田少地薄,又没有灌溉条件,是标准的“望天收”。农民们祖祖辈辈春耕夏播秋收冬种,用的都是自己留下的种子,是不用花钱的。现在让他们拿着高于市价好多倍的钱去买那些看上去毫无二样的种子,当然没有什么积极性。   再说自己的种子怎么样心里有数,这些被吹嘘的神乎其神的良种,究竟能不能给自己带来预期的收获,谁也不敢给他们打保票。现在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有假,就连女人的胸和屁股都被填上了一种什么胶,人都成假人了,谁能保证这些染了色的玉米,麦子不是假的?所以农民对这个统一供种是有抵触情绪的。   再说现在的农民,确实不富裕,手里并没有什么闲钱。相邻的莲花乡因为强行向农民征收种子款,已经闹出了人命,一个农妇喝除草剂自杀,乡长和乡党委书记都被撤职了,连分管农业的副县长也背了处分。尹红妹是聪明人,她不想去冒这个风险,所以就一拖再拖。不过今年,县里催的紧,她有点扛不下去了,干脆就把这项工作交给了高洪。   高洪到乡里后还没有什么大的建树,欣然接受了任务,决心要把这项工作做好做扎实,做出一番成绩,扭转自己当前的被动局面。眼下正是秋收的季节,小麦马上就要播种了,所以他抓的很紧。   正考虑着使用哪个型号的新种,县种子站的杨站长就主动上门拜访了。杨站长不但人漂亮风骚,说起小麦种子和土壤、气候、水分之间的关系,分析的头头是道。高洪本来就被她的眼神所迷,更是听得如云里雾里。   杨站长极力推荐一个叫做“高产三号”的新种,说这个是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的,抗旱抗涝抗倒伏,亩产不低于450公斤,特别适合槐河的土质。   不过他也知道,统一供种是个大事,事关农民切身利益和吃饭问题,自己是不能私自做主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哪能担当起这个责任?所以这次他学乖了,把皮球踢到了尹红妹这里,让她拿主意。 第411章、女站长   女站长在尹红妹面前又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一番,把自己的种子说成了战无不胜的法宝。高洪也在旁边帮着尹红妹下决心,说尹书记,别犹豫了,这可是造福群众的大好事啊,晚种一季都是重大损失。尹红妹听了,也不表态,却看着江风说,江书记,你的意见呢?   江风察言观色,看出女站长和高洪虽然热情高涨,但尹红妹对这个事情还是有担忧的。不说种子质量怎样,就是向农民收种子款就非常令人头疼,搞不好就会出大事。听尹红妹征求他的意见,他略一思忖,说,我的意见可能不太成熟,仅供尹书记和高乡长参考。首先感谢杨站长对我们槐河工作的支持,亲自到乡里推进这项工作,让我们非常感动。我认为,统一供种虽然是件好事,但农民们的观念毕竟落后,还需要慢慢转变,弯转的急了,容易出问题。所以这项工作还得分节打段,分成两步走。目前全乡可供冬播的土地有一万六千亩,我的意见是,拿出一半进行统一供种,另外一半由农民自己选择,也可以使用统一提供的种子,也可以使用自己的种子。毕竟他们祖祖辈辈伺候庄稼,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   江风说着,暗暗观察着几个人的反应,尹红妹朝他微微颔首,看的出对他的意见非常满意;高洪脸上是不屑之色,可能觉得江风瞻前顾后是个缩手缩脚的小脚女人;而女站长却还微笑地看着江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不等尹红妹说什么,高洪就把话接了过去,笑着说江书记呀,你这意见也太可笑了点。比如你去理发店,你会愿意理发师把你的头发剃一半留一半吗?再说,现在还拿不准农民的意见,万一他们都想使用新种,而咱们又故意进行限制,到时候产量一比相差一半,农民们会答应吗?不把咱们撕吃了才怪。我认为做什么事情都要彻底点,要么不做,要么就轰轰烈烈去做,不要不温不火不死不活的,这样永远也弄不出啥名堂!   江风很镇定地说,高乡长的工作魄力和敬业精神我还是很佩服的。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统一供种毕竟是个新鲜事物,农民们究竟持什么样的态度,我想还是应该先调查一下为好。   女站长呵呵一笑,说江书记言之有理,这个事情还真得先调查一下,征求一下民意。刚才我说过,我这次来槐河,是为槐河人民谋福利的,并没有什么私心。我们县种子站的种子,向来就是供不应求,我这个站长也没必要厚着脸皮到处推销。你们搞不搞统一供种,怎么搞,是你们乡里自己的事,我不便多说。不过据我所知,去年全县实施统一供种的八个乡镇,用的全是我们县种子站的种子,小麦和玉米的亩产都实现了翻番,农民得到了最大的实惠,敲锣打鼓给我们送来了锦旗,现在还在我办公室挂着。我想你们槐河可能有你们自己的特殊情况,你们作为乡领导,也可能有自己的想法,这都是很正常的。说实话,今天要不是师书记点名要我来做你们的工作,我才不愿意跑这一趟呢。不过还总算有收获,没想到你们槐河的领导班子全是美女帅哥,我这一来还真有点不想走了呢!   女站长口若悬河,态度也是落落大方,显然是经过世面的人。虽然她极力吹嘘自己的种子如何如何的好,但江风隐约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无意间在市政府门前看到过一群上访的群众,打的标语好像是“青隆县种子站卖假种子坑农”,因为是自己老家的人,就刻意多看了几眼,现在听女站长说的天花乱坠,心想莫非那时是自己眼花了?   一直没说话的尹红妹说,杨站长历来对我们槐河的工作都是非常支持的。这个事情,下午我们开个班子会,好好研究一下。统一供种是一定要搞的,具体怎么搞,还得拿出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女站长站起来说,那就谢谢尹书记了,中午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请你们班子成员们吃个饭,加深一下感情?   说着话,瞟了一眼江风。   尹红妹说肯定不能让杨站长破费,你是客人,只有我们请你的道理。   说罢向江风交待到,通知耿主任在水云间安排个房间,班子成员都过去。   江风答应一声往外走,高洪在后面叫道,把蔡小菲也叫上,这是她的对口工作。   到了水云间,女站长从霸道上搬下一箱茅台来,可把这些乡干们肚里的酒虫勾上来了,一个个看着那酒,眼睛都直了。江风也就是那天中午才真正仔细品尝了茅台那特有的窖香位,并且有点痴迷了。后来他喝茅台的嗜好,也就是从那天起养成的。其实喝茅台喝的不是酒,而是喝的那种尊贵。只有喝了茅台,才觉得自己更像人了。   市政府虽然早就实行了工作日中午禁酒令,但在乡里,这个制度还基本没有执行。女站长劝起酒来一套一套,花样百出,还巧妙地运用着肢体语言,扭腰摆臀,胸部还有意无意地碰你一下,魅力无法阻止。就连一向谨慎的尹红妹也被她灌了几杯,脸上就灿若桃花了。   那些嗜酒如命的侯书文明世清之流,更是只嫌自己喝的少,恨不得自罚十杯。喝到最后,大家都有点晕乎了,只有女站长一个人还清醒着。   江风出来上洗手间,回来碰到女站长,女站长握了他的手,扭着身子说,江书记你真可爱。说着,小指在他手心里快速地挠了几下。   江风怕被人看到,赶紧说了声杨站长你也很漂亮,撒开他的手逃了。   蔡小菲今天打扮的格外感性漂亮,女站长拉着她的手夸了她好几次,说小蔡这身材这脸蛋,是要迷死男人的哦。   高洪借这酒劲,拍着蔡小菲的肩膀说,小蔡啊,杨站长是县种子站站长,你是咱乡农技站站长,杨站长就是你的业务领导啊。这个统一供种的工作,本来是你的,我们都替你干了。接下来你要和杨站长好好配合,把好种子质量关,出了什么问题,拿你是问!   高洪这一句话,就让蔡小菲接下来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吃过饭,江风晕乎乎地回到宿舍,问隔壁的尹红妹说红妹,这个杨站长看上去很不一般啊,有什么来头?   尹红妹说,她是县农委主任的女儿,上午老主任还给我打了电话。   江风说这就怪了,她一个站长,干嘛要亲自下来跑?   尹红妹说这还用问吗,无利不早起,她这样辛苦,拿茅台灌我们,肯定是有利益在里面的。江风,下午班子会上你要坚持你的意见,不要听高洪的,他这人做事太没谱,出了问题,你我都得担责任。   江风说,没问题。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开了门,女站长裹着一股香风飘了进来。   江风完全没有料到女站长会到宿舍来找他,吃惊不小,睁大眼睛说杨站长,怎么是你?   女站长因为刚喝过酒,眉眼水漉漉的格外生动,把眼梢一挑,说怎么,江书记不欢迎我?是嫌我丑呢,还是因为金屋藏娇,怕被我撞见?说罢,哈哈大笑,笑得一双胸跟着乱颤。   江风有点心慌,说怎么会呢,杨站长是县里有名的大美女,我早就有所耳闻的,今日一见,才知道名不虚传。巴结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敢不欢迎你?只是这宿舍太简陋,连坐的地方当都没有,怕屈驾了你。   女站长听江风说出“巴结”二字来,脸上的笑就更有感染力了,把丰满的身子扭了几扭,扭出了万种风情,说你不用巴结我的,说心里话,我还想攀上你这位帅哥呢。没听人说吗,女人也很好色的。只是江书记是市里下来的大干部,怕看不上我这个半老徐娘啊。这就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女站长说着,一屁股在床上坐了,好奇地打量着房间的摆设,说江书记,你这宿舍虽小,倒是蛮温馨的。想当年在大学的时候,去男生宿舍总是一股脚丫子味,呛得人只想吐,你这宿舍还挺香的,有点像闺房。   江风说,看来杨站长也是爱干净的,幸亏我刚打扫过卫生。我给你倒水喝吧,说着,拉开抽屉去拿纸杯子,却发现只剩下了一个空塑料袋。   正尴尬间,女站长用下巴一指桌子上放着的水晶杯说,就用你的呗,我又不嫌你脏。   这杯子是尹红妹送的,江风是实在不想给第二个人用,听女站长这样说,不得不倒了水递给她,说昨天的水,不是太热。女站长说水不热没关系,心里热就行。说着,喝了口水,立刻在那茶杯上留下了一个浓重的口红印。然后故意把那唇印对着江风,江风装作没看到。   江风在椅子上坐了,看女站长总拿着一双毛眼看他,不好意思起来,没话找话地说,杨站长不是第一次来槐河吧? 第412章、种地与造人   女站长撇了撇嘴说,第二次了。上次来是处理一起种子纠纷。我说江书记啊,你们槐河的群众也真是太刁了,自己的地种不好,把问题都推到种子上,这是什么道理嘛。这种地啊,和生孩子一样一样的。你们男人的种子种到我们女人这块肥地里后,就不能说是大功告成了,还要有后期的精心护理,护理跟不上,或者是挺着大肚子还要一天不拉地插圈,生出来的肯定是歪瓜裂枣。   江风听女站长这样说着,眼睛忍不住往她鼓鼓的小肚子上看,心想这可是块肥田啊,良种种上去,估计不用怎么护理就能生出个大胖小子来。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笑着说,杨站长你这比喻真是形象的很。种子很关键,后期护理也很重要,缺一不可。   女站长说对嘛,现在的农民都是死怕出力,草也不锄了,用什么除草剂;肥也不施了,年年破化肥上,把地都给弄板结了,这样的土质,就是良种也要比平地减产的,更别说用他们自己那些杂种了,难怪他们种地要赔钱。   江风见她还未供种,就先为自己开脱,心里开始警惕起来,说杨站长,统一供种虽然是好事,但部分农民还是抱着不信任的态度的,这次如果用你的种子,你千万得保证质量。农民们讲究个眼见为实,不愿意冒风险,只要亩产有明显提高,明年的工作就好做多了,到时候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女站长挺了挺高耸的胸,乜斜着眼睛看着江风说,江书记,你觉得我身上有假的地方吗?   江风往她鼓囊囊的胸上扫了一眼,说嘿嘿,肯定不假。   女站长说是呀,我人都不假,会卖给你们假种子吗?   江风实在想不出种子和身体有什么关系,只是觉得她这话有点可笑。笑着说杨站长啊,没想到你说话这么风趣,看来你也是个实在人啊。   女站长说我是实在,可惜江书记你不够实在。什么供一半留一半,你给女人种地时,也是射一半自己留一半?估计你巴不得把自己的种子一颗不剩地射到女人那块地里呢。   江风没想到女站长这么泼辣,这么放得开,倒把自己一个大男人弄了个面红耳赤,局促不安;女站长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拿眼放肆地盯着他看,目光极具挑逗。   江风尽量不去和她的目光对接,看着窗外的杨树说,统一供种毕竟是第一次搞,分两步走也是可以的。   女站长咯咯地笑了,说你这就叫做走一步摸摸球。   江风说,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具体怎么操作,下午的班子会上会定下来的。   女站长说,那好,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不过你发言之前,先想想自己是怎么给女人种地的。   女站长说着,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说中午不睡会,真他妈困。又用手拍了拍床铺,说我最喜欢睡这样的硬板床了,解乏不说,也扎实,在上面怎么折腾都不会吱扭着响,也能用得上劲。   江风被她挑逗得身上直冒火,真想扑上去撕掉她的衣服,把她痛痛快快地给收拾了。这样的女人,需要的肯定是那种被强暴的快感,动作越粗暴她越喜欢。不过江风还是有理智的,知道女人是老虎的道理,骑不好她是要吃人的。要是落个像高洪那样的下场,就彻底悲催了。   再说他和女站长说的每一句话,隔壁的尹红妹都听着呢。江风再次意识到,尹红妹这宿舍安排的也并不是十分好,有种被监视的感觉。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自己把持不住犯什么错误。想到这里,悄悄咽了口唾沫,说杨站长如果不讲究的话,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女站长朝他暧昧地一笑,说我正等着你这句话呢,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说着,麻利地把鞋子一脱,平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江风本是虚虚的让让她,料她不会在一个男人的床上睡觉,看她真的躺下来了,自己又紧张起来,坐在椅子上窘迫的不行,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女站长看他发窘的样子,好像很开心,嘻嘻笑着说江书记,你不休息会吗?江风看她那眼神,那动作,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赶紧站起来说,杨站长你好好休息,我到办公室沙发上睡一觉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女站长却在后面说胆小鬼,看把你吓得,给你开玩笑呢。你们男人呀,都是有贼心没贼胆。说着,翻身下床,穿好了鞋子,拿起包说江书记我不打扰你了,等事情办完了,我请你去泡温泉。我们站里有两个美少女,到时候让她们好好陪陪你。   送走女站长回来,刚进宿舍,就听到尹红妹咯咯的笑声,说江风,好险啊,你差点被她强暴了!   江风说是啊,这个女人,好可怕。   尹红妹说,好可怕也好可爱,我真是佩服她佩服的要死了。说实话我都替你捏把汗呢,怕你忍不住扑到她身上。   江风嘿嘿笑着说我当然不会的,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看她小肚子上的赘肉。   尹红妹说哼,说的好听,这样送上门的菜你们男人哪有不尝尝的道理?幸亏我英明,让你住在了我隔壁,否则今天中午你肯定要失身于她了。   江风说这样说来,还真得感谢你呢。红妹啊,以后你继续监督着我,省的我做了高洪第二。   尹红妹说我当然要监督你,咱两个互相监督。   江风说你做的很好啦,还要监督什么。   尹红妹说你知道就好,你要向我学习。   江风说好,我要好好学习,天天想上。   尹红妹扑哧笑出声来。   两人说笑一阵,尹红妹说江风,下午开班子会,你的意见有什么变化吗?   江风说当然没有,我认为我的这个意见可行性和可操作性都很强,我会坚持的。   尹红妹说你忘了刚才杨站长的话,要你发言之前先想想那个什么什么?   江风说嘿,这个杨站长,硬把种地和男女之事拉在一起,也真够有创意的。   尹红妹说,也不能说二者之间没有相似之处。再肥沃的地,要是长期没人来种的话,也肯定会撂荒的。   下午的班子会上,高洪首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站在很高的高度,阐述了统一供种的重大意义和美好预期,说同志们啊,我们不能总是把三农政策挂在嘴上,而是要落实到行动中去,让群众真正得到实惠,逐步实现脱贫致富。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粮食是农民的生活的最基本保障,要想实现农民增收,当然要在土地上下功夫。现在我们槐河地区小麦的平均亩产,只在200公斤左右,而使用统一供给的良种,亩产至少能翻一番。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农民种一年的粮食,就够两年吃的了。这样他们既可以把粮食卖掉实现增收,也可以腾出时间,去搞其它副业,或者改变农作物布局,去种一些经济作物。所以说统一供种是一石多鸟的好事,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执行呢?使用良种的面积越大,农民增收就越多,这个帐很好算的。   高洪说完,其他班子成员也都陆续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些家伙们刚喝过女站长的茅台,酒香还在嘴里留着,当然都附和着高洪的话说了。   副乡长何清生说,统一供种好是好,但恐怕向农民收钱有难度。现在国家的政策都是向农民补贴钱的,从他们兜里掏钱,他们会愿意?   副乡长侯书文说,球,大不了抓他几个捣蛋的来乡里抱抱树,杀一儆百。   轮到江风发言,他还是坚持自己的两步走意见,建议拿出一半土地做统一供种的实验,另一半农民自愿选择。到明年看收成情况,再决定是否全部推广。   高洪针锋相对地说江书记,如果农民都愿意使用良种,你这样做不是拉了他们的后腿了吗?   江风笑了笑,说,人还会水土不服呢,庄稼也一样。良种是不是适合我们这些山区土地,只有种一季才知道。这就像炒股一样,半仓操作,安全性更高些。   尹红妹肯定了江风的意见。说同志们啊,我们干工作,尤其是干基层工作,讲究的是一个“稳”字。农民们都不富裕,他们是赚起赔不起的。特别是牵扯着他们的吃饭问题,我们更是要慎之又慎。大家急于让农民脱贫致富,过上小康生活,这样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我们要稳中求进,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踏踏实实,这样才不易出什么纰漏。这个统一供种呢,去年县里就下通知了,我为什么迟迟没有往下安排,主要是基于两点考虑。一是牵扯着向农民收钱,工作量大,搞不好容易出大问题;二是我们槐河多是坡地、洼地,旱的旱涝的涝,新品种到了我们这里不一定适应。刚才江书记的意见是非常折中的,既减轻了征收种子款的压力,也减小了使用新种的风险,我认为切实可行。大家再议议吧。 第413章、高压手段   一把手发表的意见,往往就是最终意见。刚才附和高洪的班子成员们,也都很知趣地纷纷改了口,只有高洪硬着脖子,闭口不言。尹红妹最后征求他的意见说高乡长,你什么意见?高洪没好气地说,我没意见。   第二天上午,高洪组织各村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开会,布置统一供种工作。江风因为是观音台村支部书记,也列席参加。哪料高洪在会上不顾班子会形成的意见,竟然要求各村所有麦地必须实施统一供种,说哪个村有水分,严肃追究支书和村主任的责任。   高洪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啊,大家都知道,村两委马上就要换届了,你们这一届工作做的到底怎么样,群众是否满意,能不能连任,就看这次统一供种工作做的是否到位了。   有几位村主任提出,要是良种款征收不上来怎么办?   高洪说你们不会拉他家的粮食,砍他家的树?同志们啊,干工作要多动脑筋,不要总在一棵树上吊死嘛。   会议结束后,各村立即召集各村民组组长召开了紧急动员会,传达了乡政府关于在全乡范围内全面实行“统一供种”工作的会议精神。村长们的记性都不是太好,但都记住了乡长高洪的那句“拉粮食砍树”的话,在动员会上原原本本传达了,说高乡长说了,有拒不交良种款的村民,可以采取一些特别手段,拉他家的粮食,砍他家的树,变卖了冲抵良种款。   组长们听了直摇头,心里说这不是和尹书记抓计划生育工作时提出的“该扎不扎,见人就抓;该流不流,扒房牵牛”一个性质吗!好歹现在农村允许生二胎了,农民也用不着担心扒房牵牛了,可消停日子没过几天,就又冒出个高洪来,叫嚣着要抢老百姓的粮食砍老百姓的树,这槐河老百姓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群众们本来就对凡是让自己拿钱的所有事情都抱着反感、抵触的态度,现在听说乡长口气这么强硬,更是产生了严重的逆反心理。再加上全国各地频频发生的假种子坑农事件让大家心有余悸,所以尽管村干部们苦口婆心地做工作,良种款仍然是收不上来。   现如今农民也有文化了,再不是吓唬两句就乖乖听话的主,其中更是不乏能人,知道抓问题的关键,竟然找到了省、市有关此项工作的文件通知,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统一供种工作的原则是,宣传、引导农民自愿参加。于是农民朋友们就不答应了,这明明是自愿参加的事情,到了自己头上,怎么就变成了必须的呢?你乡领导不能为了出风头,出政绩拿群众利益作赌注吧?不行,这良种款绝对不能交!   高洪给各村的期限是半个月时间,很快一周过去了,缴纳良种款的群众寥寥无几。眼下正是秋收的季节,秋收之后小麦马上就要播种,照这样下去,今年的统一供种工作就算是黄汤了。   高洪急了,又召集村支书和村长开会,在会上拍桌子瞪眼睛,说哪个村款子再收不上来,你支书和村长把钱垫出来!拿不出钱,引咎辞职!   当场就有几位村干部站起来说高乡长,这工作我们实在干不了,也没钱往外垫,我们情愿辞职。   把高洪气的直吐血,心想这槐河,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连村干部都这么操蛋,群众就更不用说了。   尹红妹去市里开妇女代表大会去了,根据议程安排,会议结束之后还要去外地参观学习,需要一周的时间。尹红妹一走,高洪感觉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了,立即组织召开了政府工作会议,专题研究征收良种款问题。最后决定成了三个工作小组,进驻各村,督促征收工作。每组配备一名警察和一名协警。   高洪在会上对明世清说,明所长,你们不正在发愁完不成“严打”指标吗?这次给你们提供个好机会。   明世清为难地说高乡长,抓那些不交钱的村民,恐怕没有法律根据吧?再说那么多人,抓了关在哪里啊?   高洪说哈,又不是让你都抓,抓那么十个二十个的,主要是起个震慑作用,杀鸡给猴看。至于法律根据,你们可以从另外的角度去考虑,比如有群众举报赌博啦,是不是呼喊派了,有没有小偷小摸,调戏良家妇女行为了等等,实在不行,扣上个村霸的帽子不就得了。   明世清翘起大拇指说,高乡长果然是高!   江风觉得高洪这种工作方式有点像文化大革命,很容易激化政府和群众之间的矛盾,说不定就会酿成大事。在会上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建议做好宣传引导,只要有一半的群众愿意参与就好,绝对不能因为这个随随便便抓人。   但高洪正被一种亢奋的情绪激励着,哪能听得进去反对意见?说江书记啊,要是做什么都像你这样讲究个四平八稳,那就永远也别想干出什么成绩。农民嘛,小农意识强,脑袋僵化,不愿意接受新鲜事物,不用些强制手段是不行的。   工作组下去后,果然是立竿见影。三天时间,就抓了二三十个拒不缴纳良种款的村民,乡派出所的拘留室不够用,连办公室都关满了人。工作组白天做宣传工作,物色要抓的人选,晚上开始行动,翻墙撬门入户,把人从被窝儿里薅出来戴上铐子塞到警车里。男的在家抓男的,抓不住男的抓女的,甚至连正在奶孩子的妇女都抓了去。   那一段时间村民们半夜只要听到村上狗叫,就知道是工作组进村了,胆小的吓得直尿床,蒙着被子筛糠。有那不听话夜哭的倒霉孩子,他妈妈就吓唬他说,再哭,工作组把你抓走!那孩子就见鬼了似的,乖乖地闭了嘴。   说到底,农民们还是善良的,胆小的,见乡政府来真的,来硬的,就怵了几分,陆陆续续就有人开始主动交款了。那些家属被抓到乡派出所的,更是赶紧拿钱去领人,本来这良种款也不多,每户也就是三两百元左右,搁不住为这事往派出所送饭。   高洪眼见得工作取得了突飞猛进的效果,心花怒放,不断地给各个工作组打气,督促他们加大工作力度,加大抓人力度。那几天,乡派出所热闹非凡,抓来的,送钱的,释放的,走马灯似的。据统计,不到一周,良种款就收上来了80%。   江风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参加工作组。高洪知道他不赞成自己的做法,本来也就没打算让他参加。眼见得高洪动作这么大,江风隐隐有点担心,总预感要出什么事,就把这个情况电话汇报给了尹红妹。   尹红妹自己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不好说什么,只是给高洪打电话,要他悠着点,掌握好分寸,千万别捅什么篓子。她在电话中说,人不要再抓了,已经抓的,也要抓紧时间释放,毕竟有人认起真来的话,不好收场。   高洪嘴上答应着,仍然是该干嘛干嘛。他抓人有点抓上瘾了,每晚的行动,他都手持强光手电冲在前面。把那些那男女女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感觉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   江风最近几天没什么压力,因为观音台村的征收工作早就完成了。雷黑子根本用不着工作组去抓人,他那一帮混混们比工作组可怕多了。不过到梁子家收款的时候,还是遇到了点麻烦,梁子拒不交款,混混们就和他打了起来。田嫂怕事,偷偷替梁子把钱交上了。   周五晚上,江风睡觉之前感觉到肚饿,宿舍里又没什么可吃的,打算去街上买包方便面。刚出圆门,看到一辆车亮着刺眼的大灯开过来,他一闪身躲到了树后。那车在高洪宿舍旁边的树影里停下来,车上走下来打扮得感性妖艳的女站长。   女站长没有发现躲在树后的江风,径直向高洪宿舍走去。刚到门口,院门就开了,高洪穿着睡衣站在门后,女站长张开双臂小鸟似的扑到了他怀里,铁门咣当一声关上,过了一会,院子里的灯光就灭了。   第二天下了一整天的雨。高洪召回三个工作组,说今天下雨,晚上不行动了,县种子站的杨站长来了,晚上她请客犒劳大家,还是水云间,还是茅台。   众人一片欢呼,又可以喝到茅台了。高洪给江风打电话,让他也参加,江风说有点感冒发烧,去不了。   刚挂了电话没多大一会,有人怦怦敲门,还没说请进,女站长又裹着香风进来了。江风只穿着内裤裹着被子看书,下不了床。女站长飞着媚眼说,江书记你要做宅男呢,我请你都请不动?   说着走上来坐在床边,拿手去摸他的额头,说来来来,我检查一下,是真发烧还是假发烧?身子几乎趴在了他身上。江风就觉得她那一双鼓囊囊的胸几乎挨着了自己的脸,同时从那里散发出一股热烘烘的香味,呛得他差点打喷嚏。仔细一闻,那香味中似乎还夹杂着高洪的腥味,心里一阵恶心。 第414章、要命的一幕   女站长摸了他的额头,说你装啥球啊装,赶紧起床陪我喝酒去!说着,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江风猝不及防,赶紧拿书挡住自己裆部,说杨站长,我去,我去。   女站长哈哈大笑,挑衅似的看着他说,你要是说个不字,信不信我强了你?   江风说,信信,我太信了。   晚上在水云间,女站长又从车上搬下来一件茅台。江风觉得这次的茅台和上次的口味有点不一样,怀疑是假酒。但在大家眼里,假不假无所谓,只要女站长是真的就行。   派出所副所长刘群生喝高了,缠着女站长要和他碰杯,站在她面前大着舌头喋喋不休,眼睛总盯着她深不可测的沟看,还装作无意地用手肘碰了一下她高耸的胸部,女站长笑的更灿烂了,睥睨着他说,刘所长,我喝白酒不行的,我拿红酒和你碰。   刘群生觉得女站长对他可能有点意思了,抓了她的手腕说那不行,不公平。   女站长说你这是要把我灌醉寻找机会呢?好吧,我就给你个机会。在座的都哈哈大笑起来,刘群生和女站长连碰三杯,踩着棉花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不住点地拿眼看女站长,女站长也时不时地发过来一组电火花,把刘群生电的骨软筋麻的,心想这样风骚的女人,在床上又会是怎样的疯狂呢?痴痴地想着,把身子都想软了,只有一个部位铁棒似的硬。   高洪依旧叫来了蔡小菲。蔡小菲挨着江风坐着,两人一晚上没说几句话。趁着众人吵吵闹闹,蔡小菲起身去洗手间,起身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江风一眼,江风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看她出去半天没回来,装模作样地拿了一叠餐巾纸,装作去办大事的摸样,走出了房间。   出门一看,蔡小菲正依着栏杆看水中的月亮,那窈窕的身影在夜色里楚楚动人。江风不由自主地走上去,蔡小菲依旧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说,江书记,我有话对你说。   江风在她旁边站住了,说小蔡,有什么事你说吧。   蔡小菲说不能在这里说,等会去你宿舍说吧。   江风想起今晚尹红妹不在,心动了一下,说那好吧。看到侯书文甩着湿淋淋的手走过来,江风赶紧大声说声小蔡,别躲啊,赶快回去继续喝酒!说着,去了洗手间。   这场酒用高洪的话说,是庆功酒,犒劳酒,所以大家喝的都很尽兴。一直到晚上10点多,大伙才尽兴而归。   不说别人,单说说乡派出所副所长刘群生。这家伙喝多了,总觉得女站长对自己有意思,席间还记下了她的电话。从饭店出来,他故意和女站长走的很近,说杨站长,今晚住哪里?   女站长说回县里。   刘群生说天晚了,路上不安全,我送送你吧?   女站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高洪在那边叫她,女站长就扭着屁股过去了。两人站在一起嘀嘀咕咕,女站长不时发出一串浪笑。   刘群生看没自己的戏,很失落地走了。心想今晚被这个女人挑逗出了一肚子的火气,去哪里发泄发泄好呢。   一肚子欲火的刘群生没有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派出所。进了派出所小院,猛然看到自己的办公室竟然还亮着灯,吃了一惊,心想这是谁在自己办公室呢?仔细一想,明白了。原来这几天抓人太多,拘留室人满为患,他这个副所长办公室也临时做了拘留室,关着三位妇女。其中有两位家里已经送来钱领走了人,只有一个年轻的正处于哺乳期的妇女因为丈夫在外地打工,婆婆又借不来钱,暂时还关押着,等丈夫回来交了钱把她领回去。   那女人很文静,被抓来后几乎不怎么说话,昨天上午她婆婆抱个不到一岁的婴儿过来,女人接过哇哇大哭的孩子,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撩起衣服就喂嗷嗷待哺的孩子。   派出所院子里静悄悄的。刘群生呆呆地站着,胡思乱想了一会,刚想转身离开,两条腿却不听使唤地朝自己办公室走去。他掂着脚尖,溜到窗户下,猫着身子往里看,想看看女人在做什么。这一看,不得了了。   被女站长的假茅台灌得晕乎乎的乡派出所副所长刘群生,半夜来到他的办公室的窗外,意外地偷窥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等待审判的那些日子,镣铐加身的他,痴痴望着铁窗外那巴掌大的一片天空,不止一次回想起那晚发生的一切,悔恨之余,内心又生出几多悲怆。他固执地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是命运借这个漂亮的女人诱惑了他,让他得到了本该属于他的惩罚,所以他迫不及待带地渴望着认罪伏法。他的案子是在异地审理的,但行刑却是在槐河去往县城路边上的一个干涸的河道里,离他老家仅几公里路。行刑那天,还是料峭的早春,河滩的干草里,已经钻出了针尖大小的嫩芽。被两个武警架着的刘群生跪倒在那些嫩芽上,抬头望着瓦蓝的天空,嘴中念念有词,大概是在做最后的忏悔。然后,枪在他脑后响了。   房间的窗户下,放着一个脸盆架。被关押着的那个少妇正在窗前站着,捧着胸,专心致志地往脸盆中挤奶。乳白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几道惊心动魄的抛物线,滋滋有声地落在了脸盆里。   窗外的刘群生被震惊了,魂飞魄散。如一只撞上蛛网的飞蛾,他再也移不开眼睛,挪不动步子,身上像是被注入了毒蜘蛛的麻药,连神经都被麻醉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一秒钟的时间;他大张着嘴巴,虽然刚喝过酒,依然感到口干舌燥,恨不得张嘴咬住那一对喷水的莲蓬,美美地吸个痛快。   女人的美令他惊叹,令他目瞪口呆。就像两个放着强电的高压电场,把他电的他浑身发软,血脉喷张,心跳的声音振聋发聩。他的脖子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越粗重了,像老牛在拉着一辆重车爬坡。   女人挤完了一只,又捧起了另一只。有几滴甚至溅到了窗玻璃上。刘群生以为是射在了自己脸上,伸出舌头舔了舔,但什么也没舔到。   他体内的火砰地一声点燃了,刹那间就把自己烤的有点重心失衡,站立不稳了。他体内飞速流淌着的血液,这会都变成了火热的岩浆,在身体的各个部位窜来窜去,急于找到一个突破口。他伸长脖子,艰难地吞着唾沫,嗓子眼里发出嗷的一声申吟,无声地说道,哦,太美了,太美了,要命,真的要了我的命了啊……   女人挤完了奶,抬起头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们两个之间,只隔着一层窗玻璃,近在咫尺,刘群生以为她看了自己,赶紧往后撤了撤身子。但屋外黑灯瞎火的,黑夜给了他很好的伪装,女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   肿胀的胸已经有些发软了,她感觉到了轻松了快意。可能是那种胀痛还没有完全消失,她并没急于把衣服放下来,而是轻轻地按摩起来。   “轰”地一声,刘群生体内的岩浆猛地窜入了他已经失去思维能力的大脑。他一瞬间就丧失了理智,好像有魔鬼上身,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掏出钥匙开了房门,一头闯了进去。   女人还在按摩着,面对突然闯进来的这个喷着酒气的男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傻愣愣地张着嘴巴看他。不过她迅速就反应过来,啊地一声惊叫,赶忙地把自己的衣服放下来,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双手紧紧抓住衣服的下摆,警惕地往后退,却刚好退到了那张单人床旁,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又弹簧板地弹射起来。 第415章、酒后变恶魔   刘群生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恶魔。女人的闪躲,更刺激了他征服的欲望。他几乎是一个箭步,就窜到了女人面前。他双眼通红,射出野兽般的光芒,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喃喃地说我的乖乖,你太美了,我喜欢你,我要吃了你……   说着,伸出两只铁钳似的胳膊,把女人紧紧抱住了。女人吓得浑身发抖,双臂紧撑在胸前护着自己的一双胸,睁大眼睛,声音颤抖地说刘所长,我认得你的,你不要胡来,我丈夫明早就来接我了!   刘群生咽了口唾沫,说不行,我已经不行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必须办了你,就是死我也要办了你!你不要出声,从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说着,一弯腰,把女人抱起来,扑通扔在了床上,如一座大山排山倒海地压了上去。   女人用双手死命地推他的下巴,好阻止他臭烘烘的嘴巴拱到自己,厉声说刘所长!你喝醉了,你现在赶紧停下来,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刘群生这会已经失去人性了,怎能听进去女人的劝告?他淫笑道,我的乖,你就老老实实的等着享受吧,现在先别叫,等会我会让你叫的很舒服的。   说着,撕拉一声,把女人的上衣撕开了。女人刚才由于慌张,并没有穿好内衣,此时那双胸失去了束缚,一下子暴露在刘群生眼前,颤巍巍的晃,刘群生的眼睛里便冒出熊熊火焰来,如一匹饿狼嗅到了血腥味   女人又是一声惊叫,双臂环抱了自己的胸,但也仅仅是遮住了很少一部分。她放声大叫道,救命……刚叫出两个字,就被刘群生堵了嘴巴,剩下的叫声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刘群生瞪着血红的眼睛,咻咻地吐着气,顺手给了女人一耳光,说我让你叫!然后抓过脏兮兮的枕巾,野蛮地塞到女人嘴里,把她的两只手腕抓在一起,腾出一只手,去撸她的裤子。   女人呜呜地叫着,双腿发疯般地乱蹬,刘群生把她的裤子褪到屁股那里,再也褪不下来了。刘群生急得发狂,干脆一屁股坐在女人大腿上,她的双腿就老实下来。刘群生一点一点,剥葱般把她的裤子剥了下来。   女人趁机挣脱一只手,猛地在他脸上抓了一把,刘群生的脸上立刻就多出了几条血道道。看自己的猎物如此不驯服,他被激怒了,从腰里刷地摸出一把警刺来,顶在了女人脖子上。   女人被那种冰凉刺激得一个激灵,挣起身上,低头看了看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子,然后不相信地去看刘群生的眼睛。结果她看到的是,是比刀子冷一百倍的目光,那目光比任何一头野兽都凶残。女人相信了,她相信只要自己再反抗下去,这头恶魔真的会对自己下毒手。她颓然地躺了下去,把头歪向一边,双眼一闭,两滴晶莹的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她紧绷着的身子如被扣掉电池的玩偶,一下子失去了力量,变得任人摆布了。   刘群生奸笑着说这就对了嘛,我说过不会亏待你的,以后谁敢欺负你,我给你做主!女人闭着眼睛,死人般一言不发。   刘群生把警刺咬在嘴里,从从容容地把她扒得一丝不着,野蛮地占有了她。   人说男人最理智的时候,是在满足之后。刘群生发泄完了兽欲,血液慢慢冷却,人性也慢慢恢复过来。他望着身边一动不动的女人,还以为自己把她折磨死了,吓得酒醒了大半,一骨碌坐起来,摸摸她的胸口,还在怦怦地跳动着,才知道她还活着。   但内心的恐惧像涨潮的海水渐渐袭来,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他知道,自己犯下的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如果女人告他强暴,他必死无疑。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竟然在派出所内强暴一个处在哺乳期的妇女,且手段残忍,他不死,全国人民都不会答应。   想到此,刘群生害怕起来,喝下去的酒都变成了冷汗冒出来。他翻身下床,迅速穿好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拿掉女人嘴里的毛巾,想把她扶起来。但女人的身子好像已经发僵了,脖子很硬,扶不起来。   刘群生轻轻地拍她的脸说,起来吧,穿上衣服。但女人好像没听到。刘群生拿起她的衣服,一件件认认真真地帮她穿好了,再去叫她,女人仍是两眼紧闭。   刘群生茫然失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如果这个刚刚遭受强暴的女人像一般的女人那样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刘群生还有办法对付;但她竟然连眼睛都不睁一下,这让刘群生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他惶恐不安地在床边坐下来,看了她半天,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怪我酒后太冲动,你原谅我吧。   女人的眼皮动了一下。刘群生忽然扑通一声在床边的地上跪了下来,左右开弓地扇了自己几巴掌,说我该死,我该死!你去告我吧,我愿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愿意去坐牢!哪怕枪毙我都行!   面对刘群生的忏悔,女人并没有一丝反应。刘群生跪了一阵子,站起身来,想了想,掏出皮夹子,把里面的800元钱拿出来,塞到女人衣兜里,说这个钱,你交良种款用吧,剩下的钱给小孩买些玩具。你明天就可以回家了,要是没人来接你,我送你回去。女人仍是一动不动,任凭他把钱塞进自己衣兜。   失魂落魄的刘群生呆呆地站了一阵,拿杯子倒了杯热水放在女人床头,说你好好休息吧,桌子上有电话,如果想告我,现在就打110,我保证不逃跑。说完,又站了十多分钟,看女人并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叹了口气,关上房门走了。   第二天,心中有鬼的刘群生上班刚走到半路,就接到所长明世清的电话,说刘所长,关在你办公室里那个妇女昨夜想不开,上吊自杀了!   刘群生哎呀一声,惊得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也不顾的明世清还在电话里说着什么,挂了电话,发疯般地往派出所跑。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一辆轿车撞死。司机伸出头来骂他,他充耳不闻,只顾跑路。   刘群生风风火火跑到派出所,所长明世清正站在院子里等他。明世清把他往自己办公室里拉,刘群生却说我要先去看看,冲进自己办公室。   办公室里,指导员老吴和民警小张已经把女人从窗棂上解下来放到地上,女人的脖子里,是刘群生的警用领带。   刘群生嗷地叫了一声,走上去双膝跪倒,用手捧住了女人毫无血色的脸,呓语似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不该死的,该死的是我呀……   指导员老吴奇怪地看着他说刘所长,这女人你认识?   刘群生像是没听到一样,仍在细细地端详着女人那张已经冰冷的脸,人都有点痴呆了。老吴过来把他拉起来,刘群生双眼空洞,走路的动作像是木偶似的机械,一直走到明世清办公室里,在长沙发上颓然坐了下来。   明世清的办公室里,坐着乡长高洪和副书记江风,以及副乡长何清生,一个个神情凝重。江风眉头紧皱着,一言不发;高洪坐在单人沙发上,紧张地扳着自己的手指头,面如死灰,高大的身子这会也佝偻着。他显然已经意识到强征良种款,非法抓人致人死命,自己是脱不了干系了。   老吴和小张把女人放在地上,用被单子盖了,把办公室的门拉上,进了明世清办公室。老吴坐下来,小张要出门,明世清叫住他,反复交待,不准向任何人透露这个消息。小张唯唯诺诺地去了。   高洪说话的声音都没了底气,问明世清道,明所长,现在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明世清说,我们几个,另外就是小张。派出所的其他民警抓盗牛贼,昨夜在村里蹲守了大半夜,现在还在家睡着没起床。   江风问,尹书记知道这个事情吗?明世清说我先给她打的电话,她外出学习刚结束,昨夜才回到县里,现在正在往家赶,估计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汽车急促的刹车声,尹红妹从车上下来。几个人迎出去,尹红妹顾不得寒暄,问明世清,人在哪里?   几个人把她领到刘群生办公室。尹红妹看了,蹲下身来,竟然伸手抓了女人已经僵硬的手,扑簌簌掉下眼泪来,说,地上凉,给她垫床被子吧。   刘群生答应一声,麻利地把自己的杯子揭了,在地上铺好,几个人把可怜的女人抬上去,重新盖好。这才又回到明世清办公室。   尹红妹在明世清办公桌后面坐了,问明世清说明所长,这个女人是哪村人,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被抓?   明世清说她是小江庄人,叫范小静,丈夫叫做王大利,在外打工。被抓的原因是不执行乡里的“统一供种”政策,拒不缴纳180元的良种款。 第416章、催人泪下   尹红妹看了一眼高洪,高洪赶紧把头低了下去。尹红妹继续问明世清,说能确定是自杀吗?   明世清说根据现场情况,基本可以排除他杀。   尹红妹说这女人抓来几天了?   明世清说三天了。   尹红妹又问道,她家人这几天来过吗?   明世清说,昨天上午来过,可能是她婆婆,抱着一个不到周岁的孩子,来喂了奶之后,才又抱走的。   尹红妹低头沉思了一会,又抬起头问他,这个女人这两天有什么反常表现吗?   明世清想了想,说,没有。她不爱说话,很文静的样子。一开始屋里关三个女人,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行动不方便,这个范小静还扶着她去厕所,帮她洗脸,很贤惠的样子。昨天喂了自己的孩子后,还逗着孩子玩了一阵子,那孩子咯咯地笑,女人也高兴的很呢,没想到到了晚上,竟然会想不开。   尹红妹转向高洪说高乡长,你的意见呢?   高洪说,我的意见是要首先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把这个事情尽量压下来,如果捅破了天,必将会给我们槐河造成灾难性的影响。   高洪显然心虚的很,说关于安抚工作,我知道乡里没钱,我愿意拿出10万。   尹红妹听他说完,没说什么,又转向江风,说江书记你说说看。   江风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命关天,我想压是压不住的。即使一时能压下来,纸包不住火,终究还是要被抖擞出来,到那时候我们就处于被动了。我的意见是,尽全力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同时我们要勇于承担责任,敢作敢当,用实际行动取得家属的谅解。   江风说着,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高洪,高洪正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江风装作没看见,心想让你得瑟吧,看你高洪这次怎么收场!   副乡长何清生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认为还是应该想办法把影响降到最低,说高乡长高风亮节,已经承诺自己拿出10万,我想只要多赔偿,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堵住她家人的嘴巴就好了。   江风满以为尹红妹会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的意见,没想到尹红妹听完几个人的发言,斩钉截铁地说,我同意高乡长的意见。这个事情,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一定要压下来!强行征收良种款,非法抓人,这个责任追究下来,我们在座的谁也逃不掉责任。家属的安抚工作,由江书记负责,何乡长和蔡站长参与,秘密做工作,只要对方肯开口,要多少钱都先答应下来。只要能先把人入土为安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好办些。江书记,你有没有信心?   没等江风回答,院子里忽然传来婴儿奶声奶气的啼哭声。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说,哦哦,乖不哭,乖不哭。一会就能见妈妈了,一会就能吃奶了。   婴儿嗷嗷待哺的哭声,虽然听起来奶声奶气,但却如一记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抽打在几个人的脸上,声声拷问着他们的良心。这个可怜的孩子怎么知道,她再也看不到妈妈的笑脸,再也不能钻入妈妈那温暖的怀抱,再也吃不到妈妈那甘甜的乳汁了!她太小了,她甚至还没有记住妈妈的摸样,也许妈妈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一声亲切的呼唤,抑或是一种淡淡而温馨的体香。她来到这个世上,注定要历经风雨,注定要走过一个失去母爱的残缺人生。   听着这揪心的哭声,几个人都低下了头,默默无言。尹红妹的眼睛湿润润的,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对明世清说,明所长,你去应付一下吧,先不要让她们知道真相,怕她们接受不了。明世清答应着,站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杨树下,圪蹴着一位满头白发满脸沧桑的老太太,满脸刀刻似的皱纹。她怀里抱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小被子,那小被子包的严严实实的,粽子似的,吱哇吱哇的哭声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老太太一边轻拍着被子哄孩子,一边大声叫着小静,小静,我把妞妞抱来了,她饿坏了,你赶紧喂她奶吧!   明世清走上前去,尽量装作轻松地说老太太,别叫了,妞妞她妈昨天晚上突然发烧,我们把她送医院输液去了,等退烧了就直接把她送回家,你和孩子先回家去等着吧。   老太太一听,慌了,说哎呀,俺媳妇她要紧吗?她身子结实着呢,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了?   明世清勉强笑了一下说,不要紧,就是有点着凉,打打针就好了。   老太太说不是在乡卫生院吗,我知道地方,我抱着妞妞去看看她。说着转身欲走,明世清叫着她说没在乡卫生院,在县医院呢,路远,你抱着孩子不方便,就别去看了。   老太太有点疑惑地说一个感冒还搁住去县医院?俺家小静可没那么娇贵。   明世清说我们要对你媳妇负责的,县医院条件好些,再说医药费什么的都不用你们操心。   老太太看着表情极其不自然的明世清,脸色渐渐严峻起来,瘪着没牙的嘴说明所长,你是石桥村的,俺家小静也是石桥的,你们可是门前屋后的邻居,你不要诳俺啊。不是俺媳妇她出啥事了吧?   明世清哈哈一笑,说没事没事,能有啥事啊,我说没事就是没事,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不说谎的。你回家等着吧,要不我让司机送送你。说着就要叫司机。   老太太说可不敢麻烦明所长,再说我坐那小车晕车,上去就吐。   明世清一边把她往外推,一边说那您老就沿着路,慢慢往回走,走累了就歇歇。   老太太答应着说哎,俺这腿脚好着呢,用不着歇。   明世清刚想松一口气,老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说,看俺这脑子糊涂的,俺媳妇就是从县医院回来,不也得经过乡里吗?俺抱着孩子来一趟不容易,就坐在门口等着,回来让她先奶孩子,孩子饿脓清了,嗓子都快哭哑了。   明世清一阵心酸。又劝了老太太几句,老太太执意不回,抱着孩子在派出所大门口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明世清只好让人给她搬了张小凳子坐着。   明世清回到办公室,看了一眼尹红妹,什么也没说就坐了下来。因为刚才他和老太太的对话,屋子里的人都在听着,他用不着多说什么。江风低头坐着,听着婴儿的声声啼哭,鼻子发酸,喉头发紧,心里像有把钢锯在一下一下地锯着,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尹红妹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这个纵横捭阖的女强人,这会也没了主意。   高洪瘫坐在沙发上,好像脊柱已经不能撑起自身的重量,本来灰白的脸,更是毫无血色了,一向逼人的双眼变得空洞而迷茫。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在婴儿那令人心碎的哭声中,他们谁都没有勇气再说什么。在官场上,他们可以尔虞我诈,可以昧着良心撒谎,可以为了达到目而使用卑鄙的手段,但在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面前,他们的人性都被唤醒了,良心正在遭受着无情的鞭笞,早已经是鲜血淋漓了。   婴儿的哭声渐渐沙哑,但她仍在不屈不挠地哭着,可能相信自己的妈妈会一定能听到自己的哭声。也许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正在想着,妈妈,你为什么不来抱抱我,为什么不来喂我,不知道您的宝贝已经很饿很饿了吗?   其实她妈妈现在离她也就二三十米远的距离,如果活着的话,肯定能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可惜她已经和自己的宝贝女儿阴阳两隔了。   江风想起核桃沟的张半仙,按照他的说法,人都是有灵魂的,那么这个年轻的妈妈这会看着自己哭哑了嗓子的孩子,又该是怎样的肝肠寸断啊!他的眼泪,在不知不觉中蓄满了眼眶。   就在屋子里一片沉默的时候,有个人慢慢站了起来。大家都抬起头,看到站起来的是副所长刘群生。   刘群生一改往日虎虎生威的摸样,脸色煞白,目光有点发直,好像丢了魂似的。他在大家的注视下,开始慢吞吞地脱自己的警服,动作非常僵硬。屋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惊讶地看着他,搞不懂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明世清说刘所长,你脱衣服干啥?   刘群生好像耳聋了似的,把自己的警服脱了拿在手上,又把腰里的手枪,警刺都解下来,双手捧着,迈着机械的步子走到明世清面前,交到他手里。   明世清睁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东西,提高声音说刘群生,你疯了还是中邪了?你要干什么!   刘群生也不答话,从腰里取出手铐,先卡擦一声铐住了自己的左手,然后又卡擦一声铐住了自己的右手。就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时候,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跪倒的同时发出一声瘆人的哀嚎:是我杀了那女人,我强暴了她……他哭喊着,以头触地,额头撞在地板上咚咚的响,一会就满脸是血了。 第417章、蔡小菲的柔情   一个小时后,县公安局的刑侦人员和法医就赶到了。案件没什么悬念,法医在死者范小静的体内提取到了体液,经过技术检测,是刘群生的无疑。刘群生面部有抓痕,女人的指甲缝里有他脸上的皮肉。刘群生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被县公安局的人塞上警车带走了。   小小的槐河热闹起来了。死者家属抬尸堵了乡政府大门,几百名愤怒的群众冲进乡派出所,见人就打,把派出所砸了个稀巴烂。刘群生家房子被烧,妻子孩子躲的没了踪影。新闻记者蜂拥而至,长枪短跑,逮着谁采访谁,乡政府没人敢来上班,整个槐河被闹了个底朝天。   青隆县委紧急行动起来,调来几车武警,驱散了围堵群众,乡政府大门暂时由武警执勤,这才恢复了办公秩序。由市、县两级纪委、检察院组成的联合调查组随即进驻了槐河。派出所长明世清被停职,不几天就查出了经济问题,也进去了。   尹红妹因为事件发生期间在外学习,责任小些;江风在会上曾经明确提出反对强征良种款,反对抓人的意见,并且装病没参与进去,也算是逃过一劫。   调查组在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把主要责任都集中在了乡长高洪一个人身上。高洪这次倒是没有推脱责任,向调查组做了深刻的检查,表示愿意接受组织处理。为尽快平息这场风波,调查组的行动也很迅速,处理结果很快就下来了。尹红妹对这个恶性事件的发生负有领导责任,受到了警告处分;高洪工作方法简单粗暴,指使乡派出所非法抓人,非法关押,负有主要责任,被行政记大过。江风免于处分。   宣布处分决定那天,市委组织部的李毅部长在县委书记师大奎的陪同来到槐河,给槐河的班子上了深刻的一课。可见市委市政府对这个事件是非常重视的。也有可能李部长想到高洪是自己亲自送到槐河的,出了问题他也有责任。   李部长对高洪的态度有点冷淡,只是严肃地要求他认真吸取教训,深刻反思,坚决不能出任何问题。江风以为高洪一定会灰心丧气,没想到他把胸脯一挺,说请李部长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戴罪立功,将功补过!李部长摆摆手,没说什么。   虽然已经是中午了,李部长并没有在槐河吃烩鸡杂的意思,尹红妹也没有强留。李部长临上车前,又把高洪和江风叫到跟前,安慰似的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说你们槐河的“村村通”工程做的很好,你们这批挂职干部,一定要为群众多做实事,多做好事,把实事做实,把好事做好,多积累一些基层工作经验。今年我们市政府提出了建设新农村的宏伟蓝图,你们一定要捷足先登,因地制宜,拓宽思路,帮助农民致富,切实搞好新农村建设,不要辜负了组织上对你们的殷切期望。   李部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停留在江风脸上,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似的。高洪站在一边,明显感觉到了冷落,心里严重不平衡起来。心想自己原本是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对象,可自己那么卖力地工作,却落了个行政记大过的下场,江风这小子何德何能,竟然风头盖过了自己,这怎么行?一定得想办法让他也尝尝冷板凳的滋味。   对家属的安抚、赔偿工作也在紧张进行着。乡政府财政紧张,经过开会研究,大家一致同意把第四季度的教师工资扣留下来,拿出20万元作为赔偿款。高洪并没有食言,回了一趟云湖,带回来10万元现金。   江风和蔡小菲负责做家属的安抚工作,几乎每晚都要往范小静家跑一趟。选择夜晚去,是害怕白天被村民围攻。之所以让蔡小菲参与进来,是考虑到她是女同志,有亲和力,方便和家属沟通。不过她好像没起到什么好作用,就知道哭,总是把一圈人都弄的眼泪巴巴的。   在范小静家,蔡小菲眼泪汪汪地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那孩子小手在她胸上乱摸,可能想到了什么好吃的,哭的更凶了。蔡小菲一个女孩子,顾不得害羞,竟然背过身子撩开衣服,把自己丰满的胸放在了孩子脸上。那孩子张开没牙的小嘴准确地噙了她猛吸,吸的滋滋有声。可实在吸不出什么,吐出来,哭的更来劲了。蔡小菲也跟着流眼泪。这一幕深深震撼了江风。蔡小菲的一个动作,就让他永远记住了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子。   江风开车带着蔡小菲乘着夜色去给范小静的家属送赔偿款,两人一路上几乎没说什么话,可能都在想着心事。快到村上的时候,蔡小菲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叠钱来,塞到了钱袋里。江风说小蔡,咱们想到一块了。说着让蔡小菲帮自己把包打开,把里面的三摞钱也放了进去。   两人心情沉重地走向范小静家那破破烂烂的院子,这条路他们已经走的很熟了,就连家中那条黄狗,也把他们当做了亲人,摇着尾巴迎了出来。还没进大门,先听到孩子沙哑的哭声。进屋一瞧,见孩子的奶奶和爸爸两人正在往孩子嘴里灌奶粉,那孩子手脚乱踢腾,灌进去多少吐多少,下巴下的肚兜被吐的精湿。   来的路上,江风一再交待蔡小菲要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哪知道蔡小菲看到这一幕,不争气地又哭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往地上掉。江风把钱交到孩子爸爸手里,他看都没看就随手放在一边,继续去哄孩子了。   从范小静家出来,两人开车走了好一阵子,都默默无语。蔡小菲忽然说江书记,我有种感觉,那孩子已经知道自己的妈妈死了。   江风吓得一激灵,说小蔡,别胡说,她那么小一点点,知道个啥?吃不着奶了,又不习惯吃奶粉,所以哭。   蔡小菲说,不是,你感觉不到,我能。她哭的不一样,也许她妈妈就在她身边看着她,但不能伸手抱她;她也能看到自己的妈妈,以为妈妈不要她了,所以才哭的那么凶。   蔡小菲说着,又控制不住了,抱住江风的胳膊,放声大哭起来。江风只好在路边停了车,任她趴在自己肩上哭了个痛快。   年底前,各村村委换届选举工作拉开了帷幕。为确保换届工作顺利推进,乡里连续召开了几次会议进行安排部署,每个班子成员都分包有村子,作为换届工作的第一责任人,对各村进行严格的督促指导。   尹红妹在会上反复强调,这次换届一定要做到风清气正,井然有序,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哪个村出了问题,严肃追究分包人的责任!   大家心里清楚,槐河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震动,元气大伤,再也伤不起了。   江风最近几天一直住在观音台村部,为换届工作做准备。自从在院子里烧了张天师的纸符后,果然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怪异的事情,那个包着蓝头巾的女人从此销声匿迹了,所以他每晚都睡的很香。他不愿意去村民家吃饭,就从老家带来了煤炉子和锅碗瓢盆,就在村部的院子里做饭吃,感觉也挺有意思。   上午,江风召集村委委员和各村民组组长、党员、十多位村民代表,在村部院子里召开了换届工作动员会。会上,传达了乡里有关换届工作的会议、文件精神,成立了选举委员会:江风任委员会主任,成员是几名在村里威信较高的组长和党员。观音台全村只有6名党员,其中4名是老复员军人,加上一个雷黑子,再一个就是梁子,他在大学入的党,幸好他虽然被开除学籍,但并没有被开除党籍。   会后,各组开始进行选民登记工作。江风请人把村部大门外墙上的黑板整理了一下,擦掉上面画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王八,重新刷黑了,亲自执笔写下了“村务公开栏”几个大红字,看上去相当具体。   选民登记工作是按照户口本身份证严格进行的,没有什么问题,第二天上午各组就已经报上来了,江风把选民名单张贴在公开栏里进行公示,并在上面写下了举报电话:自己的手机号。   结果当晚就接到几个村民的匿名举报,不过不是举报选民资格有问题的,而是揭发村主任雷黑子私自卖地,侵吞公款的。因为是在电话中,村民说话就比较大胆,有个老汉激动地说,江书记啊,你这次要是再让雷黑子当村主任,你就是坏良心啊!   江风也不敢做出十分的保证,只是说自己心中有数,请大家放心。   挂了电话,心情比较沉重。从当前的情况来看,雷黑子民怨很大,大部分的村民都希望他落选。但这个情况和往年一样,村民们对雷黑子的怨气也只是窝在肚子里,迫于他的淫威,投票时还不得不投他的票。如何让村民放下包袱,放心大胆地投票,是做好这次换届工作必须考虑的事情。 第418章、换届风波   选民名单公示后,接下来就是进行候选人提名了。为确保梁子能够被提名,江风规定,以村民组为单位,一个村民组推选一名候选人。这一招果然奏效,梁子被顺利提名。   观音台村一共7个村民组,这样共推选出7名候选人,雷黑子当然也被推选出来。这家伙已经开始挨门串户地为自己拉票了。让江风担心的还是梁子,虽然几次暗示他要做些工作,但这小子脾气倔强的很,说那种事情只有雷黑子这样的小人能够做出的,自己做不来。   江风说那你起码也得给自己的亲朋好友打个招呼吧?梁子满不在乎地说,人人心里有杆秤,用不着多说。江风拿他没办法,自己这个书记总不能亲自为他拉票吧?照这样下去,梁子的得票肯定不会超过雷黑子。   不过江风还是想到了一个计策。梁子不是大学生吗?那就充分发挥他这个优势。深思熟虑之后,召集选举委员会成员和7名候选人开了个会,提出了“七进二”方案,那就是每位候选人必须做竞选演讲,由委员会5名成员做评委,打分,最后确定两名村委会主任人选,再进行差额选举。   雷黑子一听,果然沉不住气了,在会上瞪着眼睛说往年选举都很简单,投个票一宣布就完了,今年咋恁球多路数?   江风面带不悦地说,往年你们怎么搞我不管,今年必须严格按照程序走。   雷黑子又问啥是演讲?讲啥?   江风说,演讲就是说说你参加竞选的是什么岗位,为什么要参加竞选,你认为自己有什么优势,如果竞选上了,以后打算怎么做,竞选不上又该怎么做。   雷黑子听得迷迷瞪瞪的,说那我不会写字咋办?   江风说,你也可以找人代笔的。   雷黑子咕哝到,真是闲球磨。   江风这招也太狠了点,散会后,立即就有三名候选人找到他,声明放弃了竞选资格。江风假意挽留、鼓励了他们一番,但那三个人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态度坚决的很。说来也是,这些都是平时脸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刨食的农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让他们上台演讲,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演讲那天,场面搞的相当有气氛。村部的戏台上,一溜摆开三张长条桌,上面铺上红绒布,就做了主席台,选举委员会的五名成员端坐其上,周五正王的,每人面前摆着一摞稿纸一支笔,准备打分。江风坐在最中间。上百名看热闹的村民把村部院子挤得满当当的,争着看稀奇,看笑话。   演讲顺序是抽签决定的。第一个上台的候选人叫做李民生,瘦高,眼窝深,眼圈小时候被烫伤过,有点发红,所以那双眼睛很像猿猴的眼睛。他穿着一件酱紫色呢子大衣,据说是借来的,不太合身,在身上咣咣当当的。上台的时候太紧张,还有一层台阶呢没看到,脚下一绊,扑通跪倒在戏台上,惹来了一片哄笑声。   江风看他手里拿着稿子,以为他准备的应该很充分,哪知道他的表现却大失水准。在台上站定后,弯腰撅腚地鞠了个躬,然后抖抖索索地展开演讲稿,紧张地声音都变的尖声尖气。磕磕绊绊地念了领导们,乡亲们,大家好,我叫李民生。然后就卡壳了,站在那里手抖的像风中的树叶,稿子哗啦啦地响,额上的冷汗可着劲地往外冒。   把江风急得,心说你既然写的有稿子,接着往下念啊,难道字也不认得了?偏偏李民生可能就是看不到字了,越紧张手抖的越厉害,得了帕金森似的。看热闹的村民憋不住了,哄堂大笑。有人大声说民生,你这是在擞韭菜呢?   江风没料到这次严肃的演讲一开始就这么出洋相,急了,对李民生说,不要紧张,你只管往下念!同时拍着桌子说肃静,肃静!   几个妇女还在那里指点着嘻嘻哈哈,根本不听他的,一个打着毛衣的女人还拿眼勾他。   这时候坐在台下第一排的雷黑子猛地站起来,打雷似的暴喝一声,嘬住你们的逼嘴!就这一声,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李民生咳嗽了一声,又开始念了。说领导们,乡亲们,大家好,我叫李民生。念道这里,又卡壳了,又开始站在那里擞韭菜。把江风气的,真想冲上去把他的稿子夺过来替他痛痛快快地念了。   群众又开始起哄了,有人说民生,你媳妇又没来,你紧张啥球哩?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李民生的伤心处,这家伙嘴一撇一撇的,猴眼眨巴几眨巴,眼看憋不住要哭出来。会场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颤巍巍站起来,瘪着没牙的嘴叫道,民生,走,回家!咱不当那啥龟孙村长了,看把俺孩儿憋毒成啥了!   李民生一听,哞天扯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跳下台子,撕碎手里的演讲稿,一溜烟跑出了村部大门。   这也怪村支书江风。你让这些农村汉子们干个农活什么的没的说,你让他们弄啥演讲哩?你这不扶死猫上树吗?看,把人整哭了吧?   第一个候选人就这样哭着跑了。在大家的一片唏嘘声中,梁子上台了。梁子手中并没有拿稿子,他声音宏亮,落落大方地讲了自己为什么要竞选村主任,自身的优势在哪里,如果做了村主任,讲如何带领村民致富,讲的头头是道,实实在在。   当说到“坚决做到村务公开,收支公开,重大支出由村民说了算”时,博得了一片掌声。是啊,村民们已经十来年没见过村里的账务了,今天听了这句话,怎能不激动?   梁子继续说,这些年来,党中央非常关心“三农”问题,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惠农政策,农民负担大大减轻,孩子上学免费,看病有新农合,低收入家庭有低保,农民创业还能提供无息贷款。在这些优惠政策面前,我们观音台为什么还摘不掉贫穷的帽子?就说村中这条路吧,如果不是江书记来我们村做支书,估计我们还得继续趟泥趟水走下去。我认为,不是党的政策不好,而是党的好政策并没有被好好落实!   梁子的这些话,说到了群众的心窝里,会场上静悄悄的,就连那位打毛衣的妇女也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魄力十足的梁子思考起来。有个吸着旱烟的老汉问道,啥是低保?   梁子想解释,又回头看了一眼江风。江风看群众都等着他回答,就对雷黑子说雷主任,你给大家说说低保的事。   雷黑子朝他又是摆手又是挤眼,说下去说,下去说。   群众不答应,有人大声说我们现在就想知道!   雷黑子又站起来指着说话的人咬牙切齿地说,妈那比你不说话怕把你当哑巴卖了?叫唤啥叫唤?下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拿眼狠狠地剜他。   江风看了雷黑子一眼,严肃地说雷主任你说话文明点,不要对群众恶声恶气的,你现在还是村主任,要有村主任的素质!   雷黑子听到“你现在还是村主任”这句,才明白过来自己有可能就做不成村主任了,这才收敛了点,悻悻地坐了下来。   梁子继续发表演讲,说乡亲们都知道,我们观音台山多地少,靠种地过日子,只能填饱肚子,一辈子也富裕不起来。一家两家富不算富,我的目标是让全体村民都富裕起来。至于如何实现共同富裕,如何落实新农村建设,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并且已经找到了我们脱贫致富的金钥匙,不过今天暂时保密。   梁子的演讲到这里就完了,留下台下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江风对梁子的演讲非常满意,听他说找到了致富的金钥匙,还暂时保密,一点都不认为他是在故弄玄虚。只是他所说的金钥匙,是不是和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呢?   梁子之后,第三名候选人上台了。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比不过大学生梁子,草草说了几句就下台了。然后雷黑子黑着脸上台了。大家都屏声静气,等着他往外吐象牙。就连江风也觉得挺紧张的,不知道是为什么。鬼都怕恶人,难道自己在内心里对这个雷黑子也是惧怕的?江风想到这里,赶紧把身子坐端正了点,做出了一脸的肃穆。   雷黑子往台上一站,并没有开始演讲,而是开始习惯性地训人。用手指点着台下说,刚才在那里乱叫乱嚷的几个,我可都知道你是谁啊,妈的都给我小心着点!   江风看他这么嚣张,生气了,说雷主任你打住,你先弄明白让你上来是干嘛的再说。   雷黑子很江湖地朝他拱拱手说,江书记,对不住了,好,我就说说竞选的事吧。我认为这个竞选啊,关键还在于群众投谁的票。做村长可不是耍嘴皮子,会之乎者也地拽几句大话,放一些空屁就行,那唬不住谁。我认为我竞选村主任,有着绝对的优势。一是我做了十来年的村主任了,有工作经验;二是对村上各家各户的情况都非常熟悉。你们谁家有几口人,男人在哪里打工,孩子在哪里上学,我心里清清楚楚。我没有那么多屁话,就一句:你们在投票之前,先摸摸自己的脑袋! 第419章、明目张胆   江风气的砰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雷黑子!这里是严肃的竞选现场,不准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人!   雷黑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呀看我把江书记惹恼了,我道歉,我道歉,刚才的话算我没说。雷黑子说着就往台下走。   江风说你还没演讲呢!   雷黑子两手一摊,说演讲完了,就那几句。   江风朝他摆摆手说下去吧下去吧。   接下来五个选举委员开始合分。江风满以为梁子绝对是得分最高的了,没想到雷黑子竟然出乎意料地拨得了头筹,以5分的优势排在第一位。把江风气的,散会后中午饭也不做了,躺在床上生闷气。   正气哼哼地躺着,听到有人敲门,心里一惊,以为是张天师的符失去法力了,开了门,看门外站着的是上午在会场打毛衣的那位妇女。她手里端着一碗饺子,递到江风手里说,看你中午没做饭,知道你在生闷气。再生气也得先填饱肚子呀。你来我们观音台做村支书,受气还是轻的呢,我提醒你注意人身安全。   江风接过饺子,一时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想说声谢谢,那女人对他一笑,转身走了。   候选人确定后,很快就要进行民主投票了。下午江风回到乡里,把情况向尹红妹做了汇报。尹红妹说你得想想办法,照这样下去,雷黑子还得当选。   江风说群众都被吓怕了,梁子又不愿意做工作,我有什么办法?我去挨家挨户给他拉票?   尹红妹一笑,说你那么聪明,不会想想别的办法?   第二天上午,江风又来到观音台,坐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想对策,脑子想的嗡嗡叫,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感觉肚子饿了,想生火做饭,一看挂面没了,就去村中的小卖部买挂面。   看到村上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厮跟着往村北走。有人还说,快走吧,村长今年可破货了,杀了两头大肥猪,请的是乡里有名的厨子,烟是帝豪,酒是狼酒哩。   也不知道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心中疑惑。来到小卖部,小卖部的老拐正在锁门。江风说老拐,这么早就打烊了?先别锁,给我拿两包挂面。   老拐说哎呀江书记,你中午咋不去吃桌(吃酒席的意思)哩?村长没请你?   江风说吃啥桌?   老拐是一副大家都知道你怎不知道的表情,说村长请客呢,全村人都得去,去了白吃白喝不说,还有红包拿哩!你快别做你的什么挂面了,赶紧吃桌去吧。   江风把他拉到一边,说,老拐你给我说说,雷村长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呢?   老拐说村上三岁小孩都知道,你怎么不知道?这不是要大家投他票的吗!   江风哦了一声,说我明白了。   这时候有人喊老拐,快点走,中午咱俩坐一桌,我得跟你学学猜枚,不能老被你灌醉!   老拐慌得跟头流水的,转身就跑,回头说江书记,你不去吗?   江风说你先走,你先走。   挂面也没买着,又气呼呼地回到宿舍。刚想上床睡觉,院子里响起一片刹车声。出门一看,雷家五兄弟打扮得西装革履的,齐刷刷地站在了他面前,脸上的表情都很恭敬。雷黑子竟然还打着领结,整的黑社会老大似的,大嗓门说江书记,怕我自己请不动你,我们弟兄五个都来了!走吧,我在家里安置了酒席,你今天才是我们观音台的贵客,无论如何你也得与民同乐啊!   江风听说雷黑子今天大宴村民,还广派红包,很是有点着急上火,鼻尖上的火疖子都上来了。明知道他是在搞贿选,搞拉票,但又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是啊,雷黑子愿意设酒宴,愿意发红包,村民们愿意去赴宴,愿意去收红包,这看似如此和谐,如此乐善好施的事情,谁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呢?他江风总不能拉着村民的衣服不让去吧?再说,雷黑子也没明说让村民投他的票啊,起码江风是没听到。   虽然没明说,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就连村上的傻子老憨都知道喝了雷黑子的酒,拿了他的红包,就得投他的票,就得选他当村长,这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从娘胎里出来就无师自通的事情,难道还用谁去专门交待?可笑。   江风虽然想到过雷黑子可能会来请他,但没料到雷家五兄弟会一齐来,请他去赴宴,赴这个拉票宴。他心里清楚,雷黑子来请他,并不是表示对他多么尊重,而是要为了让自己给他撑脸面,让群众看看他雷黑子多么有能耐,多么有威风,能把乡党委副书记请来。如果今天糊里糊涂去喝了他的酒,就会给群众造成一个错觉,群众会误以为他江风也是支持雷黑子竞选村长的。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多了。所以江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喝这个酒的。   雷家兄弟态度相当诚恳。雷老三是个笑面虎,在五兄弟中智谋最广,善于察言观色,且嘴巴最能说,看江风执意不去,就笑眯眯地说江书记啊,说实在的,我们弟兄几个都是粗人,井底之蛙,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手里有了几个臭钱就觉得自己很牛气,没服过谁。不过您江书记到了观音台后,算是让我们这些山里猴开了眼界,我们这才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大哥教育我们时,经常拿你做榜样,说人家江书记是市里下来的大干部,说话一套一套的,办事有板有眼的,那才叫有水平,要我们多向你学习,我们几个对你也是心服口服。咱明人不说暗话,这次竞选村长,我大哥选上也罢,不选上也罢,都不伤筋动骨,我们雷家也不在乎这个,一切随其自然,我们决不让江书记您操一丁点心,只是想真心交你这个朋友。   您放心,今天这酒席呢,保证与选举无关,我们的意思,就是想让乡亲们在一起乐呵一下,都辛苦一年了,聚在一起说说话,拉拉家常。江书记您虽然来观音台不久,但群众威信很高,群众一提起你,都翘大拇指,所以今天这场合你一定得到场,否则不但我们五兄弟不答应,全体村民也不答应啊!雷黑子也赶紧帮腔说,是啊是啊,这也是民意,江书记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个面子。   江风任凭雷老三一张嘴说的天花乱坠,就是不为所动,呵呵一笑,对雷黑子说,雷主任啊,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你的酒,什么时候我都可以去喝,但今天绝对不行。究竟为什么不行,你我心里都清楚。刚才老三兄弟说的很好,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可以向你们兄弟几个交个底,今天这酒我喝不喝,都不影响什么,我这人肯定不会为了这个对谁有看法,那不是我做人的原则。我作为村支书,一定会公平公正地做好每项工作,绝不掺杂一点私心,包括这次换届选举。观音台村今后的发展,离不开你们雷家兄弟的支持,我衷心希望咱们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为村民脱贫致富出谋划策,共同出力。等村民们富裕了,手里有钱花了,那时候你们不来请我,我还自己去找你们要酒喝呢!   雷黑子看江风铁了心不去赴宴,有点急了,说江书记啊,话是这样说,但今天这酒你还得去喝。我也不求你帮什么忙,喝杯酒能犯啥大错误?再说我们弟兄五个一齐来请你,你也得让我们把面子拾起来啊。   雷黑子说的诚恳,江风手摆的也坚决,说我说过了,我肯定不会去的,谢谢你们的盛情,你们回去吧。   雷老四是个泼皮无赖,好斗成性,见大哥三哥好话说了一箩筐,江风还在装逼,恼了,在一边咕咕哝哝地说不就是个临时的村支书吗,冲什么大蛋,敬酒不吃吃罚酒!   雷老三啪地给了他一巴掌,说闭上你的臭嘴!   雷老四闭了嘴,仍拿眼恶狠狠地看着江风,一双拳头捏的咯嘣嘣响。江风虽然面上满不在乎地微笑着,但说心里不紧张那是瞎话。他非常清楚,像雷老四这样的无赖,是标标准准的流氓加法盲,做事是从不考虑后果的,什么手都能下得。想起那个送他饺子的妇女提醒他注意人身安全的话,不由得多看了雷老四一眼,正接着他凶狠的目光,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雷老三看确实请不动江风,向雷黑子丢了个眼色,说大哥,不管怎样,咱还得尊重江书记的意见。今天这顿饭呢,咱们不来请江书记是咱失礼,至于江书记去不去,咱们的心意已经到了。我想是这样,今天就请江书记自便了,咱把好酒给江书记留着,以后再来请他。   江风说好好,错错今日,你们再来请我一定去。   雷黑子也只好趁坡下驴了,说江书记,那今天中午就委屈你了,还得自己做饭。   江风说没关系,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饥,饭很好做的。 第420章、釜底抽薪   雷家五兄弟灰溜溜地上了车。雷老四车已经把车开到村部门口了,又停下来,下车走到江风那辆迈腾旁,围着车看了一圈,好像在记车号。雷老三摇下窗户说老四,你干嘛,赶紧上车滚!   雷家兄弟走后,江风心情很压抑,第一次对村里的工作有点灰心丧气了。难道自己堂堂一个副书记,竟然斗不过几个村霸?如果这次换届不成功,那么他江风以后永远也别想在观音台群众面前抬起头来,接下来的各项工作也就别想开展下去。   江风自己也清楚,群众之所以去喝雷黑子的酒,去领他的红包,并不是真心拥护他,而是迫于他的淫威,抑或是思想上被奴役惯了,失去了反抗意识。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认为新来的这个看上去书生意气十足的村支书肯定会像以往那几个村支书以一样,干不上半年就得被雷家兄弟挤兑走,灰溜溜地卷铺盖走人。即使江风有点本事,能继续呆下去,也最多两年的时间,等他走了,这观音台不还是雷黑子的天下?村民们无处可走,又何必得罪了雷黑子,自讨苦吃呢?   江风意识到,让思维已经定式的村民们不去投雷黑子的票,显然已经不太可能。如果想拿掉雷黑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剥夺他的竞选资格!   江风想到这里,忽然就有点热血沸腾的意思了。根据选举法规定,候选人必须“奉公守法”,而雷黑子作为村长,贪污公款,私自卖地,玩弄妇女,可谓是劣迹斑斑,说他奉公守法,山里的猴子都会笑。江风虽然明知道他身上有问题,但手里又缺乏确切的证据,不好下手。打蛇打七寸,既然要搞雷黑子,就必须一下子把他彻底搞垮,如果打蛇不成反被蛇咬,那就是弄巧成拙,只会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只是雷黑子的七寸到底在哪里呢?   江风拿出手机,给梁子打了个电话,说梁子,你没去喝酒领红包吧?   梁子狠狠地说我没那么贱。江书记,吃饭了吗?   江风说吃屁饭,我这里断炊了,正打算让你管饭呢。   梁子说没问题,不去喝雷黑子的酒,咱照样有酒喝,我这里有几瓶放了了十来年的大象驼小象,中午咱把它拧了?   江风说那还用说,肯定得拧了。这样吧,你给田嫂交待一下,让她做顿手擀捞面,捣点蒜汁和十香,咱俩一块去吃。   梁子说我这就带着酒过去。   江风开车刚拐进田嫂家的院门前,瞥见村中新修的水泥路上一辆桑塔纳2000飞速开了过来,把路上的几只鸡吓得扑棱棱飞老高。看着那车眼熟,仔细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是乡长高洪的车!   江风怕他看见自己,赶紧闪身到了树后,高洪的车就朝着村北一哇声地开去了。很显然,是去喝雷黑子的酒去了。江风万万没想到高洪竟然会参加照样的场合,要知道他是乡长,是代表着乡政府的啊!他这一参加,不是向群众明确了乡里的态度了吗?   江风心里说高洪啊高洪,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么糊涂,难道不知道雷黑子这是贿选宴,拉票宴?怎么不开动脑子想想,自己参加是否合适?   不过反过来一想,高洪现在是被雷黑子牵着鼻子走的人,是身不由己的,即使知道自己不该来,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听雷黑子的调遣。只是他这一来,让江风的接下来的工作更无法开展了。江风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又熄灭了。觉得这一切,怎么都他妈这么没劲。   进了院子,梁子已经到了,田嫂正在厨房擀面,伸出头说江书记你先和梁子喝酒,面条马上就好。   江风说田嫂,又给你添麻烦了。   田嫂说,我又不会替你们操心,就会做做饭,不嫌麻烦。   江风对梁子说,贤惠啊。梁子你有福气。   梁子不好意思地笑,说我是慧眼识珠嘛。   田嫂在厨房里听到,说梁子,你那不是珍珠的珠,是说圈里的猪吧?怎么,嫌我身上肉多啊?三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进了屋子,桌子上摆着一盘油炸花生,一盘醋浇变蛋。梁子请江风坐了,拿出一瓶光肚老酒,那酒只剩下了三分之二,一开瓶,酒香四溢。想当年江风上高中时,这种酒三块多一瓶,是农村待客的主打酒。因为酒瓶上画着一只大象背着一只小象,所以俗称“大象驼小象”。这种酒十年多前就停产了,市面上是买不来了,只是听说有人高价收购。梁子倒了两杯,说来吧江书记,趁没吃菜嘴里没有菜味,好好品品这酒。两人碰杯喝了,连连赞叹,说酒还是老的香啊。   刚喝了一杯酒,江风的电话就响了。一看,是高洪的号码。知道高洪是接受了雷黑子的任务,要叫他去喝酒了,任手机响着,也不去接他。等铃声一停,迅速把电池抠了下来,这样他再打就提示暂时无法接通了。   喝了一阵,面条做好了,筋道道的手擀面,蒜汁十香一浇,扑鼻的香。江风吃着饭,问田嫂说田嫂,雷黑子私自卖河边的坡地,侵吞卖地款,这事真实吗?   田嫂说,应该是真实的,村里人都知道这个事情。那个坡头占了几户村民的林地,这几家已经拿到补偿款了,一家2000多元。都说这块地将来要做高档陵园的。早几天那三个买地的人还来过,在村长家喝了酒,然后去请核桃沟的张天师来给他们看风水,听说给张天师包了3000元的红包,但那老头牛脾气,不管咋说就是不来。   江风又问道,这三个买地的是哪里人?   田嫂说具体是哪里人,姓啥名谁不清楚。只是说听说是云湖的,很有钱,好像和村上的李民生家有什么亲戚,最开始找的就是李民生,事成后还给李民生买了部手机。   江风自言自语道,这就好办了。   梁子说江书记,你打听这些干啥?   江风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了解下情况,不干啥。梁子,你有李民生的手机号没?   梁子摇头。   田嫂说这好办,村中的电线杆上黑笔写着呢。   江风奇怪地说他的手机号写电线杆上干嘛?   田嫂笑说,民生有了这部手机,牛气的不行,故意在人前鬼摆,可惜没人给他打,鬼摆不起来,急得直想自己给自己打电话。后来干脆在村中的电线杆上写了“李民生,手机多少多少号,有事请联系”几个字,天天盼望有人给他来电。可他老实巴交一个农民,能有啥事?手机还是不会响。   江风听了暗笑,说这人还挺有意思。田嫂麻烦你去看看他的手机号,我有用。田嫂去了一会,就回来了,报了一串号码给江风。江风在手机上记下来了,交待田嫂和梁子说,对谁也不要说我记了李民生的手机。两人点头说,知道。   在田嫂家吃过饭,江风开车回了乡里。尹红妹正在午休,听得江风这边门响,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江风,轻轻咳嗽了一声。江风说红妹,别咳嗽了,是我。   尹红妹就说你这人,回来也不先说一声,打搅我的好梦。语气里有娇嗔的意思。   江风说怎么,又做春梦了?   尹红妹说嘿,让你猜对。说吧,回来干嘛?   江风说你不是让我想办法拿掉雷黑子这个村主任吗,我正在想办法呢。   尹红妹说怎么,办法有了?江风嘿嘿一笑,说差不多了,暂时保密。   也没心思休息,开车跑到街上,找了个公用电话,拨通了李民生的号码。李民生还在雷黑子家喝酒,正在和一桌子人罡大蛋,听得自己的手机铃响,激动得浑身颤抖,在大家羡慕的眼光注视下,摸出自己的宝贝,学着大人物接电话的样子,走到了一边,脸冲着墙,底气十足地喂了一声,说哪位?   江风捏着嗓子说,是民生吧,我是云湖市委的,想给你打听个人,不知道能帮忙不?   李民生非常感谢这个给了他面子的人,又听说是市委的,不敢怠慢,一迭声地说领导你说吧你说吧,肯定帮忙。   江风说是这样,听说你们观音台河边坡地要开发高档陵园,我想先预定几出墓穴,不知道如何给陵园老板联系?   李民生说哈哈,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这老板是云湖人,是我的一个亲戚,老有眼光了,一看就是个做大生意的人。他出手大方的很……   江风打断他说,这些就不必说了,你告诉我他的手机号吧。李民生说那你等着,我切换到通讯录啊。我这手机能存500个电话号码呢。   江风说你的手机可真高档啊。   李民生说那是,若基亚的呢。   江风说是诺基亚吧?李民生说对对,就是诺基亚。说着,给江风报了一串号码,说老板姓秦,秦老板。江风感谢了他一番,挂了电话。   又拨通了秦老板的电话,声称要预定十出墓穴。秦老板没想到陵园还没打广告生意就上门了,心花怒放,说我们的陵园依山傍水,风水好的很,绝对是个宜居陵园。 第421章、打不死的僵尸   江风说这个位置我们老板已经看过了,非常满意,价格怎么说?   秦老板说你这是头铺生意,价格好说,一出穴三万。   江风说不贵不贵,我得抓紧给老板汇报,赶紧定下来。   秦老板说是啊,没看到现在房价飞涨吗,这墓穴你买了就能赚,自己用送人都合适。   江风说价格没问题,不知道你们手续全不全?   秦老板说手续全的很,和村里签的有协议,交款收据什么的都有。   江风说我们老板不在乎钱,最担心的就是手续方面有问题。   秦老板担心到嘴的肥肉没了,赶紧说要不这样,我把协议和收据都复印一份给你,怎么样?   江风说这样最好了,我一个小时后到云湖,我们在哪里见面?   秦老板想了想,说云湖饭店门口吧。   江风火速开车往云湖赶,一路上感觉既紧张又刺激。心里一个劲地佩服自己有才。到了云湖,很顺利地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槐河。   第二天上午,因为好几个村里不同程度地出现了一些拉票,举报事件,尹红妹召集各包村责任人开会,其实还是班子会。她在会上再一次强调了选举纪律,交待纪委书记赵志军,要他及时,妥善处理村民举报,重大问题及时上报。   尹红妹讲完,高洪又补充了几点。   江风主动发言,对赵志军说,赵书记,我看咱办公楼下设的有举报箱,锁都生锈了,打开看过没有?   赵志军尴尬地笑,说钥匙早丢了。   江风说这怎么行,举报箱是一个接受群众监督举报的重要途径,怎么能这么不重视呢。散会后把锁给砸了,换上新锁。   散会后,赵志军拿着锤子把举报箱的锁砸了,惊讶地发现里面躺着一封举报信,崭新,看样子投进去没多久。打开看了,正是举报观音台村村主任雷黑子违法卖地,侵吞公款的。   因为刚开过会,赵志军不敢怠慢,马上拿着信到尹红妹办公室进行了汇报。尹红妹叫来江风,江风很吃惊,接过信认认真真看了,皱着眉头说,谁又给我的观音台添乱呢,还嫌我不够忙啊!又说,这封举报信附有重要证据,估计反映的情况属实。从收据上看,买地方一次性缴纳了50万现金,但收款人只有雷黑子一人的签名,没有公章,确实可疑。案情重大,我建议,立即上报县检察院!赵书记,你亲自跑一趟,检察院介入之前,做好保密工作。   尹红妹认真地看了几眼江风,对赵志军说,赵书记,按照江书记说的办吧。   赵志军上午就赶到了县检察院。因为牵扯着换届选举,县检察院非常重视,当即就立了案,办案人员当天下午就到了观音台,在村部江风的办公室秘密传唤了雷黑子。   雷黑子百般抵赖,拒不交待。办案人员又叫来村副局长李老偏和会计史滴流,说雷黑子已经交待了,现在给你们个机会,看你俩谁先立功。两人争先恐后地把雷黑子私分卖地款的事情抖擞出来了。50万元,雷黑子一人独吞45万,史滴流和李老偏各得两万五。当天晚上,办案人员就把三人带到县里去了。   雷黑子被抓的好消息,像插上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槐河。观音台村的群众们奔走相告,兴奋之情也不敢溢于言表,都在心里偷着乐,说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雷黑子早就该去蹲监狱了。   村中的老李头脾气不好,是个硬气老汉,这些年受尽雷家兄弟的欺负,没少挨打。上次选举村长,他因为喝了雷黑子的酒拿了他的红包而没有投他的票,被身边人揭发,投完票还没走到家就遭到雷家兄弟的群殴,满口牙齿几乎被他们打掉完,只剩下了两颗还都是松动的。听说雷黑子被抓,激动地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说老天啊,你终于开眼了!也不省吃俭用了,花钱买了一挂鞭炮,在村中的新路上噼噼啪啪地放。   村民们都想跟着庆祝一下又都没这个胆量,就远远地站着看。老李头一边放炮一边唱着豫剧《朝阳沟》选段,乐得白胡子一翘一翘的。哪料一挂炮没放完,雷老四带着人马赶到,把老李头按到在地,乒乒乓乓,把他剩下的两颗牙齿也打掉了。   雷家兄弟也不是吃素的。雷黑子被抓的当晚,四兄弟就召开紧急会议,商量营救方案。充当着军师角色的雷老三临危不乱,冷静地分析了形势,指出问题的关键就是首先要弄清楚大哥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再对症下药。   雷家兄弟有的是钱,他们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决定再次祭一祭钱这个法宝。经过商议,四兄弟一家拿出20万,准备用这些钱把大哥捞出来。又恐怕夜长梦多,当晚,雷老二和雷老三就带着这80万元现金去了县里。   钱这东西太他妈好使了,不服气不行。按规定雷黑子正处在审查阶段,是不允许见家属的,但雷老三还是在审查站顺利见到了雷黑子。雷黑子交待他说,速到云湖找到秦老板,要他销毁一切买地的证据,有人问他就说只有这个意向,并没有签协议也没有交钱。   雷老三答应着,刚要走,雷黑子又叫住他说,给乡长高洪打个电话,要他出把力。   雷老三说高乡长会管你这事?怕是躲都躲不及呢。   雷黑子说这你别管了,你就说我说的,这事他必须得出面,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雷老三连夜开车去云湖见秦老板,路上给高洪打了电话。高洪晚上喝了点酒,早睡下了,听说雷黑子被抓,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雷老三说高乡长,我大哥说了,他这事你必须得管,否则别后悔。   高洪知道雷黑子又开始要挟自己了,心脏一阵阵发疼,疼得再也无法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亮。   凌晨两点,雷老三找到了秦老板。秦老板听说事发,紧张的不行,在雷老三的监督下,把和雷黑子私自签订的协议,收据什么的统统烧掉了。   雷老三责怪他说秦老板,你太不谨慎了,这些东西的复印件怎么会出现在举报信里?秦老板睁大眼睛说不会吧,我保存的好好的啊。   一拍脑袋,说哎呀,该死,看来是前天那家伙把我骗了。然后把有人找他要预定墓地,要看手续,要复印件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雷老三说那人叫什么名字?秦老板说名字不知道,不过这人挺高大英俊的,30出头的样子,开一辆黑色的迈腾。雷老三恶狠狠地说,果然是他。   第二天上午,县检察院传唤了秦老板,秦老板一口咬定自己从未和雷黑子签什么协议,也没给过他一分钱。雷家的80万元现金威力相当大,再加上高洪也开始为雷黑子活动了,所以检察院最后认定,雷黑子私自卖地,侵吞公款的举报纯属子虚乌有,是有人搞打击报复,为的就是破坏正常的选举秩序。雷黑子三人在被关押了三天后,就又荣归故里了。   雷黑子被抓后,江风加快了村委的换届步伐。原定于一周后举行的民主投票也提前了两天,定于周三上午9点准时进行。周二晚上,他再一次组织村选举委员会成员开会,对投票,计票,唱票的每个环节都进行了详细认真的安排部署。由于雷黑子被抓缺席,现在候选人实际上只剩下了梁子,梁子当选并无悬念。   开完会后,江风在村部院子里散步,心情格外舒畅。心想雷黑子贪污公款数额不小,怎么也够他喝个几年稀饭的,起码自己在观音台期间他是别想出来了。又想到自己一向自认为是光明磊落之人,现在竟然也变得卑鄙起来了,搞举报搞打击报复这些事情,这些小人的手段向来是自己所不齿的啊。   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处心积虑费尽心机,不还是为了观音台的群众着想吗?只要没有私心,只要对群众有利,就是适当违背一下自己做人的原则,也是值得原谅的。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回到宿舍拿出梁子送他的半瓶老酒,细细抿上几口,刚准备上床睡觉,手机响了,电话是梁子打来的,说江书记,雷黑子回来了!   江风腾地从床上跳到地上,说不可能!梁子,你听谁说的?   梁子说,我亲眼看见的,现在他的四个兄弟都凑在他家为他接风洗尘呢。   江风狠狠地骂了声操!一把把电话摔到了床上。妈的雷黑子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具打不死的僵尸!江风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刚刚还踌躇满志的心里这会变得无比的抓挠和懊丧。   他感觉,这个雷黑子注定就是自己的冤家对头,是要故意步步和他做对的。老天也真是不长眼睛,你让雷黑子晚回来一天不行?如果雷黑子晚出来一天,江风就能顺利地把换届工作做完,那时候他雷黑子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搭了。但他实在是低估了雷黑子的能量,或者说是低估了钱的能量。这样一来,雷黑子是绝对不会答应取消自己候选人资格的,明天的选举肯定要乱套了。 第422章、打击报复   焦躁的江风在村部院子里走来走去,但这会的心情却是不怎么妙。仔细想了想,自己还得面对事实。雷黑子既然在选举之前赶回来了,那就得恢复他的候选人资格,至于梁子这次能不能胜出,只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唉声叹气了一番,闷闷不乐地上了床。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却尽做一些噩梦。梦到从后山下来一只黑熊,在村里到处伤人,自己拿了铁叉上去,也被黑熊咬了胳膊。醒过来,发现左胳膊被压在身下,已经麻木了。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了。起床喝了口水,刚想继续睡觉,手机猛地响了起来。   江风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手机半夜响铃,每次听到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也一样。看看号码,是个固定电话,好像有点熟悉。刚接通,里面就传出田嫂的哭喊声,说江书记,你快来吧,梁子被打了!   江风心里说声不好,胡乱穿上衣服,开车就往田嫂家跑。下车就看见她家的两扇大门倒在地上,情知道不妙,跑到院子里,被地上一个肉乎乎的东西绊了一跤。还以为是个人,爬起来一看,妈呀,原来是田嫂家那只看门的黑狗,满身都是血窟窿,已经一命呜呼了。   屋内的地上,梁子满脸是血地躺在田嫂怀里,只穿了个内裤,已经失去了知觉。田嫂一手抱着梁子,一手紧紧地按着他头上的伤口,那伤口还在往外冒血,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滴。田嫂由于过度紧张,竟然忘记了自己还光着上身。看到江风赶来,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说江书记,快救救梁子吧,他快死了!   江风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呆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说田嫂,别顾着哭,赶快帮我把梁子弄到车上,我们快去医院!   田嫂止住哭,和江风一起把昏迷不醒的梁子抬到车后座上,田嫂也上了车,飞速往乡卫生院赶。   田嫂毕竟是女人家,看梁子身上软塌塌的毫无反应,以为他真死了,不住地嘤嘤地哭。江风给她宽心,说田嫂,放心吧,梁子命大着呢,死不了,只是暂时的昏厥,一会就能醒过来。田嫂这才稍稍舒了口气,讲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原来田嫂和梁子两个人,一个是空房寡妇,一个是青壮汉子,干柴烈火,黏糊的很,梁子经常在田嫂家过夜。今晚两人照例尽了鱼水之欢后,搂抱在一起进入了梦乡。梦地里听到家中的黑狗狂吠。仔细一听,大门外似乎有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咣当咣当几声,大门就被撞开了。   梁子警惕性高,蹭地跳下床,墙角捞起一把镰刀。黑狗见来了歹人,扑上去就咬,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黑狗呜呜惨叫几声,就闭了嘴。   紧接着,薄薄的屋门被一脚踹开,冲进来十几个杀气腾腾的家伙。梁子用身子护着田嫂,说你们今天谁敢上来我砍死谁!不料想对方竟然使用暗器,扑地扔过来一包白灰。梁子被迷了眼,失去了反抗能力,这些家伙一拥而上,梁子很快就倒在血泊里了。   田嫂讲完,狠狠地说,害梁子的这些人,肯定是雷黑子的人,为的就是阻止梁子竞选村长。唉,我早就劝梁子别掺乎这个事情,他就是不听,非要和雷黑子一争高下,这下可好,人都快被他打死了!   怀中的梁子忽然说,我还死不了呢,我要留着命和雷黑子拼到底。   田嫂一看梁子醒过来了,惊喜地叫了声梁子,你真的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撇下我的。说着,喜极而泣,在梁子脸上亲的叭叭响。   江风把车内后视镜往上扳了扳,说田嫂,后挡风玻璃下面有我一件夹克,你先穿上。田嫂低头一看,自己还吊着两只大白兔,呀地叫了一声,羞红了脸,说梁子把我吓傻了,竟然忘记穿衣服,让江书记见笑了。说着,赶紧套上了江风的夹克。   梁子的伤情并不复杂,身上都是一些皮外伤,只是头顶被打了一个窟窿,颅骨凹陷,幸好没伤到脑组织,但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也合该他和田嫂有缘,他是AB型的血,田嫂也是。于是田嫂的血直接流进了梁子的血管内,两人输血时那场面,看的江风非常感动,唏嘘感叹了一番。又觉得梁子受这灾难,也可以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自己撺掇他去竞选这个村长,哪会有这飞来横祸?明知道这是雷黑子下的黑手,在心里恨他恨的要死,真想拿根钢丝套在他那油粗脖子上把他勒死!   第二天一大早,江风电话通知村选委会,推迟选举。哪料刚挂电话,雷黑子的电话就追来了。雷黑子对江风的态度发生了360的转变,再也不装作恭敬了,而是恶声恶气地说,江书记,你牛气的很啊,我雷黑子不在的时候你就提前选举,现在梁子不能参加了你就推迟,你什么意思?你这不是故意在叼我的凉菜吗?   江风听雷黑子说话这口气,气不打一处来,耐着性子说雷主任,什么时候选举,是选举委员会的事情,你操什么心?   雷黑子哼了一声,说江书记啊,你那点小聪明瞒不过我雷黑子。实话告诉你,你这几天做了什么,怎么耍阴谋诡计我都清清楚楚。这个帐今天先不说,咱留着以后慢慢算。今天我就想听你一句话,你要是有种,你要是个爷们,你就别推迟投票!   江风听雷黑子在电话里赤裸裸地威胁他,也被激怒了,提高声音说雷黑子,我也实话告诉你,你身上那些事我掌握的也清清楚楚,哪件都够判你几年的!你这次侥幸过关,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侥幸了,说不定我还得去监狱看你呢。你要是条汉子,你就冲着我来,不要去打击报复别人。我江风要是怕了你,我夹起尾巴滚回云湖,一辈子不再回槐河!   雷黑子在那边咬牙切齿地说,江书记,你这就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几个兄弟们有时候也不听我的,接下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没提醒你!   江风哈哈一阵冷笑,说,雷黑子,随你大小便,我江风的双手也不是端豆腐的!   说完,不等雷黑子再说什么,狠狠地挂了电话,坐在病床上生闷气。   梁子正在输液,说江书记,雷黑子威胁你了?   江风说,哼,匹夫之勇。   梁子说江书记这事你别操心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江风说梁子,你可千万别学雷黑子这么无法无天,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的。雷黑子认为我今天推迟投票,是在袒护你,所以没事找事。   梁子一听,一把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说江书记,咱不能让人说闲话,走,现在就回村,投票如期举行!   田嫂一把抱住梁子说梁子,你不要命了?梁子说,与其这么忍气吞声地活着,还要命有什么意思?我倒要看看他雷黑子到底能得几票!   江风劝他说梁子,别冲动,你养好伤再说,推迟选举的事情我已经交待过了。   梁子却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气概,说江书记,现在还不到8点,你通知他们还来得及,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放弃竞选资格!   梁子说着,起身就往外走。江风看梁子不像是一时冲动,一咬牙,说梁子兄弟,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硬气的汉子,走,咱回村参加竞选去!   竞选如期举行。江风开车带着梁子赶到村部的时候,参与投票的群众已经来的不少了,把村部的院子站满后,门外的大路上也聚集了不少。   梁子头缠纱布出现在会场,引起了一阵轰动,群众们小声地议论着,打听着,连傻子老憨都猜到是雷家人下的手。有人还说,看看,胳膊拧不过大腿吧?梁子这不是自讨苦吃吗?还有人说,雷黑子有枪,没要他的命就够造化了。有人压低声音说别说了别说了,这会场里就有不少雷家的耳目,被他们听到咱都得死翘翘。   戏台上,一溜摆开几张桌子,腰里别着若基亚手机的李民生正在调试麦克风,在扑扑地朝着包着一块红布的话筒吹气,说喂喂,喂喂。一个崭新的木制大箱子被放到了戏台下面,那木箱上面开着一道缝,就是投票箱了。戏台的右侧,有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桌子,三面被钉上了木板。这是江风搞的创新,叫做填票台。选民们拿着空白的选票,走到这张桌子这里,秘密地填好后直接送进票箱,省的被人看到自己选的是谁。   戏台的左侧,是候选人席。西装革履神气活现的雷黑子和满头纱布的梁子端坐在那里。   上午九点,选举正式开始。江风坐在主席台正中央,拍了拍话筒,戏台旁边电线杆上的扩音喇叭就传出了扑扑的回声。他清了清嗓子,刚想宣布选举开始,听到有人叫道,高乡长来了!高乡长来了!   往台下一看,只见高洪在李老偏、史滴流等几个人的簇拥下,风度翩翩地走进了会场,边走边向选民热情招手。 第423章、高洪站台   看到高洪竟然亲自来选举现场督阵,江风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是来给雷黑子助威来了。这个可悲的高洪,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而彻底变成了雷黑子的一头拉磨驴,想怎么役使就怎么役使,屁都不敢放一个。雷黑子早就给他打上预防针了,扬言在这次换届中如果落选,就把手中的那些东西抖擞出去,来个鱼死网破。高洪怎敢不用心?   其实江风有时候也挺可怜高洪的。因为他从高洪身上,差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蒂克山庄那晚,面对美女蛇笑笑的诱惑,如果不是尹红妹拍马赶到,他很有可能就是现在的高洪了。   江风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被雷黑子拍了艳照拍了录像,一次又一次地当众被羞辱,被要挟,不得不违心地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能像现在的高洪这样做一个忍者神龟吗?说不定自己杀了雷黑子的心有。可惜倒霉蛋高洪,没这个胆量,只好为雷黑子捧屁啜臀了。   高洪来到会场,也不客气,径直走上了戏台。江风只得对着话筒热情洋溢地说,选民们,高乡长亲自来我们观音台指导选举工作了,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感谢高乡长对我们观音台的关心和支持!说完,带头鼓掌。台下就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村民们大都不习惯鼓掌,认为那是很可笑的事情。   江风要把主席台中间的位置让给高洪,高洪摆摆手说,我今天是来观摩的,江书记你不用招呼我,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   说着,让李老偏在边上加了把凳子,高洪坐了,很威严地扫视着会场。   乡长亲自来督促选举,这选举的规格就提高了。村民们大部分只是听说过槐河来了个高乡长,未见其人,今天见高洪这么气宇轩昂,这么有派头,就被他的气势震住了,在台下小声地议论着说,果然是市里的干部,比乡干部派气多了!   有位奶孩子的妇女眼巴巴地说,看人家那皮肤,比女人的肚皮还白!看人家那一头自来卷,比女人的阴……多帅气!   高洪在台上居高临下地收获着群众敬畏的目光,很有点春风得意的意思。只是看到候选人席上坐着的雷黑子,脸色就马上有点发青,心脏病犯了似的,身子不自觉地矮了几分。   江风坐下来,隔着两个委员,向高洪谦让道,高乡长,你先讲几句吧?   高洪摆摆手说,我说过了,我今天只是观摩,不讲话。江书记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按程序走吧。   江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台下的雷黑子忽然粗声大气地叫道,高乡长,让你讲你就讲嘛,要不让你来干球哩?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群众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想不到雷黑子竟然敢在堂堂乡长面前这么放肆,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了。大家都拿眼看台上的高洪,等着这个市里的大干部发龙威。哪知道高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但没发脾气,还低眉顺眼的,说那,那我就说两句吧。于是现场的群众们就一头雾水了,搞不懂一个乡长为什么会屈服于一个村主任。   江风实在看不下去,厉声说雷黑子!你说话注意点,现在不是你发言的时候!   雷黑子脖子硬着,鼻孔朝天,一副背抄手尿尿不扶撅儿的表情。江风内心有点怜悯高洪,想尽量把他的面子拾起来,就笑着把话筒递给他说,高乡长,你口才好是全乡闻名的,既然来了,就给我们做做指示嘛,也算是和我们观音台的群众打个招呼。   高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话筒,站在乡长的高度,强调了这次换届工作的重要意义。他说的都是一些套话和空话,与老百姓关系不大,所以大家也不愿意听,会场秩序有点乱。高洪讲了有几分钟时间,说好了,我就讲这么多,接下来请江书记主持吧。   江风伸手去接话筒,听得雷黑子在台下大声咳嗽,一看,那家伙正拿眼剜高洪,面露凶相,目光中满是威胁。   高洪手一抖,又把话筒拿了回去,说哦,我再补充一点。观音台现在的村班子,虽然不是很健全,但凝聚力强,工作扎实,这些年为村民办了不少实事好事,村村通啊,低保啊,新农合啊,等等,群众也切实得到了实惠。特别是村里的稳定工作,做的非常好。   村民们在心里嘀咕到,是啊,谁要是敢上访告状,雷家兄弟猎枪指着脑袋威胁,有人肋骨都被打断了,稳定工作能不好吗?   高洪继续说,雷黑子同志作为村主任,工作热情高,协调能力强,兢兢业业,大公无私,一心为群众谋福利,取得的成绩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以说没有雷主任,就没有观音台的今天,大家就不可能过上这么舒心的日子。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个大家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   会场后面有人开始起哄,嗡嗡声越来越大。高洪不敢多讲了,拿眼可怜巴巴地看着雷黑子,意思是我讲这些已经够直白,够意思了吧?看雷黑子没啥表示,就试探着把话筒递给了江风。   江风讲了投票的方法和投票纪律,接下来选举工作就正式开始了。   为了确保民主投票的公平公正,江风是下了一番苦心的。第一是清理现场。要求各村民组带好自己组的选民,把一些闲杂人员轰出了村部大院。这些闲杂人员,基本上都是雷黑子的打手和眼线。   第二是不准代写票。以往村上的选举,经常是有人手里拿着几十张选票往票箱里塞,这次严格做到一人一票,有代写的,必须持有本人签名按手印的委托书,并规定一人最多只能代两个人写票。   第三是为了防止村民遭到打击报复,采用了隔离写票的办法,选票现发现写,选民依次在一张带有护板的桌子上填票,然后直接投入票箱,谁也不知道谁选的谁。往届的投票,因为是选民们坐在一起写票,谁都怕有人向雷黑子揭发自己,所以不得不投他的票,采用隔离写票的办法,有效地杜绝了这种现象,打消了选民的顾虑。   因为这种投票的方法比较慢,一直到中午12点多才投完票。高洪自始至终坚持坐在台上,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选民投完票后,最后是两位候选人雷黑子和梁子上前投票。雷黑子在自己名字后打了个勾,在梁子的名字上狠狠打了个大叉子,把选票投入了票箱。   梁子要去写票,正好从他身边过,雷黑子哼哈一口浓痰,呸地吐在他裤脚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梁子不干了,上去拉了他的胳膊说雷黑子你给我舔起来!   两人不由分说扭打在一起,把票箱都踢翻了。在江风的呵斥声中,两人才住了手,两只斗鸡似的,脖子里的毛还支愣着,谁也不服气谁。   接下来是唱票。村民们肚子早都饿得咕咕叫了,但谁也没有离开,都想看看结果,看看雷黑子还能不能连任。   一块木制的大黑板被抬上来靠在了戏台上,李民生唱票,群众推选出一男一女两名代表监票,村上的一个民办教师老崔计票。他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写上了雷黑子和梁子的名字。   监票的那名女代表,就是给江风送饺子的那位。江风低声向身边的委员打听,知道那女人名叫刘英,以前是个代课老师,快要转正了,却被雷老三的媳妇把指标抢了去,刘英一气之下就辞职不干了。   出乎意料的是,村民并不像江风想的那么胆小,尽管他们喝了雷黑子的酒,拿了他的红包,尽管乡长高洪亲自坐镇为雷黑子造势。雷黑子和梁子的名字交替被唱出来,不分高下。   江风在台上坐着,激动地心怦怦直跳,心想人间到底是有正义在啊,看着台下的村民们一个个都亲切地像自己的亲人似的。心想群众既然这样给力,自己绝对不能让他们失望,这两年的时间,一定让群众过上好日子!   江风心花怒放,但高兴在心里,面上还是很严肃的表情。一边的高洪却有点坐不住了,虽然天气已经冷了,他额上还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屁股下坐的有蒺藜似的,有点坐不住了,不住地抬腕看表,又偷偷去看雷黑子。   雷黑子那张黑脸阴得能拧出水来。他两手握了个大拳头放在桌子上,气咻咻地扫视着现场的选民们,意思是好啊,你们喝了我的酒拿了我的钱竟然不投我的票,等我查出来,看怎么收拾你们!江风发现田嫂在人群中间坐着,正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唱票进行了一阵子,雷黑子和梁子还是难分伯仲,“正”字的行数基本一致。哪料唱过大约一半之后,梁子的名字从李民生那张嘴里蹦出来的频率就越来越高了。雷黑子慌了,有点怀疑李民生念错了,想跑上去看,被江风阻止了。雷黑子回到座位上,一拳砸在桌子上,把桌子砸了个洞。群众们发出一声惊叫,江风装作没看见。 第424章、大打出手   眼见得梁子名字后面的“正”字已经超过雷黑子好几行了,并且还在继续拉开差距,台上的高洪再也坐不下去了,对江风说江书记,我还要去其它村看看,这里你组织好就行了。   江风知道此刻不是留他的时候,就把他送到村部外面,叹了口气说高乡长,基层工作不好搞啊,我也是左右为难。   高洪握了他的手,忽然动情地说,江风兄弟,啥也别说了。也许我根本不该来槐河,我……   高洪说不下去了,摇头长叹一声,上车走了。   送走了高洪,江风转身回村部大院,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里面的人发疯般地往外逃,嘴里叫着,妈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江风心里一惊,分开众人跑到前面,一看雷黑子疯了似的,正在猛揍李民生,用拳头猛捣他的嘴,说我让你念错!让你念错!   可怜李民生根本不敢还手,被打的满嘴是血,牙齿估计已经不全了。监票的刘英上去用身子护着李民生,大声地警告雷黑子要理智,雷黑子不但不听,反而伸手抓了她的头发,把她拽倒在地,继续对李民生拳打脚踢。   头缠纱布的梁子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正在施暴的雷黑子的腰,一用力把他摔倒在地上。雷黑子身子高大肥胖,砸倒了一片凳子,选民们吓得爹呀娘呀地叫着往外逃,都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梁子刚刚把雷黑子撂趴下,斜刺里冲上来雷老四,手拿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管,劈头盖脸向梁子头上砸去。梁子还算好身手,用脚一挑,地上的一张板凳就到了手中,往上一挡,卡擦一声,板凳断成了两截。梁子不等他再举起钢管,猫腰抱了他的双腿,两人在地上打着滚扭打起来。雷黑子趁机搬起一块石头砸烂了票箱,把里面的选票抛的满地都是,还用脚狠狠地拧着。   面对如此混乱场面,江风的大脑在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竟然忘记了上前阻止,就那么呆呆地站着,像是在看一部年度武打大片。梁子虽然负伤在身,但英勇无比,把雷老四死死压在身下。不防后面又窜上来雷老二和几个打手,扑上去把梁子按在地上一阵猛踹。   田嫂哭喊着扑到梁子身上,雷老二拖着她的腿把他拉到一边,田嫂的裤子都被他们拽下来了,露着半拉屁股。田嫂像发狂的母兽似的,在那里又踹又咬,把雷老二胳膊上的肉生生咬下来一块。雷老二阴的很,朝着田嫂的前胸猛踹。女人的这个部位怎能经得起野蛮的打击?田嫂惨叫一声,疼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梁子好虎难敌群狼,被几个人围攻,逐渐失去了还手之力。雷老四打红了眼,竟然一把揭掉了梁子头上的纱布。梁子头上刚刚愈合了一点的伤口又被残忍地撕开,血忽地冒了出来,他那张脸瞬间就变成血脸,被自己的血迷的睁不开眼睛了。   看到殷红的鲜血,江风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大叫一声住手!冲上去猛地推开还在猛踹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梁子的雷老四,用身子护着梁子,指着自己的脑袋,咬牙切齿地说雷老四,有本事你照我头上打!   雷老四刚才被梁子揍的够呛,已经失去理智了,说滚你妈的什么书记,老子拳头下六亲不认,先打死你再说!刚要对江风下手,听到有人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现场的打斗暂时停了下来。江风抬眼一看,来人是笑面虎雷老三。雷老三果然是个能人,临危不乱,先把几个打手呵斥下去,然后一迭声地给江风道歉,说江书记,上午我不在家,没想到事情弄成这样,我该死,我该死!   又叫过雷黑子,说大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出手伤人?还不赶紧把人送医院!   雷黑子这时候也恢复了点理智,看梁子血流了不少,害怕真把他打死了,赶紧指挥者几个兄弟把梁子往车上抬,要送他去医院。梁子死活也不上他的车。   江风说算了,别劳雷主任的大驾了,我送他们去医院吧。   雷老三朝雷黑子丢了个眼色,说大哥,我和江书记去医院,你在家组织人好好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准备好医药费和赔偿金,赶紧送到医院!   江风把受伤的梁子、田嫂、李民生送到医院,安顿好了,这才回到乡里,把这个恶性事件原原本本向尹红妹做了汇报。   尹红妹气的柳眉倒竖,立即召开班子会,研究处理办法。乡派出所所长明世清进去后,从县公安局下来一个年轻的警校毕业生,叫做严锋利,据说很有背景。严所长工作很有冲劲,思路清晰,在各村都组织了农民巡逻队,整个槐河乡的治安大大好转。听了江风的介绍后,严锋利首先发言,说雷黑子明目张胆搞贿选,对竞争对手进行打击报复,殴打选举工作人员,砸坏票箱破坏民主选举,已经触犯了刑法,必须严惩不贷!   严所长此言一出,没人提反对意见,高洪嘴巴张了几张,最终也没说什么。   开完会严所长回到所里,就开始秘密布置对雷黑子和雷家兄弟的抓捕行动。为确保万无一失,抓捕行动决定放在夜里进行。严所长去江风办公室,说不熟悉村里的地形,想请江书记帮忙带路。江风满口应允下来。   不料想夜里的抓捕行动却扑了个空。雷家兄弟早就接到乡长高洪的通风报信,闻风潜逃了。   村里乱成了一锅粥,江风也懒得再去,两个候选人一人出逃一人住院,换届选举工作暂停。   晚上,尹红妹听得江风在隔壁唉声叹气,烦恼的不行,就说江风,别那么灰心丧气了,明天是周末,我带你去黑松岛上散散心吧。知道吗?下周度假村就可以开业啦。江风想起她的承诺,心动了一下。   第二天吃过早饭,江风换上休闲点的衣服,打算和尹红妹一起去黑松岛散心。出门去外边窗台上拿自己的旅游鞋,才发现昨天晚上还在的鞋子不见了。也不在意,心想肯定是被哪个收破烂的顺手牵羊了。   黑松岛度假村历经两年的修建,终于落成了。度假村的建筑是欧式风格,在选址上非常讲究,正建在临近水边的峭壁上方,三层白墙红瓦的坡面楼房,依着山势,呈阶梯状分布,错落有致,可谓是匠心独具。   客房的装修很有品位,在小小的青隆县来说是绝对一流,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宽大的外飘窗,那飘窗就是一个小小的观景台,置身其上,微风徐来,水汽朦胧,烟波浩渺的水库风光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世间的所有烦恼都会统统远去。   特别是到了晚上,水面上点点的渔火和星月交辉,渔歌唱晚,水天一碧,岛上庙宇里的钟声一响,很有点“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意境。   开业典礼是在一个周六。这个日子是尹红妹从张天师那里请来的。自从拜见了张天师,烧了他的纸符后,江风也开始迷信起来了,所以听尹红妹说要看个好日子,就推荐了张天师。   那天还有个插曲,当时尹红妹请张天师看好了日子,又请他帮自己看看运势。张天师哼哼地笑,说这还用看,好事近了。尹红妹说多近?张天师说,近在咫尺。   尹红妹涨红了脸,拿眼幸福地看近在咫尺的江风。江风没话找话地说,张天师的话是很准的。尹红妹说是吗。   开业这天,尹红妹邀请了市、县里的一些头头脑脑们,为度假村揭牌。市委组织部李毅部长好像对槐河有着特殊的感情,欣然应邀而来;县委书记师大奎、县长张永泰当然也不会错过和组织部长亲密接触的机会,慌得跟头流水的;再加上市、县一些局委的领导,黑松岛上可谓高朋云集,盛况空前。   这天的天气也格外的好,蓝蓝的天空里飘着几朵悠悠的白云,几架五颜六色的动力伞在黑松岛上空鹞子似的盘旋,吸引了不少水库周围的村民们划着渔船前来看热闹。   尹红妹今天穿着一套绛紫色的套装,那衣服腰收的好,把她既玲珑又丰满的身材衬托得生机勃勃。她高耸的胸上,别着一朵鲜花,那花红得妖娆,把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也染得白里透红,光彩照人。   她落落大方地和领导们握手,嘴上说着欢迎脸的话,脸上是既热情又得体的笑容,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江风和高洪也打扮得新郎官似的,笑容可掬地站在尹红妹身旁,不住点地朝领导们点头哈腰。娇小的尹红妹在这两位帅气猛男的护卫下,愈发显得魅力无边了。   江风的心思不在这些领导们身上,时不时地偷眼欣赏尹红妹的风姿。看她的裙子把屁股包裹得紧紧凑凑的,腰虽然细,但往上到了胸部,就猛地变得有些臃肿了,脑海里蹦出了四个字来:童颜巨乳。 第425章、度假村开业   虽然尹红妹称不上巨乳,但也是丰满得够可以了。江风想起她的承诺,有点心神不宁。心想不知道她今晚会不会兑现?张天师说的好事近,是不是该应验了呢?   因为今天是周末,李毅部长还带着她的妇人,一个嘴唇薄薄的涂得很红的瘦女人,眼角鱼尾纹密集,看上去要比李部长大不少。她穿着一件看上去很名贵的皮草,虽然参加的是喜庆之事,脸上却是冷若冰雪的表情,对谁都爱理不理的,好像人人都欠她钱,或者都打算向她要钱似的。下了船走上木板路,礼仪小姐手中拿了鲜花要给她别上,她摆摆手不让;伸手要扶她,她一把推开了礼仪小姐,说我自己能走。   尹红妹灿烂地笑着迎了上去,恭维她说冷局长,多日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冷局长果然够冷,看了一眼尹红妹,只是嘴角微微抽了抽,勉强笑了一下说,漂亮不漂亮,我心中有数。   李部长也没有和尹红妹握手的意思,打趣道,我家这位,谁夸她她都不信,就我的话她最相信。   尹红妹笑着说,那当然了,女为悦己者容嘛!   江风觉得这女人怪怪的,心想李部长人这么豁达,怎么娶一个这样古怪的老婆呢?真是好汉没好妻。   等何清生和耿俊领着他们去了休息室,江风忍不住对尹红妹说,李部长和他老婆,真是性格互补啊。   尹红妹说你不认识她?她是市财政局局长啊,冷秋,冷局长。   又用手笼了嘴巴压低声音说,有名的铁母鸡。   江风恍然大悟,说是她呀。你说冷秋我不知道,但铁母鸡这个雅号我是早就有所耳闻了。听说市委书记花钱都得跟她说好话,有这么夸张吗?   尹红妹说差不多吧,这女人的话是出了名的难说。不过话说回来,市领导要的就是能握紧钱袋子的人,所以她是很受领导信任的。   江风说她做财政局局长,还不是帮了李部长的光?   尹红妹摇摇头说,李部长原来也在财政局,是冷秋的部下。两人都是各自离了婚又结婚的。她做财政局长的时候,李部长还是副局长呢。江风心想,又是一个典型的办公室“乱情”。   说话间,看到一艘红白相间的摩托艇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白尾巴,劈波斩浪地朝黑松岛开来。尹红妹看看手中的名单,自语到该来的都来了,这会是谁呢?江风看到这艘摩托艇,眼皮突突一跳,脑海里竟然鬼使神差地蹦出了叶芷的名字,脱口说道,会不会是叶总?尹红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对叶总说了?   江风说没有,我感觉是她。   摩托艇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眼前。速度降下来后,本来高高扬起的船头落了下来。船头处,正坐在戴着一副超大太阳镜的叶芷。   高洪看到叶芷,兴奋的很,扬着手大叫着叶总!叶总!顺着台阶跑了下去。   尹红妹对江风说,呵,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佩服。说着,也朝叶芷迎了上去。   高洪很绅士地伸手拉了叶芷,把她从船上小心地护送下来,握着她的手不松开,说叶总,你怎么喜欢搞突然袭击呢,早说我去接你啊,我去云湖接你。   叶芷是一身感性的打扮,酥胸半露,涂了唇彩的嘴唇在阳光下亮晶晶地发光。她摘掉太阳镜,仰头甩甩脑后被风吹乱的长发,说我怎么敢麻烦高乡长呢,耽误你日理万机啊。   说着,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叫声尹书记,伸出双臂,热情地和尹红妹来了个拥抱,说尹书记,你今天真漂亮,光彩照人啊。   尹红妹说我再漂亮也脱不了土气,哪像叶总您这么端庄,一看就是贵妇。   叶芷笑笑说,什么贵妇,怨妇还差不多。我今天是不请自来,不知道受不受欢迎?   高洪在一旁抢着说,热烈欢迎,热烈欢迎!我刚才还觉得少点什么,叶总你这一来,我就知道少的是什么了。   高洪很为自己这句话洋洋自得,热切地看着叶芷,等着她说点什么。哪料叶芷对他这句话毫无反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对尹红妹说,尹书记,度假村开业这么喜庆的事情,也不给我打个招呼,我好来沾沾喜气啊。   尹红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叶总,我没忘了你,只是怕你忙,没想到你还记挂着,真让我感动。   江风站在尹红妹身后,看着神采飞扬的叶芷,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紧张,好像他们之间已经变得陌生了,没有了往日的默契。   在枫林晚那晚,尹红妹一个电话把他从叶芷身上拉回来之后,叶芷没有再和他联系过。江风后来想和她解释一番,又觉得有点越描越黑,干脆也就什么也不说了。再加上村里的事情实在太复杂,心力交瘁的,更是把叶芷忘到一边去了。   有天上午从观音台回来,看到尹红妹办公桌上多了个琉璃金龙鱼,问她是谁送的,尹红妹说,是叶总。江风说叶总来槐河了?尹红妹笑笑,说看把你急的,声音那么大干嘛。叶总昨天下午来查看金寨小学和清水河桥的工程进度,晚上我和她一起在孟经理那里吃饭,她送我了这个。   江风听了,半晌无语,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尹红妹笑了一下说,我本打算给你打电话的,但叶总不让,说是不想打扰你工作。   江风有点机械地说,是啊,村里事情太多,晚上还要开村务会,你就是打电话我也回不来的。   叶芷和尹红妹、高洪说了半天话,这才好像是忽然发现了尹红妹身后的江风,朝他伸出手说,江书记,别来无恙?   江风握了她的手,第一次发现她的手竟然这么冰凉,刚想抓牢她,叶芷已经把手抽回去了,转脸对尹红妹说,尹书记,我给你带来个吉祥礼物。说着,指挥船上的工人把一个一米多高的沉重的箱子抬到了度假村的大厅里。   打开看了,原来是一尊亮闪闪的锦鲤雕塑,那鲤鱼从浪花中飞跃出来,肥硕的身子弯成了U形,嘴里叼着一只玉如意,整个身子只有一个尾巴尖和浪花稍稍相连,可谓是巧夺天工。这个锦鲤往大厅里一放,整个大厅的神韵就出来了。   尹红妹激动地拉着叶芷的手,说叶总,你眼光真独到,这个度假村正缺少一件传神的东西,没想到你给带来了!   叶芷微笑着说我还怕尹书记看不上呢,看来你也是有眼光的,懂得欣赏。   尹红妹拉着叶芷说叶总啊,今天我请来的有组织部的李部长和他的夫人,以及县里的领导们,我估计你们都认识,刚好中午可以好好叙叙话,他们见了你这个大美女,说不定有多开心呢,来来来,我带你去见见。   叶芷却站着没动,说谢谢尹书记的一番好意,只是今天没机会了,我还要马上赶回云湖,中午有个应酬,是我必须参加的。   尹红妹执意要留她,说不就是个应酬吗,派个副总去不就成了?今天机会难得,你走了就不完美了。   高洪也在旁边极力撺掇着让叶芷留下来,说叶总,你不能走,我中午还想和你拼酒呢,你给我个报仇的机会啊。   叶芷脸上是淡淡的笑,抬眼快速地看了一眼江风,江风垂着手默不作声。叶芷就坚决地转身往门外走,说实在对不住,今天真的不能奉陪,改天我在这里请大家。   尹红妹看留不住她,只好把她送到了门外。江风和高洪也跟了出来,高洪还没放弃努力,说叶总你就这样走了,真不够意思。叶芷也不踩他,在台阶下和他们一一握手告别。   眼看叶芷就要转身离开,江风这才鼓起了勇气,说我去送送叶总吧。   叶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   尹红妹说好吧,我还要照顾李部长他们,江书记你好好把叶总送到船上。   高洪在一旁叫着我也去我也去,尹红妹说高乡长你快去见见张县长,他刚才问你呢。   高洪哦了一声,恋恋不舍地走了。   尹红妹和叶芷扬了扬手,看着她和江风并肩走出好远,还在那里呆呆地站着。   两人一直走到河边,都没说一句话。就要上船时,江风才说,你,真的要走吗?   叶芷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说,我还以为基层把你锻炼成了哑巴了呢,原来你还会说话啊。   江风站住了,说叶芷,我就是不说话,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是吗?   叶芷说,以前能,现在我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能力了。说罢,眯起眼睛看天空中的白云,用叹息般的声音说,可惜我的马儿,已经变成一匹野马了……   江风的心猛痛了一下,在阳光下仔细看叶芷那张精致的脸,唐韵楼的相遇,河堤上的柔情,高速路上的激情……那些两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刻瞬间塞满了他的大脑。他颤声叫了声叶芷,我,还是你的马……   叶芷伸手为他整了整衣领,说,没关系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应该出去跑跑,跑累了再回来。   江风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叶芷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中午根本没有什么应酬。   江风惊叫道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   叶芷已经跳到了船上,朝他摆摆手,说,我不想让你分心。回去吧,今天天气这么好,但愿你能有好心情。   摩托艇发动了,在水面上画个了圈,调转船头,开始飞驰起来。江风看到叶芷的长发被风吹的飞了起来,越来越远,渐渐变成个黑点了。 第426章、嫂嫂石   中午,安排了丰盛的午宴。尹红妹要江风她一起陪着领导们吃饭,江风不愿意去,说你们两个一把手去就好了,我去了反而不自在。   尹红妹认真地看了看他,没再坚持。江风就和副乡长何清生和办公室主任耿俊他们坐到了一个房间。酒是好酒,又是周末,大家放开来喝,谁也不捏撇了。江风情绪有点低落,不愿意给他们拼酒,大家也不强劝他喝。哪料热菜还没上来,他倒是主动出击了,开始大杯大杯地喝酒了。   正喝着,尹红妹拿着酒瓶进来了,说各位今天辛苦了,我来敬大家一杯。就一一给大家添了酒,一起碰杯。   江风心里清楚,尹红妹来敬酒只是个借口,实际上是想看看他喝多了没。果不其然,尹红妹刚出房门,他兜里的手机就叮咚一声响,悄悄拿出来看了,四个字:出来一下。   装作去厕所出了房间,尹红妹在走廊里等他。等他走近,很隐蔽地塞给他一张房卡,说少喝点酒,下午还要组织领导们坐船游览,你要是想去的话就一起去,不想去的话就在房间休息----注意别让高洪他们看到。   江风想了想,说下午我陪着你去吧。尹红妹说也好。又说,你别光顾着自己喝酒,得去给领导们敬酒啊,表示一下敬意。江风说合适吗?尹红妹说怎么不合适,刚才李部长还说起你呢。我先回房间,你过10分钟再去。   江风怕喝多失态,回到自己房间后,就不再喝了。等了十分钟,起身去了领导们所在的房间。推开门,看到领导们一个个都喝得脸红堂堂的。尹红妹赶紧站起来,把江风向各位领导做了介绍。   冷秋看着江风说,哦,江风,这名字我好像听说过。   有两个局局领导说知道知道,小伙子是住建局的。   江风想起自己在云湖也是出过名的,不过出的不是好名,脸上就有点热辣辣的。师大奎说了句,好好干。尹红妹说,江书记是我的得力助手,素质很高的。   高洪喝得舌头有点大了,说给领导敬酒,自己先喝,喝4敬2,喝8敬4,这是我们槐河的规矩。   江风说这样吧,我喝8个,领导们随意喝。尹红妹把自己的酒杯递给他,江风就啾啾地喝了酒。然后给每位领导敬酒,有喝一杯的,有喝两杯的。   冷秋不喝酒,看着江风给尹红妹敬酒时,尹红妹用刚才江风用过的酒杯喝了,目光就在他俩身上探究着。   吃过饭稍事休息后,领导们上了一条机动游览船,朝着水库上游开去。尹红妹充当了导游的角色,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一路讲解看到的景色,如数家珍。满船的人都听得很认真,因为像尹红妹这样的高素质导游,别说听她说话了,光是看看就能多活几年。   游船继续往上游开去,远远地看到一个巨大的人形石柱伫立在水面上,有头有身子,惟妙惟肖,顿时吸引了全船人的目光。江风知道,这就是槐河最著名的一景----“嫂嫂石”了。虽然从小就知道水库里有这么个稀罕东西,但他并没有走近来看过。天气晴好的时候,站在老家屋后的山岭上,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嫂嫂石的影子。江风小时候就很纳闷,难道石头也有性别,可以看出是男是女?   待走近了,尹红妹交待船工放慢速度,绕着那石柱转上两圈,让大家好好欣赏下。原来那石人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感受是不一样的。从东往西看,只是一个人样的石柱,分不清男女,但从南往北看,横看成岭侧成峰,这石人的胸部刚好生有两大块滚圆的大石头,那形状,那曲线,活脱脱就是女人的一双美乳。   满船的人看了,无不啧啧称奇,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有人说,这嫂嫂的身材也太感性了吧?惹得大家一片开心的笑声,都拿眼不自觉地去看尹红妹高耸的胸部,尹红妹就微微涨红了脸。   转到石人北面,就又是一番景象了。尹红妹笑吟吟地在扩音器里提醒大家说,嫂嫂石是很神奇的,请各位仔细观察,她还有更形象之处,看哪位能先看出来。先看出来的,说明和嫂嫂有缘,嫂嫂今晚就会走进你梦里。   于是大家都重新带着探究的目光去观察这石人,都想和这位感性的嫂嫂结下不解之缘。其实尹红妹所说的神奇之处,包括江风,有不少人已经找到答案了,但都装作没看出来,想把这个风头让给领导们。   县委书记师大奎挨着李部长坐着,笑眯眯地问他说,李部长,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李部长仰头仔细看着,忽然一拍大腿,说哎呀,我发现了!大家快看,这嫂嫂还生有头发,还是披肩发呢!   于是大家按照这个提示看去,果然看到那石人的头上长着几株野藤,那藤蔓垂到脑后,在岩石上附着,已经没有了叶子,只剩下长长的藤条,不是头发是什么?还是拉丝烫呢。   满船的人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七嘴八舌地说还是李部长眼光独到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就发现不了呢?   李部长兴奋得满面红光,连声说,妙,妙,槐河果然灵秀,有这等神奇的景色。   身旁的冷秋却还是冷冷的样子,脸上是一副小儿科的表情,撇撇薄薄的嘴唇说,就看出个头发?下面也有草呢。   满船人一愣,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尹红妹更是笑弯了腰,捂着胸口叫肚子疼。其实大家早就发现,那石人除了有头发,身上光溜溜的,寸草不生,只是腿根部位,赫然是一簇蓬蓬的白草,半米多高,茂盛的很。虽然都看出来了,不好意思去说,没想到一向冷若冰霜的冷秋竟然这么直言不讳,也实在是出乎意料了。   冷秋今天还是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指着李部长说,我揭发啊,是老李先看出来,刚才悄悄告诉我的!   于是满船的人笑的更欢了,气氛达到了高朝。   李部长说尹书记啊,这嫂嫂石这么神奇,一定有什么来历吧?   尹红妹说当然是有来历的。县长张永泰说,这个嫂嫂石的来历,非常有爱的,尹书记你就给李部长讲讲吧,看看你这个导游合不合格。尹红妹笑着说好吧,拿起扩音器,娓娓道来。   说很久以前呢,并没有这个槐河水库。这位嫂嫂,原本是住在西边的半山腰里,是个寡妇,只和公公婆婆相依为命。连年大旱,大地干的直冒烟,人们吃水困难,渴死人畜无数。嫂嫂贤惠,怕渴坏了公婆,每天都要挑着水桶,翻过几座山头去深山里找水。   一日又去山里找水,从早到晚,双脚磨破,并未找到一滴。又渴又饿,路过一个土地庙,想起渴死的乡亲,心生悲戚,跪在庙前哭诉,祈求神灵可怜众生。   正在那里伤心,听得山道上得得马蹄响,见一老者骑一匹瘦马缓缓而来,边走边歌。那老者生的奇怪,猿头豹首,形似枯柏,身如古槐,身上的衣服非古非今,手拿一马鞭子。嫂嫂看他这般摸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心里害怕,躲到路边不敢做声。   那老者走过她身边,也不看她,忽地把手中的马鞭扔到地上,说,回去放在水缸里,需要水的时候提一提就可以了,但千万不能拿出来,否则必发洪水。   说罢,继续高歌而去。嫂嫂惊异,拿了那马鞭回去,放在空着的水缸里,稍稍一提,即是满缸的清水。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争相去她家取水,一个小小的水缸,却是用之不竭。公公好奇,有天半夜起来去看那水缸,见里面泡着一马鞭,以为是脏东西,顺手捞了出来,扔在地上。瞬间山洪暴发,房屋被冲毁,公公婆婆被洪水卷走。嫂嫂伤心至极,日日夜夜站在水边等待公公婆婆归来,随站成石头,所以此石名为嫂嫂石。   尹红妹讲完,大家唏嘘不已,感叹一番,再去看那石人,都带着敬佩的目光。心想这位孝顺的嫂嫂,真的可以给天下的媳妇们上一课了。现在的媳妇和公婆都是死掐,哪能像这位嫂嫂这样贤惠?可见国人道德倒退不是十年二十年了。   江风不敢确定这个故事是不是尹红妹临时杜撰的,但她讲故事时候那神采和风韵,已经超越了故事本身,确实让人痴迷。这个故事也许很老套,但今天从尹红妹嘴里说出来,那感觉是格外不一样的。   李部长听了这个传说,很有感慨,诗兴大发,口占一首道:   嫂嫂美而惠,   千古孝名传。   高朋满船坐,   共话嫂嫂贤。   李部长吟罢,大家纷纷称赞这诗做的传神,做的绝妙,那口气就是李白杜甫白居易他们到了李部长这里,都得靠边站哪凉快去哪。   其实在江风看来,这不过是一首打油诗罢了,也可以叫做顺口溜。县委书记师大奎善于溜须拍马,把李部长这首诗反反复复在口中吟诵着,越品越有味,好像是受益无穷似的,翘着大拇指,连声说佩服,佩服,想不到李部长竟然有如此雅兴。这嫂嫂石我也来过不少次了,怎么就没一点感悟呢?还是站的高度不一样啊。 第427章、尹红妹兑现诺言   又对尹红妹说尹书记,交给你个任务,把李部长这首诗找人写了,好好装裱后挂在度假村的大堂里,让游客也好好品味品味,长点见识。   尹红妹说哎呀,那这度假村可是要上档次了啊!   县长方永泰爱写字,知道李部长字写的也好,就说,找什么人啊,李部长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还是市书法协会的名誉会长呢,咱要他一个亲笔多好啊。   师大奎就照着自己的脸虚打一巴掌,说看我这记性,李部长你可不要吝惜你的墨宝。   李部长说,没问题,回头让尹书记去我那里取吧。   欢声笑语中,游船离开嫂嫂石,继续向上游开去。几只洁白的水鸟在船头盘旋着,成群的野鸭在水面上追逐嬉戏,沿岸山清水秀,时时可见钓鱼人搭建的五颜六色的帐篷,槐河水库果然是好风光。   江风半天没听到高洪的声音,回头一看,高洪正躲在船尾,用手笼着嘴讲电话,神情紧张。江风看他脸色很不正常,毫无欣赏风景的心情,心想难道这家伙又碰上什么麻烦事了?会不会是出逃的雷黑子又在要挟他呢?   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尹红妹叫自己的名字,说江书记,你歌唱的好,来一首给大家助兴吧。   于是大家都叫,来一首来一首。江风实在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唱什么歌,但也不忍心拒绝朝着她笑的尹红妹,就接过他手中的扩音器,清唱了一首《敖包相会》,博得了一片掌声。   这个头一开,接下来就有人主动要求唱了,李部长也在大家的撺掇下唱了一首《三峡情》,声音相当浑厚,听起来还不错。   尹红妹自己也唱了一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当唱到“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时,张永泰接口道:不采白不采!惹得满船都是哈哈的笑声。   看着满船兴高采烈的人们和风采无限的尹红妹,江风不得不佩服她如此强悍的组织能力,好像她本身就有一种强大的感染力,能把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难道这就是美女效应?江风暗暗欣赏着尹红妹凸凹有致的身段,盼望着夜晚早点降临。   游船到了水库上游,大家下船去爬一座小山。那山上有几架野猕猴桃,早已熟透,大家就摘了去品尝,连夸美味。   山道两边灌木纵横,有一人多高,山路又崎岖,很是隐蔽。尹红妹看四下无人,把江风拉到一边说江书记,我今天表现的怎样?   江风看她眉眼异常生动,因为爬了一段山路,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的,真想一把把她抱住。强忍住了冲动,说红妹,你表现的棒极了,我已经开始崇拜你了----晚上怎么办,你准备怎么表现?   尹红妹羞赦地说,你说什么呢,还真把我的话当真了啊?晚上师书记准备在县里宴请李部长,都安排好了,我也要过去的。   江风听了,心里凉了半截,说那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尹红妹说你回乡里不也是一个人住吗。再说我给你安排这个房间,是度假村最好的房间,我答应过你的,一定要兑现。   江风急赤白脸地说,可你还答应过晚上要陪我的啊。尹红妹哈哈一笑,说,那是给你开玩笑的,你这人啊,光想着好事。思想健康点好不?   江风还要说什么,听得有人叫尹书记,尹红妹就走开去了。   江风像个泄气了的皮球,浑身一下子没了力气,再也不想往上爬了,下山回到船上,却看见高洪一个人愣愣地在船上坐着,目光有点发直,对他视而不见。   江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高乡长,在发什么呆呢?   高洪浑身一震,好像是猛地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江风就觉得他有点反常,肯定是有什么极重的心事,也不便去问。   一群人尽兴回到岛山,稍稍休息后,又上了大船返回。江风心情不好,回来就去了房间躺着,听得水边汽笛响,就站在窗前去看。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房间的窗户下就是水面,离码头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见尹红妹安排大家依次上了船,那船就离岸开走了。江风注意到尹红妹回头朝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好像是在安慰他似的。   眼看着尹红妹的身影渐渐不见,江风的心空的像秋天收割后的旷野,只剩下了几堆草垛。   呆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看天色尚早,就到岛上随便走走。因为今天是度假村新开业,客房和餐厅都在优惠酬宾,所以岛上游人不少,红男绿女随处可见。   虽然已经是傍晚了,水上的摩托艇还在来来往往的飞驰,不断有游客上岛。江风拾阶而上,看到原来的林间小路,现在都变成了木板路,散发着松木的清香,走上去很舒服。路边的指示牌,垃圾桶看上去都很上档次。信步走到小岛的北面,沿着实木铺就的小路走下去,又看到了路边的那块大石头。想起尹红妹在这块石头旁对他说的那句“你真是不懂人心”的话,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似的,尹红妹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可惜今天他懂了人心,却被尹红妹耍了一把。   晚饭也没心情去餐厅吃,打了服务台的电话,让服务生送到房间了一份简餐,没滋没味地吃了,躺在床上看电视。还好,电影频道的佳片有约节目里正在播放老电影《廊桥遗梦》。   江风虽然已经看过一遍,还是被女主人和摄影师的恋情深深打动了。弗朗西斯卡说,罗伯特,你身体里藏着一个生命,我不够好,不配把它引出来,我力量太小,够不着它。我有时觉得你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比一生更久远,你似乎曾经住在一个我们任何人连做梦也做不到的隐秘的地方。你使我害怕,尽管你对我很温柔。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时不挣扎着控制自己,我会觉得失去重心,再也恢复不过来。   爱情总是凄美的,江风这样想。只是像罗伯特和弗朗西斯卡这样的爱情绝唱,也只有发生在那安静的,世外桃源般的乡下,远离世间的纷纷扰扰,远离人们的视线。所以在那仅有的两天时间里,他们才能撞击出耀眼的火花,然后疯狂燃烧。   可现实的人们,所要经受的诱惑太多了,肉体的,物质的,精神的,形形色色,纷至沓来,防不胜防。所以男女之间的所有感情,都不可避免地刻上了世俗的烙印,那些绝对纯洁的爱情,也只好存在于书本上,电影里罢了。   江风胡思乱想了一阵,忽然变得焦躁起来。既然人人不能免俗,既然自己已经堕落,那就堕落得更彻底点吧,反正这个世界,真的东西是越来越少了。   夜渐渐深了,热闹了一天的小岛渐渐安静下来。江风关了电视,关了灯,走到窗前去看那月光下的水面。初冬的天气,夜风从水面上吹来,扑面已经有了寒意。月光皎洁,撒在水面上,却被夜风晃碎,成了满河斑斑驳驳的碎银。   远处,一束灯光在水面上晃动,江风就盯着那灯光出神。灯光越来越近,风中传来摩托艇的引擎声。   这深更半夜的,还有人来岛上?江风这样想着,看到摩托艇已经靠拢了岸边,从船上跳下来一个裹着风衣,戴着帽子墨镜口罩的女人,全副武装,女特工似的。   江风觉得有点奇怪,这女人怎么这样扮酷,夜里还要戴墨镜?难道秘密来岛上会情人?想到今夜自己孑然一身,不禁叹了口气,关了窗户,去浴室洗澡。一边洗着,一边怨恨尹红妹耍了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尹红妹不说那句“到时候你不准打呼噜”,江风也不会觉得如此失落。   正在失落之时,忽然听到隐隐有敲门声。以为是幻觉,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关了淋浴侧耳去听,果然是自己的房门在响。还以为是宾馆服务员,也不穿衣服,挺着身子走过去把门开了个缝,伸头一看,吃了一惊。门外站着刚才船上下来的那位戴着墨镜的女子!   就在江风迟疑的当儿,那女人挤身就进了门,又随手把门关上,怕被人看到似的。江风急忙用双手遮了下身,说你你,你找谁?   那女人拉掉帽子和口罩,摘掉眼镜,笑着说我这妆化的不错吧?   江风像一条搁浅得快要窒息而死的鱼又跃进了水里,惊喜地叫了一声,红妹,是你!   尹红妹说当然是我,我说话算数的。说完才发现江风竟然一丝不着,呀地一声捂了眼睛,说你这坏人,就这样光着身子迎接我啊。   江风再也不拿捏自己了,一把把丰满而柔软的尹红妹抱起来向床边走,说红妹,今晚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过你了!   尹红妹勾了他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说,我又没说让你放过我。   江风急不可待,扑通一声把她扔在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那床是新床,还没人睡过,床垫弹性极好,把尹红妹的身子弹起老高。江风不等她落下去,就顺势抱住就压了上去,捧了她那张俏丽的娃娃脸,一张嘴就把她柔软的唇吸进了嘴里,如吸进了两片散发着水果香味的果冻。 第428章、雷黑子被杀   尹红妹今晚再也不设防了,她脸色潮红,眼神迷离,门户大开,主动把自己的一寸丁香探入到江风嘴里。江风只觉得她的舌尖柔软滑腻,贪婪地吸吮着,好像吸的琼浆玉液,直觉得满嘴的芬芳。刚要把她的舌尖咬住,尹红妹却调皮地躲开了,把自己的丁香收了回去。江风急吼吼地去追,尹红妹却又把牙齿闭上了,急得江风呜呜地叫。   尹红妹看他着急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江风趁势突入,用自己的舌卷了她小巧的舌。尹红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袭击?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渐渐变热变软了,在江风身下如冬眠醒来的蛇似的微微扭动。   ……尹红妹就疼得眉头紧蹙。江风忽然醒悟过来,睁大眼睛说红妹,你,竟然还是……   尹红妹撅起嘴巴娇哼了一声,说你以为呢?   江风万万没想到年近三十的尹红妹竟然还守身如玉,这在当今这个欲望社会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啊!想起自己听说尹红妹在县委书记县长那里过得很,还以为是她靠身体上位呢,这会亲眼所见,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龌龊,那么的卑鄙,根本不配去要了她的第一次。这样想着,心生退意,身子就往后溜,说这怎么行,我还以为……算了算了,红妹,看来不是你没有心理准备,我也一样。   尹红妹咯咯地笑,说看把你吓得,你害怕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江风结结巴巴地说不害怕什么,只是,只是……我们都想清楚了再说吧。   尹红妹说我早想清楚了,你那么啰嗦干嘛,来吧!   江风还要躲,尹红妹一发狠,然后哎呀一声惨叫,紧紧抱了江风的脖子,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江风含了她如水的双唇,闭上眼睛,世界在他眼前消失了,只剩下了他和尹红妹两人。   好一阵子,尹红妹才慢悠悠醒过来。捧着江风的脸亲着,忽然落下泪来,说江风,谢谢你,我今天才知道,做女人这么幸福……   窗外的水面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掀起了波浪,那波浪刚开始只是细小的涟漪,及至北风呼呼刮来,涟漪就都如戏水的大鱼,在水面上奔腾起来,你追我赶,哗哗作响。夜幕下的黑松岛,如一位沉沉睡去的村姑,被波浪温柔地抚摸着,轻拍着,在睡梦中露出了香甜的微笑。   江风一觉醒来,睁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自己是在哪里。想起昨晚和尹红妹的鏖战,忽然意识到,哎呀,我已经把尹红妹拿下了啊!   想起第一次在党校见到尹红妹时候,当时还有点看不惯她的做派,没想到也就是两年的时间,他们就睡到了一张床上!生活总是充满意外,生活总是充满巧合,生活同样还充满激情。江风想到这些,心里是一种别样的感受,忽然想起一句话来:越堕落越幸福。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已经很堕落了。   身边一摸,已经没有了尹红妹那丰满的身子,却听到浴室里哗哗水响。知道她是在洗澡了。   一会尹红妹齐胸围了浴巾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看到江风醒来,朝他温柔地一笑,说想让你多睡会呢,这么快就醒了。说着,脸又变红了,说昨夜累坏了吧?   江风打趣道,为人民服务。   尹红妹扑哧笑出声来,说那好,你今后就是人民公仆了,人民需要你的话你要随叫随到,不准当逃兵。   江风说那当然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逗得尹红妹笑弯了腰,说别贫了,起床去洗澡吧,你不想带着我的味道回去吧。   江风说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打算?   尹红妹掀开被子把他拉出来,说快去洗吧,别把自己放臭了。   江风冲了澡,浴巾在腰里裹了,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想看看尹红妹在干嘛。探出脑袋一看,见尹红妹坐在床上,正拿手机在认真地拍自己的身体,手机镜头几乎凑到了身体上,拍的还挺认真。   忍不住笑出声来。尹红妹羞得躲到了被子里,说你这个偷窥狂,什么都被你看到。   江风说红妹呀,你这自拍挺另类的,我喜欢,回头你发给我,我做个手机屏保。   尹红妹说你想的美啊,被别人看到你怎么解释?我只是想看看它和昨天有什么不一样,自己又看不到,所以拍下来看看,马上就删的。   江风说好说,我来帮你吧,我摄影技术很很高超的。   说着夺了尹红妹的手机,去掰她的腿。尹红妹害羞了一阵,也就捂着眼睛,让他拍了。把手机交给她说,看看吧,看完了就删。   尹红妹说,不删,先留着,我看够了再删。   说着,对着江风拍了几张。   江风说那你可保管好了,万一手机丢了,咱俩准红。   尹红妹说你不是天天巴望这自己走红吗?这倒是条捷径。   两人又缠绵了好一阵,才穿上衣服。昨晚为了防止有人打扰他们的好事,两人都关了手机。尹红妹刚开机,提醒未接来电的短信就响个不停。一看,有乡长高洪的,副书记赵志军的,副乡长何清生的,还有派出所长严锋利的。   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事情。没容多想,严锋利的电话打进来了。严锋利在电话里急促地说,尹书记,出事了,昨天夜里雷黑子被杀了,我现在正在凶案现场!   尹红妹和江风十万火急赶到观音台村,刚下路,就看到了成群看热闹的村民把一片高粱地围起来,不用说那里就是凶案现场了。   严锋利已经带着人把现场给保护起来,扯起了警戒线。看到尹红妹,迎上来汇报了情况,说是一大早有个放羊的村民发现了雷黑子的尸体报了警,因为联系不到尹红妹,已经向县公安局报了案,县公安局的刑警正在往这里赶。   尹红妹从警戒线下钻过去要去看看,严锋利说尹书记,你还是不要看了吧,雷黑子死的很惨的。   尹红妹还是坚持要去看,江风也跟了过去。   雷黑子遇害地点是在他强暴小素素的那片高粱地里。高粱虽然已经收获,但只是被砍去了穗子,高粱杆还在那里立着,所以比较隐蔽。昨夜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霜,草地上满是露水。现场一片凌乱,雷黑子头北脚南地躺在高粱地里,把高粱杆压倒了一大片。他的脖子里套着一根钢丝,脸色乌紫,嘴角流血,一双暴突的牛眼黑洞洞地瞪着天空,上唇浓密的胡须上挂着露珠,看上去相当恐怖。江风注意到,他脚上只穿了一只皮鞋,另一只脚光着。   县公安局的警察们也不全都是吃干饭的。通过对现场的仔细勘察,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并据此做出了几条推断。一、排除抢劫杀人。因为雷黑子手腕上的高档表,兜里的皮夹子等完好无损,凶手显然不是冲着钱而来的,很可能是仇杀或者情杀;   二、根据现场遗留脚印分析,谋杀雷黑子的应该是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两个男人的脚印先是出现在高粱地深处,现场还有几颗烟屁股,显然在那里蹲了相当长的时间;   三、这三个人之中,最起码有一个是雷黑子的熟人,否则他不会深更半夜跑到黑灯瞎火的高粱地里来;   四、雷黑子腰里的皮带扣已经解开,很显然是准备做些什么的,但没来得及。警察在他的衣服上发现了一根女性长发,酒红色,说明他死前和女人有身体接触。   根据掌握到的这些情况,警察们做出大胆推测:一个相貌、身材较好的年轻女人以色相把雷黑子约到了高粱地里,正当雷黑子欣然前来宽衣解带准备插圈的时候,高粱地里窜出两个壮男子,用钢丝套了他的脖子,于是雷黑子生前的最后一次插圈活动宣告失败,从此再也动不了秤了。   县公安局请来了市局的一位痕迹专家,对现场脚印进行了专业的鉴定。女性脚印比较模糊,看不出穿的是什么牌子的鞋子,但从脚印的深浅来看,体重大约在55公斤左右;两名男性脚印比较清晰,根据鞋底花纹按图索骥,查出其中一凶徒所穿皮鞋为青隆县城所产的“某家皮鞋”,非常廉价,每双的价格在四五十元左右,物美价廉,深受当地农民朋友们欢迎;而在对另外一种男性鞋印进行鉴定之后,结果却有点出乎意料。这种旅游鞋为国内某知名品牌,每双的价格在人民币500元左右。   侦查员们有点迷惑了。因为根据遗留在高粱地深处的烟屁股来看,那烟是乡下常见的三元钱一盒的低档烟。穿这么高档的鞋子,吸这么低档的烟,显然有点不配套。   负责案件侦破的是县局的一位刑侦队长,叫做王振,办案经验丰富。王队长在案情分析会上提出了这个疑问,要求参展民警以鞋找人,以雷黑子生前的社会关系为重点,以观音台村为中心,对附近几个村子展开摸排。 第429章、疑点重重   办案人员首先对雷黑子家人进行了详细的询问,得知雷黑子遇害那天还是有点反常的。原来雷黑子钱多人胆大,在乡派出所要抓他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跑远,在出逃的第二天夜里,就潜回到了观音台自己的家里,几天来一直躲在家中的阁楼上,足不出户。   出事那天下午,家人听到他在阁楼上打电话,声音很大,好像在发脾气。晚上九点多,又接到一个电话,这次口气听起来比较温和,还发出两声笑。没过多久,雷黑子就从阁楼上哼着“十八摸”下来,看上去心情不错,还换了衣服,刷了牙。   当时家中一“保姆”还吃醋,说雷哥你一刷牙,肯定是要去会情人了。雷黑子笑笑,说你这小蹄子,能掐会算的,快赶上张天师了。又说,你和瑶瑶(另外一位保姆)洗干净了躺床上等我,等会我回来梅开二度,把你俩一锅烩了。说完,也没开车就出了门。   警察把疑点集中在了雷黑子当天的这两个电话上。调取了他的通话记录,发现那天下午他打出的有个电话说了二十多分钟时间,比较可疑。对照号码一查,吃了一惊,竟然是乡长高洪的手机号。   专案组办公室就设在乡派出所,王队长电话叫来高洪,先是随便聊了点乡里的事情,然后问他最近有没有和雷黑子联系过。高洪很爽快地说,联系过。周六下午,我在黑松岛参加度假村开业典礼,当时还在船上,雷黑子给我打来电话,要我帮他做工作,他愿意拿钱,把打伤人和破坏选举这件事给摆平了。我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当然不会答应他,只是一再劝他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他不但不听,还在电话里发脾气,最后摔了电话。   警察无法判断高洪此话的真假,因为凭现在的技术手段,还不能调查出通话内容。雷黑子已经死了,究竟他和高洪说了些什么,高洪又是如何回答他的,都被他带到那边去了,死无对证。高洪的话也和雷黑子家属的话相吻合,雷黑子确实是在电话里发了脾气。   警察在外围秘密调查高洪,发现他确实有杀害雷黑子的诱因。有多名村干部反映,高洪虽然是乡长,但经常被雷黑子骑到头上拉屎撒尿,屁都不敢放一个,有时候气的大哭也不敢动雷黑子一根指头,他们之间肯定有点啥,但究竟是啥,谁也说不清楚。   是不是高洪为了除掉心中之患,而不惜对雷黑子痛下杀手?很有这个可能。警察暗暗调查高洪在周六晚上的活动情况。   周六下午,尹红妹和高洪一起随着李部长和县委师书记等人到了县委招待所,师书记在那里为李部长和夫人安排了丰盛的晚宴。晚上高洪喝了不少酒,当晚就在招待所住下了。通过走廊里的监控录像显示,高洪十点多进了房间,期间没有再出来过,直到第二天上午9点多才离开。也就是说,高洪没有作案时间。于是高洪被排除了。   雷黑子生前的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晚上九点多那个打到他手机上的电话,通话时长不到六分钟。这个电话是最为可疑的,因为雷黑子是接了这个电话之后才出门的。   根据推断,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电话,很可能是凶手抛出的一个香喷喷的诱饵,约雷黑子在高粱地里见面,等着他自投罗网。雷黑子有的是钱,饱暖思淫欲,并不缺少女人,蒂克山庄有个风情万种的美女笑笑,家里还养着两个现成的,几乎是夜夜笙歌。这个能把他深夜钓到野外高粱地里的女人,肯定是他心仪已久,急于到手的女人。   这样说来,这个女人一定是很有姿色,很有身材的,如果像他现在那个黑胖老婆那样母夜叉一个,雷黑子也不会动心。找到这个神秘的女人,似乎成了案件的取得突破的关键。   但通过对这张手机卡的调查,警察们大失所望。原来这张手机卡是两周前在县城一家小店里卖出去的,买卡的是一名男子,戴着蛤蟆镜。店老板要求他登记身份证,他说忘记带了,问老板卖不卖,不卖拉倒。店主挣钱心切,帮他胡乱地填了个假身份证号码,至于那男人姓啥名谁长什么样,店主一概记不起来了。   调出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发现这张手机卡买回去之后,从没使用过,也就是在周六晚上给雷黑子打了一个电话。这唯一的一个电话,却是雷黑子的丧钟。警察们拨打这个号码,提示已经关机。于是这个线索就这样中断了。   与此同时,对村里的摸排工作也在进行中。观音台的村民们对雷黑子深恶痛绝,得知他翘蹄了,高兴得直想买挂炮放放。大家茶余饭后聚集在村头,说起雷黑子惨死的摸样,唏嘘一阵,装作很惋惜的样子,背背脸就开始暗笑,心说这真是老天有眼啊。所以警察在村里的摸排,并没有取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槐河乡自尹红妹当了书记之后,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凶杀案。此案一出,群众议论纷纷,虽然明知道雷黑子是个恶人,但凶徒手段残忍,说起来还是有点头皮发麻。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竟然还有人说雷黑子的双肾都被人取走了,槐河来了一个昼伏夜出的杀人取肾团伙,越传越离谱。男人们被吓得不轻,做梦都是肾被人挖了,醒来还要拿手往腰里按按。   据说核桃沟有个小伙子结婚当夜,用积攒了二十多年的积蓄把媳妇搞了个死去活来,然后两人缠绕着死睡过去。新娘子留着个油粗的辫子,不知怎么缠到了新郎脖子里。新郎正做梦被人用钢丝套了脖子,梦地里往脖子里一抓,正抓到新娘的辫子,大喝一声,双手抓住“钢丝”用力一扯,竟然把新娘的头皮都给扯下来半边,差点出了人命。   村里原来还组织有巡逻队,现在队员们也不敢去巡逻了,天刚擦黑,家家户户就关门闭户上了床。全乡用电量急剧下降。   案子不破,尹红妹有点着急上火。她交待乡食堂,每顿都为县局的同志们加菜,还隔三岔五请他们到水云间嘬一顿。专案组缺少交通工具,尹红妹要把自己的现代贡献出去,江风说你是书记,没车怎么行?把自己的迈腾交给了专案组任他们糟蹋。   尹红妹连续组织召开了几次班子扩大会,要求大家在保证正常工作的前提下,发动亲朋好友,积极为案件侦破提供线索。她还跑到县里见了师书记,为破案争取到了一笔经费。于是槐河乡的首份“悬赏通告”张贴到了各村。通告上写的明白,凡是提供准确线索抓获犯罪嫌疑人的,奖励现金两万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两万块钱虽然不多,但在乡下也能办不少事情。悬赏通告贴出去的当天,专案组就接到了不少匿名举报电话,其中有几个电话都是举报观音台村的梁子就是杀人凶手的。   有个举报者还言之凿凿地说,亲眼看到那晚梁子和田嫂去了高粱地方向,当时梁子手里还拿着一根类似摩托车闸线的玩意,等半个小时之后再回来,手里的闸线没了。言外之意是已经套到雷黑子脖子上了。   还有个举报者说的更可信,说他那晚他去山上下野猪夹子,回来路过高粱地,听到里面有哗啦啦的响声。还以是几头野猪,刚想在地边下个夹子,却听到野猪说话了。有头公猪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勒了脖子,嗓音嘶哑地说梁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有个母野猪说,你死吧,你死了我在你坟头上钉个桃木橛儿,钉死你鳖孙!   虽然举报者说的真切,但当警察要求面见他们,要求他们作证时,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避之不及,说你们先把那两万块钱给了吧。警察一听,就知道这都是些异想天开,喜欢意淫的主了。   虽然是这样,警察还是再次把目光对准了梁子。因为梁子是村里唯一敢和雷黑子抗衡的人,并且他也有充分的作案动机。早在半年前,雷黑子就对村上新亡了丈夫的田嫂起了色心。那时候的田嫂是村上最漂亮的媳妇,头是头脚是脚屁股是屁股胸是胸的,一双胸像两团大面剂,在衬衫底下颤悠悠的晃,差点把雷黑子的双眼晃瞎。   雷黑子是村长,借“职务”之便,多次到田嫂家对她这个村上唯一的寡妇进行慰问,谈心,嘘寒问暖,一副大善人的模样。为了讨得田嫂的欢心,他不但指挥村里的傻子老憨帮田嫂收麦,打场,犁地,自己也早就打算把田嫂身上这块撂荒了的地也犁了。   哪料这个时候大学生梁子回到村里,闪电般地恋上了比他大好几岁的田嫂,两人眉来眼去,眼看越来越不伶不俐了。雷黑子看情敌出现,心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还是得赶在梁子之前把田嫂办了。于是有天晚上酒后闯进了田嫂家,准备犁她的地。 第430章、神秘的鞋子   没想到那晚梁子也在田嫂家,也准备犁地,听到雷黑子的声音,躲在了粮圈后面。雷黑子借着酒劲,把田嫂扑倒在床上,双手狠狠地抓了她的面剂,疼的田嫂哎呦呦直叫唤。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雷黑子正在往外掏犁头的当儿,梁子从粮圈后面闪出来,脑后就是一拳,把他打懵了。梁子抓着他的领子,左右开弓把雷黑子那张黑脸打成了一个黑猪脸,警告他以后再碰田嫂一指头,就要他的狗命。   这之后不久,有天傍晚梁子在南山坳里帮田嫂种玉米,雷家五兄弟围住他,把他打得昏死过去。梁子曾经在村上多次扬言要取了雷黑子的狗命,许多村民都听到过这话。再加上前段时间梁子和雷黑子竞选村长,并被雷家兄弟打伤住院,所以梁子完全有动机杀了雷黑子,出这口恶气。   所以警察们再次把目光转移到梁子身上。先把他传唤到了乡派出所关着,然后派人开着江风的迈腾去到观音台,对梁子的家人进行询问。梁子爹最生梁子的气,认为他和寡妇勾搭成奸败坏了门风,基本上不和他说话。警察问他梁子当晚是不是在家?梁子爹抽着旱烟,没好气的说,是在家。不过八九点钟的时候,出去了,后半夜才回来。警察掐指一算,哇靠,这段时间不正是案发时间吗?梁子的嫌疑陡然上升。   于是加大了当对梁子的审讯力度。梁子当然不承认自己杀了人,态度也很不好。让他说清楚那晚九点到夜里一点之间在哪里,做什么,梁子说是他的隐私,可以说也可以不说。惹得专案组的王队长生气,让他在乡派出所蹲了一夜的马步。   原来田嫂丈夫死后,公公婆婆听村里和她一起洗过澡的妇女说她下面没毛,认定她是克死自己儿子的白虎,急于赶她滚蛋,但田嫂对自己的丈夫还有感情,不愿意离家。又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虽然心里还想着自己的丈夫,生理上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经常在家里招待梁子。   公公婆婆气的把她狗血喷头骂了一顿,说你再骚出去骚,别在我儿子的房里骚。从那以后,梁子和田嫂就经常去打野战。雷黑子被杀那晚,两人在南山根的玉米垛上一直野战到后半夜才回去。   梁子死活不承认自己杀了人,警察又拿不出证据是他杀了人,梁子还口口声声要告警察滥用职权,专案组只得把他放了,怕他告状,王队长还亲自向他陪了不是。   县里很重视这个案子,督促的紧,急得王队长焦头烂额的。又接到举报电话说,是当年被雷黑子强暴导致怀孕的素素父母杀了雷黑子,派人去素素家一看,素素爹有病,瘦的皮包骨头的在床上躺着哼啊咳的,哪像是能勒死人高马大的雷黑子的凶手?案件一时陷入了死胡同。   雷黑子死后,江风的工作倒是好做多了。村里又举行了二次选举,梁子高票当选村主任兼党支部副书记。村主任和妇女主任都由群众投票产生,李民生和刘英当选。原村会计史滴流在雷黑子死后表现较好,江风看他脑子灵活帐头清,继续让他担任村会计。   周四下午,江风从村里回来,走到宿舍的院子里,惊奇地发现自己丢失了一个月之久的旅游鞋又回来,规规矩矩地在窗台上放着,只是鞋底沾了不少泥巴。   看到窗台上不翼而飞又突然出现的鞋子,江风觉得这偷鞋子的贼也真有点好笑了。偷就偷了,竟然用过之后再送回来,难道只是借用?还真有点意思。幸亏只是一双鞋子不是女人,要是自己的女人被人借去用了一个月又送回来,那损失可就大了。   又想到这鞋毕竟是被人穿过的,那人有没有香港脚还是两回事,还是感觉有点恶心。拎起来准备往垃圾箱里扔。走到垃圾箱旁,又实在有点舍不得,心想这鞋子去村里穿着正合适,毕竟是500多元买的,还是节约着点吧,就去拿来刷子和洗衣粉,蹲在水池旁弯腰撅腚卖力的刷起来。   刚刷了一只,就听得有脚步响,一抬头,看见专案组的王队长带着两个刑警穿过圆门,进了院子,径直向他走来。王队长身子粗壮,铁塔似的,头上有道疤没生头发,不戴警帽的时候,露着白晃晃的头皮,老远就能看到。他挺着孕妇肚子,背抄着手,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脸上是笑眯眯的表情,只是身后的两位警察有点太严肃,一左一右跟在他后面,王朝马汉似的。其中一个手里还捉个卡片相机。   江风这个小院比较偏僻,平时很少有人进来,基本上可以说是门可罗雀。看到几名警察来访,多少有点吃惊,放下鞋刷子,岔着满是洗衣粉泡沫的两手,站起身来说是王队长啊,这会不忙了?屋里坐吧?   王队长很和蔼地摆摆手,说江书记你忙你的。我在办公室闷得慌,随便悠悠,欣赏一下你们这里的风光。说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四下打量了一番,说哈呀,你这小院,清静啊。   江风说还可以吧,我不太喜欢热闹。这时候只听得卡擦一声,拿照相机的警察对着他和水池里的鞋子拍了张照片。   江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警察很不自然地朝他笑笑。   王队长又东拉西扯了几句,江风觉得他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心想难道是自己的车里没油了,他是来要油的?就说王队长,你们调查案子工作量大,我那辆车该加油了吧?我干脆去办张油卡交给你吧,加油方便。   王队长又摆摆手,说江书记啊,用你的车就已经够不好意的了,哪能再让你管油呢。尹书记为我们争取了点办案经费,油钱还是有的。又说,这次来槐河办案,你们乡领导对我的工作非常支持,我还是挺感动的。   江风急于知道案子的进展情况,就说怎么样王队长,案子有点眉目了吧?   王队长说,算是有了点吧。   说着话,双眼紧盯着水池里的鞋子,说江书记你这双旅游鞋不错啊,名牌。   江风一笑,说还凑合吧,这鞋质量挺好,鞋底又防滑,下村穿着正合适。   王队长哦了一声,忽然看着他说,要不借我穿穿?   江风不仅哑然失笑。心说邪门了,一双鞋子竟然这么多人相中,先是被人不明不白地“借”了一个月,刚刚还回来,就又有人来借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还从没来听说过借鞋子穿的。以为王队长和他开玩笑,就说王队长啊,弟兄们办案辛苦,我给尹书记汇报一下,给弟兄们每人配双旅游鞋,这样下村摸排方便些。   哪料王队长很执著,说那倒不用,我就借你这双。说着,身子前倾,双眼炯炯有神地逼视着江风说,怎么,江书记,不舍得?   江风看他脸上的表情挺认真,不像开玩笑,愣了一下,随后哈哈一笑,说王队长要是真的不嫌我这鞋脏,尽管拿去好了。   王队长身子往后一仰,说看嘛,我就知道江书记是爽快人。用下巴朝身后的一名警察示意道,小李,把鞋子拿上。   被叫做小李的警察从兜里掏出个大塑料袋,上来要装鞋子。江风一看没来得及刷那只鞋底上还沾着黄泥巴,就说等等,我把这只冲一下。说着打开水龙头就把鞋子往水龙头下放。哪料那警察眼疾手快,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大喝一声:不能冲!   江风被吓了一跳。心想这人是吃了枪药了,说话怎么这么冲?你只是一名小警察,自己好歹也是乡党委副书记啊,哪轮到你来吆喝我?一甩手挣脱了他,脸上就有了愠怒之色。   王队长厉声喝道小李!怎么说话呢,你以为是对待嫌犯呢?臭毛病!说你多少次了都不改!那警察讪讪地缩了手。   王队长笑得弥勒佛似的,说江书记,对不起啊,这鞋你不用刷了,我自己刷。   江风被这几个人搞的五迷三道的,眼看着自己那双脏兮兮的鞋子被小心翼翼地装进塑料袋,好像那不是鞋子,而是一个易碎的千年瓷器似的。王队长很慈祥地朝他摆摆手,说江书记,再见,领着两名警察走了。   原来正当案件调查陷入僵局的时候,今天中午,专案组忽然接到了一个神秘的举报电话。打电话的人鼻音很重,估计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声音,故意在捏着鼻子说话。接通电话就开门见山地说,警察同志,我也不要你们那两万元的悬赏金,但我要给你们提供一个重要线索。   接电话的警察一听,这人不是奔着钱来的,好像不是一个喜欢意淫的主,就格外在意起来,赶紧拿起笔记录。举报者称自己是观音台村的一名群众,案发那晚走亲戚回来的晚,走到村口时候,看到临近高粱地的公路边停着一辆车子,关着大灯,门窗紧闭,十分可疑,特意记下了车号,是某某某号。 第431章、安排迎检   警察一听,这车号怎么这么熟悉呢?伸出脑袋往院子里一看,乖乖,和院中停着的那辆迈腾屁股上的那串数字一样一样的。不敢怠慢,马上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王队长。   王队长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文章,交待大家注意保密,然后带了两名刑警,装作散步的样子转悠到了江风宿舍,心想先投石问路下,察言观色后再见机行事。没想到去到江风的院子里一眼就发现了自己苦苦找寻的一样东西:那双名牌旅游鞋。   王队长激动地心怦怦跳,心想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仔细一看,那鞋上沾着的黄泥巴不是和高粱地里的泥巴一个颜色吗?心理就觉得这案子要破了。看江风正在卖力地刷那双鞋,分明是想销毁证据,于是就装作借鞋,把那双鞋用袋子装了回来,然后王队长亲自开着江风的车,带着他鞋,飞速赶往市局,做痕迹鉴定去了。   警察走后,江风多少感觉有点不大对劲。正琢磨着,接到尹红妹的电话,通知他马上到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黑松岛那晚之后,江风以为尹红妹被他破了身子,再看到他一定会不好意思,哪料想尹红妹还是尹红妹,还是那么风风火火,还是那么魄力十足,在工作中对待江风的态度,一如既往,看不出有一点反常,好像那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到了晚上,两人回到宿舍之后,话好像没以前的多了,说不了几句就无话可说了,估计都又想到那事上去了。   乡里的主要工作,就是迎接一波又一波的检查。这个检查组走,那个检查组来,走马灯似的,应接不暇。换届工作督察组刚走,计划生育工作检查组又要来了。下午这个会议,正是迎接检查的紧急动员会。   江风赶到大会议室一看,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除了班子成员,各站所站长副站长,所长副所长都来了,再加上各村的村长,支书,妇女主任,不大的会议室坐满了近百号人。   因为刚换过届,村干部们大都是新面孔,但看上去年轻人更多些,显得很有朝气。尹红妹和高洪已经在主席台上坐下了,高洪旁边还空着个位子,显然是给江风留的。   乡里副职太多,一般的会议只有尹红妹、高洪和江风坐主席台。雷黑子死后,高洪的鼻圈算是被摘掉了,他重新又找回了那种优越的感觉,渐渐得又变得不可一世了。此刻他正坐的笔直,高昂着头,目光炯炯地扫视着会场,很有威严的样子。   相对于高洪的春风得意,江风倒是有点压力大增,因为凶杀案毕竟是发生在观音台村,死者又是村长、竞选人,他这个村支书怎么说也脱不了干系的。高洪看到江风进来,朝他笑了一下,笑得有点不太潇洒。   江风在主席台上坐了,摊开笔记本,抬眼往台下看了看,正看到坐在第二排的蔡小菲拿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蔡小菲青春靓丽,性格张扬,衣服的色彩也总是大红大绿的,虽然是上班时间,也总穿的相当感性,所以在人群中很惹眼,也很养眼。江风和她目光交接的一刹那,心里一动,感觉被电流击中了似的,急忙移开目光。又看到在中间坐着梁子、李民生和刘英朝他微笑,就用眼神朝他们示意了下。   原来这次计划生育工作大检查,不是一般的例行性、吃喝性、旅游性检查,而是全省性质的大抽查,最后各地市是要排出名次的。排在末位的地市,主要领导是要向省委说事的。   去年的检查,云湖市部分乡镇超生严重,又没招待好检查组,所以得了个倒数第一。为此市委书记苏荣大发雷霆,把分管计生的副市长于子虚和计生委主任马云萍叫到办公室,骂了个狗血喷头,马云萍当场就被骂哭了,赌气说要辞职。苏荣也不客气,说那你赶紧写辞职报告,拿来我就批。马云萍一跺脚,说写就写!竟然摔门而去。   市委书记的门,哪个敢摔?但马云萍就是敢。马云萍也是云湖有名的美女主任,胸大痣大的,嘴角一颗美人痣,笑起来非常传神。虽然已经年过四十(档案年龄不到四十),但身材一点都不走形,风韵犹存,比那青春少女更有成熟魅力。   她的发迹,据说正是因为苏荣慧眼识珠,把她从计生委众多美女中挖了出来。一番培养、浇灌、松土、施肥后,马云萍就像坐上了直升机,在仕途上来开个三级跳,辗转腾挪到了计生委主任这个位子上。   马云萍的丈夫原是市七中一位体育老师,整天一身运动衣,脖子里挂个哨子,就知道瞪着眼吆喝小孩子。正所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此君精力异常充沛,除了喜欢干那事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结婚后几乎每晚都要逮住妻子发泄一番或者两番,三番,不把体内过剩的精力挥霍掉就急得直撞墙。   没想到从有一天起,妻子不让他碰身子了,和他分床而睡。丈夫问她为什么?马云萍说,我身上这东西你享受不起。把丈夫说的一愣一愣的。眼看着地肥水美的妻子在那里摆着自己却插不成圈,把体育老师急得,看见个老母猪都挪不开步。   妻子和市委书记有染,几乎是全市公开的秘密,马云萍的丈夫却还蒙在鼓里,世人皆醒他独醉。有天同学聚会,有位同学酒后告诉了他社会上的风言风语,体育老师这才明白,妻子的变化原来是因为这个。心中有气,一扬脖喝光了一瓶酒,回家后把妻子从床上揪起来,捆了手脚,内裤塞了嘴巴,扒光衣服可着劲钻了一气。一边钻一边恶狠狠地说,我就不相信我享受不到市委书记的待遇!当夜他就连续享受了四次书记待遇。   哪料第二天妻子就去公安局报案,告他婚内强暴。体育老师被拘留十五天。这十五天里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道理,自己干自己的老婆犯法,别人干自己的老婆却理直气壮,这事是不是弄反了?   同学们看他可怜,给他出主意。于是体育老师果然手持哑铃,把自己的老婆捉奸在床。也就是从那天起,他也发迹了。体育组长,教导主任,副校长,一口气又弄了个校长。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他再也不干涉老婆的私事。此君做上校长后,身体力行,深谙干别人的老婆要理直气壮这个道理,学校的女老师们可就遭了秧。于是该校校风江河直下,学生纷纷转学。   所以说马云萍在苏荣面前哭着要辞职,不过是表演给副市长于子虚看罢了,第二天她就又下县里检查去了。不过说归说闹归闹,这次全省性质的大检查,苏荣确实是非常重视,非常担心的。因为根据省政府文件规定,连续两年排名末位的地市,要对主要领导诫勉谈话。所以苏荣给于子虚副市长和马云萍下了死命令,必须保证这次云湖市在全省排名中告别倒数,前进三到五位。   于子虚深感任务艰巨,这几天放下手中其它工作,带着马云萍,把各县区跑了个遍,腿都跑细了。按照省里的通知,检查组一周后到,哪料想今天早晨忽然又接到通知,说检查组明天就到,第一站就是青隆县。于是县里立刻就忙成一锅粥了。   上午,县里召开了紧急动员会,县委书记师大奎在会上很干脆地说,这次哪个乡镇出了问题而影响到全市的排名,乡镇党委书记直接免职!   尹红妹是爱出风头的人,什么事都要争先,这次当然不甘落后。再说还牵扯着头上的乌纱帽问题,更是不敢打渣子了。上午在县里参加完动员会回来,下午就立即召开了乡里的动员会,不但把乡里各部门都动员了起来,甚至还通知食堂的师傅也不准请假,必要的时候都要拉到村里去做工作。   按照检查方案,检查组到青隆县后,对所属乡镇随机检查,不事先排定顺序。每个乡抽查一个村,检查组到乡里后现场抓阄,抓到哪个村是哪个村。所以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好运会降临到谁头上,都得做准备。   尹红妹在会上毫不客气地说,这次检查既是对我们槐河工作的一次督促,也是对新上任的各村班子的第一次考验。如果谁出了问题,我尹红妹被免职之前,也要抓俩垫背的!   会开的时间不长,因为留给大家做准备的时间不多了。散会后,各村干部几乎是跑出会议室的,十万火急地往村里赶,去救火似的。这两年计划生育工作有点放松,他们需要做的工作实在太多了。   江风更是心焦,观音台村的计生工作简直是一团糟,竟然连育龄妇女的台账都丢失了,更别说什么孕检证,节育证,计划生育责任书,宣传版面,卫生室了。村里超生严重,不说别人,村副主任李民生屋里就有四个丫头片子,老婆现在又怀孕了,B超了说还是个女娃。气的李民生天天骂他老婆身上那块地是盐碱地,他老婆骂他种不好,是假种子。 第432章、江风成为嫌疑人   散会后,江风把梁子、李民生和田嫂叫到自己办公室,简单地商量了工作方案,现场通知村委会成员,各村村民组长,副组长,以及小学的全体教师,紧急到村部集合。江风去乡计生办找到主任徐大姐,抢了两袋子空白的这帐那帐这证那证,坐上李民生的摩托车,梁子带着妇女主任刘英,风驰电掣地往村里赶。   回到村部,院子里早就集合30多名精兵强将,大家马上对照检查内容忙碌起来。台账各小组做各小组的,然后统一装订;又通知育龄妇女排着队来报自己的身份证号,好填写节育证和孕检证;史滴流带着人整理出来一间卫生室,临时把开药铺的刘先儿的家当搬了过来;老崔领着几位老师忙着写计划生育标语,把村部门口黑板上的选举内容擦了,全部换成宣传计划生育的内容;墙上又订了个木箱子,上写五个字:免费避孕用品,田嫂从家里拿出几盒避孕套扔了进去。同时组织人挨家按户统计超生孩子,要求家长把这些孩子明早七点准时送到村口那座废弃的窑洞里。   几十个人忙到深夜,又把需要盖章的东西送到乡计生办盖了章。等江风回到乡里自己的宿舍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刚进了圆门,从杨树背后闪出几条大汉来,冲上来就架了他的胳膊说,江书记,我们是县公安局的,你跟我们走一趟。   江风刚想挣扎,看到王队长也从黑影里走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江书记啊,你老老实实配合我们的工作,省的大家都不好看。   江风说王队长,你搞错了。   王队长说,搞错没搞错,你心里清楚,我心里清楚,走吧。别大喊大叫,那有损你书记形象。   江风被他们从院子里架出来,才发现圆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两辆警车。和电影上看到的镜头一样,江风被按着脑袋塞到了其中一辆车的后座上,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夹了他,还好,没给他上铐。司机启动车子,刚拉响警报,王队长就让关了,说给江书记留点面子。   江风心中坦荡,也不害怕,说王队长啊,你怎么把我抓走,你还得怎么把我送回来,不信走着瞧。   王队长笑笑,说看江书记也是个讲义气的人,说实在话,我也不想让你有事。不过这次你的麻烦可不小啊。   江风直到被带上警车驶出了乡政府大院,还想不明白警察为什要抓自己。只是隐隐觉得,可能和雷黑子被杀有关。他心里纳闷,是警察搞错了,还是有人栽赃陷害自己?专案组审问嫌疑人,一般是在乡派出所,为什么要把自己往县里带呢?看来还真如王队长说的,自己的麻烦还真的不小。   静下心来,把这几天的发生的事情仔细回忆了一遍,猛然想起下午王队长借鞋的事情,心里哎呀一声惊叫,醍醐灌顶般地清醒起来。自己的这双旅游鞋丢了一个月又被莫名其妙地送回来,鞋底上还沾着泥巴,会不会是有人穿着这双鞋去杀了雷黑子而嫁祸于他?   江风想到这里,只觉得后脊梁一阵阵发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想到自从来到槐河,自己还算是站得正立得直,并没有刻意去和谁结仇,是什么人要这么阴毒地去陷害自己呢?他的大脑快速地转着圈,把周围的人都想了一遍,一一进行了假设,又一一排除掉,最后只有一个人实在没法排除,那就是乡长高洪。   高洪这个人心术不正,表里不一,笑里藏刀,阴险狡诈,这是江风早就看出来的。不说别的,就从他跪地哀求自己放过雷黑子而事后不但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这件事情上,就很能看出这个人的本质。再说高洪自从中了美人计,被雷黑子牵了鼻子后,堂堂一个乡长,却遭受百般凌辱,一次又一次的被要挟,被敲诈,依他那种心高气傲的性格,估计做梦都想让雷黑子赶快翘蹄。会不会高洪早就对雷黑子起了杀心,又要居心叵测地把这个谋杀的罪名转嫁到他江风头上?   一个月来,江风一直在村里跑,晚上也不怎么回来,高洪有充分的机会拿走自己那双旅游鞋。但案发那晚,高洪又确实是在县里,没有作案时间的。会不会是高洪雇凶杀了雷黑子?   江风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以前只在法制节目中看到的情节,难道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边?江风只觉得自己正被推入一场精心策划的漩涡里,漩涡的边上,站着一脸狞笑的高洪。   因为是深夜,路上没有什么车辆,警车的速度很快。快到县城的时候,江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车上没人说话,很安静,所以这铃声就显得特别刺耳,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江风凭感觉,这应该是尹红妹的电话。从观音台回来的路上,尹红妹就给他打过电话,问他走到哪里了,江风说半个小时后就到乡里。当时尹红妹说,你赶紧回来,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刚从兜里掏出手机,就被一旁的警察抢了过去,交到了前座的王队长手里。王队长看到屏幕上是尹红妹三个字,想了想,还是接了。尹红妹以为是江风,开口就说江风,你怎么还没回来?让我好等。口气中带着点娇嗔的意思。   王队长歉意地说尹书记,你好尹书记,是我,王振。   那边的尹红妹显然是愣了一下,说是王队长啊,你和江书记在一起吗?   王队长干笑一声,说尹书记,是这样的。我们发现了一点新的线索,要把江书记带到县里问问情况,问清楚了马上送他回来。   尹红妹说你们的办公室不是设在乡里吗,还用的着把人带到县里?   王队长说,这是领导的意思。   尹红妹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顿了顿,说那好吧,王队长,既然是问问情况,我希望你别委屈了江书记,我马和你们彭局长联系。   王振听她提到彭局长,口气缓和了许多,说这个请尹书记放心,肯定不会让江书记受任何委屈。   王队长挂了电话,就把江风的手机装进了自己兜里。   尹红妹所说的彭局长,是县公安局局长澎湃。澎湃已经小五十了,个头不高,一头铁刷子似的头发,性格刚直。关天浩任县委书记的时候,澎湃因为不怎么听话,处处受到关天浩的排挤,关天浩一心想动他,哪料还没来得及下手,自己先出了事。   尹红妹虽然和关天浩关系不错,但敬佩澎湃的为人,两人私交甚好。所以尹红妹今夜听说江风被带走,在开车往县里赶的路上,给澎湃打了电话。澎湃已经睡了,接了尹红妹的电话,说你这个丫头,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打电话很不礼貌吗?幸亏是你,换了别人,我非把他吵死不可!   尹红妹笑着说彭局长,回头我给你端酒赔不是,今晚情况紧急。说完,把江风被县局带走的事情说了,说彭书记,我以头上的这顶乌纱帽担保,江书记是清白的。   澎湃说,你们槐河的那个案子,王振他们压力挺大。下午我听了案情汇报,说是找到了关键证据,你这个江书记可能和这个证据有关。这样吧,今晚栗副局长值班,我给他交待一声,你直接去找他,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你连夜就把人带回去。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的有事,你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尹红妹说请彭局长放心,这个道理我懂。   尹红妹当然知道不是江风杀了雷黑子,所以才有信心。别说那晚江风和自己呆在黑松岛度假村的房间里嘿咻,没作案时间;即使没这一档子事,凭江风的秉性,他也绝对不会去做杀人这样的蠢事。所以她是有把握去把江风捞出来的。   江风被带到县公安局,早有一个精干的审讯小组在等着他,没容他喘口气,就直接被带到了审讯室。去审讯室的路上,有个警察上来要给他上铐,江风哪里肯让,说你们现在只是怀疑我,又没有确切证据,再说我又没有逃脱的打算,干嘛要上铐?那警察说,因为你是重大嫌疑人。王队长走上来对那警察摆摆手,说算了,带过去吧。   在这之前,王队长已经了解到,江风作为观音台村支部书记,工作上最大的拦路虎就是蛮横霸道的雷黑子。并且还有两次,他还差点挨了雷家兄弟的打,再加上换届选举被破坏,工作一再受阻,有可能会对雷黑子起杀心。   下午,接到那个神秘的举报电话后,王队长去“借”了江风的旅游鞋,火速赶到市公安局做了鉴定,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雷黑子凶杀案现场遗留的鞋印确定就是江风的这双旅游鞋的,并且鞋底上所带泥土和高粱地里的泥土为一个成分。   办案讲究证据,没有什么比这个问题更能说明问题了。所以王队长带着鉴定结果回到县里,立刻向局领导做了汇报。局领导经过研究,决定马上对嫌疑人江风实施抓捕。所以江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进来了。 第433章、尹红妹施救   江风进了审讯室,当然不承认是自己杀了雷黑子。审讯人员把他的鞋子和市局的鉴定结果展示给他看了,让他解释自己的脚印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江风实事求是地说,早在一个月前,这双鞋子就在院子里的窗台上丢了,昨天才发现又被人送了回来。   警察当然不相信他的话,见他狡辩,冷笑着说江风,你怎么不把自己也丢了呢!你以为你很聪明,一句鞋子丢了就能把自己推个一干二净?   江风耸耸肩说,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警察又问他周六那晚在哪里住,有没有回乡里的宿舍。江风说,没回宿舍,晚上在黑松岛度假村过的夜。警察说谁能证明?江风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警察更加怀疑了,对他穷追不舍。   就在警察们满怀信心地审讯江风的时候,尹红妹的现代也进了县公安局的大门。尹红妹怕江风挨打,把车开的飞快,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   公安局的栗副局长已经接到了澎湃的电话,在楼上办公室等着她。尹红妹是云湖官场上的名人,所以大家都认得她。看尹红妹进了办公室,栗副局长起身给她倒了水,笑着说尹书记,还没见你这么着慌过的。尹红妹是跑着上楼的,气还没喘匀,说栗局长,因为我知道这个案子与江书记无关,怕你们办成冤假错案。   栗副局长说哈呀,自从彭局长来到公安局,我们的错案率几乎是零。   尹红妹说刚才我给彭局长打电话了,他让我直接来找你。   栗副局长说彭局长已经交待了。说着,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号码,说王队长你过来一下。   不到一分钟,走廊里响起噔噔的脚步声,王振那黑塔似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响亮地叫了声:报告!栗副局长朝他招招手让他进来,问他,王队,审讯的怎么样了?   王振看沙发上坐着的尹红妹,吃了一惊,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拿眼看着栗副局长,欲言又止。栗副局长摆摆手说,没事,说吧。   王振说,嫌疑人对自己的鞋印出现在现场没什么异议,但声称自己的鞋子在一个月前就丢失了,昨天才发现被送了回来。   尹红妹打断他的话说,这个我可以作证。也就是在一个月前吧,有天早上在乡在食堂吃饭,江书记对我说,没想到政府院里也能混进来小偷。我问他丢了什么东西?他说在院子里晾晒的一双旅游鞋不见了。当时我还给他开玩笑,说偷鞋子穿的,肯定都是穷人,你就当是扶贫了吧。当时在场的除了我,还有好几位一起吃饭的人都听到这话了。副乡长何清生还说,反正年底都要搞送温暖,江书记你这双鞋我先给你登记上。   栗副局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问王振,这个江书记案发那晚的活动情况落实没有?   王振来了精神,把腰一挺说,就是这点最可疑。嫌疑人说当晚他是在黑松岛度假村过的夜,但又没有人能为他证明,自己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栗副局长点着烟抽了一口,说这个嘛,确实应该弄弄清楚。如果能证明那晚嫌疑人确实没有作案的时间,也就基本能验证他说的鞋子被偷的事实。说完,又转向尹红妹,抱歉地笑笑,说尹书记,你先别慌。江书记在我们这里,我保证不难为他,今天晚上他就在我们这里过夜了,等调查清楚了他案发当晚的行踪,确定他不在案发现场,我再完璧归赵。   尹红妹一听,急了,说栗局长,这怎么行,明天省检查团就来了,江书记是必须今夜赶回乡里的。   栗副局长两手一摊,说我也没办法,要不你还给彭局长打电话。不过我想,彭局长也不会同意的。   尹红妹还真是为难了。他和澎湃私交再好,也不能一夜两次打扰人家啊。她心里清楚,今晚无论如何也得把江风捞出来。虽然明知道他是无辜的,但涉嫌杀害雷黑子被公安局抓走这个事情如果传开去,那就是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江风在槐河的威信肯定要受到重创。   其实在得知江风要来槐河挂职的消息后,尹红妹就暗下决心,要确保他这两年时间里不出任何事情,平平稳稳地镀完金。再说现在,她已经把自己的处子之身都交给了江风,已经是他的人了,更舍不得江风去受这冤枉罪。她和江风之间的关系,是她心中一个甜蜜的秘密,除了江风。她不想让任何人去分享。可是现在,能证明那晚江风确实是在度假村过夜的,也只有她尹红妹一个人了!说与不说,尹红妹在紧张地掂量着。   栗副局长在自己吐出的缭绕的烟雾里观察着沙发上的尹红妹,看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饱满的胸脯在暗暗起伏,就知道这个女人正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个案子一开始就是他负责的,其实从内心来说,他也不相信一个市里下派的挂职干部会去为了一些小事杀一个村主任,那简直就是法盲干的事。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细节他也考虑到了,那就是根据调查,江风是从不吸烟的,而高粱地深处却发现了五六个烟屁股,通过DNA鉴定,分属两个不同人。别说江风不抽烟,即使抽,也不会抽这种廉价的烟。这也是案件中的一个疑点。如果真如江风所说,他的鞋子被偷了,那么这个疑点倒是好解释了。   栗副局长看尹红妹还皱着眉头,就提醒她说,尹书记,你仔细想想,谁能证明江书记那晚是在黑松岛过的夜?   尹红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抬头对栗副局长平静地说,我能证明。   栗副局长瞪大眼睛说你能证明?那你怎不早说?尹红妹看了一眼站着的王振,栗副局长心领神会,对王振说王队长,你先去吧,有事我再叫你。王振本来伸长了耳朵想听听尹红妹要说什么的,看局长要他回避,只得答应着,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尹红妹坐直了身子,坚定地对栗副局长说,栗局长,我可以为江书记做证。那晚他确实是在黑松岛度假村过的夜,因为当时我们在一起,住的一个房间,睡的一张床,第二天一早我们同时得知雷黑子遇害消息的。   栗副局长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把脖子往前伸了伸,不相信似的快速地眨了眨眼睛,说尹书记,你没开玩笑吧?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也不能信口开河啊,要知道你说的这话是要被记入案底的,再说,你可不能做伪证啊。   尹红妹笑了一下,说看来栗局长还不大了解我的为人。我尹红妹向来都是敢作敢当的,不怕别人说什么。江书记目前单身,我也是求婚论家的年龄,我们谈恋爱也是正常的。   栗副局长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看尹红妹一脸认真的表情,说尹书记,我相信你说的话。同时也感谢你对我的信任。这样吧,人呢你先带回去,但这几天江书记不能离开槐河,要保证随叫随到。   尹红妹说,绝对没问题。栗副局长又拿起电话,对着话筒说,王队,把人放了,交给尹书记带回去吧。   审讯室里,江风拒不交待案发那晚自己的行踪,态度很不配合,搞得审问他的警察很恼火,威胁他说好啊,在这里不说,你是想去审查站说?   江风听到审查站三个字,身子一激灵,立刻就想到了“东方红”、“烤全羊”,想到了电警棍,头皮一阵阵发炸,心说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如果这次再进了检查站,别想着再有逃出来的机会。差点就老老实实地招了。   正在那里受惊吓呢,却忽然得到了赦令。那审讯他的警察还怒气未消,说现在先放你走,记住,跑不了你的!   江风从审讯室里出来,看到在走廊里等着他的尹红妹正向他微笑着,像被刚被后妈虐待过的孩子见到了亲娘似的,感动的鼻子酸酸的,真想慢镜头扑上去一把抱住叫声妈。尹红妹上来拉一下他的手,安慰他说,我说怎么等不到你呢,跑这里来玩了!   江风说是啊,可这里不怎么好玩。   江风上了尹红妹的车,感觉像回到了家似的亲切。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特别想抱抱她那丰满的身子,亲亲她柔软的唇。车子刚出城,他就在后面说红妹,停车。尹红妹把车靠边停了,熄了大灯,说要干嘛?说着,已经起身从两个前座之间跨了过来。   江风伸手把她接了,尹红妹顺势张开双臂抱了他的脖子,身子直接骑在了他腿上,递上了芳香的唇。江风紧紧抱了她,把她那大而柔软的胸紧紧贴在了自己怦怦跳动的胸口上。   江风和尹红妹回到槐河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四点,个别失眠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了。到了乡政府院里,看到办公楼上好几个房间还亮着灯,显然乡干部们还在做着紧张的迎检工作,正在夜以继日,争分夺秒地造假。尹红妹把江风送到圆门那里,让他回宿舍抓紧时间休息,自己又返身去了办公室。 第434章、精心安排   江风无端遭此折腾,明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但也受惊不小,躺到宿舍那张小床上,心里才算踏实了点。刚闭上眼睛迷糊了一阵,就被隔壁的尹红妹叫醒了,说赶紧起床,就差你了。   江风睁眼一看,天还没亮,又听得大院内人欢马嘶的,只好爬起来,草草洗漱了,头重脚轻地来到办公楼前。   抬眼一看,乖乖,场面真够宏大的。就见办公楼顶的那盏“小太阳”发出刺眼的白光,白光照耀着的院子里,整整齐齐停着四辆大卡车,卡车周围人头攒动。   江风仔细看了,除了摩拳擦掌的乡干部们以外,还有几名穿白大褂的医生和小护士,教育办的胡专干带着几名男女教师也参战了,大家都是一副冲锋陷阵,斗志昂扬的样子。   蔡小菲今天打扮得不再感性了,穿的规规矩矩的,和计生办的徐大姐站在一起,可能是临时客串了计生工作人员。卡车上装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桌子凳子,书柜书本,药箱什么的,搬家公司似的。   尹红妹把班子成员召集起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分工,谁负责哪一块,责任到人,每个步骤,每个环节都交待的非常清楚。她虽然一夜没合眼,依然是精神抖擞,思路非常清晰。江风看她运筹帷幄,指挥自若的神态,觉得她简直不是人,是神。   办公室主任耿俊正在对着名单点名,大叫着机动组的周师傅,机动组的周师傅怎么还没到?   食堂负责采购的老周提着裤子从厕所跑出来,大叫着到!到!   耿俊板起脸说老周你怎么搞的,关键时候掉链子?   老周在队列里站好了,嘟囔着说,管天管地还能管着人拉屎放屁。   耿俊听到了也不搭理他,继续叫道,媳妇组的人,媳妇组的人到阅报栏前聚合,准备点名!   林业站的董大娟,赵红梅,土管所的郭兰兰,张春花等十来个妇女们都是一派村妇打扮,有点包着头巾,有的故意把手笼在袖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捂着嘴笑。   她们的任务是临时客串那些计划外怀孕的妇女,给那些农村汉子做媳妇,所以叫做媳妇组。各村计划外怀孕的妇女们,按照乡里通知要求,今天在上7点半以前都要被藏到红薯窖里的。   民政所的副所长杨平稳西装革履地站在卡车前,周五正王地打着领带,脚上的皮鞋亮闪闪发光。他头发打了不少的摩丝,很有型。正在和妇女们打情卖俏,被高洪招手叫了过去,厉声说杨平稳!你知道你今天是啥角色?   杨平稳傻呵呵地说当然知道,村民代表啊,要接受采访的,还要上电视,所以我得好好准备准备。   高洪说准备你妹!哪有村民像你这样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你看着不像村民代表,你像个小白脸你知道不?赶紧滚回去把衣服换了,把你那俗气的领带哪远扔哪了,把你那杂牌皮鞋换成双解放鞋,把你那蛋清头赶紧给我弄乱!   杨平稳面红耳赤地跑走了,妇女们在他身后哈哈大笑。   食堂的汪师傅跑过来向尹红妹汇报,说早饭已经做好了。尹红妹拍了几下手掌,等大家安静下来,说,现在请大家抓紧时间去食堂吃早饭,吃完饭各组组长带好自己的人,上车后到西边十字路口待命。   乡食堂的师傅们半夜就起来做饭了。今天吃饭不用饭票,免费供应,大家可着劲吃。热腾腾的肉包子,小米稀饭,炒包菜,大家热火朝天的吃着,都感觉很激动,很兴奋。   乡长高洪端着饭碗,又临时给大家开了个会,说大家听清楚了,今天任务完成的好,晚上咱把水云间给包了,好酒好菜伺候。   于是大家一哇声地叫好,馋酒的肚子里的酒虫已经开始叫唤了。高洪话锋一转,拉下脸说,不过丑话说到前头,谁出了问题砸了咱槐河的锅,我就砸谁家的锅。于是刚才叫好的人都埋下了头,偌大的饭厅里无人说话,只有吃肉包子的咀嚼声和喝稀饭吸溜声。   7点钟,四辆大卡车已经在乡政府大院西边的十字路口处整装待发了。卡车上坐满了男男女女,解放军拉练似的。女人们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地说笑着,有人说董姐,你今天去做人家的老婆,你老公知道不?还有人说,幸亏就是一个白天,要是在那里过夜可该咋整啊,羞人答答的。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向往。   四辆卡车后面,食堂的老周开着他的小客货,水库管理站的司机小齐开着一辆破昌河也在待命。财政所钱所长走上前去,给两人分别赏了一颗烟,说人家去都有使命,你俩一人开个破车弄啥球哩?老周和小齐对视一笑,说,保密。钱所长嗤了一声,转身上了大卡车。   班子成员们已经作为先头部队,奔赴各村去了,尹红妹、高洪、江风和乡计生办主任徐大姐在乡里等检查组。县里分管计生的是副县长赵汉,尹红妹一直和他的司机小白保持着联系。   八点半的时候,小白打过来电话说,检查组已经到了县里,正在会议室,可能是在抽签。高洪说,紧张什么,全县十几个乡,哪就偏偏先抽着咱槐河?   谁知道这家伙嘴巴臭,话音刚落,小白就打过来电话,说尹书记,检查组已经上车了,第一站就是你们槐河!   不等尹红妹挂电话,高洪就把电话打到了负责车队的耿俊手机上,说耿主任,检查组正在来槐河的路上,估计三十分钟就到,你们进入一级战备!   耿俊在电话里响亮地回答道:是!   派出所的指导员老吴急急忙忙送来一个对讲机,说尹书记,这是加密对讲机,另外一个在耿主任手里。尹红妹让江风拿了,江风就先做测试,对着对讲机说耿主任耿主任,听到请回答。耿俊说收到收到,江书记请指示,over。   江风说,等会抽签的时候你注意听好,动作要快。耿俊说,明白。   安排完了这些,就听到街上响起警车开道的声音。先是嘟嘟的警用喇叭声,然后就是“农用三轮车,靠边靠边”的叫声。尹红妹三人急忙来到楼下,一辆丰田霸道警车警灯闪烁冲到了院子里,后面是一辆崭新的奔驰中巴。先下来了副县长赵汉,然后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身材稍微有点发福,但皮肤很白,嘴巴很红,戴着副无框眼镜,穿着很是雍容华贵。在她身后,陆续下来了十几位拿着文件夹的男男女女,其中有几个女的长的还挺养眼。   赵县长把尹红妹等人向中年女人介绍了,又介绍她说,省计生委曲主任。其实这个曲主任,只是省计生委一位排名很靠后的副主任,但听赵汉介绍自己是“曲主任”,并没有去纠正他,而是松松地和尹红妹,高洪和江风握了手,声音很好听地说,你们槐河乡的班子,很年轻嘛!   三楼会议室里,早就摆满了水果什么的,尹红妹也早就做好了汇报准备,汇报稿子就在包里装着。但曲主任说,会议室就不去了,汇报有稿子就可以了,抓紧时间直接去村里。   江风本来以为,检查团来了先抽签,抽到哪个村以后,赶紧通知大队人马赶过去,这边先把检查团让到会议室里拖一阵子,好给先头部队留下个准备的时间,没想到曲主任竟然不进会议室,要直接去村里,奔驰的车速肯定要比卡车高,这不是要出洋相吗?看看尹红妹,还是泰然自若的样子,就隐隐担心起来。   抽签早就准备好了,检查组这招很民主,自己不抽,让尹红妹抽。槐河七个行政村,七个一模一样的信封,送到了尹红妹面前。尹红妹没有犹豫,就拿了最上面那个信封,抽出里面那张写纸条,大声说,观音台村!   江风早就做好准备,对讲机就在胸口的上衣口袋里。此时他稍稍走开几步,拉开衣领,小声说观音台,观音台。   那边的耿俊说声明白,江风就听到对讲机里传出他洪亮的声音,观音台,出发!   那边刚刚出发,这边的曲主任就已经带着检查组上了车,警车又闪着警灯窜出了乡政府大院。江风和高洪上了尹红妹的车,跟在大车后面。   高洪紧张的不得了,说坏了坏了,照这样的速度,不超过十分钟车队就追上咱们的卡车了。   江风打眼一看,前方几公里之外的山脚下,已经出现了四辆卡车的影子。嘴里也叫道,完了完了,准备工作算是白做了。尹红妹呵呵一笑,说慌什么,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   车队拐过一个大弯,前方的警车忽然停了下来。尹红妹停了车,几个人跑上去看,原来是路上出了事故。一辆昌河面包车和一辆小客货蹭在了一起,把不宽的路面堵的严严实实的。   小客货的轮胎爆了,司机正在费力地往下卸车轮,准备换胎。江风看那司机眼熟,仔细一看,我靠,这不是食堂的老周吗?再看面包车的司机,分明就是早上还在政府院里待命的小齐。老周看到尹红妹他们走上来,一边用手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眉毛一扬,朝他们露出个得意的笑脸。 第435章、胜利在望   江风万万没想到尹红妹竟然考虑得这么周全,惊讶地看着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开道的警察吆吆喝喝地走上来,说先把车推开!尹红妹朝他丢了个眼色,那警察毕竟是青龙的,属于自己人,马上就心领神会了,对老周说师傅莫慌,慢慢修啊。   尹红妹上到大车上,说曲主任,赵县长,前面出了车祸,正在处理,半个小时之后估计能通行。   曲主任显得有点着急,说有没有其它道路?   尹红妹说,还有一条路可以绕行,不过要通过一座危桥。   曲主任显然不想冒险,抬腕看了看表,说,还是等着吧。   检查组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又重新上了路。等赶到观音台的时候,一切准备工作都做的妥妥当当了。   一行人先到了村部,平时冷冷清清的村部今天却是又一番模样。挨着戏台的两个房间早被打扫出来,一间挂上了妇女保健室的牌子,里面设施齐全,穿着白大褂的保健人员正在给几名妇女做健康检查;另一间是文化室,村里的一群年轻媳妇们整整齐齐地坐着,正在认真地听乡计生办的美女小张讲优生优育课。听得小张讲到:怀孕的前三个月,是不能同房的。前排有个小媳妇红着脸问,老师,插屁股算不算同房?   村部大门口,正在进行避孕药具免费发放活动。唇红齿白的乡种子站站长蔡小菲正在给一群庄稼汉们演示避孕套的正确用法。她落落大方,一点都不羞涩,把一只避孕套套在左手中指上,右手捏着根部,说大家一定要注意了。射完之后,在疲软之前呢,一定要及时拔出来。拔的同时,要用手捏着避孕套的口部,一同拔出,防止避孕套留在妇女体内,造成意外怀孕。   庄稼汉们还没有上过如此生动的避孕知识普及课,一个个脖子伸得老雁似的,听得如醉如痴,蠢蠢欲动。眼睛不去看蔡小菲手中的避孕套,却都盯着她那高耸的胸看。蔡小菲今天穿的虽然很传统,但还是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看似平常,暗藏胸器。检查团随行的省报新闻记者是个帅小伙,端着照相机,弯腰撅腚,对着蔡小菲全方位,多角度一阵狂拍。   江风办公室隔壁房间,被连夜改造成了档案室。房间里摆着四个木柜,木柜里面的育龄妇女花名册,计生台账什么的摆放的整整齐齐。   组长曲主任随便抽出一本看了,原来是“外出打工人员返乡记录”,详细的记载他们回村的时间,离家的时间,有的备注栏里写着:女方安全期。还有的写着:同房期间没使用避孕药具,建议及时对女方进行早孕化验等等。   曲主任看了,红红的嘴巴张成了O型,惊叹说啊呀,你们村里的工作做的这么细致啊!   村妇女主任兼计生委员刘英的头发可能是用木梳蘸水梳过,水滑水滑的,很自豪地对曲主任说是啊,我们连村里育龄妇女的经期都掌握着呢。   曲主任嘴巴张的更大了,连声说不简单,不简单。我下乡检查好多次了,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村把计生工作做的这么细,这么扎实的。又对身后一个戴着眼镜捧着笔记本的瘦女孩说,小郭,这可是个工作亮点,你要记清楚了。我们省是劳务输出大省,外出打工人口多,这一部分人的计划生育工作是很让人头疼的。回头要在全省推广一下观音台村的这个管理经验,号召大家都来学习。   那瘦女孩答应着,在笔记本上运笔如飞。曲主任又拉着刘英的手,和蔼地说这位女同志,是计生委员吧?   江风赶紧说是的是的,叫刘英,非常能干也很有责任心。   曲主任很感慨地说同志们啊,计生工作不好做,尤其是农村的计生工作,更难。你们能把工作做到这种地步,我很欣慰啊。   检查组满意地从村部出来,开始到村子里走访。因为比较近,车都停在村部院子里,一行人走着去村里,前呼后拥的,倒也壮观。走到路西的那个破窑洞前时,江风紧张地心突突跳,眼控制不住地往那里瞟着,生怕里面突然跑出个倒霉孩子来。他知道,那个不起眼的破窑洞里,现在至少藏匿着一二十个超生孩子,都是计划外产物。   村里各家各户早就做好了准备,媳妇组的媳妇们也都到位了,并且很快进入了角色。往日村里的大路上总有小孩子的打闹声,整个村子显得很有生机,乡土气息很浓;今天竟然冷冷清清,再没了小孩子追逐嬉戏的身影,村子就有点死气沉沉,村将不村了。   检查组先来到田嫂的院子里。田嫂自梁子当上村长后,心情好了,好像焕发出了第二春,看上去更漂亮了。此刻她正腰里系着围裙,端着簸箕喂鸡。看自己的小情人梁子领着大队人马进了院,赶紧放下簸箕,紧张地拿手搓围裙。梁子走在前面,向曲主任介绍说,这是田花云,丈夫一年前病亡了,现在一个人过。曲主任很亲热地说妹子,一个人过,很苦吧?田嫂红了脸,看了一眼梁子,说,有村长照顾着呢,不苦。   曲主任和田嫂说着话,她手下人就四处打量,看地上有没有小孩的鞋子,院子里的绳子上晾晒的也没有小孩子衣服。然后在表格上打着勾勾。   又走访了几家,情况都很好。家家都是执行计划生育政策的好模范。按照曲主任的意思,再随便看两家就算了。大家听了这句话,都有种胜利在望的喜悦。   从石磙家出来,看到“村民代表”杨平稳手里拄着把锄头站在路边,热切地朝着检查组笑,贱兮兮地等着有人和他搭话。   他这表情果然吸引了曲主任的注意,停下来,和杨平稳交谈起来。摄影师不失时机地抢上去,把镜头对准了杨平稳。曲主任说老乡,请问你是这个村的人吗?   杨平稳故意装作很土地说,是哩是哩,俺是地地道道的观音台人,刚锄地回来。   曲主任说你是农民,倒是没怎么晒黑。   杨平稳一愣,随即说,涂着老婆的防晒霜哩。   曲主任被他逗笑了,说没想到你们农村人下地干活也涂防晒霜。   高洪看杨平稳没说几句话就想秃噜,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赶紧上前狐假虎威的说,你这老乡,这是省里下来的大干部,你说话注意点,边说边给他丢眼色。   好在曲主任没看出什么,继续问杨平稳说,你对计划生育工作有什么看法?   杨平稳昨夜一夜没睡,背的就是这方面的内容,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骈起来,什么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符合我国国情,人口比例失调对社会的影响,必须摒弃重男轻女思想,农民应该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发家致富为国家做贡献上什么的,全部是空话套话,听得江风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曲主任微笑地听着,频频点头,估计心里在说,我靠,现在的农民理论水平都这么高!   杨平稳出足了风头,过足了嘴瘾,才隐退了。曲主任感叹了一番,对检查组的男女说,大家都听到了吧?现在的农民,也不敢小看啊,国家的政策和大道理都懂,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农村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嘛。   江风心想,什么藏龙卧虎,病猫还差不多。   继续沿着村里新修的水泥路往北走。路过一片沙岗。江风的心又突突地跳了起来,原来沙岗上,土质结实,是村民红薯窖的集中地。现在的几个红薯窖里,正藏着村上七八位计划外怀孕妇女。这些孕妇们早上7点多就被绳子系着腰送下去了,里面还放的有吃的喝的,冬暖夏凉。窖口被玉米杆虚虚的盖着,外人很难看出什么端倪。   通往沙岗的小路上,端坐在村上的半傻----老憨,他今天的任务是不让任何人靠近红薯窖。此刻老憨看到有人走近,虎虎生威地站了起来,两手握着拳头,警惕地盯着路上这一群干部模样的人,大有谁敢过来就让他有来无回的气势。   老憨之所以这么卖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梁子已经许诺过了,任务完成的好,给他怼一双皮鞋穿穿。所以老憨这会看谁都像是要和他抢皮鞋的主。   石桥那边一座院子门前,停放着一辆崭新的“港田”摩托车。摩托车引起了曲主任的注意,问梁子说,桥那边是谁家?   后面的李民生跑上来说是我家,是我家。梁子向曲主任介绍说吗,这是村委委员李民生。   曲主任说李民生,这个名字好。我们做的所有工作,都是要围绕着你这两个字进行啊。就去你家看看吧。   李民生是村上的重灾户,已经仨丫头片子了媳妇肚子又鼓得扣了口锅似的,马上就要生了,这会正在红薯窖里圪蹴着。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两个大女儿被送往村外窑洞,假媳妇也已经到位,但江风还是生怕露了什么马脚,赶紧给梁子丢眼色。 第436章、穿帮了   梁子急中生智,说曲主任,去别家看看吧,李民生家有狗,可牙喳(爱咬人的意思)。   曲主任笑了笑,说我们这么多人,还会怕一条狗?走吧,看看去。刚才检查的都是普通村民,按比例你们村干部也得检查一家。   李民生家哪有什么狗?江风怕一会不好看,朝李民生说,民生你赶紧回去把狗拴起来!李民生还迷瞪不过来,江风朝他又是挤眼又是弄眉的,这家伙总算明白了,跑着先回去了。   进了院子,看到乡土地所的张春花手里扯着个鼻涕妞在院子里站着。张春花是媳妇组最年轻最漂亮的。早上那会检查组的大车在后面逼着,时间赶的很急,媳妇们刚下卡车,就被抢光了。李民生是村干部,先下手为强,抢了最好看的张春花。   张春花长相一般,但皮肤很白,一白遮三丑。李民生朝她招呼道,那个谁,赶紧给领导们倒茶!张春花冒充别人媳妇没啥经验,还以为李民生叫谁呢,一时间没缓过劲来,站着没动。高洪眨着眼对她说民生媳妇,倒茶呀!站着干嘛。张春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这家的婆娘,赶紧答应着去烧水了。   李民生搬出大小板凳,请大家坐。曲主任走了这半天,高跟鞋挺高,也走累了,也口渴了,就在李民生家的院子里坐下来,等着他那俊俏媳妇烧水。院子里有一棵沙梨树,结满了指头肚大小的梨子,被霜一打,红灿灿的诱人,煞是好看。检查组里那个瘦女孩指着梨子叫,哇塞,板栗!   李民生笑她,说这是沙梨,不是板栗。那女孩说我看街上卖的板栗不也是这个颜色吗?   李民生说是这个颜色不假,但板栗外面还有个蛋包,可多毛,可扎。   江风听他这话土的不行,赶紧打断他说民生,你把沙梨够下来点让省领导们尝尝鲜!   李民生就拿来根长竹竿。高洪说你这打下来不就把梨摔烂了吗?李民生晃了晃手里的竹竿说,不会,我这是插竿。原来那竹竿的一端有个插口,夹了小树枝一拧,带梨带叶子的就下来了,很是新鲜。摘了一盆梨子洗了端出来,大家尝了,都酸得直摇头。   李民生的假媳妇烧了开水,用大碗盛了送上来,那水面上一层油花子,简直就是油茶。曲主任坐的很规矩,膝盖并的紧紧的,轻轻吹着手里的茶水,说李民生,你好福气,娶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媳妇。李民生刚开始脑袋里还绷着一根弦,这会看曲主任也挺随和的,放松了警惕,随口说临时的,临时的。   他这话一说,惊得尹红妹几个人魂飞天外。江风更是恨不得上去拿块牛粪糊他嘴上。拿眼看着他,一个劲地咳嗽。   曲主任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头,皱着眉说什么?什么临时的?   好在关键时刻,李民生反应还算够快,及时意识到自己说流了,赶紧解释道,我是说女人的漂亮是临时的。   曲主任也是女人,听一个农村汉子说出这等话来,来了兴趣,说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临时法?   李民生全然不顾在场的几位女同志的情绪,说这女人,三十以前一朵花,咋看咋好看,身上也瓷实;三十到四十,就出现败相了,凑凑合合勉强还能看;过了四十,就是彻彻底底的豆腐渣了,再怎么打扮也是白搭。   李民生上学不行,对女人倒是颇有研究,还想继续往下说,一看尹红妹脸色不对,赶紧止住了话头。再看曲主任,一声不响地闷着头喝水,估计在为自己这块豆腐渣悲哀。   李民生的三女儿妞妞今年刚满5岁,对于她幼小的心灵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怪。一大早,妈妈和两个姐姐都不见了,家里来了一位陌生的阿姨,比妈妈漂亮多了。不知道为什么,爸爸非得逼着她叫那女人妈妈。妞妞想,我又没吃你的奶,凭什么叫你妈妈?死活不叫。挨了爸爸两巴掌,才勉强叫了声妈。   上午和新妈正在家里耍呢,又来了一群陌生人。刚开始妞妞有点怯生,躲在屋里不出来,这会和几个阿姨熟络了,就咯咯地笑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跑到曲主任旁边时,被一把拉住。   曲主任包里掏出一片口香糖来,妞妞伸了小手来接,曲主任说你鼻涕太多,不讲卫生。包里掏出纸来,给她擦鼻涕。用纸捏了她的小鼻头,说哼!谁知道那小姑娘不会哼,只会吸,曲主任说声哼,她就猛吸一下,把吊着的两桶凉粉都又吸到肚子里去了。曲主任只好作罢,把糖剥开送到她嘴里,拉了她的小脏手,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妞妞答非所问,说,我爸爸说了,我没有两个姐姐。   李民生这回脑子转圈挺快,上来一把拉了妞妞说屋里呆着去!又对曲主任满脸堆笑地说,曲主任,不怕你笑话,我这闺女小时候青霉素过敏了,智力有点问题,都五岁了,智力还停留在三岁水平。曲主任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半信半疑。   正在这时,大门被咣当撞开了,在红薯窖上站岗的老憨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叫着说难产了!难产了!李大眼(李民生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你媳妇在红薯窖里难产了!   李民生听说媳妇在红薯窖里难产,哎呀一声惊叫,顾不得检查组还在自己院子里坐着,火烧了屁股似的,站起身来就往门外窜。   曲主任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对赵汉说赵县长,我们也去看看,领着检查组跟了出去。   眼见得精心导演的一场好戏穿了帮,尹红妹几个人又气又急,撞墙的心都有。但人命关天,情知道万一出了大事责任就更大了,所以也顾不得许多,跟着众人心急火燎地往红薯窖跑去。   尹红妹边跑边从包里掏出车钥匙交给江风,说快去村部把我的车开来!江风接过钥匙,撩开长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村部跑去。   李民生家的红薯窖口,围着一圈一脸焦急的村民,有人手拿着竿子,有人手里提着麻绳,但都显得有点无所适从。李民生已经奋不顾身地跳下去了,他妻子羊水已破,胎儿的一只脚已经露出来了。女人不停地申吟,疼的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李民生抱起痛苦万状的妻子,却又不敢往她身上系绳子,那红薯窖有三四米深,干着急上不来,急得嗷嗷叫。   关键时刻,老憨从家里扛来一架木梯,放在窖内,李民生背着妻子一点点往上爬,窖内还有两个孕妇帮忙推屁股。女人到了地面上,像刚从地狱出来似的,大汗淋漓,脸色惨白,光着下身,大腿上是鲜红的血。尹红妹毫不犹豫地脱下上衣围在她腰里。这时江风已经把车开了过来,众人手忙脚乱地把女人抬到车后座上,十万火急地往乡卫生院赶。   还好,经过紧急抢救,李民生老婆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将婴儿产下来,母子平安。李民生一看是个带把儿的,激动地差点疯掉,神经病似的手舞足蹈,狂叫着儿子!儿子!我有儿子了!逮着谁拥抱谁。昏了头竟然去抱护士长,脸上挨了响亮的一巴掌,还捂着脸哈哈大笑。继而又骂先前做B超的医生,说什么眼神,害的老子郁闷了大半年,还真以为这辈子要断子绝孙了呢。   江风在第一时间把李民生媳妇母子平安的消息电话告知了尹红妹。尹红妹舒了口气,说,好险。老天算是开恩,要是出了人命我们都得完蛋。江风问检查团呢?尹红妹说,走了。又叹了口气说,人算不如天算啊。江风,你准备一下,晚上我们去云湖。   傍晚时分,江风和尹红妹开车踏上了去往云湖的路。尹红妹在车上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打探到了检查组下榻的酒店,正是市里最高档的和平国际酒店。又打听出了曲主任的手机号码。两人进入市区时,已经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了。轻车熟路到了和平国际,打听到检查组正在于子虚副市长的陪同下在餐厅用餐。两人虽然肚中饥饿,也不敢出去吃饭,生怕错过了机会,就坐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等。又担心遇到熟人,一人手里捉一本酒店免费提供的杂志捂在脸上。   江风悄声说红妹,你觉得我们这样子像不像特务?   尹红妹摇摇头,说我没那感觉,倒是觉得咱们像做贼似的。江风说贼都是偷东西,哪有送东西的?只是不知道今晚咱们这东西能不能送的出。只要送得出,就说明有戏。尹红妹说,黑猪白羊,听天由命吧。   话音刚落,忽听尹红妹低声惊叫道,关书记!   江风循声望去,就见关天浩穿着一件黑风衣,竖着领子进了酒店的旋转门,边走边低着头打电话,很神秘的样子。   关天浩对江风下乡挂职一事耿耿于怀,不知道这小子攀上了哪根高枝,市长竟然会出面替他说话,虽然被压着头皮不得不同意他下乡,但内心老大的不乐意。高洪单位反贪局的领导就曾经去乡里看过高洪,整的高洪很有面子,牛逼了好几天,张口就是反贪局怎么怎么,狐假虎威。住建局的领导们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江风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叶,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第437章、夜访曲主任   江风和尹红妹看关天浩出现,赶紧把杂志举起来,生怕关天浩看到他们。哪知道怕处有鬼,关天浩竟然脚步一转,径直朝他们走来,可能也相中了这个角落安静。江风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心想毕竟是自己的领导,不能装作没看见,刚想站起来和他打招呼,尹红妹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说坐着别动。   关天浩走过来,在旁边沙发坐了,视他们如无物,还在专心致志地打电话。听得他在电话中说,我已经到了,宝贝走到哪里了?   对方可能说马上就到,关天浩就挂了电话,也随手拿过来一本杂志翻着。显然心思不在看书上,把书本翻的哗哗响。不到两分钟,一个大学生打扮的清秀女孩进了旋转门,向关天浩走来。关天浩把手中的杂志扔到茶几上,站起来用手托了一下她纤细的腰肢,低声说宝贝你在这里坐会,我先去房间,你十分钟后再去。   关天浩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到电梯那里上了楼,女孩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关天浩刚扔掉的杂志看。江风偷眼观察她,看她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眼睛很大,看书的样子相当有气质。心想这么好一棵白菜,可惜又被猪拱了。   尹红妹也把那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悄声说关书记啊,还是本性难改。早晚得在这上面吃亏。   江风说他啥本性?吃啥亏?   尹红妹白了他一眼说,明知故问。   不到五分钟,女孩的手机响了。可能对方问她在干嘛,她没好气地说,喂猪呢。忽然又笑了,说红姐,你给我做的那个膜还真他妈管用,把这头猪哄的,一把甩给我三万呢。那边可能怂恿着女孩要房子,这女孩说,房子以后再向他要,我想让他把我安排到住建局上班。   江风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女孩将来就是自己的同事了。   尹红妹说听到没?那个什么费,你还欠着我呢。   江风嘿嘿地笑,说以后加倍偿还。   一直等到将近10点,才看到曲主任一行人从餐厅房间出来。曲主任脸上看不出是喝了酒,还是很端庄的样子,被大家簇拥着走在前面,众星捧月似的。她后面跟着于子虚副市长和市计生委主任马云萍。   于子虚脸喝得脸红堂堂的,马云萍脸上也是灿若桃花。江风从杂志边上偷窥者她,心说苏荣确实有眼光,这娘们四十开外了看上去还像个小媳妇似的嫩,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   电梯下来,于子虚抢先一步按了按钮,做出个请的姿势,很绅士地把曲主任和马云萍请进了电梯。等她们站好了,自己才闪身进去。本来按电梯这个事情是应该马云萍去做的,毕竟官职在那里摆着。但马云萍“上面”有人,起码在云湖市来说,就很自然地见官大一级了,谁也不敢轻视她的能量。枕头风吹死人啊。   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于子虚和马云萍下来。马云萍走路非常有精神,腰杆挺的直直的,皮鞋得得地响。边走边说于市长,开门不利,这次排名我们压力很大啊。于子虚说是啊,是成是败,就看曲主任发不发恩了。这个槐河乡,真成问题……   尹红妹和江风都空着肚子,等得那叫一个不耐烦。目送于子虚和马云萍出了门,尹红妹拿出手机,拨通了曲主任的电话,很恭敬地说曲主任,打扰了,我是槐河乡的尹红妹。那边的曲主任有意要端端架子,明知故问说哪个尹红妹?我不认识。尹红妹只好说曲主任,我是槐河乡的书记啊,上午您还在我们乡检查过工作呢。   曲主任显然知道她是为何而来的,冷冷地说哦,是尹书记啊,不好意思,我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尹红妹赶紧说曲主任,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我想见见你。   话未说完,听筒里就传来挂断的声音。把尹红妹气的,骂了声你这个老妖婆拽什么拽,继续拨打她的电话,却没人接听了。   不死心,说你不接我把你吵死!又按了重拨键。哪料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一飘一飘的声音,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尹红妹狠狠地骂了声关你妈的机啊,把手机摔到了沙发上。   江风看她焦躁,就说红妹,别泄气,我来试试吧,曲主任手机多少号?尹红妹说给你说了也白搭,她关机了。   江风说这好办,跑到服务台去问了曲主任的房间电话号,用自己的手机打了过去。哪料电话只响了一声,听筒里就传出曲主任好听的声音,说哪位啊?   江风尽量把声音弄得磁性些,说曲主任,我是槐河乡副书记江风啊。曲主任这次倒是没急着挂电话,只是说,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江风说曲主任,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我现在就在一楼大厅,我想见见你。   曲主任顿了顿,说当然可以啊,你上来吧。又补充一句说,你自己上来。   江风挂了电话,说红妹,曲主任答应见我们了,但要我一个人上去找她,这可怎么办?   尹红妹眉梢一挑说,哼,她想的美,要去咱俩一块去。   那口气好像自己刚买了一辆爱车,还没过磨合期就要被人借走进西藏似的。江风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再说一个人去心里也没谱,就卖个乖说,不用你说,我也不会一个人去的。这样吧,你跟着我上楼,等会我敲门的时候,你闪在门边,等敲开了门你就出现,来个突然袭击,她总不能再把你赶出去吧。   尹红妹说,就这么办。   两人商议已定,乘电梯到了十一楼,来到曲主任的房间,看房间门虚掩着,里面射出一丝粘稠的灯光。江风抬手轻轻敲门,无人应答。又敲了一会,才听得曲主任在里面说,请进。江风朝尹红妹丢了个眼色,推开门走进去,尹红妹尾巴似的紧随其后。   出乎意料的是,房间里电视开着,地上床上都没有曲主任的影子,只有她白天穿的那套灰色裙装在衣架上规规矩矩地挂着。床头上,放着一套肉色的蕾丝内衣,那胸罩的罩杯看上去很是雄伟,两个半拉西瓜似的,不用说是特大号的。正局促间,听得洗手间里哗哗的水声,这才知道曲主任正在洗澡。   江风和尹红妹来见曲主任,是抱着放手一搏,成败在此一举的勇气的,来的路上,就把见面的各种场景都设想过了,门怎么进话怎么说,都演练过的,就是没想到她在洗澡。   一男一女坐在房间里等着一个女人洗澡,这算什么事?两人这会还真有点做贼的感觉,又像是进澡堂走错了门,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江风要往门外退,被尹红妹一把拉住,压低声音说你给我站住!我们的行动刚刚开始,哪能就这样巴半途而废?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江风说你没看她在洗澡吗,等会出来咋整?好尴尬的。要不你留下,我回避。   尹红妹说要回避也是我回避啊,曲主任要见的是你,不是我。   两人正在那里嘁嘁嚓嚓,拉拉扯扯,洗手间的门一响,热腾腾白萱萱香喷喷的曲主任裹着一条浴巾出来了。她身材微胖,但皮肤保养的好,前突后倨的,显然是一块优质豆腐渣。她这会没戴眼镜,眼睛可能近视的不轻,还以为房间里只有江风一人,口气柔柔地说江书记啊,你怎么想到跑到云湖来看我呢?说着,哐当把门关上,又咔哒上了锁,边走边把水桶腰摆了几摆,却没摆出一点风情。   尹红妹不失时机地说了声曲主任好。曲主任这才看到房间里站着两个人,明显愣了一下,双手紧抓了胸口的浴巾,好像有人要扑上来把她扒光似的,面带不悦地说,你们,先出去等着。   江风和尹红妹讪讪地退到走廊里,傻气气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曲主任召唤他们。江风等得不耐烦,说算了,我们回去吧,看这阵势即使见了她,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尹红妹说,再等等吧,明知道前面是堵墙,咱们也要去撞一下,谁让咱们有求于人呢。我的经验是,做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放弃,说不定就会出现奇迹。   江风暗笑,心里说有时候奇迹也是有前提条件的,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比如今晚,如果自己一个人上来,能够放的开的话,奇迹就一定会出现,并且还是一连串的。   又等了几分钟,房间门终于被打开了。曲主任已经穿上了长袖睡衣,面无表情地说,进来吧。说完转身往房间里面走。两人赶紧跟进去,尹红妹说,对不起啊曲主任,打扰您休息了。   曲主任不搭理她,用手指了一下靠窗放着的两张单人沙发,自己则在床上坐了下来,顺势把腿盘在床上。   江风注意到,床头放着的大号内衣已经被枕头盖上了。曲主任在刚才这段时间里,竟然还化了淡妆,涂了口红。她虽然已不再年轻,但还是很有女人情调,十个脚趾甲盖都涂成了黑色,让江风想起了一位年纪稍大的日本女优。 第438章、热情似火   曲主任拿起遥控器翻台,眼睛盯着电视,不阴不阳地说你们二位,干工作不行,应付检查倒是很有一套啊。   尹红妹陪着笑说,曲主任批评的好。有批评才会有进步啊。我们的工作确实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请曲主任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给我们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曲主摇摇头说,晚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你们找我没用的。说着,看了江风一眼。   江风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就坐端正了些,说曲主任,今天这件事情主要责任在我。我作为村支部书记,没有把计划生育工作抓好抓彻底,致使在检查中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现象,我诚恳地向您道歉。   曲主任摆摆手说,现在不是道歉不道歉的问题,而是你们这次检查过不过关的问题。想想吧,竟然把即将临产的孕妇藏在红薯窖里,要是出了人命,你们谁能脱得了关系?即使不追究你们的责任,老百姓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槐河乡是我们这次到云湖检查的第一站,本想来个开门红,你们倒好,竟然做出这样弄虚作假的事情来,弄巧成拙,等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尹红妹说我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下午我已经在班子会上做了检讨,并且已经责成观音台村委做出深刻检查,对违反计划生育的村民做出严肃处理。不过还是请曲主任您开恩给我们留条生路。   曲主任放下遥控器,说,说实话,我也不想难为你们,但你们让我这个组长怎么办?装作没看见?那可能吗?如果就这样糊涂过去,接下来的检查工作还如何开展?你们也得替我考虑一下啊。   尹红妹心想,曲主任这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是因为自己在场。如果按照她的要求,让江风一个人来,估计她说出来的就是另一番话了。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所行动了。看来还是应该把话题扯到江风身上,看能不能打动这个老娘们。   想到此,就说,曲主任,其实今天晚上我们来找你,主要还是为了江书记。江书记是市里下派的挂职干部,马上就要被提拔了,如果这次检查出了问题,拖了全市的后腿,我们俩都得完蛋。我们都是农民的后代,上扒八代都没有一个吃皇粮的,干到今天这份上不容易。您要是松一松手,我们这鲤鱼就跃龙门了;您要是不松手,我们就得哪凉快到哪呆着去。基层工作不好干,上面压,下面骂,我们夹在中间擦屁股,累死累活还得落一身意见。今天黄牌警告,明天一票否决,后天又要诫勉谈话……尹红妹说着,掏出手帕来擦眼睛,顺手从包里掏出一牛皮纸大信封来,放在了茶几上。   曲主任叹了口气,说我也在基层锻炼过,也知道基层工作的难处。你们两个都很年轻,可以说是前途无量,我也想让你们顺顺利利通过检查,不给你们的仕途造成什么影响。   江风听她有些松动,感觉有戏,刚想说声谢谢,曲主任话锋一转,说,但不扣分是不可能的。不说红薯窖里的其她孕妇了,最起码这个难产的要算上吧?按照打分规则,发现一例计划外怀孕的扣10分,所以这10分无论如何也要扣除的。   江风和尹红妹一听,又麻了。尹红妹还以为她没看到茶几上的信封,伸手往前推了推,一语双关地说曲主任,您再想想办法吧,我和江书记的命运都捏在你手里呢。   曲主任的目光果然朝茶几上扫了一下,没有停留,却落在江风脸上,问他说,江书记下派之前是哪个单位的?   江风答道,市住建局的。   曲主任哦了一声,说肯去省建设厅吗?   江风以前任项管科科长的时候,倒是去过省厅几次,关天浩来住建局之后,他就成骡子球了,一个闲人,当然没有什么业务需要去省厅办理。不过听曲主任的口气,是很期待他肯定回答的,就赶紧说,经常去,经常去,几乎每月都要去一次的。   曲主任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好像漫不经心地说,我们计生委和建设厅隔壁。   江风听出了弦外之音,就很乖地说,下次再去省厅,一定去拜访您。曲主任抓过床头的包,掏出一张名片来,说我办公室在六楼。江风急忙站起来,走过去伸着双手接。曲主任胳膊一抬,一股刺鼻的狐臭味扑面而来,江风一阵反胃,本想屏住呼吸,又看到曲主任镜片后一双眼睛睁正灼灼地盯着自己,只好又深吸了一口。   曲主任又拿出自己的手机,说江书记手机多少号?江风说我给你打过去。曲主任说好,你打吧,我不接。   江风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拨号,手指头有点抖,竟然连续输错了两次号码。曲主任看他紧张的样子,扑哧笑了,说性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嘛。听得尹红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记了江风的手机号码,曲主任把手机放回包里,脸上开始活泛起来,说这次到你们槐河,虽然检查出了点问题,但也是有收获的。没想到你们这里的风光这么好,我倒是有点流连忘返了。   尹红妹说,曲主任好眼力,看来您也是性情中人啊。我们槐河有山有水,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确实是休闲采风的好所在。山上有野猪,野鸡,野兔等多种野味,水库里又盛产鱼虾,槐河鲤鱼味道鲜美,是很有名气的。   曲主任搬着脚脖说,前年我来的时候,曾经和你们计生委的马局长一起去水库游览。我记得水里有个什么嫂嫂石,中间还有座小岛是吧?   尹红妹说曲主任记性真好。嫂嫂石是我们槐河最神奇的一景,慕名而来的游客络绎不绝;水中那岛名叫黑松岛,岛上的松花雉鸡可是我们女人进补的好东西,滋阴补肾,美肤养颜,可以有效延缓衰老。我们乡里和一家旅游公司合资在岛上建了度假村,刚开业不久,我本打算今晚安排您去度假村的,没想到节外生枝了。   曲主任笑眯眯地说,还有机会,还有机会。我们检查完后,还有一周的自由时间,我抽个空去你们度假村看看。尹红妹说那太好了,我得准备着把最好的房间给您留着。   曲主任摆摆手,说低调,低调,我这人不喜欢张扬,一般的房间就可以。又加上一句说:到时候江书记一起吧?   江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当然当然,能接待曲主任,是我的荣幸。一激动,差点说成宠幸。   话说到这里,气氛已经相当和谐了。尹红妹搞不明白是信封起了作用,还是江风这个美男起了作用,反正看曲主任刚开始那冷冰冰的脸色,这会变成了白里透红,镜片后那两束湿润的目光,像雷达电波似的,不停地往江风身上探究着,分析着。搞的尹红妹很想站起来,挡在她和江风之间。   听曲主任又开始问江风一些个人问题,尹红妹有点不耐烦了,瞅个机会打断了她,说曲主任,不早了,我和江书记就不耽误您休息了。你看检查的事……   曲主任摆了摆手说,哎,慌什么,再坐一会,我睡的早了也睡不着,和你们年轻人聊聊,我也觉得自己年轻了呢。江书记啊,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江风说也没什么特别爱好,有时候在网上写点文字,还爱在UC上唱歌。曲主任一听,来了兴致,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绕过床尾,一屁股在江风面前坐了。江风看到那床垫呼哧一声就下去了。曲主任身子向前倾着,说小江你在网上是写吗?哈哈,将来不会把我也写进去吧?   江风说当然不会,我哪有那胆量。曲主任说,写进去也无妨,最好再给我配个帅哥,来个一夜情什么的,现在不流行这个嘛。   江风嘿嘿地笑。   曲主任对江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双眼热切地看着他,说你还爱唱歌啊?那太好了,我也爱唱。   江风被她浓郁的体香熏得往后撤了撤身子,口是心非地说曲主任您音质好,说话的声音就这么好听,唱歌一定更好听。   话刚说完,尹红妹就咳嗽了一声。曲主任装作很谦虚的样子说一般般吧,不过我唱歌电脑曾经打过满分的。   江风心里说,那一定是电脑中病毒了。   曲主任笑眯眯地说,江书记你这么帅,在网上唱歌一定迷倒了不少女人吧?   江风被她问的有点不好意思,说也没有,都是朋友。   曲主任做出一副你别骗我,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说嘿,一定有女人会对你动心的,对不对?   江风只得点头说,曲主任明察秋毫,什么也骗不过您。   曲主任嘴角一撇,说那是,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我也爱交朋友的。   尹红妹又咳嗽一声,暗暗朝江风丢眼色,意思是见好就收,赶紧撤,别一会弄得不好收拾。江风心领神会,刚说了声曲主任,不早了,就被她打断了,说江书记你会唱《广岛之恋》吗?就是莫文蔚和一个男的唱的那首---- 第439章、搞定   曲主任说着,跑腔跑调地唱了起来: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曲主任打着手势唱完,调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却热情地说来来来小江,快快,你接上!   江风看了尹红妹一眼,看她捂着嘴偷笑,只得憋着气唱道:越过道德的边境,我们穿越爱的禁区,享受幸福的错觉,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曲主任一拍大腿,说好啊好啊,咱们配合的太好了,简直是天仙配啊!   江风感觉自己大腿一麻,原来是曲主任这一巴掌竟然拍在了他大腿上。   性趣盎然的曲主任可没注意到江风的窘迫,转头对尹红妹说尹书记,你们度假村能唱歌吗?   尹红妹说当然能,一套音响就十来万呢。   曲主任说好好,到时候你一定得给我和江书记留着,我们来个经典对唱。   尹红妹说,请曲主任放心,您到了岛上,就是岛主,什么都是您的,想干嘛干嘛。   曲主任看着江风说,好啊,想干嘛就干嘛,听见了吗,江书记?   江风觉得再这样聊下去局面不好收拾,趁机站了起来,说曲主任,那就一言为定了。尹红妹也站起来说,一言为定,曲主任我们不见不散。   曲主任只好站起身,握了江风的手说,江书记啊,那我们就算说定了,检查完我就再杀回你们槐河,你得陪我唱歌啊。   尹红妹说我和江书记专等,专等,说着往门口走。   曲主任还拉着江风的手不松,意犹未尽地说真没想到,江书记不但高大帅气,还多才多艺,善解人意。我得给你们于市长说说,把你借调到省里去,江书记你愿意不愿意去?   江风说,能跟着曲主任干,我是求之不得呢。   曲主任就高兴地咧开了嘴,换了左手握了他的手,右手有意无意地搭在了他结实的腰上。   尹红妹走到门口,手搭在门锁上,却不拉门,拿眼看着江风。江风刚才被曲主任纠缠得头晕,竟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这会才猛然想起来,停下脚步说,曲主任,您看检查的事……   曲主任亲昵地翻了他一眼,说这还用说吗?你们虽然被扣了10分,但档案工作和宣传工作做的好,各加5分,不就持平了?   尹红妹激动地心花怒放,握了曲主任的手说太谢谢您了,太谢谢您了。曲主任的心思不在她身上,松了她的手,又握了江风的,说江书记,记得经常联系啊,打电话发短信都可以。江风说一定会的,跟着尹红妹往外走,被曲主任隐蔽地在屁股上抓了一把,说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从曲主任的房间里逃出来,江风和尹红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似的,都是一身的轻松。进了电梯,看电梯里无人,尹红妹开始哈哈大笑,一把抱了江风的脖子,说江风啊,你还说要自己上来呢,要不是我陪你,你这会早就被这娘们奸了!   江风说你没闻到她身上那味道?芬芳的很。   尹红妹说进房间我就闻到了,刚开始刺鼻的很,后来就习惯了。   江风心有余悸地说,这个曲主任,果然厉害。   尹红妹说那当然,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能敌得过一只发情的猛虎?   江风哭丧着脸说还没完呢,听曲主任这口气,她是一定还会再来槐河,要我陪她唱歌的。   尹红妹说放心,到时候我还做你的保镖,不给这骚娘们一点机会。   到停车场上了车,尹红妹先给赵汉打了电话,说赵县长,搞定了。   赵汉有点不相信地大声说,真的?真的搞定了?   尹红妹说是的,刚刚搞定。   赵汉哈哈地笑,说尹书记啊,佩服。这个曲主任是出了名的难缠,去年我们云湖排倒数第一就是因为她。看今天她气呼呼而去,我都准备向师书记辞职呢,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连夜把她拿下了。都说你尹红妹能量大,这次算是又验证了一回。   尹红妹看了一眼身边的江风说,有人比我能量还大呢。   赵汉没听懂,说什么意思?尹红妹笑着说,我是说,是人都有软肋的。   赵汉说,这话倒是真的。   尹红妹挂了电话,说江风啊,我装了半天孙子,你装了半天鸭子,我们现在也该装装大爷了。再说要不是我,你哪能全身而退?你说吧,怎么犒劳我?   江风说,折腾了半夜,咱们还空着肚子呢,你说,想吃什么?吃什么我就请你什么,今晚不把兜里的钱花干净,誓不回槐河!   尹红妹嘿嘿地笑,说知道吗江风,我这会看你,觉得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所以啊,我什么都不吃,就吃你,我要把你囫囵吞枣咽下去,骨头都不吐。   江风说,那我找个地方把自己洗巴干净了,你就放开吃,我请客。   青隆县是云湖市唯一的一个国家级贫困县。如今“贫困县”这个称号并不难听,相反是个抢手货,因为能享受到中央财政的扶贫资金和众多的优惠政策而令人艳羡。其实就青隆县来说,近些年来山区旅游业发展迅猛,不但山好水好,还拥有丰富的温泉资源和铁矿资源,前年国家又投资修建了一条由省城直达景区的高速公路,青隆的旅游业在国内已经是小有名气,山区群众也早已告别贫困了。县城城区建设也是突飞猛进,其中有几条道街道看上去比云湖市区还要上档次些。   青隆县委、县政府在致力于发展经济的同时,还有一项重要任务,那就是保住贫困县的帽子,为全县人民谋福利。好像这顶帽子要是在哪任班子手里丢了,就是人民的罪人似的。因为这顶帽子带来的实惠是实实在在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县领导去市里开会,自我感觉总是很优越。和别的县领导聊起天来,人家就会说,你们是贫困县,我们怎么能比得起?   年底前,一笔120万元的扶贫款由县财政划拨到了槐河乡政府账上。乡财政一直紧张,这笔钱犹如久旱甘霖,为槐河带来了生机。然而关于这笔扶贫款的使用,尹红妹和高洪两个一把手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尹红妹的意见是先把拖欠了半年之久的教师工资30多万元给补上了,乡里再留下10万作为管理费,其余由全乡七个行政村按照人口比例平均分配。但高洪的意见却截然相反,说是要专款专用,用这笔钱发教师工资,属于挪用国家扶贫资金,是违反规定甚至是违法的。按照他的意见,是要把这笔钱集中使用,重点扶持民营企业。   高洪的用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乡里哪有什么民营企业?早些年的几个砖瓦厂已经被取缔了,一家石材加工场由于质量上不去打不开销路也倒闭了,能行的也只有一家槲叶加工厂了。但这家厂子属于县重点企业,有日本人注资的,产品全部出口到日本去了,与槐河乡好像没有多大关系。高洪所说的民营企业,是指正在筹建中的和尚岭铁矿厂。   高洪作为乡长,也分包的有村子,就是全乡人口最少和尚岭村。和尚岭在槐河乡的西南方向,背靠大山,那山上盛产铁矿。多少年来,村民们世世代代抱着金饭碗讨饭吃,从来不知道满山都是金子。   高洪第一次到和尚岭视察村委工作,就嗅到了商机。看着满山露天的优质铁矿石,他仿佛看到了铺天盖地的钞票,如吃了大麻似的,精神为之振奋。他以兴建村办企业,群众自愿入股的方法,计划在和尚岭建一座铁矿厂。铁矿厂计划投资380万元,高洪本人投资200万元,占绝大部分股份。和尚岭村民穷,只有几名村干部勉强凑了50万元,村民们根本没钱入股。但高洪还是以村办企业需要政府资金扶持为借口,意欲把乡里这笔120万元的扶贫款用到矿厂上。   尹红妹当然不会同意。两人为此在班子会上差点吵起来。江风态度坚决地站到了尹红妹一方,说既然是扶贫资金,就要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救助的面要更广些,让受惠群众更多些,而不能都用在一个矿厂上。再说教师工资拖欠太多,也容易出现不稳定因素。   江风发言的时候,高洪黑着脸盯着他,牙齿咬得咯嘣嘣响。等江风说完,他用讥讽的口气说江书记,我忘记了你也是槐河人,这些穷教师中是不是有你的什么亲戚?   话音刚落,听得院子里闹哄哄的,一会时间,会议室的门就被前来讨要工资的教师们堵住了。他们也听说了这笔扶贫款的事,要求乡政府给他们发工资过年。   党指挥枪,女人指挥男人。说到底,尹红妹是党委书记,高洪虽然是乡长,还有个“代”字,胳膊拧不过大腿,这笔扶贫款最终还是按照尹红妹的安排使用了。   教师们领到工资,欢天喜地去了。教师们都是能人,早就知道工资被扣留是因为乡里拿他们的工资去赔偿在派出所上吊自杀的村妇去了,那时候就迁怒于强征良种款,违法抓人的乡长高洪;这次又听说高洪极力反对给他们发工资,更是恨他恨得牙痒,提起他没有一个不骂娘的。 第440章、老同学刘英   乡中大门口的黑板上,还曾经出现过这样一首打油诗:   槐河来了高乡长,   全乡人民遭了殃。   逼着群众买粮种,   如狼似虎刮民党。   如今闹出人命案,   教师工资泡了汤。   高洪知道后,恼羞成怒,让乡派出所到学校把教师们的教案都收了,一个个比对笔迹。结果没费什么劲就查到了一个地理老师,当晚就拘留了。哪知第二天一大早,乡中的学生都罢课了,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桨》浩浩荡荡开到乡政府,要求释放他们的地理老师。尹红妹还不知道这个事情,问了情况,赶紧要求派出所把人放了,在会上含蓄地批评了高洪,高洪却是一副背抄手尿尿不扶撅儿的表情。   高洪本来就对尹红妹霸道的工作作风不满,总想找个机会给她点颜色瞧瞧,这次扶贫款使用所产生的分歧,进一步让他下定了决心。他认定尹红妹用这笔钱发放教师工资,属于标准的挪用扶贫资金,在心里给她记下了一笔账。没想到尹红妹随后又做出了一件让他吐血的事情。   高洪筹建铁矿厂,其目的并不是为了帮助村民脱贫致富,而是为了自己发财。他认准了这是一条让他一夜暴富的捷径,所以要不惜代价。他心里清楚,最近国家对非法采矿打击的力度很大,要想把矿厂办下去,就必须办理开采证,取得合法手续。否则一个举报电话就可能让他前功尽弃。   但开采证也不是好办的,高洪通过关系,花了不少钱,费尽周折,才有了点眉目。哪料尹红妹出其不意地卡了他一下,不在他的土地租赁合同上签字盖章,说是目前处于矿产资源开发秩序整顿期间,先缓一缓再说。   这一缓,可让高洪着慌了。前期的修路,土地平整,补偿什么的已经花费了好几十万,一些矿厂机械设备定金都交了,如果违约的话,这些钱等于都打了水漂。高洪急得狗过不去河了似的,额头上的火疖子都出来好几个,牛魔王似的,自己找尹红妹说不下来,就从上面找关系说情,哪知道尹红妹存心要让高洪知道自己的存在,根本不为之所动,就是不在用地协议上签字盖章。把高洪恨的,先奸后杀她的心都有。心里说好你个尹红妹,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不信咱走着瞧!   观音台村分得的扶贫款是11万元。星期一一大早,江风开车赶到村里,组织村委成员开会,讨论这笔款子的使用。有说按人头分的,也有说留下做村务经费的。   村长梁子毕竟是大学生,脑袋瓜子灵活,提出了引导村民种植黑木耳致富的思路。黑木耳种植在县城周边的几个乡推广的很好,技术成熟,产量高,并且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外地客商慕名而来,产品供不应求。好几个乡以此为主打产业实现了脱贫致富。   黑木耳的栽培方式分两种,一种是袋装栽培,一种是段木栽培,其中段木栽培的黑木耳要比袋装的售价高三到四倍。县城周边缺少林木资源,多采用袋装种植。而观音台乡背山靠水,山上的林木资源极为丰富,又有取之不竭的水源,再加上环境好,空气清新,采用段木栽培方法种植黑木耳,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梁子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江风更是帮着分析了种植黑木耳的广泛前景,认为这是扭转观音台贫困面貌的有效途径。村委成员们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了,积极出谋划策,会议一直开到中午一点也没人叫饿。经过研究,决定从这11万元扶贫款里拿出一万元,用于接济村上的贫困户;其余十万元全部用于黑木耳种植,先派出一批村民去县城参加培训,确保一次试种成功,然后在全村推广。   下午,又召集各村民组组长开会,梁子在会上传达了村委会做出的引导村民种植食用菌致富的决定,在会上确定了七名参加培训人员,一个村民小组一个。梁子已经和县里的培训学校联系好了,要求这七个人明天就去参加培训。   散会后,江风心情比较舒畅,有点踌躇满志的感觉。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观音台有的是山是水,要想帮助村民脱贫致富,还得从这两方面做文章。种植食用菌是个好办法,但在江风看来,依然是小打小闹。他要来个大手笔,他要一鸣惊人。把观音台建成新农村建设示范村,让村民都发家致富,住上漂漂亮亮的楼房,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但这个目标目前只是存在他的头脑里,究竟怎样变成现实,还需要假以时日。江风有这个决心。他预感到,也许自己的人生价值,先要在这个叫做观音台的穷乡僻壤体现了。这样一想,他感觉浑身都是劲头。   刚上车准备回乡里,妇女主任刘英进了村部,手里拿着几张什么单子。刘英家就在村部围墙外,丈夫据说是个小包工头,一年在家呆不了几天。刘英结婚四年仍没有孩子,村上有人背后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不生孩子有不生孩子的好处,刘英的身材在村上来说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虽然皮肤稍稍黑点,但黑的耐看,黑的健康。尤其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对着你看的时候,好像是山中的两潭秋水,很难让人不动心。   村中人大都不刷牙,刘英却很注意个人卫生,不但牙齿洁白,衣服也总是穿得很得体,头发从没乱过。雷黑子没死之前,曾经打过她的主意,但刘英性格刚烈,也不知道怎么对付雷黑子的,雷黑子试探一次就死了心。   村上的李骚胡曾经跟着刘英的丈夫干过活,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断了胯骨,在家歇着。听他讲,刘英的丈夫在外边养着好几个小姐,晚上轮流着在工棚里伺候他。刘英听了,也不生气,报之一笑。   刘英看江风拉开车门要上车,叫住了他,说江书记,如果不慌的话我给你汇报一下低保的事。   江风关了车门,说就在这里说吧。   刘英是村上少有的几个高中生,钢笔字写的漂亮,令江风刮目相看。她把手中的一个单子递给江风说,这是各小组推选出来的低保名单,你看看吧,如果没什么意见,你签个字,明天就开始公示。   村里新班子成立后,江风立即着手把雷黑子原先确定的低保名额都收了回来,要求各村民组根据实际情况推选,公示之后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再发放低保款。虽然是一件小事,却有效地树立了他在群众中的威信。村民纷纷说,这个江书记没有私心,我们观音台有希望了。   江风看到名单中有谢长志的名字,想起了自己宿舍梁上的那口棺材,就问刘英说,这个谢长志现在身体怎么样?   刘英说,身体还凑合,但是有时糊涂有时清醒。   江风抬头天色尚早,说这样吧,你带我去他家看看。   谢长志老人住的有点偏僻,出了村部大门,向南走过坡上的小道,在坡头南边的小山坳里,独门独户。江风和刘英一前一后走在阒无人迹的山道上,刘英给江风讲了谢长志的身世,说他是个老红军,腿受过伤,行动不便。二十年前,妻子带着女儿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谢长志一人过了二十年,这些年健康状况恶化,有点神智不清,生活几乎不能自理。   江风听了,心情比较压抑,说难道像他这样的也不符合低保指标?   刘英愤愤不平地说,雷黑子作为村长,最该吃低保的人他不给,反倒把低保指标都给了自己富得流油的兄弟们,真是坏透了良心,要我说,他是死有余辜。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坡顶。往西边天空一望,不禁齐齐地惊叹了一声。原来那西方的天空,尽是绛红色的晚霞,把连绵的群山都镀成了红色,仿佛一派童话世界。刚才还耀眼的太阳,这会竟像个小姑娘似的羞红了脸,收起了万道光芒,变得温柔无比。迎着落日,一双大雁伸着长长的脖子展翅飞翔,正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意境。   两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都被大自然的神奇震撼了。江风说,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听语文老师朗诵的散文:一直往西走,你就会走到这里……   刘英接过来说,没有哪里的黄昏比这里的黄昏更黄昏。   江风呀地一声惊叫,说刘英,你也知道这篇文章?   刘英的脸庞在晚霞里生动异常,说,你别忘了,你从青龙一高毕业,我也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应该都是李莘老师吧。   江风没想到刘英竟然是自己的校友,激动地差点拉了她的手,说太好了太好了,真没想到你还是我的师姐呢。   刘英眼睛的光芒忽然暗淡下来,伸手拽了一棵草梗放在嘴里咬着,说是啊,可惜我们的命运是多么的不同。   江风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情绪,想说句什么话来安慰一下她,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第441章、两头野猪   谢长志老人的茅舍掩映在一片杨树中,这个时候,应该有袅袅炊烟升起来才对,但一切都静悄悄的。走到院子里,江风一眼看到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坐在屋子里,正弯腰拿着什么。进了屋,才看到地上放着一口铁锅,国内泡着的半锅面条,已经秾得不像样子了。老人正用勺子把面条往地上放着的一只破碗里盛。看到来人,老人一慌,碰翻了碗,那泡的白惨惨的面条就撒到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江风一阵心酸。他弯腰把碗扶好,手里没有感到一点温度,原来是凉的。刘英大声地说谢伯,江书记来看你啦!老人抬头看着江风,不说话,只是笑。江风问他,谢伯多大年纪了?老人跑风漏气地说:不冷。   江风看他一只脚朝内翻着,裤腿拉起老高,就帮他把裤腿往下放了放。老人伸手比划着说,踩着地雷啦,洋鬼子的地雷。江风说谢伯,听说你上过朝鲜战场?   老人耳朵虽然聋,却听清楚了江风的这句话,说是啊,机枪连,嘟嘟嘟嘟,连长死了,排长开始嘟嘟,排长死了,就轮到我了。老人说着,眼睛里忽然放出奇异的光来。   江风看了看他的屋子,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家徒四壁。除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三斗桌,一把太师椅和一张弯成弓样的木床外,再无任何起眼的物件。三斗桌上,竟然放着一箱康师傅桶装面和一箱火腿肠,两壶花生油。   刘英已经把地上的面条收拾干净了,在院子里的灶台上升火烧水。她进来取方便面和火腿肠,说九月份,几个男女驴友从这里路过,发现了老人,拍了不少照片发到网上,后来又来了好几拨人来看谢伯,带了这些东西和钱,但钱都被雷黑子收走了,说要帮谢老买东西,但什么也没买过。   江风听了,在心里又把死去的雷黑子骂了一遍。   想了想,拿出电话,拨通了乡民政所秦所长电话,问他乡里的伤残军人有没有什么补助。秦所长说,抚恤金一直发着呢,今年提高了,每人每月120元。   江风问:观音台村有吗?   秦所长说不是有个叫谢长志的老红军吗?这十来年了,没断过他的啊。不过都是雷村长替他签字领走的。   江风心里说草泥马雷黑子啊,你家财万贯还要克扣一个伤残军人的抚恤金,你他妈不死谁死!   山里的天黑的早。从谢长志家出来,暮色像一只温柔的毯子,早已经悄悄盖下来了。江风和妇女主任刘英走在山道上,默默无言,心情都很沉重。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个有着战功的伤残军人,竟然会过着如此凄惨的晚年生活?   仔细想想,也不是国家把他们遗忘了,而是他们应该享受到待遇被人为地剥夺了。也许这就叫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吧。江风想到这里,又想起了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雷黑子。有句话叫做“别拿村长不当干部”,村长虽然不在任何行政级别,却是直接面对老百姓,是许多政策执行的最末端。他们的素质,他们的良心,也直接决定着老百姓的命运。正所谓经是好经,被那些歪嘴和尚们念歪了。   感慨之余,也暗暗庆幸。如果不是自己来到观音台,如果雷黑子继续做村长,观音台的百姓何时才能重见天日,何时才能享受到国家惠民政策的阳光雨露?刚才刘英说雷黑子是死有余辜,此话再贴切不过。   走到坡顶的时候,江风对刘英说老同学,谢老的生活起居你多操点心,咱们不是有一万元的救济金吗,你负责给他购置一套棉褥棉被,另外他穿的也太单薄,棉衣棉裤也是必须的。过罢年我联系下乡敬老院,看谢老愿不愿意去。   刘英说,我明天就去落实。说罢,又不好意思地说江书记,你别叫我老同学了,让别人听到,不小你身份吗?   江风说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确实是老同学呀。再说我也是槐河人,也是农民出身,咱们的身份是一样的。   刘英说,可我还是觉得别扭。要不没有旁人的时候,你再这样叫我。   江风哑然失笑,说,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坡下走,江风问刘英说,你怎么不考大学呢?   刘英叹了口气,说,我没参加高考。高考前,母亲忽然生病住院,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家里只有几分薄地,父母供我上学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哪有钱做手术?我急的直哭。村上的金贵----我现在的丈夫把这笔钱拿出来了,前提是我答应做他老婆。唉,那时候是昏了脑袋了,就答应了他。可惜我的命运,也从那一刻发生了改变……刘英声音越来越小,说不下去了。   江风知道她现在过的不好,就说你有没有想过改变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   刘英苦笑了一下,说想过,不止一次地想过。可我当初答应过他的,怎么能食言?   江风说,亏你还是高中生,竟然还有这样愚昧的想法。金贵本身就是趁火打劫得到了你,他并不是出于什么良心和道义,相反应该受到良心和道义的谴责。既然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多么高尚的事情,你又何必用自己的一生去守着这纸违心的诺言?   江风的这番话显然深深打动了刘英。她沉默了一阵,说,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再仔细考虑的。谢谢你老同学,从学校出来后,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推心置腹地和我说过话。这些年,我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只剩下了一具躯体,没想到今晚听了你的话,我忽然有种重生的感觉。   这是路旁的山沟里呼啦一声响,江风条件反射地大叫:野猪!   观音台野猪多,多的成灾。由于猎枪被收缴,村民们只能采用驱赶的方法赶走它们,并不敢和这些畜生正面接触。野猪看上去笨头笨脑,但被激怒后凶猛异常,山里素有“一猪二熊三老虎”之说。江风小时候就听爱打猎的四爷说起野猪的厉害,说有个猎人在山里打死了一头野猪崽,没想到遭到一头母野猪的疯狂报复。那母野猪身子大得像个汽油桶似的,两根獠牙像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猎人朝它身上连开两枪,但野猪毫发无损。   原来这山里有一种漆树,野猪喜欢在上面蹭痒,沾了一身的漆后,去沙地上打滚,再沾上一层细沙,然后再去蹭痒再去打滚,日积月累,身上如披了一层厚厚的铠甲,猎枪的散弹干本伤不着它。   猎人被野猪狂追,慌乱中爬到一棵高大的楝树上。野猪就用身子去撞树,撞的山响。又围着树转了两圈,张嘴就开始咬那树根,牙齿像钢锯似的,咬的木屑乱飞。猎人知道树被咬倒后自己难逃一死,在树上筛糠。   楝树皮苦,野猪咬了一阵就跑到旁边的山溪里漱嘴,回来接着咬。眼看树就要被咬断,猎人急中生智,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挂在树枝上,趁着野猪去漱口的当儿跳下树,狂奔而去。野猪回来仰头一看,人还在树上,提着劲把树咬断了,窜上去把猎人留下的衣服撕成了布条。   江风听了四爷的这个故事,从小就认为野猪就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当时问四爷说,野猪既然皮厚猎枪打不透,那不是拿它没办法了吗?   四爷嘿嘿一笑,说当然有。打野猪要先设伏,最好是在狭窄山道上。端着枪隐蔽在路边,看野猪过来,不理它,等它错过身子,跳出来朝它屁股上跺一脚,叫道畜生,哪里去?那野猪急转身,一口咬住枪管。这时候开枪,子弹直接进猪肚子里了,把它的五脏六腑打了个稀巴烂,再厉害的野猪也得翘蹄。   江风说万一枪哑火了呢?   四爷白了他一眼说,那就等着喂猪。   观音台虽然野猪多,但往往是夜里成群结队地出来活动,白天不见踪影。江风只是见过被它们糟蹋过的玉米地,看见过它们留下的乱七八糟的蹄印,还在一棵荆棘上看到野猪经过时挂掉的棕色的毛,铁刷子似的硬,只是没见过它们的庐山真面目。这时候听得山沟里枯叶哗哗响,很自然地就想到是这种野物了,所以就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他这一声不但吓坏了自己,把走在前面的刘英也吓坏了,哎呀一声惊叫,转身就往回跑。却被乱石绊了一下,身子往一旁的草丛里倒。江风眼疾手快,伸手揽了她的腰,一用劲,刘英的整个身子就到了他怀里。   江风的这个动作,完全是出于本能,并没有来得及考虑,因为他的注意力还集中在野猪身上。所以他就那么抱了刘英,自己给自己壮胆说,别怕别怕,野猪不伤人的!   山沟里堆积着厚厚的枯叶。江风睁大眼睛向沟底看,枯叶窸窸窣窣一阵响,果然是一头黑乎乎的物件。一般来说,野猪是怕人的,看到人就跑,但这头野猪却是慢吞吞的,并没有逃跑的意思。江风紧张地头发都竖了起来,做好逃跑的准备。不料那野猪竟然嘿嘿嘿嘿地傻笑起来,说野猪个球啊,我看你俩才是一对野猪哩,一头公一头母! 第442章、暗中关怀   江风这才看出那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人,穿的破破烂烂的,头发是爆炸式的,脸黑得像碳似的,只有眼珠和牙齿是白的。考虑到他吓了自己一跳,有点生气,厉声说谁!滚出来!   怀里的刘英大声说李白,又是你在这里吓人!   江风看看那疯子又看看刘英,说李白?他是李白?   刘英笑笑,说,老同学,你先把我放开好吗?   江风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还揽着刘英的腰,刘英的一双柔软的胸还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呀地叫了一声,赶紧松开手说,不好意思,只顾着紧张了。   刘英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沟里的疯子忽然开口吟道,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江风听他竟然说出李白的诗句来,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听得刘英说李白你不要胡说!你睡在这荒山野岭里,不怕野猪把你吃了?   李白又是一阵傻笑,仰面躺了,把厚厚的枯叶往自己身上盖,又吟道,长安百万家,家家张屏新。谁家最好山,我愿为其邻。   江风惊得目瞪口呆,说难怪你叫李白,果然是出口成章。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等着那疯子回答,却听到他齁齁的鼻息响了起来,原来已经睡着了。   刘英拉了他一把说,走吧。   听刘英讲,这个疯子是往外地人,在观音台周围的几个村子晃荡一年多了,很年轻,据说是个高考落榜生,受刺激精神出了问题。他自称李白,整天嘴里说的都是之乎者也。虽疯疯癫癫,但手脚干净,不偷不抢。一般的疯子见了村里的媳妇就脱衣服耍流氓,但这个李白规矩的很,所以村民也都愿意给他饭吃。李白和李白一样,爱喝酒,斗酒诗百篇,喝醉后满嘴诗文,分不清是李白的还是他自己的。   江风听了,对这个疯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觉得他是个异人。又想到现行的教育制度,不知道逼疯了多少有才人!国家有钱去建学校啊,多建小学,别让八九十个孩子挤在一个教室里,别让打工者的子女无学可上;多建初中高中,别让工资几十年不涨的父母掏高额的择校费;多建大学,让大学求着学生去上它,可怜的孩子们哪还用累的弯腰驼背,眼睛近视,一个个成了做题机器,高分低能?却要拿着人民的血汗钱去大把大把地买美国国债,让洋鬼子花着咱的钱欺负着咱,吃着咱的肉喝着咱的血还拿皮鞭抽打着,吓唬着,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人怎么就那么贱呢?!   回到村部,看到院子里戳着两条黑影,原来是梁子和李民生。李民生因为老婆难产的事,对江风满怀感激,看他的车还停在村部院子里,知道他没回乡里,就在家里安排了酒席,打算宴请他一番。怕自己请不动,拉了梁子来请他。两人看到江风和刘英黑灯瞎火地厮跟着回到了村部,都有点意外。   江风赶紧解释说,我和刘英刚才去谢长志家看了看。   李民生说哈,你们没遇到野猪吧?   江风说遇到了,刘英说没有。   李民生说江书记,今晚上我安排了点薄酒,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辞了。如果不是你,我这娃儿和他妈估计都保不住。   江风说是你们造化大,哪里就是我的功劳?不用这么客气。   李民生一看江风推辞,拿身子扛了扛梁子。梁子说,民生也是一番心意,说了好几次了,江书记你就了了他这个心愿吧。再说我们新班子成立后,还没在一起喝过酒呢。   江风想了想,说既然这样,把史会计也叫上,刘英也去,我们喝着酒也可以谈谈工作。刘英说可我不能喝酒的啊。李民生说,搞服务你总会吧?   刘英说那说好了,我负责给你们倒酒。梁子掏出手机给史滴流打电话。   江风说民生,你准备的啥酒?李民生说泸州老窖,光肚的。   江风说今晚喝我的酒,打开车后备厢,抱出一件剑南春来。李民生赶紧接过来,说这么好的酒,一会我得先自罚十杯。   李民生家的大门上挂着一条红布,表示这家女人正在坐月子。几个人在他家厢房坐了,一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女人红着脸把做好的凉菜端了上来,那菜做的好看。   等女人出去了,史滴流问李民生说,民生你雇的保姆?   李民生很自豪地撇撇嘴说,小姨子。   史滴流就说你厉害啊,一锅烩俩。   李民生赶紧摆手,压低声音说,我丈母娘啊,势力的很。看这次她闺女生了儿子,我又做了村干部,就把小女儿派来了。搁以前不是,想都甭想。   刘英很认真地说,不过她姊妹俩看上去可是不像。   李民生说刘英啊,你真是哪壶不开你揭哪壶,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我老婆长的丑吗?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除了刘英不喝酒,几个人都是海量。一会功夫,两瓶酒就见了底,又开了第三瓶。江风成了众矢之的,几个人轮番上阵,对他一阵狂轰滥炸。二八板上,李民生又叫过自己的小姨子来,说是要代替他老婆敬酒。江风只得喝了,已经有点喝高了。   本想到此为止,几个人还缠着不放,一定要一醉方休。农村所说的一醉方休,就是要喝倒了人才算事。江风只得打起精神应战,忽然发现刘英趁别人不注意,把自己积攒了大半茶杯的酒倒掉换成了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正接着她会意的目光,心里一下子感到热乎乎的。看各人面前都存有不少酒,就端起自己的“酒”说来来,都把杯中酒清了,不准存货!说着,喝水似的把水喝了。李民生朝他伸出大拇指,大着舌头说,佩服,佩服,江书记真豪爽!   既然有人帮忙,那就放开吧。江风开始主动出击,反正自己喝的是水。到最后,梁子,李民生,史滴流都喝醉了,只有江风和刘英两个人还清醒着。史滴流喝醉后话多的被灌了肠似的,几个人把他送到家门口,死活不回家,推到门里再出来,再推进去再出来,还挣扎着要去送别人,嘴里大声叫着我没醉,谁醉谁是孩子。惹得他老婆生气,穿着大花裤头掂着擀面杖出来,史滴流老鼠见了猫似的,哧溜一声钻屋里去了。   把梁子也送回家,江风和刘英走在村中的水泥路上,向村部走。村民们都在睡梦中了,四周很安静。月光把树枝光秃秃的影子投射到路面上,那路面就显得斑驳陆离,不由让江风想起小时候和小伙伴做的踩树枝的游戏来。刘英走的离他很近,可能是担心他喝多了酒,突然摔倒。   刘英坚持要把江风送到宿舍,江风不让,说多亏了你的照顾,没喝多。刘英就笑他,说你喝酒太实在了,他们都是酒缸,你哪能拼过他们?当心拼坏了身子。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家门口。江风看着刘英进了门,说早点休息吧,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听到刘英叫他。   回头看到刘英正倚门站着,梦境似的朦朦胧胧。江风看她半天不说话,还以为是听错了,就说刘英你叫我?   刘英说,你慢点走。江风答应了一声,踏着月光回到了村部。   刚脱了鞋子准备睡觉,又听得有人轻轻敲门。开门一看,刘英抱了床被子站在门外,说江书记,这是我结婚时从娘家带来的被子,还没用过,天气冷,你这屋子里又没人气,小心着凉。   江风闻到她身上多了种好闻的香味,感激地接了被子,说恭敬不如从命了,刘英你进来坐吧。刘英站在门口,想抬脚进来又犹豫了一下,脸一红,转身跑了。   第二天还没起床,接到了专案组王队长的电话。王队长说话还算客气,说江书记,我是县局的王振,今天有空吗?   江风自那晚被尹红妹从县公安局救出来后,又被叫去问了几次话。听警察那问话的口气,并没有排除对他的嫌疑。但又不能仅凭鞋子就确定他就是凶手,一再追问他那晚的行踪。   江风不知道尹红妹已经承认他们在一起了,不愿意多说,警察就越发怀疑了。又围绕着这双旅游鞋,把乡政府院里的人包括食堂的师傅几乎全部问了一遍,调查谁可能到江风宿舍的院子里,谁最有可能接触到这双鞋子。调查来调查去,一无所获。   雷家兄弟为了早日找到杀害雷黑子的凶手,私自在乡里各村张贴了悬赏公告,把奖金提高到了10万元,但也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江风接到王振的电话,不等他开口,就说王队长,是不是又要我到县局接受调查呢?   王振干笑一声,说不是。江书记你如果有空的话,耽误你半天时间,陪我们到云湖走一趟。   江风搞不清他们又出什么花样,就说王队长你明说吧,去云湖干嘛?   王振说哈哈,不干嘛,小事。抽你点血做做化验。江风说你们是要我的DNA吧?王振说,就是这点小事。   原来警察已经提取了凶案现场烟头上留下的DNA,想和江风做一下比对。 第443章、笑笑求救   王振接着说,江书记你在乡里吗?你不用开车,坐我们的车去吧。   江风心想我坐着警车去做DNA,不是犯人也被人当做犯人了,就说不劳你们大驾,我自己过去。说吧,在哪里见面。   王队长说,市局门口吧。   江风看了看表,说我一个半小时后到。   江风本来心情不错,这下算是被彻底搞乱了。气哼哼地挂了电话,早饭也没吃,开车往市区赶。王振作为雷黑子案件的负责人,压力挺大,一直认为江风有重大嫌疑,觉得他反侦察能力很强,不好对付。还以为这下他该着慌了,怕他畏罪潜逃了,半路上不停地给他打电话,问他走到哪了。   江风被他惹得不耐烦,干脆关了机。王振联系不上他,慌了,立即向局里做了汇报,局里马上派人去高速路口和火车站堵他。当江风准时出现在市公安局门口时,王振是一脸尴尬的笑。   DNA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江风的DNA和现场遗留的烟头上的两种DNA都不相符。王振拿了结果,不好意思地说江书记,耽误你工作了。   江风本想奚落他两句,转念一想,他为了破案也挺不容易的,只是说王队长,你也挺辛苦的。   王振叹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快到乡里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来了短信。一看,是尹红妹的,只有两个字:在哪?   江风也回了两个字,路上。   尹红妹的信息马上就又回过来了:坏了,你房间里好像有人!   江风一看,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再发信息,猛踩油门往乡里赶。不到五分钟,就冲进了乡政府大院。刚把车停到圆门那里,看到高洪迎面从门里走出来。看到江风,他好像迟疑了一下,往后撤了撤身子,有点想躲闪的意思。看江风已经下了车,只好迎上来说,江书记回来了?昨晚是不是住村里了?你这种敬业的工作态度,还真值得我学习呢!   江风看他脸上有不自然之色,说出的话也和平时不大一样,心中疑窦丛生。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说,高乡长中午也不休息?   高洪笑笑,说天冷睡不着,随便走走,刚听到你院子里画眉叫,过来看看。   江风也笑了一下,说高乡长好有雅兴。再回去坐坐吧?   高洪摆手说不了不了,你刚回来,休息一下,别太累了。说着,回自己宿舍去了。   江风回到宿舍,拿出钥匙开门,哪料钥匙刚接触到门锁,门就无声地开了。心里叫声不好,进屋到处看了看,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叫了声红妹,你在吗?   尹红妹说江风,这次是你?   江风说当然是我。尹红妹说哎呀,吓死我了。刚才你房间里有人走动,我还以为是你偷偷回来了呢,和你开玩笑,你也不说话,所以就给你发了信息----是不是闹鬼了啊?   江风说没有闹鬼,刚才肯定有人,门锁都开了。尹红妹说那你赶紧看看东西少了没?   江风说,东西没少。尹红妹说这就奇怪了,这贼到你屋里干嘛?   江风说红妹,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高洪从院子里出来,神色有点不对头。   尹红妹又是一声惊叫,说如果是高洪的话,咱们的秘密不就被他识破了吗?   江风说,识破秘密是小事,只怕这家伙有更大的阴谋。   尹红妹沉默了一会,说看来,我们要提高警惕了。   下午尹红妹组织班子成员在三楼会议室开了个短会,说是接到县政府办通知,下周县领导要到村里慰问老红军老战士,请各村做准备,一是确定名单,二是买好慰问品。   江风说县领导是空着手来的?尹红妹说也不是,他们一般带的有红包,米面油之类的不好带,由乡里准备到时候送过去。   散会后江风回到办公室,给梁子打了电话,要他这几天组织人把老红军谢长志家里收拾一下,给他理理发刮刮胡子,买两套新衣服,迎接下周县领导的慰问。   刚挂了电话,高洪笑呵呵地进来了。   高洪的办公室在一楼,很少到江风办公室来。有什么事总是打电话,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江书记,你来我办公室一趟。说完就挂电话,牛逼的很。所以江风看他今天主动拜访,脸上还是很慈祥的表情,就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似的。   高洪在他面前坐了,先是表扬了他最近的工作,说的挺肉麻的。江风心里提防着他,也不多说什么。高洪看他不冷不热的,不再绕圈子了,说江书记晚上有空吧?你这几天辛苦了,晚上咱们去蒂克山庄坐坐吧?   江风赶紧摆手,说不行不行,昨晚喝多了,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喝了。   高洪说又没说喝酒,说说话。咱弟兄两个到了槐河,整天都忙,说话的机会不多,晚上好好扯扯。   江风说改天吧,今天太累。高洪看他态度挺坚决,很遗憾地出了门。   一个月前,青隆县的一位副县长调到市文化局当局长去了,空出了一个副县长的位置,好多人都紧盯着。尹红妹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几天一直都在做工作。晚上又要要去市里活动,江风说我和你一起吧?尹红妹说,见的是一位女领导,你跟着不方便。   晚上躺在床上,江风虽然很困,但翻来覆去睡不着。高洪为什么要偷偷到他宿舍?既然什么东西都没拿,他的目的是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江风觉得,自己正在陷入一个又一个的连环套里,并且套子越勒越紧,似乎已经嗅到了危险临近的气息。忽然想到,自己那双旅游鞋会不会也是高洪拿去的?这样一想,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时,手机出其不意地叫起来,把他吓了一跳。看看号码,似曾相识,刚接通,听筒里就传出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声音:江书记,我是笑笑,你快来救我!   江风自那晚差点中了雷黑子的美人计,差点上了笑笑的床后,就再也没去过蒂克山庄。他一方面没想到雷黑子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一方面又替笑笑惋惜。这么漂亮,这么风情万种的一个女人,会被雷黑子所用,也真是明珠暗投,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等看到高洪也中了美人计,心里对笑笑这个女人仅存的一点怜悯也没了,认为她就是一条美女蛇。想起那晚这条美女蛇竟然拿着他的家伙看他撒尿,脸上一阵阵的害臊。   雷黑子死后,高洪往蒂克山庄跑的次数明显多起来了。又听得人说,雷家兄弟在和笑笑争山庄的所有权,因为山庄的一切手续都是笑笑的。江风也懒得管这些,心想事不关己,操那么多心干嘛。没想到今晚,竟然会接到笑笑的求救电话,他精神为之一振,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笑笑打来求救电话的时候,并不是在蒂克山庄,而是在县城以西二十多公里的一个公路超限检查站。江风虽然记恨于她,但毕竟对方是一弱女子,自己作为一名男人,关键时刻也不能太计较,所以还是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院子里,开上车就往县城方向赶。   不到半个小时,就看到了检查站红蓝闪烁的灯光。又看到笑笑那辆白色的甲壳虫和一辆路政执法车停在一起,很显然是在寻求庇护,认为这样更安全些。她这辆前后不分的甲壳虫是槐河乡唯一的一辆,所以很引人注目。乡里人不懂得这车好,说这个女人这么漂亮,这么有钱,咋开一辆这么小这么丑的车呢?   笑笑正把自己反锁在车里,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看到江风的车停在自己车前,像是看到了救星,打开车门跑上来,受了惊吓的猫似的钻上他的车,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带着哭腔说,江书记,有人要害我!   江风看她漂亮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妖艳和妩媚,心里顿时生出一丝怜悯。说到底,女人还是弱者,还需要男人保护啊。想到此,就安慰她说,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笑笑惊惶地四下看看,又看看江风看着她那坚定的眼神,这才才松了口气,松了他的胳膊,双手掩面,趴在中控台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那么曾经风情万种的笑笑,今天怎么会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呢?   笑笑原名张含笑,原是天上人间的头牌小姐,身价曾经是破了整个云湖市小姐界的记录。雷黑子第一次在天上人间见到她,就被她的美貌和手段弄丢了魂,后来干脆提出让她辞职,要包养她。笑笑当然看不上他这个粗鄙的土棒子,婉言谢绝。   雷黑子这根土棒子虽土,却有的是钱,人土钱不土,他坚信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颠扑不破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就拿重金来诱惑笑笑。借她生日之际,交到她手里一把甲壳虫钥匙;又在市区一个高档小区为她买了一套高层住宅,把写着她名字的房产证交到了她手里。 第444章、山庄之争   在雷黑子的金钱攻势下,笑笑终于向钱大爷屈服了。天上人间的头牌小姐最终告别了天上,来到了人间,一心一意做了雷黑子的金丝雀。   市区毕竟远,弄事不是太方便,雷黑子想了个办法,在乡里背山靠水的清幽之处投资建了一座避暑山庄,让笑笑做了山庄的老板,山庄的一切手续也都是笑笑的。雷黑子的意思是,只要自己在,山庄就是自己的,跑不了的。况且连笑笑的人都是自己的,那山庄归在两人谁的名下还不一个样?他没想到自己却真的提前不在了。   雷黑子死后,他的四个兄弟跳出来,和笑笑争夺蒂克山庄的所有权,对她进行威胁恫吓,要她这个婊子滚出山庄,否则要了她的命。   没了雷黑子的保护,笑笑如一只被人遗弃在大街上宠物,孤苦伶仃,忍受着风吹雨打,毛都粘到一块了。自己作为一个异乡人,怎么能斗得过这些地头蛇?无奈之下,想到了曾经和自己一夜夫妻的乡长高洪,就给他打了求助电话。   高洪开始确实对笑笑很迷恋,但意识到她竟然是条美女蛇后,恨她恨的要死。特别是每次受到雷黑子的要挟和羞辱之后,高洪羞愤之余,亲手掐死的笑笑的心都有。所以接到笑笑的求助电话,他二话没说就挂断了。   雷家兄弟步步紧逼,笑笑心力交瘁,再也挺不下去了。这时候,一个关键人物出场了。这是个女人,一个甚至比笑笑还要漂亮,还要感性的女人。她就是山庄的大堂经理,凌霜。   凌霜艺名爽爽,原是笑笑在天上人间的好姐妹。她示范大学毕业后不愿意做教师,又找不到工作,误入歧途做了风尘女子。但她毕竟属于文化人,虽堕入红尘,却坚守着自己卖艺不卖身的原则,又因为性格刚烈,得罪了不少对她垂涎三尺的权贵。   天上人间的老板刀哥对这个不听话的雏儿非常生气,让打手们把她剥光吊起来,拿烟头烫她,逼着她答应出台接客,但凌霜还真有江姐的气概,任你百般折磨,牙齿咬碎,誓死不从。   惹得刀哥性起,把她手脚分开绑在床头,让十几个壮汉排着队给她上性教育课。眼看就要惨遭凌辱,关键时刻,笑笑出面救下了她。   笑笑因为是头牌,刀哥很给她面子的。笑笑答应自己慢慢开导她,刀哥这才放过了凌霜。所以凌霜对笑笑感激不尽,二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云湖市的大人物去天上人间消费,刀哥总要隆重推出“笑爽组合”,两人一荤一素,一个伺候上半身一个伺候下半身,双飞双栖,享受过他们手段的人无不丢魂,着了魔似的往天上人间跑。有那工薪族没钱领略的,恨恨道,日他妈惹老子恼了,扎着脖子半年不吃不喝,去“笑爽”一次!   笑笑被雷黑子包养后,凌霜当之无愧地成了天上人间的头牌。两个好姐妹之间虽然不大见面,但还保持着电话联系。没多久,笑笑就接到凌霜的电话,说坚持不住了,有人愿拿30万买她。   笑笑说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吧。凌霜说,我想清楚了,人吗,怎么活都是活,况且我真的需要钱。笑笑自己也存了不少私房钱,说你需要钱的话,我给你。   凌霜哈哈大笑一阵,说笑笑姐,你不知道吧,我堕落了。笑笑吃了一惊,还要追问,她却挂了电话,从此再也不和她联系了。笑笑只是侧面了解到,凌霜的风头早就盖过了当年的她。   去年天上人间被查封后,凌霜失了业。五月的一天,笑笑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凌霜在电话里说自己最近很寂寞,很郁闷,想和她说说话。笑笑邀请她来到蒂克山庄,两个多日不见的姐妹拥抱在一起,想起以往同甘苦共患难的风尘岁月,落下了激动的泪水。   雷黑子是个好色之徒,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见凌霜虽是风尘女子,脸上却没有妖娆之气,谈吐之间好像很有涵养的样子,再加上她身材确实火爆,立刻又被迷的路都走不动了。有心把她留在山庄小火慢慢炖着,就对笑笑说,山庄正缺个大堂经理,凌霜如果有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待遇从优。笑笑当然极力撺掇,凌霜实在无处可去,也就答应了。   当年的“笑爽组合”复出江湖。小小的蒂克山庄竟然藏着两位绝色美女,这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往日冷冷清清的山庄一时间门庭若市,云湖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想重温旧梦,慕名而来,山庄的生意一天天好起来,每到周末,院内停满了豪车,奔驰宝马英菲尼迪卡宴什么的,都是一些有钱人。蒂克山庄也从此财源滚滚。   雷黑子坐拥两个美女,真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虽然他做梦都想左揽右抱,把凌霜这个尤物压在身下,但不管他使用什么手段,凌霜就是不上手。有次他趁着酒劲想把凌霜办了,凌霜却一脚把他从床上蹬了下去,说你给了笑笑姐房子和山庄,你能给我什么?   雷黑子说,要不我让你做山庄的经理?   凌霜把裙子穿好说,我不要你的空头支票。   不料想没过多久,雷黑子死了,被人勒死了。笑笑得知这个消息时,没有落一滴泪。她不知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哀。雷黑子下葬那天,正是笑笑28岁的生日,她一个人悄悄的过了,面对跳跃的蜡烛,她哭了。不是为雷黑子,而是为了可悲的自己,为了那些失去的美好青春。   山庄的生意并未受到什么影响,毕竟笑爽组合还在。雷黑子死后,凌霜主动承担起来一些本来不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工作,让笑笑很感动。   笑笑不爱操心,帐都算不好,凌霜毕竟是大学生,把公司的账目接了过去,让笑笑轻松了不少。笑笑曾感动地对凌霜说,爽爽,姐姐没看错你。凌霜抱了她的胳膊,说我又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是你救我,也许我早就自杀了。两姐妹亲昵地抱在一起,耳鬓厮磨,玻璃似的。   可惜好景不长。笑笑被雷家兄弟上门威胁、打闹搞的精神恍惚,一天天憔悴下来。雷老三孬点子多,指使手下晚上溜进山庄停车场,专划好车;又故意把山庄的输电设备破坏掉,意欲给笑笑造成压力。笑笑终于心力交瘁,再也不想这样担惊受怕下去,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拱手把山庄的所有权让给雷家了。   好姐妹到底还是好姐妹,正当笑笑受尽折磨要屈服的时候,凌霜却出乎意料地跳出来,给她加油打气。她拉着日渐憔悴的笑笑的手说,笑笑姐,你我虽是女辈,但也不能没有傲骨,山庄的所有权绝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送出去。雷家兄弟那里,交给我来对付!   笑笑抱住爽爽,落下泪来,说好妹妹,我知道你是为姐考虑,不忍心看着我吃这个亏。可你我虽然都曾经名噪一时,但却是无根的浮萍,哪能斗过这些恶人?雷家兄弟心狠手辣,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凌霜也哭了,说笑笑姐你不要这么软弱,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保住这个山庄!   凌霜说到做到。笑笑原以为她也像自己这样无依无靠,没想到她的社会关系复杂的很。接下来的几天,蒂克山庄陆续聚集了上百个号人,这些人拿枪弄棒,一个个面相凶恶。   笑笑看得心惊肉跳,预感到要出什么大事,劝爽爽要悠着点。凌霜哈哈一笑,说笑笑姐你就安心看戏好了,什么心也别操。你要做的就是通知雷家兄弟今九点过来交接山庄的所有手续。   笑笑看她眼睛里忽然闪现出一丝凶光,心里突突地跳起来。凌霜看她犹豫,干脆拿过她的手机拨了雷老三的号码,捂在了她耳朵上。   笑笑磕磕巴巴地告诉雷老三,晚上九点来山庄交接。   那晚月黑风高。雷家兄弟以为大功告成,带着一二十个弟兄,分乘六辆车浩浩荡荡从观音台出发了。雷黑子死后,雷老三因为足智多谋,充当了兄弟中的老大角色。沙场暂时不能再开,雷家失去了财源,又把目光盯在了蒂克山庄上。   争夺蒂克山庄的所有权,完全是雷老三一个人在出谋划策。他心里清楚,笑笑在大哥活着的时候还算是个人,如今大哥死了,她就连只狗都不如。山庄是大哥一手筹建,投资500多万,当时弟兄几个都拿的有钱,现在怎么能便宜给一个婊子?又算定笑笑无任何背景,威胁恐吓一番她就会乖乖滚蛋。此刻,雷老三坐在自己的丰田越野车上,走在车队的最前面,志在必得,脸上是得意的笑。他不知道,在山庄等待他的,将是一场血腥的灾难。   走到半路,雷老三正在思考着怎样和三个兄弟分配山庄的股份,忽听得砰地一声闷响,一件东西撞到了车前档上,把他吓了一跳。 第445章、鸿门宴   还以撞到了人,下车一看,车灯下躺着一只肥大的野鸡,一身华丽丽的羽毛,已经气绝身亡了。司机看有野味自动送上门,捡起来朝兴奋地大叫,野鸡!野鸡!话音刚落,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脚,雷老三凶神般大喝一声,扔掉!   原来在农村,开车出门撞死野物,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雷黑子死前的几天,就曾经在路上轧死过一只野兔,当时那野兔看到车来,根本不跑,好像就等着他轧似的。雷黑子乐呵呵地把野兔拿回去准备下酒,当时雷老三刚好在他家等他,听雷黑子说是汽车轧死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雷家兄弟几个都是粗人,只有雷老三心细,并且也迷信。所以今晚看到一只夜里不睡觉的野鸡撞死在车前,又犯了寻思。坐到车上,心惊肉跳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给笑笑打了电话,说山庄有客人,不便打扰,你带着手续出来交接吧,我们再约个地方。   凌霜也在旁边伸着耳朵听电话,赶忙朝笑笑摆手,意思是不让她答应。笑笑只好说,山庄今晚没什么客人。   凌霜趴她耳朵上说,你就说你发烧了,出不了门。   笑笑按照她的话说了,雷老三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挂了电话又觉得心里不踏实,停下车来,召集几个弟兄开了个会,说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今晚见机行事,不要鲁莽,实在不行先撤回来,以后慢慢再说。兄弟几个答应着,上车朝蒂克山庄开来。这正是猪羊走入屠户家,一步一步寻死来。   蒂克山庄内,漂亮感性的大堂经理凌霜指挥若定,早已经为雷家兄弟准备好了各种硬菜,打算好好招待他们一番。凌霜今晚看上去还真是冷若冰霜,漂亮的脸蛋上无任何表情,本来勾人魂魄的眼睛里,射出的却是刀子一样锐利的光,咄咄逼人。她从从容容地对那帮凶神们布置着任务,说每句话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笑笑还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的爽爽,惊讶地看着,感觉有点不认识她了。   9点整,雷老三带着众弟兄赶到。六辆车在依次在停车场停下来。雷老三心细,交待各位司机调好头,车头一律冲着大门,便于撤退。又把人分成两拨,安排老五和自己上楼去和笑笑交接,只带着七八个心腹;其余人员由老二老四率领着,在车上接应。   雷老四性格暴躁,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说三哥让我去吧,不行的话我一刀砍了这骚娘们!   雷老三呵斥道,老老实实呆在车上!   雷老三赤手空拳,只夹着个黑匹包,领着七八个打手,趾高气扬地上了楼。他身后的打手们虽然手里也空着,但家伙都在怀里揣着,又都是好身手,所以战斗能力和杀伤指数都很强。   来到二楼,打扮得如出水芙蓉般的凌霜香气四溢地在走廊里候着,看到雷老三,笑吟吟地叫了声三哥。雷老三也笑眯眯地说,凌经理今晚这么漂亮?   凌霜娇声说,不是要见三哥吗,我哪敢随便。   雷老三说小嘴真甜。笑笑呢?   凌霜说,你们先坐下喝口水,她马上就下来。   说着,把雷老三等人领到一个中型会客室里。雷老三落了座,打手们在他身后学着港片的样子抱臂站了,看着还真像回事。   雷老三掏出一根烟来,一个手下跨上一步啪地点了火。雷老三拿烟的姿势很特别,不是夹而是捏,手型很霸道,估计是在刻意模仿老毛。他深吸了一口烟,仰面朝空中吐了个烟圈,说让笑笑快点,我没耐心等,大家都很忙的。   凌霜给她倒水,顺势抛了个媚眼,说慌什么,性急吃不了热豆腐嘛。笑笑姐这决心不好下,我劝了她几天她才想开了。   雷老三哈哈地笑,说看来凌经理才是个明白人。   凌霜撅着嘴巴说,明白人怎么了,不还是没人疼。   雷老三见她如此可爱,起了怜香惜玉之心,说放心吧爽爽,以后你还做你的大堂经理,工资给你加一倍,怎么样?   凌霜说好哇好哇,三哥你可要说话算数啊,我今后就靠你了。   雷老三朝她脸上吐了一口烟,说,没问题,今后这里我说了算。   等了一阵,还不见笑笑露面,雷老三有点急躁起来,说这娘们怎么这么磨蹭,拿出手机要给她打电话。   凌霜说不劳三哥大驾,笑笑姐就在楼上,刚才可能在洗澡,这会估计穿好衣服了,我去叫她。说完,扭着圆润的屁股出了门。雷老三从后面看着她摆动的腰肢,丹田那里一阵躁动,悄悄咽了口唾沫。   凌霜出去后,雷老三又坐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晚的迪克山庄,有点太安静了,安静地让人担心。抬腕看看表,已经9点40分了,连笑笑的影子都没见着,甚至连这个大堂经理爽爽也一去不回了。   雷老三警惕起来,他站起来,抽了抽鼻子,似乎嗅到了空气中的危险味道。看房间的落地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就走过去,想从窗子上看看院子里停车场有没有什么情况。哪料刚把窗帘扒个缝,里面突然伸出一只大手,猛地卡住了他的喉咙。   雷老三一声惊叫,但没有叫出声,只是嗓子眼里发出呃的一声。几乎就在同时,房间南北两边的窗帘猛地被拉开了,二十多个手持武器的家伙如大变活人似的腾地跳了出来。还没等雷老三的保镖们愣过神来,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的脑袋。有人低喝道,谁敢动一动,打爆你们的头!   雷老三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用力去掰卡着自己脖子的手。那手松开了,旋即有一根钢丝勒到了脖子上。一个光头,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家伙可能是这帮人的老大,走过来摸了摸雷老三的脸,说,老实点,否则马上让你去见你大哥!   七八个保镖和雷老五都被呵斥着脸朝下趴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背上。雷老三挣扎着向窗户旁移动,想给停车场接应的老二和老四报信。刚跨出一步,脖子里的钢丝一紧,差点把他脖子勒断。   勒他的是一个黑胖子,一脸挖苦地笑着说,别看了,你的弟兄们来救你来了。   这时候走廊里果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雷老三心里一喜,以为自己有救了,抬眼一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   雷老二,雷老四,以及十来个手下,都被反绑了双手,一串蚂蚱似的牵了进来,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雷老四满脸是血,可能是想反抗,被制服了。他看了一眼被套了脖子的三哥,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   雷老三被带到隔壁一个房间。房间的桌子后面,坐着花容失色的笑笑,脸色煞白,好像有点坐不稳。凌霜站在她身后,双手在她肩上轻柔地捏着,看猴子似的看着被人勒着脖子,捉了双手的雷老三。   雷老三知道自己落入了两个娘们手里,羞愤交加,咬牙切齿地说好啊笑笑,你竟然敢给我玩阴的,以为老子是这么好欺负的?我告诉你,只要我雷老三在,你就休想从我手里夺走山庄!   话音未落,凌霜一个箭步跳上来,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地给了他几耳刮子,柳眉倒竖地说道雷老三,你他妈一个狗肉上不了席的东西,也敢不知死活地跳出来争夺山庄?今天请你来,就是要让你知道,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雷老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说凌霜,我就知道你这骚比不是只什么好鸟。不过你们想的也太简单了点,以为找来几个痞子,拿刀弄枪的就能我雷老三吓倒?可笑!有本事你们把我杀了!   凌霜呵呵一笑,说想得美,把你杀了就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说着,手一挥,上来两条大汉,拿胶带把雷老三的嘴巴给缠上了。   雷老三也是条汉子,看得出这场阴谋的总导演就是凌霜了,对她怒目而视,眼睛都要瞪出血来。   凌霜手一扬,一把砍刀递到了她手上。她举起刀看了看那寒光闪闪的刀刃,用指甲弹了弹,刀刃发出清脆的钢音。   坐着的笑笑哪见过这种场面?嘴唇不自觉地哆嗦起来,牙齿得得地响,说爽爽,你……凌霜朝她笑了一下,说笑笑姐,你往后坐坐,免得一会溅你身上血。   雷老三在弟兄几个中虽然看上去很面善的样子,整天笑呵呵的,但心性最狠。他心里清楚,大哥死后,几个兄弟都在看着他,雷家家族能否强势下去,关键就看自己是否能撑得住局面。夺回蒂克山庄,是他实现家族复兴的第一步,如果这一步不能成功,雷家也就算是彻底完蛋了,以后别想再有出头之日。所以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输在一个女人手里。 第446章、蛇蝎凌霜   凌霜提着刀,笑嘻嘻地说三哥呀,知道你这会说不成话,你就用摇头和点头来表达意思好了。要是想通了,情愿放手这个山庄,永不找事,你就点头;否则你就摇头。陪你玩之前呢,我先问你第一遍,yesorno?   雷老三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紧咬牙关,双眼喷火地盯着凌霜,好像要记住她长什么样。   凌霜等了几秒钟,看他没什么反应,手一挥,几条大汉把雷老三的左手按在了桌子上。雷老三眼里毫无惧色,紧紧握着拳头,手指关节咯嘣嘣响。   凌霜用自己的小手抚摸着他的拳头,说三哥你把手伸开嘛,我数数你有几根手指头。   雷老三料定这个女人也没有砍人的胆量,知道她是在装腔作势吓唬自己,把头高高扬起,双眼看着天花板,一副要杀要砍随你便的气概。   凌霜又朝一个打手丢了个眼色,那家伙豁朗一声,从腰里拔出把锋利的匕首来,二话不说,猛地刺进了雷黑子的手背,把他的手掌钉在了桌子上。   鲜血飞溅,雷黑子疼得身子猛地扭动了一下,嗓子眼里惨叫一声,五指本能地张开了。说时迟那时快,凌霜手起刀落,只听得砰的一声,雷老三的一截小拇指已经飞了出去。   雷老三受了惊吓似的,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仍是笑嘻嘻的凌霜,还以为她在和自己开玩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血流如注,小拇指分明没了,这才知道对方和自己是玩真的,嘴里呜呜地叫着,猛地挣扎起来。但脖子里的钢丝又被勒紧了,他有劲用不上。失去了小拇指的左手,还被匕首死死地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看到鲜血,桌子后面的笑笑一声惊叫,身子一软,从凳子上瘫倒在地。凌霜面不改色心不跳,说笑笑姐胆小,让她上楼休息吧。两个汉子上来,把她架出去了。   豆大的汗珠从雷老三的额头上滚落。他的脸刹那间变得蜡黄。凌霜举着滴血的砍刀,撒着娇对雷老三说三哥你说嘛,yesorno?   雷老三后悔的要死,后悔自己今晚不该贸然前来。这一个多月时间里,他把矛头主要对准了笑笑,没想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一个大堂经理,一个比笑笑要毒辣好多倍的凌霜。   当初雷黑子留下凌霜的时候,雷老三看她不像个屈居人下的女人,就曾进言让大哥不要引狼入室,雷黑子色心重,听不进劝告,没想到今天果然应验了自己的话!此刻,他紧盯着这个蛇蝎美女,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气愤。   凌霜掏出手帕,细细地给雷老三擦汗,说你何必呢?不是你的东西,你强求不来的。真要是离不开这山庄,我以后安排你个门卫怎么样?   雷老三被彻底激怒了,抬脚向凌霜狠狠踢去,凌霜早有准备,轻巧地一闪,躲过他这脚,猛不防又是手起刀落,雷老三的一节无名指又飞了出去。   雷老三如一头身上扎满花剑的公牛,哞叫了一声,猛地发力,想要挣脱控制住自己的几双大手,然后扑到凌霜这只毒蛇身上把她活活掐死。但反抗显然是徒劳的,他马上又被牢牢的按住了。他低头看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左手,因为缺少了两根手指而变得异常恐怖,他绝望了。   凌霜已经收起了笑容,那张原本俊俏的脸这会竟然变得像魔鬼一样可怕,眼里射出光像野兽一样凶狠。她咬着牙吼道,雷老三,yesorno?   雷老三的头上冒着蒸汽,刚才蜡黄的脸这会变得惨白,毫无血色。他好像已经听不见凌霜在吼着什么,只看到她两片红红的嘴唇在一张一翕。   凌霜已经没有了耐性,又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砍刀。就在砍刀即将落下的时刻,雷老三身子忽然软了。他闭上眼睛,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场风波就以这样血腥的方式结束了。雷家兄弟从此再也不敢再提蒂克山庄一个字了。   虽然保住了山庄,但笑笑却再也难以回到从前的状态,变得失眠多梦,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凌霜,这个她的好姐妹,渐渐变得颐指气使起来,甚至开始用命令的口气和她说话了。两人心无芥蒂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山庄的一切账目,支出都是凌霜说了算,和员工开会什么的,也都是凌霜在讲话,好像她才是山庄的老板。可怜的笑笑从一个噩梦中走出来,又陷进了另一个噩梦。   高洪在雷黑子活着的时候,不得不听从他的召唤,硬着头皮来过几次。对于他来说,蒂克山庄是他的耻辱,离得越远越好。雷黑子死后,他来的倒是频繁了点,不过每次来都是凌霜在接待。   笑笑知道他迁怒于自己,也不好意思和他见面。有天早上她起来的早,走到凌霜的房间门口,竟然看到高洪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一下子惊呆了。高洪也愣了一下,马上就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下了楼。   之后,怪事一件一件的就来了。有天凌晨,笑笑从噩梦中醒来,再也难以睡去,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等着天亮。忽然听到床前有沙沙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行。心里一惊,猛起身打开灯,眼前的一幕吓得她毛骨悚然,魂飞魄散。床前地上,一条手臂粗的毒蛇正高扬着三角头,朝她咻咻地吐着信子。笑笑狂叫一声,双手抓起被子没头没脑地盖在那蛇身上,光着身子跑出了房间。   上个月的一天早上,笑笑开着她的甲壳虫从山庄出来,正走在下山的路上,刹车突然失灵了。车子像脱缰的野马,向山下冲去。笑笑认定这次自己必死无疑了,幸亏天色尚早,路上并无一个行人和车辆。她一手紧握方向盘,一手拉着手刹,凭着本能控制着车子。坡路太陡,手刹也渐渐失去了作用,就在她绝望的时候,车子终于从山上下来,她方向一转,冲到了山下的河滩里,算是捡回了一条命。随后他把车拖往4S点维修,维修师傅告诉她,她的刹车是被人为破坏的。   笑笑意识到,有人想要她的命。至于这个人是谁,她好像知道,但不敢去想。她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蒂克山庄。   雷家兄弟因为来夺山庄,被砍去了两根手指,那么接下来,自己的命运说不定连雷家兄弟都不如。举目无亲的笑笑暗地里哭了一次又一次,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她相信,自己早晚也得死在这个山庄上,死在心狠手辣的凌霜手里。   预感到危险逼近的笑笑日子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做梦都是有人在追杀自己。虽然她还是山庄的主人,但实际上做任何事都不得不看凌霜的脸色行事。凌霜在不经她同意的情况下,把山庄内原来忠心于她的几个人全部辞退了,又招聘了一批保安,一个个都是横眉竖眼的家伙,其中就有拿钢丝勒雷老三脖子的那个黑胖子。山庄的员工们虽然同情笑笑,但迫于凌霜的淫威,对她也是退避三舍。笑笑心里明白,凌霜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就看她何时对自己下手了。   在最无助的日子里,笑笑日夜盼望着能有人帮自己一把,哪怕仅仅是一声鼓励的问候,也会让她觉得好受很多。但是没有,没有人愿意帮助这个曾经的坏女人。形单影孤的笑笑不抱任何希望地把身边的人都扒拉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这个人就是那个经受住她身体的诱惑而毅然把她推开的乡干部,江风。   在笑笑眼里,这些乡里的干部们大部分都是一些登徒子,好色成性,对女人来者不拒,尤其是见了美女,如苍蝇见了血,更是骨软筋麻走不动路。雷黑子自使用美人计以来,笑笑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把一个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做了一次A片的男主,并无一次失手。江风是第一个从她温柔乡里逃脱的男人。   虽然笑笑有点遗憾,虽然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但每想到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她心里还会不轻不重地跳那么几下。因为她觉得,江风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所以此时当她陷入绝境的时候,江风的张棱角分明的脸在她脑海里就渐渐清晰起来。   但笑笑也有顾虑。自己毕竟得罪过他,虽然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但江风肯定还记恨着她。再说自己早已经沦为风尘女子,阅男无数,江风作为市里下来的干部,为了影响,也不会和自己再接触的。笑笑思前想后,几次调出江风的手机号码,愣愣地看着,就是没有勇气拨打。   很快,凌霜就和笑笑摊牌了----她要笑笑离开山庄,把山庄的所有权交出来。笑笑不敢说不同意,只是让凌霜给她个考虑时间。凌霜还假惺惺地给她捏背,话中有话地说笑笑姐,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会考虑明白的,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447章、夜救笑笑   笑笑被她捏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怕凌霜再逼问她,第二天就开车回了云湖,回到了那一个人的家。只有一个人置身在这套空荡荡冷清清的房子里,她才能找到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   今天晚上,笑笑没滋没味地吃了晚饭,刚想早点上床睡觉,忽然接到凌霜的电话,要她马上赶回山庄,说有急事要和她商量。笑笑说太晚了,开车走夜路不安全,明天早上一早回去。凌霜不答应,说今晚你必须回来,否则以后别说我瞒着你。笑笑问她是什么事情,凌霜不说,只是说你回来就知道了,快点吧,我等着你。   笑笑只好简单收拾了下,下楼开车出发了。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情后,她晚上很少外出活动,更是轻易不走夜路,以防不测。不过今晚,她还是心存侥幸,心想自己慢慢开车就是了,不知道前面路途凶险。   刚刚开出市区上国道,笑笑就感觉有点不对头。她发现后面有辆无牌照的大越野车不开大灯只开小灯,总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十分可疑。   笑笑害怕了,猛加速,想甩掉尾巴,但那车跟着加速,始终紧紧跟着她。   笑笑吓得心惊肉跳,狂奔了一阵,看路边有个加油站,一头钻了进去。那越野车并不善罢甘休,干脆也停了下来,在加油站的出口等着她。惊恐万状的笑笑躲在车内,拨通了报警电话。十几分钟后,一辆警车从青隆县方向开了过来。那越野车看到远处闪烁的警灯,调头走了。警察问了情况,认定笑笑有点神经质,是疑神疑鬼,精神太紧张了。笑笑却一口咬定有人要害自己,说明明看到有车跟踪,说不定跟到偏僻路段就该对她下手了。   出警的警察笑着说,你这种病我们见的多了,叫做强迫性妄想症。这样吧,如果担心有人害你,你跟着我们的车好了。警察说完就上了车,一轰油门走了。等笑笑出了加油站,警车已经跑的没影了。   笑笑还以为跟踪自己的人看到警察逃跑了,没走一会,就发现那辆越野车又幽灵似的跟上来了。笑笑惊恐至极,又在车上拨打了报警电话。但警察认定她又犯病了,嘴里答应着,就是不见回来。   笑笑孤立无援,吓得一颗心狂跳不止,满手心都是汗水,方向盘都抓捕牢了。也不敢往后面看,只管加大油门往前冲。走到偏僻的黑山头刑场那里,后面的越野车忽然开了大灯,加速追了上来。笑笑只看到后视镜里刺眼的疝气灯光,正在眼花的当儿,越野车已经紧贴着她的甲壳虫超了车,车头往右一偏,把她逼到了路边,然后就是一个刺耳的急刹车。笑笑也赶紧踩下刹车,轮胎在地上划了一道长长的黑银,冒着烟停了下来。车轮悬空在路基边上,差点就翻进路边的水渠里。车刚停稳,越野车四扇车门同时打开,跳下来四条蒙面大汉,手里拿着长长的铁钩子,夺命阎王似的向甲壳虫扑来。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此刻也就闭着眼睛等死了。但笑笑毕竟是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染过的,三教九流的人也见得多了,还是有一定的心理素质的。此刻,逃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她挂上倒档,猛踩油门,甲壳虫的发动机发出有力的轰鸣声,轮胎尖叫一声,车子像出膛的炮弹,向后退出了一二十米。四条汉子看到煮熟的鸭子想飞,举着铁钩窜了上来。再调头已经来不及了,笑笑挂上前进挡,眼睛一闭,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向着那几个人影冲去。蒙面汉发出几声惊呼,闪身躲到一旁,同时用手中的铁钩向汽车砸去。哐当一声,甲壳虫的后风挡给打碎了。   笑笑尖叫着发疯似的踩着油门,一睁眼,看到自己的车正直直地向路基下冲,赶紧猛拉方向盘,把车又拉回到路上,不顾一切地狂飙起来。那越野车闪着大灯,在后面穷追不舍。   两车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笑笑如一只被猎豹紧追不舍的羚羊,做着最后的挣扎,马上就要成了别人的美餐。正当她陷入到绝望之中时,猛然看到前方红蓝闪烁的警灯,赶紧开车靠了上去。等走近了,才看到是一个公路超限检查站,有穿着路政制服的执法人员在查大货车。笑笑一头冲进检查站,紧挨着路政执法车停了。回头看那辆越野车,放慢了车速,在检查站前盘旋几圈,调头回去了。   被吓破了胆的的笑笑死活不敢再上路了。她把自己反锁在车内,风箱似的喘着气,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惊魂稍定,她拿出手机,想叫个人来接自己回去,却不知道该给谁打这个求救电话。   想了一圈,又想到了江风。心想不管他愿不愿意帮自己,也要厚着脸皮求他一次。也就这一次,如果他拒绝,永远不会再打扰他一下。所以她鼓足勇气,用颤抖的手拨通了江风的手机。江风虽痛恨笑笑,但考虑到她毕竟是落难之人,还是开车赶过来了。   笑笑上了江风的车,这才有了安全感。劫后余生,她忍不住双手掩面,嘤嘤地哭了起来。江风看着她耸动的双肩看上去那么单薄,很想伸手轻拍她两下,但还是忍住了。   笑笑哭了一阵,抬起泪眼说王……书记,谢谢你来救我。你,还恨我吗?   江风看她梨花带雨可怜楚楚的样子,如一只被风雨打落在地的小鸟,心中仅存的一点怨恨也化作了怜惜,笑了一下,从遮阳板上抽了张面巾纸递给她,说我哪有那么小气,我这人从不记仇的,尤其是和女人。   笑笑带着泪花,不好意思地笑了,垂下长长的睫毛说实在对不起,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理我了,我知道自己不是好女人。   江风摆摆手说,都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走吧,我你送回去,你去开车,然后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笑笑却死活不肯下车,好像外面暗藏着凶险,一下车就会被人掳走似的。她甚至伸手把车门反锁了,惊惶地说,我不下车,我就坐你的车。   其实笑笑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此刻,在百十米外的黑影里,那辆越野车熄灯停在那里,几双眼睛像磷火似的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看笑笑不肯下车,江风只好向她要了车钥匙,打算把她的车开到检查站的玻璃房门口,交待几个路政人员帮忙看着。走近一看,发现那辆白色甲壳虫后窗破碎,车内落了不少的玻璃片,这才知道笑笑受到的惊吓并不是夸大其词。心想追杀笑笑的会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又想到雷黑子死的不明不白,隐隐觉得这之间肯定有什么复杂的联系。看来要想揭开这么谜底,还得从笑笑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江风开着自己的迈腾,带着笑笑离开检查站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笑笑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牙齿得得的响。江风把后座自己的一件夹克扔给她,开玩笑说别把牙齿磕掉了。笑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乖乖地穿了衣服,双手合在一起搓了一阵,这才不怎么哆嗦了。江风又把车内的暖气开足,打开音响放着王菲的《流年》,踏上了回槐河的路。   检查站离槐河乡也就是20多公里的路程,按正常的速度,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能到达。夜深人静,路上几乎看不到车,所以江风把车开的飞快。哪料出发不到10分钟,笑笑回头一看,哎呀一声惊叫,说他们又追上来了!说着,又紧紧抱住了江风的胳膊,开始筛糠起来。   江风没想到这帮人如此胆大,如此穷追不舍。他看看后视镜,发现后面五六十米远的地方,确实跟着一辆车,没开大灯,只开着两只示宽灯。他马上就意识到,这辆车确实有问题了。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夜里行车,司机是一定要开大灯的,即使不开远光,也要开近光。那么这辆车不开大灯,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不想被人发现。江风踩油门的脚暗暗用上了劲,问笑笑说,你确定刚才跟踪你的就是这辆车吗?笑笑不敢往后面看,只是点头说就是它就是它,是一辆黑色越野车。   江风也紧张起来,大脑急速地转着圈,思考着脱身的办法。他心里清楚,这帮人穷追不舍,看来是下定决心要达到目的的,呆会追上来,肯定会对他们采取极端措施。把他这辆迈腾撞飞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他们的目标是笑笑,但搭上他这个倒霉蛋他们肯定也不在乎。   江风持续地加速,脚都快伸到油箱里去了,还是甩不掉后面的尾巴,两车的距离不断缩小。笑笑紧张地指甲把江风胳膊上的衣服掐透,都掐到皮肉里去了,声音也变了调,带着哭腔说江书记,我们怎么办? 第448章、成了悬案   江风知道,这个时刻,自己就是笑笑的主心骨,决不能表现出丝毫的胆怯。他虽然额头上已经冒汗了,还是故作镇定地哼哼一笑,说放心吧,对付这些王八蛋,我自有办法----笑笑你松开我胳膊,别影响我换挡。笑笑松了手,双臂抱着胸,身子缩成了一团。   江风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只不过是安慰笑笑,为自己壮胆罢了。本来就势单力薄,又听得笑笑说后面车上的人手里有铁钩子,更是觉得头皮发炸。妈的要是被那长长的铁钩子钩在肚子上,猛地一拉……靠,不敢想下去了。又想到自己堂堂一男人,人高马大的,也不能领着笑笑等死啊,起码得自卫一番再壮烈吧。可自己毫无准备,车上除了后座放着的一小箱鸡蛋外,没有任何可以拿来御敌的东西。   这箱鸡蛋是前几天回老家时家人装到车上的,本打算是带到观音台去的,但忘了拿下来。想到这箱鸡蛋,江风脑袋里如电光石火闪现,忽然间就有个绝妙的主意。他命令笑笑说,笑笑,把后座的鸡蛋给我拿几颗。   笑笑以为他饿了要吃东西,睁大眼睛说江书记,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吃?   江风说咱总不能做个饿死鬼吧,听我的话,快。笑笑跪在车座上,探身取了四颗鸡蛋抓在手里,说怎么吃?生吃?江风说,不是我吃,是打算伺候后面那几位的。   话刚说完,后面的越野车故伎重演,突然打开刺眼的大灯,加速冲了上来,紧紧咬住了江风的车屁股。江风沉着冷静,一边驾车,一边把头顶天窗打开,说笑笑你看准了,我喊123,你就把鸡蛋一颗一颗往天上扔,扔的不要太高也不要太低。笑笑搞不懂他要干嘛,说鸡蛋能把他们砸死?江风说,当然能,你只管扔吧。   笑笑只往天窗外扔了一颗鸡蛋,就听到后面传来刺耳的刹车上,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巨响,显然是车撞到了路边的树上。江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刚才那两束刺眼的车灯这会却射向北方,显然是强大的撞击力已经使车子横了身子。   笑笑对江风佩服得五体投地,张大嘴巴看着他,崇拜的不行。说哎呀江书记,你真神!简直就是007啊!   江风得意地一笑,说不是我神,是你这位“邦女郎”鸡蛋扔的准。   原来江风前不久在新闻上看到,一些不法分子夜里在高速上抢劫,用的就是这种办法:往车上扔生鸡蛋。他们站在路边,计算好车速和风速,然后准确地把鸡蛋扔在高速行驶的汽车前风挡上。司机见玻璃上有异物,本能地打开雨刷器去刮,这下就坏了----蛋黄摊煎饼似的摊在玻璃上,司机顿时就成了瞎子。技术再好的司机,这时候也难免惊慌失措。运气好的,冒着被追尾的危险紧急刹车;运气差点的,直接就车毁人亡了。   这些抢劫者装作救人的样子,上来对车上的财物就是一阵疯狂的洗劫。公安人员提醒说,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能使用雨刷。刚才的越野车因为紧紧咬着江风的车,车速又高,所以只需轻轻把鸡蛋从天窗里抛出去,就能准确地落在后车的前挡上。   江风用这一绝妙的手段成功摆脱了追踪,不敢大意,继续加大油门赶路。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了蒂克山庄闪烁的霓虹。在院子里停好车,笑笑就有点依依不舍的意思了,磨磨蹭蹭不想下车。   其实她之所以会对江风产生依赖心理,并不是有了什么感情,完全是为了寻找和他在一起的那种安全感。因为现在的蒂克山庄对她来说,一样的不安全。江风当然不知道这些,说笑笑,到家了,你安全了,下车吧。   笑笑叹了口气,说,才离虎穴,又进狼窝。   江风觉得她这话说的奇怪,就问她怎么会这样说。笑笑摇摇头,不愿意多说,黯然下了车。江风觉得这个女人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心理还记挂着雷黑子遇害的事,有心想从她身上了解到更多的内幕,就也从车上下来,说笑笑,我的手机24小时开机,你如果需要我帮助的话,随时都可以打我电话。笑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说江书记,你是好人。   江风送着笑笑刚走到大厅门口,从里面迎出了一个身材火爆,脸蛋妖娆的女人。虽然天气已转冷,还露着白花花的沟,一头酒红色的长发,看上去格外引人注目。   那女人看到笑笑,如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姐姐,甜甜地叫了声笑笑姐,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上来挽了她的胳膊,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笑笑在一旁介绍说,江书记,这是我们的大堂经理,凌霜。   凌霜这才好像是忽然看到了江风,夸张地说呀呀呀,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大帅哥呢,原来是江大书记呀。江书记日理万机,今晚怎么做起护花使者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我亲自给你沏茶。说着,伸手把江风往大厅里让。   江风看这女人虽然漂亮,说话却有点做作,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本来想说说笑笑在路上遇袭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轻描淡写地说刚好在路上碰到笑笑,就送了她一程,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休息了。   凌霜看他没进来的意思,也不勉强,从贴胸的兜里掏出一张喷香的名片来,双手递到江风手上,说请江书记以后多关照。   江风接了名片,朝她和笑笑扬扬手,说声再见,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笑笑已经进去了,凌霜还在门外站着看他。   江风回到自己的宿舍,已经是后半夜了。躺在床上,想起刚才路上那惊险的一幕,精神还高度紧张着,一点睡意都没。又想起初见笑笑时,她那风情万种,顾盼流彩的神气,再想想今晚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的落魄摸样,不免暗暗感叹一番。   笑笑对他欲言又止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难言之隐?她为什么要把蒂克山庄称之为狼窝?那个眉眼妖娆的凌霜,和笑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人要致笑笑于死地?这些问题如一团团的乱麻,缠绕在江风脑袋里,理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坚信一点,那就笑笑身上目前发生的一切,应该和雷黑子被杀一案有着直接的关系,这应该是一连串的阴谋。但幕后黑手是谁,他还没办法做出判断。   江风虽然聪明地看出了这是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但不知道自己也被动地卷入到其中去了。此刻他的房间里,已经被人偷偷放进了一件最关键的罪证。这是继借用他的鞋子之后,给他下的另外一个套。   江风自深夜救下被人追杀的笑笑后,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正在慢慢接近雷黑子被杀的真相。但这个过程注定要充满凶险,他必须高度警惕。因为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狡猾而凶残,他们随时都可能伸出黑手,制造更大的罪恶。   专案组在槐河调查了两个多月之后,除了找到江风那双被“借用”过的鞋子,一无所获,不得不撤了,此案暂时成了悬案。   虽然江风也很痛恨雷黑子,觉得他死有余辜,但又觉得,自己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帮人得逞。既然笑笑在最危难的时刻乞求他的保护,他就要不计前嫌,担当起保护她的重任。   想起笑笑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江风觉得,她肯定掌握着许多事情的真相,只是还没有信任到对自己说出来。他有心找个时间和笑笑好好谈谈,但临近年底,各项检查一个接着一个,忙的焦头烂额的,就暂且把这个事情放到一边去了。   给老红军、老战士送温暖的县领导明天就要来槐河了。这也是官场上的惯例,每到年底,四大班子的领导们都要这样做一下秀,以显示自己有多么的亲民。县里市里情况都一样。   这方面还流传着个笑话,说是春节前某位市领导到一户孤寡老人家慰问,刚把红包掏出来,就被老人接过去揣进了兜里。老人动作太快,电视台的记者没来得及录像。领导脸色很不好看,跟随的县领导乖巧的很,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让老人把红包交出来,再来一遍交接过程。   哪知道老人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双手按住口袋不往外掏。惹得县领导生气,一挥手,上来几位便衣,捉了老人的双手,强行把红包掏出来,交到了市领导手里。市领导这次吸取教训,紧紧捏着红包递到老人手里,笑眯眯地看着镜头。老人刚才手指差点被扭断,气的老泪纵横。第二天电视台的新闻就出来了,播音员咪咪很动情地说,老人接过慰问品,感动的哭了。说感谢党,感谢政府。   乡政府已经接到通知,县委书记师大奎要亲自来槐河慰问。槐河乡健在的老红军有三个,分别住在兵营、和尚岭和观音台村。   尹红妹做工作比较扎实,上午先召集这三个村的村支书开了个碰头会,然后带着高洪、江风和部分班子成员,由各村的村支书领着路,先到这三个老红军家里走一遍,检查一下准备工作还有什么漏洞。 第449章、泼妇金娥   兵营村的那位老红军叫刘援朝,已经瘫痪在床多年了,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几个人刚走到院子里,就闻到一股浓烈的人味。   进屋一瞧,老人瘦得皮包骨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身上都是褥疮。尹红妹有点不高兴,皱着眉头问村长准备工作是怎么做的。   村长面有难色,还未开口,老人的儿媳妇,一个四十多岁,矮胖,龅牙,脸盘很大的女人抬腿朝脚下的一只黑狗猛踢了一脚,唾星四溅地嚷嚷道,装啥逼哩,平常不关心,该过年来作秀!明天哪龟孙敢来,我非揪着领子吐他一脸糖鸡屎不可!   村长悄悄把尹红妹拉到一边,说尹书记,这家我看就算了,别让师书记来了。他这媳妇名叫金娥,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母老虎,你没看她那泼样,保不准明天要出点啥事,到时候不美气。   尹红妹说,师书记的行程全部定好了的,不能改。明天第一站就是这里,我们必须保证来个开门红。   村长一听,一个劲地吧嗒嘴。   尹红妹说,你去好好做做金娥的工作,实在不行,让她明天暂时回娘家。   村长说,她早和娘家断绝关系了,十来年不来往了,亲娘死了都没回去看一眼。   尹红妹想了想,问,这金娥平时对公爹怎么样?   村长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别提了。平时称呼老人都是“老不死的”,不给吃不给喝,拉屎撒尿都不管,整天让老人在自己的粪堆里躺着,昨天我才派几个人把老人的个人卫生给整了下。这泼妇自己不伺候老人,还挡着别人不让干,把其中一位妇女脸都抓破了。   尹红妹听了,愤愤地说,真没想到,我们槐河还有这等事?   村长说这还是轻的。金娥没有一点人性,还逼着老人喝自己的尿哩!好几个邻居都看到了。   尹红妹气得半天没说话,又问,刘老的儿子呢,也不管他亲爹?村长朝院子里一个一脸倒霉相的小个瘦男人努努嘴,那男人正坐在一个大木盆旁洗衣服,里面都是老婆的裤头胸罩袜子什么的。   尹红妹说这样吧,你再安排人把刘老的铺盖换了,买些药膏给他涂上,再给他买些奶粉什么的营养品,明天你哪也别去,就呆在这里等着县领导。   村长挠着头说好是好,只是村上没钱啊。   尹红妹从包里拿出几百元钱递到他手上,说算是我孝敬老人的,你现在就安排人去买被褥。   村长刚接了钱,看到金娥虎势势地往这边走,赶紧把钱塞到裤兜里。金娥也不看尹红妹的面子,说村长,你在这偷更摸夫地比比啥哩?要是有能耐你就把这老不死的拉你家去当爷供着,没这能耐你就一边凉快去!你们这些贪污犯,大的大贪小的小贪,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就他妈会干面子活!   一边的高洪看不下去了,厉声说你这同志,有没有一点素养,嘴巴干净点!   那金娥听有人竟敢说她这么有素养的人没素养,还说她嘴巴不干净,不乐意了,呼噜一声把鼻腔里的一大泡鼻涕吸到嘴里,然后瞅准高洪那张白生生的脸,呸地一声,鼻涕带着浓痰,子弹似的射到了他脸上。   高洪满脸开花,被射得睁不开眼睛。狠骂了一声,握了拳头就要去揍泼妇,被何清生几个拉住了。江风站在旁边没动,他的想法是谁也别拉高洪,让他上去把这个母老虎狠揍一顿才解气呢。   眼看此地不可久留,尹红妹带队撤退。村长追出来,摊着手说尹书记,你看我这工作可咋开展?   尹红妹说你就按照我说的办,金娥那里你不用担心。   村长还想说什么,尹红妹已经上车走了。   尹红妹在车上给派出所长严锋利打了个电话,要他马上派人到兵营村,把一个叫做金娥的女人抓起来,就告她虐待老人。那边的严锋利可能问怎么处理,尹红妹说,教育为主,拘留到明天下午就放了吧。   和尚岭村的这位老红军叫卢汉阳,曾经做过首长的警卫员。他身体很棒,八十多岁高龄,还是眼不花耳不聋的。他家经济条件不错,房子盖的很漂亮,院内也是平整的水泥地,还砌了一个花坛,不过里面种的不是花而是香菜和大葱。   老人的儿子儿媳也都五十多岁了,收拾得齐齐整整的在院子里站着,脸上都是乐呵呵的表情。这是乡长高洪的责任田,所以各项准备工作做的很好。高洪为了展示自己工作做的到家,现场模拟了县委书记,握着卢老的手亲切地说,老同志,我代表全县人民看望你啊。   卢老背书似的说,感谢党和政府的关心,感谢三个代表。说着,还冲着镜头招招手,很有大将风范。   高洪又说,老前辈身体还好吧?   卢老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你看看我这牙,齐整着哩!我这牙好啊,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你看我家虽然住的高,我一口气从洼里走上来,气都不喘一口哩----咋听咋像广告。   从和尚岭出来,绕过一个山头,就到了观音台。村长梁子和村委委员李民生早就在村部等着了。一行人把车停在村部院里,步行去谢长志家。   今天阳光明媚,照的暖洋洋的,大家走上坡上的小道,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情都比较舒畅。刚走到坡顶,忽然听到尹红妹哎呀惊叫了一声,用手指着路边沟里。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乐了。原来是那个年轻疯子舒舒服服地躺在一片枯叶上,把裤子褪到脚脖,正在给下半身做日光浴。   李民生大叫道李白,你在这弄啥球哩,丢人不丢人,赶紧滚!   李白还躺着,脸慢慢转往这边,咧嘴一笑,很淡定地说,晒晒更健康。   尹红妹刚开始以为那里只是躺着个人,等发现他在展示那物件,赶紧转过脸去,急步往前走。边走边说,这可不行,要是明天县领导来了,他还在这里晒着就麻烦了。   梁子说民生,你晚上喊他喝酒,把他灌翻后明天在屋里关一天好了。李民生就朝疯子叫道,李白,晚上到我家喝酒啊。   那李白忽地坐起来,说,酒在哪?   谢长志家今天比较热闹,妇女主任刘英正带着村上的几位妇女给老人收拾屋子,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不多的家具摆放的井井有条。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老人也穿上了一身崭新的棉衣。担着一头热挑子的剃头匠正在给老人刮脸。   江风看三斗桌上竟然摆着一台大彩电,问了刘英,原来是会计史滴流家的,临时搬过来凑个排场。刘英最近几天看上去眉眼很生动,焕发了第二青春似的。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忽然多了些害羞和甜蜜,有点像恋爱中的女人。   尹红妹看了她好几眼,说刘主任真是金凤凰啊。刘英的脸一下子红了,说我哪配啊,尹书记您不但漂亮,还有贵人之相。   江风凑上来说,刘主任很能干的,责任心很强。   尹红妹笑了笑,说还不是你这伯乐做的好。   谢长志耳朵聋,聋子好打缠。江风怕他明天一激动,说出点照三不照四的话来,就蹲下身子大声对他说,谢伯,明天县领导要来看你,你要好好表现啊。给你红包的时候,不要慌着接。   老人耳朵聋,只看见江风嘴动弹,没听到他说的什么,只是说啊?哦。江风以为他听懂了,又交待说,领导要是问你什么,你不要乱说,就说感谢党,感谢政府。   老人抬起眼皮看了看他,说,哦。   第二天上午9点,尹红妹和高洪,江风等几个班子成员侯在乡政府门口,准备迎接师书记一行。一辆装着面粉,花生油,猪肉,棉被的面包车停在大门外待命。几个人在大门口站着,向县城来的路上张望。   忽然从挨着门口的派出所院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听起来相当瘆人。听了一阵,尹红妹听不下去了,对江风说江书记,去看看怎么回事。   江风进了派出所的小院,发现叫声是从一间小拘留室里传出来的。刚趴到窗口准备朝里看一眼,一股液体忽然从窗户淋出来,淋了他一头一脸。用舌头舔舔,有点尿骚味,顿时一阵干呕。   严所长从办公室出来,大叫着说江书记,远点!江风拿纸在脸上擦着,问他,里面关的是谁?严所长说,兵营村的金娥。   江风一听是这泼妇,气的牙痒,说能不能想办法让她闭嘴?县委师书记一会就到,怕他听到了影响不好。   严所长说咱也不能把她嘴堵上啊。   江风一心要让她吃点苦头,说,让她尝尝电警棒的厉害好了。   严所长诉苦说,尹书记也是的,给我送来这么一位冤爷。   正好有两个协警从办公室出来,严所长叫住他们说,你俩,去负责让这女人闭嘴。协警面有难色说所长,怕不好弄吧?   严所长用下巴指了指他们腰间悬着的电警棒。两个人心领神会,拿钥匙开了拘留室的门,进去了。 第450章、意外连连   江风本想离开,又想看看这泼妇是如何被电翻的,就驻足看着。两个协警进去后,女人的叫声更大了,还夹杂着扑打的声音。不过很快,叫声就戛然而止了。   严所长得意地朝江风递了个眼色,意思是搞定。却见拘留室的门徐徐打开,一名协警拖着一个人出来。江风还以为拖的是金娥,仔细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是刚才进去的另外一名协警。   严所长赶紧跑上去说咋回事咋回事?   协警哭丧着脸说,妈的这个女人太厉害了,竟然夺过电棍把小张电翻了!   江风心说靠,恶人啥时候都是恶人。   9点20分,师书记的车队到了槐河。总共五辆车,前面是一辆警车,第二辆是师书记的本田雅阁,第三辆是县委宣传部的索纳塔,第四辆是县委办公室的桑塔纳,第五辆是新闻采访车,车上写着青隆县电视台。   车子在乡政府门口停下,师书记并没有下车,他的秘书小杨下车对尹红妹说,师书记说不在乡里停留,直接去村里,你们带路。   尹红妹赶紧跳上车,高洪和江风也上了她的车,跑到车队前面,领着车队向村里开去。装满慰问品的面包车也跟在了后面。所有的车都打着双闪,看上去相当具体。   第一站是兵营。七辆车依次在刘援朝家的院外路上停了下来,大家下车后,并没有急于进他家,而是稍微做了一下队形整理。   扛着摄像机,手拿单反相机的两位记者已经很职业地走在最前面,找好了最佳位置,准备把师书记步入农家院的亲民形象拍摄下来。师书记当然走在第一位,他身后是尹红妹,高洪,江风,然后是手拿黑色麦克风的电视台女记者以及县委宣传部和市委办公室的几位同志。乡办公室主任耿俊指挥着办公室的几个小伙子,抬着面粉,猪肉,花生油,蔡小菲抱着一床被子走在最后。   因为没有了母老虎,慰问活动进行的很顺利。师书记还打着手势,和刘援朝进行了简单的交流,说刘老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就说出来,不要怕麻烦党。实在不行,你直接去办公室找我!   刘援朝嗓子眼的痰呼噜噜地响,说不出话,眼睛瞪的很圆。   屋里人多,江风在门口站着,听得师大奎这样说,暗想师书记你这话说的真大气,让一个瘫痪多年的老人去办公室找你。   师书记和刘援朝交流的这些细节都被电视台的摄像机记录了下来。美中不足的是师书记掏出红包的时候,刘老没有力气抬手去接。师书记还以为是他谦让,说拿上吧,这是党和人民的一点心意。说完,笑眯眯地去看镜头。不见摄影记者拍照,低头一看,刘援朝还没有伸手接红包的意思,只好失望地把红包放在了他枕头边。   第二站是和尚岭。这里准备的到位,没什么悬念。师书记握着卢老的手亲切地说,老同志,我代表全县人民看望你啊。   卢老背书似的说,感谢党和政府的关心,感谢三个代表。说着,还冲着镜头招招手,很有大将风范。   师书记又说,老前辈身体还好吧?卢老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你看看我这牙,齐整着哩!我这牙好啊,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你看我家虽然住的高,我一口气从洼里走上来,气都不喘一口哩----和高洪模拟的一模一样。   师书记笑呵呵地掏出大红包来,慢慢递给他,说老前辈,收下吧,这是党和人民的一点心意。   卢老早已经演练过如何接红包了,赶紧伸出双手接了,师书记还没看镜头呢,他却抢着去看了,说感谢党,感谢政府,三个代表就是好哇。   说完就想把红包从师大奎手里抽出来。师大奎准备的话还没说呢,当然不能这么快就把红包给他,指头上暗暗用了劲,卢老抽了几次,没抽出来,两人在那里运气调息,打太极似的。   师大奎一边和卢老较劲,一边说卢老呀,没有你们这些革命老前辈抛头颅洒热血打天下,就没有全国人民今天的幸福生活,你们是祖国的功臣啊。   卢老没演习到这一块,说话就有点不照弦,说可惜啊,可惜被你们这一代给糟蹋了哇。   高洪在一边猛烈地咳嗽,用眼神阻止卢老继续说下去。师大奎脸上虽然青一阵白一阵,毕竟有一定的心理素质,哈哈笑着说,卢老您这是告诫我们,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是吧?说完赶紧松了手里的红包。   师大奎有点不甘心。自己自从当上县委书记以来,致力于三农工作,殚精竭虑,为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怎么能说是糟蹋呢?不说别的,卢老你家的房子建的这么漂亮,这不就是惠农政策的和煦春风吹拂出来的效果?   想到此,就想到了个挽回的办法。看卢老的儿子儿媳穿的过年似的笑眯眯地看着他,就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握手。   卢老的儿子也五十多岁了,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土里刨食,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看县太爷要和自己握手,紧张地裤子直往下秃噜,赶紧把手在衣襟上蹭了几蹭,紧紧和师大奎握了。   庄稼人手劲大,又没握过手,没轻没重的,握得师大奎直皱眉。师大奎皱着眉说,老乡啊,卢老前辈是我们所有人的财富,你们把他照顾得这么好,辛苦了哇。   小老卢憨厚地说,我也没咋照看,都是我家这口子伺候的。师大奎就放了他的手,又和小老卢的媳妇握手。媳妇一紧张,伸出了左手,两人很别扭地握了,不像是握,倒有点像牵手。师大奎牵着她的手说,好,好,你们功劳不小。   说着,在院子里板凳上坐下来,小老卢坐在他对面。摄影记者们知道师书记要和农民亲切攀谈了,赶紧找好了最佳角度。女记者把长长的麦克风也伸到了师大奎的脸前。师大奎等他们架好机器,很和蔼地说老乡,这几年日子过的怎么样?我看你家的房子在村里盖的是最漂亮的,这盖下来少说也得四五万吧?   小老卢说五万中个锤子,可打不住,不沾咸。现在物价死球贵,光装修下来就花了两万多哩。师大奎听他说起钱来好像很有底气的样子,心中一喜,就问他,除了种地,还干什么?   小老卢说,啥也不干,坐着享福。   看师大奎有点迷茫,和尚岭的村长罗圈很有眼色地说道,卢家的姑娘中用哩,一对双胞胎,水灵的很!   师大奎来了兴趣,对周围的人说,深山出俊鸟嘛。龙生龙凤生凤,老红军的后代,当然是不同凡响了。说罢,又笑眯眯地问小老卢,闺女在哪上班呢?   小老卢很骄傲地说,感谢党的好政策,俩闺女都找到工作了,在广州的五星级大酒店上班。   师大奎一拍大腿说哈呀,那可了不得呀,闺女学的是酒店管理专业吧?   小老卢很神气地说,不是,是坐台专业,专门坐台的!   笑容僵在了师大奎脸上,比哭还难看。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小老卢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惊惶四顾,心想这些人咋都恁神经哩。关键时刻,还是尹红妹最先反应过来,不失时机地上来说师书记,时间不早了,还有一家没看呢,这里就这样吧?   师大奎这才缓过劲来,说好好好,去下一家。尹红妹对刚才拍摄的摄影师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这轱辘掐了别播。   师大奎上车的时候,江风注意到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尹红妹上了车,对江风说江书记,看到了吧,师书记对这两家都不是太满意,就看你们观音台的表现了。江风说放心吧,万无一失。   半个小时后,车队到了观音台。依旧是在村部停好车,村部不大的院子被车停满了。梁子和刘英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走上了坡路。走到坡顶的时候,江风提心吊胆地往路边沟里看看,还好,李白没在那里晒蛋。   摄影师先进了谢长志那座茅草房里,把镜头对准门口,拍下了师书记跨过门槛的感人画面。进屋一看,可好,谢长志穿的周五正王的,戴着一顶皱巴巴的军帽,在床上躺着,被褥簇新簇新,上面都是大红花。   江风没料到这老头瞌睡那么大,上去大叫着说谢老,快起来,师书记来看了啦!   喊了几声,谢老还躺着不动。江风伸手去拉他,刚碰到他的手,身子就哆嗦了一下。原来他已经死了。   慰问老红军活动就这样草草结束了。虽然已经到了中午,县委书记师大奎也没有在槐河吃午饭的意思,脸色铁青地上了车,急匆匆赶回县里去了。   江风知道他生气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自己安排了个死人让他去慰问,玩笑开的大了些,所以回到乡里,情绪就有点低落。   尹红妹安慰他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又不是咱没努力过。   江风想想也是,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的生死啊,再说自己是市里下派的干部,又不归县里管,想那么多干啥,浪费心情。 第451章、又被栽赃   中午吃过饭正打算睡觉,忽然院子里想起乱腾腾的脚步声。江风预感到不妙,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县公安局的王振,带着四五名警察,一个个神色严峻。   江风迷惑地说王队长,又有什么事情了?   王振说,江书记,对不起,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宿舍藏有可疑物品,我们来检查一下。   江风心想这都是哪跟哪的事情啊,闪开身子说你们进来看吧,随便看。   王振也不进去,向身后一名警察示意了下,那警察径直进屋走到床前,一猫腰,从床底下拉出一截钢丝来,应该是电动车或者摩托车的闸线。   江风惊得目瞪口呆,说这这这,这绝对不是我的东西,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王队长勉强笑了一下,说对不起,又得委屈江书记和我们走一趟了。   江风知道隔壁的尹红妹肯定在听着,就大声说,好吧,我跟你们去县局。   县公安局经过技术鉴定,确定在江风房间里发现的那截钢丝和杀害雷黑子使用的钢丝材质相同,并且截口吻合,应该是一根钢丝截成了两段。问江风,江风只说自己不知情,可能有人偷偷放在他床下的,想故意陷害他。   鞋印出现在现场,又在房间里发现了凶手剪断的钢丝,这两种巧合放在一起,无论江风怎么解释,警察都不相信了。   尹红妹又是后脚就跟到了公安局,找到局长澎湃。彭局长这次也有点疑心了,嘴上答应着,暗地里交待加大审讯力度。折腾两天两夜,江风才算是被取保候审了。   江风回到槐河,气的一天没吃饭,发誓要把几次三番诬陷他的人揪出来。高洪来到他宿舍,假惺惺地安慰他一番,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何必那么在意?   江风咬牙切齿地说,等我查出来是谁干的,要了他的狗命!   高洪讪笑着走了。   江风倒霉,尹红妹也不顺利----提副县长的事情竟然泡汤了。本来工作做的好好的,市委常委会也讨论通过了,就差走走过场了,哪料考核组到青隆的当天晚上,就在汽车雨刷上发现了一封举报信,举报尹红妹贪污、挪用国家专项扶贫资金。   考核组里也有尹红妹的人,在第一时间里就把这个坏消息秘密通知了她。尹红妹一听,大吃一惊,连夜赶到市里找到了组织部李毅部长。   李部长已经得到考核组的汇报,看尹红妹慌张的样子,笑着说慌什么,这可不是你尹红妹的作风啊。   尹红妹说李部长,你无论如何得帮我度过这一关。   李部长呵呵一笑,说,我帮不了你。不过我们组织部是不接受匿名举报的。   尹红妹听了,大松一口气。说到底,李部长还是比较欣赏她,因为这类举报信,查与不查完全是一句话的事情。   哪料没等尹红妹喘口气,举报信又飞到了市纪委。市纪委书记钱忠臣这几天正在气头上,因为他的妻弟这次没通过研究,老婆和他打了一架,把他脸都抓烂了,骂他是窝囊废。所以他接到举报信后,二话不说就签批了“严查”二字,批给了青隆县纪委。   纪委书记亲批,青隆县纪委不敢怠慢,派出四个人的调查组进驻槐河,真真假假地开始调查。调查组在槐河呆了两天,把乡里的帐拨拉了好几遍,也没查出什么大问题。扶贫款虽然部分挪用给教师发工资,但这是经过班子会研究过的,再说教师们也需要扶贫。   调查组叫来高洪问话,高洪表现的非常嫉恶如仇,把写举报信的人痛骂了一顿。调查组的人说高乡长,你怎么知道有举报信?高洪张口结舌,解释不清楚。   等调查组撤走后,县里的考核早已经锣罢鼓罢了。县国土局局长葛先进出乎意料地被提拔为副县长,分管农林水。葛先进和县长刘蹊是一条线上的人,而刘蹊和师大奎面合心不合是路人皆知的事情----这也是县级班子普遍存在的现象。一山不容二虎吗。刘蹊正是抓住举报信这个事情,把自己的心腹葛先进推了上去。   尹红妹虽然心里素质好,也难免失落。周五下午,江风去她办公室,看她正闷闷不乐地看报纸,有心想让她开心,就说红妹,晚上请你吃饭吧?   尹红妹丢下报纸,说你也别请我了,晚上咱们去孟经理那里吧,昨天她还给我打电话呢。   江风心里一动,问,孟经理说什么?   尹红妹一笑,说,没说什么,只是邀请我们不忙的时候去她那里坐坐,说是新做了什么点心。   江风自那晚夜会孟佳荫后,一直没再去过枫林晚。孟佳荫一丝不着地弹奏《梦中的婚礼》那震撼的一幕,经常会浮现在他的脑海,让他心潮澎湃。每次去村里路过枫林晚,他总是放慢车速,痴痴地望着山头那火红的枫叶,回想着那晚和尹红妹三人共赏明月的醉心场景,不能自拔。   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孟佳荫就是那个女优秋月枫后,江风一点都不觉得她有什么风尘之气,反而觉得她高贵素雅,圣洁如雪莲,甚至是可望而不可及了。有几次,他不自觉地拐上了那条通往枫林晚的沙石路,但等看到孟佳荫那栋小楼的一角时,又没了去见她的勇气,怅怅然调转了车头。   在去枫林晚的路上,尹红妹问江风说,江风,你觉得这举报信是谁写的?   江风愤愤地说,那还用说,除了高洪,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尹红妹沉思了一阵,说,我也感觉是他。可能是铁矿厂的用地我没有给他批的原因吧,没想到这人报复心这么重。   江风说那你打算怎么办,批不批?   尹红妹说,批个屁。本来打算过完年给他批的,既然这样,他就甭想了。   枫林晚因为供应的全部是素食,主人又信佛,再加上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所以吸引了云湖市区不少同样向佛的男男女女,其中不乏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每到周末或假日就拖家带口来到这里,一住就是好几天。能和主人孟佳荫在一起谈经论佛,是他们非常向往的事情。   今天是周末,枫林晚的院子里已经停了不少车。江风在孟佳荫那栋小楼前下了车,望着熟悉的一切,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身素雅的孟佳荫正站在桂树下迎接他们。脸上是淡淡的笑,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江风却做不到像她那样淡然,看到她的第一眼,心就开始怦怦地狂跳起来,脸不自觉地开始发烧。   尹红妹没注意到他的反常,但孟佳荫却把这一切看到眼里,说,二位来尝尝我给你们准备的静心茶吧。   她说这话时,双眸一转,意味深长地看了江风一眼,江风的心就更不静了。   在客厅落座,有小姑娘端上茶来,那茶是红褐色,闻起来味道很特别,不知道是什么茶。尝了一口,略带苦涩。   尹红妹喝不惯,皱着眉头说孟经理,这就是你说的静心茶啊?   孟佳荫也不回答她,问江风说,江书记感觉这茶怎么样?   江风也是满嘴的苦涩,也不好意思说难喝,只是说,嗯,很特别。   话刚说完,就觉得嘴里的苦味渐渐退去,一种清新之气从肺腑之间缓缓升起,顿觉神清气爽。不由得脱口而出,果然是好茶,先苦后清,先涩后滑,奇妙的很!只是为什么要叫做静心茶呢?   孟佳荫微微一笑说,因为想静心就得能吃苦啊。   江风忽然想起那晚她说的“心戒”已破的话,心想有了那晚两人的身体接触,这些日子她真的能做到静心吗?“想静心就得能吃苦”,看来她也在和心魔做斗争呢。   偷眼去看她,见她只穿着一件绿色的毛衣,一双胸伟岸地挺立着,把毛衣高高的顶起来,那张脸就衬托的更加白净了。眼前忽然闪现出她右胸上那只展翅飞翔的彩蝶来,就有点心猿意马了。   孟佳荫好像知道江风在欣赏她的身体,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江风一阵慌乱,赶忙掩饰着说,孟经理,这茶这么好喝,是从哪里买来的?   孟佳荫说,我自己采的,买不来,想喝的话就来我这里好了。   晚饭还是很简单。孟佳荫所说的点心类似年糕,里面的馅是红小豆,吃起来味道很不错。尹红妹爱吃甜的,一连吃了几个,问孟佳荫说,孟经理,真佩服你有这样的手艺,这点心有名字吗?   孟佳荫说,当然有,叫做“善哉”。   尹红妹说嘿,名字也这么有意思,是不是吃一口都要念一句“善哉”呢。   江风忽然想起前两年报社的同学肖昆去日本采风,回来的时候好像带的有这种点心,就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善哉”可是日本的名吃啊。   尹红妹嘴里还嚼着点心,惊奇地问孟佳荫说孟经理,你连日本的点心也会做啊?   孟佳荫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慌乱,垂了眼说,做着玩的,哪管它日本不日本的。   江风看她有些黯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真想照自己脸上打一巴掌。 第452章、再出命案   忽然听得院子里吵吵嚷嚷。一会时间,有个小姑娘飞跑进来,惊慌失措地说孟经理,不好了,不好了!   孟佳荫说慌什么,慢慢说。   那小姑娘跑的急,手捂着胸口说,有几个坏人闹事,把香香姐打了,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砸了!   孟佳荫沉着地问她,客人为什么闹事?   小姑娘说,他们说我们的鱼香豆腐里没有鱼。   江风听了,气愤地说,这明显是找事的,你们坐着别动,我下去看看。   说着起身下楼。孟佳荫和尹红妹也跟了下来。   莲子厅是枫林晚最大最豪华的房间,此刻狼藉一片。七八个喝的醉醺醺的彪形大汉正在哇哇大叫着,比赛摔房间的盘子。服务员香香被淋了一身汤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江风看的怒从胆边生,大喝一声住手!   几个人停了手,流里流气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一男两女。孟佳荫拨开江风,上前说诸位,本店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要诸位这样大动肝火?   其中一个黑胖子脖子里挂着个金链子,猪头猪脸眼神却是凶恶,把手里拿着的盘子又啪一声摔在地上,指着孟佳荫对身后的几个家伙哈哈笑着说,弟兄们看清楚了,这就是老板娘孟佳荫,怎么样,这脸蛋,这身材,够骚吧?   那几个人一齐起哄,说果然够骚,真他妈骚。   胖子又对孟佳荫说,孟老板这名字起的好听啊,佳阴佳阴,我们都在这里茎候佳阴呢!   说完,仰起脸,张开牲口似的嘴巴,放肆的哈哈狂笑起来。   正笑着呢,猛听得嗖的一声,一张板凳朝他飞去,不偏不倚正砸在他肥嘟嘟的下巴上。胖子猝不及防,连人带凳子倒在地上,被地上的碎玻璃片扎了双手和屁股,疼得他哇哇怪叫起来。   原来江风看他如此侮辱孟佳荫,实在看不下去,用脚尖挑了面前的凳子,给了那家伙狠狠的一击。   胖子从地上爬起来,还以为是孟佳荫出的手,张牙舞爪扑上来去揪她。江风挺身挡在孟佳荫前面,声色俱厉地说,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有本事朝我来!   几个家伙见有人想英雄救美,拎起酒瓶,凳子向江风劈头盖脸地打来。   江风伸出双臂护着孟佳荫和尹红妹,把她们推到门外,也抓起一把凳子开始自卫。尹红妹赶紧给派出所严所长打了电话。   好虎敌不过群狼。江风在两个女人面前虽然表现的英勇,但还是挂了彩,额角被破酒瓶划了个大口子,血顺着脸流了下来。   很快,远处响起了警笛声。几个壮汉慌了,合力把江风推倒在地,夺门而逃。刚逃出枫林晚大门,两辆警车迎面而来,这些家伙们分散跳进路边草丛里,消失在了夜幕里。   江风倒地的时候还拽着两个人的腿,这两个人跑的慢了一步,刚出大门就被警察按倒了。其中就有那个戴金链子的黑胖子。   孟佳荫和尹红妹看到江风负伤,尖叫着跑上来。江风还在地上躺着,额上的血还在往外流。尹红妹心疼的不行,叫着江风,你怎么样,刚想伸手抱他的头,早被孟佳荫一把抢了过去。她把江风的头紧紧抱在了自己波涛汹涌的胸前,说江书记,你流血了!哎呀,这可怎么办?   其实负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的,江风本想轻松起身,又觉得孟佳荫的怀抱如此温暖,如此有肉感,干脆把眼一闭,脸朝她怀里一歪,晕过去了。   可把孟佳荫吓坏了,把他抱的更紧了,着急地对尹红妹说红妹,他晕过去了,你快帮他按摩心脏!   尹红妹没想到江风会伤的这么“严重”,也慌了,赶忙把双手放在他右胸上,胡乱按压起来。孟佳荫说错了错了,心脏好像在左边吧?   江风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一骨碌爬了起来,哈哈大笑。   尹红妹又惊又喜,说你这家伙,装死啊。   孟佳荫明白了江风的坏心思,脸红到了耳根。   严所长把抓到的两个醉汉带回所里,先拘留了,打算第二天审问。没想到人刚抓去一会,竟然就跳出来一个说情的人。谁?乡长高洪。   高洪晚上不知道在哪里喝酒了,一身酒气,直接来到派出所,要求严锋利把人放了,并说酒店的损失马上就会得到补偿。   果然,江风和尹红妹还没离开枫林晚,就有个女人给孟佳荫送来了两万元钱。孟佳荫不接,那女人把钱扔到茶几上就走了。   看高洪要求放人,严锋利面有难色,说高乡长,这帮人到枫林晚闹事,砸了东西不说,还把江书记也打伤了,是要按照治安条例拘留的。   高洪不耐烦地说你只管放人就是了,江书记那里我去给他说。   严锋利借口去厕所,出门给尹红妹打了电话,说高乡长要求放人。   尹红妹说,人绝对不能放!   严锋利只好对高洪说,尹书记的指示,不能放人。   高洪听了,说,那我找她去说,气哼哼的走了。   高洪走后,严锋利起了疑心。按常理说两个地痞打架斗殴,算不得什么大事,拘留几天就算了,可高洪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听这两个人的口音,并不像本地人,肯定和高洪不沾亲不带故,他为什么要出手相救?   严锋利带着这些疑问,按照两人的相貌特征在公安部网上一查,大吃一惊。原来这两个家伙竟然和公安部通缉的两名在逃犯体貌特征极其相似。这两个在逃犯涉嫌雇佣杀人,都有命案在身。   考虑到案情重大,严锋利马上让人给这两人上了脚镣,并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尹红妹。尹红妹和江风正在从枫林晚回来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精神为之一振,说你们先对这两个人初步审讯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然后明天向县局报告。   江风听到尹红妹说雇佣杀人几个字,猛然想起雷黑子案来,心想这两人会不会就是杀害雷黑子的凶手?   严锋利连夜对这两名嫌犯就行了审讯。这两个人显然是老手了,任凭问什么,一言不发。折腾到快天亮,一无所获。严所长依旧把他们关押了,等着天亮向市局报告。   正所谓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派出所发现这两人有可能是在逃犯的消息天不亮就传到了高洪的耳朵里。凌晨三点,高洪开车出了乡政府大门,直到天麻麻亮才回到宿舍。   第二天一早,派出所来了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抱着几件棉衣服,说是其中那个胖子的女朋友,要求见他一面。派出所当然不能答应她见面,只是要求她把衣服放下。女人放下衣服走了,一会又提着两兜包子回来,说你们总不能让人饿死吧。   值班警察让她放下赶紧走,那女人说不行,我怎么知道这包子是不是你们自己吃了,着他们吃。值班警察缠她不过,只好把拘留室的铁门打开一个小窗,把包子递了进去。女人脸上闪现一丝阴险的笑,转身走了。   青隆县公安局接到槐河乡派出所的汇报,立即派人来槐河提人。打开拘留室的门,却发现两名嫌犯七窍流血死在地上,明显是中毒而死。通过对他们所吃包子进行化验,里面还有剧毒鼠药毒鼠强。警察马上开始寻找那个送包子的女人,但她早已经没了踪影。   县公安局把尸体运走后,很快又有了重大发现。这两个人的DNA和雷黑子遇害现场烟头上留下的DNA一致,并且其中一人的脚印也吻合,可以确定他们就是杀害雷黑子的凶手。   雷黑子案件就这样告破了,但幕后真凶却隐藏的更深了。   雷黑子案件的专案组组长王振事后又来槐河,尹红妹安排他喝酒,高洪,江风也去了。王振给江风端酒,很诚恳地说江书记,误会啊,好在真凶算是找到了。江风吱溜一声喝干了酒,咬着牙说,真凶并没有找到,他早晚也得伏法。   身边的高洪一惊,把酒杯碰翻了。   年前,市委组织部、宣传部联合组成了个调研组,由宣传部副部长宗开源带队,到各乡镇对这江风他们批下派干部在基层的工作进行调研。下周调研组就要到槐河了,江风一连几天都在写工作报告,这是要交给调研组带走的。   周三下午5点半,他锁了办公室的门要下班,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看,竟然是笑笑的号码。笑笑声音压的很低,说江书记,晚上见个面吧,我有重要情况告诉你!   江风听笑笑在电话里说有重要情况要告诉他,马上就联想到了雷黑子被杀案。虽然杀死雷黑子的两个凶手已经死于非命,但江风心里清楚,幕后真凶却借此金蝉脱壳,沉到了水底。他虽然高度怀疑乡长高洪与此事有染,但苦于没有确切证据,而高洪又滑溜得像条泥鳅,无法抓住他的把柄。   几天来他特别留意高洪的一举一动,好几次看到他独自开车去了蒂克山庄方向,有时候晚上去,第二天一大早才回来,行踪诡秘。江风意识到,蒂克山庄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要想使谋害雷黑子的真凶浮出水面,还必须得从这里找突破口。而自己要想获得更多来自山庄的信息,也只依赖笑笑这个女人了。 第453章、神秘来电   笑笑虽然漂亮,但她并不是个好女人,起码以前不是。江风现在对她的感觉,更多的只是怜悯。说心里话,他实在不想卷入到这场是是非非中去,但有人偏偏要和他过不去,我不犯人,自有人来犯我。既然躲不过,他也只有被迫应战了。笑笑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盟友,一个战壕里的弟兄,两人都被动地肩负着一个危险的使命,虽然是一男一女,于感情无关。   那么今晚,笑笑要告诉江风的重要情况到底是什么呢?   原来身处险境的笑笑,虽然日子过得如履薄冰,但也不想束手待毙。面对一心要从她手里夺走山庄的昔日好姐妹,今日蛇蝎女的凌霜,面对她的步步紧逼,被逼无奈的笑笑来了个缓兵之计,要求凌霜给她20天的考虑时间,20天头上给她确切答复。   为了让凌霜在这段时间内不对自己再起杀心,笑笑故意在她面前流露出看破红尘,想遁入佛门的想法,还对凌霜说,山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交给你我就可以安心地急流勇退了。   凌霜果然被迷惑,暂时放松了对她的警惕。这期间,凌霜频频和高洪幽会,高洪为了不抛头露面,经常让人把酒菜送到凌霜的房间里。笑笑把这些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敌人不仅仅只是一个凌霜了。   昨天晚上10点多,笑笑洗了澡,只穿着睡衣在看电视,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的手机最近已经不怎么会响了,因为几乎没有人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一个可以打电话聊天的朋友。拿起手机看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好像不是本地的。本不想接,无奈那铃声响的执著,只好接通了。   喂了一声,却听不到对方说话,耳机里只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笑笑等了一阵,心里害怕,赶紧挂断了。担心又是凌霜安排人害她,心缩成了一团,好半天心都平静不下来。又怕有人闯进来,用椅子顶了门。   刚想上床睡觉,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笑笑吓得身子直抖,见鬼了似的赶紧按了挂断键,然后把手机扔的远远的,好像里面会忽然跳出个魔鬼。魔鬼没跳出来,却是叮咚一声,来了个信息。战战兢兢拿起来看了,只是三个字:接电话!口气非常强硬。没等她反应过来,铃声就又响了。笑笑神经质地按了接听键,不等对方说话,先对着话筒大叫道,谁!   还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笑笑想起日本恐怖片《午夜凶铃》,以为是闹鬼了,头发一根根竖了起来,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要挂断,对方却开口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你是雷黑子的老婆笑笑吗?   声音不大,语速不快,但阴森森的,听起来像是来自地狱,让人不寒而栗。   笑笑不由自主地把手机往一边移开了点,好让那声音离自己远点。她快速调整下呼吸,尽量用平稳的口气说,我是笑笑,但不是雷黑子的老婆。你是谁?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话筒里传来沙沙的笑声,像响尾蛇在摇动用以诱惑猎物的尾巴。笑声过后,那阴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想知道雷黑子是怎么死的吗?   笑笑以为他要借此吓唬自己,壮着胆子说知道,被人勒死的。你要是也想这样杀我,就直接下手好了,别在电话里威胁我。   又是一阵沙沙的笑声。真是个女人。对方说,我才懒得杀你,因为没人付钱给我。   笑笑听他话说的有点不伶不俐,警惕起来,说那你给我打电话想说什么?就是要告诉我你不杀我?   对方却不回答她,好像自言自语地说,本来我是很讲信用的,但没想到有人敢耍我。不但赖账,还把我的兄弟给灭口了!   笑笑听得莫名其妙,说什么赖账?什么灭口?我听不懂。   对方说你这个胸大无脑的傻蛋女人,你知道吗,雷黑子是被人雇凶杀死的!   笑笑一个激灵,反问他说,你怎么知道?   一阵哼哼的笑声之后,对方又开口了,说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中间人。中间人知道吗?有人通过我介绍,花20万买了你丈夫的命!   笑笑惊得手机差点掉落地上,背上忽地冒出一层冷汗来。由于极度的紧张,她手心里满是汗水,越想抓牢手机,手机越是往下滑。   年轻貌美的笑笑对土包子雷黑子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看中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手里的钱。她是个追求物质享受的女人。所以对于雷黑子的死,她一点都不感到悲伤,甚至没有落下一滴眼泪。相反,倒有种解脱的感觉,好像一个久病之人切除了身上的一个良性肿瘤,身心都是轻松的。   当然这种轻松很快就没了,因为凌霜露出了狐狸尾巴,她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静下来的时候,仔细想想,雷黑子的死绝不会那么简单,但她万万没想到是有人买凶杀了他。所以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她震惊之余,仍然是半信半疑,对这个给他打来电话的神秘男子说,你怎么才能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对方说,我当然有办法让你相信。我手机里有我们交易时的录音。干我们这行的,地下生意,不开收据不开发票,录音就是最好的证据。   笑笑急于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着急地说我现在就要听!说着,灵机一动,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对方又是沙沙的笑,说慌什么,我会再给你联系的。   笑笑说不行,你必须……说到这里,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对方已经挂断了。   笑笑心慌意乱地回拨过去,但对方已经关机了。   这个神秘的电话,在她心中掀起了万丈的波澜,但与此同时,一种巨大的恐惧也紧紧攫住了她那颗原本脆弱的心。她惊惶四顾,仿佛房间的每一处都暗藏杀机,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满含着阴谋的味道。这个可怜的女人再也不敢熄灯睡觉了,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手机,就这样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笑笑心烦意乱,因为一夜没有睡觉,眼圈都是黑的。中午,凌霜来叫她,要她却去陪市里来的一个大老板吃饭,说是以前天上人间的老主顾,想看看现在的“笑爽组合”。   笑笑心中有事,哪有心思去陪人吃饭?推托头疼的很,不愿意去。凌霜目露凶光,狠狠地说,你不去也得去。为了不让她对自己再起杀心,笑笑被迫答应了。哪知道那位老板见了笑笑,一阵感叹,说可惜哦,英雄落败,美人迟暮,果然都是令人唏嘘的事情。羞得笑笑无地自容。   吃过饭回到自己房间,笑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泡浮肿,面容憔悴,想起以前的风光,不禁落下泪来,凄凄惨惨地为自己悲哀起来。正在那里悲楚,凌霜闯了进来,含蓄地提醒她,离最后的期限仅剩一周的时间了。凌霜说完,扭着紧致饱满的屁股出去了。笑笑盯着她的背影,想起那个神秘电话,仿佛看到了自己和雷黑子一样的下场。她忽然做出了个极端的决定。   中午勉强睡了一会起来,笑笑到花园散心。刚走到一片竹林旁,那个神秘的电话又来了。笑笑紧张地心都差点跳出来,闪身就了竹林,接通了电话,马上按下了手机上的录音键。   对方只说了一句话,你自己听吧。   接下来,笑笑就听到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话。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一个就是现在给他打电话的男人,另一个人的声音,她非常熟悉,也知道是谁。   播完这段对话,对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马上就挂机了。笑笑如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竹林在她眼前旋转起来,眼前慢慢升腾起一阵黑雾,她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扶着一棵竹子慢慢坐下来,坐在了地上堆积的厚厚的竹叶上。她尽管蜷缩着身子,还是浑身发冷,连肚皮都在颤抖。她就这样坐着,一连坐了两个小时。中间有凌霜的两个电话打过来,她没接。   这个时候,她又想到了江风,想到了那个曾经给予过自己保护的男人。他的目光是那么坚定,他的臂膀那么有力,他的胸膛是那样温暖。是的,她曾经想使用卑鄙的手段伤害他,但这也不能全怪她呀。因为她以为江风也像那些脑肥肠满的官员一样,只不过是一头好色的猪而已。   她的想法是,对于那些衣冠禽兽的家伙,给他们一颗苦果子吃也未必是件坏事。不过那晚她看到江风的第一眼,这样的想法还是动摇了。笑笑没法骗自己,因为她确实喜欢上了江风,她知道,这就是书本上所说的一见钟情,尽管自己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和她上过床的男人数不胜数,笑笑和他们做的时候,想的只是他们口袋里的钱,为了钱,她甘愿被男人骑在身下,肆意出卖自己的肉体。   她的大腿张开了,但心扉紧闭着,且上了无数道的锁。她从来没有打算向任何一个人敞开,打算就这样锁着,直到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第454章、一段录音   不过看到江风,她的心门动了一下。那晚她对江风所表现出来的激情,并不是出于表演。可惜,她没能如愿,江风在最关键的时刻一把推开了她,被那个叫做尹红妹的女人救走了。   这以后,笑笑知道这个男人在恨自己。她曾经想过和他道个歉,求他原谅自己,但实在没这个勇气。也许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马上就会挂断。但江风那张俊朗的脸和高大的身影,却始终占据着她的心。   笑笑小时候家里很穷,上初中的时候,她是班上穿的最破的女生,屁股上是两个大补丁。自卑的她,却暗恋着自己的班长,但直到辍学,也没人知道她的心思。现在的笑笑,又找到了那时候的感觉。直到她遭到追杀,直到她鼓起勇气拨了江风的号码。当江风把她送到山庄,转身而去的那一刻,笑笑的心锁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不过笑笑也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死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包括江风。笑笑是个坏女人,但,坏女人也是女人啊。   笑笑给江风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还在担心他会不会答应和自己见面。江风毕竟是乡里的领导,和她这样一个身份的女人打交道,会不会有所顾虑?再说,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他又有什么理由来帮自己?   没想到江风答应的很干脆,说好吧,我们在哪里见面?什么时间?   笑笑想了想,说,今晚8点半,老泄洪桥头。   江风是槐河本地人,当然知道那个地方。老泄洪桥在乡政府和蒂克山庄的中间位置,原本是槐河水库的泄洪闸门,并且闸门上方的那座桥还是前些年主要的交通要道。后来因为闸门太小,不能满足百年大洪的泄洪需要,又在北边新修了泄洪闸,同时在原桥以西的河面上又修了新桥,这座桥就被遗弃了。有趣的是当时为了防止有人向闸门里扔杂物,这座桥面是封闭的,加上了廊墙,所以它就成了槐河境内唯一的一座廊桥,有点《廊桥遗梦》的意思。   晚上8点半,江风开车准时到了桥头,笑笑的白色甲壳虫已经停在那里了,在夜幕里煞是醒目。江风以为她在车里,轻轻鸣了喇叭,不见她出来,却听见她在桥上叫,我在这里。   江风走过去,看到桥内黑糊糊的一片,说笑笑,你胆子真大。   笑笑说,知道你要来,我害怕什么。   江风听她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点异样,赶紧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笑笑说,来,我们往桥中间走走。江风刚从车上下来,眼睛不太适应黑暗,不敢迈步,笑笑伸手拉了他。江风感觉很别扭,有心甩开她的手,又觉得太突兀,忽然想了个办法,说用我的手机照明好了,说着,借机抽回自己的手,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两人在桥中间站定,就像一对恋人约会似的。江风觉得这气氛很暧昧,不好,就说,笑笑,你快说吧,我着急知道。   笑笑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了播放按钮,递到江风手里。江风把手机捂到耳朵上,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我不知道什么行情。你是道上人,你说吧----高洪的声音。   现在这个形势,风险很大,少了二十万做不来----一个陌生男人。   高洪:(沉默了一阵)好吧,不过我要求活要干的干脆利落,不留后患。   陌生人:这个你放心,我这两个兄弟都是老手,干过多少活了。见红不见?   高洪:什么意思?   陌生人:见红就是用刀用枪,不见红用绳子。   高洪:(想了想)不见吧。你们抓紧时间,我不能等。   陌生人:不过你别忘了,还有我这个介绍人呢。八万。   高洪:(一咬牙)成。钱怎么个付法?   陌生人:先付十四万,事成后再付十四万。   高洪:钱不是问题。我希望你们做完活后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来槐河。   陌生人:(沙沙地笑)这你放心,我们都是老手。   高洪:那就这样说定了。   听了笑笑手机上的这段录音,江风意识到,他的怀疑终于变成了事实。道貌岸然的高洪,果然就是杀害雷黑子的幕后真凶!   这个结果虽然在他意料之内,但真的变成了现实,他还有点接受不了。毕竟高洪是和自己一批来到槐河的,毕竟他们都是同龄人。高洪到槐河才不到半年的时间,怎么就沦为杀人凶手了呢?这太可怕,太不可思议。看来当一个人被逼到绝路,人性就就会变成兽性;当冲动战胜了理智,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了。   江风把这段录音发到了自己手机里。说,笑笑,这个事情要做好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笑笑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说江书记,凭这个录音能治高洪的罪吗?   江风摇摇头说,还不能。这两个人很狡猾,始终用的是暗语,没有提及“雷黑子”三个字,更没说到要杀人,所以高洪完全可以耍赖。   笑笑遗憾地说,他们确实狡猾。那接下来我还能做些什么?   江风沉思了一阵,说,你还得和这个神秘人保持联系。他既然是吃这碗饭的,肯定早有准备,录音也绝对不是仅此一段。只有我们获得了完整的录音,或者这个人愿意出来作证,才可以一招制敌,把高洪彻底拿下。   笑笑好像有点怕冷,把身子向江风靠了靠,说,要是他不再和我联系,或者是不愿意提供其它录音怎么办?   江风分析道,我猜测这个人违反江湖规矩,给你透露这些信息,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高洪赖了他的帐,出尔反尔,事成之后没付款给他;二是这两个杀手死于非命,这个人认为高洪是故意杀人灭口,心里气不过,所以想给他施加压力,借此敲诈他也是有可能的。   笑笑很佩服地说,江书记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人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江风继续分析说,人死不能复生,这个神秘人物现在想要的,也只有是钱了。他现在是人财两空,可能心想即使拿不到钱,也不能让高洪就这么逍遥下去,毕竟他在暗处,高洪在明处,事情捅出去的话,首当其冲的绝对是高洪无疑。所以他才会走出这步险棋,给你打了电话,还让你听了电话录音。   笑笑又把身子往江风怀里靠了靠,紧张地说,那接下来他会怎么办?我……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笑笑可怜巴巴地说着,双臂抱着自己的肩膀,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她的身子几乎和江风挨到了一起,江风甚至已经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了。江风心里清楚,此刻,这个落魄的女人就像一叶在风浪中随时都会沉没的小舟,渴望着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湾。有一瞬间,他差点就伸出手臂,把她揽在怀里,但他毕竟没有那样去做,而是把身子往后撤了撤,说笑笑,你不要害怕,有我呢,我会保护你。   一句话就让笑笑感动的鼻子酸酸的。一个人在身处险境的时候,心理是非常脆弱的,一句不经意的问候就能使她们鼓起生活的勇气。江风可能没注意到笑笑的变化,继续分析说,我估计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神秘人物和高洪达成了什么协议,拿到钱后扔了手机卡,从此消失;二是继续通过你,提供更有力的证据,把高洪从水下揪上来,揪到监狱里去,为他的兄弟们报仇。   笑笑抽了下鼻子,说,我更希望是第二种可能。   江风说,你和我想的一样。不过高洪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他知道这个神秘人物给你打了电话,会不惜一切手段摆平他的。   笑笑说难道我们不能争取到主动?   江风说,能。我们向这个神秘人物承诺,把高洪赖下的钱拿出来。   笑笑吃了一惊,说江书记,这不大可能吧?高洪欠下杀人账,我们来还?   江风笑着说,我们也可以耍耍小计谋嘛,钱不一定真的就给他。我们以此为诱饵,让这个神秘人现形。只要把他钓出来,那高洪就离死不远了。   笑笑想了想说,江书记,我听你的。   江风接着说,这个事情你也不能表现的太急,太急了反倒会引起他的警惕。这两天你就等他电话,如果他不再和你联系的话,就给他发信息,就说别人欠你的钱,我愿意拿出来,约他见面,看他有什么反应。   一说见面,笑笑又害怕起来。江风安慰她说放心吧笑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见他的,我们一起去。这几天有什么情况,你马上告诉我。   笑笑说,我随时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江风说当然了,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笑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说那太好了。   两人并肩在桥上慢慢走着,虽然身体并未接触,但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共同的使命让他们心里都燃起了一把火。江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笑笑,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和高洪……还保持着联系吗? 第455章、廊桥遗梦   笑笑停下来说,在黑暗里撅起了嘴巴,说你怎么这样说呢?   江风说,我观察到高洪经常往蒂克山庄跑,有时候还在那里过夜,行踪很诡秘。   笑笑说,他不是去找我的,他找的是凌霜。   江风惊讶地说凌霜?那个大堂经理?他们怎么会……   提起凌霜,笑笑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她沉默了好一阵,终于鼓起勇气,把山庄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江风。包括自己的身世,凌霜的来历,凌霜为了夺得山庄如何几次三番想要了她的命,以及自己为了缓兵之计,求她给了自己二十天的期限等等。   江风听得心惊肉跳。蒂克山庄果然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前两年,他也听说过著名的“笑爽组合”,没想到这个组合就隐匿在槐河,身边的这个女人,就是当年天上人间的头牌小姐!这些都不是重要的,关键是听了笑笑的叙述,关于雷黑子被杀案的一个系统的链条渐渐在他脑海里形成了。   高洪由于被雷黑子拍了性爱录像,几次三番遭到羞辱、要挟和敲诈,忍无可忍,遂对他起了杀心。蒂克山庄的大堂经理凌霜狼子野心,和高洪勾搭成奸,高洪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高洪在枕席之间,向凌霜透露了自己干掉雷黑子的想法,没想到凌霜为了夺取山庄,也早就有干掉雷黑子的野心。两人一拍即合,共同策划了谋杀雷黑子的详细计划。   高洪通过人介绍,花重金雇用了两名杀手,凌霜用自己的身体相诱惑,把雷黑子从家里骗到了高粱地里。雷黑子对地肥水美手段风骚的凌霜垂涎已久,接到她的电话,欣然赴约,准备来场野战,却被早就埋伏在高粱地里的两名职业杀手勒死。高洪为了转移警方视线,把祸水引到江风头上,先是偷了他的旅游鞋交给杀手去作案,后来又把钢丝偷偷放进他宿舍,又打了举报电话,对他进行栽赃陷害。   雷黑子死后不久,凌霜就露出狐狸尾巴,和高洪一起策划如何赶走笑笑,夺取蒂克山庄。但笑笑不愿意放手,两人就又起了杀心,准备制造一些意外事故把笑笑也置于死地,笑笑身上才会发生了一连串的险情。   干掉雷黑子后,高洪和凌霜耍赖,并没有把剩下的佣金付给杀手。于是这两个杀手来蒂克山庄讨账,不成想被槐河乡派出所意外抓获。凌霜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高洪。高洪深怕这两个杀手把一切都供了出来,马上到派出所说情,要严所长放了他们。得知严所长怀疑他们是逃犯,要把他们送到县公安局的消息,高洪慌了,连夜去和凌霜商量了对策,两人最终决定杀人灭口,让这两个杀手永远闭上嘴巴。于是凌霜派自己的心腹以送饭为借口,毒死了两名杀手。   两名杀手的上线不但没拿到钱,还听说高洪为了赖账,把人给害了,气愤不过,给笑笑打了电话,让她听了录音,以此来给高洪施加压力,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江风把这些想明白了,感觉心中的一切的疑团也就随之解开了。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如何揪出高洪和凌霜这两条大鱼,而是笑笑的安全。因为她现在毕竟还处在高洪和凌霜两人的刀口上,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况,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高洪和凌霜这对蛇蝎男女既然杀了一个人,也不会在乎再来一个。   想到这里,江风问笑笑说,凌霜给你的期限还有多少天?   笑笑苦笑了一下说,还有四天。   江风说那你打算怎么办?这就这样把山庄拱手送出去吗?   笑笑叹了口气,总比被他们害了强些吧。   江风气愤地说,绝对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等到了那天,我来山庄找你,我倒要看看凌霜这个女人有什么手段!   笑笑感激地说了声江书记,谢谢你。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实不相瞒,关于山庄的事,我已经有了主意,我自己能对付得了凌霜。   江风说你有什么主意,说来我听听。笑笑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说,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这之后的几天里,那个神秘人物再没有和笑笑联系。笑笑按照江风的交待,给他发了愿意替人还债的信息,约他见面,但信息发出去后,依旧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笑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江风,江风让她耐心等待。可是笑笑已经等不下去了,因为属于她的时间不多了。   周六,新上任的副县长葛先进到槐河视察冬小麦的长势,晚上尹红妹安排他在黑松岛吃饭。江风和他有过节,不愿意去陪他,硬被尹红妹拉了去,说葛县长主管农业,以后肯定要经常打交道,丑媳妇早晚也要见公婆。   江风硬着头皮去了,葛先进果然是对他爱理不理的,说话也是阴阳怪气。江风看不惯他的嘴脸,勉强坐了一会,一个人跑出来散心。   正站在河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忽然接到笑笑的电话。笑笑声音怯怯的,好像是鼓足了好大勇气似的,说江书记,你能来和我见个面吗?   江风以为她又有了什么消息,就说好吧,在哪里见面?   笑笑说,老地方。   江风给尹红妹发了个信息说先回乡里了,然后跳上一艘摩托艇,赶回码头,开上自己的车去了廊桥。   笑笑依旧在桥头等她。江风借着月光,发现今晚的笑笑竟然是精心画过妆的,还做了头发,打扮的也非常感性,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漂亮,非常有魅力。看到江风,她似乎很开心,脸上也是羞怯的笑容,说江书记,谢谢你能来见我。   两人在桥上走着,江风说笑笑,有什么情况吗?笑笑说,没有。   江风有点失望,说哦,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新情况要告诉我呢。   笑笑沉默了一会,说,今晚,我只想见见你。   江风听她呼吸有点不均匀,身子也越来越靠近自己,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动声色地往一边移了移身子,说笑笑,今晚风大,小心感冒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笑笑轻轻叹了口气,说好吧,随着江风往回走。江风知道她有心事,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是说,笑笑,你看过《廊桥遗梦》吗?   笑笑说,看过,我还记得女主人在桥上给摄影师留了纸条。   江风说,你记得挺清楚的。   笑笑说,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在这桥上发现一张纸条呢。   江风笑了,说那就是现实版的的《廊桥遗梦》了。   走到桥头,笑笑忽然停了下来。她身子有点颤抖,忽然抬起头说,江书记,你,能抱抱我吗?   江风一阵窘迫。月光下,笑笑那张精致的脸熠熠生辉,一双大眼睛里满含着期待。江风不得不承认,笑笑真的很漂亮,她的身材真的很棒,此刻的她,如绽放在夜色里的一株盛开的夜来香,把身边的一切都照亮了。   江风没有去抱她。他犹豫着,回想着第一次见到笑笑时,她的一颦一笑,酒桌上的风情,房间里的放荡,以及她手拿着自己的下身看自己撒尿的一幕,心中生出许多感慨了。人生无常,生活总是充满了变数,这个曾经差点害了自己的女人,今晚竟然主动要求自己再抱抱她,这简直就是一出荒诞剧。江风实在不好下这个决心。   看江风站着不动,笑笑失望了。他低下头,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说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我们回去吧。   江风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说笑笑,对不起。   两人默默无言,走到车前,笑笑说,你先上车吧,我看着你走。   江风心里过意不去,执意要送她回去,但笑笑只是摇头,说你只管走吧,不用管我。   江风只好上了车,启动了车子,摇下车窗和笑笑挥手告别。   笑笑很妩媚地看着他,和他挥手。江风车子开出的一瞬间,忽然听到她叫道:别忘了,廊桥遗梦!   江风怅然开车回到乡里,也不洗漱就上了床。耳畔总回响着笑笑的那句廊桥遗梦,怎么也睡不着。尹红妹直到将近12点才回来,说是吃完饭又陪葛县长唱歌了。尹红妹说,唱的真他妈难听,鬼哭狼嚎的。   天快亮的时候,江风做了个梦,梦见笑笑来宿舍找他了。她站在门边,怯生生的不敢进来。江风说笑笑,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快进来坐啊。笑笑只是拿眼幽怨地看着他,不说话。江风伸手去拉她,去拉了个空,笑笑不见了。江风骇然醒来,发现自己一身冷汗,还有点头疼,可能是发烧了。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被电话铃声惊醒了。听了听,不是自己的铃声,是隔壁尹红妹的。   看看窗外,天已经亮了,早起的麻雀已经在窗外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了。听得尹红妹接了电话,忽然提高声音说啊?怎么会这样!我马上过去!又   听得她大叫,江风,快起床,严所长打来电话,蒂克山庄又出命案了,一次死了两个!   江风惊叫了一声,忽地从床上跳到了地上。既而又颓然跌坐在了床上,双眼发直,喃喃地说,笑笑,笑笑死了。 第456章、姐妹反目   笑笑看着江风驾车而去,独自在黑暗的桥头站了好一阵子,才叹了口气,上了自己那辆甲壳虫,怅然回到了山庄。刚进自己的房间不久,凌霜就后脚跟进来了,身后跟着两名面相凶狠的保镖。凌霜手里拿着几张纸,那是她早就打印好的协议,协议的内容是要求笑笑无偿转让山庄的所有权。今天是她给笑笑考虑期限的最后一天,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做山庄的主人了。   看到化了妆做了头发的笑笑,她有点吃惊,假惺惺地说,笑笑姐今晚好漂亮。   笑笑轻轻笑了一下,说老啦,和妹妹你比起来,我已是昨日黄花了。   凌霜把手里的协议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朝她推了推,说花开没有百日红,有些事情是自己左右不了的。   笑笑看了一眼那几张纸,不假思索地拿起桌上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凌霜今晚做好了充分准备,是打算对她软硬兼施,逼其就范的,甚至连对她用刑的恶毒办法都考虑到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爽快,有点出喜出望外,说笑笑姐,你考虑好了?   笑笑淡然一笑,说,早就考虑好了。我实在是太累了,真的很想离开山庄,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她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两名保镖,对凌霜说,你让他们出去吧,今晚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凌霜朝两名保镖一挥手,说你们去吧。两个凶神答应一声走出去,随手带上了门。笑笑转身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来,倒了两大杯,说,爽爽妹妹,我打算明天就离开这里,今晚就算是和你告别了。来,我们喝杯饯行酒吧。   凌霜心想事成,正有喝杯庆功酒的打算,接过酒来,和笑笑碰了,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看着楚楚可怜的笑笑,多少动了点恻隐之心,说笑笑姐,你这房间我还给你保留着,你什么时候想回山庄了,随时回来。   笑笑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直直地说,不会的,我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我……   凌霜看她说的黯然,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笑笑姐,怎么没有人喜欢你,我就喜欢你。   笑笑苦笑了一下,说,爽爽,你何必说这些违心的话。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蒂克山庄,你内心巴不得让我快点死掉呢。   凌霜变了脸色,甩开她的手说,笑笑姐,你不要误解了我的好意,这个山庄我只是替你管理一段时间的。   笑笑嘴角浮起一阵冷笑,说,谢谢你的好意。爽爽,我不得不说,你真是用心良苦。你以为我真的很傻,傻到连好人坏人都分不出吗?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那些花花肠子了。你来到山庄的第一天,就有了把山庄据为己有的野心。为了有所依靠,你和乡长高洪勾搭成奸;为了得到山庄,你和高洪一起买凶杀害了雷黑子;为了赶走我,你一次次制造事端,想要我的命,这就是你所说的好意吗?   不等笑笑说完,凌霜脸色大变,霍地站了起来,刚才还装满怜悯的眼里瞬间放出凶光来。她居高临下逼视着笑笑,恶狠狠地说,张含笑,本来我是打算放你一条生路的,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告诉你,今晚喝的不是饯行酒,而是你的送终酒!   说着,拿出手机就要给自己的保镖打电话。号码没拨完,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往沙发上一扑,失去了知觉。   等凌霜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绳子结结实实地捆在凳子上了,嘴巴也被胶带封的严严实实。她面前的桌子上,赫然立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   凌霜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瞪大惊恐的眼睛去看笑笑,见她正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化妆。凌霜徒劳地扭动着身子,想大声呼叫她的保镖,可惜嗓子眼里发出的只是呜呜的声音。   正在拉着睫毛的笑笑听到身后的动静,也不回头,语气轻快地说,爽爽,你这个小妖精,又偷用我的粉底霜了吧!   一句话让正在挣扎的凌霜安静了下来。这句话她太熟悉了,以至于她的思绪马上就回了那些和笑笑一起在天上人间打拼的日子。   那时候,她们从事的虽然是被人们视为下贱的职业,但情同手足的姐妹们整天在一起叽叽喳喳,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甚至是她们一生中最欢乐的时光。那时候笑笑对凌霜有救命之恩,所以两人关系最好,吃住都在一起,连晚上睡觉都钻一个被筒。笑笑爱称凌霜为小妖精,凌霜懒得去买化妆品,总是偷用笑笑的,笑笑也假装不知道。可惜那些开心的时光,就像手掌中流失的沙子,再也捡不起来了。   凌霜这样想着,心生感慨。这时候笑笑已经化完了妆,笑吟吟地走到她面前,说爽爽,我漂亮吗?   凌霜看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笑笑摸了摸她的脸,说,其实你才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可惜你的心,变了。   笑笑说着,拿出火机,在凌霜面前把自己刚刚签过的几张协议给点燃了。她看着跳动的火苗,冷冷地说,送终酒我们已经喝过了,这也算是我给你烧的纸钱吧。   凌霜听到这句话,知道笑笑已经起了杀心。求生的本能让她开始拼命地摇头,嘴里呜呜叫着,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笑笑。   笑笑看着那几张纸变成了灰烬,站起身来对苦苦哀求的凌霜说,爽爽,你不想死,是吗?   凌霜拼命地点头。笑笑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让你死。毕竟你还年轻,你肯定还打算结婚生子呢,还想着有个可爱的小宝贝叫你妈妈呢,是吗?   凌霜又点头,眼睛里已经是满含泪水。说到底,她和笑笑的命运都是可悲的。作为一个女人,谁不想做个贤妻良母,享受做母亲的欢乐?可惜她们误入歧途,沦落红尘,对金钱的追求让她们的心态发生了严重的扭曲,也就注定她们悲惨的结局了。   其实这个心愿,又怎么不是笑笑自己的心愿?所以此刻,她的眼泪也下来了。她拉了把凳子,在凌霜面前坐了下来,把双手放在她大腿上,看着她的眼睛说,爽爽,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忘了,是我冒险把你从刀哥手里救下来;难道你忘了,你被客人打伤,是我在宿舍没明没夜地照顾你?难道你忘了,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是我把你收留到了山庄?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从来不求你的回报,可是你……想从我手里把山庄夺走也就罢了,为什么几次三番地想要我的命?你是读过大学的人,怎么那么狠心,你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笑笑说着,泣不成声,身子俯在凌霜的大腿上耸动着,眼泪汹涌地打湿了她腿上的衣服。   凌霜的眼泪也早已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滑过嘴上的胶布,从下巴滴落到胸前,滴落到笑笑的头发上。笑笑的哭诉,像一记记皮鞭,抽打在她已经泯灭的良心上,唤起了她残存的一丝良知。和笑笑在一起的日子慢慢占据了她被欲望蚕食的大脑,她那颗坚硬的心如同受到了三月春风的吹拂,也渐渐开始融化了。   是啊,如果不是笑笑出手相救,她也许早就做了屈死之鬼;如果不是笑笑在她最失意的日子里陪伴她,鼓励她,她也许早就丧失了生活的勇气。在外人眼里风光无限的“笑爽组合”,又有谁知道其实也是一对患难姐妹呢?此刻的凌霜,审视着自己的灵魂,忽然有点不认识自己了。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失去了人性,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变得如此凶残?她明白了,是欲望,是永不满足的欲望毁了她,让她在邪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只是今日悟到这个道理,怕已经是没有回头之路了。   笑笑直起身子,还在抽泣着,拿手给凌霜擦眼泪。但凌霜的眼泪像开闸了的河水,怎么也擦不干。凌霜清楚地记得,她初到天上人间,刀哥逼着她接客,她躲在宿舍哭,笑笑就是这样给她擦眼泪的。那时候,她觉得比自己大三岁的笑笑简直就是自己的亲妈。可是现在……   凌霜说不出话来,只好任眼泪滂沱。她们四目相对,两双曾经漂亮迷人的眼睛,此刻像两对红肿的水蜜桃。两人都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曾经钻一个被筒的好姐妹,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生活对于她们,就像一个蹩脚的导演,在一个蹩脚的时间里,导演了一幕蹩脚的悲剧。   笑笑替凌霜理了理额前的乱发,轻声说好妹妹,别害怕,姐姐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我陪着你。   凌霜闻听此言,开始大恸起来,因为嘴巴被堵,哭的气噎胸塞,胸脯急剧起伏着,马上要爆炸似的。笑笑看她难受,还是心软,把她嘴上的胶布揭开了。 第457章、香消玉殒   凌霜如一只快要窒息的鱼,猛吸了几口气,开始压抑着大哭起来。边哭边说,笑笑姐,我对不起你,我该去死,我不要你陪我!   笑笑凄惨地笑了,说好妹妹,我早就不打算活下去了。即使你不死,我也不愿意在这这个世界上多留一天。既然弥留的时间不多了,我不妨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吧。其实今晚,我曾经动摇过。我发誓只要有一个喜欢我的人,哪怕有个男人愿意抱我一下,我就会好好活下去。但是没有,没有人喜欢我,他们躲我如躲瘟疫。我知道,我是坏女人,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怨恨任何人。   笑笑说着,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地摔碎在地板上。她哽咽着说,可怜今生,就这样带着遗憾结束了,我只愿来世,还做个女人,能早点遇到一个真正喜欢我的男人。我真的好想有个女儿,能坐在我的膝头,甜甜地叫我一声妈妈……   笑笑动情地说着,不提防被捆了手脚的凌霜听到楼下有脚步声,又爆发出了求生的本能,张嘴狂叫:救命……   笑笑手疾眼快,抓起沙发上的一条腰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进了凌霜的脖子里。凌霜刚叫出两个字,就再也叫不出来了。笑笑紧咬着嘴唇,用腰带死死地勒着她细细的脖子,直到她的头软绵绵地偏向了一边。   看着气绝身亡的凌霜,笑笑倒是出奇的冷静下来,眼泪也风干在了脸上。她打开衣柜,换上了最漂亮的衣服,又坐在梳妆台前,补了补被泪水冲坏的妆。   做完了这些,她看了看镜子,里面是一个眉眼生动的美人,只不过眼睛有些浮肿。忽然,她看到床头放着的手机,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犹豫起来。她把手机紧紧抓住,捂在丰满的胸口上,好像要让手机感受自己的心跳。然后她又打开手机,调出了一个人名和一串手机号码。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足足看了有十几分钟。最终她长叹一声,按了手机的关机键。一个女人的心扉,就这样永远关闭了。   笑笑拔掉桌子上的那把锋利的水果刀,握在手里,仍旧穿着衣服,在床上小心地躺了下来,以免弄乱自己的头发,弄皱自己的衣服。她做了几下深呼吸,右手握刀,朝着自己的左腕深深地切了下去。尖锐的疼痛并没有让她觉得难受,相反她感觉到了一种解脱,身体和心灵上的解脱。她闭上眼睛,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慢慢落在了枕巾上。   江风和尹红妹十万火急地赶往蒂克山庄,派出所长严锋利带着全所干警都守在楼梯口,已经扯起了警戒线。他们在等县局的刑警。车还没停稳,江风就从车上跳下来,朝楼上大叫了一声笑笑!发疯似的撩起警戒线,要往楼上跑,被警察拦了下来。   尹红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反常,把他拉到车上,问他怎么回事。江风痛苦地把头埋在膝间,双手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喃喃地说,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   尹红妹惊讶地说,你,对不起她?   第二天傍晚,江风开车来到了廊桥。但笑笑没有在桥头等他。他在桥上失魂落魄地走着,耳边忽然响起笑笑的声音: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在这桥上发现一张纸条呢!   江风好像忽然来了灵感,抬头在桥壁上仔细搜寻着。在一处凹进的地方,果然躺着一张洁白的信纸。他小心地把那张纸取下来,慢慢展开,跳入眼帘的是几行娟秀的钢笔字体:   江风哥哥:   请原谅我这次没有叫你江书记……   按照尹红妹的话说,高洪就是个瘟神。他来到槐河不到半年,一向平安无事的槐河好像中了什么魔咒,命案不断,不但造成了当地百姓的恐慌,还引起了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市委内参》接连几期都提到了槐河,通报了案情,要求各县区引以为戒,采取切实措施,加强村镇治安建设。尹红妹在市、县领导们心目中的形象为此大打折扣。她竞争副县长失败,也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由此可见,高洪也确实是颗星,扫帚星。   按照江风的理解,这几条人命都应该算在高洪一个人头上。有种效应叫做“蝴蝶效应”,如果高洪这只毛毛虫不来槐河,就不会有一连串奇怪的事情发生,这几个人也都不用死。想起带着遗憾而去的笑笑,江风的心如缺血似的隐隐作痛。这几天他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她而痛心。   江风事后才意识到,其实笑笑的离去,是有前兆的,只不过没有引起自己的警觉。那晚她约自己在廊桥见面,表现得就很反常。几天来,笑笑那句“你能抱抱我吗”一直回响在江风耳边,挥之不去。尤其是她在遭到拒绝后发出的那声轻叹,更如一把钝刀,锯割着江风本已痛楚的心。他越来越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吝啬和假清高。   是啊,你江风也并不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为什么要在一个无助的女人面前表现得这么虚伪?况且这是她生前的最后一个心愿啊。江风每想到此,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缩成了一团。   好在接下来还有一件事,算是勉强弥补了一点他内心的愧疚。   曾经名噪一时的笑笑走了之后,竟然没有家人来认领她的遗体。她孤伶伶躺在县公安局的法医中心,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公安局只好给槐河乡打电话,要他们负责笑笑的后事。   江风得知这个消息,对尹红妹说,这个事情交给我吧。   尹红妹不知道他和笑笑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奇怪地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江风知道她在等什么,只是说,以后告诉你。   尹红妹说好吧,让谁去帮你?   江风想了想说,蔡小菲吧。   在县殡仪馆,江风又见到了笑笑。她生前是画过妆的,面色平静,长长的睫毛根根可数,好像是睡熟了。这是江风第一次近距离地审视这个漂亮的女人,这种永恒的美深深地震撼了他。   他在心中沉痛地叫道,笑笑,我来看你了,你能感觉的到吗?原谅我没能保护你。   笑笑依旧平静地躺着,除了面色苍白外,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但江风认为,她肯定听到了自己的心语。身旁的蔡小菲看江风久久凝视着已经失去生命的笑笑,大为困惑。等看到江风忽然俯下身来,拥抱了笑笑那冰冷的身子时,蔡小菲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好长时间都没能合上。   从殡仪馆出来,江风的心情多少好转了一点。笑笑生前没能实现的愿望,总算是实现了,她在天之灵也应该感到欣慰吧。已经是中午了,江风问蔡小菲想吃什么,蔡小菲说想吃牛排。   吃饭的时候,蔡小菲忍不住问他,江书记,你和笑笑关系很好吗?   江风说,算不上好。不过那个拥抱,是我欠她的。   蔡小菲愣愣地看着江风,若有所思。又叹了口气说,唉,女人总是命苦。   江风看她黯然神伤的样子,说小蔡,你是被我的情绪感染了吗?   蔡小菲摇摇头,忽然落下泪来。   江风就不敢再问下去了。只是觉得这个蔡小菲,和自己一样,心中肯定也有个凄美的故事。   吃过午饭,江风带着蔡小菲,在一家通讯城买了一部小巧而便宜的手机。手机虽然便宜,但续航能力强,充一次电竟然可待机20天。   蔡小菲说江书记,这手机给谁买的?   江风说,给我自己买的。   蔡小菲说你不是有一部手机了吗?   江风一笑,说,这部手机是我用来钓大鱼的。   到营业厅补手机卡却遇到了点麻烦。因为江风补的不是自己的卡,而是笑笑的。他拿不出笑笑的身份证。蔡小菲说嘿嘿,这下你用上我了。说着拿出手机,走到一边,声音很甜地打了个电话。刚挂机不久,就有个部门经理模样的女人从办公室出来,交待营业小姐把卡给补了。   江风把卡装进手机里,小心地在贴身的口袋里放了,又在外面按了按,好像怀揣的是一个稀世珍宝。他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笑笑并没有死,又和自己在一起了。   两人到了车上,江风转身对后座的蔡小菲说,小蔡,今天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   蔡小菲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说,那你怎么封我的口?   江风说,你说怎么封?   蔡小菲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红起来,说随你便。   从县城回来的路上,江风开着车,忍不住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那个新手机,很有点斗志昂扬的意思了。他暗暗下定决心,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高洪这条老狐狸从洞里揪出来,剥了他的皮,做成鞋垫,狠狠地踩在脚下。   可惜的是能够作为证人的人,都死于非命了,要想掌握高洪犯罪的确切证据,并不容易。从这一点来说,高洪确实是有智慧的,同时也是狡猾的,凶残的。接下来和他的较量,必须慎之又慎,稍有失误,就有可能危及自身安全。 第458章、美美来槐河   江风也想过把那段从笑笑手机上下载过来的录音交给警方,但他实在怀疑警方的破案能力,又怕打草惊蛇。再说凭那段录音,也确实定了不高洪的罪。   江风现在的目标,是把那个给笑笑打神秘电话的人钓出来。他相信会出现奇迹,他相信那个人还会再拨打这个号码的。现在让他最痛苦的事是,明知道高洪就是那个道貌岸然的恶魔,自己还不得不整天去面对他,还得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人世间最痛苦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江风意识到,和高洪之间的斗争,是复杂的,严峻的,长期的,同时也是你死我活的。他有信心取得最后的胜利,来告慰笑笑的在天之灵。   市委组织部、宣传部组成的联合调研组今天就要到槐河了。上午九点,尹红妹带着江风和高洪以及办公室主任耿俊等在办公楼前,迎接调研组。   高洪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头发也喷了不少发胶,在那里意气风发地站着,时不时和尹红妹说几句话,带着手势,手腕上的名表金光闪闪的,看上去很有派。   江风最近没什么心情,所以就穿的很随便,早晨连胡子都没刮,再加上到乡里后明显晒黑了,看上去胡子拉碴的,比实际年龄要大不少,比较沧桑。此刻他一言不发地在高洪身后站着,盯着他油亮亮的后脑勺,忽然有种想把它一拳打碎的冲动。心想高洪脑组织一定和常人的不一样,估计里面都是坏水。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两辆别克公务舱已经开进大院,在办公楼前停了下来。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宗开源和县委宣传部部长史传铭从第一辆车上下来,尹红妹几个人上去和宗部长握手,说着热情洋溢的话。   宗部长个头不高,头发不太富裕,眼睛却大而有神,说我这次到槐河,也算是回老家了。   尹红妹睁大眼睛说宗部长也是槐河人?   史传铭接过话来说,宗部长的爱人老家是槐河的,属于库区移民。宗部长是你们槐河的女婿哩。   这样一说,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尹红妹把高洪和江风向宗部长做了介绍,宗部长和他们握手,说不错,不错,都是一表人才。   宗部长又把调研组成员一一做了介绍,两个男的是组织部的,两个女的一个是组织部的,一个是宣传部的,都很年轻。介绍完了,宗部长说哎,怎么搞的,还少一个呢?   伴随着一声在这哪!从车上又跳下来一个身段婀娜的女人。江风看了一眼,心差点从嘴里蹦出来落到地上,脱口叫道,美美!   江风本以为挂职的日子会很轻松,本来早就打算邀请美美来乡下看看的,没想到到槐河的这几个月里,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也就无暇他顾了。   这之间她和美美通过几次电话,美美在电话中告诉他,她的工作可能有变动,说是市委宣传部魏部长看上她了,想把她要到宣传部去,不知道政府这边放不放人。   当时美美征求江风的意见,江风劝她说,去宣传部今后的上升空间可能会更大些。江风后来也忘记问她到底动没动,不过从今天她出现在调研组来看,她应该已经去了宣传部。其实美美不但顺利去了宣传部,还被委以重任,现在已经是宣传科科长了。   江风和市委书记苏荣“谈判”之后,美美的日子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苏荣好像在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不但再也不打她的主意了,相反开始对她关心起来。有时候在走廊里碰面,就停下来,和蔼可亲地说美美啊,好好干,有什么想法就给我说,年轻人吗,得多压压担子。搞得美美总感觉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给江风说了苏书记的变化,江风笑而不语。   魏部长是在前不久的一次年轻干部座谈会上发现美美的。当时美美做了发言,发言还没结束,魏部长就起了挖墙脚之心。散会后,魏部长把她叫到了自己办公室,问了她的基本情况,说部里宣传科科长刚下到县里任职去了,问她愿不愿意来宣传部补缺。   美美是学中文的,文章写的好,形象也好,做宣传工作应该是非常合适的。听了魏部长的话,虽然有些心动,毕竟拿不定主意,就去问田喜民市长。   田市长对美美非常关爱,对待她就想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不但关心着她的工作,对她的生活也很关心,接连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官二代,都被美美以种种借口推脱了。田市长察言观色,看得出是她心中已经有什么人了,也就收起了这份心思。这次听美美说魏部长想把她要走,就客观地替她分析了一番,支持她去宣传部。田市长的话说的和江风一样,说是去了后发展空间更大些。美美这才下定了决心。   魏部长知道美美是苏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就去征求苏书记的意见。没想到他很爽快地就同意了,把美美可着劲赞美了一番,还说魏部长,我把美美交给你,你可要多培养她,不能让她受什么委屈。苏荣的想法是,美美这块天鹅肉目前来说显然是吃不到了,还不如顺水推船做个人情,让她念自己个好。   美美到宣传科后,果然是如鱼得水,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工作干的有声有色。宣传部上半年出了点事,工作气氛有点沉闷,青春靓丽的美美的到来,为部里注入了清新空气,大家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了。看来在机关里也是存在美女效应的。   美美得知这次下乡调研的对象是江风他们这批挂职干部,激动的一夜没睡好觉。她迫切想看看到了乡下的江风有没有什么变化,是不是晒黑了,是不是瘦了。本想先给他发个信息说说的,后来又想到要给他个惊喜,就来了个突然袭击。   按照计划,槐河因为位于市区最西部,是调研组的最后一站。但只在青隆县调研了一个乡,美美就有点迫不及待,说服宗部长改道槐河了。来槐河的路上,她心潮澎湃,看着车窗外飞驰的景色,回想着和江风在一起搞拆迁的日子,嘴角不自觉浮现出幸福的笑来。   到了乡政府院子里,她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颗心止不住狂跳起来。她本来就有些调皮,又一心想给江风一个惊喜,所以当大家都下车的时候,她还坐着,隔着车窗仔细打量着她的江风哥。发现他黑了,也瘦了,马上就开始心疼起他来。   美美对于江风的感情,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一片冰心在玉壶。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这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一旦把一颗心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江风这个男人,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在市政府大楼里,美美是有名的美女加才女,追求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有钱有势的官二代、富二代,但美美一概不屑一顾。主动当红娘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也很多,其中不乏市领导。美美疲于应付,干脆对外宣称自己已经有对象了。她把对江风的感情深深埋在心底,只在静下来的时候,才拿出来慢慢回味。每每回忆起两人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她就傻傻的笑了。   江风注意到,今天的美美穿着一件米色的短款风衣,脚上是卡其色的长筒靴,非常时尚又非常得体。她脖子里是一条红白相间的纱巾,把她那张漂亮的脸衬托的白里透红,楚楚动人。纱巾的一角不经意地垂在她丰满的胸上,她的身材凸凹有致,窈窕动人。这条纱巾江风非常熟悉,以致于一看到它,马上想到了那个傍晚,公园的小山顶上,他和美美并肩而坐的情景。当时美美说他是“懦夫”。   尹红妹看到美美,啊呀叫了一声,迎上去亲热地和她来了个拥抱。又握住她的双手,说美美,老同学,真没想到你能来!看你,越来越漂亮了!   美美脸上是得体的笑容,说尹书记,你一点都没变,和在学校时候一样,还是那么有魅力,那么魄力十足!   尹红妹说魄力十足有什么用,操心大,老的快!   江风看着美美和尹红妹亲热的样子,又想起了她们在党校唇枪舌剑的一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宗部长惊讶地说怎么,你们早就认识啊?   尹红妹说,我和美美是党校的同学。又转向江风说,江书记也是,还是我们的班长呢。   宗部长笑着说好嘛,本来是调研,搞成你们同学聚会了。   江风抑制着激动的心情,走上来,朝美美伸出手,说,美美,欢迎你来槐河看……看。他一紧张,差点说成“看我”。虽然他改口的快,还是被美美心领神会了。她脸上掠过一丝甜蜜的笑,伸手和他握了,很大方地看着他说,江书记,你好像比在党校的时候瘦了,也黑了----看来基层工作真的很能锻炼人啊。 第459章、纸条传情   美美说着,手上暗暗用了把劲。这个动作很隐蔽,别人虽然看不到,但江风分明感觉到了。知道美美这是在向自己传递关心,也同样用了把劲,笑着说,来乡下就是打算吃苦的,黑点瘦点不怕,为人民服务嘛。江风这话的意思是,我很好,不用担心。   高洪也上来和美美握手,假装不高兴说苑科长,真不公平,我们怎么不是同学呢!   美美显然不知道这个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人是谁,拿眼看江风。   江风不冷不热地说,这是高乡长,和我一起下来的。   美美说,哦,我知道了,高洪,是吧?   高洪听了这句话,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说苑科长你早就知道我?   高洪的意思是自己在市里也算是个人物,估计美美肯定会有所耳闻,所以很期待地看着她。   不料美美说,你是我们这次调研的对象啊,我看过你的资料。   高洪失望地说哦,是这样啊。   一行人到了小会议室,其他班子成员已经等在会议室了。椭圆形的会议桌上,早就摆满了苹果、香蕉等各色水果。宗部长面南背北在桌子中间位置坐了,右手是尹红妹,左手是高洪。组织部的两个男同志挨着高洪坐了。尹红妹把美美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江风对自己说好吧,我挨着老同学。说着,就挨着美美坐了下来。右手是调研组的两名女同志,都很年轻。   宗部长慢条斯理地从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和一份文件,于是大家也都展开笔记本,拿起钢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准备记下他的重要指示。   尹红妹首先代表槐河乡党委,乡政府,对宗部长一行表示热烈的欢迎。她说,宗部长这次莅临槐河调研,虽然调研的对象主要是我们的高乡长和江书记,但也是对我们整个槐河乡工作的支持,同时也是对我们各项工作的一个检查和促进。我们一定要好好配合调研组的工作,并以这次调研为契机,总结经验,查找不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宗部长做重要指示!   热烈的掌声过后,宗部长清了清嗓子,站在市委的高度,对这次调研的重要性做了阐述。他说,选派优秀年轻干部下基层挂职锻炼,是我们云湖市在干部使用方面做出的大胆创新。实践证明,这个办法是科学的,可行的,卓有成效的。不少县区的领导都反映,这些挂职干部到了基层后,都能够扑下身子,脚踏实地,真抓实干……   宗部长讲到这里,江风鼻腔里忽然吭的一声,憋不住差点笑出声来。看大家都在看他,赶紧装作打了个喷嚏,掩饰过去。   原来他听到宗部长讲扑下身子,真抓实干时,猛然想起酒桌上听来的一个黄段子,说现在的领导干部白天只会讲大道理,喊口号,到了晚上才能对准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扑下身子,脚踏实地,真抓湿干,并且两手抓,一手软一手硬。记得这个段子好像是原来的科长方清河讲的。   宗部长转头看了一眼江风,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讲到,这些挂职干部们扑下身子,脚踏实地,真抓实干,为基层工作带来了活力,带来了新鲜血液,带来了新思想,新举措。在落实国家“三农”政策,实现农民脱贫致富,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方面都作出了显著成绩。这其中呢,涌现出不少先可歌可泣的先进典型……   宗部长滔滔不绝地讲着,江风在笔记本上刷刷地记录着,心里却在暗暗骂自己定力不够。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想起黄段子来,思想也真够龌龊的。幸亏只是个宣传部的副部长在讲话,要是组织部来考核自己,再这样胡思乱想憋不住去傻笑,那自己的前途就算完蛋了。   正这样想着,忽然感觉美美的脚在下面轻轻碰了碰自己。一低头,看到她悄悄递过来张纸条。接过来看了,写着“那个真抓湿干的黄段子我也听过”。   江风一下子热血沸腾起来。一张纸条,就把他和美美拉回了那些心无芥蒂的日子。刚才他还感觉有点拘谨,这会在心理上则完全放得开了。他在纸条背面写上“你们今晚是走是留”,又悄悄递给了美美。   美美估计上学的时候也是作弊高手,不动声色地把纸条铺到桌子上,用笔记本压了,继续刷刷地记录着宗部长的讲话。江风看她没什么动静,正在失望,纸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写好递过来了。上面写着:宗部长的意思是吃过午饭就走。   江风急了,写了“能不能不走,晚上我们好好聊聊”,递了过去。这次美美回过来的纸条只有三个字,我尽力。江风又写到:如果留,晚上你最好单独住一个房间。   美美接过纸条看了,脸一下子红了。   这时候听得宗部长说,下面请苑科长把市委宣传部关于这次调研的文件传达一下。美美正在想着江风让她单独住一个房间的事,竟然没有听到宗部长的话。   尹红妹接过文件递给她说美美,宗部长让你传达文件呢。   美美像是被吓着了似的,啊了一声,猛然醒悟过来,接过文件,念了起来。声音尾音多少有点发颤。   尹红妹侧脸看了看脸颊绯红的美美,又看了看江风,怀疑他们在做什么小动作。   江风假装一脸清白,动作夸张地奋笔疾书着。   市委宣传部的文件规定了调研方法和步骤,一是听挂职干部的工作汇报,二是到村里实地查看,走访群众。高洪和江风的工作汇报早就准备好了,首先由高洪汇报。   高洪准备的比较充分,手里的材料厚厚的,看上去不下十几页。他旁征博引,高谈阔论,从古代讲到现代,从国际形势讲到国内形势,从宏观经济讲到微观经济,从次债危机讲到金融风险,再从和谐社会讲到县域经济,又从县域经济讲到乡镇发展,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具体到自己到乡里的实际工作,倒是没了几句。汇报中他多次用到“孔子曰”“孟德斯鸠说过”“佛曰”等等,中西合璧,人神结合,听得江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美美递过来个纸条说:假,大,空。   江风写到:讲到晚上才好呢,这样你们就彻底别想走了。   宗部长频频抬腕看表。高洪终于回到主要工作上来了,开始汇报自己如何做好良种推广工作,满怀信心地展望了使用良种的美好前景。说,常言道,民以食为天;又有俗语说,家有余粮心不慌……   这时候尹红妹好像接了个手机短信,神色大变。她起身走到江风身后,俯耳对他说,江书记,你到大门口看看,有群众上访。   江风一听慌了,赶紧站起来,拉开凳子走出了会议室,疾步下楼。在楼梯拐弯处,猛不防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看,是哭哭啼啼的蔡小菲。   蔡小菲哭着叫了声江书记,这次我彻底完了!身子一软,直往江风怀里倒。   江风扶住她问,小蔡你先不要哭,冷静点,说说怎么回事。   蔡小菲眼泪巴巴地说,群众说我们卖给他们的是假种子,刚才把种子站砸了!还说我吃了回扣,赚了黑心钱……呜呜……   江风安慰他说怕什么,有我呢!我给你做主。种子是高乡长联系来的,价格也是他定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蔡小菲还是哭个不住,说前几天我听到部分群众反映,就找高乡长汇报,他说当时在班子扩大会上说的很明白,要我把好种子质量关,出了问题是要我负全责的。他说还有会议记录可以作证……   江风在心里狠骂了一声靠,你妈高洪还真是老奸巨猾,早就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却来坑害人家一个无辜的女人。他把蔡小菲领到自己办公室,说你先在这里坐着,哪也不要去,我去把群众劝走再说。   蔡小菲说江书记,他们很凶的,你要小心。   江风说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江风跑到大门口,看到乡政府的大门又被群众堵了个水泄不通,现场一片混乱,群情激昂。江风硬着头皮走上去,就听得有人就叫道,江书记来了,江书记来了。又有人说,这个江书记不错,听说当时他就极力反对推广良种的。还有人说,都是高洪那个王八蛋,卖给我们的假种子!   原来群众在使用了良种后,发芽率还可以,不料想到了十二月份,麦苗忽然生起病来,用什么药都无效,大片大片地枯死。而农民使用自己的种子长出来的麦苗却长势良好,啥事没有。于是群众一致认定,是种子的问题,乡种子站卖给他们的是假种子。   江风腾身跳到门口的花池上,双手往下压着,人群的喧闹渐渐平息下来。他朗声说道乡亲们,大家不要激动。你们反映的问题我们正在开会研究,并打算请市里的专家来槐河查看灾情,如果确定你们购买的是假种子,我们会按照上年的亩产标准对你们进行赔偿。你们现在赶紧回到村里去,各自找各村的会计报账,把各家各户一共买了多少种子弄清楚了,时间只限今天,过期未登记的将来不予赔偿! 第460章、一周14次   人群嗡嗡地议论了一阵,有人叫道,我们相信江书记!又有人叫道赶紧回去登记啊!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人群呼啦啦退了。   江风回到会议室,正听到高洪说,据保守估计,今年槐河全乡的小麦产量将提高至少40%......   江风坐下来,朝尹红妹轻轻点了点头,尹红妹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接下来是江风做汇报。他不像高洪那么多废话,真奔主题,一二三四说了自己的几项工作,客观地分析了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不足,以及今后的打算,就结束了,用时不到十分钟。宗部长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风做完汇报,宗部长抬腕看看表,对尹红妹说,本打算上午就去村里的,看来时间来不及了。今晚恐怕是要下榻在你们槐河了。   尹红妹说宗部长啊,我就没打算让您走,一切都安排好了,今晚住温泉宾馆。宗部长说你们槐河真好,有山有水有温泉。   美美又递给江风一张纸条,写着,你的愿望实现了。   最后,宗部长又做了总结性发言。他说,从两位同志的工作汇报来看,他们的工作都很出色,确实是在尽心尽力为槐河百姓谋福利。特别是高乡长提到的良种推广工作,是一个闪光点,一石多鸟。我们下午就重点调研一下这项工作吧。江书记来到乡里后,主抓村村通公路建设,也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下午我们也重点看看。   宗部长话锋一转,说,我们这次下来呢,既是发现典型,也是发现问题。下来之前,我也听到过一些反映,说是我们的个别干部到了基层后,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搞不好班子团结,为了出政绩而强干蛮干,是出了一些问题的,这个我们一定要引起重视。   江风注意到高洪的脸色成了猪肝色。   会议结束,已经是十一点四十分了。尹红妹说宗部长,我们直接去饭店吧,你是我们槐河的女婿,中午让你尝尝我们槐河的大鲤鱼。   宗部长说好,好,你们槐河水库的鲤鱼好,我是早就听说过的。   于是大家都站起来,跟着宗部长往外走。尹红妹走在美美身后,忽然看到从她笔记本里飘落下一张纸条来。不动声色地捡起来看了,是江风的笔迹:如果留,晚上你最好单独住一个房间。   尹红妹看了,随手把纸条装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午饭安排在了水云间。因为下午还要下村里调研,并未上酒,所以菜就格外丰盛。高洪已经得知上午群众上访的事情了,后悔自己在汇报中把牛皮吹的太大,等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宗部长下午是要去看良种小麦长势的,这可咋整?这东西不比计划生育,不好造假啊。   把高洪急得,面对一桌子的好菜,一点胃口都没有。同样着急的还有尹红妹,毕竟出了什么事情,她这个做书记的是第一责任人。所以此刻,她虽然表面上和宗部长等人谈笑风生,内心却在紧张地思考着对策。   江风才不管这些,他的心思只在美美身上。他和她对面坐着,目光时不时地交汇,会心一笑,虽然都不说什么,但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这就叫做默契吧。   江风注意到,几个月不见,美美似乎成熟了不少,话语不多,但言谈举止都很有分寸,已经很像个女领导了。特别是和人交谈时的目光,很真诚也很深邃,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显得很睿智。   此刻,她脱去了风衣,脖颈那里一片雪白,高耸的胸部饱满而结实,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照亮了。美美个头高,五官虽然说不上特别精致,但看上去很大气。她好像发育的特别好,身上的每个部位都要比一般的女孩大一号,走到哪里都很惹人眼目。前些日子她给江风发信息说打算减肥,江风回信息说,我喜欢身上有内容的女人。美美就打消了减肥的念头。   相对于江风的心猿意马,高洪明则显是忧心忡忡,脸上的笑容也很牵强,看上去不太潇洒。席间他把尹红妹叫出去,可能是说良种的事情。一会高洪自己回来了,坐下来后竟然主动给江风的茶杯里续了水。江风装作没看见。心想高洪这种人,如果不是有求于人,是绝对不会拿正眼看你的,别说这样屈尊给你倒水了。正这样想着,手机忽然一阵震动,心里一喜,还以为是美美的信息,没想到是尹红妹的:出来一下。   出了房间,看到尹红妹正站在南边走廊拐弯处等他。凭直觉,江风觉得尹红妹今天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对自己特别关注似的,刚才在饭桌上总是拿眼观察自己和美美,好像在揣摩什么。   等他走近,尹红妹焦急地说江风,怎么办,下午宗部长要看良种推广情况,我们拿什么给他看?   江风有心让高洪吃点苦头,脖子一背,说,自己的屁股自己擦,高洪自己做的事,自己吹的牛皮,让他自己去处理好了。   尹红妹说,现在不是划分责任的时候。假种子可是个大事件,捅出去的话是要处理人的,我们槐河哪里还能伤得起啊!   江风听尹红妹一说,也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说这个道理我知道,可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大片大片枯死的麦田就在那里摆着,咱总不能把宗部长的眼睛捂住吧。   尹红妹说,想个办法让他取消这项调研计划就好了。又凑近了点,说要不,你做做美美的工作?宗部长也许会听她的。   江风很为难地说,美美不一定听我的啊,我又不是她什么人。   尹红妹嘻嘻一笑,意味深长地斜了他一眼说,你试试嘛,行就行,不行拉倒。   江风说那,我试试吧。   宗部长有午休的习惯,吃过饭,开了个房间休息去了,其它人就在房间里坐着聊天。高洪把皮球踢了出去,就不管不问了,眉飞色舞地给调研组的两个女孩讲段子,逗得他俩咯咯直笑。   尹红妹陪着史部长和组织部的两个男同志说话。江风瞅个机会,给美美丢了个眼色,把她从房间里叫出来,对她说了尹红妹的意思。   美美说,除非得有个另外的安排,把看麦苗的时间给占用了。   江风正在苦思冥想,一眼望到水库中一艘彩旗招展的游船正缓缓驶来,忽然有了主意,说下午你们可以坐船游览一下水库风光吗,调研一下我们槐河的旅游资源。   美美说,可我还想去村里看看你的宿舍呢。   江风想了想,说这样吧,一会我们直接去观音台,先到村部看看,你顺便参观下我的宿舍,然后去村里看村村通公路,走访群众。村北不远就是水库,我安排个游船在那里候着。你呢,给宗部长提议上船看看,上了船一切就好说了。   美美说,嘿,江风哥,你到基层后,脑子灵活多了啊。   江风笑着说没办法,基层工作不好做啊。   美美说知道,我这次也算是来慰问你的。   江风心里颤悠悠地一动,说美美,你真漂亮。   江风给村长梁子打了电话,说了调研组要去村里的事情,要他把村部会议室收拾一下,供应好茶水。梁子说江书记,咱没什么好茶啊。江风灵机一动,说,刘英的公公不是养蜂的吗,前段时间割了不少野菊花蜜,你去他那里整点蜂蜜回来,让调研组喝蜂蜜水好了。   梁子说,好主意。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下午,调研组直接去观音台。宗部长坐在第一辆车的后座上,尹红妹和美美一左一右夹着他,一路上莺声燕语。宗部长兴致很高,不住点地夸槐河是个好地方,来了就不想走。江风坐在副驾驶位上,心想宗部长说的是实话。   到了观音台村部,梁子已经携村委成员在大门口迎接了。宗部长一下车,就被墙上的黑板报吸引了,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说没想到啊,村里的文化建设也这么到位,不错,不错。大家看宗部长停下来,也都自觉地围在他身后看,随声附和着说是不错,是不错,真不错。   板报是小学崔老师的杰作,一手漂亮的粉笔字,还带插图。这一期是宣传优生优育的,主要是问答形式。第一道问答是:科学的同房时间是一周几次?答案本来说是一周4次的,不知道哪个早熟孩子手贱,在4前面加了个1,变成了一周14次。   宗部长看到这里,明显地啊了一声,估计在想乡下男人的战斗力怎么这么强。   其实大家也都看到了,但谁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女同志们的脸都红了。   江风眼看出了糗,赶紧上来说宗部长,咱们去村部看看吧。   宗部长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难怪农村计划生育工作不好搞。   村部会议室的桌子凳子虽然破旧,但都擦的一尘不染。宗部长看到面前放着的竟然是蜂蜜水,笑着说这可是好东西啊,比啥茶叶都强。 第461章、尹红妹的小心思   江风说宗部长,这是正宗的野菊花蜜,不掺一点假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宗部长喝了一口,品味了一番,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说现在什么都造假,能喝到真蜂蜜,不容易啊。   梁子不失时机地说,村里没什么值钱东西,这土蜂蜜我给每位领导准备了一斤,已经放到车上了。   宗部长高兴地说客气了,客气了。又说农村有这样的好干部,何愁发展不快呢?   江风心想,蜂蜜和发展有什么关系呢。   本来是略做坐一坐的,并没有安排汇报环节,梁子却有板有眼地介绍起江风到村里以后的工作来。宗部长听的很认真,不住地微微点头。最后宗部长说,同志们啊,我们干工作,自己说好不算好,老百姓满意才算事儿。刚才听了梁村长的介绍,我很有感触。我们的这些挂职干部,只要在工作中不掺杂私心杂念,一心为群众着想,工作就一定能做到位,群众就一定会满意。   宗部长讲这话的时候,江风暗暗观察了高洪,发现他脸上明显写着失意。   从会议室出来,在美美的提议下,大家去参观了江风的宿舍。宿舍已经被刘英整过了,地面很干净,被子叠的很整齐。宗部长看了,感慨地说,江书记这宿舍,让我想起了那些下乡上山的日子,虽然清苦,也很值得怀念啊。美美仔细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掏出手机,卡擦卡擦拍了几张照片。   去村里看了村村通工程之后,宗部长又随机走访了几户群众,提起江风,村民一个个都翘大拇指,说感谢党给我们派来了这么好的干部,观音台群众有希望了。   村里刚好邀请了一位专家在传授食用菌接种技术,几十位村民在认真地听课看演示。宗部长站在一边听了一会,交待美美说,苑科长,这就是我们这次调研的亮点啊。农民朋友要想脱贫致富,不能光依靠种地,要因地制宜,搞多种经营。   沿着大路走到村北,宗部长看前面没什么人家了,就说好了,咱们去看看良种推广情况吧。又叫道高乡长呢?你带路。   高洪惊慌失措,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时候忽然传来一声汽笛声,美美问尹红妹说,前面是槐河水库吧?   尹红妹说是啊,离水边不到一百米了。   美美就对宗部长说,宗部长,咱们到河边看看吧?出来这几天都在跑路,难得休闲一下。   尹红妹、江风和高洪也赶紧撺掇,说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宗部长犹豫了下,说好吧,去看看就好了,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到了河边,一艘崭新的游船正泊在岸边,也不知道在等谁。还是美美带头,大家撺掇,宗部长就半推半就地上了船。船开后,尹红妹又充当了导游的角色,每一处景点都能讲出个神话传说,有些江风从未听说过,估计是她临场发挥的。宗部长倒是对这些传说很感兴趣,说民族文化博大精深,槐河的文化底蕴也很浓厚嘛。   游船绕着水库转了一大圈之后,西边的天空就已经半天都是红彤彤的晚霞了。尹红妹说宗部长,温泉宾馆就在水库上游,我们坐船上去吧?宗部长心情舒畅,正站在船头让美美给他拍照,说好吧,入乡随俗,一切听尹书记安排。   船到水库上游靠岸,车都已经等在岸边了。宗部长说尹书记啊,你这是不是提前都安排好了啊。   尹红妹笑着说宗部长来槐河,我哪敢掉以轻心?说的宗部长心里美滋滋的。   中午没喝上酒,晚上大家都放开了。宗部长刚开始还以血压高为由以茶代酒,经不起尹红妹甜言蜜语,也开始喝起来了。高洪去了一块心病,这会心情舒畅,在酒桌上唱起了主角。给宗部长敬过酒之后,把矛头对准了调研组的三位女同志。   美美勉强喝了几杯,喝得面若桃花,另外两位女同志杯子捂的紧,说是滴酒不敢沾,过敏。任凭高洪死缠烂打,就是摇头不喝。哪料到等高洪喝的差不多了,这两个过敏之人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竟然主动出击起来,轮番上阵,把高洪灌了个人仰马翻。   江风心里想着和美美的约定,没心思在酒桌上浪费时间,盼望着晚宴赶紧结束。以前的场合,尹红妹总是保护他的,想办法让他少喝酒,没想到今晚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开始监督起他来。   调研组的两位女同志把高洪灌翻后,又把矛头对准了江风,也不敬酒,只是大杯碰着喝。搞得江风只有招架之功,豪无还手之力。美美不住地给他使眼色,要他少喝酒,怕喝倒了一会啥事也弄不成。怎奈两位女同志太厉害,橡皮糖似的粘着他。美美一着急,干脆替他喝起来。   尹红妹刚才攒了大半杯酒存着,看美美替了江风的酒,就说美美你不能偏心,只替班长喝酒啊,我这杯你也得替了。美美说再喝我就躺倒啦!说着,还是接过了杯子,却被江风夺过去喝了。尹红妹说,啧啧,同学情深啊。   好不容易晚宴结束,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一个个脸红扑扑的,脚步高高低低地往客房部走。高洪东倒西歪的走不稳,被耿俊扶着,大着舌头说宗部长,真没想到,你带来的都是精兵强将啊。宗部长呵呵一笑,说,知道基层的酒风和工作作风一样强悍,我不做点准备行吗。   到了客房部大厅,美美对尹红妹说尹书记,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单间?我睡眠不好。尹红妹笑着说,不用你说,我早安排好了。说着,塞给她一张房卡。   几个人把宗部长送到房间,又说了会话,各回各的房间。   江风和耿俊一个房间,在四楼,美美的房间在五楼。江风心里有事,有点魂不守舍。草草洗了澡,出来拿起手机一看,美美已经发信息过来了,竟然是空白,一个字都没有。情知道是她在召唤自己,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把衣服又穿上,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出去,忽然响起敲门声。还以为是美美冒失找来了,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尹红妹。   尹红妹说江书记,别睡那么早,走,咱们去找美美说话去。   江风暗暗叫声苦,只得跟着她去了。美美听到敲门,还以为是江风到了,开门一看是他和尹红妹两个人,多少有点失望,但也没表现出来,热情地把他们让进了房间。   尹红妹说美美啊,我们三个老同学聚到一起不容易,今晚咱们好好聊聊。说着,和美美在床上坐了。江风坐在了沙发上。   尹红妹谈兴很浓,东拉西扯了一阵,又和美美回忆起了党校生活。江风说别忘了,你俩还在课堂上吵过架呢。   美美有点不好意思,哪料尹红妹满不在乎地说,哈,我那时只不过是想给袁部长一个台阶下,其实他讲的话都是放屁,我才不爱听呢。   美美睁大眼睛说红妹你当时真是这样想的?   尹红妹说当然是了。   美美说,你真是洒脱,我可做不到这些。   尹红妹说洒脱什么啊,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不喜欢自己,女人吗,还是应该有女人味,像美美你这样,天使脸蛋魔鬼身材,才能吸引住男人的心。   说着,看了江风一眼。江风赶紧去看电视。   两人聊了党校生活,又开始聊服装的搭配,减肥什么的,话题的范畴很广泛,跨越性比较大。江风在一旁插不上嘴,又盼望着尹红妹赶紧结束谈话,着急的不行。   哪料尹红妹越说越兴奋,根本没有说到头的意思。眼看时间不早,江风沉不住气了,站起来说尹书记,不早了,让美美早点休息吧。美美也作出了结束谈话的姿势。哪料尹红妹说你瞌睡的话就回去睡吧,我和美美妹妹再聊一会。   江风只得悻悻然回到自己房间,和衣躺在床上等美美的短信。等了一阵不见来,又因为喝了不少酒,竟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在宾馆吃完早餐,宗部长一行就去另外一个乡调研去了。江风看着美美乘坐的车消失在公路拐弯处,心里惆怅的不行,不自觉叹了口气。   一旁的尹红妹感慨地说,好事多磨啊。   回乡里的路上,江风忽然收到美美发过来的短信:昨晚怎么不来?   江风:红妹在你房间,我怕不方便。   美美:你刚走她就走了。   江风:那你怎么不再发个短信给我?   美美:红妹说还要去找你商量事情,我以为你们在一起,就没发。   江风:哦,我明白了。   美美:今晚你来找我吧,我们可能住县城。   江风:不见不散。   送走调研组回乡里的路上。尹红妹开着车,江风和高洪在后座坐着,三人都不说话,各想各的心事。江风在和美美发信息,怕高洪看到,身子往一边歪着。   高洪昨天在游船上用手机给调研组的三个女同志拍了不少照片,这会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江风往他那边晃了下身子,扫了一眼,发现他正在眼巴巴地看着美美的照片。心想癞蛤蟆又在想天鹅肉了。 第462章、约会美美   尹红妹好像脑后长有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说,江书记,歇歇吧,别发信息了,说点正事。   江风刚好给美美发完“不见不散”四个字,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说今天的手机报,没什么具体内容,下月起不订了。   尹红妹说没点什么花边新闻,男女情事,人约黄昏后什么的?   江风心说这个尹红妹,倒是鬼的很着呢,嘿嘿一笑,也不接她的话茬,说,尹书记你说吧,什么是正事?   尹红妹说,你把昨天群众上访的事情再详细说说,我们三个都在,刚好用这个时间初步议一下。   群众因为假种子砸种子站,围堵乡政府的事情,江风昨天中午已经给尹红妹汇报过了。尹红妹现在又让他详细说一下,其实是让他说给高洪听的。高洪心中有鬼,听了尹红妹的话,有些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嘴里却说,真是群山恶水出刁民啊,你们槐河的群众素质就是差,动不动就闹事。   江风想驳斥他几句,又觉得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就添油加醋地把昨天群众上访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这个假种子听说不只是我们槐河,其它乡也出现了麦苗大面积枯死的情况,用的都是那个女站长的种子。有消息说女站长已经被公安机关控制了,据说有不少乡干部吃了种子款的回扣,正在接受调查。   这个消息并不确切,但江风还是用很严肃的口气说出来,想借此观察高洪的反应。高洪果然有点坐不住了,说我怎么没听说这个消息?   江风说,等着吧,调查组说不定明天就到。粮食是头等大事,估计非处理人不可。   高洪嘿然无语。一会又说,这个事情,乡种子站站长蔡小菲要负全部责任。班子扩大会上说的很明白,她负责把好种子质量关的。   江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接口说道,高乡长,我记得你在会上反复说过种子质量没问题的。   高洪急赤白脸地说,我没说过那话,你肯定听错了。   尹红妹说你俩先别争这个了,咱们先去摸摸底,看损失有多严重。说着,拐上了一条通往田间的土路。   一眼望去,但见本应该绿油油的麦田,竟然变得像秃子头的癣似的,疤疤瘌瘌,大片大片的枯死。偶尔有两块长势良好的,下车一问,是没有使用统一供种的地块。   村民见乡领导下来视察,纷纷围上来,愤怒地声讨卖种子的人坏了良心,生个孩子没屁眼。高洪狡辩说是你们的土质不行吧?一个村妇呵斥他说,放屁!岔着手上来要和他理论,高洪哧溜钻上车,再也不敢下来了   回到乡里,尹红妹立即组织班子成员开会,研究如何处理群众反映的假种子问题。蔡小菲也列席会议。高洪首先发言,语气沉重地讲述了刚才在田里看到的情况,说同志们啊,民以食为天,天塌了,他们还能沉得住气吗?我们的个别干部,责任心不强,在其位不谋其政,失职渎职,是造成这次假种子事件的主要原因。我的意见是,严肃追究责任,严肃处理!   高洪话音刚落,蔡小菲就站了起来,泪巴巴地说尹书记,高乡长,各位领导,这个事情责任在我,我愿意接受处理!   高洪说小蔡啊,先不要激动。你能认识到自己身的错误,这就很好嘛。年轻同志,谁不犯错?关键是要吃一堑长一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江风再也听不下去了,厉声说小蔡,你坐下,你没有责任!这个事情的责任在谁,我想在座的心里都清楚。我们作为乡干部,就是要敢作敢当,有了功劳揽过来,有了过失推给别人,算什么领导?   高洪不乐意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提高声音说江书记,你这话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摆到桌面上说,不要含沙射影的说半截留半截。谁揽功推过了?你说清楚。   江风看他如此无耻,义愤填膺,刚想反驳他,被尹红妹制止了,说这个事情下去再议吧。现在的关键是既然给群众造成了损失,我们就要对他们进行赔偿,或者是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高洪说,能不能从教室工资这块想想办法?   江风心说靠,你还没被教师们骂死啊。   下午,高洪把江风叫到自己办公室,竟然亲自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了,语重心长地说江书记啊,咱弟兄两个可都是云湖下来挂职的,有啥事情要互相关照,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让人看咱们的笑话啊。   江风没好气地说,高乡长你对我已经够关照的了。   高洪讪讪地笑,说一笑泯恩仇,过去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我对你可是没什么坏心眼啊。   江风心说是啊,你雇凶杀人,还要几次三番地栽赃陷害我,可真是没有坏心眼。想到这里,不由得伸手按了按衣兜里的那个小手机,心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响起来了呢?   从高洪办公室回来,看到蔡小菲在办公室门口等他。江风把她让进去,蔡小菲还没说话,眼泪又下来了。说江书记,你也别替我遮拦了,可能我命该如此。   江风说小蔡,你啥也别说了,安心工作,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蔡小菲点点头,抹把眼泪,走了。   蔡小菲走后,江风闷闷不乐地坐着,感觉很窝火。这时候手机叮咚一声来了信息,一看,是美美发来的:我已经到县委招待所。江风盯着信息看了一会,心情才又好转起来。   晚上9点,江风把车停在县委招待所大门外,给美美发了个信息:我到了。一会时间,就看到美美从大门里急急地走出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显然她不太熟悉江风这辆车。江风隔着玻璃欣赏着她曼妙的身姿,欣赏够了,才轻轻按了下喇叭。美美快步走过来,拉开车门上了车。   美美可能喝了点酒,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一上车就兴奋地说,江风哥,你真来了啊。江风笑着说不是说了吗,不见不散----你们吃完饭没?美美说没呢,宗部长他们还在喝死喝活,我借口去洗手间,偷跑出来了。说吧,我们现在去哪?   江风说我俩去找找学生时代的感觉吧。美美说我听你的。   招待所对面,就是江风的母校,青龙一高。江风把美美带到了空旷的操场上,两人沿着塑胶跑道慢慢走着。学生们都在上晚自习,每间教室都亮着灯。美美很自然地挽住了江风的胳膊,两人的身体靠在了一起,都又找到了久违的感觉。   江风说美美,这次下来怎不提前给我说一声呢,搞的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美美说嘻嘻,我干嘛要提前通知你,就是要给你个突然袭击的。怎么样?有没有给你带来惊喜?   江风说不是惊喜,简直是狂喜啊。看到你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呢。   美美说,其实我隔着玻璃看你好一阵了。   江风说可惜我昨天有点邋遢,形象不佳,有碍观瞻。   美美吃吃地笑了,说,其实啊,你胡子拉碴的样子也挺酷的,很有男人味,我喜欢。   江风心里一阵感动,想了想,说,美美,也许我并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美美说,谁都不是完人,我说过,喜欢一个人,就包括他的缺点。   江风心里顿时生出许多感慨来,叫了声美美,停下来,伸出手臂,把她丰满的身子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美美的身体有些颤抖,说,江风哥,我好像是在做梦。   江风感觉到她一双大而柔软的胸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很温暖也很有分量,说,就这样梦着别醒吧。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很久都没说一句话。美美说江风哥,你在乡里怎么样,还适应吗?   江风说,算是适应了吧。本想来了之后会轻松些,没想到乡里的事情更多更复杂,还有一定的危险性呢。   美美说,你们男人,就应该好好锻炼下的,整天养尊处优的也没什么意思----尹红妹对你还好吧?   江风说哦,还好,她人不错的,对我挺照顾。   美美说,这个尹红妹,好像是越活越年轻了,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法宝。不过昨晚她为什么要骗我呢,害的我连信息都不敢给你发。   江风心里明白这是尹红妹耍的小手段,当然不能说破,就说她可能是想到太晚了,才没去找我吧,乡里又发生点事情,比较紧急的。说完,怕美美继续追问,就又转移话题说,美美,没想到你已经去了宣传部,还做了科长,找个机会给你庆祝一下吧。   美美说就等你这句话呢,你可不能食言啊。江风说等春节回云湖了我约你。   美美说,还去baby酒吧?   江风想起了那晚美美惊心动魄的美和她那个甜蜜的心愿,点点头说,嗯。   两人并肩慢慢走着,这夜晚的操场让江风既熟悉又陌生。美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江风哥,最近你经常回云湖吗?   江风说回去过,不过没怎么停留,乡里的工作太繁琐了,整天忙的焦头烂额的。   美美说,知道吗,市里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有关郑局长的。 第463章、洗手间里   江风听到郑局长三个字,猛地一激灵,说郑局长,她怎么了?   美美说你不知道?她被停职了啊,目前正在接受调查。   江风只觉得浑身发冷,心脏好像忽然停止了供血,双眼发直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郑局长,她是好人啊。   美美叹了口气说,大家都说,她个性太强了。以前只是和苏荣明争暗斗,这回是彻底闹翻了。据说她后面有崔定书记在支持她,可崔书记毕竟不在云湖了,她就显得势单力薄了。   原来,苏荣报复心极强,把郑爽从住建局贬到科委后,还时刻不忘打压她。省里提出“科技兴省,科技兴市”战略后,苏荣虽然口号喊的响,但工作并不积极主动,对科委提出的种种工作方案,不肯定也不否定,致使这项工作十分滞后。   去年以来,省内其它地市都相继成立了“科技人才基金”,郑爽向市政府打了好几次报告,虽然田喜民市长大力支持,但苏荣就是不点头。郑爽一怒之下,联合省宏业集团,成立了云湖市民间科技人才基金,并通过崔定的关系,在省报上做了《云湖市成立民间科技人才基金》的报道。   省报的报道虽然客观,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外地市的这个基金都是政府成立的,云湖市的这个基金却带有“民间”二字,不是从侧面说明,云湖市委市政府对此持不支持态度吗?这可是与省委的部署唱反调啊。   所以苏荣看到省报的报道,恼羞成怒,以这个基金是非法基金为由,强行予以取缔,并在一次大会上对郑爽点名批评。郑爽毫无惧色,在会场上和他激烈地理论起来,然后摔门而去。于是苏荣以接到群众受贿举报为由,对郑爽进行停职检查。   江风听了这个消息,情绪瞬间低落下来,知道在和苏荣的斗争中,郑爽又输了一阵。心想,自己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来帮郑爽一把呢?   这时美美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组里的一位女同事小于打来的。说苑科长你跑哪里去了,赶紧回来,宗部长喝兴奋了,让出来找你呢。   美美不情愿地答应着,挂了电话。   江风说美美,快回去吧,你这样单独出来,影响不好。   美美撅着嘴巴说,回去还得喝酒,没意思。   江风说来日方长,以后你有空了就来槐河找我。   美美说,江风哥,你知道吗,那会在村里看了你的宿舍,我真想在你那张小床上躺一下!   江风说,这个愿望不难啊,你下次来就让你实现。   美美高兴地跳起来,说,一言为定。   走到招待所门口,江风多少有点遗憾。正要和美美挥手告别,美美忽然叫住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房卡来,迅速往他手里一塞,胸脯一起一伏地说,江风哥……我实在舍不得你走,要不你先去房间等我吧。江风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走了。   江风拿着这张房卡,心开始怦怦地跳起来,跳的很不规律。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进了县委招待所的大门。   江风开门的时候,有种做贼的感觉。到了房间后,他只开了个床头灯。看到美美的一些私人物品已经在床上放着了。房间里只有一个皮包,看来美美今晚是单独一个人住这个房间的。江风在床上坐了,也不敢开电视。想起美美说的让他先洗澡的话,就脱了衣服进了浴室,把自己洗干净了,重点部位反复洗了洗。   洗了澡出来,看到衣柜里的睡衣,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衣服穿上了。刚穿好,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过去开了门,美美扑进来,直接扑进了他怀里,于是两人就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美美闭着眼睛,把自己感性的两片红唇递给江风,江风张口就把她咬住了。   一阵激吻,美美的身体渐渐软了,呼吸急促,脸色潮红。江风一手揽着她结实的腰肢,一只手在她身上轻柔地抚摸着,想去摸她高耸的胸,又有所顾虑,手在那里徘徊着。   美美拿了她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胸上。江风就感觉满手的充实和丰盈,才知道美美的胸是绝对不能一手掌握的。再也控制不住,拦腰把她抱起往床边走,两人的嘴还粘在一起。江风把她扔到床上,刚要压上去,美美却坐起来,喘着气说江风哥你等等,我去洗澡。   今晚的美美情窦大开,脸色绯红,一双大眼睛里光波流转,满含着羞涩和火一样的热情。这个身材异常丰满的女孩,如一颗熟透了的桃子,就等着有人来采摘。她脱去风衣,紧身的毛衣和牛仔裤勾勒出了惊心动魄的人体曲线。   江风坐在床上看着她脱衣服,好像在欣赏一场美轮美奂的艺术表演。心想都说女人的曲线最美,此言果然不谬!又想到大家之所以这么高度一致地认同这个传世真理,那是因为人人体内都有原始的欲望,欲望之下见风景啊。   美美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娇羞地笑。双手抓了毛衣的下摆要脱,腰里刚闪出一抹雪白,又忽地放了下来,红着脸说你不能看,闭上眼睛!   江风知道她不好意思,主动转了身子,说你脱吧,我保证不偷看。眼睛却睁的大大的,从对面梳妆台的镜子里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美美显然没发现他的伎俩,快速地脱衣服。江风忍不住喔呀了一声,嘴巴张成了O型。美美感觉不对劲,猛抬头,看到镜子里的江风,惊叫一声你这个坏蛋,双手抱了胸,如受惊的小鹿,跑到浴室去了。   江风强压着荡漾的春心,打开电视,把声音调的低低的,听着浴池里哗哗的水声,看了半天硬是没看出来电视里演的什么。   正估摸着美美该洗完了,却听到怦怦的敲门声,吓得赶紧关了电视,惊慌地站起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外面有个女人叫道,苑科长,开门,我是小于!连敲了几遍。   美美从浴室探出头来,对着房门大声说小于,有事吗?   小于说,当然有事,开门呀。美美说我在洗澡呢,有事明天说吧。   小于说我又不是男的,怕什么?开门。   美美朝江风扮了个哭相,打着手势说怎么办怎么办?江风急得直想去爬窗户,又怕把自己报销了,看看衣柜,却是玻璃门。门外的小于还在执着地敲门,美美一急,招手让江风过来,一把把他拉进浴室,伸手打开了房门。   小于抱着自己的睡衣进来,说苑科长,今晚我们一起睡吧,方姐打呼噜太霸道了,昨夜我一宿没睡好。   美美一听慌了,赶紧说哎呀,真不巧,我睡觉也打呼噜的!   小于麻利地脱了衣服,穿上睡衣,说你总没有方姐的呼噜响吧。   美美只好说那,那好吧。你先看会电视,我继续洗澡。   美美关上浴室的门,一丝不着地站在了江风面前,像一幅春宫仕女图。江风早就被她的身体深深地震撼了,看着她,呼吸急促,竟然说不出话来。   美美低头看了看自己高耸的胸,脸一红,也不顾得自己身上还湿着,一头钻进了江风怀里,羞得不敢抬头。江风抱着她美不胜收的身体,双手放在了她臀上,轻轻地抓着,感受着那令人销魂的手感。   美美扭动着身子,伸手打开了淋浴,任热水哗哗地响。她头向后仰着,滴着水珠的长发如一帘黑色的瀑布,在腰间荡来荡去。哗哗的水声,掩盖了浴室里这一场风花雪月。   有种人生来就是不长眼色的。正在紧要关头,小于又来敲浴室的门,说苑科长,你怎么洗那么长时间,快点,我也等着洗呢!要不我也进去吧?我给你搓背。   一句话又让江风和美美同时清醒过来,才知道此刻不是缠绵的时候。美美赶紧伸手推着门,说小于,你别进来,我马上好! 第464章、假种子事件   江风眼见得好事多磨,说美美,今晚看来只能到这里了,你快帮我想办法逃走啊。美美双臂还吊在他脖子上,撅着嘴巴说这个小于,简直是故意和我们作对的。江风说你想办法把她支出去一会,我好趁机脱身。   美美想了想,说有了。把江风藏到自己背后,把门打开一点,声音很甜地说小于,我晚上怕冷,你去把你的那床被子也抱来。   小于说房间有空调的呀。美美说让你去你就去,我要盖两床被子的。   小于答应着,出了门。   美美估摸着她进了隔壁房间,赶紧把江风推了出去。江风回头看见她光着白花花的身子在朝自己挥手,虽万分的不舍,也不敢留恋,快步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小于抱着一床被子从隔壁房间里出来。   坐到车里,心还怦怦跳着,回味着刚才的甜蜜,心里还痒的不行。这时候叮咚一声,美美的短信来了,两个字:洪灾。江风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也发了两个字:爆炸。一会美美的短信又回过来,却是四个字:路上小心。   江风带着美美的味道,恋恋不舍地开车上了回槐河的路。路上想着她那完美的身体,止不住连连惊叹。又想到连续两天晚上都没有机会和她发生实质性的进展,难道这是天意?这样想想,头脑渐渐冷静下来。自己如果就这样轻易占有了她,会不会太卑鄙,太自私?为什么自己在女人面前,总是要失去理智呢?难道男人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江风这样想着,有点鄙视自己了。   假种子事件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终于爆发了。爆发的直接原因,不在槐河,而是在相邻的莲花乡。有个中粮大户租种的上百亩地几乎绝收,求告无门,在乡种子站上吊自杀了。这下事情闹大,谁也捂不住了。县种子站的女站长被抓,交待自己推销的所谓“良种”,竟然是某个粮库处理的过期麦子,她私自找人又做了包装,是把标准准的以次充好。县里成立了调查组,奔赴各乡查看灾情,并对当事人展开调查。   乡里乱成了一锅粥。几乎每天都有人到乡里来讨说法。调查组来槐河前一天,尹红妹去县里召开了一个小范围的会议。会议是由县纪委书记主持的,主要内容和假种子事件有关。   下午尹红妹回到乡里后,先把江风叫到自己办公室。江风看她神色凝重,预感到是出了什么大事,也严肃起来,在他面前坐了,等着她开口。尹红妹站起来,走过去把门关上,又回来坐下,说,高洪有麻烦了。   江风一阵惊喜,说好啊,他怎么了?   尹红妹说,女站长已经交待了,她为了推销假种子,曾经给四个乡的乡长或书记行过贿,高洪也在名单之中,受贿金额是一万元。   江风听了,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快感,兴奋地说真是苍天有眼啊,这回看他高洪还怎么狡辩!   尹红妹摇了摇头说,可惜啊,县里的意思是,低调处理,只要当事人退回受贿款,不追究刑事责任。   江风刚刚燃起的复仇火苗又熄灭了,瞪大眼睛说哪有这样的道理?受贿五千元就能立案,高洪这可是一万啊。   尹红妹说,可能是年关临近,县里从稳定大局出发,也不想把这个事情闹得太大,怕影响不好吧。   江风愤愤地说岂有此理,高洪是个什么鸟人,咱们心里都清楚,他在槐河一天,槐河就一天不安生,这次咱们正好可以借这个事情把他给干翻了,省得他再荼毒生灵。   尹红妹无可奈何地说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可这是县委的的决定,我们只有无条件服从。再说咱们槐河自高洪来了之后,意外事件一件接一件层出不穷,我跟着他不知道背了多少黑锅!就说这次假种子的事吧,如果处理了高洪,我肯定也得有负连带责任,要是再给我个处分什么的,我的政治生命可能就算到此为止了。   江风默默无语。心里感叹,这真是投鼠忌器啊。他早就料到高洪和女站长之间有什么交易,现在算是得到了证实。想起高洪的阴险狡诈,想起凄惨离去的笑笑,他牙齿咬的咯嘣嘣响。把高洪送进监狱,或者看着他为那些死去的人偿命,那将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情!可惜好不容易来了个机会,却又是这样的结果!   尹红妹看江风不做声,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说这个高洪,简直就是我的煞星。当初听说你要来槐河,激动得我几天没睡好觉,谁知道福祸相依,还有这么一小人!如果不是他写的那封举报信,哪里有葛先进的菜?   江风说,高洪这个人的心思,是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是典型的龌龊小人。幸亏他只在槐河呆两年,要是长期呆下去,你就更惨了。这个贱人,你就是不惹他,他也会千方百计往你身上泼脏水的。   尹红妹说这我心里也很清楚。其实,我比你更恨他,我也巴不得他出事,可这家伙还真有狗头运,不管怎样就是绊不倒他。就拿这次来说,他得了好处,还得我们替他擦屁股,真他妈窝火!   江风说你打算怎么办?   尹红妹说那能怎么办?只有想办法保住他。我叫他上来,咱们在一起说说吧。   江风站起来说,要说你和他说吧,我不想看到他。说着就往外走。尹红妹摇了摇头,拨通了高洪办公室的电话。   高洪心中有鬼,得知女站长被抓,担心那一万元的事情被抖擞出来,这几天正是惶惶不可终日。接到尹红妹的电话,心里就有了什么预感,很老实地来到了尹红妹办公室,坐下之前还给她的杯子里换了热水,然后一脸虔诚等着尹红妹发话。   尹红妹有心要给他施加点心理压力,也不急于开口,皱着眉头看面前摊着的笔记本,好像把面前的高洪给忘了。高洪看这形势,心里更没底了,讪笑着说尹书记,有何指示?   尹红妹这才抬起头来,单刀直入地说,高乡长,女站长已经交待了。   高洪脸上掠过一丝慌张,但转瞬即逝。说这个女人,该抓。   尹红妹暗暗吃惊高洪心理素质挺好,又加重了语气说,她还交待了自己的行贿行为。   高洪满不在乎地说,这个呀,可以理解。她现在是阶下囚,立功赎罪心切,肯定会无中生有,乱咬一通的。   尹红妹心里暗骂我靠,高洪你这家伙还真是个死乞白赖的主!   尹红妹现在是有心要为高洪擦屁股的,没想到却做了好心的农夫,高洪这条冻僵的毒蛇苏醒后,又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尹红妹找高洪谈话,实际上是想按照县里的意思,把他收受女站长一万元钱的事情给捂下来的。本是为他好,没想到高洪嘴巴硬的很,任凭尹红妹怎么旁敲侧击,就是不主动承认,东拉西扯地和她兜圈子。   惹得尹红妹性起,变了脸色说高乡长,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有句话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我刚才已经给你说过,女站长已经白纸黑字交待的清清楚楚了,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最明白,县里也已经掌握了,非得逼着我说出来?我本来是为你考虑的,没想到事到如此地步,你还有心思给我耍心眼,要是这样,我也不想再和你谈下去了,明天调查组就要来槐河了,你留着话对他们说吧。   尹红妹说着,站起身来,伸手从衣架上取了自己的外套,说你去忙吧,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高洪心里就有鬼,做贼心虚,却又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死抱着幻想,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女站长被抓后,他担心那一万块钱的事被抖擞出来,也害怕过,担心过,但又心存侥幸,以为自己吉人有天相,那么多大事自己都轻轻跳过去了,这区区一万块钱还能把自己绊倒?阴沟里是翻不了自己这只大船的。再说了,自己又是市反贪局的科长,市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见面还都要礼让三分的,小小的青隆县敢拿他怎样?惹恼了反他个贪球的。高洪之所以这样有把握,也是有原因的----现在的领导干部,有几个经得起查?查十个的话估计得有俩五个都得绳起来。   所以今天下午尹红妹找他谈话,他一听是假种子,女站长,马上就猜到尹红妹的目的了,抱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不去正面回答她,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和尹红妹兜起圈子来。   其实兜圈子也是他采取的一种战术,这样可以变被动为主动,以便于察言观色,揣摩尹红妹到底掌握了自己多少底细,猜测她的态度和打算,再迅速做出正确的判断,决定下面的话该咋说。果不其然,谈不上多大一会,尹红妹就失去了耐性,把包袱给抖开了。   高洪当然相信,女站长已经把她供出来了。心想不知道和她上床的这一宗,她交待没交待?这说得严肃点,是眼下风靡官场的性贿赂啊。 第465章、人无廉耻   那晚女站长请客,大家喝完她的假茅台后,兴致都很高。高洪先回到乡里,后又偷偷溜出去,上了女站长的车。两人去了县城,在一家宾馆开了房,颠鸾倒凤了一夜。那次高洪才知道什么叫做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才知道女人的能量是无限的。女站长床上功夫竟然如此了得,让他大开眼界。   第二天醒来,女站长从包里掏出报纸包着的一万元钱来,扔在了高洪肚皮上。那一刻高洪觉得自己像个鸭子似的,操了女人还拿女人的钱。女站长光着身在坐在床上抽烟,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一双大胸没了胸罩的束缚,竟然是那么下垂,两只茄子似的,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让他感觉不舒服的还有女站长的目光,带着些蔑视,好像在看自己的猎物。高洪装作不明白,问女站长说包的什么?   女站长吐个烟圈说,人民币啊。你昨夜为人民服务了一夜,只好拿人民币来犒劳你了。   高洪估计,女站长不会把这一章供出来的。毕竟她也是有身份证的人,不会傻到把自己的私生活拿出来当做别人的笑料,除非她精神彻底崩溃。   高洪今天本来是打算来个死不认账的,他也是办过案子的人,深知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道理。听尹红妹说是为他考虑,马上就琢磨开了:不对呀,自己写举报信黄了她做副县长的美梦,她本该报复才对,怎么会在这个事情上为他考虑?难道上面有什么交待,或者尹红妹怕负连带责任?嗯,很有这个可能。   女站长敢在全县范围内明目张胆地推销自己的假种子,涉及金额好几百万,肯定县里是有人点头的。这个案子如果深挖下去,不定该谁倒霉,所以有人想把影响降到最低。至于尹红妹这边,也有顾虑,毕竟她是乡里的一把手,这个事情闹的太大,她的处分也是免不了的。真要是背了处分,最起码两年之内想往上爬的事就不说了。这对于尹红妹来说,比啥都重要啊。高洪想到这里,就明白了尹红妹这次找他谈话的真正目的。   看尹红妹穿了外罩要出去,高洪赶紧站起来,满脸堆笑地说尹书记,不慌不慌,听我把话说完嘛。   尹红妹还是要出去的姿势,面无表情地说你有话快说吧。   高洪笑嘻嘻地把她推到椅子上坐了,换成沉痛的表情,说对不起啊尹书记,我刚才确实没说实话。女站长为了推销种子,是偷偷放进我车里一万元现金,我本想着第二天就交出来的,哪想到往后备箱里一扔,竟然把这事给忘了,这次听说她被抓,才又想起这档子事来,想还她也来不及了。尹书记,都怪我记性不好,这事你还得替我操心啊。我受处分没什么,关键是不能连累了你这个班长啊。   高洪很虔诚地说着,还不忘捎带着给尹红妹敲敲警钟。尹红妹当然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心想你高洪到了这般田地,本该是求着我的,竟然拿处分来吓唬我,心里暗暗生气,说,我才不在乎处分呢,明天我主动找调查组承认错误去。专案组要是问起来,我有啥说啥   高洪一听,口气立马软了下来,说尹书记啊,你就别这么折磨我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我们能在一起共事,就是有一定的缘分的。我这次的小命就在你手里捏着呢,是生是死你一句话的事,你就抬抬手放我一马吧。我高洪以前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今天我给你道歉。   尹红妹知道高洪是个表里不一的小人,斜眼看着他说高乡长,你好像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吧?高洪说,有,有。尹红妹追问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说给我听听。高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嗫嚅着说,反正……反正……我给你道歉。   尹红妹说到底还是女人家,心软,再说放过高洪也是上面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高乡长啊,我希望你以后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把私心杂念先放到一边。你没看看这不到半年时间里,我们槐河出了多少大事?接二连三地出人命,我们作为乡领导,脸往哪里放?就拿这次假种子事件来说,我在会上反复提醒你要注意种子质量,你胸脯拍的砰砰响向我保证没问题,可结果呢?给群众造成这么巨大的损失,我们乡里哪有钱物给群众补偿?   高洪低着头,搓着一双女人般白皙的手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相信那个女站长的,那女人简直就该千刀万剐。又抬起头装可怜相,说,尹书记,那一万元钱,你看……   尹红妹摆摆手,说你交给我们的纪委赵书记吧,我交待他给你开个收据,把日期往前写写,就当你是主动上交好了。   高洪如死囚遇到了天下大赦,感激地看着尹红妹,像看着自己的亲娘似的,连声说着谢谢,谢谢,尹书记,今晚请你吃饭吧?   尹红妹说,别请我吃饭了,晚上你好好写份检查,明天交给调查组----我也要写呢,咱谁也免不了。   和高洪谈完话,尹红妹又把班子成员和站长所长们召集到会议室开了个短会,要求大家在回答调查组的问话时,口径要一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尹红妹讲话的时候,高洪在一旁坐着,好像听的很认真,还不住地微微点头,温顺得像只老绵羊。   江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是尹红妹和他的谈话已经起到效果了。哪料尹红妹说完,问高洪有啥说的没,高洪竟然带着威胁的口气说,我希望大家不要瞎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谁乱说,严肃追究谁的责任!   江风就觉得这个高洪,也真是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了。   第二天,调查组到了槐河,先下到村里查看了群众损失,走访了群众,又回到乡里找部分班子成员谈话。忙活到中午,尹红妹安排他们去水云间吃饭,竟然上了五粮液----事后才知道是高洪贡献出来的。   调查组的黄组长和高洪认识,所以席间高洪的风头又盖过了尹红妹,旁若无人地和黄组长谈笑风生,还不忘敲打一下江风,说江书记,你们观音台怎么搞的,民风不行啊。听黄组长讲,他们上午下去,车差点被刁民砸了。   江风不搭理他,看他那无耻的样子,气得胃疼。心想伟大的毛主席真是英明,提出痛打落水狗的光辉论断,落水狗不打,他妈的马上就又开始汪汪地咬人了。   几天后,县里的赔偿方案出来了。买了假种子的群众每亩补偿麦子350斤,也可以领取同等的赔偿款。赔偿款的来源,一是没收了女站长几百万元的非法所得,对她进行了经济处罚;二是县财政拿出一大部分;三是乡财政拿出一小部分。就这样,闹得沸沸扬扬的假种子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女站长由于赔偿积极到位,被轻判,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假种子事件的直接责任人,乡长高洪算是又跳过了一道坎。这道坎本来是可以直接把他绊倒的。躲过此劫的高洪坚信自己有上天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马上就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神态,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月底召开党风廉政建设会议,他在会上慷慨激昂地说,同志们啊,反腐倡廉,任重道远啊。我们的有些同志,觉悟不高,党性不牢,经不起肉弹、钱弹的攻击,这是非常危险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同志们,我们作为党的领导干部,必须时时刻刻绷紧廉洁从政这根弦,做到警钟长鸣,防患未然。坦白地说,我作为乡长,也曾受到过各种诱惑。不是有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送给我一万元钱吗?我是怎么做的呢?我当即就上缴给了纪委,纪委还给我打的有收据。率先垂范吗,是不是。在此我奉劝在座的各位: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江风坐在他旁边,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感觉自己喝的不是茶,而是陈年老醋,从头到脚都是酸的。心想这真是人无廉耻,不知其可啊。   县里虽然放过了高洪,尹红妹虽然放过了高洪,但江风绝对不会放过他。表面上,他和高洪还是相安无事,其实他在心里巴不得把他一脚踹死。当然一脚踹死他是不可能,现在江风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那个随身携带的那个小手机上。小手机里,装着笑笑的手机卡。这几天虽然也有人打电话过来,但都是笑笑生前的一些姐妹,那个阴冷的,沙哑的,满含杀气的声音并没有出现过,这让江风多少有点失望。难道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江风觉得,不会,他肯定还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只要他露头,自己就有耐心把这条大鱼钓出来,好好给高洪做盘大菜。到那时,哼哼,高洪就是跪下磕头如捣蒜也不会怜悯他一下的。江风在心里想象着高洪被打入大牢或者被押上刑场的快意情景,不知道怎么耳边又响起了笑笑的声音,廊桥遗梦。想到笑笑,他干翻高洪的决心更大了。 第466章、深夜来电   观音台村食用菌种植目前已经进入了实施阶段。为了鼓励村民大胆种植,江风利用乡里拨付的九万元扶贫款,出台了个扶持措施,凡是种植食用菌300段以上的家庭,奖励2000元的启动资金。   种木耳所需要的段木满山遍野都是,只需花费点气力锯回来就行了,这2000元刚好可以用于买水泵,水管,菌种等辅助设备。这个奖励政策一出台,原来持观望的村民也纷纷下水了,粗略统计,观音台村有一半以上的农户都开始着手种植了。   为确保技术方面不出问题,江风高新聘请了一位年轻的“专家”,这个小伙子吃住都在村里,每天都穿梭在各种植户家中,现场为他们指导,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采段,如何打孔,如何选种,如何种植,白天实践,晚上集中起来讲课。有了专家指导,种植户们信心百倍。   这期间,村里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情。村民老憨上山伐木,捉了一窝野猪崽,用上衣包了,准备拿回家饲养,没想到没走出几步,外出觅食的母猪领着几个相好的就回来了,一群野猪疯了似的,举着白森森的獠牙对老憨展开疯狂围攻。结果老憨头皮撕裂,身上多处骨折,差点送了命。   山上野猪多的成灾,临近冬天没什么可吃的,甚至大白天窜到村里,给村民造成了不小的恐慌。村民反映强烈,江风要求乡林管站向县林业局打了报告,县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实地勘察后,报请市林业局批准,同意槐河乡有计划地猎杀100头野猪。   县公安局专门给槐河乡派出所配备了一支半自动步枪和200发子弹。江风喜欢打猎,以前只是打打野鸡野兔,用的也是土铳,这次有了这个机会,手痒的不行,抽空和派出所的严所长一起,上山打了几次猎,前两次只见到了几堆野猪屎,最近一次运气不错,打到一半大的猪仔,也算是小有收获。   周六,和派出所的民警小杨扛着枪在山上跑了一天,连野猪的影子都没见着,只打到了几只斑鸠,倒也够肥的。晚上回到乡里,累的浑身像是散了架,草草吃了晚饭,上床休息了。   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尹红妹从外面回来,可能是喝了酒比较兴奋,故意把他吵醒了。江风说红妹,你声音小点好不好,影响人家休息。   尹红妹知道他是去打野猪了,说你打的野猪呢?   江风说还在山上养着呢。   尹红妹笑着说我咋听到你房里有野猪在打呼噜呢?做啥美梦呢?   江风翻了个身说,还不是在想母野猪。   尹红妹吃吃地笑,说赶紧睡吧,想多了小心得前列腺炎。   江风说你才会。   尹红妹说,可惜我们女人没有那个器官。   两人说笑一阵,尹红妹熄灯上床睡觉。江风刚刚迷糊过去,就又被她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那铃声响了两遍,尹红还没去接。江风被吵的不耐烦,说红妹,接电话啊。   尹红妹说我正要叫你接电话呢,明明是你那边的铃声。   江风说我手机铃声不是这样的。   刚说完,猛然想起那部小手机,哎呀叫了一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伸手从桌子上拿过手机来,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没人说话,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这喘气声江风太熟悉了,因为他把那段录音听了上百遍了。是他,没错,是他,大鱼终于出现了!   江风的心猛地跳了起来,所有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到了头上,紧张地手都是抖的。他想模仿笑笑的声音和他周旋,又觉得实在太狗血,心想对方也许早就知道笑笑不在了吧,就喂了一声,说,你好。   对方还是不说话,只是喘气。江风想起了恐怖片午夜凶铃,就觉得头皮发炸,身上的汗毛都蠢蠢欲动了。抓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挂断电话。大脑迅速地转了几圈,觉得还是应该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尽可能多地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意图,或者说是尽快地把诱饵抛出去。   想到这里,他调整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我是笑笑的朋友,我知道你需要什么,我们可以谈谈。说完,静等着对方回话。哪料只听得卡擦一声,喘气声没了,电话挂断了。   江风呆呆地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的忙音,感觉自己刚才像是在梦游似的,耳朵也出现了幻听,很不真实。但回响在耳边的那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又在提醒着他,这不是梦,而是刚刚发生过的一件真真实实的事情,只不过有些诡异。   笑笑走后,江风是时刻盼望着这个电话响起来,盼望着那瘆人的呼哧声,但现在这个神秘的电话真的打过来了,他不知怎么竟然有种恐惧的感觉,觉得自己很没底气,好像是一个人在战斗,孤立无援。他心里清楚,自己要钓的这条大鱼,可不像鲤鱼家鱼草鱼什么的那么温顺,而是一条杀人于无形的食人鱼啊!稍有不慎,自己这一百多斤就可能作了对方的牙祭。江风放下手机,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确实很紧张。   那边的尹红妹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奇怪地问他说江风,这深更半夜的,谁给你来的电话?   江风不想让尹红妹牵扯进来,所以有关他和笑笑之间的交往,以及他的这个复仇计划并没有对她讲过。听她问起来,只好支吾着说,不认识,号码也很陌生,好像是有人打错了吧,接通了之后不说话。   尹红妹当然不相信,知道他在隐瞒着什么,说呵呵,我听见你说到笑笑,难道是笑笑打来的?   江风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说红妹你别吓我了,赶紧睡觉。   尹红妹说,你的秘密还不少呢。   江风说人吗,谁没点隐私。   那边的尹红妹哼了一声,说你小心,别引火烧身了。   江风说放心,我自有分寸。   躺下来,却尽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烙大饼,眼皮酸涩的很,却又难以入睡。仔细分析了下,对方既然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防范意识肯定特别强,警惕性也会特别高,绝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这个家伙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应该还是为了给高洪施加压力,要回他剩余的14万酬劳。如果自己承诺把这些钱拿出来,对方会不会答应和他做这个交易?在钱这个东西面前,一切皆有可能。但江风没耐心无限期地等下去。   时不我待,这件事情如果就这样拖下去的话,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肯定会夜长梦多,有可能高洪出于息事宁人的心理,和合格家伙有联系上了,付了这14万,那这个家伙就会永远消失了,高洪这个幕后真凶也就真的沉到水底去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神秘人物再次和高洪联合起来做一笔神秘生意,那事情就复杂多了。这可不是江风想要看到的结果。所以他不能等,他要主动出击。   第二天上午,江风打电话查询了昨晚那个号码,服务小姐告诉他,是北京地区的号码。江风原来只知道这个号码是外地,没想到竟然远在北京,看来京城里也藏着不少坏人。抱着一丝希望回拨过去,对方依然是关机。慎重考虑了一番,给这个号码发了一条这样的短信:   朋友,我等你好久了。我知道你是道上人,讲的是义气,我也是重义气之人,所以才给你发这个信息。实不相瞒,我是笑笑的哥哥,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吧,笑笑她已经死了,间接地死在了你那位雇主手里。同时死在他手里的,还有你那两个可怜的兄弟。雷黑子恶贯满盈,死不足惜,你们杀了他等于是为民除害;但你的雇主高洪是个什么样的人,相信你已经领教过了。你是讲规矩要面子的人,要争的是一口气,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个出尔反尔,卸磨杀驴的人渣就这样逍遥自在下去?也许你能这样缩着脑袋继续做乌龟,我不能!我要给妹妹报仇,同时也是为你的两个惨死的兄弟报仇。你发给笑笑的那段电话录音我也听到了,我知道你手里还有更多重要证据,我愿意掏钱买,多少钱,你出个价,我不在乎钱。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姓高的送到他应该去的地方,让他接受应该得到的惩罚!当然了,我并没有打算让你出头,也绝对不会把火往你身上引的。请相信我的诚意,急盼答复或面谈。   短信发出后,江风就开始满怀信心地等待。他每天把那部小手机装在贴身的口袋里,像怀揣着一件法力无边的宝贝,时刻等着它发挥威力。   不能不说,他的这条信息是很有作用的。信息发出的第三天晚上,就接到了对方发来的短信,一句话:准备好十五万,等我信息。   江风看到这条短信,喜出望外。这说明,自己抛出的诱饵已经起作用了,大鱼开始咬钩了。对方既然让他准备钱,肯定有和他接头的意思。所以他接到短信后,迅速给对方回了信息:钱早就准备好了,但是我要你手里完整的电话录音。   对方直到第二天才又回信息说:没问题。江风马上问:什么时间,在哪里见面?对方又没下文了。 第467章、平安夜   其实江风撒了个谎,他的钱并未准备好。十五万元,他一时拿不出来。原来叶芷给他的几十万所谓的“年薪”都被他捐出来修路了,自己积攒下来的工资也不过是三两万元。叶芷上次来槐河,在枫林晚的房间里,倒是提到要给他工资的,但江风死活不要,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拿这所谓的工资。叶芷说,我们的合同并未终止啊,你还是我的助理,这是你的劳动所得嘛,干嘛不要。江风知道自己并没有劳动什么,主要的劳动也是在叶芷身上,很有点小白脸、吃软饭的嫌疑,所以执意不要。最后叶芷说,那这钱我替你保存着好了,什么时候需要了你说话。   现在,江风觉得自己真的需要钱了。可又实在不好意思向叶芷开口。思前想后,情况紧急,除了找叶芷好像别无他法了。那是不是要再厚着脸皮蹭她一次呢?这个事情还真是有点纠结。   12月24日,星期五。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但江风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本来村里有事情要去处理的,也懒得去。在办公室闷坐了一天,做了一天的思想斗争,下午的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给叶芷发了个信息:预祝圣诞快乐。   叶芷的信息很快就回了过来,说:我不快乐。   江风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想起她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无私奉献,经济上的,身体上的,心里一阵过意不去,回信息说,我今晚回云湖,我们一起过平安夜吧。   过了一会,叶芷的信息回过来了:不好意思,我晚上已经约的有人了。   看到这个信息,江风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心里好像被一下子掏空了似的,变得空荡荡的,无依无靠。这段时间以来,他确实冷落了叶芷,甚至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刚开始的时候是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的,又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隔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时间越长越觉得突然打电话太唐突,干脆就保持沉默了。其实这也是人性缺点所在,世间很多的男女之情就是这样不了了之的。我们姑且认为是被时光冲淡冲走了吧。   江风怀着无比失落的心情,在手机上写了“哦,那有机会再约”一句话,刚想按下发送键,又觉得这话太苍白太生疏太正式,发送过去的效果还不如不发,想了想,删除了。   又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看看到了下班的时间,知道今晚这个平安夜注定要是惆怅夜了。刚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手机又来短信了。还以为是谁转发过来的垃圾短信,却惊喜地看到,还是叶芷发的,这次只是三个字:失落中?   江风忽然产生一种委屈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酸的,回过去了一个省略号。这次叶芷的信息来的很快:7点半,旋转餐厅见,路上小心。   江风看到这几个字,激动地像个孩子似的跳了起来,开心指数陡然升高,身上的力气也都陆续回来了。回宿舍急匆匆收拾了,开车就往云湖赶。   在和平国际的旋转餐厅,江风又见到了虽然久未谋面,依然风情万种的叶芷。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什么时候见到她,她都是那么光鲜滋润,一如那晚在唐韵楼的初次相识。江风注意到,她今晚打扮得像个贵妇,黑色的马靴,一身的皮草还翻着毛毛,耳朵上是两只紫色的水晶耳环,把她衬托得高贵大气。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依然是要了套餐和红酒。江风问她说,你不是约了人的吗,怎么又取消了?   叶芷哼了一声说,撒谎是当官的通病啊。你现在官不大却谎话连篇,就不允许我撒个善意的谎言?我故意让你失落的。你再不拉好手中的线,我这只风筝就飘走了。   江风望着眼前这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人,心里柔软的不行,说,叶芷,你总是对我那么好。   叶芷把头转向窗外,看着闪烁的城市灯火,说我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这样,可能是上辈子我欠你的吧。   江风说,看来我们前世就有缘的啊,这叫今生再续前缘。   叶芷叹了口气说,我倒是想了却了这段缘,可你这人太顽固,蛮横地霸占在我心里,怎么赶都赶不走。   江风说,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知道吗,下午你说晚上约了人之后,我心里一下子就空了,才知道你也是在我心里的。   叶芷开心地笑了,说你这话我爱听。举起酒杯说,来,为了平安夜!江风说,为了我们今晚再相聚!   几杯酒下肚,两人的兴致都上来了。餐厅里暖气足,叶芷脱了外罩,里面却是一件薄薄的黑色毛衫,领口那里白花花的一片,深深的沟时隐时现,一派春光乍泄。她笑吟吟地看着江风,说,接到你的短信,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说说看,今天怎么想起来陪我?   江风和她碰杯,喝下一大口酒,说,其实我一直都想问候你一下的,只是太忙了。有种感情在心里放着,不管何时都不会觉得过期,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叶芷撇撇嘴说,我只注重实际行动。感情放在心里,除了自己,有谁知道?关键是还要通过某种方式表达出来。比如一句贴心的问候,一个小小的礼物,或者是一次完美的爱。   江风听到她说爱,赶紧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他们,大家都很忙,在忙着照顾别人的老婆。红了脸对叶芷说,上次在枫林晚,真是有点遗憾了。   叶芷吃吃一笑,说,不是遗憾,而是难受。你知道吗?就像一个憋了几天的喷嚏没有打出来的似的,我难受了好久。   江风知道叶芷的欲望很强,完全可以想象她那种失落和空虚的感受,说,其实我也一样,那晚真的不想离开你。   叶芷说,也不怪你吧,尹红妹心眼太多了,你玩不过她的。不过今天你能主动给我打电话,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我今晚就好好犒劳你一下吧。   有着某种目的的晚餐,往往都是很开心,很愉悦的。饭后,两人又去了总统套房。刚进房间,就紧紧抱在了一起。没有多余的话,只有急吼吼的动作。嘴巴虽然粘在一起,但不影响程序的进行。他们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衣服,动作一点都不温柔。江风轻车熟路地去她背后摸胸衣的带子,却摸了个空,原来叶芷根本没带胸罩。叶芷哎呀一声,说野蛮人,你要把它咬掉啊。江风疑心她下面也没穿内衣,伸手到裤袜里,果然摸到一片湿。   叶芷如一只被压抑太久了的弹簧,积蓄的满满的热情今晚灿烂迸发了,她变成了一个疯狂的欲女。两人鏖战过无数次了,都知道对方的兴奋点在哪里,再加上酒精的刺激,真可谓是招招制敌,招招直击对方要害。从浴室战斗到床上,又从床上战斗到地毯上,最后又到了飘窗上。最后江风感觉他不是在干叶芷,而是在干这座城市。这个感觉很奇妙,很刺激,两人都很迷恋。   早晨醒来,免不了又做了早功课。极度满足的叶芷猫似的舔着江风的脸,说,马,圣诞快乐。江风说,母马,圣诞快乐。   叶芷起身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塞给他说,需要多少你自己取,密码是你的生日。   江风觉得做完收钱有做鸭子的嫌疑,连连摆手说不不,叶芷,我不需要钱。   叶芷呵呵一笑,说别装了,你现在肯定需要,要不你不会想起我。   江风的脸一下子红了。叶芷捏着他的脸说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江风只好用傻笑掩饰自己的窘迫,说叶芷你真是个人精,什么都瞒不过你。   又说,我在办一件大事,确实需要钱,以后会还你的。   叶芷说,这都是你自己的钱,用不着还。能告诉我你所谓的大事是什么吗?   江风想了想说,以后肯定会告诉你。   叶芷说呵,搞的挺神秘。以你的实诚样,搞不好又落入别人的圈套了。   钱拿到了,但神秘电话没再响起,连个信息都没有。江风忍不住,连续给对方发了几条信息,要求见面。但这些信息发出去之后,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一点点反馈。   星期四,县领导来乡里检查维稳工作。晚上,坐着摩托艇去黑松岛吃了饭。尹红妹、高洪和江风以及几个副乡长副书记作陪。席间,江风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以往到了酒桌上就爱出风头的高洪,今晚像是变了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了,好像心事重重。江风不明白他又出了什么事,拿眼悄悄打量他,却发现高洪也在悄悄打量自己,吃了一惊。两人的目光相接,都像被火烧了似的,迅速移开了。难道高洪的心事和自己有关?江风不禁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如果真的是和自己有关,那会是什么事呢?   中间江风出来去洗手间,高洪也跟了出来,说江书记,咱们出去走走吧,我给你说句话。 第468章、只身赴京   江风站着不动,说在这里说吧。高洪笑了一下,说我不想让别人听到,走吧。   两人在河边走着,气氛相当别扭。高洪说,江风兄弟,听哥一句话,事情不能做的太绝,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江风说,我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高洪说,你知道。又说,其实我也在为你考虑。你我之间,还没有到非得分出个你死我活的地步吧?   江风心里一阵乱跳,嘴上还是说,你指的什么我真的不明白,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好了。   高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元旦前一天,神秘的信息终于又来了:钱准备好了吗?带着钱来北京。   江风回信息问:在哪里见面?   对方回答说:你住下之后发信息给我。   新年的第一天,下午五点,江风坐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千里走单骑,他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江风没有像《天下无贼》中的傻根那样,带着满满一包钱去坐火车,他只带了一张薄薄的银行卡。现代科技真他妈发达,要是在古代,这卡里面的钱都换成铜板的话,估计能把他压成肉饼。不过江风并不知道这卡里有多少钱,叶芷的原话是:“够你花上一阵子的”。江风猜测至少也得有三十万吧。其实他猜的少了些,卡里面是整整的五十万。叶芷知道先前给他的“年薪”都被他捐出来了,所以有意多给了他些。   江风每每想到叶芷,想到这个如此懂得风情的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对自己不离不弃,确实是让自己无话可说。不管她是真心也罢,是在自己身上投资也罢,天地良心,她做的也真是仁至义尽了。   江风每每想到此,都要心生许多愧疚来。这个在云湖市叱咤风云的大姐大,竟然如此钟情于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自己除了能给予她肉体上的满足之外,似乎再也不能给她什么,这怎么看都是一宗不平等的交易。江风没想到是,几年后,叶芷从他身上得到了成千上万倍的汇报,不过这是后话。   江风找到自己的卧铺车厢,发现四个床位除了上铺左边属于自己的那个还空着,其余三个都住上人了。下铺是两个衣着比较讲究的男人,一胖一瘦,正在小桌子上就着几盒鱼罐头喝酒,茅台的瓶子很是扎眼。其中瘦子叫胖子“李局”,胖子叫瘦子“于书记”,看来也是官场上的人。   上铺右边是一个颇有姿色和身材的熟女,趴在床边看他们喝酒,头发长长的垂下来,眼神很风情。听得李局说,许会计也下来喝两杯?女人嗲声嗲气地说,我才不上你俩的当,喝醉了你俩就该轮番欺负我了。两个男人就一脸奸笑。   江风朝他们点点头,脱鞋上了自己的上铺,把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旅行包放在枕边,和衣躺了下来。这趟车从云湖到北京差不多需要12个小时,他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理理思路。   火车有节奏的咔哒着,车厢里的空气温暖而复杂。对面上铺的女人很诱人地趴着,腰里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不时拿眼往他这边撩。这应该是一个很有想象力的美妙的旅程,发生艳遇的指数基本上可以说是五颗星。   但江风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旅程有多美妙,相反总有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以往的出行,或旅游,或出差,都有明确的目的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也都有一定的预见性,但这次不同。他要见的是什么人,将会发生什么事,能不能顺利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存在着变数,不可预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要见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而是以杀人为职业的冷血杀手。想起那瘆人的呼哧声,想起那沙哑的满含杀气的声音,江风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还是觉得有些发憷。千里走单骑,自己这是去钓鱼呢,还是去被鱼钓呢?   江风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前几天晚上在黑松岛,高洪把他叫到水边谈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他回到宿舍,仔细想想,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确定高洪所说的“给自己留条后路”“相煎何太急”指的是什么,但他能听出他那威胁的口气。   高洪相貌相当英俊,皮肤白皙,头发不但微微发黄,还是卷发,鼻梁又高,很有点像美术室里的古希腊石膏像,应该算得上是美男子。但江风不止一次地发现,高洪那张脸就像伏羲手中的八卦图一样,非常善于阴阳转换。并且他的眼珠有点和常人不一样。常人的眼珠都是黑色,而他的眼珠是栗色的,有点像猎豹的眼珠。一旦他发怒或者咬牙切齿的时候,他眼睛里好像闪着磷光,阴森森冷飕飕的,透着彻骨的寒意,又像是两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确实有点吓人。   那晚回到酒桌上,高洪就曾经用这样的目光威胁过江风。当时江风虽然感觉到了,但并不在意。自己马上就要拿到能置他于死地的录音证据了,高洪你这只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天?   车厢里的喇叭响了,从里面传出个女人半死不活的声音,背书似的通知各位乘客晚餐时间到了,餐厅为大家准备了丰富的晚餐。江风没有胃口,躺着没动。对面上铺的女人对下铺声音很嫩地说,你俩不要喝了,我饿了,陪我吃饭去。两位男人赶紧站起来说,吃饭去吃饭去,不能饿坏了许会计。态度都很积极,好像那女人才是自己的领导。不过这也是个普遍现象,各单位的领导一般和财务人员的关系都比较好。   女人坐起来,往下拉了拉贴身的毛衣,江风才发现她胸前可真有内容。难怪两位领导出门要带着。女人自己不下床,伸出胳膊像个孩子似的要大人抱。李局和于书记一人抱了她一只胳膊和一条大腿,把她从上铺接下来。女人咯咯地笑着,和自己的两位领导去餐厅吃饭去了。   隔壁有个小孩子在声嘶力竭地哭,哭的很执著。他妈妈吓唬他说,再哭,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难道高洪已经知道了他这个计划?江风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会不会高洪早就和那个神秘人物串通一气,织张大网等着他这个傻蛋往里钻?江风想到这里,只觉得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气来,刹那间传遍了全身。他把那床脏兮兮的薄被子在身上裹了,还是觉得这车厢里太冷。   想了想,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答应赴约,就必须硬着头皮上,不管前面是阳关大道,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按了按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又想起了可怜的笑笑。笑笑的声音又回响在他的耳边:江书记,你能抱抱我吗?江风忽然又信心百倍起来。   他拿出手机胡乱翻着,忽然看到了一个名字,林微。林微是他去年赴京截访,在飞机上认识的一名北京的美女记者。从北京回来后,她一共和林微联系过两次。说是联系,也不确切,都是林微给他发的短信。一次是她去南方采访,路过云湖,在高速上给江风发了信息,说我离你很近。江风邀请她回来时候在云湖停留下,林微说尽量吧,但最后还是没有机会。   另一次是林微陪着领导来省城分社视察工作,抽空一人跑到云湖来了。在和平国际住下来,给江风发信息,不回,给他打电话,关机。这也难怪,那时候江风还在审查站看东方红。事后林微给他发了封邮件,江风遗憾之余,还专门跑到和平国际,在她曾经入住过的房间门前徘徊了一番。   江风想了想,给林微发了短信:我在火车上,明天下午抵京。   林微的信息不到半分钟就回了过来,好像她时刻都在等着回信息似的,说:我去车站接你。   这本来是江风盼望的结果,但他正想答应的时候,又犹豫了。这次来京,毕竟是有着不寻常任务,甚至还有一定的危险性,他不想连累林微。想到此,他撒了个谎,说不用了,我和几名同事一起的,忙完了给你联系。   林微说:那我等你电话。   和林微联系过后,江风好像多少有了点依靠,心里稍微踏实了些,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夜,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仔细一听,声音是从对面上铺传过来的。乘客都在梦中,车厢里很安静,所以那声音听起来很是清晰,是一种尽量压抑又实在不能压抑的声音,傻子都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江风悄悄向那边望去,只见女人的床铺上,被子里是两个叠在一起的人形,还在不停地蠕动。   江风以前看过不少日本小电影,刚开始看的时候还兴趣盎然,入迷的的很,后来看到多了,也就淡然了。 第469章、酒店惊魂   不过今夜的现场直播,还是让他有点震撼的感觉,觉得嗓子眼里发干,很想喝水。又觉得喝水也不解渴,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往那边看,还是忍不住,反正那两人被子蒙着头,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偷窥。   十来分钟后,女人终于到了高朝,哼唧的声音陡然升高,那床吱吱呀呀猛响了一阵后,两人慢慢安静下来。   江风半闭着眼睛,观察着,想看看这个幸福的男人是谁。一会,被子掀开,看到被女人称作“李局”的男子挺着白花花的大肚子,光猪似的地从她床上溜下来,躺到自己的下铺去了。而那女人则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有了这个插曲,江风的瞌睡被狠狠耽误了一把。心想这个李局也太放得开了吧,不说别人,下铺的于书记能不知道他和这个会计在做什么?也真是色胆包天了。   好不容易睡了过去,又再次被哼哼唧唧的声音惊醒了。睁开眼一看,我靠,女人的被子又是鼓鼓囊囊的两个人,屁股部位又开始了有节奏的起起伏伏。   江风有点崩溃,心想这个李局,也太那个点了吧?难道是吃伟哥了,准备做一夜几次郎呢?女人的哼唧声似乎比刚才更有感觉,后来变成了呜呜声,可能是咬了被角。   江风听着看着,心理和生理上饱受摧残。等风暴过后,惊讶地发现这次光溜溜爬下来的,竟然是瘦瘦的于书记!江风彻底石化了。这是哪个单位啊,如此的和谐?谁说两个一把手尿不到一个壶里?真是胡球扯。   第二天女人起床很晚,看到江风,很羞涩地笑了一下。江风心想这女人真他娘的性福。   火车到达北京西站,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江风走出车站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站在马路边上,他有一种茫然的感觉,这个城市对他来说,依然是很陌生。   顺着路走了一阵,看到一家叫做“格林豪泰”的酒店,就去登记了个房间。在房间洗了把脸,他拿出那部小手机,给那个神秘的号码发信息。   在手机上写了“我到了,格林豪泰406房间”,刚想发送,又留了个心眼,开门看看对面的房间是422,就把406改成了422,按了发送键。一会时间,信息回过来,毫无感情的的五个字:在房间等着。   江风本想下楼吃晚饭的,接到这个信息,就怕耽误了接头,看房间里有康师傅桶面,泡一桶吃了,又给自己泡了杯茶慢慢喝着。看看窗外,夜色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降临了。   估计着对方快要到了,江风站起来,熄了房间所有的灯,然后趴在房门的猫眼里观察着对面的房间。走廊里虽然有人走动,但显然都不是来找他的人。忽然有人敲门,把江风吓了一跳,从猫眼里看到,是穿着红色制服的楼层服务员,来给他送早餐票的。   江风看了一阵,看的眼睛发酸,干脆就靠在门上,支棱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晚上九点多,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还不是一个人的。到了门口的位置,停了下来。   江风趴到猫眼里一看,是三个人,两男一女。三人都穿着高领的大衣,戴着帽子。女人打扮得很时尚,戴着口罩,看不清面目;两个男人的身材都很壮实,头尽量往衣领里缩着,双手插在衣兜里,好像是怕人认出来似的。三人在对面房间的门口一边站了,好像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江风知道这些就是要找他的人了,心开始怦怦地狂跳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感觉腿有点发软,可能是没吃饱的原因。三人好像商量好了,两个男人闪到门边,女人开始抬手敲门。江风注意到,女人敲门的时候,两个男人都做了一个相同的,隐蔽的动作,那就是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来,顺到袖筒里,然后把手放到背后。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江风当然知道,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情知道来者不善,江风紧张地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满手心都是汗水。他从猫眼里观察着门外这两男一女,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出一点点响动而暴露了自己。他敢肯定,那两个缩着脑袋的家伙袖筒里掖着的,不是刀就是枪。至于那个穿着黑皮衣有着黄色波浪卷发的妖艳女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哪像是来和他做交易的?这不明显是想要他的命吗!江风这时候才开始后悔自己此行真的是太鲁莽了些,要是能有个人照应多好。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没有把真实的房间号告诉对方,否则后果就无法想象了。   那女人敲了一会门,见没有反应,竟然模仿起酒店服务员飘着嗓音说:服务员,请开门!一连说了两遍。   江风听得心惊肉跳,心说这些家伙还真是训练有素啊,这么漂亮的女人,这么好听的声音,还模仿的这么逼真,谁会对她有防备呢?喊十个门十个都得开呀。   女人又敲了一会,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片刻,朝两个男人摇了摇头。三人嘀咕了一阵,转身走了。   江风看着他们从猫眼里消失,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里,仍旧不放心,又观察了足足有十分钟,确认他们已经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离开房门往里走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的双腿软绵绵的。   仍旧不敢开灯。在黑暗里坐了,江风觉得这个夜晚危机四伏,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诡异的味道。从笑笑提供的那段录音,可以听出那个神秘人物好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起码也有四五十岁吧,而今晚来的这三个人都很年轻,显然他们中间并没有此人。   既然神秘人让带着钱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为什么躲在暗处不出面呢?从这三个人的人员构成,神态动作,模仿服务员骗门等一系列套路来看,业务娴熟,手段老道,很有点职业杀手的风范。类似的镜头,江风只在电影里看过。难道神秘人物是以提供录音为诱饵,把他骗到此地,然后像杀死雷黑子一样要了他的小命?江风有点不寒而栗了。   可自己明明是来送钱的呀,这些人这么傻逼,放着真金白银不要,却要他的命?江风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忽然有了答案:会不会高洪又和这个神秘人做了一笔交易?   江风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感觉自己如一只早就被盯上的掉队的驯鹿,在荒原上如履薄冰地走着,前面遍布陷阱和猎人的枪口。怎么办怎么办?他在房间里困兽似的踱着步,心里一遍遍地追问自己。恐惧攫住了他的心。   如果真如自己所料,这帮人的目的是要他的命,那么继续在此呆下去,显然是凶多吉少。故意报错房间号的伎俩,只能骗过一时,自己的身份信息都在服务台存着呢,很容易查出来。   这个时候,江风倒怀念起叶芷来。如果把此行的目的告诉她,她肯定会有更多的办法和手段。江风这才知道,和这些人物打交道,自己显然还嫩的很,甚至连一只菜鸟都算不上。   三十六计走为上。江风意识到逃跑是当前唯一的出路。他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刚拿起那部小手机,它竟然刺耳地响了起来。江风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一甩手,手机啪嗒掉到了地上。   这诺基亚手机真耐摔,不但没散架,还躺在地上一个劲地叫。江风犹豫片刻,捡起来,一看来电号码,正是那个神秘人物的,毫不犹豫地按了拒接键。哪料不到10秒钟,铃声再次野蛮地响了起来。江风想道,海中乌贼遇到天敌的时候都要放出一瓶墨水再逃,自己何不也放个烟雾弹再全身而退呢?想到此,他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依旧是呼哧声,好像对方有哮喘病似的。紧接着就是阴森森的质问声:为什么不开门?   江风抑制着紧张情绪,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对不起大哥,我刚才报错酒店名字了,我在泰悦豪庭。钱我带来了,要不我去找你吧,你在哪?   对方一言不发,卡擦挂了电话。江风的后半句话是他临场发挥的,意图是打探一下对方对自己的话的信任程度。可对方半个字都没多说,这让他又惴惴不安起来。   会不会他们已经查到了自己的真实房间号,知道自己在说谎?江风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再也不敢怠慢,干脆关了手机,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确定安全后,拉开门闪身走了出去。   他的直觉是,刚才那三个人并未走远,很有可能在什么地方潜伏着。所以他不敢乘电梯,害怕和他们狭路相逢。走楼梯下到一楼,他也没有去办理什么退房手续,而是躲在一个廊柱后面观察了一番。   大厅里有几个人在办理入住手续,其中还有两个黄毛老外,一男一女,女的身材高大,丰乳肥臀,一匹大洋马似的。休息区里,有个女孩在沙发上坐着看杂志,书本遮着脸,看不清面目。不过江风从衣着上判断,她不是刚才敲门的那个女人。 第470章、束手就擒   看来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江风刚想迈步走出去,看见从旁边小门里走出一男一女来,连体婴儿似的搂抱着,上了电梯。这会不会是酒店的后门?江风试着从这扇门出去,原来后院是停车场。他沿着墙根向停车场大门口走,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妈的幸亏看过几部007系列的电影,学到了一些基本的反特技能,要不早就成了别人碗里的菜了。   出了大门,街上车水马龙。北京就是比云湖大啊,这么晚了街上还这么多车这么多人,难道首都的人民晚上都不睡觉?还有,北京的女人是很耐冻的,这么冷的天还有人穿裙子,露着大腿。   江风站着想了想,算了,别欣赏风景了,还是赶紧到火车站,买张票逃回云湖吧,在这里多呆一分钟都有性命之忧。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在云湖,在槐河有那么多亲人,生活真的很美好啊。他有点归心似箭了。   酒店离火车站并不远,但他还是决定打的,这样安全些。刚有这个想法,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就缓缓开了过来。江风看到是个女司机,就放心地扬起了手。   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来,女司机朝他微笑着,探身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江风坐出租车是从来不坐前面的,但不想冷落了首都人民的热情,就在前座坐了下来,模仿者京片子说,去火车站。   女司机说,不好意思,我刚从车站过来,前面发生交通事故堵车严重,我们只能绕道。   江风料她一个女人也耍了不了什么新奇的花招,大不了兜个圈子多收点车费,再说女人长相也不错,车里的空气也很好闻,就说,绕吧。   女司机的车技相当了得,最擅长的是急加速和急刹车,车子如条凶猛的鲨鱼游弋在车流中。江风怀疑她有可能是F1退下来的赛车手,心里暗暗佩服。   悄悄去观察她,看她侧脸相当漂亮,高鼻梁红嘴唇,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前方,很有气质。心想这么漂亮的女人开出租车,真是屈了才了,应该去拍AV嘛。女司机感觉到江风在看她,回眸一笑,江风就觉得这车租车上的旅程要比火车上强好多倍。   穿过几条街,上了一座高架桥。江风肚里的那包康师傅被女司机激烈的驾驶搞的有点蠢蠢欲动,开始反胃起来。就对她说师傅你开稳一点。   女司机又是一笑,说怎么,胃里不舒服了?坚持一会,马上就舒服了。   江风有点转向,问她说火车站还有多远?女司机说,马上到。   其实江风的意思是多转一会也行,不一定非得马上到。车子下了高架桥,驶上了一条新修的柏油路。走了一阵,江风觉得路上的车子和行人越来越少,往车窗外看了看,可以看到田间农舍里的灯光。心想这个弯子绕的也太大了点吧?根据这个车速,这一会起码走出有三十多公里了。女司机说他们是在往东走,但江风觉得车子明明就是在往西开。他感觉有点不对劲,看了看女司机,说师傅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女司机说你别叫我师傅,难听,叫我美女,现在这个最流行。   江风有点傻了。这都是哪里的事啊,在北京打个出租车都要发生点什么事情?他想看看这个女司机已经兜了自己多少钱了,却吃惊地发现,这辆车并没有计价器!再看刚才的空车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了。天,这是一辆黑车!   江风又麻了。眼见得路上已经没了行人和车辆,眼见得车速越来越高,他再也沉不住气了,说停车停车,我要在这里下车!   女司机看他一眼,说帅哥,难道你不想和我多呆一会?你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这夜色多美好,多浪漫啊。   女司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尾音有点往上飘,很像酒店服务员。也很像那个模仿服务员叫门的女人。   什么?那个模仿服务员叫门的女人?江风脑海里电光石火地一闪,出现了那个一头黄色波浪,穿着黑皮衣的妖艳女人。猛侧身一看,我靠,不是她是谁!   江风被这个发现吓坏了。就觉得身上的血液都结了冰,流不动了,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女人转过脸朝他笑笑,笑的很好看,眨下眼睛说,你真帅。   江风却没有心情和她调情,感觉她是只母猫,而自己只是只老鼠,在被吃掉之前被迫和猫做着最后的一场游戏。   但江风不愿意就这样被吃掉。他要做最后的努力,即使是徒劳的,也不能坐以待毙。女人应该比男人好对付些吧。想到此,他又重新鼓足了勇气,对女人说,我见过你,就在刚才,在格林豪泰。   女人呵呵地笑了。她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放肆地伸过来,在江风脸上摸了一下,说好孩子,眼神真好。你还挺聪明的,知道故意报错自己的房间号,让我好敲门,手指都敲疼了呢。   女人说着,撅着嘴巴看了江风一眼,很委屈的样子。   事到如此,江风反倒不害怕了,说,我有一点不明白,我是来和你们做交易的,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感觉你们就是想要了我的命。   女人哈哈地笑了,说,我就说吗,江先生是个聪明人。做交易不假,不过你可知道,你就是这次交易的标底?   江风彻底明白了。看来自己真的是中了高洪的圈套,千里迢迢来自投罗网了。高洪这一招也真是高,不在槐河对他下手,而是让他心甘情愿地跑到北京,自动跳到别人的案板上被宰,正好可以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高洪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在翘首企盼,等着他的好消息?   绝对不能让高洪这个兔崽子得逞!江风愤愤地想到,哪怕是死,也要拉上他来垫背!   可是当务之急不是对付高洪,而是如何脱身。打开车门跳下去?车速这么高,跳下去等于是送死。抢过方向盘?江风刚想到这里,那女人忽然对他笑着说,你可别打算抢方向盘啊,那样咱们都得死,我还没活够呢。   女人说着,从皮靴里抽出一把带着锯齿的匕首来,放在了驾驶台的左角。   江风知道,来武力好像已经不行了。这个女人别看外表挺温柔,说不定是身怀绝技,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你看007的那些女搭档,哪个不是杀人机器。想到这里,就想和她交流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希望。他看了一眼那把匕首,说,既然你们的目标是要我的命,你干脆现在把我杀了得了,还要把我往哪里带呢?耽误功夫。   女人说,想杀你的话,在酒店就能搞定。我们已经查到了你的房间号。不过老大临时改变了主意,想见见你。   江风说,那个总是呼哧呼哧的就是你们老大?   女人说,你真的很聪明。   江风趁他说话的当儿,悄悄用手拉了一下车门拉手,发现车门已经被锁上了。   汽车拐上了一条没有路灯的路,四周一片漆黑。江风眼睛看着前方,余光却落在驾驶台左角的匕首上,计算着抢到它的可能性。女人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老实点,你不是我的对手。   再这样走下去,显然是死路一条。必须采取点行动了,江风想。   车子开始颠簸,路面变得坑洼起来。女人不得不放慢了车速。江风觉得,机会来了。他暗暗运气调息,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想象着女人被揍得满脸开花的惨象。要说打碎这张漂亮的脸蛋也真是可惜了点,他还真有点下不去手。但现在的斗争很残酷,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容不得怜花惜玉了。趁着车身的一次颠簸,江风忽然爆喝一声,用浑身的力气挥起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女人右太阳穴打去!   女人早有防备。头一偏,躲过江风的拳头,伸手叼住了他的手腕。江风觉得她的手不是手,而是一把钳子,要把自己的骨头都捏碎了。他疼得紧咬了牙关,脸都变了形,身上的汗水忽地冒了出来,刚刚积攒起来的力量瞬间化为乌有了。   女人哈哈地笑着,说,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你非得亲自试验一下啊。手一推,把江风又推倒在了座位上。江风变成了一头困兽,又是一声怪叫,扑上去伸手去抢那把匕首。女人开着车,也不看他,右手一挡,江风的手离匕首就差几厘米远了,就是够不着,急得直叫唤。   女人的手一翻转,扑拉一声,准确地锁住了他的喉咙。江风像一台断了油的发动机,浑身瘫软下来。女人冷冷地说,你太不老实了,睡一会吧!说着松了手,没等江风喘口气,就在他脖子上猛劈了一掌。江风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江风觉得耳朵里奇痒,想睁开眼睛,又觉得眼皮像大山似的沉重,只是眼珠骨碌了一下。听得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看,醒过来了吧,我这个方法最绝了!   有两个男的随声附和道,波妹果然厉害,还以为你出手太狠把他报销了呢。 第471章、杀手波妹   江风费力地睁开眼,先看到是一张笑脸,像没对好焦似的,不太清晰。渐渐清晰了,是刚才那个女司机,笑靥如花,很漂亮。她手里捏着一根头发,在他耳朵里捻着,趴在他脸上说舒服吧?给你免费掏耳朵呢。   江风动了动嘴唇,没吱声。那女人说好了,既然你醒过来了,服务结束。   江风发现自己靠着墙坐在地板上,头昏昏沉沉的,浑身像是散了架。他抬眼看了看,看到了在酒店猫眼里看到的那两个男人,不过帽子都摘掉了,一个光头,一个留着寸发,两人脸上都是笑眯眯的表情,这与江风想象的有点差距。   职业杀手都应该很冷酷的,这三个人怎么看上去儿儿戏戏的?又觉得两条胳膊很疼,想活动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牢牢地铐在墙壁里突出来的一根钢管上。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听得其中一人说,大哥上来了。   江风打起精神,看到两条汉子抬着一张轮椅进了门。轮椅上,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还未说话,先听到了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江风万万没想到,电话中那个阴森恐怖的声音原来就是这个耄耋老头发出的。看他年纪至少在六十五岁以上,下巴很短,长着一个硕大的酒糟鼻,眼皮似乎有点抬不起来,但就是那双半睁不睁的眼睛里,射出的光却贼亮贼亮,有点像猫头鹰,让人不寒而栗。   这老家伙显然有哮喘病,即使不说话,喘气的声音也很响,就是江风在录音听了百遍千遍的呼哧声。他用手转动轮椅,逼近江风,车轮几乎上到了他身上。   江风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被他这副尊荣吓到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老头双眼刀子似的逼视着他,也不说话,好像在认真研究他。半天才用发自地狱般的声音说,很高兴见到你,年轻人。   这句话本来应该是很客气的,却让江风觉得毛骨悚然。他心里清楚,他也可能是受欢迎的,但却不是这帮人请来的客人,而是他们捉来的一条鱼,鱼鳍什么的都已经被剪掉了,鱼鳞也刮了,就等着开肠破肚了。此时此刻,任何胆怯或懦弱的表现,都会让对方更加鄙视自己,认为他们杀死只不过是头贪生怕死的猪狗而已。   既然站着跪着都是死,何不表现得有气节些?想到此,江风坐直了身子,很轻蔑地冷冷一笑,说,我还以为你们道中人都是讲义气的,没想到竟然也是些鸡鸣狗盗之徒!   那老头丝丝拉拉地笑了,痰气很重。笑罢,向江风翘起大拇指说,小子,有种。我纵横江湖几十年,如果不讲道义的话,早就被对手吃掉了。正是因为我讲道义,所以才要抛出诱饵,把你这条鱼引诱到这里----我得完成雇主的委托啊。   江风在来北京的火车上就曾有这样的疑问:自己这次千里走单骑,是钓鱼呢还是被鱼钓呢?目前来看,答案已经有了。他想验算一下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就哼了一声,说,我没猜错的话,你那卑鄙的雇主就是高洪,他对你的委托,就是要我的命。   老头又是一阵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被称作“波妹”的女人赶紧上来给他捶背。江风看了她一眼,看她正看着自己笑,胸部果然够大,把皮衣撑出了两个鼓鼓的大包,难怪被叫做波妹。   老头笑足了,咳出一口痰来,一个汉子刷地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来,跨上一步,放到老头的嘴巴下接了,又拿出另外一方手帕给他擦嘴。江风看得直恶心,心说你这个老不死的猫头鹰。   猫头鹰收住笑,不紧不慢地说,看来你是我办过的最聪明的人了。我本来以为这个道理还要向你解释半天呢,没想到你悟性这么高,一点就透。   老头说着,伸出一根干枯的指头,那指头上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戒指。他用这颗红宝石指点着江风说,告诉你,你的命肯定是没了。到我这里的客人没有一个是走着出去的。我不妨在一个死人面前坦白一点,我这人有时候也确实挺卑鄙的。比如这次,我就想两头夹菜,雇主的钱我要,你的钱我也要。   江风心想,看来这就是他们要把他带到这里的目的了。这些家伙说的再冠冕堂皇,还是脱不了一个钱字。他尽量学着革命党人就义之前的神态,朗声说道,要命拿去,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做梦!   老头晃着红宝石说,No,no,no,no。年轻人,我劝你先不要过早下结论,说不定明天你还会求着我把钱拿走呢。现在我稀罕你的钱,说不定改天我就不稀罕了。   说着,转脸看波妹。波妹拿出一张银行卡来,说大哥,他只带了这张银行卡。   老头结接银行卡把玩了一番,掂了掂说,挺有分量的嘛。告诉我,卡里有多少钱?我听听,够不够买你的命?   江风不看他,把脸转向一边,没好气地说,卡里一分钱都没,是张空卡,我的命也一文不值,你看着办吧。   老头的那张老脸耷拉下来,说,我还没见过要钱不要命的主。你是聪明人,这个道理你应该能想明白的。给你一夜的考虑时间吧,明天早上我过来听你一句话----我对你已经很仁慈了。   老头说完,扬了扬手,上来两条汉子,把他连轮椅扛起来,出门下楼了。   老头出去后,江风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是汗水。不过他对自己刚才的表现还是满意的,最起码给人的感觉自己是条汉子吧。这个“人”,主要指的是波妹。   男人都是死爱面子的,特别是在美女面前,江风也不例外。他搞不明白的是,像波妹这样一个有着漂亮脸蛋和诱人身材的女人,竟然会从事这种打打杀杀的职业,和这些垃圾们为伍,也真是明珠暗投了。去做个二奶多好,两腿一张,无限风光。   正这样想着,光头上来踢了他一脚,恶狠狠地说听见了吧?我们老大说话算话的,明天早上再不说出银行卡密码的话,你就可以带着这些钱进坟墓了。   江风这也不是第一次被绑架了,所以他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经验,知道不要轻易去激怒对方的道理。虽然这一脚正踢在他小腿上踢的生疼,他并没有叫出声来,只是咬着牙,冷冷地看着光头。   光头显然不喜欢他的目光,说你丫还挺来劲啊,信不信我让你跪着叫我大爷?说着就要再次动手,被波妹制止了,说算了算了,别在他身上练手了,你俩下去睡觉吧,今晚我看着他。   光头坏笑着说波妹,不是你看上这小子了吧,临死还要抽他两管子?   波妹瞪着眼睛说,滚你妈的蛋!   两个家伙好像挺怕波妹的,悻悻的出了门。房间里只剩下了波妹。江风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点,毕竟这个女人虽然有两下子,不像其它汉子那么凶,说动手就动手。   波妹走上来,在他面前蹲下来,研究外星人似的看他,说,可惜了。   江风也不接她的话,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波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笑嘻嘻地说,你这张脸,女人一定喜欢的,估计没少糟蹋女人吧?   江风被她摸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想一把推开她,无奈手被结结实实地在背后铐着,动弹不得,只好愤愤地盯着她说,可惜没机会糟蹋你了!   波妹哈哈地笑,说,这不会是你最后的一个心愿吧?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满足你呢。   江风没心情想那个事情,看着活色生香的波妹,心想现在正是个策反的好机会,有没有用言语打动这个女人的可能呢?说不定这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想到此,就摇头叹息一声,说,波妹,我真为你惋惜。   波妹说哎呀,你怎么也叫我波妹啊,你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吗?   江风往她胸上看了一眼,说当然知道。只可惜你这么漂亮一个人,却……   波妹伸手堵了他的嘴,说我的宝贝,留口气暖暖肚子吧。能策反我的人还在娘胎里呢。   江风一听,有点泄气,心想这女人也真是猴精,一张嘴就知道要说什么,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波妹却有点淫性大发,竟然伸着舌头舔他的耳朵,说,我要是你,就不说出那张银行卡的密码。   江风被她舔得半边身子麻酥酥的,说,为什么?   波妹说,你不说还能多活两天,说了马上就得死。   其实这个情况江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既然进了这个魔窟,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猫头鹰之所以没杀他,是惦记着他卡里的钱,只要拿到这些钱,马上就会对他痛下杀手。看来要想暂时保命,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守着不说出那组数字。   不过波妹为什么要对他说这话呢?难道是她不想让自己早点死?江风觉得,唯一的希望还在波妹身上。不过很显然,在她面前使用武力,那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他已经领教过了。江风在大学的时候也是练过拳击的,没想到在一个女人面前竟然递不上招,这让他感到很憋屈。 第472章、美女的命门   从金庸的武打来看,再厉害的高手都有命门,只要找到了他这个命门,就能轻易地置他于死地。那么眼前这个女人的命门在哪里呢?   波妹像条发情的母狗似的,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江风的耳朵,又去舔他的耳根。江风被她舔的难受,感觉自己正在遭受着奇耻大辱,猛一摆头,用额头狠狠地撞了她的脸,怒斥道,母狗!   波妹被撞了个趔趄,忽然柳眉倒竖地发怒起来,啪啪给了他两个耳光,说让你小子不知好歹!   江风只觉得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疼,嘴角马上有咸咸的东西流出来。妈的这娘们下手太重了。他此刻真想把这个骚女人剥光了,野蛮地摧残她一番,把她摧残致死!   波妹杏眼圆睁地盯着江风,看到他嘴角的血,眼睛忽然发出奇异的光来,双手捧了他的脸,拿嘴巴去嘬那血,吸血鬼似的。   江风被她这个动作弄得浑身发麻,想躲开,但她的两只手力大无穷,牢牢地固定着他的脑袋。正当江风觉得自己快要失去力气了,波妹又忽然用双唇堵了他的嘴,没头没脑地用力地吸起来。   江风像一个遭到强暴的少女似的,紧闭着牙齿,阻挡着她舌尖的入侵。波妹却伸手抓了他的头发,狠劲地扯。江风觉得自己的整个头皮都要被撕裂了,痛得忍不住要叫,刚张开嘴,波妹的舌尖就已经开始在他嘴里搅拌了。   虽然是被动的,江风还是被刺激得有了反应。又想起那句至理名言:生活就像强暴,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试着去享受吧。   想到此,就门户大开了。波妹显然很满意他的这个动作,手往他裆上一抓,准确地抓住了他那物件。江风心想,看来这个女人的名门,就在她两腿之间了。   在波妹的刺激下,江风的身体很配合地有了反应。女人抓了他的物件,惊叫道,哇,帅哥,你好厉害。   江风眼看这个骚女人已经发情,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大胆,非常狗血,非常卑鄙的想法。那就是和她做,在这个过程中寻找脱身的时机!   想到此,他也开始主动配合起来,伸出舌尖在波妹嘴里一阵狠搅。波妹脸色开始潮红起来,把江风紧紧抱在了怀里。江风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烫,呼吸也粗重起来,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是不可名避免的了。看到房间的东边靠墙放着一张床,就吐了她的舌尖,说,波妹,没想到我临死之前还有这样的艳福。你为什么不把我铐到那张床上去呢?这样你我都舒服点。   波妹这会竟然看上去更漂亮了,完全像个女人了。她眼睛水湿地看着江风说,你想开了?   江风点点头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波妹在他嘴上又啄了一口,说,你是个聪明人。说着,从腰里掏出钥匙给他打开手铐,把他拉到床边,一把推倒在床上,捉了他的双手要往床头上铐。   江风故意做出急不可待的样子,喘息着说波妹,不要铐我!你情知道我在你这里逃不出去的,我要放开手脚痛痛快快地做我今生的最后一次!   波妹手里拿着手铐,显然有点犹豫。江风趁她犹豫的当儿,伸手抱了她,把她按翻在床上,双手直接捉了她的胸。波妹兽性大发,主动把拉链拉开,说我的乖,我们小声点,别让楼下的老大听见。江风配合着她,眼睛的余光却落在床头的手铐上。   江风是有着明确目的的,那就是在波妹欲仙欲死的当儿对她下手。这就是她的命门所在。只不过高手较量的是盖世武功,他们的较量是男女床事。所以他抖擞精神,亮出手段。   波妹此刻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闭着眼睛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江风看时机已到,悄悄拿了手铐,卡擦卡擦两声,把她的一只手铐在了床上。极度满足波妹这时候的反应已经迟钝了,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擒。   江风抽身出来,腾地跳到了地上,迅速穿好裤子。波妹这才醒悟过来,猛地坐起身来捉他,无奈手被牢牢地铐在床头。她大惊失色,开始尖声大叫起来。江风推开窗户,也不管下面是什么情况,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   还好,他所在的只是二楼,窗户下竟然是松软的麦田。江风站起身,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看北边远处灯光比较集中,撩开长腿向北跑去。刚跑出几十米,后面就有三四条黑影追了上来。   江风害怕他们有枪,尽量冒着腰,迂回着跑。果然不出所料,听得后面砰的一声,紧接就是啾啾鸣叫着的子弹从他身旁飞过。这应该是猎枪的散弹吧,江风这样想着,跳进一片小树林里,借着树木的掩护,狂奔起来。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树枝给扯掉了。   跑出树林,前面是一条公路。江风刚翻上路基,身后就又响了一枪。他感觉右手有点麻木,抬手看了一下,满手掌都是血,显然被散弹击中了。   一辆汽车亮着刺眼的大灯开过来,江风飞身冲到路中央,张开了双臂。汽车的速度太高了,司机虽然来个急刹车,但强大的惯性还是把江风撞飞起来。江风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很舒服的感觉,然后世界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江风真的飞起来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团空气,随心所欲地漂浮在这座城市的上空,自由自在地俯瞰着这大地上的一切:城市的灯火,马路上的车流,急匆匆往家赶的人们,以及一间间亮着灯光的窗户。   他发现自己的视力竟然出奇的好,虽然是暗夜,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躺在马路上的自己。那家伙正朝天舒舒服服地摆着一个大字,头部正在往外冒血。他看到,撞倒他的,是一辆崭新的宝马越野车,无牌照,大概还没来得及上牌吧。司机并没有下车,而是在短暂的犹豫后,后退几米,打转方向从他身边疾驶而过了。   江风并不怨恨这个逃逸的司机。明明是自己往他车上撞的,怎么能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呢?那太不厚道。   他还看到,刚才追赶他的几个家伙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光头手里是一支雷鸣登猎枪,枪管被锯短了。几个人并没有靠近,而是远远地伸着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他,转身逃走了。   走吧走吧,不管怎样,总算摆脱了你们这些杀人恶魔了。还有那个呼哧呼哧的猫头鹰。妈的那张银行卡就送给你这个怪物玩吧。哈哈,也不知道这会赤身裸体铐在床上的波妹怎么样了,是不是高朝还没完全褪下去呢?江风这样想着,不禁哑然失笑了,很满意自己的恶作剧。   有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有人走上来弯着腰看他。渐渐的,他被好几个人围了起来,好几辆车停下来,人越来越多,这个路段有点塞车了,司机们滴滴地鸣着喇叭,显得很焦急很没耐心。   江风觉得有点惭愧,耽误大家出行了。有个中年男人掏出手机,拨打了120,对着话筒说,对对,马连道路,驾校这边。流了好多血,可能已经不行了。   江风很感谢这个打急救电话的男人,虽然他看上去并不富裕,只骑了一辆自行车。这是他这次来北京,唯一感到欣慰,唯一感到温暖的事情。这世间,还是好人多啊。他感叹道。   不过那些为非作歹之徒,可能也是为了生存吧,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法则,说到底,大家都不容易。江风这样想着,忽然间好像大彻大悟了。哈,这世间的恩恩怨怨,纷纷扰扰,其实都挺无聊的。太多的人,只是在和自己过不去。所谓的心结,只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首都人民的办事效率真高。不到十分钟,警车就呼啸而至。警察吆喝着人们后退,然后很熟练地拉起警戒线,有人上来查看他的伤情,有人忙着对他拍照,闪光灯很亮很亮。江风借着闪光灯,发现自己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肤色竟然这么的白,真的就像一张纸。   很快,120救护车也乌拉乌拉地鸣叫着,闪着红蓝的灯光急速赶到了。车辆和人们都主动为救护车让道。看到这些,江风有些感动。对于这个偌大的城市来说,他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外乡人,在午夜时刻,喋血在这冰冷的街头。但此时此刻,显然有很多陌生人都在关注着他的命运,尽管其中不乏一些看热闹的。看热闹就看热闹吧,自己不也做过这样的看客吗。   江风不想再看警察如何处理事故现场了,他对救护车更感兴趣,很想看看这些急救人员是怎么处理伤员的。   救护车在离他七八米的地方停下,车灯直直地照着大大咧咧地躺着的自己。从车下来四位穿着亮绿工作服的救护人员。其中两位是女性,一个带着手套和口罩走在前面,可能是医生吧;一个护士提着两个急救箱跟着她,那箱子亮闪闪的,很漂亮。她们身后,是两个帅气的小伙子,手里拿着蓝色的担架。 第473章、捡回一条命   女医生不慌不忙地在他头部蹲下来,左手从兜里掏出一小手电,右手翻了翻他的眼皮,用手电照了照。然后凑到他耳朵旁,大声说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标准的北京口音,很好听。   地上的江风显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空中的江风不想让女医生失望,大声说,我叫江风!   但女医生好像没听到,又问了他两声。江风提高声音回答了,但下面的人好像耳朵都突然失聪了,没有一个人听到他说话。这让江风感到自己很孤单很无助。   女医生招招手,两个小伙子把担架在他身旁放了,然后一个抬头一个抬腿,女医生很熟练地抓了他的皮带。三人喊个123,江风就从地上到了担架上,地上只留下一滩粘稠的血。江风仔细看了看,和猪血差不多。   其实说实在的,此刻,江风对那个躺在地上的自己已经失去兴趣了。就像一条蛇面对自己褪下的皮,虽然依旧华丽,但一眼也不愿多看。他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被抬上救护车,救护车急速地调头,呼啸而去了。   警察勘察完了现场,撤了警戒线。看热闹的人们也渐渐散了。他们都有去处,自己呢?江风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有点无所适从。看到东边远处高楼林立,灯火通明,天空里还有彩色的激光束在晃动,知道那里就是市中心了。心想在空中欣赏这座城市的夜景,一定会别有一番韵味吧?江风这样想着,身子早朝着那个诱人的都市飘然而去了。   他飘过了自己昨晚入住过的格林豪泰。停车场的大门已经关闭了,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他就是在那里被冒充出租车司机的波妹骗上车的。呵呵,这个波妹,挺有意思的。如果没有这样的敌对局势,他倒是真想和这个女人做朋友。不知道她自己是否知道,她真的有点像詹姆斯邦德那些感性的女搭档。   他飘过一条宽阔的街道,路灯辉煌。虽然是后半夜了,街道上依然车流不息。忽然看到从街道一边的地下冒出好多人来。哦,原来是地铁站。这些人从地下走到地面上,脚步匆匆,马上就走散了,像一把沙子撒入了大海。她们是急着赶回家吧。江风想到了云湖自己的家,想到了槐河那间自己的宿舍,他也很想回家。但他现在甚至连家在哪个方向都搞不清楚。   他飘过一家夜店,看到店里的商品虽然琳琅满目,但没有一个客人。收银台里,一个胖胖的姑娘正坐在电脑前,痴痴地盯着屏幕,双手在键盘上运指如飞,显然是在热聊。呵呵,这深更半夜还聊着的,应该是在网恋吧。江风想起了夜莺,想起了千千。真没想到呀,千千就是蓝梅。不知道她现在在遥远的南方过的好吗?董钢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吧。   江风这样想着,离开了夜店。忽然看到自己的身下出现了一座医院,红十字的霓虹在夜幕里很醒目。仔细一看,哈哈,真巧啊,刚才去救自己的那辆救护车竟然就停在停车场里。别人虽然记不住它的车号,但江风记下了,他这时候好像对数字的东西特别敏感。   不管怎样,都要感谢这座医院的医护人员啊,但愿好人都有好报吧。江风感慨一番,正要飘走,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了重力,再也不是身轻如燕了,而是急速地向地面坠去。他惊叫着,开始害怕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看就要砸到医院大楼的楼顶了,他做好了迎接撞击的准备,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如穿甲弹似的,没有任何感觉就穿透了楼顶,然后是一层一层,快速向楼下落去。   每一层他都看到了不同的场景,有病人,有医生,有护士,有医生和护士。他甚至还砸到了一个值夜班的护士,他以为那姑娘肯定要被砸坏,但她竟然浑然不觉,毫发无损。很快,他就看到了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无影灯下,一群医生围着他在忙碌着,他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场面血腥。容不得他多想,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一下子就把他吸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江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是在剧烈的疼痛中醒过来的,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碎掉了,整个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尤其是头部,只要自己想用一下大脑,回应他的就是钻心的剧痛,他只好什么都不想。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是闭着眼,颤动了一下眼珠。有个女人的声音说,他醒过来了!这个人真命大。声音很陌生,应该是个护士长吧。   随着这一句话,江风的听觉渐渐恢复了。房间里很静,他听到自己的床头不知道什么仪器发出的嘀嘀声。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啊,简直是奇迹。肋骨骨折刺穿了肺,颅内大出血,能活下来的,几乎没有----这位应该是医生吧。   不过江风觉得他们所说的好像与自己无关。什么命大,什么奇迹他不关心,当务之急,是首先要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这个简单的问题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难很难。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是对刚才自己在空中看到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很迷恋那种感觉,可惜再也找不回来了,取而代之的,是肉体上无尽的痛苦。   他试着睁了下眼,感觉自己的眼睛肿的像个蜜桃,只能睁开一道缝。一丝光线钻进了他的眼球,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躺在山洞里向外看。因为他看到的那些迷糊的影子似乎离自己很远。他不知道,昨天夜里医院为他做了颅内清创手术,此刻他的头上缠满了纱布,像个栲栳。睁眼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太累,他只好又把眼睛闭上了。   护士长的声音凑到他耳旁,说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很温柔。   江风忍着头部的剧痛,好不容易想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攒了攒劲头,但也只是动了动嘴,声音很微弱。护士长显然没听到,说你再说一遍,慢慢说。江风感觉她的耳朵几乎贴到了自己的嘴巴上。江风只好又攒了半天的劲,一字一顿地说,江,风。   这下护士长听清楚了,对一旁的医生说,高主任,看来他的意识正在渐渐恢复,好现象。说着,在手中的一张表格上填上了江风两个字。又俯下身子问他,你能说说家人的电话号码吗?自己的也可以。   家人?谁算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手机号码?江风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他忍着剧痛,强迫自己撕开了一道思维的口子,于是一些人的名字陆陆续续地被他记起来了。   叶芷。她应该是最有能力来救自己的人。可她的电话号码呢?江风真的想不起来。每次联系的时候,都是直接查找名字,从未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号。别说是这个时候,就是平时让他说,他也说不出来的。   美美?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啊。如果她知道自己重伤的消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内飞来北京。不过江风不想让她看到现在的自己,再说,也真的记不起她的号码。   尹红妹?江风心想,看来得给她请假了,恐怕十天半月是不行的。这次来北京是瞒着她的,因为他的整个计划都没让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计划惨败了,江风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悲惨的结局。她的号码?江风一点印象都没有。   护士长还在等着他回答,说,别着急,慢慢想。   江风的思维开始混乱了。一些人的名字在他眼前闪现,一些毫无章法的数字在他眼前跳舞。他很想把它们清理一下归归类,但他做不到。他有点绝望了。   伴随着大脑的又一次剧痛,如两根正负极的电线忽然对接,轰地一声,一个名字清晰地在他脑海里出现了。接踵而至的,还有一串清晰的手机号码。江风的心开始颤抖了。他的整个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他的眼珠动了几动,没有睁开,但眼角却出现了两滴晶莹的泪水。他鼓足浑身的力气,清晰地读出了那串数字,然后就又昏迷过去了。   杨柳来北京进修已经将近半年的时间了。她所实习的医院是家军医院,技术设备先进,医学力量雄厚,管理非常严格,就连吃饭穿衣睡觉这些环节也都是军事化管理。不过杨柳到了这里却如鱼得水,因为她本来就不怕吃苦。   在这里,她有幸聆听到了国家知名医学教授的授课,有幸得到了正规的、系统的培训,同时也接受了先进的护理理念,临床护理技能有了很大的提高。   军队喜欢大比武,军医院也是如此。杨柳来这里不到三个月,所在的临床部就举行了护理技能大比武活动。护理部叶主任从军多年,是个责任心极强的老军医,自看到杨柳的第一天,她就喜欢上了这个有着一对迷人酒窝的姑娘。结果挑选出来的45名参赛选手里,就有杨柳这个编外人员。 第474章、杨柳在军医院   杨柳也很争气,以总成绩第三的成绩进入了决赛。决赛那天,面对着十几位全部穿着军装的评委,杨柳心里虽然紧张,但还是保持着自信的微笑,动作麻利地完成了静脉输液、心肺复苏和战地包扎等护理项目。毕竟还是有些紧张,在往输液架上挂输液瓶的时候,第一次竟然没挂上。也就是这个微小的瑕疵,使得她屈居亚军。   颁奖时,一位老军人把奖牌递到她手里,和她说了几句话。说,小杨护士,我从头到尾都在关注着你,你做的很好。虽然在技能上还有需要提高的地方,但你要记住,护理需要的不仅仅是高超的技能,还要有亲和力,让病人觉得愉快。我注意到你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即使你面对的是个橡胶人。这种微笑不仅仅是自信的表现,而且是对病人最好的心理和精神治疗。这一点,你做到了。所以从综合评定来说,你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杨柳激动地向他鞠了一躬,说谢谢老师,我会永远记住您的教诲。   老军人笑了,说下午如果不忙,你到院长办公室一趟。   杨柳下午到了院长办公室,才知道给自己颁奖的那位老军人就是医院的邹院长。邹院长问了杨柳的一些基本情况,鼓励她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他。   杨柳初来乍到,竟然受到院长如此的关照,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说着谢谢。邹院长打了个电话,一会时间,一个里面穿着军装,外面套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响亮地喊了声报告,进了办公室。   邹院长说万主任,给你输送个优秀人才。万主任打量了杨柳,惊喜地说邹院长,我正打算来向你要人呢,这个小杨护士上午比赛的时候我就看中了,咱们想到一块去了。杨柳有点茫然,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邹院长呵呵笑着对杨柳说,小杨护士,你从今天起就跟着万主任,到南楼上班。   南楼!杨柳吃了一惊。她从同事们议论中得知,南楼是具有特殊意义的病房,它承担着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军以上首长的医疗保健工作,去那里工作的医护人员要经过层层审查,必须是最最拔尖的人才。神秘的南楼,是很多医生和护士梦寐以求而不能求的地方。难道自己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实现了很多在编人员都实现不了的梦想?杨柳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这时候邹院长说,万主任,人交给你了,好好培养,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万主任后脚跟啪地一并,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请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万主任对杨柳十分器重。到南楼不到一周,她就被安排和另外一名护士一起护理一个做了膝关节置换手术的首长。这位首长六十岁左右,眉毛很长,眼窝有点深,看人的目光很深邃。   杨柳不在官场,对这些做大官的人也没研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级别,只是看到病房内有两个警卫员,走廊里还有两个便衣警卫,应该是个很大很大的官。不过在杨柳眼里,所有的病人都是一样的,所以她丝毫没有什么胆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更用心些。   既然是特别护理,护理的项目就要比一般病人多的多。比如给首长剪指甲,洗头等。首长刚做完手术,躺在床上不能动,洗头的难度就大了些。不过杨柳早就做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所以做起来有条不紊,首长很满意。洗着头,和她拉家常,问她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结婚没有,在北京习不习惯等等。杨柳如实做了回答,感觉首长也没什么可怕的,如果去掉了身上附着的东西,也就是普通人一个。   洗了头,又拿吹风机小心地吹干。首长的头发很短,花白色,铁刷子似的直立着,根根可数的样子,要说是用不着梳理的,但杨柳还是搬了把小凳子在床头坐了,细细地给他梳头。她用的梳子很漂亮,是从一家专卖店买来的,黄杨木做成,做工精致,重要的是齿尖处理的很好,既下头又不伤头皮。   其实人的头部穴位非常集中,梳头保健是一种非常有效的保健方法,关键是梳理的方法要得当,用力适中,要对头部穴位形成一定力量的刮、压。杨柳没少在江风头上练习过,所以手法娴熟。首长闭着眼睛享受着,说,小杨同志,好,人漂亮,又体贴,很好。杨柳就报以略带羞涩的笑。有了这第一次,首长梳头梳上了瘾,每天早晚都要让杨柳给他梳一次,每次十分钟。   首长的报纸每天早晨由警卫员拿到病房,首长自己不看,听警卫员给他读。杨柳给他梳着头,听着警卫员那带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感觉很别扭。这个本不是她分内的事,但有天早上实在忍不住,梳完了头,大着胆子对首长说,我给首长读一段试试吧。   首长示意警卫员把报纸给杨柳,杨柳就认认真真读起来。她嗓音很好听,发音又准确,读完一段,首长竟然鼓起掌来,说好,好啊,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听广播呢,小杨同志,这个担子你以后也挑起来吧。杨柳微微红了脸,说,只要首长觉得好,我很乐意为首长效劳!   首长住院期间,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看上去全都是头面人物。首长脾气不好,有时候在病床上就吵开了,被吵的人红着脸垂手站着,大气都不敢出。这时候杨柳如果在病房,就傻傻地劝首长消气,说怒伤肝,首长您不要总是动气,再说发怒时血压也会升高。   说来也怪,首长在别人面前虽然厉害,在杨柳面前倒是像个听话的孩子,刚才还板着的面孔就放松下来,说小杨同志,我听你的。挨吵到人就拿感激的目光看着杨柳。其实这些挨吵者,最低也是省部级官员,可惜杨柳对官场完全是一窍不通。   首长的作息时间也是护理人员必须严格控制的。晚上十点,必须熄灯睡觉。首长很配合,到了九点半,就把来看他的人往外轰。然后把杨柳叫进去,用木梳给他梳头,梳十分钟,再读一篇轻松的新闻,往往是读着读着首长就扯起了呼噜。这也形成了个习惯。   看望首长的人太多了,病房里有人说着话,走廊里还有人在排着队候着。特别是晚上,病房简直成了会客室。有天晚上九点半,杨柳照例去病房给首长梳头,走到门口,看到屋子里的人被首长轰了出来。   一面色白净,很有气度的男人没见着首长,着急了,一把拉住了要进病房的杨柳。这男人五十多岁小六十的样子,杨柳觉得有点面熟,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应该也是位大领导。   领导对杨柳说小杨,咱们是老乡啊,我也是淮南的,我叫明和平。   杨柳有点懵懂,说您有什么事快说。领导很和蔼的样子,说小杨啊,你看我在这里等了一晚上了,刚好轮到我见首长,时间却到了。你能不能给首长说一下,我占用他十分钟时间?你就说淮南明和平在外等着就行。   淮南听起来毕竟亲切些,杨柳想了想,说我试试吧。给首长梳着头,把这个话对首长说了。首长开玩笑说小杨面子这么大,我能不答应?再说是你老乡呢,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让他进来吧。   杨柳面红耳赤,去叫了那领导进来,刚想离开,首长说小杨啊,你继续。杨柳就又拿起了梳子。   杨柳认真地给首长梳头,不去专心听他们说什么。但还是有一些比较熟悉的字眼钻入了他的耳朵:云湖,苏荣。听得自称明和平的人说,云湖现在很乱,苏荣自身问题太多,省委的意思是得动动他,先来请示首长。   首长点头,说我听说了。和平啊,我还听说,你们省委班子也有一些问题啊。   明和平做了番自我检讨,说,副书记高万山和苏荣是一条线的,问题也很多。我的想法是要动都得动,先从省里开始。   首长沉思一会,说,我同意你们省委的意见。但要稳妥。接下来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明和平说,首长,红舟市市长崔定各方面都不错,是不是可以考虑?首长喃喃自语道:崔定,崔定……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   谈话十多分钟就结束了。杨柳今生第一次了解到了官场上的一些事情。他对别人不感兴趣,这个苏荣,可是几次三番迫害江风的人啊。杨柳认定他是个坏人。不过不知道领导说的要“动动他”是什么意思?   首长开始打呼噜了,杨柳关了灯,轻轻退了出来。没想到明和平还在走廊里等她,身边还站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人,夹着公文包,应该是他的秘书。   明和平伸出手来和杨柳握手,说小老乡啊,今晚多亏你帮忙,感谢你啊。   杨柳觉得自己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用不着领导这么等着专门感谢,就说领导您太客气了。 第475章、患难真情   明和平显然是要把杨柳当做联络员的,要了她的电话号码,又问了她在云湖的工作单位,身旁的秘书在本子上一一记了下来。明和平又问,小杨,爱人在哪工作?   杨柳说,在云湖市住建局。明和平说叫什么名字?杨柳说,叫江风,他现在在乡里挂职锻炼呢。   明和平示意秘书记录好,说锻炼锻炼好,这样才能挑起更重的担子啊。小杨啊,带话给你爱人,好好干。   过了十来天吧,明和平又来了一次。来之前先给杨柳打电话,杨柳提前和首长约好了时间。首长说好嘛小杨,你成你们淮南的联络员了。   这次明和平来,给杨柳带了礼物:一个玉石吊坠,小佛像造型。杨柳推辞一番,也就收下了。   首长出院那天,医院的邹院长亲自来送,病房里来了好多人,其中两个杨柳觉得面熟,好像是经常出现在中央台新闻联播里面。来人带来的鲜花花篮不下十来个,首长都送给了护士们。首长已经能自己行走了,心情很好。杨柳拿了药盒,认真地交待他什么时间吃什么药,平时要注意什么,一丝不苟。   首长笑呵呵地看着她,认真听着,好像记不住,又让她说了一遍。首长抬起头,对满屋子的人说,哈哈,我不是记不住,我是想再听听小杨同志说话啊。   大家都笑起来。杨柳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黄杨木梳来,说首长,送给您。首长眉开眼笑,说哈呀,小杨送我礼物了,我送你什么呢?   从警卫员手里拿过纸和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递到杨柳手里,说,先送你这个吧。杨柳接过来,随手装在了口袋里。   有位领导说,小杨同志,首长的电话是绝密的,你要好好保存啊。   是金子到哪里都要闪光,更何况杨柳是一颗钻石呢。她在北京的日子,是忙碌的,充实的,她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只是闲下来的时候,忧愁才会悄悄爬上她那张依然美丽的脸。她身在北京,但她知道,自己的心还留在云湖,尽管那个城市,有着太多伤心的往事。   首长走后,杨柳把那张纸条在笔记本里夹了,心想自己估计永远也不会去打这个电话了。自己的事情都是小事,怎么好去麻烦首长呢?特别病房来的都是大领导,护理任务很重,她渐渐就把这位首长给忘掉了。   元旦前夕,邹院长忽然把她叫到办公室,说小杨啊,我到底是没看错你,表现不错。   杨柳说,感谢院长栽培,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邹院长说,护理部那么多护士,你可是第一个被首长惦记的啊。首长今晚请你去他家吃晚饭呢,来接你的车马上就到。   杨柳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急得红了脸,摆手说这怎么行,我不去,我不去。   邹院长呵呵地笑,说傻孩子,我还没受到过这种待遇呢,干嘛不去?我还指望你去了给我美言几句呢。哈哈,开玩笑。小杨,到首长家里也不要拘谨,大大方方的。   杨柳还是有些犹豫,这时候邹院长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说,马上下去。放了电话,说走吧,我送你上车。   楼下,停着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一个军人看到邹院长和杨柳下来,老远就拉开车门,做着立正的姿势,目不斜视。邹院长把杨柳送到车上,和她挥手说,好好表现。   杨柳虽然来北京半年了,但很少出医院的大门,所以到了街上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在不用自己认路。等进了一个大院,她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戒备森严。院子里,明岗暗哨好几道。当兵的手里拿的,背上背的全部是真家伙。首长的吉普车当然是一路通行,虽然首长不在上面,士兵们仍然是立正敬礼。杨柳激动地心怦怦跳,对这些敬礼的士兵微笑着,不知道他们其实并不能看到自己。   首长住的不是别墅,而是一个四合院,院子里两棵很大的丁香树。杨柳在警卫员的带领下进了客厅,首长从书房里出来,穿着休闲睡衣,说小杨来了,好,欢迎欢迎。   又哈哈笑着对身边的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说,老刘,看看吧,我没说错吧?保准你喜欢的要命。   被称作老刘的女人戴着金丝眼镜,站起来细细打量了杨柳,拉着她的手就不松开了,说老曹没有骗我,这丫头我是真喜欢!把杨柳拉到沙发上坐了,问长问短。又说老曹,咱没闺女,何不把小杨认作咱们的干女儿?   首长笑着说,这个事情我可不当家啊,决定权在小杨那里嘛。   晚上在首长家吃了饭。首长说小杨,明天是新年第一天,你陪你刘姨出去走走,你刘姨想再去爬爬长城呢,我这腿现在还陪不了她。   杨柳傻乎乎地说,首长,不行啊,明天我医院排的还有班呢。   首长说,我给你请假啊。说着拿起电话打给了邹院长,听得邹院长在那边大声地说,是!是!   第二天,杨柳陪着刘姨去爬了长城。刘姨到底是上了年纪,爬了一段就气喘吁吁。杨柳一路用心照顾,无微不至。跟着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当兵的,但都是便装。在一座雄伟的城楼上,男兵给她和刘姨照了张合影,相片当即就出来了,杨柳头靠在刘姨肩上,两人很亲昵。   刘姨喜欢的不行,说小杨,你要是我女儿多好。桃桃如果活着的话,也有你这么大了。说着,竟然落下泪来。原来刘姨是有女儿的,不过是早夭了。杨柳说刘姨,别伤心,我就是你女儿。刘姨搂着杨柳,笑了。把照片送给了杨柳。   站在长城上,举目眺望,祖国山河美不胜收。杨柳眯起眼睛,想起了自己初为人妻的日子。蜜月的时候,杨柳提议来北京登长城,江风说北方冷,执意去了南方。那时候他哄杨柳说,回头一定陪你去。今天,杨柳来了,可江风又在哪里呢?杨柳别过脸去,悄悄抹了把眼泪。   元月2日的夜里,杨柳做了个梦,梦到江风来北京看他了,她欢天喜地去车站接他。他乘坐的火车到站了,杨柳在站台上翘首企盼。哪知直到火车开走,也没见着江风的影子。杨柳失望之极,一遍一遍地拨打江风的手机,提示关机。杨柳伤心地蹲下来,哭了。猛听得江风叫她,杨柳,我在这里!杨柳站起来,惊惶四顾,哪有江风的影子?猛抬头,竟然看到江风在天上飘着,离她很近。杨柳跳起来去拉他,一阵风过,江风不见了。杨柳猛然惊醒,再也不能入睡,眼睁睁到天亮。   第二天,杨柳觉得自己有点精神恍惚,可能是没休息好的原因。下午五点多,她正准备下班,手机忽然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心想自己在北京并未朋友,会是谁呢?   接通了,里面是个女人的声音,说请问您是江风先生的家属吗?   杨柳有点预感了,心突突地跳,说我是,江风他怎么了?   对方说,江先生昨夜出车祸在我们医院抢救,目前仍未脱离危险,刚刚醒来的时候报了你的电话,你快来看他吧。   杨柳哎呀一声惊叫,身子一晃,手机掉到了地上。   江风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午夜了。他感觉自己的手正被一双温暖的,肉乎乎的手紧紧地抱着,耳边还有轻轻的啜泣声。这双手是多么温暖啊,让他冰凉的身子渐渐有了生命热量;这双手又是那么坚强,让他肉体的痛苦找到了可以战胜的依靠。   杨柳!他在心底里发出一声泣血的呼唤,泪水顿时汹涌而出。历经纸醉金迷,历经烟云繁华,他今天才意识到,原来杨柳这个名字早已经深深镌刻在了他心里,是用任何办法都不能抹去的。   离开杨柳这将近四年的时间里,他所做过的一切事情,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此刻都是混沌一片,像天空里的浮云;而那些和杨柳在一起的日子,即使是点点滴滴,却依旧是历历在目,历久弥新。江风的心颤抖了,悔恨在一瞬间就压倒了身体的痛苦。他用尽仅有的一点力气,反手抓了杨柳的手,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无声滑落。   看到江风醒来,杨柳惊喜地擦了把泪,趴在他耳朵上轻声说,江风,别害怕,我陪着你。   江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杨柳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哽咽着说江风,你什么也别说,我理解你的心,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江风的胸脯起伏着,攒了好大一会的劲,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来:杨柳,原谅我……我对不起你……   此刻,杨柳真的想嚎啕大哭一场。他等这句话,等了四年了。四年的光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正是一生中金子般的岁月啊!花开花落,韶华易逝,那个爱在江风背上撒娇的女孩,那个还像个高中生一样调皮的杨柳,已经在生活残酷的磨砺中,被迫成熟起来了。 第476章、追踪而至   这四年,她经历了太多的凄风冷雨;这四年,她饱尝了世间的人情冷暖;这四年,她流过多少委屈的泪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啊,那些孤枕难眠的长夜,那些像虫子噬咬般的寂寞和孤单,让我们的杨柳花容失色,心力交瘁。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精神也许早就崩溃了;而杨柳坚信,她会等到江风原谅她的那一天。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执著的信念,正是因为有着这个梦想,她才没有被生活击倒,而是坚强地走到了今天。   这一天,终于来了,虽然整整迟到了四年,但还是让我们的杨柳喜极而泣。时隔四年,大手和小手再次紧紧相握,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再次同时跳动,两双眼睛都是泪水肆虐。让我们共同祝福这一对患难的夫妻吧,他们才是彼此的真爱,才是彼此生命的另一半。   第二天上午不到九点,唐钢就从云湖飞到了北京。昨天杨柳在来医院的路上,给他打了电话。唐钢还以为杨柳在开玩笑,江风这家伙什么时候跑到北京去了?听那边的杨柳要哭出来,他才慌了,坐今天的头班飞机赶了过来。   到了病房门口,他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到了温馨的一幕:杨柳正拿了热毛巾,动作轻柔地给江风擦脸,一双大眼睛里满含爱意。唐钢看着看着,眼睛也湿了。   在杨柳和唐钢的悉心照料下,江风的伤情恢复的很快,几天后,就可以在病床上坐起来了。唐钢说你这小子,可真会吓人,一来就来这么个大手笔,医生说你到医院的时候连呼吸都没了,基本上就是个死人。   江风不好意思地笑,看了杨柳一眼,说,我舍不得就这样去死呢。   杨柳伸手捂了他的嘴,说我不准你说“死”字。   唐钢说杨柳你咋不也捂住我的嘴呢?   杨柳咯咯地笑,说你自己捂去。   江风一直在等着杨柳和唐钢问他为什么来北京,为什么会被车撞,但两人好像都商量好了似的,对此只字不提。唐钢这几天和杨柳轮流值夜班陪护他,胡子也没刮,看上去比较粗狂。江风望着这个对自己,对杨柳始终呵护有加的铁哥们,心里非常感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是说,唐钢,等我好了,请你喝好酒。   唐钢说,我不喝你的什么好酒,我想再喝一次你和杨柳的喜酒。江风拉起杨柳的手说,那是肯定的,我想好了,到时候就请你一人。唐钢说,嘿,我这个电灯泡看来要做一辈子了。   一周后,江风的伤情稳定下来,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唐钢事务所的事情太多,临走悄悄给江风的住院账户上存了五万元钱。杨柳要送他去机场,唐钢不让,说你照顾好江风,我过几天再来检查你的工作。   杨柳送他到楼下,唐钢动情地说,杨柳,我真心为你高兴。杨柳的眼泪又下来了,说唐钢,谢谢你,你是我今生最好的朋友。唐钢没说什么,挥挥手,走了。   杨柳向医院请了假,每天24小时都在病房陪着江风。槐河那边,江风也向尹红妹请了一个月的假,但没说请假的原因。   杨柳对江风的照顾无微不至。给他剪指甲,洗头,读报纸,江风享受到了比首长更贴心的服务。这小子,真有福气。看着心爱的人一天天好起来,杨柳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虽然她这几天累的够呛。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在支撑着她,她丝毫不感到累。   江风自已经能吃饭了,杨柳还要坚持一口口喂他,自己先试了冷热,再送到江风嘴里。江风觉得自己吃下的不是饭,而是幸福。他总爱抓住杨柳的手,细细地看她,把杨柳看得羞红了脸,把脸埋在他腿上,说,又不是没看过。   江风说,好久没看了。杨柳,知道吗,你更漂亮了。杨柳的脸就成了一块大红布,说我没有变老?   江风说怎么会呢,你还是那个在河堤大槐树下站着的那个杨柳。   杨柳幸福地笑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却出现泪花。   江风向杨柳讲了自己被撞后漂浮在空中的感觉,杨柳听了,脸色煞白地说,江风,我看到你了,你在空中飘着,我跳起来去拉你,但你被风吹走了。   江风伸手抱了她,说杨柳,放心吧,从今往后,什么风都不能把我从你身边吹走了。   有了杨柳的悉心照料,江风的伤情恢复的很快。用主治医生的话说,他受那么重的伤而恢复的这么快这么好,简直就是奇迹。江风心里清楚,这个奇迹,是杨柳给他的。看着杨柳为他忙碌的身影,江风感动感激感慨之余,在心里说,亲爱的,我会把你失去的统统给你补回来,再也不让你留下一滴委屈的泪水!   这些日子,杨柳一直处在亢奋中。她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不但不知道疲倦,相反总是精神焕发,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劲。那个活泼可爱的杨柳,那个爱说爱笑的杨柳,又回来了!她的一双大眼睛还是那么水灵灵的,一对酒窝还是那么迷人,身材似乎更丰满了些,整个人平添了一份成熟的魅力。   白天,她跑前跑后,为江风买来一日三餐,看着他吃下去;晚上,她在他床边支了个行军床,和衣而卧,江风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都会跳起来去看他。   有几天江风高烧不退,杨柳心急如焚,整夜整夜守在他床边,困了就在他枕边趴一会。江风退了烧,半夜醒来,看到她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为他退烧用的湿毛巾,忍不住流下了泪水。他打开自己的被窝,把杨柳拉到床上,紧紧抱了她。杨柳丰满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着,幸福的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衬衣。   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一个月后,江风就可以在走廊里来回走动了。杨柳形影不离地跟着他,两人牵手散步的一幕成了走廊里最美的风景。他们就像一对初恋情人似的,彼此对视一眼就会脸红。   两人站在走廊西头玻璃窗前,看楼下花园里一个小男孩在妈妈的鼓励的下学步。杨柳目不转睛地看着,说,太可爱,太可爱了。   江风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说杨柳,你……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   杨柳羞红了脸,说,只要是自己生的,男孩女孩都喜欢。   江风嘿嘿地笑,说,要是女孩就像你,要是男孩就像我。   杨柳说,那我一次给你生俩!   江风激动地把她抱了起来,说此话当真?毕竟肋骨还没完全恢复好,一用力,疼的皱了下眉。杨柳心疼的不行,赶紧让他松了手,娇嗔到,你还是病人呢,怎么能出这么大的力?我来抱你好了。   有天傍晚,杨柳去食堂打饭,江风出了病房,在走廊里散步。在护士站和自己的主治医生聊了会,刚出来,看到走廊东头一闪,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这是个女人的身影,个头高挑结实,一头波浪长发,穿着高领的黑色风衣。走廊里的光线并不强,她却戴着一副墨镜,显得很为神秘。等走近了些,江风借着灯光一看,不禁魂飞魄散:波妹!   波妹追杀到医院来了!江风受过伤的大脑这个时候也马上意识到了面临的危险,闪身躲到一株滴水观音后面,紧张地心怦怦直跳。这些凶神们,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放过他!尤其是这个波妹,被自己大大耍了一把,现在肯定恨他恨的要死!江风看她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鼓鼓的,断定她手里握着着的肯定是一把枪。   波妹好像已经知道江风的病房号,边走边转脸看着门边的号码。江风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可以肯定是满含杀机的。想起那只猫头鹰的呼哧声,想起波妹的好身手,江风的身子像是被钉在了地上,迈不开步,一动不能动。他透过叶子的缝隙,紧紧地盯着波妹的一举一动,像躲在草丛中的一只受伤的野兔,眼睁睁看着猎人一步步逼近。   波妹的脚步不慌不忙,从容镇定,就像是一个来探望病号的家属。她很准确地找到了江风所在的病房,在门前停了下来。刚要抬手敲门,杨柳提着饭盒从食堂回来了。   江风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在心里叫着杨柳,她是个杀手,不要和她说话,继续向前走!   杨柳当然听不到,而是径直走到病房门前,停了下来,对黑衣女人说,请问您找谁?   黑衣女人很礼貌地说,江风先生是住在这间病房吗?   杨柳打量着这么陌生的女人,说,是的,请问您是?波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杨柳道,您是他什么人?   杨柳对她显然没有防备,说,我是他妻子。您是来看他的吗?进来坐吧。   江风心说不要啊杨柳,你这是在引狼入室呢!   波妹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打扰他了。我是来给他送东西的。说着,右手从兜里掏出两部手机和一张银行卡来,说,这是我在他车祸现场捡到的,请转交给江先生。 第477章、杀手不太冷   杨柳一看其中的一部手机,正是江风的,接过来,说太谢谢您了,快进屋坐坐,让我家江风当面谢您。杨柳说着,就要推病房的门,波妹抬手阻止了她,说不用了,祝江先生早日康复。说完,转身就走。   杨柳在后面叫道,请问您贵姓?   波妹说,你转告江先生,他安全了。   杨柳被她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望着她的背影发呆,直到那女人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江风从隐身处出来,叫了声杨柳。   杨柳还有些发愣,说,刚才有个女人来给你送东西,说是在车祸现场捡到的。   江风说,我看到她了。   杨柳奇怪地问,那你干嘛不露面?   江风说杨柳,以后会告诉你的。   杨柳点了点头。进了病房,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江风。江风拿着这些失而复得的东西,有点迷惑,心想这个波妹,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戏?如果要对她下手,为什么会这么客气,面都不见?如果是真的给他送东西,那她又是如何说服那只猫头鹰,把这些东西完璧归赵呢?   这时候杨柳说,江风你快把手机打开吧,找你的电话一定很多。江风说,我偏不开机,谁也别想打扰我们。   杨柳笑了,盛了饭,又要喂他,江风说我自己端了吃吧。杨柳说,那不行,我喂了你才踏实,快张嘴。江风就老老实实地张开了嘴巴。   晚上,江风坐在床上翻着电视,说杨柳,我想回去了,明天给医生说说,能不能提前出院。   杨柳今天抽空去给他买了一套衣服,这会正坐在床头缝裤脚,说那怎么行,你还没有彻底恢复呢。   江风说再有半个多月就该过年了,咱总不能这这里过年吧。   杨柳说放心,肯定让你回家过年。江风说,嗯。想了想,说,咱爸的腿现在怎么样了?回到云湖先去看看他吧。   杨柳兴奋地说,爸妈要是看到咱俩一起出现,不定高兴成什么呢。又说,江风,你知道吗?我早就有预感,我会等到这一天的。   江风动情地说,杨柳,这一天早就该来了,是我自己太混蛋。   杨柳哎呀一声,被针扎了手。江风心疼地抓了她手,把手指放在嘴里吮着,说怎么样,不疼了吧?   杨柳说,嘻嘻,我还想再扎一下。   电视上播出的是地方台新闻。女播音员说,西郊发生杀人案,三人被枪杀,凶手在逃。江风心想现在这世道,还是少惹事的好,太乱了。刚要翻过去,看见屏幕上出现了波妹的照片,吃了一惊。   播音员说,被杀的是一位绰号“猫头鹰”的黑帮人物和他的两位保镖,三人均被猎枪击中面部,当场死亡。据初步调查,一个绰号“波妹”的女人有重大作案嫌疑,警方提请市民协查此人,如有线索请立即拨打110报警。   江风听得目瞪口呆。“猫头鹰”只是自己给那个轮椅上的老怪物起的绰号,没想到他在江湖上还真叫做猫头鹰。波妹看上去对他挺尊重的,怎么会对他下狠手呢?自己从波妹身上跳下来逃走后,那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杨柳见江风愣愣地盯着电视看,往电视上一瞧,正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的照片,哎呀叫了一声,说江风,这不是下午来过的那个女人吗?   江风本想撒个谎,看着杨柳那双清澈的眼睛,实在于心不忍,说,正是她。   杨柳睁大眼睛说,她是杀人凶手?   江风说,也不能这样说吧。她杀的是一些十恶不赦的坏人。   杨柳当然不能理解,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女人也有这么狠的心啊。好像又记起了什么,说江风,我忘了告诉你,那女人走的时候说了句“请转告江先生,他安全了”,难道在这之前你是不安全的?   江风把杨柳的手抓起来摩挲着,说杨柳,没有人能伤害我们。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那样说,我以后详细讲给你。   杨柳伏在他怀里,说,江风,我对你过去做了什么不想多问,但你再也不能把我一人抛下了。像这次,太危险了,我们差点就……   江风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说放心吧,不是有句话叫做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话没说完,嘴就被杨柳堵上了。   江风在北京住了两个月的院,农历的腊月22日,唐钢开着他的帕萨特来北京把他们接回了云湖。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唐钢回忆起自己如何傻傻地给江风打电话,如何被他抢走了杨柳,三个人都笑弯了腰。   杨柳说唐钢,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结婚吧,回头我们两家出去自驾游,多好。   唐钢说,这个呀,还真是快了。明天是小年,我请你们两口去吃火锅吧。杨柳说除非你带上女朋友,否则不去。唐钢说,那我临时带个人凑数吧,就我的秘书柳含韵好了。   江风说这就对了吗,人家等了你多少年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说完后又觉得不好意思,啊地一声就闭了嘴。   唐钢就哈哈大笑起来,说江风啊江风,我本来已经不把你当朋友了,还好你又良心回归了。看来今后还得挨你两口子的宰。   回到云湖,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江风邀请唐钢到楼上去坐坐,唐钢说,小别胜新婚,我就不去耽误你们了吧,明天晚上记得出来吃饭。说完开车走了。   江风和杨柳站在楼下,抬头看着自家的窗户,虽然还没进门,就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进了门,放下东西,两人就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两双火热的唇粘在一起难舍难分。江风抱着杨柳丰满的身子,恨不得把她一口囫囵吞到肚里去。看到鞋柜上那对亲嘴的小人,指给杨柳看。杨柳说,他们在笑呢。江风说是啊,他们一直在家等着我们呢。   家里两个多月没人气了,落了一层灰。杨柳让江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自己换了衣服,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屋子。收拾好房间,又给江风放了洗澡水。江风住院期间一次澡都没洗,身上脏的够可以了。杨柳帮他脱衣服,他竟红了脸。刚在浴池里舒舒服服地躺了,杨柳就赤条条地跑了进来……   洗完澡,杨柳又把光溜溜香喷喷的自己摆在床上,扭亮了床头那盏信号灯。江风早就急不可待了,抱着她饱满而富有弹性的身子,上上下下亲个不够。杨柳怕他累着,说你躺着别动,我来动。江风醉眼看着她迷人的身体,说杨柳,你去把那个有红十字的围裙拿来穿上,着你动。杨柳羞涩地说你还没忘啊,光着身子跑到厨房拿了围裙回来,在身上穿了,腾身坐到了江风身上。于是江风又听到了她那种久违了的叫声。心里说,这才是家,这次叫做生活啊。   一曲下来,杨柳还趴在江风身上不下来,江风感觉胸口处又被打湿了,知道杨柳又流泪了。不过,他知道,这是幸福的泪水,那么就让我们的杨柳尽情地流吧。   江风的和杨柳的爱情故事虽经历风雨波折,总算是有了一个好的结果。接下来我们不能忘记了在这四年时间里始终默默疼爱、呵护着杨柳的唐钢。唐钢为了守护杨柳,早已经成为大龄青年了,他当然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感情,他的爱情也该有个归宿了。   唐钢的秘书,漂亮的女大学生柳含韵一直恋着唐钢,而且已经等了他四年了。唐钢当然知道她对自己的痴情,但从来没答应过她。不是不喜欢她,而是他放心不下杨柳。   作为唐钢的初恋情人,杨柳是一个爱情和友情的混合体,一直牢牢牢占据着他的内心。唐钢做好了准备,一旦江风这个混蛋真的抛弃了杨柳,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为她遮风挡雨。尽管他知道,杨柳在感情方面是一个很固执的女人,绝对不会接受自己的爱情。唐钢甚至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如果杨柳不再结婚,自己也这样单身过一辈子。不过,他还是心存幻想的。这个幻想很矛盾,很纠结。从这个方面来说,唐钢也在等,也是一等四年。   现在,似乎没有再等下去的理由了。杨柳终于等回了自己的真爱,唐钢这四年的等待也算是没有白白付出。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再让痴情的柳含韵等下去呢?唐钢眼睁睁看着她由花季女孩等成了个大龄女青年,内心的愧疚开始持续发酵了。   柳含韵的父亲是市司法局的柳清局长,母亲是高中教师。柳含韵也算是出身名门的。但这个漂亮的女孩文静大方,从不张扬。法学院毕业后,她到唐钢的律师事务所实习,第一天就对人高马大的唐钢产生了爱慕之意。父亲通过自己的关系,把她安排到了法院,她硬是不去,就呆在唐钢的事务所不走,父亲也拿她没办法。柳含韵天资聪颖,很快就成了唐钢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拿的工资也是全所最高的。但柳含韵并不在乎工资的多少,她在内心更是把事务所看成了自己的事业,她是一心为唐钢打拼的,为他分忧解难。 第478章、唐钢的爱情   父母拗不过她,由最初的反对变为支持,柳含韵已经成为云湖律师界的知名律师之一了。但她的婚事却令父母头疼的很,不论为她介绍条件再好的公子哥,她一律不见。父亲经过侧面了解,知道女儿钟情于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唐钢,暗暗打听了唐钢的为人处事,感觉还不错。但他不明白唐钢为什么看不上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   眼见得和自己同辈的同事朋友们都开始抱孙子了,做父母的着急啊。柳清局长把唐钢召到自己办公室,和他谈心。唐钢对他很尊敬,就是一提到柳含韵,他就闪烁其词。刘局长很郁闷,回去和柳含韵的妈妈说了,说这个唐钢难道性取向有问题?   恰好被柳含韵听到,急了,说不准你们这样侮辱他!父母哪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生气?免不了摇头叹息一番,只希望自己的女儿早点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从北京回来后的第二天,唐钢早上刚到办公室,柳含韵就敲门进来了。她脸上是一贯的微笑,打扮得大方得体。柳含韵一双丹凤眼,鼻子高挺,身材丰满有致,看上去气质非凡。她腋下夹着文件夹,手里拿着的是唐钢的早餐:一杯花生豆浆,一个汉堡和两只煮鸡蛋。   唐钢是个单身汉,早上从来不做饭,又嫌街上的早餐不卫生,所以就不吃早饭。柳含韵来了之后,他的这个不良习惯被迫改掉了。柳含韵每天早上都会准时把早餐送到他的案头。   柳含韵为唐钢准备的早餐,并不是从街上买来的,而是从家里带来的。柳妈妈早晨起来做早饭,都要做四个人的----除了她一家三口,还有唐钢的。柳含韵说是自己要带到班上吃的,其实全家人都知道她是带给唐钢的。   就这样,柳妈妈每次都用心地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女婿的唐钢准备早餐,坚持了四年。每每看着女儿拿着早餐兴冲冲地出了门,柳妈妈都不要忍不住为她叹气,可怜女儿这么痴情,而那个唐钢却是个榆木疙瘩。女儿是妈妈的心头肉啊!柳妈妈太心疼女儿了,甚至开始怨恨这个叫做唐钢的男人了。   柳含韵把早餐放在唐钢面前,说唐所长,快吃吧,还热乎着呢。要是在以前,唐钢准会说,谢谢你柳秘书,先放在那里,我马上吃,你去忙吧。柳含韵就怏怏的出去了。   不过今天柳含韵惊喜地发现,情况有点变化。唐钢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叫她柳秘书,而是微笑着说含韵,你坐吧,我今天早上还真是饿了,就等着你的早餐呢。   柳含韵受宠若惊地坐了,说唐所长,你是要我汇报这几天的工作吗?   唐钢说不慌,这会我不想听这个,我想让你看着我吃。   柳含韵的脸一下子红了,激动地点点头,说那好,你吃吧。说着,帮他剥了鸡蛋。   唐钢注意到,一向稳重的她剥鸡蛋的手竟然有点颤抖。   唐钢风卷残云吃了爱心牌早餐,看看表说,含韵,等会到十点的时候,我要去趟商场,你陪我。   柳含韵说去会委托人吗?   唐钢神秘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柳含韵答应了一声往外走,激动地先迈哪知脚都不知道了。唐钢望着她曼妙的身影,嘴角浮现出了由衷的笑意。   唐钢和柳含韵到了商场,走过一家最知名的珠宝专柜前,唐钢忽然停下脚步说含韵,等下,你是女人,帮我挑个钻戒吧,我不懂得现在流行什么样式。柳含韵心里一沉,说你要送人吗?唐钢说是啊,订婚用的。   柳含韵看他不像在开玩笑,心像被谁揪住了似的隐隐作痛。但她还是勉强笑了下,说唐所长你有女朋友了?   唐钢点点头,说是啊,她等我好几年了,我不能再让她等下去了。   柳含韵多年蓄积起来的热情遭到了无情的打击,几乎要哭出来,说唐钢,你……唐钢还是嘻嘻哈哈的,说你帮我挑挑看吗,说不定你们的眼光差不多呢。   柳含韵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背过脸说,你自己看吧。   营业员是位漂亮的小姑娘,看唐钢肚子挺大,料定他是个有钱的主,直接给他推荐了最贵的一款钻戒,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说是这家珠宝公司仅有的几颗,有证书有编号,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星韵”。   唐钢一听这名字,就有点爱不释手了,仔细看那钻,果然是个头挺大,璀璨夺目,做工精良,造型也很经典。看了又看,对柳含韵说含韵,借你指头用一下,看看大小合适不。柳含韵已经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了,心里虽然在哭,脸上还挂着笑,乖乖地伸出左手,说唐所长,你的女朋友要幸福坏了。   唐钢嘿嘿地笑,把钻戒往她肉乎乎的中指上一套,正好合适,好像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柳含韵看着自己手上的这颗大钻石,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心想要是给自己的该多好啊!难道唐钢真的如此绝情,全然不顾自己的痴痴等待?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花在睫毛声抖动。   刚要褪下来,唐钢忽然单膝跪地,拉过她的左手响亮地吻了一下,大声说含韵,嫁给我吧!   柳含韵一下子愣在那里,如在梦里。她惊讶地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唐钢,不相信幸福会这么突然降临。唐钢朝着她温和地笑,又说了一遍,含韵,嫁给我吧。   周围的营业员们看到这浪漫的一幕,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顾客们也都驻足观望。柳含韵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惊喜地叫了声唐钢,我答应你!说完,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掩面,哭起来。   唐钢站起身,深情地拥抱了他,说含韵,原谅我让你等了这么久。   柳含韵泪花花地说,唐钢……知道吗,对我来说,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唐钢这个铁打的汉子,听了这句话,眼睛也湿润了。   是啊,等待也是一种幸福。可惜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人们都变得浮躁起来,失去了等待的耐心。一些原本值得等待的人,也被在不经意间错过;一些原本看似永恒的感情,在岁月的河流里也被冲刷的伤痕累累,荡然无存了。不过真正的爱情,就像埋在沙子里的金子,最终还是会沉淀下来的。   腊月二十三日,农历小年。中午,江风和杨柳回到了杨柳的娘家。杨柳事先没有告诉家人江风要来的消息,当他们手拉手出现在门口时,杨柳的母亲惊喜之余,掉下眼泪来,拉着杨柳的手说杨柳啊,你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杨柳的父亲因为这两年身体不好,看上去有点老态龙钟,但思维还是清晰的很,说我就知道明还会回来的。江风说爸,妈,你们放心吧,今后我和杨柳再也不会分开了。杨柳的两个姐姐和姐夫听说此事,也都赶回来,一家人欢天喜地,其乐融融。两个姐夫都是酒鬼,中午借此机会开怀畅饮,江风不敢多喝,杨柳倒是喝了不少。   晚上,唐钢打来电话,说东来顺209房间。江风想开车去,杨柳说,打的吧,万一你喝酒呢。   到了饭店房间,唐钢和柳含韵已经等在那里了。柳含韵手上戴着硕大的钻戒,一脸幸福的表情,一看就是恋爱中的女人。杨柳亲热地拉了她的手,说这么脱俗一个美人,唐钢真有眼光啊。柳含韵说杨柳姐,你的皮肤真好!   互相夸奖一番后,两人马上就像亲姐妹似的说个没完。一会酒菜上来,四个人心情都很好,谁也不再扭捏,一起连碰了三杯。第一杯祝贺江风和杨柳破镜重圆;第二杯祝贺唐钢和柳含韵有情人终成眷属;第三杯祝贺江风康复出院。   江风对唐钢心存感激,恭恭敬敬了地给他端了一杯酒,说唐钢,谢谢你。唐钢站起来,说,谢谢老天,让你迷途知返。江风不好意思地说,那我自罚一杯吧。端起酒杯要喝,却被杨柳抢过去喝了。   吃完饭,柳含韵说今天是过小年的,要放开嗨皮一下,去KTV吧。她的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四个人去了一家名叫“云湖之夜”的KTV。开了包间,柳含韵和唐钢首先合唱了一首《广岛之恋》。柳含韵的嗓音很好,很有莫文蔚的味道,唐钢则显得有点没有音乐细胞,跑调跑的厉害。   江风一直在想,唱一首什么歌才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呢?想来想去,想到了陈奕迅的那首《好久不见》,等唐钢和柳含韵唱完,他拿起话筒,深情地唱了起来: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单……   歌没唱完,杨柳的眼睛里已经有泪光闪动了。是啊,那些没有江风的日子,孤单的她熬过多少漫漫长夜!而今听着江风歌声的倾诉,她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人生苦短,该用怎么样的努力,去挽回这失去的四年光阴呢? 第479章、不期而遇   江风唱完,唐钢带头鼓起掌来,说这歌唱出来了江风的心声啊,听起来确实很能打动人。杨柳呢,你想对江风说点什么,就用歌声表达出来吧。杨柳喝了点酒,脸色看上去非常可爱,站起来说,我胡乱唱一首好了,唱首《等你的季节》吧。   只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很好   爱一生恋一世我也会等你到老   只想让你知道放不下也忘不掉   你的笑你的好是我温暖的依靠……   杨柳唱着唱着,忽然捂住了嘴,差点哭出声来。江风上去揽了他的腰,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杨柳,一切都好起来了,今天不应该哭的。   柳含韵说,杨柳姐这叫做喜极而泣啊,好,下面我给大家唱首欢快点吧,说着,唱了首《猪之歌》,声情并茂还带着动作,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之间江风去洗手间,办完事出来,看到洗手池边有个穿着披肩的女人在洗手。醉眼朦胧的,也不在意,凑过去开了紧挨着的另外一个水龙头洗起手来。洗着洗着,感觉不大对劲,猛抬头往镜子一看,正看到镜子里的女人也在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两人几乎同时一声惊叫:叶芷?江风?   叶芷已经两个月没有江风的任何消息,都快急疯了。给他打电话,总是提示关机,发信息也不回。叶芷感觉很反常,亲自跑到槐河,见了尹红妹,才知道知他请长假了。具体是什么事情,尹红妹也说不出来。   叶芷也是有预感的,心想江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只是联系不上他,干着急没有办法。她晚上悄悄去了江风家好几次,每次都看到他家里的窗户黑着,有时候等到夜里十二点多,才怅然回到了嘉园。今晚她本打算再去江风家里看看的,但下午苏荣给她打电话,要她一起陪一个北京来的大老板吃饭,这个老板是来云湖考察高尔夫球场项目的。叶芷虽然没有心情,还是不得不听从苏荣的安排。吃过饭,又来了云湖之夜唱歌。   看到江风忽然冒出来,叶芷吃惊不小,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她惊喜地叫道江风,你怎么在这里?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说着,激动地就要去拉他的手。   江风却往后退了一步,说叶芷,谢谢你的关心,这两个月是发生了点事情,但一切都好了。   叶芷感觉他有点反常,仔细打量他,发现两个月不见,他还是有变化的:脸色似乎苍白了些,头上有一块好像没长头发。心疼地说了声你的头怎么了,受伤了?   伸手去扒他的头发,江风又是闪开了,转移话题说叶芷,你是陪客人来唱歌的吧?叶芷感觉到江风好像在躲着她,心里老大的委屈,说是啊,苏书记也在。   江风说你快去陪他吧,我今晚和杨柳在一起。   叶芷一愣,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眼神黯淡下来,说哦,那,你们开心玩吧。   江风从兜里掏出那张银行卡来,说叶芷,这张卡还给你,我没用上。   叶芷赶紧摆手说,不不不,卡是你的,你就拿上吧。   江风却坚决地把卡塞给了她,说你的心情我领了,但这张卡会让我感觉不自在的。   叶芷认真地看了看他,看他不像开玩笑,只好说那好吧,还是那句话,我先替你存着,什么时候需要了你说话。   两人从洗手间里出来,各自往各自的房间走。叶芷满腔的热情被泼了冷水,心情很不好。已经转过了走廊,却被江风叫住了。她心里一喜,转身跑回来,说江风,什么事?   江风看着她脚下的地毯说,叶芷,我想让你知道,我……要和杨柳复婚了。   叶芷半天没说话,最后只说了四个字:祝贺你们,转身走了。   江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起她对自己的种种帮助和痴情,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也许自己做的太绝情了些吧。但此时此刻,他必须做出选择,尽管他对叶芷满含歉意。他叹了口气,心想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看来这世上的一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什么结局的。   回家的第三天晚上,吃过晚饭,江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杨柳靠在他身上打毛衣。杨柳打的毛衣都是小孩子的,已经打好一套,又开始了另外一套。   江风说杨柳,小孩子长的很快,一套就可以了啊。   杨柳一笑,说,万一我一次生两个呢?   江风说那就生个龙凤胎吧,我们就是儿女双全了,省的有什么遗憾。   杨柳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江风嘿嘿地笑她,说,我们一起努力吧。   正说笑着,房门响了。不知道为什么,江风一听到房门响,总有种紧张的感觉。杨柳起身去开了房门,江风听到尹红妹在门外说,你好,我是江风的同事,请问他是住在这里吧?   尹红妹这两个月也是在焦虑中度过的。元旦前,她好像听江风说要出趟远门,等到元旦的第二天早上给他打电话,发现他已经关机了。随后的几天里,她又拨打了几次,每次都是关机。   尹红妹也预感到他出了什么事了,因为江风的电话在这之前是从来不关机的。那几天她无心工作,总感觉心神不宁。有个晚上,她实在忍不住,心血来潮开车赶到云湖,把车停在了江风家楼下。她坐在车里看着他家黑洞洞的窗户,盼望着它会忽然亮起来。就这样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忽然看到一辆悍马也停在楼下,叶芷下车靠着车门,也在痴痴地往楼上看。   尹红妹这才知道,还有人比自己更关心江风的安危。等叶芷怅然离去,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尹红妹这才又驾车回了槐河,一路上为他牵肠挂肚。   等接到了江风的电话,尹红妹才算松了一口气。江风在电话中简洁地告诉他,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下,尹红妹问他是什么事,江风只是说小事,不要担心。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今晚,尹红妹还是忍不住找上门来了。   杨柳热情地把尹红妹让进屋里,接过她手中提着的礼物,说江风,你同事来看你啦。江风从沙发上站起来,迎上来说尹书记,这么客气,快进来坐吧。   尹红妹快速地把他打量了一番,发现他没缺胳膊少腿,心里暗暗缓了口气,说,来给你们拜个早年的。又拿眼去看杨柳。江风介绍说,这是我爱人,杨柳。   又向杨柳介绍说,老家槐河的书记,尹红妹。尹红妹拉了杨柳的手说,真是个美人儿,我说江书记这两个月怎么消失了呢,原来是在金屋藏娇呢。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无尽的失落。杨柳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去厨房给她泡茶。尹红妹看着江风,用眼睛询问着他,好像在说,江风,这两个月你去哪里了,知道我在为你担心吗?   江风分明读懂了她眼睛里的内容,说出来的话却是:尹书记,乡里的各项工作都好吧?   尹红妹没再和他说话,而是站起来接过杨柳手中的茶水,和她聊了起来。   尹红妹在江风家并没有呆很久。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显得有点多余。她起身告辞,说江书记好好休息吧,过了年再去上班不迟。   杨柳很知趣地说,江风,你把尹书记送到楼下吧。江风有点犹豫,尹红妹说不用了,司机在下面等着呢。这句话当然是她撒的谎。   从江风家出来,尹红妹感觉浑身冰凉。她把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还是感觉到冷。对于她来说,这个冬天注定要是一个严冬。   春节期间,江风带着杨柳回了槐河老家。杨柳的到来,为这个家庭带来了欢乐。江风的母亲把杨柳抱在怀里,老泪纵横,说,明这孩子到底还算是孝顺,杨柳不回来,我是死不瞑目啊。杨柳为她擦眼泪,说妈,大过年的,不兴说不吉利的话,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从老家回来的路上,江风把杨柳带到了乡里自己的宿舍。杨柳好奇地打量着江风的房间,对这个僻静的小院很喜欢。乡里已经放假了,几乎没有什么人,很安静。   两人从圆门走出来,正看到一辆桑塔纳2000停在了门外,高洪从车上走了下来。看到江风,他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慌乱,说话竟然结巴起来,说王,江书记,过年好啊。   江风对他笑笑,说高乡长也过年好。怎么今天还来乡里?高洪说,值班呢,今天我带班。又看着杨柳说,弟妹这么漂亮。   杨柳说了声高乡长过年好,高洪还要说什么,江风拉起杨柳走了。   正月初八,江风来乡里上班了。刚到办公室,蔡小菲就进来了,说江书记,你这两个月是怎么回事?没一点消息,急死人了。   江风说小蔡,谢谢你牵挂,我很好。蔡小菲又坐了一会,说晚上给你接风吧。江风想了想,说大家一起吧,过年了,我们应该坐坐的。 第480章、张半仙   晚上在水云间,班子成员都到齐了,外加蔡小菲。高洪给江风敬酒,说江书记,有洪福啊。江风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心慢慢收拾他,就笑着说,应高乡长吉言,我就干了这杯酒。尹红妹晚上喝了不少酒。   结束后回到宿舍,却不见隔壁的尹红妹回来。知道她晚上喝多了,江风怕有什么事情,给她打了电话,说红妹,怎么还不回来呢?   尹红妹说,哦,江书记,忘了告诉你,我把宿舍搬到院子东边了,那里我嫌冷。   江风拿着手机,一下子无话可说了。   尹红妹说,还有其它事情吗?   没有的话你早点休息吧。说完又等了一会,不见江风说话,挂了电话。   江风一直牵挂着观音台村里的工作,趁着乡里不忙,就开车去村里看看。按照农村的说法,正月十五之前都算过年,所以年味仍旧很浓。路边的农户家家贴着火红的春联,鞭炮声此起彼伏;农忙了一年的庄稼人终于闲下来,扎堆在院前或说笑,穿着新衣的小孩子们在公路上跑来跑去,丝毫意识不到危险。   快到村上的时候,看到桥下的河滩里正在唱大戏,人山人海。做买卖的把货物摆到了桥上,把桥都堵塞了,过往车辆排起了长队,艰难地往前挪。好不容易过了桥,看时间尚早,把车在路边停了,想下去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   小时候,为了看这样一场戏,更重要的是为了买一棵甘蔗或者一块米糕,甚至是一只气球,他和小伙伴们爬山涉水,留恋在这热闹的戏场里,直到天色黑透才慌慌忙忙地往家赶。现在那样的童心是一点都没有了。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愿望比较简单,而现在变得更贪心了吧。   戏唱的是豫剧《打金枝》,主角是刘忠河老师的弟子,唱的很好,但认真看戏的都是些老年人。做买卖的不少,吆喝声响成一片。这样的大戏,物品交易是其中一项主要内容。   桥下是树苗集市,成捆成排的树苗码在那里,购买的人却不多,卖主们闲得无聊,干脆凑到一起甩扑克;河西靠着山根的地方,是布匹市场,花花绿绿的布匹和廉价的衣服琳琅满目,女人的胸罩和镂空小裤衩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挂着卖,吸引了不少光棍汉们的目光。   河西的槐树林里,是牲口市。交易的物品主要是牛,少有几头骡马。一个穿着新棉袄的牛经纪正在和卖主摸马子,掀了卖主的衣襟,两人的手放进去摸着,说这价咋样?卖主说,中球。又摸,说就这了,再高弄不成事。卖家脖子一硬,说你糟践我这牲口哩!这牤牛现在肚里就有了,开春就是一个变俩!说着换了手型,说就这价,中了中,不中去球!   江风竖起领子,徜徉在这闹哄哄的集市上,看着这些淳朴善良的乡亲们,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有个瘦得非洲难民似的小男孩挂着两筒鼻涕,正在吃手里的米糕,胸前的衣服明将将的,显然是鼻涕长期干上去的结果。江风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不禁哑然失笑,对他说小朋友,凉粉掉地上了!那小孩看他一眼,哧溜一声把鼻涕吸肚里去了。   正随便逛着,忽然听得有人叫他,说哎,领导,你也来看戏啊!   江风急回头,看到一抱着孩子的妇女,正朝着他笑,皮肤挺白。觉得有点眼熟,说你是?   那女人说领导你忘了,我帮你拦过车的。   江风这才记起来她就是那个粉红少妇,说看我这记性,那次你帮我拦车,过后我还想着怎么感谢你呢,可惜不知道你家门朝哪。   女人说我家很好找的,那天你看见我的那个路口下去第一家就是。又说你那次怎么样,有收获吗?   江风说,你看看现在路上还有拉沙车吗?   女人说我说呢,看来你还真是有本事。   江风看她怀里的娃脸蛋冻的通红,掏出2给孩子压岁。女人也不推辞,说毛毛,快叫叔叔。   毛毛说,爸……爸。   女人红了脸,说这孩子一天到晚想爸爸。江风看周围有人看他,急于脱身,扬手和毛毛说,再见。毛毛说,爸……爸。   江风走着,想起那女人说过,丈夫是被拉沙车轧死了的。想她们孤儿寡母的,生活过的一定很艰难吧,再见到她村里的支书,交待要多关照她。   又转了一会,看到西南方向有一堆人在吵吵嚷嚷,有人在大声地吆喝着什么,还有打斗声。心想自己作为乡领导,不能不管不问,挤进去一瞧,吃了一惊。   就见一脸凶相的雷老四正和几个二流子一起殴打一个老人,那老人已经躺到地上了,几个人还不住手,恶狠狠地骂着踹他。仔细一看,地上躺的竟然是张半仙!叫了一声住手,谁把人打死谁偿命!   雷老四横行乡里,是没人敢和他反挺的,这会见有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放了张半仙,说谁他妈这么不知死活,耽误老子练拳?打眼一看是江风,认识,就收敛了些,说,是江书记啊,刚才没看出是你。   江风哼了一声,说雷老四,年前的帐还没给你算呢,又打算惹事?怎么,年不想过了?   江风说的威严,雷老四情知道自己身上事多,口气软了下来,说江书记,这次可不赖我,这大过年的,这日怪老头咒我!   原来,雷老四和一帮混混在集上碰到张半仙,想戏弄他一番,说张半仙,都说你能断生断死,你说说,我啥时候死?   张半仙平时最恨的就是雷家的这个无赖,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好气地说,你啊,今年就会死。   雷老四的跟班一听这话上去就想揍他,被雷老四拦着了,哈哈笑着说,好,那你说说我几月份死?   张半仙掐指一算,说,就这个月。   雷老四知道他是在咒自己,强压着怒火,说,好,那你说说我这个月的哪一天死?   张半仙不假思索地说,今天死。   把个雷老四气的,七窍冒烟,拳头捏得嘎巴巴响,说你他妈倒是说说,我今天什么时候死?   张半仙也不看他,说今夜十二点死,活不到明天。   话音未落,雷老四一声怪叫,上去就把张半仙扑倒在地,拿脚狠劲地踹他,叫道,张半仙,你这妖道神机妙算,算不到你今天会挨这顿打吧!   张半仙抱着头说,这是我的定数,被一个死人打几下怕啥。   雷老四几乎要被他气死,一声招呼,手下的几个地痞一拥而上,拳脚齐下。   江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说,雷老四,虽然张半仙话说的不妥,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打人是犯法的你知道吗?我告诉你,乡里县里都留有你的案底,随时都能抓你!   雷老四也知道这话的分量,又嘴硬了几句,指着地上的张半仙说这次就饶了这个鸟妖道!带着几个地痞溜了。   江风把张半仙扶起来,以为他要被打坏了,哪知道他拍拍身上的土,说,这几下还不够给我松筋骨。江风把他拉出戏场,远远地在山根下坐了,说张半仙,你明知道雷老四不好惹,还自找苦吃,咒他干嘛?   张半仙睁着小眼睛,颤着山羊胡,很认真地说我没咒他啊,他今晚12点就是要死的。   江风说算了算了,这话在我面前就别说了,你话这么狂,难怪挨这顿打。   张半仙脖子一背,说你们凡人看不到,我能看到。他雷老四的魂都已经走了,今夜子时就有无常来收他。   江风听着瘆人,说算了算了,我不在这里听你胡侃了,你记住以后别惹他雷家兄弟,下次我可不会这么巧救你了。说着起身要走。   张半仙江书记你等等。我知道今天有贵人相救,没想到是你。我也没别的本事,我帮你看看吧。   说着,眯着眼睛看他一阵,说哎呀江书记,你刚刚遭受过血光之灾啊!   江风心里一惊,心想这个事情除了自己,目前只有杨柳和唐钢知道,这老头能看出来,也确实不简单。返身在他面前一块石头上坐了,说那你说说,我这血光之灾发生在哪个方向?   张半仙说,你把你八字给我报一下。江风左右瞧瞧,见周围没人,就把自己的八字对张半仙说了。   张半仙盘腿在沙地上坐了,左手拇指在指头上掐来掐去,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你去年是流年不利,灾星在东北方,去东北方必受大灾。   江风又是暗暗吃惊,心想这张半仙也不是浪得虚名啊,北京可不就是云湖的东北方吗?又怀疑他是误打误撞。有心要试试他水深水浅,说张半仙啊,那你能不能算出我受的什么灾?   张半仙说这得费些功夫啊。随手折了根筷子粗的树枝,折成三段,在面前的沙地上插了,然后闭了眼睛,装睡。   江风暗笑,耐心地等着他。看他一会功夫,身子开始抖起来,打摆子似的,同时有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过了一支烟功夫,他才醒来,擦擦汗,说江书记,我刚才看见你了。   江风说我不就在你面前坐着吗。   张半仙说不是。你被拿枪的人追着,一辆车撞了你。 第481章、祖坟风水   江风感觉身上一阵发冷,有寒气从足底生出来,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心说这个张半仙,还真是个阴阳人物啊!自己本是个无神论者,可又怎样解释这种神奇的现象呢?   张半仙盯着他的眼睛说,我说的没错吧?   江风不得不点了点头,说这个是算准了,那害我的人是谁,你能算出来吗?   张半仙又是一阵念念有词,说你这灾是在东北方遭的,但害你的人就在你身边,不远。   江风当然知道是谁了,对张半仙佩服的五体投地。想了想,说半仙啊,实不相瞒,我也知道害我的人是谁。我是想要报这一箭之仇的,但不知道这个仇如何去报,能不能报?   张半仙摇了摇了头,说不容易啊。不是你没这个能力,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害你的人,前世是个衙门口的石狮子,命硬着呢,还会继续害你。   江风心想高洪那满头的卷发,不是狮子毛是什么?就气咻咻地说,难道我就奈何不了他?   张半仙说用不着你,自有人收拾他。收拾他的人是个女人,以柔克刚嘛。   江风咬牙切齿地说,可是我想亲手扒了他的皮!   张半仙说,念你两次救我,我愿意帮你。   江风赶紧说怎么帮?张半仙说,你把那人的生辰八字打听出来报给我,其余的你就别管了。   江风也听说民间有这样的说法,做个小纸人,头上心口上扎上针什么的。看张半仙这本事,知道这事对于他来说不难。但江风还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复仇,况且做这个事情有点小人之嫌,就说算了吧,这个就不麻烦你这个半仙了。   张半仙说那你好自为之啊。   江风对张半仙说,你帮我看看仕途吧,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总是多劫多难呢。   张半仙伸手在他肩上捏了捏,说江书记,根据你的骨格,今年应该是在仕途上有所长进,官升一级的,但你印堂光亮不足,似有阻碍。   江风听说能官升一级,心中暗喜,说那有什么破法吗?   张半仙说,官运财运都在祖山风水,方便的话,我去看看你家祖坟吧。   江风刚刚已经领教过他的厉害了,知道他是有些真本事的,就抬腕看了看表,说才十点多,要不现在去吧?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程。   张半仙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沙子,说,走,看看去。   江风开车带着张半仙回到老家,没有进村,而是直接把他带到了村东的山坡上。在坡下停了车,两人向山坡上走。这坡上是一带圆顶,四周坡脊起伏,形成一处处小谷地,南面、东面、北面都是槐河水库。   江风家的祖坟在坡南面,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像个太师椅的造型,不少阴阳先生都说这个坟地风水好。江风想试试张半仙的眼力,走过自家祖坟,脚步不停,一直往前走。张半仙却停了脚步,说江书记,等等。站在那里眯着眼,远远近近地打量着。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罗盘来,放在地上看了,连声说道,吉穴,吉穴啊。   江风说,何以见得?   张半仙直起身比划着说,这穴是有名堂的,叫做龙虎抱卫之穴,不多见啊。你看这坟地后倚仗圆山,这是分;前面有尖山相迎,这是合,后有分,前有合,正是聚气的好地势。气从八方涌来,这穴左边坡脊为青龙,右边坡脊为白虎,前面朱雀是河水,这叫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驯服。此穴子孙中必出富贵之人。   江风心里高兴,说实不相瞒,这就是我家祖坟。   张半仙说你们王家这祖山这么好,最低得出个地级干部啊。   江风说,可我仕途怎么这么不顺呢,总是磕磕绊绊的,这几年还没少出事。   张半仙说,按说不该如此啊,你早就应该发达的。一定是被什么煞气冲了风水,我帮你找找看。说着,在坟地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站住,手搭凉棚,眯着眼睛往河对岸看。哎呀叫了一声,说找到了找到了,原来是这东西在作怪。   江风说找到什么了?   张半仙说你看河对岸。   江风随着他的目光往对岸看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就说半仙啊,我什么也看不到啊,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张半仙说,问题出在这穴的案山上。你家这祖坟前面是河水,所以案山远了些,在河对岸。说着,手指着河对岸的一片平地说,看到没?那就是你家的案山,相当于写字台啊。   江风仔细看去,果然是对面的山脚下,凸出一块平地来,面平如桌面。只是桌面的中央,赫然立着一座被废弃的信号塔,塔尖的避雷针很突兀地刺向天空。好像猛然悟到了什么,惊叫道,是不是坏在那座铁塔上?   张半仙点点头,说就是那东西破坏了这坟地的分水。龙有支龙和伏龙,地上为支龙,地下为伏龙,伏龙走到案山那里,被铁塔振住,致使地气不活。要是能把它移走,这坟地的风水马上就活了。   对面地盘属于土岗村。江风当即拿出电话,拨通了村支书刘铁柱的电话。刘铁柱是他小学同学。江风说刘支书,我是江风。   刘铁柱赶紧说江书记,过年好啊,就打算去看你呢。   江风寒暄了几句,扯入正题,说没什么事,我在老家到处走走。你们村外山脚下那铁塔是怎么回事?   刘铁柱说,这塔是早些年一家通讯公司建的,后来又在山上建了塔,这个废弃了。   江风说,既然废弃了,就通知他们拆掉嘛。   刘铁柱说通知过他们几次了,没人来,年前还有小孩攀爬,掉下来差点摔死。   江风说这就很不好了,安全隐患啊。既然这样,那就更应该拆除了,他们不拆,你们村上自己拆吧,废铁能卖不少钱呢。   刘铁柱有些犹豫,说这,合适吗?   江风说,你们只管拆,有什么事让他们直接找我!   刘铁柱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神经,一个荒山野地里的铁塔碍着了他什么事,但又知道得罪不起,只好答应着说好好,我马上安排。   江风说,给你三天时间,够用吧?   刘铁柱说我一天就把它弄倒球了。   把张半仙送到家,江风交待他说,今天的事情对谁都不能说。   张半仙说,这不用你交待。你仇人的事情,啥时候真是收拾不了了,带着他的八字来找我。江风说,再说吧。   回到乡里,一连几天都觉得玄乎。张半仙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啊。给刘铁柱打了个电话,问交待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刘铁柱嗓门大,说江书记,那塔当天就推了,这会正在联系废品回收站卖废铁呢。   江风说好,柳支书工作作风确实扎实啊。今年的扶贫款快下来了,到时候给你们土岗村倾斜下。   刘铁柱说,谢谢江书记。   江风说,老同学嘛,应该的。   过罢十五,尹红妹组织班子成员开了个收心会。尹红妹的宿舍从隔壁搬走后,最近对江风很客气,也不叫他的名字了,总是叫他江书记,这让江风觉得很不是滋味。想了想,也只有发出一声叹息。还是那句话,这世上的许多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结果。虽然这么说,但终究还是心存愧疚。不知道这笔债,该怎样来还她?   尹红妹讲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最后说,由市银河公司捐建的金寨希望小学和清水河桥已经竣工了,明天要举行个仪式,市里县里都有领导来参加,乡里要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说完,把目光投向江风,说江书记,这个事情你负责吧?   江风知道叶芷要来,正是不想见她的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拒绝,就答应着说,我听从尹书记安排。   下午带着办公室主任耿俊赶到金寨,看到已经有礼仪公司在做准备工作了。一问,礼仪公司是云湖市实力很强的一家,是由银河公司请来的。江风看到从下国道到金寨的沿途,都插上了彩旗,热气球已经升起来了,到处都是银河公司的logo。新修建的清水河桥是一座现代感十足的钢索拉桥,桥身主题是红色,像一条彩虹横卧在清水河上。桥头是成捆成捆的的红地毯,两辆卡车装满了鲜花停在路边,工作人员正在桥头布置主席台,看上去档次不低。市动力伞协会的车也来了,看来还有动力伞表演。   金寨希望小学建设的非常漂亮,有教室有操场有跑道,体育设施齐备,肯定投资不小。几辆卡车装载着崭新的桌椅板凳停在校园内,村民们正在帮忙往教室里摆放。江风看到,一辆小卡车上装着十来台电脑,知道学校应该是有电子化教室的,可见叶芷想的非常周到。   江风和礼仪公司负责人,一个看上去精明能干的女人接上头,商量了明天仪式的一些细节。礼仪公司专业的很,不用江风操什么心。他需要做的是中午安排好领导们吃饭。江风的想法是安排在黑松岛,环境好,也正好可以借此宣传一下槐河乡的旅游资源。把这个想法在电话里对尹红妹说了,尹红妹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江书记你亲自去岛上安排吧,别人去我不放心。   江风答应着,要挂电话,尹红妹又说,听说你们关局长也要来的。江风说关天浩?我不想见他。 第482章、入侵了你的生活   尹红妹笑着说,看你多不成熟,这会是你想见不想见的事情?他是你们住建局局长,你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把你的工作向他汇报一下啊。   江风想了想,说,好吧。不过他这人总是阴阳怪气的。   尹红妹说,同志啊,记住,任何时候不要说领导的坏话。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槐河乡方面突然接到县政府办通知,分管工程建设的副市长平原也要出席明天的揭牌仪式。既然副市长参与,县委书记和县长起码得有一人陪同的,这个揭牌仪式的规格就高的多了。   江风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感觉就是叶芷的面子真够大,路子真够广。最近几天有消息说,云湖市的高尔夫球场项目已经立项了,但投资者不是原先洽谈的北京绿野置业公司,而是本市的银河公司。至于银河公司采取什么手段挤走了绿野,之间有什么内幕,外人不得而知。球场设计为27洞,占地1400余亩,占用的是云湖南郊唯一的一块湿地。   其实早在几年前,国家就连续下达了针对高尔夫球场建设的禁令,云湖方面敢于顶风开建,肯定是上面有人支持的。市委苏书记把这项工作交给了平市长,所以现在平市长和银河公司老总叶芷走的很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银河公司虽然是云湖房地产开发方面的龙头老大,但声誉并不好,很需要借捐建路桥、建希望小学等善举来大力宣传一下,提升公司形象。当然了,想提高宣传力度,请市领导参加就是必不可少的。   青隆县委书记师大奎外出考察招商引资,所以县里由县长苏国河陪同平市长参加。苏国河原是青隆县副书记,是和前书记关天浩一个圈子的,两人多次联合起来整县长师大奎。不过没把师大奎整倒,关天浩先倒了,不得已去到市里做了住建局局长。但关天浩还是讲些义气的,通过上下运作,把苏国河推上了县长的位置。   既然有重要领导参与,接待规格就得提高些。现场仪式方面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中午那顿饭,以及下午是否安排领导们观光的问题。这事不大不小,但不能出任何差错,必须保证让领导们乘兴而来,兴尽而归。   尹红妹把班子几个人叫到自己办公室,一一敲定每个接待环节。结果在中午用什么酒的问题上,大家有不同意见。按照尹红妹的意思,平市长第一次来槐河,必须得提高档次,酒最起码也得是五粮液,但乡长高洪说,槐河是个穷乡,这样铺张的话,会不会给市领导造成铺张浪费的印象?再说明天中午起码有四到五桌,都用好酒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江风赞成尹红妹的意见,因为他知道官场中的这个规律:铺张这个东西,用在别人身上是铺张,如果是用在自己身上,就算不得铺张了,只能说明你会办事。正在商量,听得楼下汽车喇叭响。江风觉得这喇叭声很熟悉,到走廊里伸头一看,心猛跳了一下,正是叶芷和她的悍马。   看到叶芷,江风的心情很复杂。自那晚在云湖之夜见了她,和她说了那番话之后,江风一想起她,心里的某个地方就会疼一下,像被剜掉一块肉似的。大年夜,他给她发了一个“新年快乐”的祝福短信,但直等到春节晚会结束,也没收到她的回复。   她肯定是在生自己的气吧。江风心想,自己欠她的太多了,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从别的方面好好补偿她。不过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愿望,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能不能实现。   叶芷打扮的依然是风情万种。这个女人,永远都是那么魅力四射。江风觉得,叶芷的美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是自然流露的,并不需要刻意去装扮。她从车上下来,抬头就看到了江风,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   江风这会很想飞跑下楼去接着她,但他站着没动,只是扭头对着尹红妹说,尹书记,叶总来了。   尹红妹说想谁谁到啊,正要给她打电话呢。起身下楼,把她迎接上来。   江风站在门口,看着叶芷款款走过来,很不自然地叫了声叶总。叶芷伸出手来说,江书记,你好。江风感觉她的手有些凉,并且很无力的样子,自己刚想用力握住,她就把手抽回去了。   高洪啊呀呀地叫着,说叶总啊,想死我了,你还是那么光彩照人啊。   叶芷说,高乡长也很风流倜傥啊。   在尹红妹办公室坐定,叶芷说,明天的一切接待由银河公司安排。尹红妹说,我们正在开会研究呢,基本安排好了。叶总为槐河做了这么大的善事,我们出点力也是应该的。叶芷说,好事做到底嘛,你们乡里又不富裕。烟酒我已经派人送到岛上了,明天的所有费用由银河公司支付。   江风没话找话地说,叶总,岛上的事情我上午就安排好了。   叶芷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江书记是很会办事的,一会你带我去岛上看看吧。江风的心里又跳了一下。   尹红妹说,我们的打算是下午给领导们安排个什么节目,不知道平市长有什么爱好?   叶芷说,咱们水库不是有摩托艇吗,平市长喜欢刺激,下午就安排他们坐坐摩托艇好了。到时候找个好司机,多来几个惊险动作。   副乡长何清生说,这个没问题,旅游公司最近刚买了几艘摩托艇,全部是雅马哈机器,哇哇叫。至于司机,有现成的几个好司机,保管平市长玩的开心。   散会后,其他人都走了,只留下尹红妹和江风。叶芷说,先去岛上看看吧,把房间安排好,领导们中午是要休息一会的。江风感觉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心想今晚是个机会,就说我带叶总去。叶芷却说,尹书记一块吧。江风心里就有点失落。不过具体是不是失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三人来到水库边上,果然看到岸边一溜停靠着四艘崭新的摩托艇。尹红妹来的路上就给旅游公司的陈经理打了电话,此刻他已经等在岸边了。尹红妹交待他明天这四艘摩托艇哪里都不能去,就在岸边待命,同时要挑选四个技术过硬的司机,要做一些惊险刺激的动作的。   陈经理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他们都擅长这个。然后招手叫来其中一小伙子,说你把这几位领导送到岛上去,路上来点刺激的。小伙子答应一声,跳上了摩托艇。尹红妹不放心,说陈经理你也上来吧。   出了河汊,小伙子说声领导们坐稳了,然后表演就开始时了。摩托艇时而侧立,时而腾空,时而回旋,如一条跳跃的白条鱼,在水面上做着各种花哨动作,险象环生,惊险之极。   叶芷和尹红妹惊声尖叫着,江风也吓得心都快跳到了水里。结束表演后,叶芷说,小伙子,你明天下午就做平市长的司机,就按照刚才的动作来。小伙子说,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更刺激的。   尹红妹赶紧说,就这个标准吧,安全第一。   到了岛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银河公司的一位副总带着五六个人,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江风看到,酒是茅台,烟是软中华,档次确实不低。晚上在房间吃饭的时候,尹红妹被旅游公司陈经理叫出去商量什么,房间里只剩下江风和叶芷。叶芷低头小口小口地喝水,江风有点局促。感觉想对她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憋了半天,说,叶芷,对不起。   叶芷抬起眼,笑了一下,说江书记,不要这么说,你没对不起我的地方。倒是这些年,我好像是有点入侵你的生活了。迷途知返犹未晚,我也许早就该急流勇退的。不过今后,我还会关注你,为你祝福的。又叹口气说,这也许就是命吧。只是想起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多的往事,要想强迫自己忘掉,谈何容易……   江风鼻子有些发酸,说叶芷,在感情方面,我欠了你太多的债。以后如果有能帮助你的地方,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帮你。   叶芷忽然笑了,说好啊,我记住今晚你说的话,希望你别忘了。   江风说,我不会忘的!   叶芷说,可是上刀山下火海啊?   江风说,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叶芷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来,写了一行字,笑着递给了江风。江风看了,是:某年某月某日,黑松岛听涛房间,江风先生承诺,今后如果有能帮到叶芷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江风觉得好玩,说叶芷你字真漂亮,字如其人啊。叶芷说你的字我也喜欢,遒劲有力啊,写几个我看看,我要留作墨宝。说着把笔递给他。   江风说写什么呢?叶芷说,就写你的名字吧。江风写了,忽然有点明白了,说哎呀,这怎么看着有点像个什么协议呢?叶芷已经把那张纸抢了过去,说省的你赖账。 第483章、平市长来槐河   又说,江风,平市长是你们住建局的主管领导,你得给他留下个好印象才行,明天是个机会。   江风说那我怎么做?给他敬酒?   叶芷说,这个是必须的,但能不能想点其它的?江风说,那我见机行事吧。   吃过饭,叶芷又回了云湖。回乡里的路上,尹红妹对开着车的江风说,江书记,叶总现在对你挺客气的,感觉你俩是相敬如宾啊。   江风说,你现在对我不也挺客气的吗?一口一个江书记。   尹红妹想了想,说,叶总对你真好,你不在的那两个月,有天晚上,她去你家楼下等过你呢。   江风心里又是猛跳一下,掩饰着问,你是怎么知道?   尹红妹说,我……那晚也在等你。   江风的心一下子变得很软了,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说红妹啊。   第二天上午8点,江风和尹红妹等一般人马就等在清水河桥头了。尹红妹今天穿了玫红色的外套,额上的头发用卡子往一边别了,露着光洁的额头,看上去好像是个刚下课的高中生。但她那丰满的身材又说明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   今天她要代表槐河乡政府致答谢词的,江风昨天给她简单写了个,此刻她正拿着稿子熟悉着。稿子是打印在红纸上的,江风看她的脸被映红了,那认真读书的神情确实很迷人。看来女人的可爱,是可以从多方面去表现的,尤其是一些不经意的细节。   江风冷眼去看高洪,见他打扮的新郎官似的,在人群里颇为显眼。此刻他正在和礼仪公司的礼仪小姐们开着玩笑,神采飞扬。一个胸部鼓鼓的礼仪小姐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不笑的时候还挺好看,一笑,就露出了红红的牙根。   江风盯着高洪头上那卷曲的体毛似的头发,想起张半仙说他前世是衙门口的一尊石狮子的话,越看越像狮子毛。又想起自己差点客死异乡,心里恨的发堵,咬牙切齿地想,早晚也得让你这头石狮子变成个死狮子!   新落成的清水河桥和希望小学被打扮地花枝招展,喜气洋洋。不到九点,一队小车很气派地打着双蹦开到了桥头。车队中,叶芷的那辆悍马格外显眼。平市长个头不高,身材稍微有点削瘦,西装革履的,头发染的乌黑,好像不苟言笑的样子,浑身透着一股威严。他在关天浩、苏国河等一般人的陪同下,缓步走到桥头,一一和乡干部们握手。   县建设局的卢局长给他做介绍。当介绍到江风时,卢局长叫不上他的名字,江风赶紧自我介绍说,平市长好,我叫江风。   关天浩凑上来笑着对平市长说,小江是我们住建局下来的。   平市长面无表情地说,好。   江风感激地看了一眼关天浩,想和他打个招呼,却看到他脸上的笑瞬间就收起来了,想想,算球了吧。   市电视台的名主持咪咪也来了。虽然天气很冷,但她胸前永远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深深的沟若隐若现,很有看头。她手里拿着话筒,和平市长并排走着,只要是平市长说话,她就把话筒伸过去,一个小伙子扛着摄影机走在前面。江风第一次在阳光下仔细看了看这个女人,感叹她确实漂亮,面部皮肤滋润的很,明眸皓齿,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有点狐媚,带着钩子似的。平市长往主席台上走的时候,大衣的领子没舒展开,咪咪伸手快速地帮他整理了下。   仪式是热闹的,热烈的,圆满的,平市长很满意。他整个过程并没有讲话,也许根本用不着他讲什么,他只要在就足够了。仪式之后,咪咪采访了几位村民,村民们都是经过临时培训的,说的都很好,感谢完党感谢政府,感谢完政府感谢银河公司,说银河公司心系老百姓,造桥建学校,是个好公司哩!   按照安排,平市长去新学校进行视察。学生们正在上课,各个教室都是朗朗的读书声。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几个小朋友在水泥台上打乒乓球。   苏国河知道平市长爱打乒乓球,就笑着说平市长,体验一下?平市长脱了风衣。苏国河说小朋友们,你们谁打的好?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手里握着着光板球拍,说我打的好,我正坐着庄呢。   平市长说好,我来挑战你。说着,发球过去。那小男孩力气大,猛地推回来,平市长叫声厉害,球已经丢了。   那小男孩叫道,你没挂上钩,下去,下去!   校长大惊失色,呵斥那学生。平市长呵呵笑着说,童言无忌啊,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愣头愣脑。关天浩赶紧拍马屁说,越是有个性的孩子越有前途,这孩子将来估计也会做市长,做市委书记的。这句话显然拍的正是地方,平市长说,关局长很有眼光啊。   校长请平市长到办公室,早已摆好了文房四宝,说请市长留几个字,也好作为校训。平市长也不客气,挥毫写了四个大字:博学厚德。字刚写完,就是一片掌声,大家纷纷说,市长这四个字仙风鹤骨,有颜柳遗风啊。平市长很谦虚地说,随便写写的。   从学校出来,关天浩提议说,平市长,叶总的银河公司在西边山上开了个矿,很近的,要不要去看看?   关天浩话一出口,江风就知道平市长此行的真正目的了。果然,平市长说,去看看吧。   金寨矿厂的大门口彩旗招展,银河公司副总武泉溪带着十几个人早就接在门口了。看来,他们是早就知道平市长要来。平市长看了矿厂的污水净化设备,听了技术人员的讲解,对身边的苏国河说,国河啊,这样的企业你们要大力扶持啊。这能带动一方经济的。苏国河说,是啊是啊,我马上协调,保证一个月之内让矿厂恢复生产。叶芷说,那就谢谢苏县长了,中午给你敬酒啊。   中午的酒宴非常丰盛。平市长是不轻易喝酒的,但只喝茅台。叶芷和尹红妹两个美女轮流给他敬酒,平市长喝了,说我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江风陪着建设局卢局长一帮人在另外一个房间,虽然是好酒,但也没什么心情喝,卢局长倒是不客气,开始过起关了。江风应了一阵子,手机来个短信,一看,是叶芷的:来给领导们敬酒。不动声色地看了,装作去厕所,起身出来。   在走廊里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感觉听叶芷的应该没错,壮着胆子推开了门。叶芷看他进来,说好啊,江书记来给领导敬酒了。   江风叫了声平市长好,关局长好,然后自己先喝了一大杯,说领导们请随意喝。先给平市长敬,平市长慢慢站了起来,嗯了一声,也不说话。   江风给他添上酒,他仰脖好像喝干了的样子,看看酒杯里,还是满满的一滴不少。江风说声谢谢平市长,请坐,然后走到了关天浩身边。说关局长,感谢你对我的关照,我满心满意敬你一杯。   尹红妹插话说,江书记在我们乡里表现很好,群众很拥护的。   关天浩哦了一声,站起来,也装深沉不说话,喝了一小口。   江风从房间里逃出来,感觉这酒敬的很失败。正在那里灰心丧气,又收到叶芷的短信,说表现不错,重要的是露个脸就好。江风想起平市长的不冷不热和关天浩的黑脸,心想管他妈那比,爱喝不喝。   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看到咪咪正旁若无人地对着洗手间的镜子补妆,弯着腰,可以从镜子里看到胸前的两个圆鼓鼓的半球,夺人眼球。江风慢慢洗着手,又对着镜子理头发。咪咪转脸看到了他,朝他点了点头。江风心想都是云湖来的,应该和他打个招呼的,又不知道和她说句什么。本想问她一下是否吃得惯这里的饭菜的,出口却成了“咪咪,你总是那么漂亮。”咪咪莞尔一笑,说,是吗?你是县里的人?江风这才知道她对自己是没有一点印象的,有点泄气,说,我也是云湖的。   吃过饭,平市长被安排到二楼最豪华的房间里休息。就是江风和尹红妹共度良宵的那个房间。关天浩和苏国河、叶芷、尹红妹、卢局长还在房间里坐着说事。另外一个房间里,高洪和礼仪公司的女经理打的火热,两人有点相见恨晚,正在交换电话号码。   江风觉得很没意思,从房间出来走到大厅里,看到咪咪扭着屁股上了二楼。心想二楼只有平市长在休息,她上去干什么?又想起她给平市长整理衣领的那个亲昵动作,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想了想,再怎么也与自己无关,想那么多干啥。   平市长起床后,按照安排,大家依次上了摩托艇,去水面上兜风。关天浩晕船,留在房间休息。平市长和苏国河,尹红妹,叶芷上了第一条船。还空两个座位,平市长说,咪咪上来吧。咪咪答应着,挨着平市长坐了,说我有点害怕坐这个。平市长说放心吧,有我呢。说完觉得不妥,说有大家呢。 第484章、咪咪落水   江风正要上旁边的一艘船,听得叶芷叫道,江书记也上这条吧,保护好领导啊。江风也跳了上来,坐在了最后面的座位上。谁都没想到,要出事了。   摩托艇驶离黑松岛,像一只离弦之箭,射向水库中央广阔的水面,惊起了一大群水鸟,在空中盘旋鸣叫。天气很好,蓝天白云的,水面上碧波如镜,水天一色。平市长坐在船头,目光如炬,如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他身后的咪咪长发飘飘,裙裾飞扬,宛如天上人间下来的仙女。   平市长兴致很高地大声对县长苏国河说,国河啊,你们青龙有山有水,可真是好地方啊!   苏国河双手紧紧抓住前面的椅背,被风吹得说话直倒噎气,说平市长,青龙随时欢迎你啊,以后你每月来一次!   江风暗自发笑,觉得他说得有点像女人的大姨妈。刚想到这里,看到叶芷扭头朝他挤了下眼,看来她也想到这了。   咪咪把手笼在嘴边说,苏县长,欢迎我不?   苏国河说当然了,我们青龙还需要汪大记者多多宣传呢----咪咪原名汪咪。   江风回头看了看,另外三艘摩托艇也跟上来了,后面都拖着个长长的尾巴,看上去挺壮观。有人在惬意地嗷嗷长啸着,好像是动物园长期圈养的猴子被放归山林了似的。高洪正坐在船头,朝这边很有风度地挥手。有两条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做惊险表演了,尖叫声响成一片,在水面上传的很远。   尹红妹对开船的司机说小伙子,咱们再往前开开,和他们拉开点距离。小伙子答应着,加大油门,发动机一声怒吼,那船头几乎直直地翘起,屁股贴着水面飞起来。江风身子向后仰着,心说这小日本的机器就是好啊,不服气不行。   看看拉开了距离,小伙子说,各位领导请坐稳了。话音刚落,船猛地向右侧立起来,江风向水里一看,我靠,肩膀马上就要贴着水面了。咪咪、尹红妹、叶芷三个女人立刻大声尖叫起来,各人有个人的叫法。尤其是咪咪,叫的非常夸张,中间高朝迭起:啊!——啊!啊!啊!----听起来很是刺激。   江风紧紧抓住扶手,又担心扶手固定的不结实,万一脱落了可就完蛋了。紧张地真是蛋都缩成了核桃。眼看船马上就要被扣在水里了,忽然又是个左倾,比刚才倾斜的幅度更大。更大的尖叫声响起来了,一船女鬼似的。   县长苏国河被吓得脸色煞白,嘴唇都发乌了。要是在平时,他早就呵斥司机停下来了,但现在平市长不发话,他也不敢说什么。相对于满船人的咬着牙捏住蛋,平市长竟然非常的淡定,扭头看着张着嘴巴大叫的咪咪,很欣赏的样子。江风心想领导就是领导啊,这个时候还能做到气定神闲,还不耽误欣赏美女,这境界,可不是谁能做到的啊。   几个侧倾之后,摩托艇又表演了一连串的回旋和跳跃动作,乐的平市长大声叫好,说刺激啊刺激。苏国河受不了了,开始呕吐。于是表演结束,摩托艇终于平稳下来,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平市长笑着说国河啊,你这身体素质可是不行啊,以后得多加强锻炼。   苏国河惨白着脸,说是是,我这身体要是能像平市长您这样就好了。   江风想起中午咪咪扭着圆鼓鼓的屁股上楼的情景,心里说平市长的身体也确实是好。都说弄事属瘦子,平市长这瘦瘦的身材,不知道能不能驾驭咪咪这头小兽?忍不住多看了咪咪两眼。   平市长兴致盎然,意犹未尽。站起来对开船的司机说,小伙子,你歇歇,我来试试。小伙子有点犹豫,尹红妹朝他丢个眼色,说你教教市长怎么个开法。司机把速度降下来,把操控杆交到平市长手里,说很好开的,往哪边拐弯就朝哪边扳杆。平市长接过来,开了起来,船都的很平稳。他哈哈笑着说,这比汽车好开多了嘛,又不担心撞车,还不会闯红灯。   咪咪这会缓过劲来,蹲在床舱里给平市长拍照。平市长一手叉腰,一手操纵,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咪咪说,市长真帅!平市长笑呵呵地说,咪咪你也很强啊。   开了一会,平市长有点累了,说,咪咪,你也过来试试。咪咪赶紧摆手,说不行不行,我不敢的。平市长说有什么不敢,来,我教你。   咪咪绯红了脸,把手里的相机交到尹红妹手里,做出娇滴滴的样子,走到了船尾。走到江风身边的时候,身子一趔趄,抓住了他的肩。   平市长手把手地教咪咪,这样整那样整,循循善诱。咪咪还有点站不稳的样子,直往他怀里倒,两人的身体靠的很近,手有意无意地叠在了一起。满船的人都看出了点端倪,但谁都不去说破。江风担心的是安全问题,这水库的水深十几米,又是在水库中央,把船交到一个女人手里,万一出点啥事,可该咋整?他看了看尹红妹和叶芷,两人也在看他,可能都在想这个问题。   在平市长的精心培育下,咪咪很快掌握了技术要领,可以独自驾驶了。平市长也玩累了,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这开摩托艇本来也就没什么好学的,傻子都会开。   哪知道女人都是憨胆大,咪咪乐不可支地开了一会,上瘾了。又嫌速度太慢,开始加起油门来。平市长兴奋地给她鼓掌,说哈哈,巾帼不让须眉啊。于是大家也都附和着鼓掌,说咪咪技术很全面啊,多才多能。苏国河说,名师出高徒啊。咪咪越发来劲了,身子也站稳了,不停地加油,船又飞了起来。江风回身看看她,风把她的衣服紧贴在身子上,完美的曲线毕露,长发直直地向后飞着,看上去确实很美,一种动感的美。   听得呦呦的叫声,往西一看,高洪竟然也做起了司机,驾驶一艘摩托艇劈波斩浪而来。可能看这条船美女多,高洪要故意表演一下的,猛冲过来,眼看近了,又来了个急转弯,那船激起了老高的浪涌。大家注意力都在高洪身上,猛听得船尾的咪咪哎呀叫了一声,一回头,咪咪不见了!   大家刚开始还以为她开玩笑,往后边水里一看,咪咪的头发飘在水上。原来高洪刚才激起的大浪从侧面猛地拍打过来,咪咪的操纵杆抓的不牢,操纵杆在船遭受外力冲击的情况下猛摆了一下,把她打落水中了。   满船人大惊失色,纷纷叫道咪咪落水了!快救人!快救人!呼啦啦站起来,往右边船舷挤。   江风从小在水边长大,经验丰富,知道这么多人在船上乱起来的话,有翻船的危险,大叫了一声都坐着别动!不要慌!   他这一声叫发自丹田之气,把乱了阵脚的几个人又逼回到座位上去了。平市长面如土灰,浑身哆嗦,嘴叫着:快,快,快救人!咪咪……   摩托艇已经窜出去十几米远了。开船的小伙子跳过去抓起操纵杆,调转船头回去,刚才还在水面上飘着的咪咪的头发不见了,水面上什么都没有。   司机脱了衣服,要跳下水,被江风拉住了,说你这样下去不行的,你操控船,我下去。边说边快速地脱了外面的衣服,只穿着秋衣秋裤。尹红妹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坏了,带着哭腔说,江风,你一定得把她救上来!   叶芷抓着尹红妹的胳膊,用眼神鼓励着江风,好像在说,江风,看你的了,但你要小心啊!   满船的人都把期望的目光投向江风。但江风并没有急于下水。因为他知道,这水库水深面大,刚才船的位置已经移动了,盲目跳下去的结果和大海捞针差不多,必定是一无所获,而白白浪费了最佳救援时机。当务之急,是准确地找出咪咪落水的方位,做到有的放矢。深水救落水之人,也就是一波,如果第一波救不出来,基本上就不说事了。所以他镇定地站在船边,双眼快速地在水面上搜索着。   江风是钓鱼老手,最擅长的就是看鱼泡。什么鱼什么泡,泡的形状、大小、密集度,他看一眼就知道。此刻,他的这个本领派上用场了。只不过今天看的是美人鱼泡。好在今天水面上风平浪静,如果有风有浪的话,神仙也没办法。   这时候,船的东南方四五米处,咕噜噜冒出三个气泡来。江风眼尖,早看到了眼里,指挥司机把船靠了过去。船刚到位,咪咪好像有感应似的,很配合地又是一串气泡上来。   江风看到真切,一个标准的入水动作,扎进了冰冷刺骨的水库中。入水的一刹那,他感觉就像浑身扎满了钢针似的,特别是手心和脚心,被刺的生疼生疼。但他是憋足了一股劲的,像一只矫健的鱼鹰,睁大眼睛,头朝下奋力向水底潜去。   水下的光线还算不错。江风下潜到三四米处,就看到了咪咪那头长发在水中摇摆,像一丛茂盛的水草。咪咪双手向前半伸着,像个漫步在太空的宇航员似的,已经失去了知觉。失去知觉是最好的,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求生的本能会让她抱紧施救者,很有可能两个人都得完蛋。 第485章、明书记来云湖调研   女人的长发还是有些用处的。江风一把抓了咪咪的头发,带着她向水面游去。河水太冷,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就在他觉得快要被憋死的时候,终于钻出了水面。他猛吸了一口气,把咪咪的头部托出了水面。   船上的人惊呼起来,说救到了!救到了!大家手忙脚乱地把咪咪拽到船上,水顺着她的嘴巴往外流。尹红妹和叶芷着急来拉江风,江风本想自己上去,试了几下没成功,只好被她俩一起拽上来了。上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秋裤和裤头早就没影了,下身光着,冻得乌紫。好在叶芷和尹红妹都见识领教过了,也无所谓,急忙套上了裤子。   抢救工作马上开始。江风坐着,把昏迷不醒的咪咪肚子朝下放在自己膝盖上,一下一下按压她的后背,每按一下就有一股水从她嘴里窜出来。看看水吐的差不多了,把她平放在船舱里,开始口对口地做人工呼吸,同时指挥尹红妹给她做心脏按摩。做了一阵,咪咪咳嗽起来。于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平市长的脸色也活过来了。   县建设局卢局长他们那只船好像发现了这边不对劲,开过来大叫道,苏县长,发生什么事了?   苏国河正要回答,平市长低声叫了声,国河。于是苏国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朝卢局长摆摆手说,没事没事,你们玩你们的吧。   江风心想还是平市长考虑到周到,这事如果宣传出去的话,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的。船上的每个人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摩托艇调头开回黑松岛。咪咪在房间喝了姜汤,又休息了几个小时,才过来劲,脸上有了血色。平市长一直守在她床前,呵护有加的样子。咪咪很虚弱对江风说,谢谢你救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说着,眼角滚下两滴泪来。   关天浩他们那只船跑到水库上游去了,回来的晚。他回来的时候,咪咪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了,又可以说笑了。尹红妹留他们吃晚饭,但平市长显然不愿意多呆,执意要走。   到了岸边,平市长上了车,走出一段距离了,又停下,把玻璃摇下来,朝江风招手说,小江过来一下。   江风跑上去,平市长很和蔼地对他说,小江啊,今天表现不错。好好在基层锻炼一下,这样回去后才可以挑更重的担子啊。   江风说,谢谢平市长关心,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的期望。   平市长又说,今天的事情,可不要到处宣传啊。   江风说请市长放心,这个素质我还是有的。   平市长满意地点点头,说,好,有空去我办公室坐,我们好好聊聊。   咪咪坐的是电视台的车。她靠窗坐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江风。车开动了,她朝大家挥手,不过江风感觉,她主要还是向自己挥手的。于是他也朝她挥了挥手,但挥的有点机械,不是很潇洒。   不管怎样,总算是有惊无险。江风的一出英雄救美,实际上也救了尹红妹和叶芷。因为今天如果咪咪真的淹死在水库,他俩谁都不好说。   所以送走了领导们,两个女人就对江风有点恋恋不舍了,看神话英雄似的看着他。叶芷说,我今晚也不走了,红妹,晚上咱们好好犒劳一下这个英雄吧。   尹红妹说,我正是这个打算。今天要不是你把江风叫到咱这条船上,后果不堪设想啊。江风只穿了条单裤子,冻得牙齿直打架,说你俩快说啊,怎么犒劳我,一会我就冻死了!   尹红妹笑着说咱们去泡温泉吧,好好让你暖和一下。于是上了叶芷的悍马,往西边景区的温泉宾馆赶。叶芷开着车,说江风啊,昨天我还交待你给平市长留下个好印象呢,没想到你来这么大个手笔。江风明知故问地说,我救的是咪咪,又不是平市长。   叶芷说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非得逼着别人爆粗口?于是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到了温泉宾馆,只剩下一套带室内浴池的房间了。三个人干脆开了一间房。江风还觉得不好意思,说要不我去泡大池吧。尹红妹说,你装什么正经,叶芷也不是外人,我俩现在都把你当姐妹看待呢,你有什么好扭捏的。江风就半推半就了。   洗的是花瓣浴。江风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身边是两个穿着泳装,身材丰满的美女,笑靥如花。江风细细地感受着这浪漫、暧昧的气氛,心想古代的帝王也不过如此吧。   春节刚过,省委明和平书记来云湖调研,调研的主要课题是建筑市场秩序。云湖最近几年的房地产市场严重乱套了,违反规划,少批多建,擅自增加容积率成风,且愈演愈烈。房子越建越多,房价一路飙升,但这样那样的质量问题、安全事故却层出不穷。   市民反映最强烈的,是洛河河堤上竟然建起了几栋手续全无的高层住宅。年前,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对此事进行了深入报道,引起了省委的重视。明和平此次来云湖,正是要揭开云湖房地产市长乱象丛生的盖子的。当然,他还有最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杨柳在病房里听到的,要“动动”苏荣的位子了。   工程建设领域历来是腐败的高发地。民间素有“建起一栋楼,倒下一批干部”之说,虽然绝对了些,但也很能说明问题。自去年年初开始,由国家纪委、监察部、住建部等部门牵头,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工程建设领域突出问题专项治理工作,掀起了一场打击违法工程和治理工程腐败的风暴。一大批插手工程建设,大搞权钱交易,索贿受贿的官员落马。   淮南省省委书记明和平非常重视这项工作,亲自部署,多次在会议上强调要加大办案力度,对于违法工程,不论涉及到谁,不论有什么背景,坚决一查到底。专项治理工作开展以来,淮南各地市也相继处理了一批违纪干部,但明和平认为,这些都是一些小虾米,真正的大鱼还没有浮出水面。只有把这些影藏在深水里的大鱼甚至是鲸鱼捉住,扔到岸上,才能根本扭转建筑市场的乱象。所以他决定,亲自对各地市的治理情况进行调研,目的是“捉大鱼”。他把第一站定在了云湖。   明和平一行来到云湖的当天上午,先听取云湖方面建筑市场专项治理开展情况汇报。汇报是由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平原进行的,拿着二三十页的稿子念。念不到一半,就被明和平打断了。他面带不悦地对苏荣说,苏书记,我没时间听你们的长篇大论,你就一二三四地给我说说,专项治理取得了什么成绩,存在什么问题吧。   苏荣知道明和平是来者不善,心理有点慌张。他是昨天下午才接到省委办公厅的通知,明书记要来云湖调研的。这多少有点突然袭击的意思。苏荣心里不踏实,给省委副书记高万山打了电话。高万山在南方考察,说我给你问问吧。   高万山最近已经嗅出了点蛛丝马迹,知道明和平会有大的动作,时时处处在提防着他。他打了一通电话,得知明和平调研的目的是建筑市场,又把云湖作为第一站,知道他是想要拿苏荣开刀的。而明和平手中的刀子,很可能就是河堤上的8栋高层。这8栋高层是省城的一家叫做“首建置业”的公司开发的,是高万山直接斡旋而成的。他从中得到好处自不必说,他这么卖力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上面”的关系。   首建置业是北京一家很有背景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分公司,这个公司虽然低调,但在主要大城市都开展有业务,在淮南好几个地市都开发有楼盘。这些楼盘有个共同特征,几乎全部是不经过规划,手续皆无。高万山知道,明和平拿这个公司的楼盘开刀,很有可能伤到的是自己。所以他给苏荣打气说,啥事没有,他明和平想怎么调研就怎么调研,把事情弄的越大越好。   话虽这么说,苏荣还是觉得不踏实。他心里清楚,高层之间的对决,最先牺牲的很有可能就是像他这样的替死鬼。现在形势不明,自己是哪方都不能得罪的。所以他必须小心谨慎,察言观色。   苏荣本来是是没有准备的汇报的,这会听到明和平要他讲,只好简要做了汇报,重点强调了取得的成绩。明和平听完,问他,苏书记,据你们的排查情况,云湖市区的违法工程占百分之几?苏荣说,确实不少,最新的数据是占19%。明和平不动声色地说,是占19%还是占90%,苏书记你搞清楚了吗?   一句话苏荣的汗就出来了。   下午的安排是实地调研。云湖方面早就拟定了路线和调研对象,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哪知道车从酒店出来,明和平却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洛河河堤上。那里,八栋高层住宅一字排开矗立在河堤上,生生把本是一个整体的河堤给断开了。 第486章、明书记召见   明和平从车上下来,要求看这八栋楼的规划和各项手续。苏荣搓着手,嘿然无言。明和平当场作出指示,要求云湖方面成立调查小组,彻查这8栋楼的来历,形成一个客观详实的报告交省纪委。苏荣心里暗暗叫苦,但又不得不答应下来。   这一天时间里,苏荣多次给高万山打电话,报告了明和平在云湖的行踪。高万山说,他是闲磨,等着瞧吧,有人收拾他。苏荣听得心惊肉跳的。   杨柳的飞机票已经订了,是正月二十三号的,还有三天时间。这个幸福的小女人,又焕发了出了青春活力,脸色更加滋润了。她这几天可着劲的收拾屋子,把所有的被子褥子都拆洗了一遍,衣柜里的衣服也都洗了个遍。做家务的时候,她的心情是非常好的,甚至还哼着小曲。   江风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回云湖住,有时候很晚了还要开车几十公里回来。杨柳担心他跑的太累,劝他住乡里。江风总说,我得把你失去的补回来啊。   下午五点多,江风打回来电话,要杨柳做着他的饭,晚上要回来吃饭。刚挂了电话,杨柳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了,有个男人很客气的说,请问是小杨护士吗?杨柳以为是她的病人,就说我是,请问你是哪位?那边说,我是明和平书记的秘书,姓肖,我们在北京医院见过面的。   杨柳想起来了,说,哦,你好。   肖秘书说,是这样的小杨护士,今天明书记来你们云湖了,晚上住在和平酒店,明书记的意思是想见见你和你爱人,方便的话你们过来一下。   杨柳最害怕的就是见大官,说不了不了,明书记很忙的,我们就不去打扰了,你代我向他问好就可以了。   肖秘书笑了,说,你们等我电话吧。   江风到家后,杨柳轻描淡写地给他说了这件事。江风当即就跳了起来,眼睛瞪的比牛蛋还大,说明书记?明书记要见咱们?这这,这可能吗?   杨柳说,有什么不可能的。就把在北京医院里如何照顾首长,如何帮明和平见首长,如何到首长家里吃饭,如何陪首长夫人出游等说了一遍。   杨柳说的平淡,江风却听得热血澎湃,把她抱起来转了好几圈,说杨柳啊,真没想到,我们官场上的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在你这个做护士的身上发生了!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啊!今晚我们一定得去见明书记!   杨柳傻傻地说不就是见领导吗,值得你这么激动?   江风说,不激动也不行啊,你等着瞧吧,我时来运转了!说着,兴奋地抱着杨柳亲个不住。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肖秘书的电话来了,要他们夫妻两个到酒店1216房间。江风带着杨柳赶到到酒店大厅,肖秘书在大厅等他们,热情地和他们握手,说明书记在等着你们呢。江风觉得肖秘书的眼睛很亮,很有穿透力似的。   江风和杨柳进了房间,吃惊地发现苏荣和田喜民也在。苏荣和田喜民看到江风带着老婆进来,吃惊的程度不比江风小。江风看这阵势,想先退出来,明和平发话了,说小杨,小江,进来坐吧。   江风进去,叫了声明书记好,又叫了声苏书记,田市长,然后在靠着门口的沙发上坐了,紧张地腿肚子直哆嗦。杨柳倒是豪不怯场,拿起暖瓶先给明和平的茶杯续上水,又给苏荣和田喜民的杯子也续上水,这才挨着江风坐了下来。   明和平刚才紧绷着的脸柔和多了,他并没有和杨柳说话,而是直接问江风说,小江啊,怎么样,在基层工作还习惯吧?   江风赶紧说,谢谢明书记关心,我已经适应了基层的工作,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少锻炼。   明和平说,是啊,基层工作是很锻炼人的,但基层工作也很复杂,事无巨细,是需要一定的组织协调能力的。   苏荣搞不懂江风这个臭小子怎么会攀上省委书记,这时候见风使舵,也附和着说,小江是我们住建局输送到乡下的优秀人才,到乡下以后成绩斐然,我们宣传部正准备对他的事迹做报道呢。   明和平没有理会苏荣的话,而是继续看着江风,说,年轻人嘛,不要怕吃苦。基层工作是直接面向群众的,只要把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就能把工作做好,就能受到群众的拥护。   江风坐的直直的,说我一定铭记明书记的教诲,请明书记放心。   明和平说完,端起茶杯喝茶,不再说话了。   江风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呆下去了,拉着杨柳站起来说,明书记,我们不打扰您了。明和平欠了欠身子,说好啊,你们去吧,我不送了。   住建局副局长吴全功再有一年就该退休了。他这段时间没少活动,希望自己能退到正县级的位子上,来个功德圆满。但虽经百方努力,希望渺茫。吴全功马上要退休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直接找到苏荣,历数自己的功劳苦劳,要他解决自己的正县级问题,情绪激动。   苏荣安排组织部的李部长找他谈话,要他充分发扬一个老党员的高风亮节,顾全大局,不要那么计较个人得失。   吴全功从组织部出来,气的把组织部门口的一盆富贵竹一脚踢断了,说,你们所有人都在计较得失,偏不让一个老同志计较得失?放你娘的狗屁!   明和平书记离开云湖的第二天,吴全功又接到组织部的通知,要他去谈话。吴全功估计是又要安抚自己,气呼呼地去了。没想到李部长说,市委已经同意解决你的正县级问题了。   吴全功瞪着眼睛有点不相信,说难道我是在做梦?   李部长说,老吴啊,我们都醒着呢。话锋一转,说,不过组织上的意思,是让你提前退休,老吴你的想法呢?   市委组织部的动作很迅速,工作效率很高。住建局副局长吴全功的正县级调研员很快就解决了。吴全功也是个重合同守信用之人,下文的当天,就美滋滋地向组织部递交了提前退休的申请,不再来住建局上班了。与此同时,对江风的考核程序也启动了。   江风接到组织部通知他前去谈话的电话时,还在机场回来的路上。他刚把杨柳送上飞往北京的飞机。这个电话,既在他意料之中,也多少让他有点意外。他知道省委书记的召见意味着什么,尤其是明书记故意安排在苏荣和田喜民都在场的情况下召见了他,这效果确实太强大了。但他没想到市里的动作这么快。不快能行吗,苏荣正心焦着呢,迫切需要提拔了江风,作为伸向明和平的橄榄枝呢。   江风是作为挂职干部的优秀代表被特别推荐上来的,属于特别提拔。这样的提拔也是有章可循的,组织部的文件中说的明白,对于表现特别突出的挂职干部,可以根据实际情况,优先提拔重用。江风正是这种情况。虽然他表现的并不突出。   江风在上午十点准时赶到了市委组织部。部长李毅亲自给他谈话。可见市委对这件事是非常重视的。江风是李部长亲自送到槐河的,两人见过好几次面,他留给李部长的印象还算不错。李部长亲切地和他握手,说小江啊,我可是没看错你啊。   江风说,谢谢您李部长,知道您一直对我很关照。   李部长说是金子总要发光的吗,坐吧。说着,拿出个纸杯子要倒水。江风赶紧说我来我来,抢过暖壶,先给李部长续上热水,才又给自己倒了,在沙发上坐了,屁股只坐了半边。   江风本以为谈话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没想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正式,而是很轻松。李部长和他谈的更多的,是问了他一些家庭、生活情况,甚至还和他讨论了国际局势。江风觉得李部长对某些问题的见解很独到,很有说服力。谈着谈着,江风就完全放松下来了。   按照程序谈完,李部长好像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说小江啊,明书记对你好像很关心啊。   江风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要探听一下他和明和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明和平离开云湖后,有关他在酒店召见江风夫妇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了。但大家都是猜测,谁也摸不透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尤其让大家不解的是,明和平召见的不单单是江风,还有他的妻子杨柳,这只能说明,他们两口同明书记的关系非同一般。   臆断和意淫,是官场上最最常见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各种猜测就出来了,大家比较认可的,是说明和平是江风的舅舅。江风听到这个传说,只是笑笑。心想舅舅就舅舅吧,自己也不吃亏。   望着李部长慈祥亲切的目光,江风差点实话实说。但关键时刻,他还是留了点心眼,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并没有回答。他这一笑,立刻让李部长觉得,这小子不简单,有城府。沉默是金,这句话真是太他妈经典了,尤其是在官场上,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487章、时来运转   从组织部出来,江风心情不错。天气很好,太阳暖融融的,春天快要到了。按照李部长的交待,他没回槐河,而是开车向住建局走去,考核组上午就要下来考核的,他要回去做好准备。   官场是最有秘密,也是最没有秘密的地方。江风被市委组织部叫去谈话,要接替吴全功任住建局副局长的消息,早就像长了翅膀,飞向四面八方了。   回住建局的路上,首先接到了叶芷的电话。叶芷在电话中说,江局长,晚上请你喝酒吧?   江风心里高兴,故意装迷瞪,说叶芷你有什么好事了?叶芷说,嗤,还没下文呢,你就做出局长的架子了,会打马虎眼了啊,官僚。   江风笑着说叶芷啊,你的消息永远都是那么灵通,你真该从政。   叶芷说,我从商你从政,正好互补,要是咱们都从政,不就成了你死我活的对手了吗?   江风说,有些道理。叶芷说,说吧,晚上去哪里?   江风说,先不要定吧,晚上不定会有什么其它事情呢。   叶芷说,反正我是第一个约你的,就是排队我也是第一位。   江风只好说,晚上看情况吧。   和叶芷通话的时候,收到了美美的短信。美美的短信是:江风哥,恭喜你!知道吗?我比你还高兴!   江风正要回信息,尹红妹的电话打进来了。尹红妹只说了两个字,恭喜。   江风知道她是争强好胜的人,前段时间因为高洪使坏,她提副县的事情泡了汤,现在听说自己提了,应该是有些失落的吧,就想安慰她,说红妹,我提了,下来就该轮到你了,到时候我尽最大能力帮你。   尹红妹说,借你吉言。什么时候回槐河?我们庆祝一下。   江风说,不一定,等下文了再回去吧。   尹红妹说,也许你不回来了呢。   江风想想尹红妹也不是外人,就说,李部长说了,我暂时还在槐河兼任副书记,两年期满后再回住建局。   尹红妹笑着说,给我安排个副县级副书记,压力好大。   江风说没事,我善于给你解压。   接下来又陆续接到了好几个恭喜他的电话和短信,有副局长宋敬山,以及几个早就窥视着这个职位的科长们。江风本想谦虚一番,说事情还没到板上钉钉的地步呢,但转念一想,也许对方想听的就是他这句话,所以干脆就做出自信满满的态度来了,说着一些感谢的话。对科长们说话的时候,口气已经有点像对下属说话了。这也是他逐步走向成熟的表现。   快到住建局的时候,高洪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江风本不想接,想了想,关键时刻,这样的人物还是不能得罪,就接通了。高洪说,你小子,不吭不哈暗地里弄事啊。   江风想起他对自己的多次陷害,勉强笑着说,还不是跟高乡长您学的?高洪愣了一下,说回来好好给你庆祝下。江风说,那先谢谢了。   踏进住建局大院,江风竟然有种陌生的感觉。他自从到乡里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提起住建局这两个字就有点惶恐,所以他一次也没回来过。半年后再次踏进这个熟悉的大院,他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究竟在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这里曾经留下过欢乐,也留下过他的屈辱。那些和美美、蓝梅在一起的无忧无虑的日子,那些跟着郑爽奔波在建筑工地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江风在停车场停好车,并没有急于上楼,而是站在车前,眯着眼打量着这座大楼,打量着楼顶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今后,自己就是单位的副局长了?江风总感觉到有些不太真实。因为他确实没有做好这种心理准备。   和关天浩,包清泉这样的人搁班子,会有他的好果子吃吗?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风风雨雨,波波折折等着他?江风觉得,正如李部长所言,今后肩上的担子真的是重了,更重的,是心理上的担子。   正这样想着,一辆起亚轿车在身旁停了下来,车上走下来财务科科长丁依。江风一向对她不太感冒,几十几的人了,整天打扮得青春少女似的,身上的香水味能把人熏晕。说话的声音也很装嫩,爱说哇塞,真晕,好崩溃什么的。她在酒桌上向领导们介绍自己的时候,报了自己的名字,总爱再加上一句:小鸟依人的依。听的人直呛水。   她是关天浩来住建局之后提拔上来的,以前只是出纳。江风报销费用的机会不多,有次拿着票找她去报销,丁依看了半天,说,得关局长签字。江风说就200多块钱,用关局长签字?丁依很不耐烦地说,关局长有交待,我有什么办法。   江风那时候才知道,凡是自己需要报销的,都必须经过关天浩签字的。气得他当即把票撕了,扔在地上。丁依却板起脸说,江科长你把垃圾带出去。   今天的丁依可真是小鸟依人啊。他依然是打扮得感性出位,很甜蜜很嫩地叫了声江主任,回来了?   江风看了她一眼,说是啊,回来了。丁科长外出办事了?   丁依扭着身子说,是啊,办吴主任的工资去了。又加上一句:马上还要办你的工资呢。   江风说,谢谢。丁依意犹未尽,说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江风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很难拒绝,就说,等着吧,很快。   人要是走运的时候,就能碰到许多人。进一楼大厅,先后碰到了好几位科长。大家都打着哈哈,悄声说着一些恭喜的话。电梯开了,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走了出来。马国顺和关天浩走的很近,所以一直对江风很疏远的,有时候和关天浩一起碰到江风,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不过今天他的态度可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脸上是真诚的笑,说江主任,恭喜啊。   江风知道他作为办公室主任,也很为难的,心里并不怨他,所以就笑笑,说,还得感谢马主任的支持。马国顺很谦虚地说,以后还得多请江主任多关照呢。江风摆摆手说,互相关照吧。   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吃了一惊。司机们都不见了,地板被擦得一尘不染,桌子上也收拾得井井有条。揭开暖瓶的盖子试了试,烫手。江风在皮椅上坐了,心想,当官就是他妈的好啊。   江风刚在自己办公室坐定,就接到了关天浩的电话。关天浩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好听过,说江风啊,回单位了?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挂了电话,江风还在想,刚才听到的是不是关天浩的声音。这声音太让他不习惯了。他宁愿关天浩还是黑着脸和他说话,虽然凶些,但听起来心里踏实。就像路边拴着的一条恶犬,每次经过它都朝你狂吠,虽然有点受惊,慢慢也就习惯了;但有一天它突然朝你笑起来,一定会把你吓成神经病的。   出了办公室的门,心想是爬楼梯呢还是坐电梯呢。关天浩来住建局之后,江风就很少坐电梯了。不是因为要锻炼身体,而是怕在电梯里让别人尴尬。既然大家都躲着他走,他又何必去招人烦呢?有次在电梯里遇到关天浩,江风给他打招呼,关天浩竟然装作没听见。当时电梯里还有几位科长,一时间大家都噤若寒蝉,气氛十分尴尬。从那天起,江风就改作爬楼梯了。少生事还锻炼身体,一举两得。   不过今天,他不打算再爬楼梯了,他要挺起腰杆坐电梯。从今往后,在整个住建局系统,他可以说是五六人之下,所有人之上的了,还落魄魄地去撅着屁股爬楼梯,那算什么事?   雄赳赳地来到电梯口,看到办公室的副主任老白,村镇科科长李莉,财务科副科长杨露凝也在等电梯。三人很谦恭地和他打招呼,都说,江主任好,江主任回来了。   李莉和江风有过在火葬场桃林深处的一节,也算是交过心底的人,所以脸上的笑很真诚,说江主任,要请客了啊。   老白也说,请客请客,请大客。江风笑着说,少不了的。杨露凝说,江主任,请客别忘了叫上我啊。   杨露凝个头高挑,身材和相貌都很好,根本不像是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她不苟言笑,平时话不多,工作很认真。江风对她还是心存感激的。原因是那次他在财务科长丁依面前撕了报销单,丁依蛮横地让他把垃圾带出去,就是这个杨露凝及时站起来给他解围,抓起扫把和撮箕把纸屑收了起来。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却让江风念念不忘。所以现在看杨露凝朝她笑,很可爱的样子,就说,当然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嘛。   到了关天浩办公室,敲门进去,看到关天浩竟然站在办公桌后面等他。这让江风有点受宠若惊。他今天才知道,关天浩笑起来也是很和蔼的。   看到江风进来,关天浩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握着他的手说江风啊,上次在槐河太匆忙,没来得及给你多说说话。不过你在槐河的突出表现尹书记都给我说了,很不错啊。看来下去锻炼确实对你的成长大有裨益呀。   江风谦虚地说,还得感谢关局长您给了我这个下去锻炼的机会,要不我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第488章、春风得意   关天浩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说,我的眼光不会差的。我早就看出你是块金子。当时看到组织部的通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说实话,这个挂职锻炼的名额是很抢手的。我提了你的名字,立马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具体谁反对我就不说了,组织秘密嘛。我说,江风同志年轻有为,多才多艺,工作能力又强,不推荐这样的干部下去锻炼,说不过去啊。   江风听得头皮发麻,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硬,说关局长,知道您一向都是很关心我的,某些方面也对我也很关照。   江风的这话有点反语的意思,关天浩当然听出来了,说江风啊,以前我也许对你要求的严格了些,批评教育的多,表扬鼓励的少。但玉不琢不成器,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嘛。我要是一天到晚表扬你,对你的成长不但没有好处,还会起到反方面的作用呢。   说到这里,门轻轻响了两下,进来了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女子,二十岁左右,一双大眼,尖尖的下巴,皮肤很白,身材却很丰满。   江风以为她是找关天浩的,没想到她径直走到茶水柜那里拿起暖瓶,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江风双手接了,说声谢谢。那女子笑笑,又把关天浩的杯子也添上水,小心地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江风看她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多看了几眼。   关天浩看江风有点迷惑,就笑着说,对了江风,忘向你介绍了,这位是小贺,贺梦雯,我们单位新来的,暂时在办公室帮忙。   江风看着她说好呀,小贺这么漂亮,大学刚毕业的吧?   贺梦雯红了脸,说,我是艺校毕业的。   艺校在云湖的名声不是太好。那里的女学生几乎就是被包养的代名词,每到周末,艺校门口的豪车排起了长龙。当然,这些都不是学生家长的车了。据说每月花费两千元,就可以包养一个艺校的学生。   不管怎样,贺梦雯羞涩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关天浩指着江风说,小贺呀,这是我们住建局的江主任,一直在下乡,你可能不太熟悉,以后就是你的领导了。   贺梦雯看了江风一眼,又垂下被拉过的长睫毛,说,请江主任多多关照。   江风说,小贺不错,好好干,将来你可是我们住建局的招牌啊。   这句话关天浩显然也爱听,说,小贺确实不错,各方面表现的都很出色。   贺梦雯脸更红了,双手交叉放在前面,说两位领导说话,我先出去了。江风看她婀娜的背影,猛然想到了那晚和尹红妹一起在和平国际酒店大厅里见到的那个女孩,当时她是被关天浩称作“宝贝”的。江风还记得那晚尹红妹说过的一句话:关天浩早晚也得在这个事情上吃亏。想到这里,江风忽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这个贺梦雯,说不定以后还能被我所用呢。   贺梦雯出去后,关天浩也走回到自己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脸色放严肃了点。说江风啊,你的事情,组织部已经电话征求过我的意见了。你是我带出来的兵,我当然只有说你好----不过你本身也确实不错,各方面都很优秀。这次提拔,对你来说,是在仕途上迈出了一大步,对我们住建局来说,是又补充了新的力量,必将对以后各项工作的开展起到很大的促进。我们住建局的工作千头万绪,旧城改造,小城镇建设,创优,创园,创卫,今年市委市政府又提出“城市一体化”的宏伟蓝图,工作任务很重啊。吴局长是分管招标投标,工程质量监督,安全监督这一块的,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接替了他,就把他这块的业务也接过来,尽快进入角色。   关天浩说的这几个单位,都是住建局的好单位,是有一定的权力的。特别是招标投标,里面的水深的很。但权力是把双刃剑,搞不好就会刺伤自己,就看你会不会使用了。   江风本身是也想把这个几个单位揽到自己手里的,但刚才在组织部,李部长说的很明白,他仍然要在乡里工作够两年才能回来的,就把这个意思对关天浩说了。   关天浩沉吟一阵,说这样吧,你两头兼顾着吧,槐河离市区也就是几十公里,又不是很远。   江风说,我听关局长的。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关天浩之所以对自己这么感冒,应该还是省委书记的招牌在起作用吧。   关天浩说江风啊,还有个事情。你这大半年都没在局里工作了,大家对你最近的表现也不是很了解。说着,抬腕看了看表,说,组织部的人11点到,现在10点30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先开个机关全体会,你呢在会上简单向大家汇报一下这半年在乡下的工作,我再给你做个总结,说白了也就是给大家做做引导,这个你应该明白的。   江风说明白明白,还是关局长您站位高,考虑问题周全。   关天浩笑了一下,说其他几位副局长的工作,我都做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江风回到办公室,给尹红妹打了电话,让她把自己电脑上的工作总结发到了邮箱里,然后拿到办公室打印了一份。机关全体会上,他简明扼要地向大家汇报了在槐河的主要工作,主要是取得的成绩。机关的人都是猴精,早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江风汇报完,关天浩带头做了点评,说江风同志在下乡锻炼这半年里呢,由于工作成绩突出,已经被市委宣传部树立为典型了,大家都要向他学习。   江风听到“典型”两个字,又想到了和美美一起智斗钉子户的经历。那之后,他俩也是被住建局树立为典型了的,还像模像样地做了几场报告。虽然时隔四年,但好像就是发生在昨天一样。不由感叹到,时光荏苒,时不我待啊。如果美美还在住建局的话,他现在的心情一定会更好的。   关天浩讲完,其他几位副局长也对江风的表现进行了肯定。这时候组织部的人来了,副部长侯东河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侯东河简单传达了组织部关于对江风同志进行考核的决定,然后三个人分三个办公室,开始依次对机关人员谈话。   上面定了的事情,下面走走过场就可以了。但过场一定要走的认真,走的符合程序,走的让大家无话可说。   不能不说,江风这次能下乡挂职,对他的进步还真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如果这次在住建局机关里民主推荐副局长的话,竞争肯定会非常惨烈,江风不一定被推荐出来。但江风的推荐没在住建局举行,而是组织部直接在挂职干部中推荐的,所以就省去了这个有可能出问题的环节。   在机关里混,要学会见风使舵,否则就会处处碰壁。那些江风潜在的竞争对手们眼见得大势已去,倒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所以大家的意见都很集中。江风坐在会议室里等叫自己的名字,那些被叫到名字的人,起身之前都要投给他一个眼神或者一个笑,意思是放心吧,我肯定会说你好话的。江风就有意无意地点点头,意思是我知道了,以后会感谢你的。彼此之间很有默契。   江风是最后被叫到名字的。机关的三十多个人都谈完了,所以组织部的三个人在一起和他谈。侯东河部长对他态度很好,说,说说吧江风同志,对组织上的安排,你有什么想法?   江风坐的直直的,说,感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我完全服从组织的安排。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一定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越位,不缺位,维护好班子团结,充分发挥自己的助手作用。侯东河说,江风同志觉悟很高啊。   中午,江风回到家,兴奋地饭都吃不下了。给杨柳打了个电话,报告了这个喜讯。杨柳说,我们这是双喜临门呢。江风说,还不是你这个福星带给我的好运?要不是明书记在酒店召见咱们,哪会有这等好事落到我头上。杨柳说,你自身素质也是很重要的,我什么时候都认为你比他们强。   挂了杨柳的电话,江风在屋子里来回走着,忽然想到,该不该给郑爽汇报一下呢?郑爽在住建局的时候,是把他当做自己人培养的,现在有了进步,应该让她知道才对啊。又想到郑爽现在还是被停职的,心情肯定不怎么好,自己发这样的信息合适吗?   想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给她发了个信息:郑局长,今天上午组织部找我谈话了,拟接替吴全功局长任住建局副局长。本来还想写一些感谢的话的,又觉得怎么写都不合适,干脆就不写了。   郑爽的信息很快就回过来了。简单的一行字:我知道了。祝贺你。戒骄戒躁。   江风呆呆地看着这一行字,和郑爽在一起的一幕幕往事慢慢浮现在眼前。想到她现在一定很落寞的样子,江风的眼睛慢慢潮湿起来。他在心里说,郑局长,我不会忘记您对我的恩情,我一定会帮你走出困境的!   郑爽对于江风,可以用恩重如山来形容的。那么江风报答她的心愿,能不能实现呢? 第489章、往事茶楼   晚上,叶芷把江风约到了一家叫做“往事”的茶楼。往事茶楼是很怀旧的风格,服务员们打扮得很清纯,一律拖着条油粗的大辫子,小芳似的。房间里的音乐若有若无,竟然是从一台老式收音机里传出来的。   两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透过大玻璃窗,正好可以看到在夜色下静静流淌的洛河。城市的霓虹在水中摇摆,夜色迷离又浪漫。和夜色一样浪漫的,是房间里的气氛。   看得出,叶芷今晚是刻意修饰打扮一番的。红色的修身裤把两条大腿包裹的感性十足,上身是一件款式奇特的红色毛大衣,丰满的胸部把衣服顶出了两个鼓鼓的包,看上去相当伟岸。她的睫毛是拉过的,又长又翘,耳朵上是一对琥珀耳坠,颜色竟然也是暗红的。   江风盯着她看了又看,说叶芷,你今晚可以称作红粉女郎了。   叶芷很妩媚地笑,说,不红能行吗?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的大喜之日啊。江风说,哈,你这话听起来像是我今天要做新郎似的。   叶芷说,差不多吧。又撅起嘴巴说,可惜新娘不是我。   江风说,你虽然不是新娘,但是我的红颜知己啊,知己有时候更需要缘分。说完又怕叶芷多想,接着说,叶芷你知道吗,今晚局里的几个二级单位领导还没下班就到我办公室,缠着要给我庆贺的,我都推掉了,还不是为了陪你。   叶芷朝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说,还算有点良心。不过,你今晚是不能接受他们的庆贺的。江风问,为什么?叶芷说,要低调呀。你现在也就是刚刚考核过,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去庆祝,显得很轻薄,不稳重。万一事情不成,会惹人笑话的。   江风一听,是这个道理,就说叶芷啊,幸亏你今晚先约了我,要不我这会估计还真在那里得瑟呢。   叶芷探过身来,伸手帮他整衣领,说,我就知道你有这个毛病,一得意就忘形。她的脸离他近在咫尺,说话的气息喷在他脸上,眼睛里是湿润的光。   江风闻到一股温暖的清香,像是盛开的桂花。她知道,这香味是从她那丰满的两胸之间传过来的,叶芷的香水向来是撒在乳上的。这气息他是多么熟悉,多么令他陶醉!他曾经一次次把脸埋在了她波涛汹涌的乳间,沉醉在这香味中不能自拔。这一刻,江风差点又被这香味俘虏了,幸好服务员过来添茶,他趁势把身子向后撤了撤。   江风看着眼前感性妩媚的叶芷,在内心里对这个痴情的女人充满了感激,当然还有愧疚。人都说知恩图报,他又拿什么来报答她的一片痴心呢?   想到这里,就说,叶芷,你总是对我那么好,我很感动。   叶芷听到这话,垂下了双眸,说,我总在想,我前生可能欠了你什么,今世要来还你吧。不过对你的付出,我无怨无悔。   江风说,我心里清楚的,真的要感谢你。   叶芷抬起头说,你怎么感谢我?   江风一时想不出来什么,就实话实说,说我还没想好。   叶芷笑了,说你倒是挺实诚的。既然你想不起来,我告诉你吧,你得让我高兴。   江风心里猛跳了一下,心想这个要求看似简单无比,可要真的做到,实在是不容易。   叶芷看她犹豫,说怎么,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受委屈?   江风说,当然不会,我会你高兴的。   叶芷露出满意的笑容,说,总算没白培养你啊。   酒是红酒,是茶馆最好的酒。叶芷举杯和江风碰了,认真地说,江风,祝贺你。今天,我和你一样高兴。江风想起自己这些年一路走过,想起和眼前这个女人发生的种种往事,一时间感动起来,想说的话都挤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只是郑重地说,叶芷,谢谢你。   叶芷一双热烈的眼睛看着她说,但愿你不辜负我的心。   江风顿了一下,说,不……会的。   几杯酒下肚,气氛就上来了。叶芷的脸上也潮红起来,唇红齿白,看上去异常生动。这是个像女妖一样的女人,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妖,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美丽逼人,荡人魂魄。房间的暖气很足,她脱了外衣,露出了迷人的曲线。江风看她两座山峰之间,吊着一个银色的心坠,虽然造型简单,却有说不出的韵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叶芷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随手把心坠取下来,说,你要是想看,就好好看看吧。   江风接过来,感觉那坠子带着叶芷的体温,还有一种淡淡的清香,真有点爱不释手了。轻轻一拨弄,坠子竟然打开了,里面是一张很小的照片,一大一小两只手十指交叉紧紧扣在一起。仔细看了,正是自己和叶芷的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拍下来的。   看着这张照片,江风的心又怦怦地跳了起来。叶芷今晚把他约到了这家名为“往事”的茶楼,是不是在暗暗提醒他,不要忘掉他们之间的那些激情四射的往事呢?他抬头看了看她,她正对着自己微笑,好想早已经看透了他的内心。   江风感觉叶芷的笑就像一个漩涡,生生要把自己吸引进去了,然后就是迷失,就是放纵。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吸入漩涡里去了,赶紧合上坠子,还给了她。   叶芷却不接,说,你给我戴上。   江风涨红了脸,站起来,把坠子套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叶芷又说,笨蛋,你帮我放好啊,坠子偏一边去了。江风只好拿起那个心形的坠子,放在了她的沟里。   江风有点心慌意乱,只好用喝酒来掩饰。叶芷看着他吃吃地笑,说好啦好啦,不再逗你了,说点正经的吧。江风,你今后就是一个县级干部了,是住建局的班子成员,手中多少已经有了一定的权力,你有没有想过,要进哪个圈子?   江风迷茫地说圈子?什么圈子?   叶芷呵呵地笑了,说亏你在机关里混了这么多年,一点政治敏锐性都没有。我简单给你补一课吧。官场虽然是个势利场,但它并不抽象。我们平时说,官场如战场,这个战场,是兵团与兵团之间的较量,而不是某一个或几个人之间的单打独斗。任何踏入官场的人,都不可能做孤家寡人,那样很快就会被残酷的赶出局,最终被淘汰,再无出头之日。怎么办呢?那就是要寻求利益同盟,这个同盟就叫做圈子。   国际上如此,国家内部也是如此,一个地市的权力机构也是如此。就你们住建局内部来说,也概莫能外。表面上,大家都是一团和气,甚至给人很团结很有凝聚力的表象,其实暗地里的斗争却是风起云涌。这些斗争虽然看不见硝烟,但却更尖锐,更凶狠,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在机关里来说,最可怕的,就是站错队。一旦你站错了对,跟错了人,即使你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即使你把心掏出来,也不会有人再相信你,接纳你,你的下场依旧是悲惨的。   当然了,你也许会觉得自己很清高,不会卷入到是是非非中去,不去理会什么圈子,但你记住,人在官场,是身不由己的,你永远不会做到绝对的中立。一旦对立的双方都被你划归到对方的圈子里,你就是腹背受敌,坐以待毙了。所以说,现在你必须考虑的,就是要进入哪个圈子,要跟谁,要和谁建立起利益同盟。   江风听得云里雾里,刚被提拔的兴奋劲也无影无踪了,结结巴巴地说叶芷,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你是不是故意吓我呢?   叶芷笑了笑,说,我这是在为你考虑呢。给你举个现实的例子吧,你知道你的美女局长郑爽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江风听到郑爽两个字,身子猛地一震,心情马上黯然下来,说,我知道,听说她现在被停职了。   叶芷说是的,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被停职,被打压的原因是什么?   江风脱口说道,这很简单,是因为苏荣报复她呗。   叶芷说是呀,这就是最典型的圈子与圈子之间的斗争。郑爽受打压,并不是因为她个人和苏荣有什么直接的矛盾,而是受了姜爱民的连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姜爱民的人,包括崔定。即使她针对苏荣做了一些事情,那也是姜爱民在幕后策划的。也就是说,以姜爱民为首的圈子,和以苏荣为首的圈子之间的斗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可悲的是,风水轮流转,苏荣现在占了上风。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当然容不下和自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你也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吗?这两年你在单位过的什么日子,你自己不清楚吗?   江风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关天浩也是苏荣圈子里的人。叶芷呵呵地笑,说你还算聪明。你再想想,你和关天浩之间并无任何过节,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整你呢?   江风想了想,说,因为我是郑局长的人吧。 第490章、圈子   叶芷点点头,说,我知道,你现在也认为自己是郑爽的人。这本没有什么错,其实我也很佩服很崇拜郑爽的,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和她做朋友。但官场上是不能感情用事的,有时候不得不把自己的真实面目隐藏起来,静待时日。所以说,你现在必须得认真考虑和谁站在一起,进入哪个圈子的问题了。   江风挠着头说,可我还是不太明白,我到底该进哪个圈子呢?哪个圈子会要我?   叶芷给他倒上酒,两人又碰了一杯,说,据我所知,你们住建局内部,存在两个圈子,一个是以关天浩为首,包括他带来的包清泉,副局长廖征等;另外一个是以宋敬山为首,包括纪委书记李紫江和已经退下去的副局长吴全功等,下面又都各有一些科长和站办主任。这两个圈子都又有上线:关天浩和副市长平原、纪委书记钱忠臣,以及市委书记苏荣是一条线;宋敬山和郑爽、市长田喜民,以及去了省里的姜爱民是一条线,这两条线上又各有一串人,包括各县区的县长书记们,甚至包括乡镇的镇长书记。你只有理清了这些主线,才能冷静地分析各种局势。   大的方面先不说,就你们住建局来说,宋敬山是郑爽的旧臣,是和你一条心的,但现在他也是被关天浩紧紧压制住的,根本动弹不得。不过宋敬山这个人很聪明的,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这两年比较低调,关天浩对他的警惕有所放松。   江风听叶芷说的头头是道,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叶芷呀,你又没在官场,竟然对官场的事情这么了解,又深谙做官的道理,那你干嘛不向政界发展呢?   叶芷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说,我呀,之所以这么关心官场,还不是因为你?我得为你的前途考虑啊。官商官商,你官做大了,我这商也就跟着强起来了,这是利益互补的关系吗。   江风说,这个先不说,我倒是想听听你的建议,你认为我该进哪个圈子?   叶芷说,就目前来说,你的身份比较特殊,你进哪个圈子都可以,两边都会欢迎你的。   江风问,这又是为什么?是他们都想壮大自己的力量吗?   叶芷说,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身上有个金字招牌啊。   江风知道叶芷所说的金字招牌,就是省委书记明和平了。现在云湖官场上几乎都知道,江风是和省委书记有关系的,这也是苏荣之所以提拔他的重要原因。其实江风心里清楚,明和平召见他,只是出于对杨柳的感激,或者是以后继续有求于她帮忙,如果现在他江风站在明和平面前,没准明和平对他一点印象都不会有。但拉虎皮做大旗,他还得继续狐假虎威下去。官场上的许多事情,本来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   不过要江风向关天浩,向苏荣臣服,打死他也做不到。叶芷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江风啊,识时务者为俊杰。做官就像炒股,你得看大势所趋,顺时而动,如果一意孤行,逆势而为,你最终将亏得血本无归。   江风想起今天关天浩找他谈话时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想到了那个被他称作“宝贝”的贺梦雯,他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自己可不可以打入这个圈子的内部,潜伏起来,等掌握了他们的一些秘密,然后再出其不意地来个绝地反击呢?这个想法马上就让他变得热血沸腾了,他觉得自己的思路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他尽量抑制住内心的冲动,对叶芷说,叶芷,我想通了,我听你的。只是我不知道,我该如何进入这个圈子,是不是要宣誓效忠一番呢?   叶芷咯咯地笑了,说这还用我去教你吗,你有现成的条件在那里放着呢。江风还有点迷茫,叶芷说,你可以去找平市长啊,你冒死救下他心爱的咪咪,这就是一张最好的通行证啊。   一句话就让江风茅塞顿开了。他站起来,倒了一杯酒,双手捧到叶芷面前,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叶芷接过酒喝了,说,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嘛,江风,你是聪明人,会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的。   实际上,江风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想的更多的,是郑爽。如果能顺利打入这个敌对圈子,准确地捏住这帮人的七寸,就有可能寻找到让郑爽东山再起的机会。江风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就在江风考虑着如何接近平市长的时候,有人却主动向他示好了。他下文的当天下午,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很好听的声音:江主任,我是咪咪,晚上有时间的话,请你坐坐吧。   江风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但他知道如果爽快地答应,会让咪咪觉得自己的身价太低,所以故意推辞了一番,说,不行啊,晚上同学要聚会呢,房间都订好了,不去不合适。   咪咪含糖量很高的说,你可不可以推脱掉?就说陪领导吃饭呢。   江风的心跳有点加速,心里早就答应了她了,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这样吧,我尽量给他们说说,一会我给你回电话。   这是你的手机号吧?咪咪说,是的,我等你好消息。   江风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梳子来,对着脸盘架上的镜子,用梳子沾了水细细地梳了头发。左右看看,对镜子里的自己还比较满意。人逢喜事精神爽吗,他对自己很有信心。磨蹭了一会,他回拨了咪咪的电话,说哎呀,这帮人,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推脱掉了。   咪咪咯咯地笑了,说,我就知道江主任不会让我失望的。晚上六点半,喜来登三个六房间----要不要我去接你?   江风当然不会让咪咪来接他。咪咪是云湖的名人,是公众人物,太显眼,他怕影响不好。再说了,现在已经基本确定咪咪和平市长之间的关系了,和她走的太近的话,肯定不合适。官场上不是有几大没出息之说吗?说是领导听牌你自摸,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小蜜你乱摸。领导的小蜜,别说乱摸了,看都不能多看的,更别说单独请你“坐坐”了。   挂了电话,心情有点莫名的激动。机关五点半就下班了,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半,显然还早。江风生怕有人打扰,干脆关了手机,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拿着一张报纸看着。看了半天,竟然没看进去一个字。有人敲门,他屏声静气,装作屋里没人。又想到自己心里没鬼,干嘛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呢?自己是咪咪的救命恩人,咪咪出于感恩请他吃顿饭,太正常不过了。   咪咪这个女人,对于知道她的男人们来说,就像墙上的美女画。不是客厅里挂的,不是书房里挂的,而是浴室里挂的,嵌在瓷砖上那种,丰乳肥臀,一丝不着。她给人的印象,更多的是胸前一年四季都露着的白花花的一片肉,和那一双一望便知内容异常丰富的胸。和她那双胸一样让人心颤的,是她那虽浅显易懂,但又高深莫测的名字:咪--咪。   男人们谈论她的时候,说到“咪咪”两个字,总是带着些水音,话未出口,眼前就出现了她那双雄伟的胸,左边那一个叫咪,右边那个也叫咪。云湖方言吐字比较重,这两个字说起来往往很带劲,好像是狠狠摸了一把似的。伴随着这两个字的出口,是身体的某个部位很没出息的悸动。   这也难怪,咪咪每次在电视上亮相,都是高挺着骄傲的胸部,好像要故意展示给人看。她是“云湖新闻”栏目的主播,经久不衰,无人撼动。云湖弹丸之地,能有什么新闻?但这个地方台的在本市的收视率一直居高不下,甚至超过了央视。对于广大男市民来说,看看今天咪咪里面穿的是什么衣服,胸部露的是多是少,就是天下最大最有意义的新闻了,除此之外什么新闻都是他妈的浮云。   也有很多人怀疑咪咪隆过胸,要不这么大的胸,怎么会一点都不下垂呢?不过懂行的人还是看得出来,她身上确实是真材实料。因为她走动的时候,背挺的很直,脚步铿锵,那双胸像两大坨红豆凉粉似的,颤的那叫做一个欢实。假胸显然不会颤的这么活的。   云湖市的市雕在市中心广场,两个银光闪闪的大球并排被铁链扯着,一个绘着云湖地图,一个绘着世界地图,本意是云湖要和世界接轨的,但市民称之为“扯蛋”,更多的是被称作“咪咪”,咪咪的咪咪。   江风只知道咪咪的胸大,长的也漂亮,但不知道她竟然是很漂亮。刚上班不久,住建局组织一场市直机关“创建进万家”知识竞赛,是要在电视台播放的,请来了咪咪作为主持人。那时候江风在委文秘室帮忙,承担了写主持词的光荣任务,有机会和咪咪来了个亲密接触。 第491章、咪咪的生日晚宴   竞赛是在广电局2号演播厅进行的,开始前半个小时,江风忽然接到副局长曹云山的电话,要他马上到后台。江风慌慌张张赶过去,看到已经上了妆的咪咪手里拿着稿子在等他。原来咪咪在熟悉稿子的时候,觉得主持词太僵硬,想按照自己的意思修改一下。   她把江风领到一间无人的办公室,让他在电脑上修改着,自己站在她身后,弯着腰指给他要修改的地方。她香甜的鼻息喷在他耳边,一双沉甸甸的大胸好几次都蹭到了他肩上。江风觉得身上过电似的,激动地字都不会打了,把“敬业”打成了“精夜”。   咪咪一看,扑哧笑出了声,说你不要紧张嘛。江风面红耳赤,更紧张了。修改完后,打印出来,咪咪看了看,说好多了。你听听这几句是不是很有气势啊,说着,竟然给江风朗诵起来。江风也就是那次才酣畅淋漓地面对面欣赏了咪咪一番,感叹这个女人确实是长的既精致又大气,比电视上的她好看多了。那次不久,江风在一个开工仪式上又见到了前来采访的咪咪,对她说了声你好,咪咪迷惑地看着他,早就不认识他了。   不过,咪咪这次算是彻底记住江风这个名字了。那天在槐河水库,江风欣赏到了任何人都没欣赏到的美景。失去知觉的咪咪长发如水草一样在水中摇摆,身体像漂浮在太空中的宇航员,双眼紧闭,面色竟然是十分的宁静,像睡着了一般。   江风下水救她,只是出于救人的本能,如果落水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但现在想想,他这场英雄救美来的还真是时候。想起那天平市长临走又把他叫到车旁说的一番话,江风觉得,自己混进敌人圈子里的可能性非常大。至于咪咪这个女人,他并不打算对他怎么样,不过先接触一下,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   江风坐在办公室里,心猿意马地想着这些,对今晚咪咪要对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充满了好奇。听她电话里的语气,是很甜的啊,江风有点迫不及待了。看看表,六点了,再有半个小时刚好可以赶到喜来登。合上一个字没看的报纸,心里说走吧,去会会这个大胸女人,去揭晓答案去吧。   下楼到停车场,看到关天浩的本田还在。心想领导就是日理万机啊,早过了下班时间还在忙着。刚坐进车里,看到关天浩和司机急匆匆向停车场走来。江风不想让关天浩看到自己,把身子往下溜了溜。等着关天浩的车出了大门五分钟,才启动了车子。   路上,接到了叶芷的信息:等会见个面吧。江风要去做一件大事的,哪有心情再和叶芷见面?撒个谎,回信息说,中午喝多了,头疼,在家休息。   叶芷回信息说,那你多保重,养精蓄锐。   江风暗道,我这会正是又精又锐呢。   喜来登大酒店虽然不带星级,但装修的金碧辉煌。它位于市区南面,离市中心稍远点,显得有点偏僻。但正是这偏僻二字,却是它得天独厚的条件。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狠刹公款大吃大喝之风,纪委那帮人没事就扛着摄像机在各大酒店门前扫射,搞的去腐败一回还得把车停的远远的,很不方便,特别是领导喝多了后。喜来登大酒店因为位置稍稍偏远,就好的多,成为了领导们偏爱之地。江风没在那里消费过,据说是死贵死贵,不用公款是没人去那里吃饭的。   喜来登大酒店的地毯很厚很软,门口的迎宾小姐穿的很露很感性。江风被一位长裙及地的美女引领着上楼,那美女的个头似乎比他还高些,让他觉得气势上有点被压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鞋,在办公室明明是用抹布擦过的,这会在地毯的衬托下,竟显得很没光泽,后悔应该打打油了。   咪咪在二楼的楼梯口等着他。江风还以为她是酒店的公主呢,没敢细看,等她朝他笑着伸出手,叫了声江主任,他才看清了她,惊叫了一声:咪咪。   咪咪今晚打扮得要上节目似的,头发是盘过的,脸上的妆不淡不浓,眼皮上扑有金粉,亮闪闪的,身上是一套玫红色裙装,把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衬托得喜气洋洋。她的胸部依然是高挺着,很霸气地入侵着江风的眼球。   她大方地握了江风的手,双眼笑笑地看着他说,我的恩人到了,我在这里等你十分钟了。   江风嘿嘿地笑,说路上有点堵车。咪咪,你今晚真漂亮。   咪咪带着他向房间走,走的离他很近,江风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听到江风的夸奖,咪咪显得很高兴,说,今晚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当然要打扮的漂亮些。   江风心里跳了一下,心想今晚这个日子,到底有什么特别呢?   咪咪抢先一步推开房间的门,笑着对江风做了个请的姿势。她的笑极具感染力,很难让人拒绝。江风进门一看,吃了一惊。他本以为今晚咪咪是单独约他的,没想到房间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还全部是大牲口。   副市长平原,纪委书记钱忠臣,公安局长熊怀印,土地局长鲁玉诺,还有一位胖胖的男人不认识。   最让江风吃惊的是,叶芷竟然也在场!难怪她刚才要发那样的信息,看来她是早就知道江风要来的。   这些人看他进门,都朝他看过来,咪咪就大声宣布,我的救命恩人驾到!   除了平市长坐着没动,其他人都站来起来,热情地和江风打招呼。关天浩犹豫了一下,也站起来,用自己人的口气说,江风啊,你该早点来的,不能让平市长等你啊。   咪咪抢着说,我给江主任约的时间就是六点半嘛,正好啊。   江风先朝平市长微微鞠了个躬,说了声平市长好,让您久等了,然后一一向各位领导问好。领导们和他握手的时候,他腰躬着,是用双手,很谦恭的样子。   那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对他非常客气,自我介绍说,首建置业淮南分公司经理,周运达。江风就立刻想起了河堤上那一片高层。   叶芷今晚打扮的很低调,也和江风握了手,对他笑了笑,没说话。江风想起刚才撒的谎,脸上一阵发烧。   平市长抽着烟,笑眯眯地看着江风说,江风啊,今晚你可是贵客,我的风头也盖不过你,快坐吧。   江风不大明白平市长这话的意思,看他并没有坐在上座,中间的位置空着,他的右手还空着两个座位。心想自己总不能挨着市长坐吧,门口的位置应该是自己的,但被周运达占领了。正犹豫间,咪咪挨着平市长坐了下来,拍了拍身旁的凳子说,江主任坐这里。江风就坐了过去,左手是咪咪,右手是叶芷。   江风坐着,有点局促不安。他是做好了和咪咪单独相处的准备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还都是一些大人物。他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心里准备。根据叶芷给他做的分析,这些人应该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吧?那么今晚自己能够坐到这里,是不是也算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了呢?江风心想,今晚肯定是个机会,就看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表现了。   平市长把身子向咪咪凑近了些,很暧昧地看着她说,咪咪啊,人到齐了,开始吧?   咪咪脸红扑扑的,点了点头,说开始吧。   话音刚落,忽然停电了,房间里一片漆黑。江风忍不住叫了声哎呀,糟糕,停电了!话没说完,右大腿上就被狠狠地掐了一把,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知道是叶芷下的狠手,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掐自己。又感觉有些不对劲,除了自己对停电有点反应,其他人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稳当当地坐着,都不说话,好像在等待什么。江风忽然感觉到有点心慌意乱,不知道他们这是再搞什么名堂。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巨大的多层生日蛋糕被推了进来,蛋糕上面插满了蜡烛,烛光摇曳。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广播也开始播放《生日快乐》的乐曲了。江风这才恍然大悟,咪咪邀请自己参加的,是她的生日晚宴!   烛光中,咪咪站了起来,眼睛似有泪光闪动。大家一齐鼓起掌来,跟着乐曲同唱儿童歌曲,祝你生日快乐哦哦,祝你生日快乐。   江风发觉,关天浩唱歌很难听,手拍的还总是晚半拍。早有酒店的服务生把一大束鲜红送到了咪咪怀里,给她戴上了寿星帽子。咪咪走出座位,走到那个巨大的蛋糕旁边,怀抱鲜花,站定,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谢谢平市长,谢谢各位领导能赏光参加我的生日晚宴。此时此刻,我很高兴,也很激动。人都说红颜易老,我本不喜欢给自己过生日的,但今天这个生日,意义非凡。今晚能坐到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所以我也不必隐瞒什么。今天的这个生日,是在座的某个人给我的,没有他,我早就和在座的各位阴阳两隔了。 第492章、宣誓效忠   咪咪动情地说着,走到江风身旁,伸手把他拉了起来。掌声热烈地响了起来,大家都被这气氛感染了。咪咪把江风拉到自己身旁,把手中的鲜花双手递给了他,说江主任,谢谢你!说着,退后一步,给他深深的鞠了个躬。   事发突然,江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会嘿嘿地傻笑。咪咪直起身来,眼睛里已经是泪光闪闪了。   关天浩说江风啊,你也说点什么吧。   江风心想,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向这个圈子宣誓效忠一番,大脑飞速地转了几圈,一脸真诚地说,平市长,各位领导,我现在的心情,和咪咪一样,非常荣幸,也非常激动。荣幸的原因是因为能受邀参加这个生日晚宴,和大家一起见证这个幸福时刻;激动的原因是能和平市长以及几位领导坐在一起,聆听教诲。其实今晚,我并不知道是我们的美女主播咪咪的生日,咪咪等于是给我了一个惊喜。刚才她说这个生日是我给她的,我实在有点诚惶诚恐。我认为应该感谢的,还是我们的平市长和在座的各位领导,正是有了各位领导的参加,这个生日晚宴才更有意义,才更加值得让我们怀念。   江风说着,又转向咪咪,说,咪咪,我说的没错吧?   咪咪感激地点点头,说是啊,各位领导对我都很好,我心里是有数的。江风最关键的话还没说出来,怕没机会了,赶紧说,咪咪啊,请允许我再多说两句。咪咪说,江主任你尽管说吧,今晚我听你的。   江风笑了笑,说,咪咪你这话有问题啊,你不是要听我的,而是要听平市长的,我们都要听平市长的。   叶芷附和着说是啊是啊,我们都是平市长的人,跟着平市长吃饭的,当然要听他的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江风一眼。   平市长摆摆手说,话也不能这样说啊,大家一起努力吧。脸上是灿烂的笑。   江风被叶芷的目光所鼓励,大着胆子说,说实在的,我参加工作虽然四五年了,但思想上还很不成熟,明辨是非的能力比较差。我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平市长和在座的各位能对我多多鞭策,该批评就批评,该教育就教育,把我这块顽铁打造成为一块好钢。我在这里也表表态,永远跟着平市长,指哪打哪,决无二心!   平市长呵呵笑着,说江风啊,好啦,我知道你的心啦。从今往后你的身份变了,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好好跟着你们关局长干,关局长对你也是器重的很呢!   江风觉得有戏,脸上的表情更诚恳了点,掏心掏肺地说,这个我心里清楚。请平市长、关局长放心,我一定会充分发挥自己的助手作用,尽全力帮助关局长搞好各项工作。   关天浩脸上也荡漾着笑意,说我早就发现,江风是孺子可教啊。江风就装作很受表扬的样子,红了下脸。   平市长说好了,今晚不再谈工作了,咪咪啊,你许愿吧,今晚你不管许什么愿都会实现的。   咪咪说太好了,那我就开始许愿了啊。我先强调一下,我许的愿如果涉及到在座的哪位,到时候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都说不会的不会的,一定配合,就怕没那荣幸。   咪咪说江主任,你还没表态呢?   江风正想着刚才自己那一番表演,这会听咪咪问他,赶紧说,我当然会配合的。   咪咪很妩媚地笑了,面对着蜡烛,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好大一会,才睁开眼睛,用力吹灭了蜡烛。   房间的灯光又亮起来了,大家欢声笑语,开始切蛋糕。江风忽然想起叶芷的论断,权力就像一块蛋糕,如果平均分配了,当然都不会有什么意见;关键是人人都想尽可能多地分一块大的,所以就产生了权力的不平衡,就产生了各种斗争。现在这一屋子的人,不正是在切分蛋糕吗?大家分到手里的,肯定也不会绝对相等,那么这个圈子的内部,会不会也存在这种斗争呢?   正这样想着,蛋糕已经切好了。咪咪手里端着一大块蛋糕,说平市长,我想把第一块蛋糕送给我的恩人。   平市长连连点头,说应该的应该的。   咪咪就笑吟吟地把蛋糕放到了江风面前。江风刚把蛋糕和权力之间的关系理顺了一遍,打死他也不会先去吃这块蛋糕的,所以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说,咪咪,你不能乱了规矩啊,想想我们都是跟着谁吃饭的?这块蛋糕绝对应该是平市长的啊。   说着,把蛋糕放在了平市长面前。   平市长说这怎么行这怎么行,我说过今晚江风是贵客。说着,就准备把蛋糕端起来。江风按住他的手腕说,平市长啊,我晚辈一个,在您面前是不敢称为贵客的,平市长您是贵人,到了哪里都是贵客,所以这第一块蛋糕非您莫属啊。   叶芷又及时出来撺掇,说平市长啊,江风说的有道理,您就先动动嘴吧,我们都等着吃呢。   关天浩和钱忠臣也都附和着说,应该是平市长的。平市长呵呵笑着说,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啊。   吃完了蛋糕,咪咪一一给大家敬酒。先敬平市长,平市长喝了酒,掏出一个大红包来,放到了咪咪手上。咪咪并不推辞,说了声谢谢平市长,就收起来了。接下来是钱忠臣,熊怀印,都是每人送一红包。江风一看这阵势,慌了。正着急呢,感觉叶芷在碰自己的腿,低头看到了,她手里正拿着个信封大小的红包递给自己。江风感激地接了,看了叶芷一眼,叶芷却没看她,只顾低头喝茶。   敬酒到周老板那里,周老板没有拿出红包,却拿出一串钥匙来,说我祝咪咪永远这么漂漂亮亮!   咪咪接了钥匙,随手装进自己口袋里,说我也祝周老板永远这么风流倜傥。   生日宴会的气氛很热烈。大家兴致很高,都喝了不少酒。咪咪当然成了今晚的主角,她脱了外面的衣服,挺着一双大胸,和每个人碰杯,脸颊绯红,灿若桃花,看上去确实赏心悦目,动人心魄。   平市长心情好像特别好,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欣赏着咪咪的万种风情,很受用的样子。咪咪开心的手舞足蹈,手有意无意地放在了江风大腿上,只是一下就拿开了,好像确实是无意的样子。   平市长左手的位置一直空着。江风有点奇怪,今晚他是在座的最高领导,那个位置本应该是他的。难道是给谁留着的?   宴会进行到一半,平市长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出去。不到两分钟,房间门打开,市委书记苏荣器宇轩昂地走了进来,平市长在后面紧跟着。   所有的人都呼啦啦站了起来,纷纷叫声苏书记好,向他投去了热切的目光,脸上一律挂着谄媚的笑。苏荣可能在别的地方喝了酒,脸上微微有点红光,再加上个头大,看上去确实很有派,就连微笑中也带着威严。他进门就说,各位,不好意思啊,陪澳洲的客人吃了个饭,所以来晚了。   都说不晚不晚,苏书记来的正是时候。咪咪上去一把挽了他的胳膊,娇嗔到苏书记呀,我正打算生你的气呢,还好你来了。   苏荣笑着说,美女主播的生日宴,我敢不来么?万一你在电视上又把我降一级怎么办?   江风知道,苏荣这句话是拿咪咪的一次口误开玩笑。那时候苏荣刚刚由副市长升任市长,结果咪咪在主持节目的时候,又习惯地性地把他称作“副市长”。要是放在别的主持人身上,主持人的生涯也就可能就此结束了,但苏荣并没有生咪咪的气,还特意交代电视台台长不要为难咪咪。   咪咪知道苏荣又拿这个事情取笑她,撅起感性的嘴巴说,哼,又笑话我,小心一会我罚你酒!   江风惊叹于咪咪这个女人这么放的开,在市委书记面前竟然也这么随便,可见她确实是有很大能量和亲和力的。苏荣在中间位置落了座,看大家都还站着,说都坐,都坐,你们刚才进行到哪了?继续。   大家这才坐了下来。钱忠臣还站着,躬着腰说苏书记,给你要几个菜吧?苏荣摆摆手,说我吃过了。边说边脱大衣。服务小姐过来要接,被眼疾手快的熊怀印抢了过去,稀世珍宝似的抱着,挂到衣架上了。   江风自那次谈判后,没有再和苏荣有过正面的接触。他其实是有点后怕的。那晚万一苏荣硬撑着他,他也不会把那些证据捅出去的。因为他不会看着叶芷去坐牢。好在自己的气势可能挺足,一时震住了老奸巨猾的苏荣,才险中求胜,他的下场才不至于太悲惨。所以今晚见了苏荣,江风还是心有余悸,紧张地满手心都是汗水。   苏荣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扫到江风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下,竟然微微点了下头。江风赶紧动了下身子,想说点什么,苏荣的目光已经收回去了,于是他就什么也没说。   平市长侧脸对苏荣说,苏书记,你讲两句? 第493章、小动作   都停止了动作,屏声静气等苏荣开口。苏荣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慢悠悠地说,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就随便说三个意思吧。第一是要祝福我们的美女寿星,咪咪小姐生日快乐,青春永驻,魅力无边,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都笑起来。最然这句话不是十分可笑。咪咪羞答答地说了声谢谢苏书记。苏荣举起酒杯说,我提议,大家共同干杯,为咪咪小姐祝福!   于是大家都站起来,说苏书记的提议真好。嘴里说着干杯干杯,不是争着和咪咪碰杯,而是纷纷和苏荣碰杯。门口坐着的周运达个子矮,胳膊伸的老长。江风正犹豫着要不要也和苏荣碰一下,苏荣却主动把酒杯往他这边伸了伸,好像很有默契的样子,于是他就用酒杯的上沿碰了碰他的杯脚。   苏荣先干了,举着空杯子,看着大家说,都喝干啊,谁都不能养金鱼。江风心想这正是表现自己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仰头把酒撂到了肚里。眼睛的余光感觉旁边的叶芷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放下酒杯,才知道自己这酒喝的有点早了。因为他注意到,大家都站着,脸上是笑眯眯的表情,看情人似的看着苏荣。酒杯举在脸前,却都不急于喝,而是等着苏荣的目光。苏荣的目光像收割机似的,扫到谁那里,谁就开始喝酒,喝的那叫一个干脆,吱吱有声,恨不得连酒杯一块吸到肚子里去。然后把空酒杯倒拿着,向苏荣汇报工作。苏荣就说好好,喝酒看工作,果然都是精兵强将啊。   看到江风这里,江风虽然还站着,手里已经没了杯子,老大的尴尬。有心再倒上一杯,酒壶又没在手里,这才知道叶芷瞪他的真正原因了。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马上又集中到咪咪身上了,因为咪咪只喝了半杯,就不肯喝了。苏荣说咪咪呀,准备养海豚呢?   咪咪娇羞地笑着,拍着白花花的胸说不行不行,我喝多了,再喝就醉了。   苏荣说,今晚这么多人都来给你过生日,你不醉会行?喝吧,越喝越漂亮。   咪咪高高的胸脯起伏着,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好吧,那我就彻底放开了啊。苏书记,要是我喝醉了,你可不能笑话我!   苏荣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可是不敢得罪你啊,你们记者是无冕之王呢。   咪咪就很好看地笑着,很优雅地把酒喝干了,又装作很烈的样子,皱着眉头咳嗽了两声,赶紧端起茶杯喝水。   江风心想,这女人真会撒娇卖俏,这演艺,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又坐下来。苏荣往江风这边看了几眼,江风就觉得他可能要说点自己的什么话了。果然,苏荣说,第二个意思呢,是要祝贺我们的小江,江风同志,升任住建局副局长。大家没料到苏书记会把这个事情单独提出来,都把目光射向了江风。江风感觉自己的脸烫的厉害,努力保持着镇定,看着苏荣说,谢谢苏书记关照。   苏荣接着说,江风同志各方面都不错的,尤其是下到基层后,工作很踏实,成绩很突出,这些市里都是知道的。苏荣说着,把目光投向关天浩。   关天浩说是啊是啊,江风同志确实是我们住建局优秀的年轻干部,不但工作作风端正,组织协调能力强,而且群众基础也非常好,感谢苏书记把他提了起来,给我们住建局的领导班子输送了新鲜血液啊。   苏荣点点头,说,江风同志要尽快进入角色,当好你们关局长的助手和参谋,不能辜负市委对你的殷切期望。苏荣的目光很慈祥,就像父亲一样,满含鼓励。一瞬间,江风仿佛觉得自己以前是大错特错了,苏荣本来就是个好人啊!   不过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只暂时披上羊皮的狼而已,随时都会张口吃人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这头狼相信自己,放松对自己的警惕。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于是站了起来,右手放在左胸心脏的位置,万分诚恳地说,感谢苏书记对我的信任,请苏书记放心,我今后一定会认清形势,擦亮眼睛,决不辜负您对我的厚爱,请苏书记看我的实际行动!   苏荣微笑地看着江风,听他说完,说江风同志啊,你有这决心,我很高兴。我们提拔任用干部,考察的不只是工作能力,还包括政治觉悟,思想认识,尤其是明辨是非的能力。从你刚才的话来看,你是逐步成熟起来了。年轻人嘛,头脑要灵活,要敢作敢为,这样才能挑更重的担子啊。   江风隔着桌子,很夸张地向苏荣鞠了一躬,说我一定铭记苏书记的教诲!   苏荣说,坐吧,坐吧,我知道了。   江风坐下来,激动地心怦怦乱跳。感觉叶芷又碰了碰他的腿,低头一看,她在桌子下面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苏荣又提议说,第二杯,祝贺江风同志!于是大家又呼啦啦站了起来,嘴里说着祝贺的话。江风这次没急着喝酒,而是等苏荣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才干脆利落地喝了。   咪咪天生就是爱出风头的女人,每次都要表现一下。这次是把自己杯中的酒往江风杯子里匀了一点,又和他碰杯,说祝贺你。众目睽睽,江风不好拒绝,只得又替她喝了半杯酒。喝了之后条件反射般去地看平市长,正撞着他的目光,慌乱中把酒杯都放倒了。又想起了“领导小蜜别乱摸”那句话。   钱忠臣谗巴巴地说,今晚这场生日宴,一开始我就觉得缺少点什么,苏书记一来,我才知道什么是画龙点睛,果然是高朝不断啊。苏荣摆摆手说,大家兴致都很高嘛。又把脸色放严肃了点,说,好,我说说第三个意思啊。   大家看苏荣严肃起来,也都坐端正了。苏荣却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茶,并不急于说。于是大家都等着。苏荣放下杯子,终于开口了,说,今晚能参加咪咪的生日宴,我很高兴。说实在的,我是在那边还没结束的情况下就赶过来了。为什么呢?因为我知道今晚在座的,都是我的爱将,没有一个外人,所以我无论如何也得过来见见大家。   苏荣说着,又环视了一周,把目光落在江风身上,说,其他人我就不多交待了,江风同志是个新人,是我们的新生力量,我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支持他的工作,也希望江风同志能在大家的帮助下,尽快成熟起来。   江风正激动着,感觉咪咪的右手又放在了自己大腿上,这次却没急于拿开。江风就觉得身上像过电似的发麻,半边身子都要酥掉了,但又没办法摆脱。他坐的直直的,感觉自己像是在玩火。   苏荣又让倒上酒,说我这个市委书记呢,离不开各位的支持。你们为我做了大量的工作,我心中是有数的。还是那句话,精诚团结,众志成城。来,共同干了第三杯!   又呼啦啦站了起来。都说着一些宣誓效忠的话。公安局长熊怀印说,跟着苏书记,我们是既遇明主,又得天时,干起工作来浑身都是劲头。   江风心说,这家伙马屁拍的真响。   接下来,苏荣又拿起酒壶,一一给大家倒酒,说着一些勉励的话。到了周运达那里,周运达喝了酒,小声说,苏书记,北京那边已经行动起来了……   苏荣向他丢了个眼色,大声说周总,感谢你来我们云湖,为城市发展做贡献啊。   周运达点头哈腰地说,应该的,应该的,你们云湖的梧桐树好啊。   周运达向苏荣说的那句话声音很小,但江风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周运达来云湖做了什么狗屁贡献?只不过是把原来绿草茵茵,鸟语花香的河堤给毁了。省委明和平书记来云湖调研,准备对河堤上的8栋高层展开问责,这在云湖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老百姓都知道这家公司后台强硬,对省里是否能推动这个事情持怀疑态度。周运达说的“北京方面”,是不是说明这家公司的根子在北京呢?江风觉得,这个圈子里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很多都是见不得阳光的。   苏荣端了一圈的酒,先告辞了。临出门的时候对周运达说,周总你出来下。周运达出去一会,回来拿了自己的包和衣服,说对不起各位,失陪了,家里有点事情得赶回去。   苏荣走后不久,平市长就宣布晚宴结束。咪咪好像是意犹未尽的样子,说我还准备唱歌呢。说着,手又碰到了江风的大腿。平市长开玩笑说,咪咪啊,要是想唱的话,回去唱吧,啊?   咪咪撅了下嘴。   看平市长站起来,大家也都站起来,互相握手道别。咪咪握着江风的手,说,江主任,您的大恩我以后会补的。说着,竟然快速地挠了挠他的手心。   她的这个动作非常隐蔽,但还是让江风吓了一跳,说不用了不用了,今晚已经补了。 第494章、打入内部   咪咪还握着他的手,好像有什么话没说。江风看平市长的目光往这边看,赶紧松了咪咪的手。   叶芷开着她的悍马送江风回家。车驶出了喜来登的大院,叶芷就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佩服啊佩服,表演的真到位。   江风知道叶芷是聪明人,骗她不过的,说,还不是你教我的?   叶芷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欢迎加入我们的圈子。   江风奇怪地说你们的圈子?   叶芷说,难道你看不出来?   江风说,我一直以为你只关心你的事业,不掺合官场这些勾心斗角的。   叶芷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叶芷忽然说,江风,我知道你这样表演的真实目的。   江风心里跳了一下,说,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也是你说的。   叶芷说,哼,你那点花花肠子是骗不过我的。你并不是真心加入这个圈子,你是要做卧底的!   一句话让江风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暗暗佩服叶芷这个女人真的是聪明绝顶。他嘴上还强硬着,说哪有的事情,我是真心真意的。我现在也学会要认清形势了,再不能站错队了。   叶芷说,煮熟的鸭子嘴硬。我知道你心里念念不忘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的美女局长,郑爽。你连做梦都想着怎么去帮她,我说的没错吧?   江风不吭声了。   叶芷接着说,不过,我提醒你,打入这个圈子,并不是那么容易。你不要以为救了平市长的情人,在苏荣面前宣誓效忠一番就被接纳了,如果你是这样认为,说明你就太肤浅,太可笑了。这是个什么圈子?一个个都是老谋深算,都是心狠手辣,能轻易被你的表演所迷惑?你太小看他们了。   江风惊出一声冷汗,刚才的成功感觉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再也顾不得隐瞒了,脱口问到,叶芷,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芷嘿嘿地笑,说你算是承认了?江风说,本来就不打算瞒你的。叶芷说你啊,在我面前永远都是徒弟,别想着能骗过师傅。放心,虽然为我也在这个圈子,但我还是会支持你的。知道吗,你目前的角色,很像三国里的一个人。   江风说周瑜?叶芷摇摇头。江风说关羽?   叶芷扑哧一声笑了,说你这人,怎么那么高看自己呢。江风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你是说我想徐庶吧,身在曹营心在汉。   叶芷说也不是。料你也猜不着,我告诉你的话,你不要生气啊。   江风说我大度的很着呢,你尽管说吧。做不了关羽,起码也得像关平吧。   叶芷说出了两个字:蒋干。   江风啊地一声叫,如果不是在车里坐着的话,肯定要跳起来了。说叶芷,你你你,你这是侮辱我的智商啊,我哪能像蒋干那样无能?   叶芷说,淡定。我也不是说你无能,而是提醒你不要做了蒋干这个角色。蒋干中了周瑜的反间计,让曹操损失了两员大将,你要是中了别人的奸计,只会让你的偶像郑爽雪上加霜。   江风被叶芷比作那个倒霉蛋蒋干,虽然心里老大的不乐意,还是不得不认真考虑她的话了。是啊,官场上组织严密的圈子,哪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就打进去了?说不定这些人还真是居心叵测,前面握手背后踢脚呢。这样一想,有点灰心丧气。   叶芷看他不说话,知道是打击了他的斗志,说怎么样,蔫了吧?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啊。   江风叹了口气,说,这官场里的事,太他妈费神了。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槐河好了,再也别想着什么帮人打翻身仗了。   叶芷却说,我不喜欢你这样。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抱负,郑爽对你恩重如山,你为什么要放弃帮她?你帮她的同时,也是在帮自己。我相信我的眼光,郑爽这个女人,早晚有卷土重来的时候,那时候苏荣之流,只能像是秋风扫落叶。   江风扭头看着叶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好像不认识她似的。说叶芷,你真是这样想的?   叶芷点点头,说我对你,没有秘密。   江风说,这样说来,你也想帮她?   叶芷又点点头。江风有点迷茫了,这两个女人可是对头啊,叶芷没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竟然会有去帮助郑爽的打算?   叶芷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刚才我说了,帮别人就是帮自己。我帮郑爽,也是为了我的将来着想啊。你想想,万一她东山再起,以她那强势的作风,哪里会有我的立锥之地?我只有提前为自己铺路,到时候也可以作为和她交换的砝码。   江风说,叶芷啊,你考虑的可真长远。可是现在,我既然不能真正打入这个圈子,不能掌握这帮人的罪恶,又怎么能把他们掀翻在地呢?如果苏荣不倒,郑爽就没有出头之日。   叶芷说,我说了我是你师父,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江风惊喜地一把住了叶芷放在档杆上的手,说叶芷,你有办法?快说出来啊!   叶芷说淡定淡定,那么激动干嘛?我这手还得换挡呢。江风松了她的手,说你快说吧。   车子已经在楼下停了下来,叶芷说,你到家了。   江风急了,说我不回家了,你快说,有什么好办法?   叶芷斜视着她说,要想知道,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风这会着急的很,说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我也答应你!   叶芷说说话算数?江风说,绝不反悔!   叶芷很妩媚地笑了,说,除非你去嘉园陪我一夜。   面对叶芷赤裸裸的诱惑,江风左右为难。在北京住院期间,他就发了毒誓,再也不做对不起杨柳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同时他也非常清楚,叶芷虽然是个风云人物,但也是个寂寞的女人,特别是在生理上。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江风作为一个有着正常生理欲望的男人,在这样暧昧的夜晚,面对一个如此香艳的美女,并且是无数次在她身上驰骋过的美女,也当然有着这方面强烈的冲动。再说叶芷对他真的是很痴情,他应该给予她快乐。   但今天的江风,已经多了一份理智,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了。他明白这世上的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共享的,尽管他曾经美美地享受过。但要明确地拒绝叶芷,告诉她自己不能答应她,他真的又于心不忍。所以此刻,江风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叶芷看江风默不作声,呵呵地笑了,说江风啊,看把你难为的,给你开玩笑啦。放心,我绝对不会再从杨柳手里把你夺走的,我没有那么坏,虽然我也舍不得你。再说在你面前,我总是心软的,不忍心看你受一点委屈,包括你的左右为难。   面对叶芷如此的理解,如此的体贴,江风实在是无言以对。只是说,叶芷,我真的要对你说声抱歉。今生算我欠你的,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加倍偿还。   叶芷说,我没耐心等,我要你今生就偿还我。   江风说,放心吧,我会尽力而为的,我说到做到。   叶芷说,你有这个心就好了----不说这个,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刚才说到哪里了?   江风松了口气,说,刚才说到,你要给我指点迷津,告诉我如何真正打入苏荣这个圈子,如何才能掌握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叶芷说,是的。这个圈子里的人虽然都是些老狐狸,看上去组织严密,但再坚强的堡垒也有它的软肋,也有可以攻破之处。江风,你有没有想过,来一个大胆的策反战略,在这个圈子里面发展一个能为我所用的自己人?   策反战略?发展个自己人?江风一下子被叶芷这个新奇的想法吸引了,顿时热血沸腾起来,感觉很兴奋,很刺激。这样的策略,也只是在反特、间谍电影里看到过的,是需要高度智慧的,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因为你一旦选错对象,就等于是完全暴露了自己。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你以为策反成功了,没料到对方竟然是在将计就计,那你就彻底完蛋,死的会更惨。   所以说这个策略的关键,是要选准策反的对象,并且机会只有一次。可选谁呢?江风心里实在没谱。他感觉今晚在场的每个人都比自己聪明,都比自己老道,要他这个菜鸟傻呵呵地去策反人家,玩笑开的实在有点大。一想到这里,他刚刚燃起的激情又一点点消退下去了,对叶芷说,叶芷啊,你这个想法好是好,可我感觉我做不到。   叶芷却坚定地说,你能做到。   江风说你这么肯定,这么相信我的能力?   叶芷笑了,说,你不笨的。你之所以认为有难度,是因为你找不到可以利用的人,找不准对象,我说的没错吧?   江风说,叶芷,你简直就是我肚里的蛔虫,我的心理活动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叶芷说,庖丁眼里无全牛,我只不过是比你更留心,更善于察言观色,更喜欢分析问题罢了。其实今晚的宴会上,就有一个现成的人在那里放着,等着你去发展,难道你没发现?   江风吃了一惊,说不会吧?我怎么没有发现?叶芷你快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叶芷却不急,说,猜猜看,我要考验一下你的智商。 第495章、她喜欢你   江风就把今晚宴席上的人一一过了一遍。苏荣就不必说了,平市长老油条一个,老谋深算的样子,想都别想。纪委书记钱忠臣那谗巴巴的样子,除非有天大的诱惑放在他面前他才可能动心。公安局长熊怀印?江风相信,自己策反他的后果,是直接被他找个借口抓起来,美美地去看看东方红,吃吃烤全羊。土地局长鲁玉诺?江风对这个人不了解,不过看他的言行,也是只老狐狸,说不定就会上演个“狐狸打猎人”的闹剧,是非常危险的。   至于首建置业的周运达,算不上官场人物,也不会掌握这个圈子里的什么秘密。这样过了一遍,仍然是一头雾水,只好说叶芷啊,我实在找不出这个人,还得你这个师傅指点。   叶芷嘻嘻地笑着,提示他说,你要善于发挥自身的优势嘛。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攻击对方的劣势,你就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江风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说优势?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啊,人肉又不值钱。叶芷说你呀,榆木脑袋。你没发现自己天生很有女人缘吗?   这个倒是实际情况。江风嘿嘿地憨笑着,说,这,不能算作优势吧?   叶芷说,当然算。据我观察,今晚有个女人已经对你动心了,这个女人就是今晚的主角,咪咪。   咪咪?江风想起这个大胸的妖娆女人,心跳开始加速起来。他想到了那只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想到了她悄悄挠自己手心的一幕。从她今晚的表现来看,和她接触下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她也算不得官场中的人物,能掌握这个圈子里多少秘密?   正这样想着,听得叶芷说,你别小看了咪咪这个女人。她知道的东西,除了苏书记和平市长,应该是比在座任何一个人都多的。   江风对叶芷的话表示怀疑,说不大可能吧,咪咪只是平市长的情妇而已,一个电视台的记者,播音员,能参与多少政事?说不定对政治根本就不关心呢。   叶芷说,你错了。咪咪这个女人,很不简单的。你看哪个女人敢当着众人的面去挽市委书记的胳膊?并且苏荣还喜笑颜开的,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充分说明这个女人在市领导那里是吃的非常开的,甚至是通杀的。江风,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今晚周运达送给咪咪的是什么礼物?   江风说,好像是一串钥匙吧,我看到咪咪随手装进衣兜里,什么话都没说。   叶芷点点头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周运达送给咪咪的,是一套高档住宅,应该就是河堤上他开发的那些高层中的一套。现在房价畸高,那套住宅少说也得六七十万。周运达敢送这么重的礼,咪咪又接的那么自然,平市长又装作没看见,这能说咪咪什么都不知道吗?我认为,她知道的,甚至比平市长都要多!   江风仔细想想,开始相信叶芷的话了。一个敢在市委书记面前撒娇卖俏的女人,绝对是有两下子的。只是不知道,咪咪是不是对平市长付出了真心?如果他们之间有真感情的话,策反这个事情运作起来,就会遇到强大的阻力。   刚想到这里,就听得叶芷说,男人的很多事情,都是坏在女人身上的。自古红颜多祸水啊。咪咪正值妙龄,如狼似虎,哪里会喜欢上平市长这个半老头子?看平市长那一身虚膘,不是个阳委患者也差不多。咪咪之所以委身于他,还不是看重了他副市长的身份和手里的权力,金钱?他们之间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真感情,一点点都不会有。相反,你是咪咪的救命恩人,她现在最感激的人,恐怕就是你了。今晚我从她看你的眼神里就能感觉出来,她是喜欢你的,我相信我的判断。   江风脸上热辣辣的,像嫖昌遇到了熟人似的。说叶芷啊,不说咪咪是否对我有意,我这样去利用一个女人,是不是太卑鄙了点?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啊。   叶芷笑着说,知道你是个假清高。是不是卑鄙,要看你的最终目的。貂蝉为了除掉董卓,故意去勾引吕布,后人有谁说她淫荡了?还把她当做女中豪杰呢。你策反咪咪的目的,是为了惩恶扬善,和貂蝉应该属于同一个义举,所以不必有什么顾虑。   江风思来想去,说,可我还是觉得自己有卖身的嫌疑。能不能想想其它的办法?   叶芷摇摇头说,别无它法。你不要光想着好事,拉拢咪咪,并不一定要和她上床啊。你如果能在感情上取得她的信任,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毕竟你救过她的命,有这个绝好的条件放在那里,干嘛不利用呢?你的偶像郑爽还在等着你去救她呢。   一提到郑爽,江风又开始热血沸腾了。想起她对自己的付出,想起她现在的落寞,江风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那我就试试吧,大不了我呆在槐河不回云湖。   叶芷说,没那么严重,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明和平这个金字招牌呢。不过我还要给你个建议:循序渐进。不要一上来就急吼吼地想从咪咪那里得到什么,那样只会引起她的警惕。还有……不能和她上床,我会吃醋的。   江风说放心吧,我不会在平市长战斗过的地方再战斗的。   叶芷说,我就怕你在关键时刻把持不住。咪咪这个女人,是很有些对付男人的手段的。   江风很自信地说,她的手段在我这里不起作用。说实话,以前我可能没这个定力,但现在有了。   叶芷说,我已经体会到了。是因为你的杨柳?   江风点点头说,是。   叶芷说,她是个好女人,你好好爱她吧。   江风下车的时候,叶芷叫住了他,把一个盒子递到他手里,说,送给你的礼物。江风接过来,说是什么?叶芷说,你到家再看吧。江风说声谢谢,你路上小心。叶芷朝他挥了挥手。   江风上得楼来,习惯性地站到客厅的窗子前向楼下看,看到叶芷的悍马正急速地调头,一会就消失在茫茫夜幕中了。他打开盒子看了,是一块名表,也不知道值多少钱。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是叶芷的笔迹,娟秀的钢笔字体:江风,把原来那块表扔掉吧。江风把手腕上的表摘下来,发反复复地看着,心想这么好的表,为什么要扔掉呢?   江风发的任命文件很快就下来了。他摇身成了住建局副局长,并且分管的都是有些权力部门。   这早上刚起床,就接到办公室主任马国顺的电话。马国顺在电话里说,江局长,上午8点半开班子会,请你参加。   江风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他对自己的尊重,心里很受用,说好,我知道了。等着他挂电话,又听得马国顺压低声音说,可能是讨论高尔夫球场的事。   其实这个会议通知,由办公室通讯员电话通知就可以了,以前也都是这么做的。今天马国顺亲自给江风打电话,只有一个意思,是要向他示好,修补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   江风本想和他随和一点的,毕竟年龄相仿,都是年轻人,但一想到现在机关的某些人,爱犯贱,你越对他好他越是看不起你,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说,知道了,口气也很正式,让对方听不出来冷热。   班子会的内容,在形成纪要之前,是要保密的,马国顺作为办公室主任,不会不知道这些。他主动向江风透漏会议内容,严格说是违反纪律的。可见他是真心想向江风靠拢的,想以此博得江风的好感。江风心里当然清楚他的意图,但不能表现出来。现在自己是领导啊,领导要有领导的架子。江风在心里告诫自己   去上班的路上,心情很好。心情好了,看什么都是好的,感觉街上的每一个人都很亲切,都像自己的亲人似的。在停车场停好车,刚要下车,接到叶芷的电话,问他说:江大局长,是不是要去单位开班子会呢?   江风奇怪地说叶芷,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吗?叶芷咯咯地笑,说,我就是万事通嘛。又说,你这会说话方便吗?江风说,刚到单位还没下车呢,方便的很。   叶芷说,不好意思,你刚当上副局长,就要请你帮忙了。江风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尽力而为,叶芷你说吧,什么事?   叶芷说,是这样的。你们住建局上午可能要讨论高尔夫球场的占地问题。你知道,这个项目我们银河公司已经争取过来了,并且市发改委也进行了立项。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却有闲人向市人大告状,说是球场占用的白沙洲是我市唯一的一块湿地,要求停止项目建设。停止项目建设是不可能,异地再建也是不可能的。这个项目的管理是你们住建局,工作我已经做的差不多,你在发言的时候要重点向合法用地这方面侧重一下。 第496章、高尔夫球场   江风因为一直在槐河,对这个项目不是太了解。但他知道高尔夫球场是国家明令禁止的项目,发改委怎会立项?再说住建局怎么会成为项目管理部门?所以他是一头雾水。就问叶芷说,叶芷,要想在班子会发言,最起码得知道一些基本情况。你实话告诉我,球场是怎么立的项,又怎么会让住建局管?   叶芷说,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发改委当然不会用建高尔夫球场的名义立项的,而是借绿化的名义立的项,所以管理划归到了你们住建局名下。   江风这才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说话的。   叶芷说,有情后补,到时候送你一张球场的金卡。江风说金卡能做什么?   叶芷说,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从停车场到大厦门口,遇到了不少人,都热情地向他打招呼,说江局长好。江风说,好,好。就这一个字,也不多说什么。这样一来,别人想和他多说几句话的,也只好把话咽回去了。   江风之所以这样做,是有一定依据的。他从一本叫做《老狐狸经》的书本上看到,领导必须有领导的架子,绝对不能和群众打成一片,否则只会被人认为是无能,没有魄力。所以江风把自己的官架子装的挺足。   进了一楼大厅,门口站着的两名保安刷地向他敬了个军礼,把他吓了一跳。保安是只向出入的局领导敬礼的,江风第一次感受到了做领导的无尚光荣。他并没有去看向他敬礼的保安,也没有点头,而是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大厅。心想,做什么都要与时俱进啊,连保安都明白这个道理。   他的办公室已经搬到六楼了,是原来吴全功副局长的房间。有些副职退二线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磨磨蹭蹭地不腾办公室,这在机关是常有的事情。但吴全功因为是要求得到了满足,是自愿提前退休的,所以办公室早就腾出来了。江风再也不用和司机们挤一个办公室,忍受烟熏火燎了。   等电梯的时候,他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虽然他离电梯门还有一米多的距离,但没有一个人挤到他前面去,而是很规矩地在他后面站着,连说话都很小声。机关里的人早就知道江风和省委书记有关系了,现在他又被提拔为副局长,使这种传言更好都得到了证实,于是大家愈发相信他的深厚背景了。他年纪轻轻就做了住建局副局长,做住建局局长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这样说来,谁敢拿他不当回事呢?   财务科长丁依款款走进大厅,屁股扭的很活。老远就说,江局长啊,回来上班了?江风说,哦,回来开个班子会。他把班子会三个字说的很重。   丁依笑的很灿烂,说江局长以后得多多关照啊。江风想起撕纸那回事,说,还得请丁科长关照我呢。   丁依就说,江局长您太谦虚了,以后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江风心里说,我想上你,你愿意吗?   走进电梯里,虽然空着,大家进来的脚步却有点迟疑,好像都有些犹豫,倒是丁依紧跟着江风进了电梯。江风不想和这个女人单独相处,就朝外面的同志们招手,说都进来吧,地方大着呢。大家这才进了电梯。丁依好像是要给大家让地的样子,往江风这边靠了一下,丰满的胸部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江风往一边靠了靠,躲开了。   办公室非常向阳,春天的阳光从南面的两扇大窗户里射进来,整个房间里春意融融。刚在皮转移上坐定,就进来个更加春意融融的人:贺梦雯。贺梦雯腰很细,腿很长,打扮地很新潮。她甜甜地叫了声江局长早,就拿起茶杯给江风泡茶。江风不习惯这样的待遇,说小贺你去忙吧,我自己来。贺梦雯已经打开了小冰箱,说江局长喝什么茶?龙井还是铁观音?江风说,铁观音吧。   贺梦雯泡好茶,双手捧着放在江风面前,微笑着,露着一颗虎牙。江风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女孩长的真不错。贺梦雯放下茶杯说,江局长,你吃早餐了吗?如果没吃的话,是不能喝浓茶的,会刺激胃的。   江风说,我吃早餐了,没问题的。心里却想,这个女孩还真细心。贺梦雯笑了一下,说江局长,有事您随时叫我,转身往门外走。江风看着她摆动的腰肢和圆鼓鼓的屁股,心里说,好白菜又让猪拱了。   班子会是由关天浩亲自主持的。第一项议程是对班子成员重新进行了分工。实际上变动不大,主要是吴全功副局长的那一块都给了江风。关天浩说,江风同志还要兼顾乡里的工作,今后要辛苦些了。   江风说,跟着关局长,多干点活,没什么的。   第二项就是讨论高尔夫球场占地的问题了。关局长把有市民向人大反映的事情说了,请大家发表意见。刚才还表现活跃的班子成员们却都突然安静下来了,有的在记录着什么,有的在托着下巴做沉思状,就是没人说话。关天浩的目光在大家脸上移动着,最后停在江风脸上,很期待地说,江风同志,你是班子的新成员,你先说说吧?   江风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也知道关天浩要自己说什么。他清清嗓子说,好,那我就先发表下意见,可能不成熟,仅供大家参考。我认为这个问题呢,要从城市建设大局去考虑。我们云湖这些年的城市建设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各项基础设施日益健全,城市管理水平也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这是有目共睹的。但说实在的,我们的城市品位不是太高。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没有什么能突出城市品位的东西。   这个高尔夫球场项目呢,可以说来的正是时候。它建成后,不但能有效提升我们的城市档次,还能更好地吸引外商来云湖投资,改善我们市招商引资的环境。再一个来说,高尔夫球场本身就是一个绿色的生态工程,不但不会破坏湿地,还能更好地把湿地保护起来,充分发挥湿的的经济效益……   江风知道,自己讲的都是些屁话。但官场就是如此,明知道是屁话,也要很正式地放出来,并且还要放的响,放的理直气壮。   关天浩显然对江风的发言非常满意,不住地微微点头,同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等江风说完,关天浩放下笔,说,江风同志的意见很中肯啊。同志们啊,我们住建局是搞城市建设的,但城市建设不是修修路扫扫地种几棵树那么简单的,还要向大城市看齐,多学习一些与时代接轨的元素。江风同志刚才提到的“城市品位”,我觉得非常好。城市和人是一样的,如果没有了品位,不是沦为野蛮人了吗?所以说这个高尔夫球场项目啊……   关天浩显然是有所准备的,长篇大论地侃侃而谈。江风也装模作样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笔头子在动,却没写几个字。猛发现自己下意识中写的,竟然都是这两个字:咪咪,咪咪,咪咪……   北京,一座古香古色的四合院。院里有两棵茂盛的香樟树。晚上8点半,一男一女在警卫员的引领下走进了这座小院。男的五十出头,身材略瘦,面目清癯,手里提着公文包,正是淮南省委书记明和平;女的娇小玲珑,身材丰满,长相酷似日本乒乓球女运动员福原爱----正是我们喜爱的杨柳。   明和平这次来北京之前,先和杨柳取得了联系。杨柳知道丈夫江风的提拔,是明书记关照的结果,所以对他心存感激。再说她对这个大领导印象很好,觉得他和蔼可亲,一点都不盛气凌人。明和平在电话中告诉她,晚上想去拜见首长,不知道首长是否有时间,想请她帮忙联络一下。杨柳给刘姨打了电话,刘姨很爽快地说,老头子晚上在家,你们来吧。   明和平的工作遇到了强大的阻力。正当他按照计划对首建置业公司的楼盘全面展开清查、追究,以期捉住隐藏在深水里的“大鱼”的时候,国家某部部长突然来淮南调研了。部长是来调研房价的,在淮南呆了两天。第二天晚上,部长在酒店自己的房间召见了明和平。明和平赶去的时候,看到房间里除了部长,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省委副书记高万山,还有一个胖胖的,皮肤白净的年轻人,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面相酷似金正日的儿子金正恩。那人在部长面前显得很随便,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竟然还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到明和平进来,只是看了他一眼,屁股都没抬一下。高万山朝明和平笑了一下。   部长把年轻人向明和平做了介绍后,明和平就知道部长此行的目的了。部长说,小鲲手下有好几个实业的,首建置业就是其中的一个啊。小鲲弹着烟灰说,明书记,我爸经常提起你的,说你不错。明和平说,感谢领导关怀,请代我向领导问好。   部长离开淮南的第二天晚上,明和平就走进了京城的这座看似普通的四合院。 第497章、蔡小菲的礼物   进了门,杨柳和刘姨去了卧室,首长把明和平领到了书房。明和平向首长汇报了情况,首长听着,眉头越拧越紧。然后他打了几个电话,在电话中还发了火。放下电话,首长骂道,这群王八羔子,仗着老子的余威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又沉思了一阵,说了这样一句话:看来我们只有放长线钓大鱼了!   云湖市河堤上的一片高层在停工了两个月后又开工了,声势比以前更加浩大些。市民不乐意了,频频举报,网上也吵成了一团。市公安局抓了不少上访和发帖跟帖的人,仍然控制不了舆论。为平息舆论,市委不得不做了“责任追究”,市规划局的一位副局长做了替死鬼,被免职了。免职不到半年,去环保局任副局长去了。首建置业的楼盘被罚款200万元。这家公司很快就交了罚款,违法楼盘就这样又漂白了。省委副书记高万山,云湖市委书记苏荣安然无恙,弹冠相庆。围绕着几栋高层的斗争,竟然也这么惊心动魄,可见官场上的事情,是不分大小的。   江风回到槐河的当晚,尹红妹在水云间安排了酒宴为他庆贺。大家轮流给他敬酒,江风心情高兴,一会就觉得喝高了。尹红妹脸喝的红扑扑的,说江书记啊,你让我压力好大。江风知道她这话的意思,说县官不如现管啊,我和在座的及今后都还得听你的。高洪酸溜溜的说,江书记,官做大了,可别忘了弟兄们啊。江风装作没听见,没搭理他。   副乡长侯书文是个势利小人,紧跟着乡长高洪捧屁啜臀,满以为高洪前途无量,巴望着他的提携,所以表现得很忠心,和高洪沆瀣一气,专门和江风、尹红妹作对。不料想江风这个副书记倒是先于高洪飞黄腾达起来,侯书文就有点想向他靠拢的意思。拿起酒瓶,自己先喝了两满杯,又给江风敬酒,说江书记,我是个粗人,以前有得罪的地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您还要多多批评,多多关照啊。   江风本不想喝他这酒,又想到小人不可得罪这句话,勉强站起来,刚要喝,被一旁的蔡小菲把酒夺了去,说声我替江书记喝,仰脖喝了。侯书文在这以前肯是要教训蔡小菲几句的,今晚却学乖了,说好啊,我这一杯酒落了两个人情,值!   侯书文坐下来,看高洪正冷眼看着他,面带不悦,心里一惊,又站起来给他敬酒。高洪说,不喝,要喝你自己喝去!侯书文就又讪讪地缩了手,脸上的表情非常尴尬。   今晚的蔡小菲很安静,始终微笑地听大家说话,该碰杯就碰杯,轮到自己就喝。江风一直等着她站起来给自己敬酒,但蔡小菲就是没动静,只是时不时地替他喝一杯。江风就觉得,这个女孩是很有心事的。总觉得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似的,看她起身走出了房间,半天还没回来,也装作去洗手间,拿着了几张餐巾纸出来了。   左右看看,看不到她在哪里。沿着浮桥往岸上走几步,看到蔡小菲正站在岸边的灯影里。看到江风走过来,蔡小菲说,我知道你会来的。   江风笑了一下,说这水边的夜色真美。   蔡小菲说是啊,很美。说着,拿出一个盒子来,说江书记,祝贺你。   江风说,谢谢你,小蔡,接过来打开看了,是一条皮带和一个皮夹子。   蔡小菲说,你快回去吧,免得大家生疑,我在这里再呆一会。   江风手里拿着东西,想着回房间有人问起来不好解释,干脆当着蔡小菲的面,抽掉自己的皮带,换上了,又把自己那个已经变形的皮夹子也腾空了,把东西都装进了新皮夹里。刚要把换下的皮带和皮夹子扔进水里,蔡小菲却说慢着,你把这些送给我吧。   说着,从江风手里拿过去了。江风看着夜色下美丽动人的蔡小菲,说小蔡,扔掉吧,回头我也送礼物给你。蔡小菲却把皮带和皮夹子捧在胸前,说我就要你这个,其它什么我都不喜欢。   江风还要说什么,蔡小菲推了他一把,说快回去吧。   江风往回走着,感觉像是蔡小菲的胳膊在抱着自己的腰,皮夹子在心脏的位置霍霍跳动。叹了一声,心里好像又压上了一副担子。   江风用纸巾擦着手进了房间,做出刚刚在洗手间办了大事的样子。高洪正在和何清生拼酒,两人大声地猜拳,其他人都在观枚,说高乡长这枚厉害啊。   尹红妹端起酒杯和江风碰杯,说江书记,今晚月色怎么样?   江风脸上一阵发烧,说有月亮吗?我没注意啊。   尹红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不要辜负这月色啊。   江风含糊地点点头,想起了那晚枫林晚赏月的一幕,说尹书记,什么时候去看孟经理吧。   尹红妹说,还以为你把她忘了呢。昨天她还提起你。   江风心里一动,说孟经理提起我什么?尹红妹笑笑,说,她问你最近在忙什么,我说你忙着升官。   又过了几分钟,蔡小菲进来,脸上红扑扑的。江风悄悄去观察尹红妹,看她也正在观察蔡小菲。蔡小菲站起来给大家添水,添到尹红妹那里,尹红妹说,小蔡今晚真漂亮。   蔡小菲的脸更红了,说尹书记你才是我们槐河的第一大美人呢。   尹红妹等蔡小菲坐下来,说小蔡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是该考虑个人问题啦。   蔡小菲说,尹书记,不慌的。   尹红妹说,我们槐河太小,就那么几个人,要不让江书记在云湖给你物色个。   江风嘿嘿地笑,说,我留意着呢。只是小蔡太优秀,找个能配上她的不容易啊。   尹红妹开玩笑说,江书记,你就照着自己的标准去找,小蔡一定会满意的,是不是小蔡?   小蔡只是抿着嘴笑。   结果是都喝了不少酒。高洪可能是心情郁闷,喝的最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和江风大杯碰,说你小子,不吭不哈把事情办了,城府深的很啊,喝酒!   江风知道他心里不平衡,但也不愿意喝他这霸王酒,说高乡长,今晚就这样吧,回头我再请你。   高洪却不依,说你必须喝,不喝也得喝。   江风有点生气,想想自己现在实际上是比他官大一级的,应该更气势些才对,拉下脸来,提高声音说高乡长,你这是办我难看呢?   高洪愣了一下,可能也意识到了什么,放下酒杯,笑着说,开个玩笑,不喝了不喝了,到此结束,到此结束。   回到乡里,隔壁没有了尹红妹,江风感觉宿舍格外的冷。用热得快烧了开水喝着,忽然听得敲门声。开了门,进来的不是尹红妹也不是蔡小菲,而是副乡长侯书文。   侯书文好像还没喝醉,进门很关心地说,江书记,你这屋里冷啊,回头我让耿主任给你配个电暖气。   江风说,用不着的,我火力大。   招呼侯书文坐。侯书文从怀里掏出个信封来,放到桌子上,说江书记,以后多多关照啊。   江风像是没看到他的动作,说侯乡长,我看高乡长对你挺器重的,好好干吧,他不会不管你的。   侯书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江书记啊,他高洪对我怎么样,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算是看清楚高洪这个人了,用上你的时候就把你当爷敬着,用不上了就连孙子也不如。这人太自私,太奸诈啊,跟着他,就是被他当枪使,早晚也得做炮灰。   江风听了侯书文的话,暗暗吃了一惊。自高洪到槐河后,侯书文跟他是跟的很紧的,没少出孬点子,两人可以说是一丘之貉。今晚侯书文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莫非是高洪又使用的什么阴谋诡计?所以他立刻警惕起来,说侯乡长,你这话可不对啊,据我所知,高乡长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侯书文哼哼笑一声,说,江书记,你真大度。他高洪这样那样地整你,你还替他说话,这样的城府,不是谁都有的啊。   江风追问道,高洪整我?我怎么不知道?侯书文喝了酒,大脑可能有点麻痹,脱口说道,你那双旅游鞋,就是他让我……   侯书文说到这里,猛然意识到自己说秃噜了,来个急刹车,不往下说了。江风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没再追问下去,而是有了新主意。   他这个时候已经基本上确定,侯书文今晚是来投诚的,要不他不会把鞋子的事情也说出来。侯书文是个势利小人,这一点江风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昔齐国孟尝君帐下食客三千,不乏鸡鸣狗盗之徒,但孟尝君都能做到为我所用,那自己能不能把侯书文这样的小人也利用起来呢?   江风觉得,这倒是个大胆的尝试。如果暗地里接受侯书文的投诚,仍旧把他安插在高洪身边,那无疑是埋在高洪身边的一颗炸弹啊。江风为自己的这个策略拍案叫绝。 第498章、潜伏   想到此,他不动声色地对侯书文说,侯乡长啊,你是聪明人,聪明人是不用多说什么的。你做副乡长几年了?   侯书文很委屈地说,四年了,是和尹红妹一起提的副乡长,资格比何清生他们老的多。   江风点点头,说像你这样德才兼备,有真才实学,有工作能力的干部,其实早就该提起来了啊。   侯书文的眼睛里立即放出亮光来,说就是啊,江书记,你真是我的伯乐啊!可惜我明珠暗投,没有看清高洪的嘴脸。唉,怪自己太不长眼睛。   侯书文说着,照自己脸上轻轻打了一巴掌。   江风给他倒了杯开水,侯书文双手接了,捧着。江风语重心长地说,看错人没关系,只要能迷途知返。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嘛。侯乡长啊,今晚你能来我这里和我谈谈,我很欣慰啊。说到底,咱们才是真正的老乡,真正的自己人,我这胳膊肘咋能往外拐呢?我看你误入迷途,真是着急的很!幸亏你能及时悬崖勒马。高洪这乡长只是个代的,再说两年期满肯定是要走的,到时候槐河不还是你们的天下?你资格这么老,是很有希望的。   侯书文眼里的光很亮,说,我知道江书记你这里没问题的,关键是尹书记……   江风说,尹书记那里我到时候好好做做工作,问题不是太大。接下来可是要看你的具体表现了。   侯书文激动起来,拍着胸脯说,江书记,你就等着瞧吧,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高洪不是想要你的好看吗?我就来个以其人之计反治其身,把这家伙整倒,再踩上一脚!   江风示意他低声,随即叹了口气,说,侯乡长啊,我是想相信你的,可好多事情,真真假假,虚实难辨啊。   侯书文胸脯起伏着,好像在做什么思想斗争。忽然,他站起来,双腿一弯,扑通跪在了江风面前,说江书记,你给我把刀,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江风没料到他竟然会这样,感觉很震撼,赶紧把他扶起来,说好了好了,侯乡长啊,你的心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可以信赖,可以谋大事的人!   侯书文又在椅子上坐了,抹了下眼睛。   江风又给他添了水,说侯乡长,你看过《潜伏》吧?侯书文又一下子挺直了腰,说我看过,最崇拜的就是余则成!江风点点头,说,余则成的智慧和胆识,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啊。说着,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侯书文。   侯书文已经完全明白江风的意思了,把手放在胸口,掏心掏肺地说,江书记,你放心吧,从今往后,我就是潜伏在高洪身边的余则成!   江风满意地笑了,站起来拍了拍侯书文的肩膀,说,就看你的了。   侯书文鼻头上和脑门上都泛着油光,提着拳头,好像马上就要去战斗的样子,说江书记,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回去了!   江风说等等,拿起桌子上的信封,说咱们兄弟之间,用不着这些东西,你只要有一颗赤心,就足够了。再说,你手头也不宽裕。   侯书文推辞了一番,又把信封揣怀里了。临出门,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说江书记,高洪这几天正在上下活动要开他的铁矿厂,可能要绕开槐河直接从上面找关系的,我想应该把这个情况向你和尹书记汇报一下。   江风说,我知道了。听说侯乡长你不是也入股了吗?侯书文咬牙切齿的说,妈的说的好好的,等我筹集够了钱,高洪这兔崽子却不称我了!   江风说,他弄不成的。   侯书文说,就是,非想法把他这事坏了不可!说着,气呼呼的去了。江风看着他的身影一偏一偏地消失在黑暗里,发出了一阵冷笑。   第二天上午,副县长葛先进和县土地局局长丁友林突然来槐河视察工作。由于事先没接到通知,槐河方面并没有做什么准备,也不知道葛先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尹红妹把班子成员召集到会议室,请葛先进做指示。葛先进摆着十足的副县长架子,慢条斯理地说,这次来槐河,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检查一下咱们乡的土地流转工作。   江风听到“土地流转”四个字,马上想到了高洪的铁矿厂。他的铁矿厂前期已经投资一百多万了,鄂破机,磁选机什么的设备也拉回来了,就是因为尹红妹迟迟不给他批地,崭新的设备堆放在那里生着锈,把高洪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大泡。   他动用自己的一切关系给尹红妹施压,找人说情,无奈尹红妹是铁了心要报他坏自己提拔副县长一事的仇的,借口国家矿产资源开采秩序整顿尚未结束,说什么也不签这个字。   今天的葛先进和丁友林,应该是高洪搬来的又一拨救兵。江风想到这里,抬眼看了看尹红妹,尹红妹也正在看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葛先进说,下面请丁局长把县政府的文件传达一下。   丁友林就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来,念了起来。内容是“关于积极引导农民做好土地流转工作的通知”。这份文件两个月前就已经下发了,显然没有再专门传达的必要。   葛先进此举,无非就是为高洪的铁矿厂用地做做铺垫,从政策上找点依据。   丁友林念完文件,葛先进又讲了开展土地流转工作的重大意义。说土地流转政策是促进农民增收,发展特色高效农业的重要突破口,我们要把村级财富积累作为新农村建设、新民居建设的重要抓手,抓紧抓实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他特别指出,要因地制宜,把土地流转和资源开发结合起来,实现农民的增收致富。   讲完了重大意义,葛先进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说,这项工作开展以来,我县大部分乡镇都能积极响应县委县政府的号召,较好地进行了贯彻落实;但还有个别乡镇落实不力,工作比较滞后,这些县里都是掌握的。最近我们也接到了不少群众的反映,反映的问题也都是存在的。据初步调查,工作落后的原因是各方面的,但关键是我们的个别领导干部思想僵化,不能做到与时俱进,不能把农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甚至工作中带有情绪,把个人恩怨掺杂在里面,有意识地抵制国家的这项政策。   话说到这里,就差直接把尹红妹点名批评一顿了。尹红妹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葛先进旁边坐着的高洪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时地用地鼻孔吭吭地吐气。   葛先进用指头敲着桌子说,同志们啊,干工作不是过家家,不是谁想怎样就怎样,更不能搞一言堂,搞小宗派。如果为了一己私心就置人民群众利益于不顾,还算什么党的干部?很危险啊同志们。当然了,我这样说,并不是说我们槐河就存在这些问题,而是要给你们打打预防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做到未雨绸缪,防微杜渐。就我们槐河的班子来说,红妹同志的带头作用还是很明显的,高洪同志的助手作用也很强。我希望你们班子继续搞好团结,继续发扬民主,就如何贯彻落实国家的这项土地政策,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和措施,尽快改变落后的工作局面。   葛先进讲完后,尹红妹也讲了话,表示一定会按照葛县长的指示,认真落实好这项工作。   尹红妹讲完,葛先进把头偏向高洪,说高乡长,你也讲讲?   高洪我,既然葛县长让我讲,我就讲讲吧。   高洪先拍了一阵葛先进的马屁,说他如何支持槐河的工作,如何一心为群众利益考虑,如何关心基层干部职工等等,把葛先进拍的舒舒服服的,不住地点头。高洪甚至还把尹红妹也拍了几拍,说其实我们槐河的土地流转工作,尹书记非常重视,一直都是开展着的。刚才葛县长在讲话中提到,要因地制宜,充分利用资源,我认为这个思路很好。我们乡的和尚岭村,就拥有非常丰富的铁矿资源,但多少年来,农民守着金山讨饭吃,这是一种巨大的资源浪费。我认为刚好可以借这个土地流转政策,引导村民以集资入股的形式,合理开发矿产资源。希望县委县政府在占地、资金、证照办理等方面给予扶持。我在这里向葛县长做保证,不上两年,实现村民年均收入翻两番!   葛先进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说哦?高乡长这个思路很好嘛!一会去村里看看。   江风看高洪和葛先进配合默契地演着双簧,有点着急了。看了看副乡长侯书文,看他正在朝自己挤眉弄眼,显然他也看出了这两个人要拉什么屎。   江风忽然心生一计,朝侯书文丢了个眼色,装作去厕所,走出了会议室。   侯书文果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江风刚到厕所,他就跟进来了。江风正要开口,侯书文却做了个“嘘”的手势,把蹲位的门一个个拉开看了,确认里面没人,才压低声音说,江书记,什么事你说吧。   江风看他竟然如此心细,心想这人还真是个人才呢,以前怎么没发现。也把声音压的低低的,说侯乡长,听出了点什么门道没?   侯书文说,傻逼都能听出来。   江风说,葛先进一会要去村里为高洪造势,得想点什么法子啊。   侯书文眼珠滴溜溜一转,说江书记,这个任务你交给我吧,我有办法。   江风拍拍他的肩膀说,就看你的了,你办事,我放心啊。 第499章、把小人也利用起来   会后,葛先进和丁友林果然去了村里。高洪开着他的车在前面带路,江风坐尹红妹的车。   路上,江风说,红妹啊,高洪把葛先进和丁友林都拉来了,一唱一和的演戏,这次咱们怎么办?怕是顶不住了啊。   尹红妹满不在乎地说,哼,别说葛先进,师大奎来我也不批这个地!我非让高洪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江风把昨晚侯书文深夜投诚的事情说了。   尹红妹说,侯书文是个小人,你得当心。   江风说,这个我心里清楚,不过纯粹是利用他罢了。高洪不让侯书文入股他的铁矿厂,侯书文正恨他恨的要死呢。刚才我已经安排侯书文想办法在村里做做工作,等会到了和尚岭,看他这工作做的怎么样。   高洪一直把葛先进带到了矿山脚下。从村里到矿山的路已经修好了,虽然没有硬化,但都是沙石路。小河旁的岸上,已经平整出来一大片土地,放着几台庞大的机器,用塑料布包着,看不清真面目。几名村干部已经等在这里了,准备随时接受葛县长的询问。   高洪从车上跳下来,跑过来帮葛先进拉开车门,还学着电影里看到的样子,贱兮兮地把手放在车顶上,怕葛先进的油光发亮的脑袋撞到车门上。葛先进下车,叉着腰走了几圈,询问了矿厂的初期建设情况,高洪一一做了汇报,并向他描绘了矿厂光辉的前景,说投产后,一年赚个五六百万跟玩似的。葛先进说很好,很好。   葛先进刚才在会议室喝了太多的水,这会尿急,往丛林里钻。高洪也装作尿急跟了进去。两人并排站着,葛先进哗哗地放水,高洪捏着家伙却一滴都没挤出来,悄声说葛县长,你的股份我给你封好了,一年最少有八到十万的收入。   葛先进说,这山里空气真好,天然氧吧啊。   高洪说,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在这小河边盖栋小别墅,就当做您的行宫了。   葛先进说,还是高乡长考虑问题全面啊。   高洪挤眉弄眼地说,嘿嘿,专门请两个小保姆伺候着您。   葛先进把家伙装进去,说,这可不行,是要犯错误的----保姆最好别找本地的。   高洪说,请葛县长放心,保证让您满意。   葛先进笑着说,你这个高洪啊,让我咋说你呢。   高洪就嘿嘿地笑笑。   撒完尿出来,葛先进又问早就做好准备的村支书说,村民对开发铁矿持什么态度?有意见没有?   村支书说,哈呀,有球意见,拥护的很呢!做梦都盼望着能早日开工,投入生产,好把石头换成钱。不瞒葛县长,我家的门槛都被踢断了,村民们一天三遍地往家里跑,说我们都入股了,钱也交了,为啥迟迟不见动静呢?你们这些村干部、乡干部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再不作为告你们去!我好说歹说,才劝住他们,这矿厂要是再不开工,群众就造反了!   葛先进扭头对身边的尹红妹说,尹书记啊,你都听见了吧?群众的的呼声很高啊。   尹红妹点点头说,葛县长指示的对。   葛先进继续说,我的意思是,凡是涉及到群众利益的,为群众做好事的,都要特事特办,抓紧时间,不能让群众受损失。其它的事情先放一放,这个村办企业的事情,必须尽快推进。   江风实在忍不住,问村支书说,你们村有多少村民入股?   村支书愣了愣,说基本上都入股了。   江风问,一股多少钱?   村支书说,一股8千,十股起步。   江风追问道,据乡里去年的数据,和尚岭是全乡最穷的村子,人均年收入不到一千元,哪家村民能一把拿出8万元?   村支书嘿然无语,抓耳挠腮,拿眼求救地看着高洪。   高洪说江书记,你不要怀疑村民的实力,我最清楚这些农民,都是不露富呢。   江风笑了笑,说高乡长啊,关键是他们这“富”是从哪里来的?   高洪说那那,应该都有门路吧。   葛先进和江风有过节,听说江风也提了副县,心里老大的嫉妒。这次来槐河,他没和江风说一句话。这会眼见得江风又没事找事,他也沉不住气了,拉下脸说江书记你怎么回事?只兴你有钱,农民富一点你不乐意?你这思想就不端正嘛!   气氛紧张起来。江风心想自己现在级别和葛先进一样,怕他个球的,也提高声音说,葛县长,我冒昧地向你提几点建议。你既然下到村里视察这个矿厂,就应该把事情弄清楚,这个矿厂的到底是谁的?股份组成是怎样的?打的是村办企业的旗号,有几户村民入股?将来的污染问题如何处理?现在全国上下正在整顿矿产资源开发秩序,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顶风违纪之嫌?再说,国家明令禁止党员干部入股矿山,这个矿厂存在不存在这个问题?抛开这些主要的问题不调查,只谈效益,我认为是避重就轻,将来必定是后患无穷!   江风咄咄逼人,葛先进脸上挂不住,想起那次挨了江风的打,今天又受他的气,一下子爆发了,双眼一瞪,说江风!你先弄清楚,你是在和谁说话呢?我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我,我现在不是正在了解这些吗?   他心中有鬼,底气毕竟不是那么足,气势上有些低江风半头。江风却是不依不饶,丝毫不给他留面子,说葛县长,你调查可以,别只找村干部调查呀,你去问问群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一旁的高洪像是一条护主的忠犬,也开始汪汪狂叫了:江书记,你这话就不对了,村干部就是群众代表,是通过群众投票选举出来的,最能代表群众的利益和呼声,葛县长找村干部了解情况有什么错?举个例子,市政府的工作报告当然是市长做的,你江风怎么不去做呢?   尹红妹也看不下去了,对高洪说,高乡长你也别偷换概念,就事论事。再说有葛县长在场,大家不要再多说什么了,我们还是听葛县长如何指示吧。   葛先进把脖子一背,气呼呼地说,走!说罢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汽车走去。高洪赶紧追上去给他开车门,他却一把扒拉到了一边。尹红妹看了江风一眼,两人也上车跟着走了。   尹红妹开着车,说,江风,你总是爱冲动。   江风说,我一看到葛先进这嘴脸就忍不住。   尹红妹笑着说,不过挺解气的。   江风说,怕他个球的。就这个矿厂,高洪也不知道许给了他葛先进多少好处,要他这么卖力。   尹红妹说,其实看到葛先进带着丁友林来,我就知道他是来为高洪的铁矿厂造势的。   江风想起交待侯书文的事,竟然没有一点反应,说,这个侯书文,到底是指靠不住。   从山脚下来,要过一个漫水桥,过了桥就是和尚岭村。几辆车到了桥头,却见桥上被村民堵的严严实实的。江风先是一惊,随即就明白,侯书文这货并不是指靠不住,而是很能指靠得住。   葛先进没下车,而是摇下车窗,要高洪下去看看怎么回事。高洪下车,刚走到桥头,村民们就乱糟糟地喊叫起来,说坚决抵制铁矿厂!铁矿厂是领导干部开的,没我们群众的份!铁矿厂等于变相腐败等等。   高洪壮着胆子上前解释,差点被围攻。尹红妹也上去做村民的工作,不管怎么说,村民们就是不挪窝,还有人大叫,把高洪赶出槐河!高洪在,槐河就得倒霉!越喊越不像话。   葛先进躲在车里看着这一幕,后悔自己不该来趟这浑水。   江风看看差不多了,给侯书文打了个电话,说侯乡长,点到为止吧。侯书文说,明白。刚挂电话,看到群众们纷纷撤回村子里去了。   高洪走回来想给葛先进解释点什么,葛先进不开车窗,高洪只好作罢。江风和尹红妹相视而笑,尹红妹说,咱乡的小人也被你用着了,佩服。   江风说,往后才让你佩服呢,等着瞧吧。   高洪在前面带路,知道事情弄砸了,怕葛先进怪罪下来,惴惴不安。刚入到大路上,接到葛先进的电话。高洪做好了挨熊的准备,哪知道葛先进问他,江风包的是哪个村?   高洪赶紧说:观音台。葛先进说,去看看。   高洪知道葛先进是要反戈一击的,答应着,调转车头,向观音台方向驶去。   江风本以为葛先进要灰溜溜的走了,没想到他竟然调头去了观音台方向,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这家伙要搞什么名堂,只好在后面紧跟着。   尹红妹安慰他说,你村里又没任何问题,怕他去看?   江风想想也是,看这个葛先进怎么在鸡蛋里挑出骨头。   葛先进果然去了观音台。他的车一直开到了村里。大路两旁的荒地里,是村民们种植木耳的场地,堆放着一架架的段木,村民们正在拿着水管浇水,段木上面的木耳长势很好。今年的木耳价格奇高,观音台的木耳品质优良,已经卖了一茬了,种植户大大尝到了甜头。眼下这一茬还没收获,就被客商高价定下了。眼看着木耳种植获益丰厚,外出打工者过完年后也不出去打工了,也开始着手种植木耳。观音台目前地都没人种了,几乎是全民参与。越是种植的多,越能吸引外地客商,价格就越高,实际上是一个良性循环。 第500章、打击报复   葛先进的车在一处木耳种植场地边上停下了。他背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架架长着木耳的段木,好像是非常感兴趣。   村长梁子、村委委员李民生看到葛县长驾到,慌的不轻,领着他参观,给他做介绍。   葛先进听着,冷不丁地问,梁村长,你们用的这么多木材,都是从哪里搞来的?   梁子还未回答,李民生抢着说,哈呀,这山上多的去了,随便砍,只要你有气力。   葛先进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上车走了。   葛先进中午没接受尹红妹的挽留,没在槐河吃饭,直接回了县里。江风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观音台扭摆一圈,也想到他是要去寻点什么事来的,仔细想想,料他也找不到生蛆的窟窿,只是提醒梁子,提高警惕,不要有什么意外发生。   下午上班的时候,江风正坐在办公室里和杨柳发短信,高洪进来了。进来之后随手就关上了房门,很神秘的样子。江风不冷不热地说,高乡长,坐吧。   高洪在沙发上坐了,东拉西扯了一番,说江书记,你家那口在哪里工作?   江风以为他是随便拉家常的,就说,她在医院上班。   高洪说是拿手术刀的?那可厉害了,能收不少外快呢。   江风说,一名护士而已。高洪说哦,那收入肯定不高吧。   江风说是啊,一个月不到三千元。高洪很关切地说,你们俩又没做什么生意,两个人的工资要养活双方的老人,还用供车,将来再有了孩子,可是够呛啊。   江风笑了一下,说过着说着吧,没想那么多。   高洪往江风身边凑了凑,说江风兄弟啊,我是一直把你当亲兄弟看的,你怎么总是把我好心当做驴肝肺呢?和尚岭这个铁矿厂,我早就给你封的有股份,投产后你以后每月起码有两倍工资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江风冷笑了一声,说高乡长,你对我怎么样,我心中有数,你心中更有数。至于你说的股份,我是绝对不会要的。我就是再穷,也不会要这种昧心钱。你要是说别的,你就在这里多坐一会,我们可以聊聊;要是继续说你的什么股份,那就请你忙去吧。   高洪站起来,一句话没说,出了门。   晚上,江风躺在床上,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总感觉哪个地方不对劲。尤其是葛先进为什么会突然去观音台。今天有点匆忙,没来得及问他和梁子他们说了些什么,看来明天有必要去村里走一趟。葛先进这家伙,不防着点不行。   迷迷糊糊刚要睡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梁子惊慌的声音:江书记,出事了!村里有七八个人都被公安抓走了!   江风心里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说梁子你别慌,慢慢说,怎么回事?   梁子说,来的是森林公安,说是村民盗砍公益林,触犯了刑法,是要被判刑的!   江风这才明白了葛先进去观音台的目的了。咬着牙说妈的葛先进你这只老狐狸,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是不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长梁子和村委委员李民生骑着摩托车赶到了乡政府,找到江风,详细汇报了昨夜村民被抓一事。说被抓的共有8人,都是木耳种植大户。   森林公安把人抓走后,又去了几辆卡车,把还在生长着木耳的段木也拉走了不少,说是要保存证据。   江风问他说,梁子你说实话,村民所伐木材是不是公益林?   梁子说,绝对不是。这个一开始我就严格要求过的,也向村民反复做了宣传,山上的公益林一棵都不少,可以经得起调查。   江风说那这些段木都是哪里来的?梁子说,村民砍伐的都是自家分得荒坡里面的栎树,前些年每年都要砍掉,用新发的芽养柞蚕的,这些年不再养蚕了,这些栎树就拢起来了,实际上属于村民自留地性质,是村民分得的财产,完全可以自己处置的。   江风问,种植木耳的段木被拉走,对方有没有出具暂扣手续?梁子说,什么手续都没有,那些人土匪似的,上来就抢,看着不像是公安的人。   了解了这个情况,江风心里就有数多了,交待梁子和李民生回去做好村民的安抚工作,乡里会妥善处理这个事情,请村民们不要担心,特别是不要影响了木耳种植。   梁子他们走后,江风把这个情况向尹红妹做了汇报。尹红妹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说想不到葛先进竟然来这手,肯定是在报昨天的一箭之仇。不过青隆县还轮不着他得瑟,这家伙也太自大了点。江风说要不要开会研究一下如何处理?尹红妹说这事最好还是低调些吧,你跟我去县里一趟,先了解下情况。   青隆县森林公安派出所位于城南沙河边上的一片树林里,位置稍微偏僻点。这个机构属于林业局和公安局双重管理,两家都管两家都又不怎么管,所以有点声名不是太显赫。   前些年它的主要任务是上路查运输木材的车辆,逮着一个罚一个,效益不错;这些年国家严查够公路“三乱”,上不了路了,再加上警力不足,必要的办案设备欠缺,所以业务开展的一般。   青隆县的主要林带集中在西部山区,山高皇帝远,即使接到了一两宗盗伐林木的报案,查证起来也非常困难,往往都是不了了之。所长宗家龙,也是青隆一高毕业的,比江风高一届,是个体育生,五大三粗的。那时候江风篮球打的好,曾经和宗家龙一起组成校队和外校打比赛,两人都是前锋,关系还算不错。只是毕业后没再联系过。   江风和尹红妹开车穿过县城,往南走到沙河边上,下了国道,驶入通向派出所的林间土路。刚走出四五十米,三辆装满木材的卡车迎面开来。土路狭窄,两边都是树,只容一辆车通过。江风看前方一处稍微宽点,闪着大灯加速,打算抢上去停在路边,给卡车让路。哪料卡车司机有点操蛋,完全不理会江风的闪灯,也加速冲了过来,两辆车抵着头停在那里。卡车如果往后退,也就是退七八米的样子就能错开车,如果江风的车后退,要一直退到国道上,有四五十米远。江风有点生气,鸣笛要对方倒车,卡车毫不示弱,也不停地按着喇叭,司机还吹胡子瞪眼睛的。   尹红妹不想惹事,说算了江风,还是咱们退回去吧,跟这些较劲,不值。江风火气上来了,骂了一声,推开车门下车,上去就拍卡车司机的车头,说有你这样开车的吗?明看着我要给你让路你还要抢,你倒车!   三个卡车司机从车上跳下来,一个个都是满脸凶相,说,你凭什么要求我们倒车?小车让大车,轻车让重车,你懂不懂规矩?你倒车!   江风和他们理论,谁知道那些家伙态度蛮横,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有个瘦子手里掂着把大扳手,凑上来说你小子知道是这谁的车吗?说出来吓死你!   江风最恨的就是有人威胁自己,说少来这套,不管是谁的车都要讲道理,我今天就是不让,有本事你尽管使!   那瘦子是横惯了的人,看江风这边就两个人,还有一个女人,胆子大了起来,骂了声麻辣隔壁的,举起扳手照着江风的车头砸了一下,铁皮立即凹陷进去了一块,漆也脱落了一块。瘦子气势汹汹地说,你妈的信不信?再不让路把你的车一把火点了!   江风最爱自己这辆迈腾,每天都擦得亮闪闪的,看爱车挨这一扳手,比打到自己头上都痛,怒从心头起,一咬牙,飞起一脚踹在瘦子前胸上。那家伙瘦得大烟鬼似的,被揣出几米远,往后踉跄几步,一扑股蹲坐在地上。   尹红妹看打起来了,急了,打开车门跑出来,说江风,不要冲动!   江风说,这些瘪三,不教训他们一下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   另外两个卡车司机见江风威风凛凛的,有点怯,只是诈唬,不敢上来。瘦子从地上爬起来,没再反扑,而是用指头点着江风说,好,算你有种,你等着,一会我让你跪下叫我爷爷!   说着拿出手机,当着江风面打电话,带着哭腔说二哥!有人拦路抢劫咱们的木材,把弟兄们都打伤了,你快带人过来!……车还在树林里,这家伙手里有刀,你们带着家伙!   江风听瘦子诬陷他抢劫木材,不由得往车上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大大吃了一惊。原来车上装的,不是普通的木材,而是上面还长着木耳的段木!这不正是昨夜观音台村里被抢的东西吗?江风有点疑惑了,如果是派出所方面作为村民乱砍乱伐的证据的话,这些木材又怎么会一大早被从派出所拉出来?并且听瘦子的口气,这些木材显然是已经属于“二哥”的了,又是谁自作主张把这些价值不菲的木材卖给了他?   江风想到这里,意识到问题比较复杂了。他下定决心,就是冒着挨打的危险,也要把这几车木材堵住,绝对不能让村民辛苦的成果落入这些无赖手里。   尹红妹也听到了瘦子的电话,知道马上就会有危险来临,回到车上拨打了报警电话。不到十分钟,就有几辆轿车飞快地从后面开过来,堵住了江风的尹红妹的退路。从车上跳下来七八个痞子打扮的人,领头的是一个矮胖的男子,歇顶,三十多岁,嘴里镶着一颗大金牙。   大金牙嘴角叼着烟,上来就张口骂道,谁他妈敢在老子地盘里撒野? 第501章、叶芷再出手   江风毫无惧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厉声说:你嘴巴干净点,你先搞清楚了,是你的这几个司机在撒野!   这时候瘦子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走到胖子面前,指着江风说:二哥,就是这家伙把我打了!他刚才还骂你是猪呢!   大金牙啪地吐掉嘴里的烟屁股,说妈的,在青隆县还没人敢骂我葛圈是猪的!   指头一指江风,命令道:跪下!   江风哈哈一笑,说,你这种装大尾巴狼的土鳖我见的多了,谁给谁下跪还不一定呢。   大金牙气的哇哇怪叫,手朝后一挥,叫嚣道:往死里打!   七八条汉子亮出手里的家伙,向江风扑上来。江风扎好步子,捏紧拳头准备迎战,尹红妹却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厉声说,慢着!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大金牙仰脸哈哈狂笑,说警察?青隆县公安局就是我家开的,我会怕警察吗?你等着瞧吧,一会警察见我还得给我敬礼呢!   话音刚落,传来了由远而近的警笛声,一会时间,一辆警用报废昌河面包车赶到了。从上面跳下来一名老警察,两名年轻的协警。老警察有五十多岁,估计是快要退休了,走路慢吞吞的,边走边摘了帽子挠头,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大金牙对他说老曹,还不回家歇着,来凑啥热闹哩?   老警察抬头一看,赶紧立正向大金牙敬了个礼,说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圈弟呀,在这里干啥哩,谁惹咱了?   江风刚才还以为大金牙吹牛皮,眼见得警察真的给他敬礼了,知道这个家伙是有点来头的。   大金牙对老警察说,没啥事,帮你们修理一个人。你带着你的人站一边看热闹吧,站远点,省的血溅身上。要不你们回去吧,该忙啥忙啥。   老警察说那好,你们有什么事情协商解决,不要动手啊,我走了圈弟----刚才还看见你大哥去县委开会去了。   老警察说着,转身欲上车,却被尹红妹叫着了。   原来尹红妹认识这个老警察,叫曹跃进,在槐河驻过村。看他要上车,叫道曹警官!你就这样回去向你们彭局交差?   曹跃进听到有人叫他的姓,还提到彭局,刚上到车上的一只脚又下来了,走回来说谁在这里瞎嚷嚷呢?   尹红妹说,曹警官,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曹跃进认出她来了,说哎呀尹书记,怎么是你?我眼花了刚才没看清楚,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尹红妹说,怎么回事你不是看到了吗,有人耍横啊。曹警官,原来你是这样出警的啊,警察竟然给黑大哥敬礼,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我看啊,今天这事你是处理不了了,我给你们澎局打电话,让他亲自过来处理吧。   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拨号,曹跃进赶紧上来阻止,说别别别,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尹书记你稍等啊。   曹跃进把大金牙拉到一边,低声下气地求情,估计是给个面子什么的。大金牙不买他的帐,训他如训孙子似的,曹跃进一脸哭相,就差给他下跪了。   江风看他这样,真想冲上去把他那套衣服扒下来,再甩他几个耳光。   好说歹说,大金牙总算做出了让步,过来对江风和尹红妹说,看曹警官的面子,今天就饶你们一顿打,以后再犯到我手里,别怪我不客气!   江风冷笑道,还是那句话,还不知道谁给谁下跪呢。   大金牙一听,又瞪起了眼睛,尹红妹赶紧上来把江风往回拉,让他少说两句。   大金牙说,打是免了,不过你们还得倒车让路。   江风咽不下这口气,还是坚持不让,尹红妹劝他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回头再报仇不晚。   江风心想再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咬牙上了车,把车倒到了大路上。眼睁睁看着那三辆装满段木的卡车在几辆轿车的护送下,绝尘而去。   到了森林派出所,正看到所长宗家龙要外出。江风叫声家龙,宗家龙也认出他来了,说是江风啊,我们多少年没见面了?热情把他和尹红妹让到办公室。   客套了一番,说起了正事。宗家龙说,抓人是副县长葛先进的指示,他分管农林水,正管林业派出所。   江风向他讲了村民伐木来源,宗家龙说,我上午派人去看看吧,如果砍伐的不是公益林,就不构成犯罪。   江风说,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昨晚你们扣押的木材被人拉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宗家龙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瞒老同学,我也是当不了自己的家啊。拉走木材的,是葛县长的弟弟,叫葛圈,县城一霸,手下弟兄上百人,在城北开了个木材场,专干木材生意,不但盗伐树木,凡是我们派出所没收的木材,也都被他强行拉走,有时候扔这里一条烟,有时候喊着吃顿饭,从来没给过一分钱。   尹红妹说你们派出所不管?   宗家龙一脸无奈地说,葛县长的牌子在那里放着,谁敢得罪他?   正说着,宗家龙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走出去接了。   江风对尹红妹说,红妹,我猜这个电话是葛先进打来的。   尹红妹说,我也是这样猜的。   过了十来分钟,宗家龙才又进来,坐下就对江风说老同学,你和葛县长有什么过节吧?   江风实话实说,是有些过节。   宗家龙说,事情不好办了,刚才葛县长给我打电话,说没有他的命令,人绝对不能放,谁打都招呼都不行。   江风知道宗家龙也很为难,知道在他这里呆下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问,抓的人关在哪里?   宗家龙说,院子北边的平房里。   江风说老同学啊,我只让你帮一个忙,不要让这几个人遭什么罪,接下来我再想办法。   宗家龙说,惭愧,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这几个人你就放心吧,我不让弟兄们难为他们。   告别宗家龙从派出所出来,尹红妹给县公安局局长澎湃打电话。澎湃亲自带队去安徽解救被拐卖儿童去了。尹红妹看他没在家,也就没说什么事,只是说来县城了,想请彭局长坐坐。   澎湃在电话里笑着说,尹书记这次终于想起我来了,等我回去你再补上吧。   尹红妹说,没问题,等你回来我给你接风。   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只好开车回槐河,想先到村里看看,起码得稳定下民心。快到槐河的时候,江风接到了叶芷的电话,说你们两个大领导都不在家?厮跟着干嘛去了?   江风心里一喜,心想像葛先进这样的地痞无赖,也只有以黑制黑了,正是用上叶芷的时候。上次自己打了葛先进,不也是她摆平的吗?于是口气很亲热地说,叶芷啊,我和尹书记来县城办事呢,你在哪?   叶芷说,在乡里呢。你俩的门都锁着,问了问,说你们一大早就出去了。江风说好啊你等着,我们再有十分钟就到乡里了,中午请你吃饭。   叶芷说,我请你们。   原来今天是叶芷的金寨矿山二次开业,他是来矿上视察工作的。江风和叶芷回到了乡里,看到除了叶芷,还有两位副总也跟着,一位是负责矿厂的武泉溪,还有一个小低个,据叶芷介绍说是柴副总。   中午叶芷请客,在水云间,就他们五个人。叶芷问起上午他们去做了什么事,江风就一五一十地讲了。   叶芷说,妈的又是这个姓葛的。转头问柴副总说,这个葛圈接触过吗?   柴副总说,知道这个人,在青隆名声很响的。   叶芷说,安排人把他带来。   柴副总答应着,走出去打了一通电话,又回来坐下了。   江风看叶芷出手,知道事情好办多了,心情高兴,举起酒杯说,今天叶总的矿厂开工,是大喜事,来,我们共同举杯庆祝!   叶芷心情也不错,频频和尹红妹碰杯,说还得谢谢尹书记,想当年顶着压力把矿山给了我。   尹红妹说叶总为槐河老百姓办了不少好事,我代表槐河人民感谢你!   两人你来我往,都喝得脸蛋红扑扑的。   武泉溪爱打猎,和江风有共同爱好,就聊观音台山上的野猪。几个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两瓶酒竟然见底了。   约莫过了一个半小时,柴副总接了个电话,起身走出去。一会时间,房间外面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门开了,几条汉子推搡着一个胖子走了进来。江风举目一看,那胖子正是上午撒野的大金牙。大金牙显然是刚挨过打,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左眼肿的成了一条缝,两眼都是青眼窝,身上满是脚印,看上去狼狈不堪。   柴副总报告道,叶总,人带来了。   叶芷喝着茶,也不抬头,说,跪下。   大金牙还逞强,说,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要我下跪除非我死!   叶芷也不说话,把头一摆,立刻上来两条汉子,手里拿着橡胶棒,朝大金牙膝盖上猛击两棒。大金牙一声惨叫,腿弯上又被人踢了两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说饶命,饶命。   叶芷哼了一声,说,饶不饶你,你问问你这位爷吧。   大金牙抬头一看是江风,知道怎么回事了,说爷呀,爷,我狗眼不识泰山,你饶过我这一回吧,孙子我今后再也不敢冒犯您老了。   说着,又磕了几个响头。 第502章、尚书坟   江风很不习惯有人给他磕头,说好了好了,我问你,那三车长着木耳的段木拉哪里去了?   大金牙说,我马上安排人送到村里,保证一根也不少!   尹红妹说,回去给你哥捎个信,他知道该咋做。   大金牙连声说一定把信捎到,一定把信捎到。   江风朝叶芷丢了个眼色,意思是可以了,叶芷就对大金牙说,滚吧,以后再敢踏入槐河一步,把你扔到水底喂老鳖。   大金牙又磕了几个头,抱头鼠窜了。   下午天黑之前,三辆满载段木的卡车开到观音台村里,卸下货后匆匆走了。晚饭的时候,江风接到了森林派出所所长宗家龙的电话,说老同学啊,好消息,葛县长同意放人了,是我把人给你送回去,还是你来接?   江风说,我派人去接吧,谢谢你啊家龙,回头来槐河,我们好好叙叙。宗家龙说,有空就去。   江风打电话给乡政府办主任耿俊,让他派车去县城把被抓的村民接了回来。   就这样,葛先进的反戈一击,由于叶芷的介入,轻而易举就解决了。看来黑吃黑是解决问题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隔了一天,江风开车去村里,打算看望一下被抓的村民,然后给种植户打打气,鼓励大家都来参与黑木耳种植。半路想起多日没回老家了,就回去了一趟。   老太太自从江风和杨柳复婚后,一天到晚就剩咧着嘴笑了,张口闭口都是杨柳,有什么好吃的就说,别吃完了,给杨柳留着点。惹得两个闺女逗她说,妈,我们不是你亲生的?   老太太说,杨柳是外姓,要更疼她才对啊。   江风刚到家,老太太就说明啊,人家凉粉媳妇已经生第二个娃了啊。   江风说妈,放心,等杨柳五一回来我们就先怀上。   老太太嘴又合不上了。   中午没在家吃饭。赶到观音台的时候,已近中午了。还没进村,就听到风里传来唢呐和喇叭声,吹的甚是悲切。打眼一望,从村南头走出一队戴着孝布的人来,要去上坟的样子,吹吹打打上了村东山坡。   把车停在小卖部门口,想买瓶绿茶,看到店老板老拐又锁了门要走,就调侃他说老拐,又吃桌去?   老拐喜气洋洋地说是啊,还是雷家的宴席。   江风说雷家有啥喜事?   老拐嘴角往后一拉,凑过来神秘地说,不是喜事,是丧事。一个月前头,雷老四死了,今天五七呢。   江风吃了一惊,想起那天在集上碰到他打张半仙的一幕,问老拐说他怎么死的?   老拐说,还不是被张半仙咒死的。   江风说不会吧,一个大活人能被他咒死?张半仙也太神了吧。   老拐说你别不信,张半仙还真是个阴阳人物呢。就把雷老四是如何死的讲了一遍。   原来那天雷老四在集上碰到张半仙,张半仙说他夜里十二点死,气的他把张半仙按翻捶了一顿,刚好被江风撞见,把张半仙救下了。   张半仙在十里八村的名声是很响的,大家都说这个人有两下子的。江风也有领教,特别是让他看坟地的事,拔掉了那个坏风水的信号塔,果然是不到一个月就提了个副县。虽然说是杨柳的功劳,也不能不承认张半仙的话是很灵验的。   话说那天雷老四晚上回到家里,毕竟心里不踏实。心想张半仙这个乌鸦嘴,万一被他说中了不就倒了血霉了。大哥已经没了,就把二哥三哥和老五都召集到自己家里,摆了酒宴,也不说为什么,只是和弟兄几个喝酒。又怕喝多了万一酒精中毒过去了,也不多喝。喝着酒,不时地拿眼瞟墙上的挂钟。   雷老三看出他有什心事,问他,不说,只是说喝酒,喝酒。看看到了十二点,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站起来猛拍了一下桌子,骂了一声我操你妈张半仙!   抬头看到大哥雷黑子走了进来。惊慌地说大哥,你不是死了吗?   话未说完,头上的水晶吊灯哗啦一声掉下来,正砸在他头上。雷老四当即软在地上,弟兄几个手忙脚乱把他往医院送,刚出门就断气了。   弟兄几个后来知道了张半仙在集上咒雷老四的事,气得要去取张半仙的狗命,被雷老三劝住了。说生死有命,别怪任何人。   这下张半仙的名气更响了。能断人生死,这是何等厉害的本事啊。   江风把车在村部停了,刚下车,就看到雷老三的车停在了村部门口。雷家兄弟五个,就这个雷老三智商高一点,鬼点子也多。但雷家家族接连不幸,他们弟兄的气焰已经收敛很多了。   雷老三是邀请江风中午去赴宴的。虽然不是喜宴,江风还是去了。雷家三兄弟对他非常客气,雷老四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还在上小学,雷老三让他们给江风跪了,磕了三个头。   中午喝酒多了点,晚上住在了村部。一大早醒来,想起张半仙为自己看坟地风水,应该去感谢他一番的。早饭也没吃,翻到西边山岭上,看到荒草里直挺挺地跪着一个人,还以为是疯子李白呢,走近一看,竟是张半仙。   张半仙跪着,双手合十,双眼紧闭,睡着了似的。江风在他后面坐下来,也不去打扰他。过了半个多小时,张半仙才睁开眼睛,说,我在拜观音呢。   江风说你怎不在家里拜?   张半仙说,观音菩萨今天在北山显灵呢。   江风将信将疑。   张半仙又说,江书记你想想,我们这村为什么叫做观音台?这是有来历的啊。   江风问,观音显灵的话,我能看得到吗?   张半仙说,能。下个月的初一,我带你去山上看。   槐河乡境内多山,那山都很有灵气,多水多瀑布,虽人迹罕至,却是景色秀丽,只是景在深山人未识。从观音台往南走十几公里,就有个风光旖旎的小村,叫做“尚书坟”,如山上流淌下来的一颗翠绿的珍珠,静静地坐落在一个山凹里,恬静地如同一位圣洁的村妇。绿树中隐藏着着土屋茅檐,村中鸡犬之声相闻,村民们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很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那村子三面环山,村前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地流着,如一条颤动着的飘带。村上人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这河干过。   尚书坟这个名字不大好听。尹红妹做乡长以后,就把村子的名字改了,叫做“上洼”。上洼也就是几十户人家,一百多口人。以前交通不便,比较闭塞,现在有了村村通后,水泥路从国道上一直修到了村里,这个小村才活泼起来了。   村民们只知道这里很早就叫做尚书坟,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叫做尚书坟。他们不知道不代表就没人知道。去年冬天的一个深夜,村里的狗叫了一个晚上,叫的很凶。村民们以为从山上下来了大牲口,都有点害怕,没人敢起来看个究竟。早晨醒来,四处看看,和昨天没什么两样,家畜也一只不少。   有个村民去后山收野猪夹子,走到山脚下,见一个土崖下,赫然开着一个黑洞。伸头往里瞧瞧,一股刺鼻的硝烟味,黑乎乎的看不到底。感觉不对劲,回村叫来不少人。   村长挑一个胆子大的,腰里系着绳子下去一看,原来是一座古墓,里面机构错综复杂,庞大的石棺已经被炸药炸开了。知道是遭了盗墓贼了,赶紧报了案。墓中有碑文,没费什么劲就弄清了墓主人的身份,是明宋时期的一位兵部尚书,姓毋,一个很稀少的姓。   墓虽被盗,但还是出土了一些珍贵文物。那几天上洼可热闹坏了,大人小孩都为村里埋着一位尚书为荣。村长带着十几位村民赶到乡里,强烈要求恢复尚书坟的村名。乡里考虑出于宣传名胜古迹的需要,就答应了村民的要求,于是上洼又叫尚书坟了。   考古进行完后,古墓进行了复原。市文物局申请了专项经费,把墓地整理修缮了一番,四周还围上了铁栅栏,雇用个老汉专门守着,不让羊啊牛啊什么的牲口进去。   村民们新鲜一阵就过去了,该干啥干啥,照旧过日子。不料年后的一天,有几十个气度不凡的人来到尚书坟祭拜,仪式搞的非常隆重,让村民大开了眼界。车开不到村里,就停在了村外小河边,清一色的豪车,叫不上名字。据村上的放牛老汉说,有两辆车可球大,里面有沙发有床有电视。   毋氏后人不乏精英,不少都是商界大佬,其中有两位外籍华人,都是跨国集团总裁。最最重要的,是国家某部的部长也姓毋。毋氏是有着显赫家族史的,所以他的后人们经过协商,决定搞一个寻根祭祖大会,派人和云湖方面联系。   云湖方面觉得这是个招商引资的绝好机会,也是让部长加深对云湖印象的绝好机会,所以态度非常积极。市委书记苏荣召开常委会专门研究了这个事情,成立了领导小组,由市长田喜民亲任组长,市委秘书长蒋青岩具体负责这项工作。祭祖大会定在今年清明节举行。云湖方面已经收获颇丰了----由毋氏后人投资的招商引资项目已经签了几个亿了。 第503章、咪咪的短信   清明节前,槐河乡政府接到县里通知,协助搞好祭祖大会的接待工作。县里也很重视,放下其它工作,全力以赴。   江风配合县政府办,把附近的几家温泉宾馆都包下了,又把沿途做了美化,还制作了不少的宣传标语。清明节那天,警察把从下高速到尚书坟路口的国道也戒严了,看热闹的群众云集至此。四百多名毋氏后人齐聚尚书坟前,盛况空前。某部长也在百忙之中赶来了,所以这规格就非常高。既然部长来了,省里、市里、县里的领导也都来了。省内外媒体云集。   当然,咪咪也来了。说实在的,江风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隆重的仪式上,而是在跑前跑后的咪咪身上。咪咪打扮的依然是既得体又感性,很惹眼,江风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而咪咪也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江风,惊喜第说,江书记,又见面了,然后给了他一个妩媚的笑,就又忙着采访去了。   那晚参加完咪咪的生日宴之后,叶芷在车上的说的一番话,江风一直都在考虑。咪咪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和市里主要领导关系亲昵,又身处在新闻行业,知道的内幕一定很多。江风相信,如果能取得她的信任,在她那里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那晚咪咪对他有所示好,但江风还是拿捏不准这个女人的真实心思。女人心,海底针,是很难捞的,尤其是像咪咪这样复杂的女人。江风不知道能不能把她发展成为自己人,他目前还没有一点把握。   平市长也来了。江风看着他西装革履容光焕发的样子,心想是被咪咪滋润的了吧?想到这样一个干枯的半老头子却要抱着一掐一股水的咪咪睡觉,咪咪那一双万众瞩目的咪咪要被他那双黑爪子抓在手里,江风感觉像是吃了只绿头苍蝇。不过他明白,要想使自己的计划顺利得以实施,必须得忍一忍。再说了,自己又不打算和咪咪怎么样,吃平市长的醋干吗?完全没必要嘛。这样想想,有点释然,又有点不太释然。   祭祖仪式举办的非常成功。苏荣代表市委市政府,对毋氏后人寻根问祖表示热烈的欢迎;毋氏后人代表也发表了讲话,表示今后一定会支持云湖的经济发展。   中午在温泉宾馆吃完饭,部长和省里的领导,以及苏荣等都先走了,毋氏后人也走了一大部分,剩下的人由平市长和蒋秘书长陪同,安排了附近景区的旅游,泡温泉活动。   江风一直想瞅个机会和咪咪搭上话,打算含蓄地问问她晚上是走是留,但平市长总是如影随形的,他没机会。发信息吧显得太暧昧。   下午从山上下来,看到咪咪在路边拍风景,好像是要等他的意思,走上去刚要和她搭话,平市长一行匆匆从后面赶了上来,江风只好悻悻作罢。   尹红妹看江风一整天心神不宁的样子,问他在想什么呢?   江风说没,没想什么啊。   晚饭后,平市长果然是要回云湖了。江风看到咪咪上了他的车,心里忽然感觉到有点绞痛,觉得浑身很没劲头。送走了平市长,尹红妹对江风说,咱们要不要泡泡?目光很温柔也很期待。   江风说算了,有点累了,这里有县里一帮人负责着,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尹红妹说好吧,我去把房间退了。   回到乡里,还真是觉得有点累了。仔细想想,在山上那会,咪咪好像还真是有话对自己说的样子,可惜平市长这个老妖孽出现的不是时候。江风又想起生日宴会那晚,咪咪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好久都没拿开,那时候如果自己有所表示,也摸摸她的大腿,不不,那有点淫,如果在桌子下悄悄抓了她的手,这个故事接下来会该怎样发展?应该是很有想象力的。   不过那时候他还没产生要在那个圈子里发展个自己人的想法,现在想来,应该是错过了一个机会吧。也许咪咪会认为这个救命恩人不懂风情,或者是对她嗤之以鼻。   洗漱完了正要上床,手机来了短信。不报什么希望的一看,惊喜地差点跳起来。是咪咪的短信:江书记,还在宾馆吗?   江风赶紧回信息说,已经回乡里了。咪咪,有事吗?   咪咪说,哦,以为你还在呢。   江风说,我看到你走了,才回来的。你到家了吧?   咪咪说,我相机忘房间了,一个人回来取。晚了,就住这里了。   一个人!这应该是咪咪特别强调的三个字吧。江风看着这句话,心怦怦地跳。他分明感到了咪咪对自己的暗示,有如那晚放在自己大腿上的那只酥手。咪咪既是主持人也是记者,爱好摄影,《云湖晚报》经常有她的作品,有不少都很有意境,被江风剪下来收藏了。江风欣赏着她的照片,在里面找到了不少与自己共鸣的东西。于是他渐渐改变了对咪咪的看法,觉得她也不纯粹是胸大无脑,应该是有一些境界的。   不过江风心里清楚,照相机对于一名记者来说,就相当于战士手中的枪杆子,怎么会随随便便地落下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故意这么做的,好有借口再返回来。看来这个女人,还是很用心的啊。   江风虽然盼望着这样的结果,但当事情出真的乎意料的发生时,他还是觉得有点紧张,像是一个第一次参加蹦极的人站在悬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山涧,犹豫着该不该闭着眼睛跳下去。   他正在思考着该如何回信息,咪咪的信息又飞来了:我在309房间。   再笨的脑瓜也应该知道咪咪的心思了。江风觉得,没必要非得逼着她把“你过来吧”这几个字发过来了,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残忍了点。   咪咪是个优越感极强,高高在上的女人,能把话说到这里,已经很难为她了。况且自己和她接触,是有着重大目的的,这是已经反复权衡过的事情,是必须去做的,他不能临阵脱逃。错过这个机会,不会再有第二个机会等着他了。   江风在手机屏幕上写了“等我”两个字,果断地按下了发送键。看着屏幕上出现了“信息已发送”五个字,迅速关了手机。   他今晚是要孤注一掷的,不管咪咪是否拒绝,他都要见她一面。之所以关掉手机,是怕万一咪咪没这个意思,打击了自己的自尊心和热情。   开车去宾馆的路上,江风还是忍不住又开了机。等着咪咪的信息蹦出来,结果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他发了“等我”两个字之后,咪咪并没有什么反应。这应该是默许吧?江风加快了车速。   半个小时后,车已经停在温泉宾馆的停车场了。江风下车,做了几个深呼吸,把领子拉起来遮住脸,上了楼。   走到309房间门口,刚要抬手敲门,门无声地开了。咪咪可能刚洗过澡,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香喷喷地站在门后看着她微笑。江风刚要张口说话,咪咪做了个嘘的手势,拉了他的手,把他拉进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一种暧昧的气氛立刻完全把江风包裹了,这让他感觉到有点晕眩,做梦似的。咪咪并没有松开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好像是自己的东西一样,说,江书记,我知道你会来的。   江风在床上坐了下来,配合着她说,咪咪,我也知道你还会回来的。   咪咪在他对面的床上坐了,两人离的很近,腿碰到了一起。江风朝她身上看了一眼,浴袍的腰带松松地系着,胸口那里咧着一道缝,两个饱满的半球若隐若现。   江风可以断定,此刻的咪咪,里面绝对是真空的,没穿胸衣是一定的,下面穿没穿不知道。他有点紧张起来,眼睛似乎没地方放,又担心会在这极度的诱惑里失去控制自己的勇气。   咪咪却大方的很,起身给江风端了茶水,说,提前给你泡好的茶,你尝尝吧,我带来的上等普洱。   江风接茶的时候,两人的手又碰上了,这让江风差点没拿稳杯子。他喝了一口,说,真香。   咪咪一双大眼睛湿润润地看着他说,只是茶香吗?江风红了脸。   咪咪又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浴袍从大腿上滑落下来,露出一截洁白光滑的大腿,像是玉石做成似的。她并没有把大腿盖上的意思,就那么露着,说,江书记,你也叫我咪咪啊?   江风说,大家不都是这样叫的吗。咪咪的嘴唇是涂过口红的,不是很红,但很亮,有点像好吃的果冻。她好像忽然有点害羞似的说,可是,别人叫我咪咪,我根本没什么反应的,这两个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却是很有感觉,心总要跳一下的。   咪咪说着,脸也红了,像熟透了的桃子。江风以前在电视上看到她,都是很正式的样子,今晚看着这样一个曾经是认为高不可攀的女人红着脸坐在自己面前,对自己毫不设防,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第504章、女妖   江风不得不承认,米咪这个女人,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以及说话的声音,真的是很有诱惑力的,甚至可以说是魔力。如海上那个会唱歌的女妖塞壬,只要听到了她的歌声的男人都会义无反顾地欣然去赴死。江风意识到,如果照这样说下去,肯定要出事,所以他赶紧转移话题,说米咪----哦,不好意思,我又这样叫你了----那天在水库真的好惊险啊。   米咪眼睛里都是水波,柔柔地说,我喜欢你这样叫我,多叫几声才好呢。那天如果不是你在船上,我现在早就成孤魂野鬼了----所以说,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江风笑笑,说,你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知道吗,那次我潜到水底,看到失去知觉的你在水里漂浮着,很美很美。   米咪睁大了眼睛,说,真的吗?我应该是很狼狈的吧?   江风摇摇头说,不是狼狈,是真的很美,一种震撼的美,我从来没见过的,像是一副奇特的照片。   米咪说,你怎么不把我拍下来呢,让我自己也欣赏下。   江风笑说,等我把你拍下来,你可能真的就要过去了。米咪,你去过敦煌吗?   米咪说,去过,年前还去过的。   江风说,莫高窟壁上绘着的“飞天”,你应该有印象。水里的你,就像一个飞天,不过比飞天要漂亮好多倍,飞天太胖了。   米咪很激动,说呀,上次我在莫高窟,还在羡慕那些飞天的自由自在呢,没想到你竟然也用飞天来比喻我,难道我们是心有灵犀?   江风说,应该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米咪说,江书记----这个称呼怪怪的,我就叫你江风吧,你不介意吧?   江风说,当然不介意,我不是就也在叫你的名字吗?   米咪点点头说,嗯,江风,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小秘密好不好?   江风说,快说啊,我很想听。   米咪说,听了不准笑话我!江风说当然不会的。   米咪说,其实,那天你把我救到船上,我吐了好多水之后,就开始有点知觉了。可我听见你说要给我做人工呼吸,我就继续装作昏迷不醒了……米咪说着,脸成了块大红布,头也低了下去,双手夹在大腿之间,模样像个刚下课的高中生。   这个秘密还真是出乎江风的意料,当时他只是担心能否把溺水的米咪抢救过来,完全没有想到那时候的米咪还有这个心眼。此刻,他一下子就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很可爱,很小女人了。   米咪接着说,现在想想,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我,挺刺激的,真想再溺水一回。   江风笑了,说你这个米咪,还有孩子气呢,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米咪睁大眼睛说江风,你不知道吧,濒死的感觉很奇妙的,我沉到水底以后,感觉虽然自己的眼睛紧闭着,但是能够清楚地看到水面上的你从船上跳了下来,很神奇。   江风说,这种感觉我也体验过,是很神奇,但玩一把就可以了,不能玩第二次。   米咪说,再玩一次也没什么的。   房间里暖气很足,江风进来后,一直穿的周五正王的,连大衣的扣子都没解开。这会房间的温度和身体的温度都上来了,觉得有点热燥,额头上湿湿的,悄悄拿手抹了一把。   米咪说看你,穿这么多,一会出去要着凉的,把外罩脱了吧。   毕竟是孤男寡女,江风有点犹豫,哪料米咪站起来就帮他解扣子,说别不好意思了,人工呼吸我们都做过,还那么扭捏干嘛。   江风感觉她的动作大了点,饱满的胸碰到了自己的额角,急忙说,我自己来脱吧。   米咪已经三下五去二地把他的衣服脱了,抱在怀里,走过去挂在衣架上,和自己的衣服挂在了一起。然后走回来,却没有坐在对面,而是和他在一张床上坐了下来。   江风感觉米咪的身体就像一个强大的磁场,持续地吸引着他,而他却在苦苦地挣扎,如飞蛾撞上了蛛网。米咪的手再一次放在了他腿上,轻轻摩挲着。江风觉得自己快要缴械投降了。   他站起来,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坐到了米咪对面,等于是他们交换了下位置。生怕米咪再说出什么话来,江风赶紧找话题,说,米咪,还记得我为你写主持词那次吗?   米咪说,不记得。我只记得有个家伙让我看“精夜”。   江风哈哈大笑起来,说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那次真是出丑了。   米咪也笑起来,说你那时是刚从学校出来吧,像个大男生。在我面前,你干嘛那么紧张呢,打字的手都在抖呢。   话说明了,也就没什么了,江风说,还不是因为你在我身后站着?特别是你一弯腰,我就觉得身子麻的不行,手都不听使唤了。   米咪笑弯了腰,说真有意思啊,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在一起说这个往事。既然这样,我再告诉你一个我的小秘密:当时我是故意拿胸蹭你的。   江风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又嘿嘿傻笑起来。说米咪呀,你得赔我损失,你知道吗,你害的我半年没回过神来。   米咪笑得一双胸乱颤,说好啊,你说,我怎么赔偿你?   说着,把身子凑到他面前,双眼放肆地盯着他。   江风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受不了这样赤裸裸的诱惑,赶紧摆手说,开玩笑的,哪能真让你赔呢。不过后来我又见到你,你冷冰冰的,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   米咪说,我觉得那时候你只是小屁孩一个。   江风说是啊,我们最直接的接触,也就是那一回了,之后就像海上交汇而过的两条船,各自又有了自己的轨迹。   这句话未免有点太深沉,江风注意到,米咪刚才还流光溢彩的眼神有点暗淡下来了。说,江风,你说实话,这些年我给你留下的是什么印象?   江风说一定要听实话吗?   米咪点点头。   江风说,我觉得你总是高高在上,有点高山仰止的感觉。   米咪笑了一下,说,可惜那只是表象。红颜薄命,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江风说,没看出你是这样的,可以想象,你是多少男人心中的偶像呢。你的职业很体面,人又漂亮,再说……   江风想说“平市长也对你不错”,想了想,没说出来。米咪却追问道,再说什么?   江风改口说,没什么。   米咪眼睛看着别处,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唉,不说这个了,没人会懂得我的心。   气氛沉寂下来,江风觉得自己该告辞了。他站起来说,不早了,米咪,你休息吧,我们有机会再聊。我很想多了解你些。   米咪也站起来,说,我也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谢谢你今晚给我带来了快乐。   江风说,快乐是彼此的,是会传染的。   米咪说,是啊,很有道理。   江风转身往门口走,刚要开门,手却被米咪拉住了。他心里一震,停住脚步,慢慢转回了头。然后啊呀叫了一声。   米咪的浴袍落在地上,一丝不着,如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她的身材是那么完美,那么炫目,如一朵盛开的白牡丹,毫无保留地朝江风吐露着芬芳,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每起伏一下,就有一阵暗香袭来。   江风一阵晕眩,再也不敢看下去了,颤声叫了声米咪……   米咪已经抱了他的腰,把自己丰满的胸顶在他胸前,闭着眼睛扬起脸,准备承接阳光雨露。   江风从来没有这么近这么仔细地欣赏过这个女人,她闭着眼睛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如一尊艺术品,使他不忍心去触摸,去把玩。   米咪等了一阵,见江风没反应,睁开了眼,喃喃说道,我不漂亮?   江风摇摇头。   米咪说,你不喜欢我?   江风又摇摇头。米   咪喘息着说,那你干嘛……不要我?   江风没摇头,也没点头。   米咪放开了他,垂下睫毛说,我知道了,你是嫌弃我是吧?   江风说米咪,不要这么说!我从来没这样认为。倒是我从水里把你救出后,总觉得我们的命运好像是连在一起了。   米咪说是啊,我也是这样的感觉,可你……   江风看着楚楚可怜的米咪,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主动伸出双臂抱了她,说米咪,我们慢慢来吧。   米咪点点头,眼里有了泪花。她说,江风,我的命是你给的,我身上的一切也都属于你,只要你喜欢,随时都可以来拿走……   江风说,这我知道。不过我救你,并不是因为想得到什么,再说,你也可以在别的方面回报我啊。   米咪说,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尽管说,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你的。   江风说,米咪呀……   两人就这样拥抱着,很久都没有说话。两颗心近在咫尺,跳动的声音彼此甚至都能听到。但江风在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和怀里这个神秘的女人,有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终于,江风说,我该走了。   米咪用力地抱了他一下,松开了。   江风说,晚安。   米咪说,不安,今晚我肯定要失眠了。 第505章、尹红妹生了怪病   尹红妹病了,头痛。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像针扎似的疼。开始以为只是感冒症状,吃了点药,结果一点都不见轻。去县医院检查了下,什么病也检查不出来,输了几天液,稍微好转了点,回到乡里却又旧病复发了。   尹红妹是个刚强的女子,咬着牙坚持上班,头疼的时候就用双手紧压太阳穴。江风去她办公室,经常见她眉头紧皱,脸色苍白,额上汗津津的。每次都劝她到省城好好检查下,尹红妹却总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   江风看他花容失色的样子,心里不免生出千般万般的怜惜之情来。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这个女人把自己的第一次毫无怨言地给了自己。所以江风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尹红妹因为身体欠佳,把乡里的一些事情交给了江风处理。其中就包括阻止高洪开办铁矿厂。那次葛先进走后,高洪又分别找来市检察院县的一位副院长和县委副书记龚国庆给尹红妹说情,都被尹红妹婉言拒绝了。尹红妹也不说不批,而是说等检查过去了再说。把高洪恨的,直想亲手把尹红妹掐死。   尹红妹生病,江风也心神不宁的。尹红妹从隔壁搬走后,他着实落寞了一段,觉得很不适应,好多次做梦都是在和隔壁的她说话。有时候喝完酒回来,进门就叫红妹,睡了吗?结果却是无人答应。心里不禁怅然起来。   最近几天,他很为尹红妹担心,劝她还搬回来住,万一夜里有个什么事情好照应。但尹红妹总是摇头,说还是离你远点吧,省的乱了我的心。江风就无话可说了。   高洪这几天明显有点反常。他好像忽然对乡里的事情不再关心了,整天开着车跑来跑去,车上坐的都是些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有男有女。并且他的行为也显得比较神秘,不出去的时候,就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在办公室里干啥。并且他晚上的活动明显多了起来,有时候深更半夜才回来,身上也没什么酒气,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周三晚上吃过饭,高洪又来江风宿舍了。最近他没少往这里跑,都是说的铁矿厂的事情,让江风替他在尹红妹面前说情。江风嘴上答应着,实际上并未行动。今晚见高洪又来,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   高洪东拉西扯了一会,又照例说到铁矿厂,说到了尹红妹。江风说,尹书记最近身体不好,总是头疼。   高洪脱口说道,只要她答应签字批地,不就好了吗。   江风觉得他这话说的奇怪,看了他一眼。   高洪赶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她不要一根筋认死理,这样心里有火,也很伤身体的。   高洪走后,江风刚要上床睡觉,尹红妹的电话打来了。接通后,听不见她说话,只听到她痛苦的申吟声。江风叫声不好,知道她肯定病的厉害,对着话筒说红妹,你坚持住,我马上到!披上衣服跑了出去。   尹红妹的宿舍在院子的东北角,门前两排大杨树,杨树南面是几畦菜地,是食堂的师傅们开辟的。自她搬到那里后,江风很少去她宿舍。尹红妹生活上的事,也是尽量不麻烦江风的。今晚她主动给江风打电话,肯定是迫不得已。   人生病的时候是最感到孤独的,特别是一个女人。江风这样想着,心急火燎的,三步并作两步往她宿舍赶。刚转过食堂墙角,看到从尹红妹宿舍方向急匆匆走过了一个黑影。那黑影低着头,慌慌张张的。猛然发现迎面走来的江风,像是受到了惊吓,啊地叫了一声。   江风这才听出对方是个女人。借着月光去看,见这女人身材瘦小,脸色很白,神色慌张,穿的衣服很宽大,道袍似的。   江风吃了一惊,心想在政府院里没见过这个人啊,这深更半夜的,她跑到这里做什么?带着满腹的疑问,正要盘问她一番,那女人低头匆匆走了。江风只感觉她的眼睛挺亮,有点像两颗寒星。   到了尹红妹宿舍,见她和衣躺在床上,脸烧的通红。江风还未走近,就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温度,火炉似的烤人。   知道她是发高烧了,心疼地叫了声红妹,在她床边坐了,拿手去摸她的额头,滚烫滚烫。   尹红妹呼吸的声音很重,虽然盖着被子,身体却瑟瑟发抖。她很虚弱地说江风,你握着我的手吧,我怕。   江风把她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说红妹,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你发烧了。   尹红妹可能烧糊涂了,说,不是,我看到不好的东西了,然后就发烧了,头疼的厉害。   江风被她说的身上的汗毛直支棱,想起刚才碰到的那女人,就说红妹,刚才是不是有个女人来看你?瘦小的,脸很白。   尹红妹身体忽然缩成了一团,闭着眼睛摇头。江风顾不得许多了,说红妹,咱们现在必须马上去医院,你先躺着,我去开车!   说着就要站起来,尹红妹却拉着他不松手,说你不要走,别把我一个人留下,我真的害怕!   江风左右为难,想了想,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说红妹,来,我把你背到车上!   尹红妹费了好大劲,才爬到了他背上,紧紧地抱了他的脖子。江风鼓着劲,一口气把她背到了自己那辆迈腾上,火速往县医院赶。尹红妹蜷缩在后座上,不停地说胡话。   到县医院挂上吊瓶,尹红妹才慢慢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江风一直坐在她床边看着她,尹红妹的一只手就一直放在他手里。江风看她睡着了,想把她的手放在床上,尹红妹却又抓他抓的更紧了。江风试试她的额头,发现她烧基本退了,松了一口气。看尹红妹的眼角,慢慢渗出两滴晶莹的泪珠来。江风叹了口气,帮她把泪水擦干了。天快亮时,实在坚持不住,趴在她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尹红妹的精神明显好多了,江风去医院食堂买来早餐让尹红妹吃了,尹红妹身上就有了力气。不过她把昨晚江风如何去宿舍看她,又如何把她送到县医院这一节给忘了,就跟喝酒喝断片是一样样的。只是说,感觉是做了噩梦。   江风问她说,你昨晚看到了什么东西?尹红妹摇摇头,不说。半天才说,可能是树枝在动吧,或者是我看花眼了。   下午,尹红妹就坚持回到了槐河。路上还好好的,刚进宿舍的门,又开始头疼起来。江风说我们还是回医院吧,彻底好了再回来,尹红妹说什么也不去,在床上躺了下来,说你给我按摩一下头部吧。   江风给她按了一番,尹红妹说,好多了。这时候接到梁子的电话,要他赶紧到村里来一下,说是邻村因为地界问题来了几十号人,很可能要发生械斗。   尹红妹听见了,说江风你快去吧,妥善处理,我这会自己能行的。江风不放心,打电话叫来了蔡小菲,让她来照顾尹红妹,自己赶紧开车往观音台赶。   去的时候,双方已经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了。江风问了情况,原来是邻村见观音台村民种植木耳发了财,也纷纷开始效仿,在山上伐木的时候因为地界问题起了纠纷。江风毕竟在当地是有些威信的,把双方领头的叫到一起,训斥了一番,教育他们以后要互帮互助,共同致富,不要因小失大,搞得两败俱伤。两个村子的村民们握手言和,各自把人领回去了。   处理完了纠纷,正要上车回乡里,看到张半仙迎面走了过来,干瘦的身材,下巴突出着,一撮山羊胡甚是飘逸。   张半仙看到江风,打了招呼,正要离开,忽然变了脸色,说江书记,你身上沾有邪气啊!   江风哈哈地笑,说我好好的,有什么邪气,张师傅你看走眼了吧。说着上车要走。   张半仙却挡在了他车前,认真地说,要是别人,我就不管这闲事了,江书记你是好人,我不能不管。   江风被他缠得没法,只好下了车。张半仙把他拉到路边,在石头上坐了,上上下下地看他,把江风看得心里毛呆呆的。张半仙看罢,又让江风伸出左手来,啪啪地拍他的掌心,拍一阵就凑上去仔细观察。嘴里说,厉害,厉害。   江风说谁厉害?我吗?   张半仙摇摇头说,不是你,是这下蛊的人厉害。   江风以前只是听说过下蛊这回事,认为那完全是在糊弄人,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不过今天这话从张半仙嘴里说出来,他就有点疑心了。因为张半仙的一些本事,他是领教过的。所以他身上一激灵,说张师傅,谁对我下蛊?   张半仙呵呵一笑,说,不是对你下蛊。对你下蛊的话,你这会就不会直直愣愣地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了,早就躺倒了。你是沾上了这蛊的邪气,肯定是和被下了蛊的人有了身体接触。   江风笑着说,感冒会传染,这蛊也会传染啊。   张半仙却没有笑,问:你说实话,你身边这几天有人生怪病没有? 第506章、张半仙施法   江风看张半仙神情严肃,也认真起来。想起尹红妹这半个月来一直头疼,昨晚还发高烧说胡话,还说看到了不好的东西,这算不算怪病?就把这个事情向张半仙说了,还说了遇到的那个白脸女人。   张半仙说,可以肯定,你遇到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下蛊的人。从你身上中的邪气来看,这个下蛊的人是很有些手段的,应该属于茅山派,很邪恶。   江风这时候也不得不跟着他的思维往下走了,说张师傅,那你有办法吗?尹书记今天连床都下不来了。   张半仙咬着牙说,这东西出手这么狠,我当然要去治治她!   江风看他两手空空,说这样吧张师傅,天马上就黑了,今天就算了,明天你准备好你的桃木剑朱砂什么的,我来接你。   张半仙说,不行,拿下她就在今晚。我料定她今晚还会下手的,我们就来个人赃俱获。   江风说你什么也不带?   张半仙嘿嘿地笑,说,什么都不带,什么都带着呢。   江风打开车门让张半仙上了车,往乡里赶。路上,张半仙坐在后座,一言不发,闭目养神。快到乡里的时候,张半仙发话了,说江书记,要保密,尽量不要让人看到我。   车刚进政府大院,张半仙就抽着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说重啊,真重啊。   江风问什么真重?   张半仙说,当然是阴气,这乡里阴气很重。   江风想考考他,说张师傅,你说这阴气来自哪个方向?   张半仙说,东北方。   江风心想,可不正是尹红妹宿舍的方向吗。   江风直接把车开到圆门口,看四下无人,把张半仙带到了自己宿舍。交待他好好呆着,有人敲门别开,然后去食堂买饭。   刚到食堂,看到高洪也买了饭出来,手里提着两兜饭菜,显然也是两个人的量。高洪猛看到江风,脸上明显掠过一丝不自然,说江书记,也这么晚?   江风说,村里有点事。   打了两份饭出来,心想高洪这饭是给谁买的?   和张半仙一起吃了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江风对今晚的行动感觉既好奇又刺激,莫名的兴奋,以至于腿肚子都有些颤抖。张半仙盘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了一般,古铜色的脸就像是一幅油画。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他才睁开眼,说有没有白纸?   江风拉开抽屉,说,稿纸行不?   张半仙说,啥纸都行。又让江风给他找了剪刀。张半仙把纸叠了叠,捏在手里,用剪刀快速地剪着,动作非常熟练,看上去眼花缭乱。一会功夫,剪好了,拉开一看,是几个连在一起的纸人,有头有手有胳膊有腿,惟妙惟肖。   江风说张师傅,你剪这东西有啥用?   张半仙说,等会你就知道了。   江风给蔡小菲打了电话,问尹红妹现在怎么样,晚上吃饭了吗。蔡小菲说,晚上只喝了点稀饭,头还疼,但不怎么厉害。   蔡小菲知道江风担心,说江书记你放心吧,我今晚就和尹书记住在一起了。江风说小蔡,怎么感谢你呢。蔡小菲笑笑,挂了电话。   江风问张半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行动,张半仙说要等到子时。江风看看表,还得两三个小时,就说要不先睡会?   张半仙说你睡吧,我坐坐就可以。   江风跑了一天,实在是累了,歪在床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被推醒了。张半仙说,快起来,时辰到了。江风从床上跳下来,看到张半仙已经穿好了鞋子,眼睛灼灼有光。张半仙说,我对地形不熟悉,你带路。   两人从宿舍出来,贴着墙根走着,像两个夜行的大侠。喧闹一天的政府大院早已安静下来,就连大杨树上栖息的麻雀也进入了梦乡。转过食堂墙角,张半仙悄声说慢着,我看看。江风指着尹红妹的宿舍说,尹书记就住在那里。   张半仙四处看了看,说,我们不要过去,你带我去菜地里。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跳进菜地,要偷菜似的。迂回到了尹红妹宿舍前,藏在一片辣椒地里。月光下,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尹红妹宿舍的窗子和门都紧闭着,里面的灯光已经熄灭了,蔡小菲和尹红妹应该都进入了梦乡。   趴了一阵,不见什么动静。露水很大,江风感觉有点难受。问张半仙说,是不是不来了?   张半仙很肯定地说,我算定了,她要来的。今天是朔月,茅山派最喜欢这一天活动,他们这一天的法力也最大。   话音刚落,一条黑影从墙角闪出,鬼鬼祟祟地往尹红妹宿舍走。月光照着一张惨白的小脸,正是昨晚江风碰到的那个身着道袍的女人。   看着她向这边走来,江风屏声静气,紧张地心怦怦直跳。张半仙示意他别出声,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条移动的身影。   女子径直走到尹红妹宿舍前,绕着房子走了几圈,脚步很轻,猫似的,悄无声息。然后她在门前站定,从身上掏出什么东西来,往房顶上扔。   这时候一片乌云忽然遮住了月亮,大地一下子变暗了。江风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影影绰绰都看到,那光头女子扔完东西后,并没有走开,而是在大杨树的黑影里盘腿坐了下来。   她刚坐下不久,尹红妹宿舍的灯忽然亮了,有影子在窗户上晃动,应该是蔡小菲的影子。江风心里清楚,尹红妹肯定是又犯病了。   张半仙哼哼冷笑一声,说果然不出我所料啊。这妖妇,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哩!   江风悄声说,要不要冲过去把她捉住?   张半仙说,不用咱们动手。说着,从怀里掏出刚才剪的纸人来,嘴里念念有词一番,又用手一一指着那些纸人,好像在交待什么任务。交待完毕,猛一扬手,把那些纸人抛向空中,说声,敕!   江风只觉得平地起了一阵风,风挟裹着纸人,向着杨树下的光头女人疾速刮去,空中似有千军万马,簌簌作响。   那盘腿坐着的女人像是猛挨了一棍,忽然跳起来,惊叫一声,撒腿就跑。但好像空中有只大手在追着她猛烈地扇她的耳光,她的脸左右摆着,发出一声声惨叫。跑到菜地地头,一跤跌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乌云散去,月亮又钻出云层,把清冽的光洒向了大地。江风跟着张半仙跳起来,几步跑到地头,看到那女人像只狗似的在地上跪着,头在地上怦怦地猛磕,连声说大仙饶命,大仙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今后再也不敢了!   张半仙说,这次饶你狗命,下次再犯到我手里决不饶你!   那女人只是磕头。   张半仙问她,你是受何人指示,要对一个无辜的女人下此毒手?   那女人不敢抬头,说,是高洪指示的,他承诺事成之后要捐钱修观的。   张半仙冷笑道,我就知道又是这只石狮子!你一个道家人,也贪图这尘世的钱财?即使得了钱修了观,佛祖也不会饶恕你的。   那女人自己扇自己的嘴巴,说我糊涂了,我糊涂了,今后再也不掺搅这些是非了。   张半仙说,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那女人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江风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游似的。暗暗掐掐自己的大腿,生疼生疼,知道这不是梦。他只知道高洪因为铁矿厂开不成而恨尹红妹,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若不是亲口听到那光头女子的招供,谁能想到一个堂堂的乡长会请来一个道姑,给乡党委书记下蛊?这对谁说起来都是天方夜谭。放在以前,自己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今晚自己的眼睛分明没骗自己。   看看尹红妹宿舍的窗户,灯又熄灭了,可能她和蔡小菲又睡下了。   江风对张半仙说张师傅,这算是结束了吧?   张半仙说,还不算完,还得把脏东西找到。   说着,走到了尹红妹宿舍前,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江风听得扑的一声,一个东西从房顶掉下来,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个一尺多高的草人,穿着一套纸做的衣服。草人身上,赫然写着“尹红妹”三个字,头上贯穿着一根钢针。   张半仙接过草人,说,就是它了。然后就地盘腿坐下来,用指头在草人身上来回绕着,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站起来,拔掉那草人头上的钢针,把草人撕碎了,往空中一抛,说,散了吧。   做完这些,已经是凌晨了。江风领着张半仙走到大院里,说张师傅,你今晚住乡招待所吧,我去给你开个房间。   张半仙说,我回去,在外面住不惯。   江风说那我送你。张半仙却说什么也不让,说我喜欢走夜路的。累了随处都能睡。   江风只好把他送到大门口。张半仙临走的时候说,别忘了初一去看观音显灵,带上尹书记吧。   江风说,好,那天我们早点去找你。   再说高洪一二百万元的投入眼看要打水漂,恨尹红妹恨的要死,先奸后杀甚至先杀后奸她的心都有。 第507章、淫邪道姑   这二百万并不是高洪一个人的,其中有将近一百万是贷款,还有几十万是别人入的股份。不说入股的几个人天天逼着他要退股,单是每个月的利息就让他焦头烂额。   高洪本以为,一个小小的槐河乡,哪有自己摆不平的事情?哪知道痒处有虱,怕处有鬼,偏偏遇到个软硬不吃的尹红妹,就像是他的克星似的,死死地掐着他的七寸,让他寸步难行。这让高洪坐卧不宁,寝食难安。有心想继续报复她,但尹红妹是个严谨的人,实在无什么把柄可抓,高洪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病急乱投医,高洪还是找到了报复尹红妹的阴招。两周前的一个周末,高洪的几位反贪局的同事来槐河看他,高洪把他们领到了槐河西部一个叫做“小青城”的风景区爬山。小青城对应的是都江堰的大青城,也自诩为道教名山,其实并不名,有的只是个把妖道而已。这些妖道来路不明,政府也不怎么支持他们,他们就以香火钱为生,间或做点画符治病,滥施法术,诱骗个良家妇女,勾引个良家美男什么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当地口碑很差,几乎没人去买她们的帐。   话说高洪带着几位同事爬到半山腰,几位同事可能长期忙于日理万机,被掏空了身体,一个个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没劲再爬了,就坐在一个亭子里搞阶级斗争,斗地主。高洪对赌博不感兴趣,独自一人一口气爬到了山顶。   蓝天白云,苍鹰盘旋,极目远眺,槐河的山山水水尽收眼底,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所在。走着看着,到了一个略显破败的道观,有心去看个稀罕。待走近了,先看到“天师府”三个大字,知道来头不小。   跨进门去,见那观里人迹罕至,院子里都长了草。靠北几间道房,廊下扯着一根晾衣绳,上面挂着三五件女人的内衣,与这道观重地显得很和谐也很不和谐。高洪不禁黯然失笑,心想真是处处有风景啊,看来这里的主持应该是个女道长了。   这样想着,往正殿走,先被廊柱上的一副对联吸引了:天有仁慈渡尘众,师承妙法达蓬莱。看了一阵,心想,上天这么仁慈,咋不让顽固不化的尹红妹回心转意,好让自己的发财梦早日实现呢?蓬莱仙境不是谁都能去一游的,只要有钱,即使身处尘世,又何愁没有香车宝马,锦衣玉食?神仙们都过的太清净了,男对男女对女的,凄凄满基情,没有多大的意思。   跨进殿门,当的一声钟响,也不知打哪里发出的,听起来有点空灵。再仰面去看殿里供奉的天师,身子一哆嗦,吓了一跳。但见其金身金甲,手持宝剑,头生两角,豹眼虬髯,脸色像是刚挖完煤似的,黑不溜秋,面相甚是恐怖。也不敢多看,皮夹子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投进了功德箱,然后纳头便拜。口中念念有词:愿天师保佑我高洪官运亨通,财源滚滚,美女如云,金枪不倒。   刚要站起来,又想起什么来了,又磕了三个头,闭着眼睛喃喃说道,若天师有灵,让尹红妹那骚货恶有恶报,一辈子找不到婆家,做个老楚女。许完愿,又抽出一张百元大钞贿赂了天师一番。   本以为这殿里只有自己一人,站起身来,猛发现天使左手下还坐着一个活人,一个活女人,正拿眼看着自己。   那女人一身道袍,戴着一顶黄布帽子,乌发却从脑后垂下来,显得不阴不阳,不伦不类。她面色白净,目光却很锐利,带着钩子似的,牢牢地钩在高洪那张古希腊脸上。   看到这个女人,高洪立即就把绳子上的内裤和胸罩找到家了,不由多看了她两眼。看她面色和手指都白如纸,毫无血色,有点瘆人,转身欲走,被那道姑叫住了,说,施主请留步。   高洪觉得她的声音很有吸引力,带着点金属的味道,磁石似的,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回身,壮着胆子说,请问师傅有何见教?   那道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见教谈不上,不过是看出了些什么,想给施主说说。   高洪心想难道自己遇到大忽悠了?不管怎么说在这偏僻之处遇到这样一个女人也是不容易的,有心想看她如何表演,就笑了笑说,看出什么,但说无妨----不是我要交桃花运了把?口气有点不太恭敬.   道姑也笑了笑,笑的很浅,说,施主虽是器宇轩昂,但眉宇间愁纹凝结,必有什么无法排遣的烦心之事。   一句话挠到了高洪的痒处,他不由得又走近了两步,说师傅说的不错,不知道能否请师傅帮忙排解排解?我愿意多出香火钱。   那道姑微微一笑,拿起条桌上的签筒哗哗晃了几晃,说施主何不抽一签呢?天师福法无边,这观里的签是最灵验的。   高洪是个唯物论者,从来不相信歪门邪道,心想就当做个玩笑吧,随手去拈那签。看到其中一支签突出竹筒,个头似乎大些,头上还有朱砂红,本想取,又想到这可能是骗子们惯用的伎俩,我高洪何等聪明之人,偏偏不上你的当。于是就自作聪明扒拉了一阵,从最底下抽了一只签出来,也不看,交给了道姑。   道姑看了看,嗤笑一声,从纸盒里取出一片纸来,交给了他。高洪接过来看,见上面写着:   水山蹇(蹇卦):险阻在前,下下卦。象曰:大雨倾地雪满天,路上行人苦又寒,拖泥带水费尽力,事不遂心且耐烦。   高洪看了,有点后悔,心想还不如抽那只突出来的签呢,看来下面的未必就是好东西啊。虽然有点后悔,但签上的话正符合自己当前的困境,应该还是有点灵验的,就说,请师傅帮忙解签。   那道姑抬了抬手,说,施主是明白人,还用多说吗?   高洪很虔诚地说,签上说的不假,不过师傅您是得道之人,难道没什么破法?   那道姑双眼微闭,不再说话了。   高洪等了一阵,不甘心,说,师傅如果愿意出手相助,我发财之后,愿意出资二十万修缮这观。   道姑闻听此言,才又睁开眼,站起来说,施主请随我来。   高洪随着那女人往殿后走,看她脚步轻飘飘的,又闻得她身上有种异香,不由自主地去看她纤细的腰身,一时间动了歪心思,说师傅用的什么香水,这么好闻?   道姑回身一笑,说,这是檀香,是我身体自己发出来的,不是什么香水。   高洪心里一动,想问她是从什么部位发出来的,终究觉得唐突,忍住了没问。只是心想,这样妖气的女人,到了床上会是怎样的呢?   从正殿后门出来,迤逦来到一处写着“清心阁”的屋子。门外廊檐下,有两个同样道姑打扮的年轻女子在一石桌上弈棋,脸蛋和身材都相当标致。看到他们走过来,一起站了起来,叫了声道长,然后垂手而立。道姑道,给施主看茶。   推门进去,也是一股檀香扑出来。外间里面还有套间,套间里面还有套间。高洪跟着道姑往里走,觉得自己像进入了迷宫。一直走到了最里间,看那屋子里,有几有桌有床,甚是洁净,有点像是内室。   高洪还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那道姑拉了他一把,说进来呀。   高洪不由自主地进去坐了,心里兀自突突的跳,不知道等着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走进屠户家的一只肥猪似的。   道姑也在他对面坐了,笑吟吟地看着他,一扫刚才的神秘与矜持,目光甚是挑逗。高洪吃了一惊,想起《拍案惊奇》里“闻人生野战翠浮庵”一节来,心惊肉跳,产生了逃跑的想法。   这时候小道姑端上茶水来,说了声施主请用茶。高洪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在朝自己挤眼,不知道是何用意,心头又是突的一跳。   道姑说,施主既然能到此观,就是和贫道静音有缘,先不用急着下山,我们好好叙叙话。   高洪听她这话有点不大伶俐,刚才的一点歪心思都化作了凉水,说,还是请师傅帮忙转运,把那卦签破了吧,我山下还有朋友在等着呢。   道姑说,不慌,不慌,会让你很快下山的,先尝尝我这观里的好茶吧。   高洪爬了半天的山,正是口渴难耐,端起茶来一饮而尽,也没品出个什么滋味来,只是觉得味道怪怪的。   道姑看着他把茶喝了,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高洪放下茶碗,说,师傅,实不相瞒,我是真的遇到烦心事了。   道姑摆摆手说,先不急着说这个,不管你有什么坎过不去,我都会替你出力的,谁让我们有缘呢----你仔细看看我,漂亮不漂亮?   高洪大惊,知道是遇到了山野老阴了。起身欲走,却被道姑伸手按住了,把胸往他脸上蹭,说,往哪里走?被我静音看上的男人,都逃不掉的。 第508章、神秘嘉宾   高洪是个好色之徒,按说见了这个白皙的女人,肯定要心动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总觉得这后面有什么阴谋似的,心里害怕的很,说道长,你是出家之人,怎么也爱好这个?   那道姑摘掉帽子,抖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又三下五去二把道袍扯了下去,只穿着内衣裤,内衣竟然都是镂空加蕾丝花边的,让人直喷鼻血。她一屁股坐在高洪腿上,说,我是出家人不假,可我也是个女人啊,难道要在这山上寂寞一辈子?今天你我相遇,就是我们的机缘,万万不可错过!   高洪本想推开她,手上却没了力气。同时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燃烧起来了似的,在体内横冲直撞,莫名的急躁。   那道姑笑着说,呵呵,你喝的那杯茶起作用了吧?   高洪看着道姑那张笑吟吟的脸,再也控制不住。   觉得刚才喝的那杯茶果然神奇,化作了无穷的力气。   那道姑心满意足,也不叫他什么施主了,抱着他的脖子说,真是一头好叫驴。   高洪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觉得自己被强暴了。那道姑说,不要以为你就吃了大亏,我说过,我会帮你的。现在说说吧,你遇到了什么坎?   高洪想了想,事已至此,反正身子都被人取了,干脆都说了吧。就把尹红妹如何和自己做对,自己如何被逼无奈等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道姑听罢,轻描淡写地说,这太容易了,我给她下个蛊就行了,保证让她生不如死,乖乖地答应你。   高洪闻听此言,觉得玄乎,说能行吗?   道姑说,你看我施展本事就行了。   两人又温存一番,约定第二天傍晚,高洪开车来山下接那道姑。   第二天晚上,高洪把道姑接到了乡里,偷偷藏到了自己宿舍里。少不得又先战斗一番。高洪有事相求,不得不恣意奉承,心想事成不成,自己也不损失什么。   那道姑得了高洪的身子,满心欢喜,当晚就做起法来。第二天,就传来了尹红妹生病的消息。高洪心花怒放,抱着道姑说我的乖呀,你还真有两下子啊。   那道姑呵呵地笑,说还不赶紧再伺候我一回?   尹红妹生病期间,高洪不止一次去找江风,暗暗向他传达了只要尹红妹答应为铁矿厂批地,病就会好的信息。等江风真的听出来了他的话音,高洪又怕暴露自己,含糊地解释一番,掩盖了过去。   等了几天,见尹红妹还硬撑着上班,批地的事情还是看不出有任何希望,高洪又起了歹心。这个时候,他对那个道姑的法力已经深信不疑了。心想既然这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道姑把尹红妹整死算了,说不定没了尹红妹,我高洪还能接替她当书记呢。到那时槐河就是我说了算的事情,开十个铁矿厂也没人管。   高洪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又去把道姑接过来了。主动伺候了一番,说了自己的想法。那道姑贪图的是高洪的身体,真让她去害一个人,还是有点下不去手,对高洪说,能不能不要她的命?   高洪却是下了狠心的,说在槐河,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又说,事成之后,我不但捐钱修观,保证每月去观里见你一次。   那道姑眼里放出冷光来,说,做了这事,也是要折我阳寿的。不过为了你,我豁出去了!   人算不如天算。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抑或是尹红妹福大命大造化大,命不该绝,江风及时遇到了张半仙,被他一眼看出身上有邪气,继而施展手段,暗中救下了尹红妹。   那道姑被捉的当晚,没有再回高洪宿舍,而是不辞而别,狼狈逃回小青城去了。不相信此说的朋友,姑且理解为尹红妹刚巧那几天生病,又刚巧病好得了。   话说张半仙出手相救的第二天,尹红妹的病奇迹般地好起来了。一大早起来,就感觉清清爽爽,身体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正在和蔡小菲说笑,江风来看她了。   看到尹红妹的神色,江风就知道昨夜张半仙的努力是没有白费的。也没有和她说透,只是向她祝贺。   躲过了这一劫,尹红妹真切地感受到了江风对她的关心,对他的感情又增加了几分,和他说话的时候就有点别样的感觉了,说,谢谢你,江书记,这几天没少让你操心。   江风说,还得感谢小蔡啊。蔡小菲正在梳头,头发披散着,穿着睡衣,一种很慵懒的诱惑。她从镜子里看着江风说,嘿,要是我能生场病就好了。   尹红妹就笑她说,傻丫头,你以为生病是件好玩的事情啊。   尹红妹大病初愈的当天就上班了。高洪本以为她早已一命呜呼了,看到活蹦乱跳的尹红妹,见了鬼似的,说尹书记,病好了?   尹红妹说,托你的福,好了。高洪说,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心里却说,这个道姑是怎么搞的,竟然来个不辞而别,不是讲好了要让尹红妹活不过天亮的吗?   尹红妹是个工作狂,当天上午,就组织班子成员和各村支书、村长开了个专题会。会议的主要内容是贯彻落实县委县政府部署的土地流转工作。高洪很无辜地坐在她旁边,在想着尹红妹葫芦里准备卖什么药。难道她是回心转意,准备对自己网开一面了?   尹红妹在会上说,要坚决贯彻执行国家的土地流转政策,按照依法、自愿、有偿原则,支持和引导农民以转包、出租、互换、转让、股份合作等形式流转土地承包经营权,发展多种形式的适度规模经营,充分发挥土地的利用效率和效益,有力地推动新农村建设,推动槐河的三农工作再上新台阶。尹红妹强调,土地流转过程中涉及的土地审批手续,乡里将大力配合,积极给予办理。   高洪听了尹红妹的讲话,心中一阵狂喜。暗想,看来这个道姑是真有两下子的啊。虽然没要了尹红妹的命,但却给她洗脑了,这种效果似乎更好些。嘿嘿,自己在她身上的投入还真是没有白费。   尹红妹继续讲话,话题一转,说,不过有个前提。凡是涉及到滥采资源的,破坏自然生态的,污染环境的项目,一律不予考虑,天王老子都不行!   靠,这不就是明说高洪的铁矿厂吗!高洪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心里的仇恨又腾腾地升起来了,再也按捺不住。他紧咬着腮帮子,看着尹红妹那感性的两片嘴唇一张一翕,在心里说,好你个尹红妹,如果有一天你犯到我手里,我非让你跪着给我口不可!   这只是无耻高洪的一个无耻的念头,或者说根本就是他的痴心妄想。可是风水轮流转,谁会想到,此后不久,他真的就抓住了这样的机会,真的向尹红妹提出了这个卑鄙的条件。而尹红妹这个倔强的女人,面对彻彻底底的身败名裂,面对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更面对江风的仕途和家庭幸福,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这些都将在以后的章节里一一叙述。   周五下午,江风忽然接到了住建局副局长宋敬山的电话。江风荣升副局长后,宋敬山曾把他叫到自己办公室,先是祝贺他,然后又给了他很多忠告,让他既要保持低调,又要抓住机会,既要顺势而为,更要擦亮眼睛。   江风一看到宋敬山,就想到了自己的那篇混蛋心得体会,就想到了在凤凰山庄和郑爽的相见。那是他最后一次面见自己的偶像。宋敬山在和江风的谈话中,好像不经意地又提到了郑爽,说江风啊,郑局长对你很器重,她一直都在关心着你。   江风听到这话,鼻子有点发酸,情不自禁地说,我对不起郑局长。   宋敬山笑了笑,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关键是如何走好以后的路,你如果能有所作为,就是对郑局长最大的安慰。   江风点点头,握紧了拳头,说,我不会让郑局长失望的,我也不会看着他们就这样压制她!   宋敬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   今天宋敬山是约他晚上一起吃个饭的。说江风,还没有正式给你祝贺呢,今天是周末,你如果没事,就赶回来,我们聚一下,另外还有事情要告诉你。   江风说,我这就往回赶,晚上我请你吧宋局长。   宋敬山笑着说,我都安排好了,在唐韵楼贞观厅,我邀请的还有一位神秘嘉宾呢。   还没到下班时间,江风就给尹红妹说了一声,开车回云湖。一路上都在想,宋敬山说的神秘嘉宾会是谁?他要给自己说什么事情?   到了饭店,看到房间里除了宋敬山,还坐着美美。   美美看江风有点吃惊,眨着眼睛说,没想到是我吧?   江风提了副局长后,本来说要请美美一起庆祝一下的,忙着忙着就把这事给耽搁下来了,所以今晚看到她,多少有点愧疚,想说点什么的,当着宋敬山的面,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说,是啊,没想到宋局长考虑的这么周到。 第509章、美美的忧伤   宋敬山说,江风啊,实话告诉你吧,我和美美见面要比你多。   江风心想不会吧?怎么没听美美说过?用征询的目光去看美美,美美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宋局长对我很关心的。   江风就觉得看来有些事情,自己是不知道的。想了想,美美身处市委要害部门,又是田市长的爱将,宋敬山想把她争取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美美右手空着一个座位,上面放着她的包。看到江风进来,赶紧把包拿起来,意思是要他坐的。江风刚想坐下去,宋敬山却拍了拍自己左边的椅子说,江风来坐这里,我们两个挨着好喝酒。江风看了美美一眼,走过去坐了。   菜不多,但都很精致。宋敬山开了一瓶郎酒,说,今晚主要是说话,酒随意。服务员给宋敬山和江风倒了酒,给美美倒酒时候,美美摆了摆手,说今晚我不能喝的。   美美是能喝酒的,今晚既然说不能喝,肯定是身上不方便,这个都能猜测到,宋敬山就说,要不来瓶果汁?   美美还没发话,江风就抢着说,美美不能喝凉的!说过后觉得这话说得有点暧昧,脸不自觉红了,再看美美,也不好意思起来,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幸福的,说我就喝开水吧。   宋敬山说,哦,那好吧,我和江风喝两杯。   坐下来,吃着饭,说了一些以前大家都在住建局时候的事情,气氛比较融洽。宋敬山说,我是看着你们两个进机关的,那时候你们都是刚刚下课,青涩的很呢。我还记得美美第一天去报到,还要妈妈陪着,是不是这样啊美美?   美美红了脸。宋敬山感叹道,这些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啊,可是一转眼,快五年了,这日子过的真快。都感叹到,是啊,日子过的真快。   喝着酒,宋敬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江风说,江风,听说你和你家杨柳离婚了?   江风觉得也没必要隐瞒,说,前两年我们发生了点误会,现在已经好了,我们打算五一复婚。   宋敬山说,这就对了吗,杨柳那么好的女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男人吗,要时刻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要弄清楚哪些是自己应该珍惜的,哪些是应该忍痛割爱的。   忍痛割爱?什么意思?江风正在想着,宋敬山又说,江风啊,你现在已经成熟不少了,更应该明白一些道理,要拿得起放得下啊。   江风说,谢谢宋局长关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去做。   宋敬山说,嗯,到时候我去喝你们的喜酒。又说,美美也去。美美点点头,没说话。   江风提了副局长后,之所以违背承诺,没有请美美出来庆祝,正是感觉自己没法告诉她和杨柳复婚一事。这段时间来,一想到美美,江风的内心就充满了歉意。他甚至想,美美为什么要晚生几年呢?如果在遇到杨柳之前遇到她,自己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给予她一辈子的幸福。可世事弄人,感情上的事,往往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现在的事实是,他再也不能做对不起杨柳的事情,再也不能给予美美这个痴情女孩什么了。江风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继续和美美保持着暧昧关系,虽然美美不会要求他什么,但受谴责的是自己的良心,因为这样下去实际就上等于毁了美美的一生。美美已经老大不小了,如果不是他江风,也许这个女孩早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现在,江风把自己的真爱又找回来了,可美美的今后又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每想起来,心口就隐隐作痛。   今天,他借着宋敬山的问话,把和杨柳复婚的事情说了出来,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说给美美听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是拿了一把锯,在残忍地锯美美那颗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心。他实在不忍心这么做,可有什么办法呢?该来的迟早要来,该走的迟早要走,该痛的还是要痛。所以江风说出这些话后,脸上火辣辣的,不敢再去看美美一眼。   宋敬山对江风和杨柳复婚一事大加赞赏,还在一个劲地表扬他做的很好。江风听着,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心乱如麻。他虽然没有去看美美,但也能感觉到美美的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是哀怨?是忧伤?还是别的什么?江风不敢看,不敢想,不敢猜测。   听见美美轻声对服务员说,给我的酒也倒上吧。   江风吃了一惊,差点说美美,你不能喝酒的,太凉!你忘了你还痛经吗?   但这会他实在没勇气把这话说出口。这句话如果在这以前说,美美肯定会报以她幸福的笑,但现在,江风觉得自己的所有话语在这个女孩子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宋敬山也说,美美你还是喝水吧。   美美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悲伤,相反却是笑意。她轻松地笑着说,本来不喝的,又想到还没给江局长祝贺呢,所以得舍命陪君子。二位都是我的领导,我先喝两杯吧。   说着,把面前满满的一杯酒喝了,又倒满,又喝了。   看着美美这样折磨自己,江风的心紧紧缩成了一团。他真想一步上前,夺掉她手中的酒杯,或者,抓住她的手。他相信,她的手这会一定是冰凉冰凉。   美美已经喝完了两杯,又倒上,站起来,走到了江风身旁。江风也站起来,两人离的很近。四目相对,美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江风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他叫了声美美,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美美却很大方,说祝贺你,江局长,以后请多多关照。   江风没说什么,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他感觉自己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美美的眼泪。   又坐下来,美美起身去了洗手间,好半天都没有回来。江风心神不宁,想出去看看她,但宋敬山一直在和他说话。十几分钟后,美美终于回来了,刚刚还好好的眼睛这会竟然成了水蜜桃。进门她就不自然地朝宋敬山和江风笑了一下。她这一笑,如一把刀,在江风心里狠狠地扎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已经热烈不起来了,虽然三个人都在大声地说着什么,但好像每个人都是心不在焉。江风甚至都在怀疑今晚宋敬山把他叫来的目的了。他想尽快结束这个晚餐,看得出来,美美也是这个想法。   宋敬山是很善于掌握火候的。他察言观色一番,脸上竟然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把杯子一放,说,好了,酒喝的差不多了,说正事吧。   江风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该不该再向美美解释,怎么向她解释。那晚在温泉宾馆的洗手间里,美美基本上把自己的身体都给他了。如果不是有人打扰,他肯定已经拿走了这个女孩的第一次。   江风心想,幸亏自己没有刺进她的身体,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自己的罪愆一辈子都无法弥补了。难道这是天意?美美这朵含苞欲放的牡丹,注定不属于自己?   宋敬山说,其实今晚把你们两个叫过来,是有事情对你们说的。我们原来的政法委书记崔定,江风和美美你俩应该都知道的,现在在红舟市做市委书记。崔书记虽然身在外市,但也非常关心云湖的事情,多次提到江风,并对美美也有很好的印象。   宋敬山转向美美说,听崔书记说,你调到市政府的时候,他还找你谈过话是吗?   美美说是的,当时崔书记给我说了很多勉励的话,到现在我还记着呢。   宋敬山点点头说,崔书记是个很爱才的人,上次我去红舟看他,他就说过,你们两个年轻人都是前途无量的,希望能再见见你们。我想明天是周六,我们就去红舟看看崔书记。   江风上次见崔定,是在凤凰山庄。当时崔定握着他的手说他是“救命恩人”,还邀请他去红舟看看,说那里的农家乐生态旅游搞的不错。当时在场的,还有郑爽。今天听宋敬山说要去看崔书记,江风忽然想到,郑爽去不去呢?   宋敬山说,除了我们三个,郑局长也要去的。   江风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加速起来,这是他每次想起郑爽的一贯反应。宋敬山看美美一直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她,美美,你没什么问题吧?   美美好像刚从沉思中醒过来,愣了一下,说当然没问题,我也很想去见见崔书记,要当面感谢他当年的关照。   宋敬山点点头,说,那就好。具体安排是这样的,明天我们开郑局长的车,江风早上6点到郑局长家,开上她那辆丰田车,然后再去接美美,最后接我,我们从东边直接上高速。江风明天就做司机吧,辛苦点。   江风说,没问题的。我们要不要给崔书记带些什么?   宋敬山说,都准备好了,在郑局长的车上放着,你明天早上只管去开车就好了。   商定好了,宋敬山看看表说,今晚就到这里吧,明天还要早起,我们都回去准备一下,早点休息。   江风和美美怎能想到,此行会带给他们的后果? 第510章、别有用心   出门的时候,江风看美美闷闷不乐的样子,有心送她回去,可以借机在车上说点什么,就对宋敬山说,宋局长你先回,我负责把美美送到家。   美美没说什么,宋敬山却说,那不行,你喝酒比我多,我不放心的。美美,来坐我的车。   美美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了。江风看着宋敬山的车融入到了城市的夜色里,一种怅然的感觉一下子就笼罩了心头。他呆呆地站着,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美美,对不起。   开着车往家走,感觉浑身没劲。他奇怪地发现,这城市的夜色并不怎么美,一切看上去都是无精打采的。如何向美美解释,如何告诉她自己要和杨柳复婚,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包袱。今晚,他把包袱丢出去了,本来应该感到轻松的,但他却觉得更沉重了。   有些事情,是要放下的,但放下的那一刻,必定带着刻骨铭心的痛。现在,江风体会到了。想必美美更有深切的体会吧。江风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而这种错误的关键在于,他没法去弥补。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能对得起美美几年来的痴痴相恋吗?江风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罪人,感情上的,道义上的。   快到家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来了短信。会是谁的呢?江风正在路口等红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浑身的血压突然加速流动起来,是美美!   屏幕上有一行字:江风哥,我去桥头等你。   江风这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大叫一声,心里说美美,等着我!猛地启动了汽车。红灯还亮着,他窜了出去,差点撞上南北直行的汽车。   这家伙疯了,竟然在中心岛调起头来,全然不顾头顶的电子眼。左转已经放行了,他鸣着喇叭闪着大灯,硬是逼停了左转车辆,在司机们的骂声中加大油门,向河堤飞驰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他甚至都没想好见了美美该怎样对她说。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见到她!哪怕她把自己骂一顿,打一顿,他都非常愿意接受!   刚走到市中心广场那里,手机又响了。明知道是美美打来的,看也不看,接通就大叫着说,美美,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话筒却传来宋敬山呵呵的笑声,说江风,你搞清楚了再讲话啊,是我。   江风啊了一声,为自己的失误后悔的要死。这也难怪,他这会已经昏了头了。赶紧说,宋局长,有事吗?   宋敬山问,你在哪?   江风不想被他耽误了急事,撒了个谎,说我在花园路足浴城这边。   宋敬山说,那正好,我就在足浴城门口,你过来我们洗个脚,我还有话对你说呢。   江风急了,说宋局长,我还……   宋敬山打断他说,别说了,赶紧过来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风无可奈何地调转车头,又向足浴城赶。他说了就在附近的,要跑快才行。开着车给美美打了电话,说美美,宋局长找我有点事,很快的,我处理完就过去!   美美说,嗯,我等你,你不要太慌。   江风心急火燎,也顾不得红灯绿灯了,不到五分钟就赶到了足浴城。宋敬山果然在大厅里等他。看江风急得满头汗水的,说要不要先洗个澡?   江风哪有心情洗澡?说不了不了,宋局长是这样,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宋敬山伸手拉了他,说这么晚了,能有啥事?来来来,陪我洗脚去。   江风被他拉着进了房间,着急的直想撞墙。心想这个宋敬山,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洗脚就行了,为什么要耽误别人的好事呢?   两个穿着统一工作服的洗脚妹进来,说先生是洗60分钟的,还是120分钟的?   江风抢着说,60分钟,60分钟。   宋敬山问,120分钟是不是带颈椎按摩?   洗脚妹说是的。   江风的心暗暗往下沉,听得宋敬山说,120分钟吧,我颈椎这几天疼的厉害。   江风想死的心都有。   两人并排躺着洗脚,宋敬山对江风说,江风,都在传说你和省委明书记有关系,是真是假?   江风想了想,说,明书记上次来云湖调研,在酒店把我和杨柳叫过去了,当时苏书记和田市长也在场。   宋敬山说,看来传言不假,这也就能解释你这次为什么会被突然提拔了。江风,你现在已经是住建局的班子成员了,虽然排名靠后,但一样有对重大问题表决的权力。我想我们弟兄两个以后要多沟通,有些事情该坚持原则就要坚持原则,不能中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圈套。   江风的心思不在谈话上,说,宋局长你以后多指导我就好了,我没什么经验的。   宋敬山慢条斯理地说,指导谈不上,你自己还是要多看,多想。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被他们当枪使,不出问题就好,出了问题,他们会把责任都推在你身上的。   江风想起了叶芷的高尔夫球场项目。说宋局长,你是不是说高尔夫球场?   宋敬山说,也不单单指这个。江风啊,你和银河公司的叶总关系好像不错。   江风脸上一阵发烧,说打过几次交道。   宋敬山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交朋友没什么错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吗。但还是我那句话,该坚持原则的时候,一定要坚持原则。做人要有底线的。   说到这里,江风的手机又是叮咚一声,美美的短信又飞过来了。江风看看表,以为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谁知道才40分钟。回信息说,美美你再耐心等会。   宋敬山继续说,江风啊……   又过了40分钟,美美的短信又来了,说江风哥,河堤上已经没人了,我有点怕。   江风想到了河堤上的那个专门咬女人乳的恶魔还没被抓到,慌了,赶紧给美美发信息说,美美,河堤上危险,你快回去!我们改天再见面。   宋敬山问,江风,给谁发信息呢?   江风说,一个高中同学,说是要来云湖找我的,我说我周末有事,让他下周再来。   宋敬山闭着眼睛说,江风啊,有些事情,该放手就得放手啊……   宋敬山说了这句话后,江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感觉出了宋敬山今晚的不对头。他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发现了好几处疑点。第一,宋敬山忽然要请他吃饭,还带上了美美,这并不是正常的事情。只能说他是有所目的;第二,落座那会,自己本来是要挨着美美坐的,宋敬山却生生把他和美美隔了开来;第三,吃饭的时候故意说起江风的家事,说起杨柳,大加赞赏了一番,奉劝江风要承担起男人的责任,还说什么要忍痛割爱,该放下就放下;第四,饭后不让江风去送美美,而是要亲自去送;第五,这会他好像明知道美美要和自己约会似的,故意拖着他。   江风把这几个问题串联起来,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宋敬山不想他和美美再发展下去!   江风搞不懂这个宋敬山了。这是谁的主意?是他本人的?是郑爽的?不过有一点江风坚信,不管是宋敬山还是郑爽,都不会存心去害自己,他们的所作所为,肯定是对自己有好处的。只是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干涉他的私生活呢?   江风忽然想起来明天的红舟之行,他们是要去见崔定的。难道……   第二天早上,江风赶到郑爽家院子里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又看到了那熟悉的柳荫石子路,看到了莲叶何田田的池塘。   已经是春天了,柳枝吐着嫩芽,早晨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江风在柳树下停下了脚步。望着这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场景,百感交集。有多久没来这个地方了?四年了吧。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开把车脚部受伤的郑爽送到这里,为了能找到送她上楼的借口,为了能体验非凡的“御器”而绞尽脑汁,无限纠结。   那晚,他最终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也就是从那晚开始,他一步步走进了郑爽这个官场黑玫瑰的内心世界。郑爽对自己是恩重如山的,可自己又将如何报答她的呢?   他按门铃的手有些颤抖。郑爽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说,是江风吗,上来吧。   江风本来并没有打算上楼的。他本想告诉郑爽,他已经等在楼下了。郑爽的一句“上来吧”,让他的血流速度瞬间加快了。此情此景,和那晚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啊。他的心抑制不住地怦怦跳了起来。   郑爽家的房门半开着。但江风还是敲了敲,叫了声郑局长。郑爽还穿着睡衣,走过来打开门,笑着说江风,进来吧,先稍坐一下,我马上好。   江风进了门,立刻闻到了那种久违了的香味。这种香味,是独一无二的,只有郑爽身上才有,并且是从她最隐秘的部位散发出来的。江风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让他终生难忘的夜晚。 第511章、真实目的   不过眼前的事实是,江风已经明摆着不可能再给美美什么承诺了,屋子里的摆设竟然和四年前一模一样。沙发,电视,餐桌,都是老样子,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客厅靠着墙的地方,还立着一个练习舞蹈的把杆,把杆前面的还是那块暗红的地毯。这块地毯……   江风眼前浮现出那晚惊心动魄的一幕,感觉自己的呼吸又急促起来。幸好郑爽进了卧室,没有看到他的窘态。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恍然如梦。他无数次的幻想过,能再次坐到这个沙发上,能再次面对自己的偶像,哪怕是短短的一分钟,也就心满意足了。但他知道,他没有这样的机会,或者说是没有这样的勇气。不过今天,好像是很自然的事情,他梦想成真了。   但今天的心情和四年前的那晚,是截然不同的。生活是残酷的,它能改变一个人的心境,也能冲淡好多原本深厚的感情。不过江风觉得,他和郑爽之间的感情,丝毫没有被冲淡,而是在发酵,历久弥新。虽然他们很少联系,甚至只见过两次面。   郑爽从卧室里出来,已经收拾好了。她穿的没有那么正式,带点休闲的性质,身材好像比以前更丰满了些。江风发现,这几年来,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端庄,那么感性,麦色的皮肤依然是那么野性十足。她手里提着一只小旅行包,说,江风,我们走吧。   江风站起来,答应着,走上去接过了她手中的包。由于紧张,他的动作有点僵硬。郑爽弯腰换着鞋子,圆鼓鼓的屁股正对着他,冲击着他的视觉,让他身体的某个部位霍霍地跳动起来。郑爽好像知道他正在欣赏自己,一边系旅游鞋的带子,一边说,江风,你好久没来我家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应该多来的吗?江风又心猿意马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是想来的,但怕打扰你。   郑爽已经穿好了鞋子,直起身子笑着说,不要想那么多,想来就来啊。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江风大胆地看了郑爽一眼,说郑局长,您还是那么漂亮。   郑爽说是吗?我还以为自己老了呢。   江风赶紧说,不不,您在我心里什么时候都是漂亮的,就像……女神。   郑爽笑了,是开心的笑。说,女神就女神吧,只要不是女妖。然后转移了话题,说,江风,祝贺你,又前进了一步。   江风诚恳地说,郑局长,我忘不了您对我的教诲,我前进的每一步都有您的功劳,我会报答您的。   郑爽说好啊,我等着你。   江风又开上了郑爽的那辆丰田霸道。他曾经对这辆车是那么熟悉,曾经不止一次带着郑爽去完成一项项任务。带着她去医院,夜会黄厅长,度假村之夜,逢仙山秘密会议,血信……一幕幕往事浮现在脑海,一切都像是刚发生过。江风甚至觉得,郑爽还是自己的主任,他还是项管科科长,今天带着郑爽是要去完成另一项任务的。   美美早已经等在自家楼下了。可能没顾上吃早餐,手里还拿着杯豆浆。她今天打扮的非常漂亮,一件一字领的墨绿色毛线衣,把丰满的身材勾勒得凸凹有致;下身是一条紫色的紧身裤,脚上是一双乳白色的马靴,把一个青春女孩的活力展现无遗。郑爽打开车窗朝她招手,说美美,来坐后面。   美美上了车,先叫了声郑局长好。郑爽拉住她的手说,美美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美美脸一红,说,郑局长您一直是我的偶像,我要是能做到像您这样的品位就好了。   郑爽呵呵地笑着说,你会超过我的。包括江主任,将来的云湖,必定是你们的天下。   又接上宋敬山,往东出了市区,直接上了高速。天气很好,大家的心情也都不错。江风开着车,还在想着昨晚的事情,搞不明白宋敬山为什么要阻止他和美美的约会。宋敬山和郑爽带上自己去见崔定,是能说过去的,因为他是崔定的“恩人”,可为什么要带上美美呢?难道美美才是今天的主角?   江风敏感地意识到,宋敬山和郑爽肯定是在策划着一件什么事情,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和美美都还蒙在鼓里。   云湖离红舟200多公里的路程,两个小时后,车下了高速,驶入了红舟市区。江风觉得,红舟的城市建设要比云湖高起码一个档次。街道宽阔整洁,绿化的也很好,隔离栏,垃圾箱,站牌,包括公共汽车车站什么的小细节做的非常到位,既时尚美观又体现了以人为本。最关键的是汽车和行人井然有序,路口基本看不到闯红灯的。   崔定在家里接待了郑爽一行。他和江风握手的时候非常用力,说祝贺你啊小江,好好干吧。   江风说崔书记听说我的事了?崔定哈哈笑着说,我在云湖耳目多的很呢,什么事情都知道。   郑爽说,江风,崔书记一直很关心你的。   江风说,谢谢崔书记的关心。   崔定的妻子杨姨和江风早就熟识了,拉着他坐下来,说小江啊,你崔叔一直说要好好谢谢你呢。   江风说,崔书记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的。   一个一米八多的小伙子从书房里走出来,对着郑爽和宋敬山叫了阿姨好,叔叔好,又朝江风和美美很礼貌地点点头,然后给大家泡茶。崔定介绍说,我儿子,崔昊,在英国读书。   江风打量他,见他脸上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双目有神,既有男子汉的器宇轩昂,又带着点书生气,英俊潇洒。市委书记的儿子,是被称作官二代的,身上往往都要表现出一点飞扬跋扈,但崔昊完全没有这些,似乎还要腼腆一些。给美美端茶水的时候,甚至还有点脸红。   中午没在家里吃饭,而是去了饭店。四个人加上崔定一家三口,分宾主在包间里坐了。崔定特意让江风挨着自己坐了下来,说我今天要和小江喝几杯的。美美和崔昊被安排在了一起。   因为是周末,大家都喝了一些酒。席间江风说了自己进入红舟市区的感受,盛赞了红舟的城市建设。崔定显然对他的话比较赞同,说我到红舟后,首先抓的就是城市建设。一个城市再富足,如果没有品位,没有文化底蕴,也算不得宜居城市。又说起云湖这两年的发展,明显是退步了,大家不免唏嘘了一番。   不知道为什么,江风今天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崔昊身上,看他非常绅士地给美美夹菜,给她添水,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   下午,崔定安排他们去了红舟西部的景区爬山。爬到半腰,崔定说爬不动了,在一个亭子里坐了下来。郑爽和宋敬山也都说累了,陪着他坐了。江风觉得这山上的风景很好,春意盎然的,就和美美,崔昊继续往上爬。刚走出几步,被郑爽叫住了,说江风,你回来,崔书记有话对你说。江风只好折回来。听见身后崔昊对美美说,美美姐,我陪你上山。   崔定和他们说的事情,是有关首建置业的。崔定说,明书记并未放弃对这家公司的调查,只不过是由明转暗,准备给它来个致命一击的。我们下一步的任务,是搜集更多的关于这家公司的违法证据,配合明书记的行动。   江风想到了米咪生日宴会那晚,那个叫做周运达的人,想到了米咪。看来回云湖后,还得主动和米咪取得联系,加深感情啊。   江风和崔定、郑爽、宋敬山坐在亭子里说话,心里却想着美美,不停地拿眼往下山的路上望。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悄悄拿出来一看,正是美美的短信:江风哥,你上来陪我爬山,我就在前面不远处。   江风看了这个信息,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宋敬山好像是他肚里的蛔虫似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也等于什么都说了。江风只好继续坐着,听崔定和郑爽在说云湖官场上的事情。   郑爽说,关于“五小”搬迁,田市长是坚决反对的,常委们的意见也不统一,明争暗斗非常激烈。   崔定说,上周喜民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个事情,他的意思是要决心保护“五小”的。   江风听得云里雾里,但崔定他们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说明是把他看作自己人的。   过了半个小时,美美独自一人回来了。郑爽远远地问她,美美,小崔呢?   美美往这边走着说,他又往上爬了。郑爽和崔定交换了个眼神,笑着说,年轻人,得慢慢来。   崔定也笑着点了点头,说郑局长费心了,真成了请你吃鲤鱼啊。   至此,江风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今天来看崔定是假,让美美和崔昊见面是真!   其实,江风和美美之间的关系,郑爽和宋敬山都有掌握。他们今天之所以带上他,也就是含蓄地给他个劝告,该放手时且放手。江风不是傻子,这个他还是能看出来的。这也就能解释昨晚宋敬山为什么要拖着他不让他去见美美了。 第512章、我在洗澡   江风已经耽误美美这个女孩好几年了,再耽误下去就是人品的问题了。江风也想到过有个白马王子来把美美接走,这样自己的良心会稍微安稳点。今天,美美就面临着这个机会,江风是想让她把握住的,虽然他的心里也很空荡。   凭良心说,崔定的这个儿子确实非常优秀,可能是受到了良好的英伦教育,不但人长的英俊潇洒,对人也彬彬有礼,看上去非常阳光,很有涵养。每次上下车,他都会先跳下来,为大家拉开车门,还把女人们的包都背在自己肩上,看人的目光也很真诚,一点都没有官二代的跋扈。江风觉得,他配的上美美。   又过了半个小时,崔昊也回来了,手里是一大把火红的杜鹃花。小伙子可能走的急,额上冒着蒸汽,对美美说美美姐,你不爬到山顶太可惜了!山上满是杜鹃,一片花海,漂亮的很!   这是别人折了后扔掉的,我给你捡了一些回来,送给你。   说着,双手把花捧到了美美面前。美美那张美丽的脸就被杜鹃映红了。   大家都微笑地看着美美,美美涨红了脸,但没有抬手去接。她看了一眼江风,江风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美美犹豫了片刻,把花接过来,说谢谢你崔昊,这花是很漂亮。   崔昊受到了鼓舞,说,到秋天的时候你再来,我带你看红叶,你肯定会流连忘返的。   从红舟市回来的路上,美美闷闷不乐,坐在车上两眼看着窗外,一言不发。江风开着车,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也可以想象出她现在失意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混蛋,一个残忍的混蛋,在一个女孩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返身把她推了出去。他也不忍心这样做,可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爱情是自私的,是不可以共享的,有些感情虽然美好,但从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结果。   回到市区,天色已经很晚了。宋敬山提议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去,美美说,我不饿,吃不下东西,先把我送回去吧。   既然这样,干脆都回家算了。美美下了车,和郑爽、宋敬山挥手说再见,江风也把车窗摇下来,等着她和自己告别。但美美好像没看到他一样,提着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风看着她打开了楼洞的对讲门,身影消失在楼洞里,想起四年前在baby酒吧那晚,他把她送到这里,两人就是在那扇门后抱在一起的,那是他第一次吻她。美美那晚的心愿最终也没有实现,今后也不会再实现了。   正在发呆,听得宋敬山对他说,江风,快开车啊。   把宋敬山送回家后,车上只剩下了江风和郑爽。江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有点走神。郑爽看出了他的异常,说,江风,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江风赶紧说,不累不累,没事的。   郑爽哦了一声,又说,你觉得美美和崔昊怎么样,般配吗?   江风说,崔昊看上去很优秀,如果他们能走到一起,肯定会幸福的。   郑爽说,是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车在郑爽家的楼下停了下来。郑爽并没有急于下车,而是说,江风,今后你应该成熟起来了,再也不能感情用事了。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三思而后行,眼光要放长远些。我相信我没看错你,好好干吧。   江风想起崔定说的首建置业的事情,自己应该能做些什么的,就说,郑局长,我想把调查首建置业的任务接下来。   郑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   江风想起郑爽这些年来所受到的打压,一下子激动起来,说,郑局长,请你相信我的决心,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要和那帮人斗争下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郑爽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江风,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那些人都是一些狡猾的老狐狸,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你和他们斗,还太嫩了点,是有危险的。我舍不得你……你还是好好下你的乡吧,做好本职工作再说。   望着对这个对自己依然疼爱有加的女人,江风报答她的心情越发迫切了。说,郑局长,我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我了,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去做这个事情,同时也会保护好自己的,请你放心好了。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把苏荣这个老混蛋拉下马!只要他倒台了,云湖就有希望,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妖魔鬼怪横行!   郑爽笑了。说江风啊,看来你是有雄心壮志的,看问题也比较透彻。好吧,我相信你的能力,但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有什么情况,或者需要什么帮助,你及时告诉我。   江风信心十足地说,郑局长,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郑爽伸手和他握了握,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心情还是久久难以平静。回想今天的红舟之行,好像是失去了些什么,但同时也得到了些什么。还是那句话,该来的迟早要来,该走的迟早要走,长痛不如短痛。   看看日历,才知道明天就是农历的四月初一了,正是张半仙说的菩萨显灵的日子。给尹红妹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这个事情,说我明天一早就赶回槐河,我们一起去看。   尹红妹有点半信半疑,说江风,这靠谱吗?   江风已经对张半仙深信不疑了,说红妹,绝对靠谱。张半仙说了,观音台的名字是有来历的。   尹红妹的思维跳跃性比较大,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宣传出去,观音台不就火了吗?   一句话提醒了江风。是啊,当今社会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们越来越找不到存在的价值,都感觉有点找不到自我。现实中找不到的,就去精神上找,所以烧香拜佛者众。云湖西部山区景色虽好,但缺少一个真正吸引游客的项目,如果观音台真的有菩萨显灵,人们肯定是要趋之若鹜的。到那时,还愁观音台发展不起来?   既然对张半仙的话深信不疑,那么接下来的关键环节就是如何做好宣传,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江风想到了一个人,米咪。放下尹红妹的电话,他就拨通了米咪的手机。   米咪刚参加完一个晚宴,喝了点酒,听到江风的声音,很兴奋,说还以为你躲着我呢。   江风说,怎么会呢,想你还来不及呢。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太那个。米咪却当了真,说你在哪里?我去见你。   江风赶紧说今天晚了,米咪,明天你有什么安排?   米咪说,没有安排,等着你安排我呢。   江风说,那正好。就把去槐河看观音菩萨显灵的事情说了。   米咪好奇的很,说一定要叫上我!我也信佛的。   江风说,当然是要你去的,不过我想你能不能带上你们电视台的同事,做一期节目?   米咪说,太好了,我们“多彩云湖”栏目正愁没题材呢。   江风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联系好你们节目组的人,明天早晨我开车去接你。   米咪说你知道我在哪里住吗?心怡花园六号楼,我家是302号,你来了按门铃。   江风说,好,我大概6点到。   米咪说太晚了,你5点半来好了。   第二天早上5点半,江风准时赶到了心怡花园。把车停在楼下,坐在车上给米咪打了个电话,说米咪,我到了。   米咪说,上来吧,我在洗澡。江风听她这话说的暧昧,又怕被人看到传到平市长耳朵里,就说,我在车上等你好了。   米咪却说,你上来帮我拿东西啊,怕我吃了你?   江风是有心要和米咪搞好关系的,所以犹豫了几秒,还是答应了。下车看看左右无人,闪身上到了三楼。   房门虚掩着。江风推门进去,随手关上门。客厅里不见米咪,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响。米咪的房间不像郑爽那样有品位,而是充满着诱惑。对着房门的玄关上,是米咪的一副大大的艺术照片,上面的米咪全裸着上身,一双胸圆鼓鼓的挺着,两个乳尖被抬起的右手臂挡着。米咪仰着下巴,挑衅地看着他。   江风正欣赏着,浴室的门打开了,米咪探出大半个光溜溜湿淋淋的身子,说江风你先坐,我马上就好。说着,朝他一笑,慢慢关上了门。   在沙发上坐了,看到茶几上一本相册,随手拿起来翻翻。这一看,眼睛又直了。原来这是一本米咪的全裸写真。米咪摆着各种动作,三点皆露。心想米咪的生活应该是多姿多彩的吧?她把这本相册放在这里,是故意要让自己看到的吗?   江风想把相册放下,但手好像不听使唤。米咪的身体实在是太给力了,太有感觉了,比那些人体模特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江风虽然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冲动,还是看得血脉喷张的,止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听得身后传来嗤嗤的笑声。不知什么,米咪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第513章、菩萨显灵   米咪头上戴着浴帽,穿着浴袍,像刚出锅的馒头似的,白萱萱的诱人。江风啊地叫了一声,合上相册,站起身来,红着脸说,米咪,洗完了?   米咪妩媚地笑着,说,怎么样,我的照片好看吗?   江风结结巴巴地说,好看,很好看。   米咪的目光很迷离,说,看完了照片,不想看看真人么?   江风心慌意乱,说米咪你快换衣服,我们走吧。   米咪却一把抱了他的腰,说慌什么,我是自愿给你看的。我这一身这么好的东西,就等着有人欣赏呢。说着,解开了浴袍的带子。   江风直觉得眼前亮光一闪,钛合金眼都要被亮瞎了。又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了,急中生智,说米咪,不要这样,要是被平……   话未说完,米咪伸手堵了他的嘴,撅着嘴巴说我不准你这会提到他,败兴!   说着,伸手去借江风的皮带。   江风傻了。如果拒绝了她,以后就很难再利用到她了,如果答应了她,又违背了自己的良心。灵机一动,说,米咪,不行的,呆会我们要去拜观音的,这样做不好,是对观音菩萨的不敬,万一惹她发怒,我们今后都要倒霉的!   这句话挺管用,米咪果然停了手,想了想,说,那你得答应我,以后要我。   江风看不答应也不行,只好点了点头。米咪兴奋地在他额上亲了一下,跑到卧室去换衣服了。   等会换了衣服出来,江风一看,又是感性打扮,胸前露着一大片,就说不行不行,今天我们是要爬山的,山上没什么路,你最好穿运动衣,登山鞋。   米咪嘟着嘴巴说我穿这样就是让你看的嘛,穿运动衣怎么能显示身材?   江风说,你的好身材刚才我已经感受过了,已经记在心里了。   米咪扑哧笑了出来,说,真聪明,知道我爱听什么。   又去换了衣服。   下楼的时候,江风说米咪,我先下去,等五分钟你再下楼,省的让人看到说闲话。   米咪说,怕什么,我就不能有个异性朋友?谁愿意说就说去。   江风只好和她一起下楼,幸好没遇到什么人。   又去接了米咪的两个同事,一个是摄影师,一个是摄像师,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两人还不知道要去做什么节目,米咪说,你们做好准备就是。   到了槐河,刚过8点。尹红妹早就等在乡里了,看米咪从车上下来,有点吃惊。   江风说,请来电视台的大美女为我们槐河做宣传呢。   尹红妹和米咪本来就认识的,握了她的手说,还是江书记面子大啊,米咪一来,我们槐河肯定要出名了。   米咪心情很好,笑得也很灿烂,说你们槐河真是人杰地灵,来了一次还想来。   尹红妹看了一眼江风,江风说,尹书记你坐这辆车还是再开车?   尹红妹说,我开车吧。   到了观音台,把车在村部院子里停好,几个人上了西边的山坡。张半仙已经在坡顶侯着了,手里拿着把镰刀,肩上挂着一盘子草绳。   江风把张半仙向米咪做了介绍,说是我们槐河的奇人,能断人祸福、生死的。   米咪对这个半仙很感兴趣,说哎呀,那有机会要请师傅给我看看了,说着伸手要和他握手。   张半仙却没抬手,说你是富贵之命,还用看吗?   又转向江风说,怎么带来这么多人?   江风说,好东西要让大家都看看吗,也可以宣传一下我们观音台。   张半仙眼睛翻了翻,不满地说,等会看到了什么,不要大惊小怪,惹得菩萨不耐烦。   几个人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张半仙又说,山上没路,你们跟紧我,注意脚下。   在张半仙的带领下,几个人顺着坡脊往北走,又下到山凹里,沿着山溪往山上爬。山势陡峭,只有放羊人走出的小道,崎岖难行。几个人都走不快,张半仙在前面拿着镰刀开路,披荆斩棘,如履平地。   江风在农村长大的人,爬山还算可以;尹红妹多年在基层工作,身体也不错,只有娇滴滴的米咪,走了一会就累得娇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江风走在她前面,米咪时不时地叫他停下拉自己一把。江风抓了她的手拉她上来,米咪的手却故意不松开,把江风搞的面红耳赤的。后来米咪干脆抓了他的皮带,让江风拖着走。尹红妹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暗暗发笑,江风更觉得不好意思了。米咪却开心的很,说,爬山真有意思啊。   江风从来没想到,这山里竟然有如此绝妙的景色:山涧里怪石嶙峋,瀑布一个接着一个,瀑布下面的深潭翠绿翠绿,深不可测。不知名的鸟叫声此起彼伏。正是山花烂漫的季节,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把群山点缀得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美不胜收。几个人连连感叹,米咪说,此景只应天上有啊。江风忽然想起一首诗来:   适与野情惬,千山高复低。   好峰随处改,幽径独行迷。   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   人家在何许,云外一声鸡。   尹红妹感慨之余,说江风啊,你我都失职了。   江风说为什么?尹红妹说,我们早就该来这里看看的,如此丰富的旅游资源,却养在深山人未识,不是我们的失职吗?   江风说,红妹,我有一个想法,回乡里再告诉你。   这个说着话,忽然听得婴儿吱哇吱哇的哭声。几个人吃了一惊,说谁家的孩?   张半仙说,是娃娃鱼在叫。   说着,把他们领到了一潭边,果然看到几条四脚鱼,自由自在地游着。江风知道,这鱼的学名叫做大鲵,是国家二类保护动物,十分稀有。看来这观音台山里,真是藏宝之地啊。摄影师和摄像师已经拍了不少风景了,立即又把镜头对准了这些珍稀动物。米咪说,看来我们这期节目要轰动了。   走着走着,在一处石崖下停了下来。路被截断了,那石崖刀削般的陡峭,上面还布满青苔,光滑的很。几个人面面相觑,问张半仙说张师傅,没有其它路了吗?   张半仙摇摇头,说就这一条路。这是菩萨对我们的考验啊。   米咪说,这考验的难度也太大了点吧,谁能上去啊,除非是神仙。   张半仙瞪了她一眼,取下肩膀上的绳子,腰里摸出个铁爪栓了,瞅准石崖上的一棵栎树,把铁爪甩了上去。那铁爪像长了眼睛似的,牢牢抓住了树干。张半仙抓了绳子,如猿猴般爬了上去,轻巧的很,看得几个人目瞪口呆。   张半仙把绳子在树上栓结实了,又把绳子另一头放下来,说你们谁先来?   米咪吓得往后出溜,江风推着她说,米咪你先来,我们可以在下面照应你。   米咪连声说我怕我怕。   江风说,很保险的,不会有事。   米咪这才答应了,让江风把绳子在她腰里栓了,还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然后抓着绳子用力往上爬,尹红妹在下面推着她的屁股。哪知道青苔光滑,爬到半路,一脚踩空,身体悬空起来。米咪吓得大喊大叫。上面的张半仙赶紧拉紧绳子,把她提了上去。   几个人依次过了石崖,爬到了半山腰。往上走,树种已经变了,满眼的红杉,树皮血红血红的,煞是好看。又爬了将近一个小时,钻出一片密林,忽然豁然开朗起来,眼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青石,豆腐块似的,平平整整的,有三四十平方的样子。   众人都啧啧称奇,说这石头确实生的奇怪,鬼斧神工啊。张半仙说,这石头就叫做观音台。尹红妹问,那观音在哪里呢?张半仙往对面山腰里一指,说,看吧,那不是观音娘娘在那里站着吗?   众人顺着张半仙手指的方向往对面半山腰里看,但见云雾缭绕之间,赫然立着一十几米高的石人,有头有肩,惟妙惟肖。更妙的是石人脚下的几块大岩石,呈波浪状分布,分明就是观音座下的莲台。大家都惊呼起来,感觉这太不可思议。   米咪眼尖,大叫着说看,她还有手呢,右手抬起,左手手掌向着我们!   几个人顺着她的思路一看,果然又看出了门道,这是标准的神仙poss呀!愈加啧啧称奇起来。看看张半仙,正盘腿坐在地上,双掌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摄影师和摄像师已经摆好了三脚架,开始忙着拍照、录像了。江风知道这石人只是形似而已,人都有个强迫定位心理,说它像什么,它就越看越像什么了。   在青隆县境内的西部山区,像这样的石人其实并不罕见,但这个石人竟然和观音菩萨如此相像,也确实是大自然的造化。看石人是需要角度的,从别的方位看,也许它就是一个普通的石柱,只有找准了方位,才能领会什么叫做鬼斧神工。脚下的这块平整的大青石,正是最佳的观赏角度,难道这就是“观音台“的来历?   众人正唏嘘之时,山谷里起了一阵轻风,把缠绕着石人的白云吹成了条条带状,宛如石人身上的衣裙,随风飘动起来。那石人也就像是有了生命,手脚都在动。 第514章、露水之缘   几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一个个张大了嘴巴,都被震撼了。米咪手拿话筒,正在做节目,两颊绯红,拍着胸口,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反复说着两个字:天啊,天啊,观众朋友们……   尹红妹把身子向江风靠了靠,好像很畏惧的样子,说江风,真的很像观音啊,这就是观音显灵吗?   张半仙头也不抬地说,这还不算是显灵呢,等会会有佛光出来的。   话音刚落,太阳从南边山头冒出来了,把金灿灿的光芒直射到对面山腰处,那石人身上好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在山谷中非常的醒目。   张半仙刚才嘴里还是小声地嘟囔着,这会声音大了起来,似唱非唱的样子,也不知道唱些什么,声音越来越高亢。大家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心都怦怦狂跳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山腰里那石人看。   云彩加速流动起来,石人衣袂飘飘,如凌波仙子。随着张半仙近似癫狂的吟诵,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就见石人的脑后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光环,如一轮小太阳,向四周散发着五彩的光芒。那光非常的强烈,穿透周围的薄雾,薄雾又起到了折射的效果,整个云雾都被染成了五光十色,宛如仙境。   佛光!佛光出现了!菩萨显灵了!   所有人都被着神奇的一幕惊呆了。伴随着五彩之光的出现,整个山谷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充满了。来不及惊呼,那小光环的外面,又出现了个大光环,颜色更加绚丽些;紧接着,又是一个更大的光环,光环外面还有光环……刹那间,万道金光铺天盖地而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金光中,站立在莲台上的菩萨眉开眼动,似乎要随着朵朵祥云升腾而去。   咕咚一声,张半仙朝着菩萨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双掌合十,嘴唇快速地蠕动着,古铜色的脸也变成了金黄色,脸上的肌肉在一下一下地跳动。   米咪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手拿话筒,声音都变了调,说观众朋友们,看吧看吧,菩萨,菩萨真的显灵了……   说着,竟然忘了自己是在做节目,也跪了下去,把话筒一扔,开始虔诚地拜起来。尹红妹紧紧地抓住江风的胳膊,拖着他也跪了下去。大自然真的很神奇,在这种神奇面前,人们能够做的,就是顶礼膜拜。   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佛光才慢慢收了起来。随着阳光的加强,山谷中的云雾也被一扫而光,大山又恢复了它原本的面目。鸟儿还在叫着,山涧还在流着,瀑布还在哗哗地歌唱,满山的杜鹃更是红的像火。   几个人坐在大石头上,还在惊叹不已,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半仙说,能看到菩萨显灵的,都是有佛缘的人。   米咪对张半仙佩服的五体投地,说师傅,你是怎么知道菩萨今天要显灵的?   张半仙半闭着眼睛,不吭声。   江风知道,刚才大家看到的,就是传说中的佛光了。这种佛光在我国的峨眉山、五台山都有出现过,是难得一见的奇观。用科学的方法解释,是阳光照射在云雾中的小水滴上,发生衍射而成。   不过江风还是怀疑这种解释的。比如今天,对面半山腰里有好多云雾,衍射发生在哪里不行,偏偏得发生在石人身上?并且第一个小光环正巧悬在石人的脑后,不偏不倚,说这是自然现象,未免有点难以让人信服。   不过江风此刻想的更多的,是这个石人、这个佛光能给观音台,能给槐河带来多大的效益。佛光只是发生在佛教名山上的,小小的观音台竟然也有这等神奇,宣传出去的话,这还了得?所以他望着这充满灵秀之气的山峰,满山的红杜鹃,九曲连环的瀑布,山谷中庞大的怪石,仿佛看到了成群的游人和善男信女们正纷至沓来。   他预感到,观音台这个名字,很快就会响彻云湖,响彻淮南省,甚至全国。开发观音台旅游区,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下山的时候,江风问张半仙,菩萨什么时候还会显灵?张半仙说,或者一年半载,或者十年八年吧。   江风一听,有点着急,心想如果把这里宣传出去,佛光十年八年不出现一次,岂不有点说不过去?就说张师傅啊,你能不能施展下本事,让菩萨早点显灵?   张半仙不说话,走了好一阵,才说,你想让菩萨什么时候显灵?   江风一听,觉得有戏,说今天是初一,十五可以吗?   张半仙掐了掐指头,说我尽力而为吧。不过到时候需要做个水陆道场的。   尹红妹接过话说,没问题,这个花费我们乡里出。   下得山来,在岭上和张半仙分手。张半仙走出了十几步,又招手把江风叫了过去,低声说江书记,电视台的那个女人是你请来的吧?   江风说是啊,想请她帮助做做宣传的。怎么,张师傅看她有什么不对的吗?   张半仙笑了一下,说,她前世救过你命,今世你要报恩的。   江风一听,吃了一惊,说不瞒张师傅,上次她来槐河在水库里落水,我把她救了。   张半仙点点头说,这就是了。又说,你命虽富贵,但命犯桃花,有些事挡也挡不住。按照命理,你和这个女人应该还有露水之缘的。   江风心里动了一下,嘴上说,不会吧?   张半仙说,万事皆由前世定,不是会不会的问题。可惜,红颜薄命啊。   江风说,张师傅你说明白点吧,怎么是红颜薄命?   张半仙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几个人往村部走,江风想着张半仙的话,心想米咪现在挺风光的,怎么会是红颜薄命呢?张半仙所说的露水之缘,又是指的什么呢?难道是……   正这样想着,听得米咪问他,江书记,刚才张师傅和你说什么?   江风一阵慌乱,说,还是说刚才菩萨显灵的事呢。又说,米咪,这个节目什么时候播出?   米咪说,明晚云湖新闻之后,黄金时间。看吧,肯定会引起轰动的。   江风说,日后得好好谢谢你啊米咪。米咪脸一红,说干嘛非得等到日后啊。   中午,在水云间吃了饭。吃完饭后,米咪和节目组的另外两个人回了云湖,说要赶回去制作。江风和尹红妹回到乡里,尹红妹说,米咪这个名字,真够贴切的,胸真大。   江风说,她很开朗的,爱开玩笑。   尹红妹笑了一下,说不管怎样,咱真得好好谢谢她。又说,江风啊,我发现你来槐河后,市里的美女怎么都争着往这里跑呢。   江风嘿嘿笑着,说,还不是因为这里山水好,栽下梧桐树,自有金凤凰啊。   两人正要各自回宿舍,尹红妹忽然哎呦叫了一声,捂住了额头。   江风看她眉头紧皱,说红妹,怎么了?尹红妹少气无力地说,头又开始疼了。又说,没事的,你回去吧,我坚持一下就好了。说着,向宿舍走去,脚步有些踉跄。   江风站在那里看着,毕竟放心不下,追了上去,说我送你回宿舍吧。尹红妹没有说话,只顾在前面走。   到了宿舍,尹红妹就躺倒在床上了。江风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并不感觉烫,刚想缩回手,手却被她抓住了。江风知道她是又动了情了,说红妹,要不要吃点药?   尹红妹脸颊绯红,说,不用了,你给我按摩吧。   江风坐在床上给她按着头,看着她高挺的胸就在自己眼前晃动,努力地抵挡着着她的诱惑。尹红妹闭着眼睛叫,江风。   江风答应着,她却没下文了。过了一会,又说,江风……米咪这个女人,太妖,我不想你和她……   江风笑着说,放心吧,红妹,她是平市长的女人啊。尹红妹说,可她分明是看上你了,女人的感觉很准的。   江风又想起张半仙说的“露水之缘”,默不作声。看到尹红妹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两胸之间,就说红妹,手机不要放在胸口,有辐射的。   尹红妹说,辐射就辐射吧,我晚上睡觉都在这个位置放呢。江风忽然想起在黑松岛那晚,尹红妹是拍了两人的好多照片的,就说红妹,是不是那些照片你还没有删啊?   尹红妹脸更红了,说是想删的,可总是舍不得。   江风说这可不行,万一手机丢了怎么办?你我就该出名了。   尹红妹说,下个月是我的生日,过完生日就删吧。   江风说,你千万要记得删啊。   尹红妹笑着,没说话。   第二天上午,副县长葛先进又来了槐河,检查农作物布局调整工作,说县里马上组织大检查,工作落后的乡是要被通报的,年终考核、提拔实行一票否决。   这项工作开展以来,各乡都迟迟没有行动。按照县政府文件规定,农民要改变思路,合理布局,除了传统的粮食种植,还要种植果树等经济作物。县里要求统一种植苹果树,副县长葛先进的口号是,把云湖变成远近闻名的“苹果之乡”,苹果里出干部,以苹果考核干部。最低标准是每个乡至少种植2000亩。   农民伺候一辈子庄稼了,从来没有种植果树的经验,虽然每亩果树补贴800元现金,但仍旧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第515章、深夜突访   果树推广这项工作是由乡长高洪直接负责的。高洪最近把心思都花费在了铁矿厂上,哪有功夫去劝农民种苹果?一棵都没落实。葛先进听了汇报,有些生气,走的时候撂下一句话:师书记说了,不换思想就换人。   刚散会,江风就接到了村长梁子的电话,说村中来了好多车,下来的都是城里人,有男有女,都要上山。   江风一听,知道是已经有人知道观音显灵的事情了,就对梁子说,梁子,山路很险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不好说,你叫上村委其他成员,再发动些群众,劝这些人不要上山。   梁子说,已经劝了,他们不听。   江风说,我马上到。   赶到观音台,果然看到大路上停了一溜小车,还有人不断地往这里赶。下了车,问一背着单反相机的女人:你们来这里干嘛呢?   那女人说,听说这山里观音显灵了,我们来拜观音的。   江风的猜测被证实了,但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着急起来。因为他心里清楚,这山里基本是没有路,昨天不是张半仙带着他们,十有八九就要迷路,再说山路险峻,万一出事就是大事。赶紧发动群众,把上山的路口都堵了,然后耐心地给这些人做工作,说现在路还不通,你们下周日再来,那时候观音还要显灵的。   村民们都以为江风在忽悠这些人,也帮着做工作,嘻嘻哈哈的。来人看上不了山,打眼一看,这山下的风光也挺好的,既然来一趟,就在这里玩玩吧。纷纷下到河滩里摸螃蟹。眼看到了中午,也没带吃的,就央村民给他们做吃的。吃过饭掏出钱来,村里民风淳朴的很,外人来吃饭是从来不要钱的,说什么也不收。来人也不好意思,扔下钱就走----农家乐的雏形已经出现了。   当天晚上,云湖电视台“多彩云湖”栏目播出了槐河乡观音台山里观音显灵的节目。主持人米咪声情并茂的解说着,特别介绍了山里的自然风光和神人张半仙,期间不断地留下悬念,吊足了观众的胃口。连环瀑,娃娃鱼,杜鹃花海,惟妙惟肖的石人……等看到万道佛光从石人身上散发出来后,市民们震惊了,轰动了。特别是米咪最后说,据奇人张半仙预计,本月农历十五将再现观音显灵奇观时,市民们彻底不淡定了。   槐河乡班子成员和各站站长们都集中在会议室观看了节目,节目结束后,办公室的电话一刻都没停过,都是询问观音的具体位置,路怎么走的。几个班子成员的手机几乎都被打爆,最后一个个都没电关机了。大家聚集在会议室里,兴奋地憧憬着,讨论者,脸上都是激动的表情。   尹红妹说,同志们啊,这可以说是上天对我们槐河的恩赐。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遇,打好旅游这张牌,把槐河打造成为旅游之乡。   尹红妹现场征求了大家对如何开发这个宝贵的旅游资源的意见,初步议了下,决定找一家有实力的公司合作开发。   江风回到宿舍,已经将近一点了。换了块手机电池,一下子挤进来好多未接电话的提醒短信。有米咪的短信:江风,节目上的我漂亮吗?   江风抓紧回了一个,漂亮。   米咪的信息很快回过来说,你这两个字,让我睡不着了,怎么办?   江风正想着怎么给她回信息,听得有人敲门。心想这深更半夜的,谁来拜访?穿着裤头去打开门,一声惊叫:叶芷,怎么是你?   叶芷连夜赶到槐河找到江风,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观音显灵”一事。她当晚刚好看到了“多彩云湖”这期节目,节目还没看完,就敏感地意识到,一个巨大的商机出现了。   商人的嗅觉永远是灵敏的,叶芷的眼光向来很毒,从未看走眼过。更何况自己的情人还在是槐河做着副书记,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节目结束后,她拨打江风的电话,总是占线,后来又关机。叶芷认为,时不我待,机不可失,还是亲自跑一趟的好,于是就开上她的悍马连夜赶到了槐河。   江风的大脑反应有点慢,还以为叶芷又半夜发疯了,找他过瘾呢,说叶芷,你怎么不先打个招呼,搞突然袭击啊。边说边穿裤子。   叶芷笑着说,看把你吓得,放心,今晚不强暴你。   江风听她这样说,知道她是有事情的,就说,是不是矿山上有什么问题要处理?   叶芷在他床上坐下来,说不关矿山的事,是有关观音菩萨的。我要和你们槐河合作,共同开发观音台风景区,所以才来找你。   江风这才恍然大悟,说叶芷啊,服了你了,反应真快。今晚的节目你看了?   叶芷说,当然看了。本来要先给你打电话的,结果你的手机成热线了,打不进来,所以只好冒昧造访了。   江风说,你来的正是时候。刚才尹书记还开会说这个事情,初步的意向是找一家有实力的公司合作开发。   叶芷说,有实力的公司不就在你眼前坐着吗?   江风说,这个我知道,我这里当然是没问题的,不过还得尹红妹点头啊。   叶芷很有内容地笑,说,我断定她会听你的。   江风说她是书记,一把手,干嘛要听我的?   叶芷朝他眨眨眼说,女人的第六感。   江风被她逗笑了,说叶芷啊,你又让我找到做助理的感觉了。上次是帮你游说金寨矿山,这次是游说观音台风景区。   叶芷说,你是我的马儿呀,我隔一段时间就得把你牵出来遛遛,要不你就生锈了。   江风听了这句话,有点心跳,赶紧说,这会估计尹书记还没休息,咱们去她那里一起商量下吧。   尹红妹看到江风带着叶芷深夜登门,马上就明白这两个人的目的了。她内心是不想再和叶芷合作的,因为她认为,不能把便宜的事情都让这个女人占去了。金寨矿山这块大肥肉已经给她了,观音台是一座永远挖不完的金山,再送给叶芷的话,肯定会有人说闲话,以为她从中得到了多少好处。   不过仔细想想,她实在是佩服叶芷这个女人,太会抢占先机了,并且人也够义气,虽然善于赚钱,又把钱的看的不重,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和她合作应该是愉快的。   三个人坐在尹红妹的宿舍里,每人手里捧着一杯茶水,各怀自己的心思。叶芷想的是如何拿下这个项目,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尹红妹考虑的是如何借此机会把槐河打造成旅游之乡,作为自己的政绩;江风考虑的是如何让观音台村民最大程度地受益,让大家都富起来,不辱他这个村支书的使命。   叶芷是聪明人,在来的路上就思考了一个合作方案,那就由银河公司投资,在三年内把观音台建成一个国家4A级景区。在利益分成方面,门票收入的20%归乡里和村里,合作期限为30年,30年后景区全部交给村里。   这样的方案,比槐河西部那些景区的合作条件还优惠些。不过尹红妹认为,观音台景区有实实在在的吸引人的地方,也就是说是有文化或者神话背景的,不能拿那些平庸的景区作比较。   她略一思忖,提出了一个有点苛刻的方案:乡里和村里的分成部分,以每10年为一个阶段,前十年为门票收入的20%,中间10年为30%,后10年为40%。   尹红妹提这样的条件,是想让叶芷知难而退,或者再讨价还价一番的,没想到她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说,红妹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说了算。   这样一来,尹红妹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在故意刁难叶芷似的,就说,叶芷你应该理解我的,这个领头羊不好做啊,要上上下下满意才好。   叶芷说,这个我能理解的,我也是抱着为槐河做贡献的打算的,可以说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只要是对槐河发展有利的,我都愿意去做。这话说的真够冠冕堂皇了。   尹红妹提完了条件,江风也提出了扶持村民发展“农家乐”的思路。叶芷说,这一块蛋糕就是当地村民的,银河公司绝对不会去和村民争这个利益。   她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进入春天以来,西部景区相继发生了几起景区开发公司和当地村民之间的暴力事件,缘于开发公司违反合同,另建停车场和宾馆,致使“农家乐”接不到客人。江风担心的是这一幕会不会在观音台重演。   虽然叶芷已经明确表态绝对不会这样这种情况,但江风还是有另外的顾虑,那就是当地村民大部分还处于贫困状态,虽然种植木耳有所收益,但远远不够去改善居住条件建农家乐。贷款这条路也是走不通的,银行里的钱都是给骗子们准备的,普通百姓存钱可以,贷款没门。   叶芷好像看透了江风的心思,说,景区开发,接待条件是第一关键。我已经考虑好了,为了帮助观音台村民建好农家乐,银河公司愿意先拿出500万元,作为无息贷款给村民使用,并指导他们建成上档次的农家乐,这样才能和景区搞好配套,提升档次。 第516章、叶芷的警告   江风听了这话,心花怒放,感觉叶芷就是那个显灵的观音,有求必应啊!   不过尹红妹考虑的更全面些,说,县里的新农村建设工作正在申报试点,干脆把观音台村作为试点报上去好了。   这个提议更妙。因为新农村建设,国家是有很多扶持政策的,省、市财政都有资金补助。这样一来,银河公司的投入虽然会多点,但是有利益回报的,不说赚多少钱,最起码也能保本。所以叶芷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表示愿意同时承担这个项目。   叶芷如此大度,如此侠肝义胆,尹红妹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好说那就基本这样定了,回头把这个方案向县里汇报一下。   江风说,县里会不会横插一杠呢?旅游这方面也是副县长葛先进分管的,这个人心术不正。   叶芷说,这个事情你们不用操心,县里的工作我去做。   谈到这里,三个人都达到了各自的目标,可以说是三赢了。三个人都很兴奋,毫无睡意,又谈了一些具体细节问题。这些问题在叶芷面前,都是不是问题的问题。江风又提出了个很现实的问题,说节目还没播出,就有很多人来观音台要上山拜观音,明天会不会有更多的人来?如果阻止不了他们上山,怕是要出危险的。   叶芷说,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我的想法是提前介入,明天就派工人上山,把山路简单修理一下,特别危险的地方先派人全天守着,争取到农历十五之前,把可能发生危险的地带全部做好防护措施,确保游客安全。   江风觉得,叶芷的脑子简直就是电脑。   叶芷没在槐河过夜,而是连夜回了云湖。江风刚回到宿舍,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叶芷先是哈哈大笑了一阵,说江风啊,你又帮了我一次,怎么报答你呢?   江风说,也不是我的功劳,主要还是因为你有实力,要不尹红妹也不会答应。   叶芷说,你的因素多一些。看来你到槐河挂职,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我了。尹红妹这个人真的不错,你说,我要不要封一部分股份给她?   江风说,这个你提也别提。尹红妹的个性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这样提了会适得其反。   叶芷说,那就算了,以后想法在其它方面报答她。又想起了什么,说江风,你的策反计划要成功了啊。   江风知道她说的是米咪,笑了笑,说,这次是有求于她,专门把她请到槐河的。   叶芷说,米咪在你旁边笑的那叫一个甜蜜,羡慕嫉妒恨啊。恋爱中的女人最美,这句话真精辟。   江风知道叶芷的这句话是正确的,米咪现在对自己真的是动了心了。仔细想想,她也挺可怜的,在外面光鲜的很,却要委身于平市长这样一个半老头子,真是可惜了那一身的地肥水美。   江风正胡思乱想着,又听得叶芷说,江风,我劝你不要这么明目张胆,还是暗中和米咪接触的好,省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平市长那个人我了解,阴的很呢,你要小心。   江风说,我感觉平市长挺平易近人的。   叶芷说,哑巴蚊子咬死人啊,你没听说平市长的老婆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事情江风听说过,平市长的老婆是患了抑郁症,跳楼自杀的。但民间却有传言说是平市长把她推下去的,因为那个女人落地后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条撕掉的窗帘,这显然是人求生的本能,如果是自杀,不会有这个动作的。   平市长的老婆自杀之前,他已经把米咪诱骗到自己床上了。难道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平市长,真的是杀害自己老婆的凶手?江风听叶芷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噤。想了想,说,放心吧叶芷,我会小心的。   叶芷说,还有,不要和米咪频繁的电话或者短信联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米咪的手机通话记录平市长都是掌握的。要做到不露声色,知道吗?   这个问题江风倒是没想过,看来以后还真得注意一些。要是平市长知道有别的男人动了她的小蜜,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想起米咪拉着自己的手放在她饱满的胸上,江风还是有点后怕的。如果当时自己控制不住上了她,图个一时欢娱,接下来的事情难免会一发不可收。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男女之间的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万一米咪忘乎所以,在平市长面前表现出来,比如在床上叫着江风的名字什么的,可就麻烦大了。或者米咪为了追求性福,向平市长摊牌,那江风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毕竟平市长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长,住建局属于他直接领导。   可再想想自己肩上的任务,江风还是很有点纠结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把米咪发展成为自己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但米咪也有着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把江风发展成为她的地下情人。两个人是各怀鬼胎。不答应米咪,似乎不能彻底取得她的信任;答应了他,又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如何在这之间寻找个平衡点,确实是一件非常费脑子的事情。江风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思考着,也理不出个眉目,心想还是走着说着,见机行事吧,该奉献的时候还是要奉献一下的。   叶芷的作风是雷厉风行,做什么事从不拖泥带水。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她就亲自指挥人马开到了观音台。悍马打头,后面是满满的几卡车修路工人,足有二百多号人。这些人带着干粮,下车之后就在向导的带领下扛着工具上山了。   刚吃过早饭,前往观音台的车辆已经在公路上拉起了趟。村中的水泥路上,首尾相连地停满了轿车,还有人不断地往这里赶。据说通往这边的高速路已经堵车了。观音显灵对人们的吸引力太大了,谁都想一睹菩萨真容,与佛结缘。当今社会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去信仰了,所以遁入佛门的人越来越多,并且还都是一些有地位,有身份的人。穷人们疲于奔命,顾不上这个。   这件事情成了乡里压倒一切的大事。尹红妹组织乡干部们放下手中的工作,全部赶到了观音台,帮助维持秩序。村中像过大年似的,大人小孩都出动了,观音台从古至今,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村民们得知这后山上竟然有尊观音菩萨,惊喜之余,直想打自己的脸: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怎么没有早点发现这个宝贝呢?应该从“观音台”这个名字里悟出来点什么的啊。   村长梁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个扩音器,一遍一遍地劝来客暂时不要上山,山上正在修路,估计下午才能修好。游客们还算听话,分散到农户家里坐着喝茶,打扑克,耐心地等。中午,村里的妇女们忙活开了,为游客做农家饭。葱花油饼,野蘑菇,地曲龙,拳菜,全是城市里不容易吃到的东西。   有那嘴馋的,看到在山上到处乱跑吃虫子吃蚂蚱的土鸡,拿了大价钱去买,一个中午,村中的土鸡就牺牲了不少。至于饭钱,随便给,不给也行。游客们纷纷感叹,观音台的人真好,像自己的亲人似的。下午两点多,山上传来消息,路已经基本通了,善男信女们有组织地排着队,井然有序地上山了,场面蔚为壮观。   市旅游局和县里对开发观音台风景区非常支持,县委书记师大奎亲自来观音台进行了考察,随行的有县里各部门的局长们。师书记在山下开了个现场办公会,要求各部门全力支持景区开发工作,涉及的一些审批手续全部从简办理。很显然,叶芷的工作已经做到他那里了。   师书记对叶芷非常客气,握着她的手说,欢迎叶总来我们槐河投资啊,槐河的发展有你一大份功劳。   叶芷很矜持地笑着,对着镜头说,能为槐河人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是我的荣幸。   观音台村毫无悬念地被确定为新农村建设试点村了。银河公司主动把勘察规划等工作都揽了过去,决心把观音台打造成为云湖市最美的新农村。征地工作同时开展,按照规划,观音台的新居全部集中在靠西的山脚下,现在的房屋都将被拆掉,建成一个园林式的停车场和一个民俗表演舞台。   农历四月十五的前一天,尹红妹带着江风和高洪等乡班子成员,检查了登山线路。银河公司的工作很到位,地势险要的地方,已经打上了钢钎,扯起了铁链,那个断崖的位置,架起了一架宽敞的扶梯。   叶芷考虑的很周全,沿途每隔百十米,就有两名安全保护人员,统一着橘黄的工作服,很礼貌地提醒游客注意安全,看到老人或小孩就上前搀扶一把,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观景台的位置,已经被清理出来了一个八九十平方米的平地,钟鼓铙钹等什么的法器林立,张半仙和十来个请来的和尚方丈正在做着准备工作。这些叶芷都没让乡里操心,完全是由银河公司承办的。 第517章、破镜再圆   十五那天,观音台景区游人爆满。整个山谷都挤满了人,山上的人已经饱和了,山下还有好多上不去山的,急得嗷嗷叫。   上午十点刚过,观音再次显灵,令所有的善男信女们欣喜若狂。这次来的不仅仅是云湖的媒体了,省外的好多媒体都见证了这一奇迹。人们惊奇的不仅仅是这个观音显灵,更惊奇的是竟然能预测出来观音什么时候显灵,这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一打听,是因为槐河有个奇人叫张半仙,于是张半仙家也门庭若市了。张半仙受不起折腾,锁了家门不知所踪。   五一前夕,杨柳从北京回来了。江风开车去机场接她,见了面,杨柳像是一只小鸟飞到了江风怀里,也不顾众目睽睽,抱着就不松手了。江风抱着丰满的杨柳,看着她的笑脸,忽然觉得生活很充实,内心特别的平静,一些乱七八糟的烦恼一下子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了车上,杨柳问,江风,听说你所在的那个村有观音显灵了?   江风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的?杨柳说嗨,《北京晚报》上都登了,把观音台说成国内第五大佛教名山呢。   江风笑着说,这也太夸张了点。就把观音显灵的事情详细向她说了。   杨柳说,明天我们就去拜观音,让她赐给我们一辈子的幸福。   江风说,我正有这个打算,听说向观音求子是很灵验的。   杨柳认真地说,你最近没喝酒吧?   江风说没有,一直喝果汁呢。   回到云湖后,两人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二院。杨柳要去宿舍取离婚证和离婚协议书,他们早就商定今天要去办理结婚证的。这两个东西杨柳一直精心保存着,但从来不敢去看它们一眼,只要想起就会心痛不已。不过今天,她倒是很愿意再看看它们,然后和它们说拜拜了。   杨柳不想让同事们看到她,戴着墨镜,上了院子西边的小二楼。她好久都没回这个宿舍了,罗娟自她去北京后并未搬回家去住,依然一个人住在这里。按她的话说,她是不想回去受丈夫那些折腾,干着急过不了瘾。   杨柳给她带的有礼物,打算给她一个惊喜的,所以并未告知她自己要回来。还未走到门前,就看到从自己宿舍里走出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个头高大,面色白净,看上去挺斯文。   仔细一看,认识,是罗娟的丈夫,杨伟南。就打招呼说杨哥,要走吗?娟姐呢?   杨伟南停下脚步,说,哦,是杨柳啊。罗娟她在宿舍呢。   杨柳惊讶地发现,他脸上竟然有泪痕,好像刚刚哭过。杨伟南有点尴尬,说,杨柳你去找她吧,我还有点事,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宿舍的门虚掩着,杨柳推开门,看见罗娟正坐在床上发呆,傻了一般。她轻轻叫了声娟姐,罗娟就像没听到似的,双眼发直,盯着桌子上的一本什么东西。杨柳走上去看了,是一本绿色的离婚证,拿起来一翻,正是罗娟的。   吃了一惊,说罗娟,你离婚了?   罗娟痴呆呆的,木头人似的点了点头。杨柳挨着她坐下来,抓住她的胳膊问她,为什么?杨哥那么好的人……   罗娟的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说,杨柳,伟南他是个好人,可我是女人,我需要性生活,我想做妈妈,可是他……我将来怎么办呢?无儿无女过一辈子吗?   罗娟说着,哭出声来。杨柳手足无措,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只是想,这倒好,我今天复婚,罗娟今天离婚。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五一节的前一天,江风和杨柳去区民政局领了结婚证,把那两本梦魇般的绿皮本本换成了红皮本。程序很简单,结婚和离婚,都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比签订一个租房协议要省心多了。他们办结婚的时候,一对男女在旁边窗口办离婚,女的很年轻很漂亮,哭的脸上泪水长流,接连向办事员要了三张表,都被泪水打湿了写不上字。她的前夫很紧张很小心地掏出纸巾递给她,被她劈手打落了。相比之下,他们前面那一对离婚的男女就潇洒的多,说说笑笑办了离婚,女的还扳过男人的头给他拿头皮屑,说老公,中午去哪吃个散伙饭啊?   五月一日,江风携杨柳参加了唐钢和柳含韵的盛大婚礼。也许是出于对柳含韵这么多年来苦苦等待的补偿,唐钢把婚礼办的非常奢华。酒宴设在市区唯一的五星级酒店和平国际,什么都是高规格的,柳含韵的一套婚纱就价值十万。婚礼的主持人正是魅力四射的知名主持米咪。   米咪并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唐钢还是托了江风的面子。江风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米咪打了电话,没想到她却痛快地答应了,说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那一刻,江风觉得米咪这个女人其实挺义气的,以前自己对她的看法可能有些偏激。   婚礼现场布置的让人眼花缭乱。柳含韵浓妆艳抹,脸上的表情幸福得让人嫉妒。指头上硕大的钻戒熠熠生辉,婚纱把丰满的身体衬托得感性十足。出场时不但有四个玉女端着烛台相伴,还有两个打着领结戴着礼帽的小孩子在后面捧着裙摆,很有点法国王妃的味道。而唐钢依然显得比较粗犷,有点像发胖了的老查尔斯。   柳含韵的父亲是市司法局局长,所以今天的婚礼来了不少市里的政要。常务副市长于子虚,副市长平原,公安局长熊怀印,中级法院院长铁凌云等。柳局长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早就想大操大办一次的,很满意女婿的铺张浪费,所以此刻满面春风,乐的合不拢嘴。柳妈妈激动地直落泪,看来对唐钢这个女婿相当满意。唐钢的同事全部是律师届的精英,这些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一律穿着蓝色西装打着暗红领带,看上去很有派。这些人谈吐不凡,说话动辄就引经据典的,看谁都像他们的委托人。   江风所在的这个房间里都是唐钢和他的高中同学,青龙的老乡。混的比较好的就是江风了,住建局副局长,官最大,所以半推半就地被同学们按在了上座。   班里最被人忽视的女同学田智慧已经是市实验小学的校长了,丈夫开了两家投资担保公司,家里有两辆英菲尼迪。田智慧还算坦荡,说我老公看似大财阀,其实花的都是别人的钱,要是他的钱都还回去,把他杀杀卖肉也还不上。不过说白了,现今社会,聪明人都是这样的啊,花自己的钱那是傻子,把自己的钱送给别人花是傻逼。美国的小孩子从一出生就负债2万美元,人家还不照样做世界警察,威风八面?   想当年班上作文写的最好的课代表贺方现在是《云湖日报》的副总编,在云湖小有名气,曾经帮农民工杜鹏出过诗集的。贺方在高中时候和江风、唐钢是铁哥们,只是他的老婆严小涵太霸道。严小涵是报社严总编的女儿,脾气和她爹一样大,曾经直接把江风和唐钢从她家里轰出来过,那以后他们联系就少了。   江风对严小涵印象深刻:长相不错,小家碧玉似的,但好像笑神经缺失,不会笑,对谁都是冷若冰霜的,是有名的冷美人。冷美人在电业局工作,还是个小领导,再加上老子名气大,自我感觉无比优越,看谁都像乡下人,看谁都像对方是上了夜大的农民工。冷美人对自己的父母非常孝顺,对贺方的父母完全是路人甲和路人乙的态度,他们坐过的沙发罩是一定要换掉的,用过的碗筷坚决不会再用。贺方喜欢研究《红楼梦》,曾经说过一句相当经典的话: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没想到严小涵是他妈的水泥做的!   贺方也算是个男人,明白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的道理,忍辱负重多年,终于狠了一把。去年他的岳父主编退休后,贺方就麻利地和他女儿办理了离婚,净身出户,只带走了结婚时候穿的一套西装。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获得了二次生命,又拥有了一次选择和被选择的机会。但据知情的同学透露,贺方是被戴了好几顶绿帽,不堪帽子的重负才离婚的。不过贺方说起自己的离婚豪气的很,说什么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扔了也就扔了,大丈夫志在四方,天涯何处无芳草之类的,其实只是阿Q精神胜利法。   贺方虽然儿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但他的目标却是要找个没结过婚的女大学生,还必须是学中文的。他固执地认为读过《乱世佳人》、《静静地顿河》、《安娜可列尼娜》等世界名著的女人才不会直接把丈夫的朋友从家里赶出去。江风问他,小老婆找的怎么样了?贺方伸出三根指头说,目前有三个考察对象,正准备同时试婚。   江风说,别累着了,注意补肾啊。 第518章、大马猴出现   坐下不久,唐钢把罗娟也领来了,说给你们安排个美女啊,都好好养养眼,吃点秀色。   罗娟今天是刻意修饰打扮一番的,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可能穿着修身衣吧,一双原本有些下垂的胸被高高地托起来,像两只白兔似的在薄薄的衣服下很不安分地晃啊晃,很有质感很有活力,颇惹人眼目。几个男同学眼睛都有点发直,纷纷说果然养眼啊,秀色可餐啊。   江风把罗娟向他们做了介绍,说二院干部病房的护士长,罗娟。于是大家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日本AV中的那些护士来,无一例外地把她想象成了女主,争相向她要手机号,要加她微信。   罗娟脸上荡漾着甜美的笑容,很大方地报着自己的号码,说非诚勿扰啊,要求有房有车,年薪百万以上,要征婚似的。贺方不愧是情场老手,马上给她打了过去,说罗护士长你记一下我的号,回头单独请你喝茶。估计也准备把她当做试婚对象。   江风听杨柳说起罗娟昨天离婚的消息,以为她会很萎靡或者很颓废,至少要失落一阵子的,没想到她调整的这么快,不但看不出有什么忧伤,好像比以前更快乐些,像是刚刚扔掉了一个沉重的破包袱,又轻装上阵了。想起罗娟的婚姻不幸,江风总认为,是罗娟的丈夫名字起的不好。杨伟男,不就是阳痿男么?起什么名字不好,偏偏要这么咒自己。要知道现在的女人只有幸福是不够的了,还要讲究“性福”,没有性,就肯定没有福。   花为茶博士,酒是色媒人。喝起酒来,罗娟就当之无愧地成了今天的女主角。离了婚的女人,是很吸引人的,尤其像罗娟这样漂亮的,胸大的,性格开朗的,很容易成为男人意淫的对象。几个殷勤男轮番给她碰杯,左吹右捧,肉麻之词不绝于耳。罗娟是来者不拒,放开量的喝。杨柳劝她少喝点,罗娟说,干嘛要少喝?今天我高兴。   其实江风知道,罗娟对唐钢也是很有点意思的,今天新娘又不是自己,她应该是借酒来浇愁的吧。不过也不一定,对于现在的罗娟来说,不也正是有了二次生命,多了一次选择和被选择的机会吗?   席间贺方对江风说,我妹妹也在你们住建局上班。   江风说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贺方说,叫贺梦雯,去年才从艺术学校毕业的。   江风吃了一惊,马上想到了那个有着一张圆脸的姑娘,又想到了关天浩的那声“宝贝”,不禁有点为贺方悲哀起来。说起来他也是有身份证的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妹沦落到这般地步呢?   嘴上说,知道知道,好像到住建局不久,现在暂时在办公室作通讯员。   贺方说,我这个妹妹不听话,我也拿她没办法。喝了口酒,又说,她还没有编制呢,只是个临时工。江风你现在是她的领导,以后多关照。   江风是很想关照她,但心里清楚也不是随便关照的,不过贺方既然这么说,就不得不答应下来,说这个不用你交待的,我自然会用心。又想到要不要把贺梦雯和关天浩之间的关系告诉贺方呢?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只会让老同学更难堪。   五一结婚的人多,大家都扎堆这个国际劳动节,想必结婚也是件体力活。今天这个酒店就有三对新人的婚礼同时在这里举行,以至于还有人递错红包,后来又要回来的。因为人多,去洗手间都排着队。   江风有造人计划,不喝酒,就以茶代酒,喝茶多了点,频频往洗手间跑。看里面有人,就站在门口等。一会过来个扎着马尾辫的女人,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塞,挺时尚。香水洒的挺多,闻着像是毒药。那女人两条腿细的麻杆似的,过来就对着洗手池上面的镜子补妆,描眉涂眼的。江风看她长的不咋地,身上也没啥内容,平铺直叙的,也不愿意多看一眼,只是在那里尿急。   哪料男洗手间的门刚打开,那女人却哧溜一声钻了进去,反锁了门,把江风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现在的女人真豪放啊,看来男女裸体同浴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等了一阵,那女人出来了,可能是卸掉了什么包袱,心情挺轻松,嘴里哼着“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江风有点生气,感觉她玷污了这歌,玷污了王菲。心想就你这长相,多看一眼多做场恶梦。看她一张长脸粉扑的挺白,怎么感觉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一看,这家伙的细脖子里竟然有个大喉结,分明是个男人,一个长着一张马脸的男人。死人妖。   江风又看了她一眼,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他的大脑里轰地一声响,猛然跳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邱杜里!   江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带个自己屈辱的名字。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是一个巨大的伤疤,一揭开就触目惊心,鲜血淋漓。四年前的那个下午,他第一次在文化宫的瑜伽教室里见到在女学员身上摸来摸去的邱杜里时,就感到一阵恶心,感觉这人色迷迷的心术不正。   人说奇人都有异形,豹眼、猿首、面如古柏身似古槐什么的,不过邱杜里虽然长的像只马猴,但除了一双小眼贼亮,两腿之间那一嘟噜东西挺大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不过单纯幼稚的杨柳对他却是崇拜的很,把他看做无所不能的神人,不允许江风说他一句坏话。   那次听杨柳说这个“大师”竟然把班上的一个女学员催眠后让她自动脱光了衣服,江风心中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想到,很快,预感变成了残酷的现实,这只大马猴生生把他的杨柳玷污了,那心碎的一幕就发生在江风的眼前,恍如昨天。   这些年来,他不愿意想起那一幕,又无法强迫自己忘掉。一失足成千古恨,杨柳为此付出了四年凄苦的等待,受尽了身心折磨;江风也在痛心之中,终于把自己的伤疤抹平了些。没想到命运偏偏要和他们作对,他们昨天才复婚,今天这只大马猴就出现了,就像一个永远也破不了的魔咒。他那神气活现的样子,好像要故意做给江风看似的。江风的大脑嗡嗡地鸣叫着,目光渐渐虚幻了。他木然地站在洗手间门口发着呆,身体忽然松弛下来,肚里的尿都结成了冰。   邱杜里后来的一些消息,江风是从唐钢嘴里得知的。这家伙因为上了一个大佬的小蜜,被人按在床上残忍地阉割了。阉割他的凶手随后被抓。邱杜里的老婆比他玩的还花,丈夫阉割不阉割与她球不相干,她什么都缺,就不缺男人。   但这个女人还是有经济头脑的,想借这个机会敲诈对方一笔赔偿金,所以曾经找到律师唐钢咨询,问他男人的一个那玩意值多少钱,想委托他打这个官司。没曾想官司还没打,邱杜里诱奸、强暴妇女的罪行却暴露出来,邱杜里畏罪潜逃。   当时市公安局政治处副处长的儿媳也被邱杜里玷污,处长憋着一肚子气,北上新疆,南下海南去抓他,耗费了大量的警力,但邱杜里像是人间蒸发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江风今天才知道,这家伙竟然变成人妖了,难怪警察们累死也抓不到他。   唐钢接这个案子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前恋人杨柳也是受害者。他只是感觉到江风和杨柳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但万万没想到是杨柳先“出的轨”。   唐钢对于“催眠”一说也是心存疑虑的,不嗑药不打针的,一两句话就能乖乖地让女人就范?简直是天方夜谭。有次去北京,他和一位著名的法学教授一起探讨这个问题,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教授给他看了几起案例的录像,有国外的有国内的,都是有关催眠的。里面既有受害者详细的事后回忆,也有那些掌握了催眠术的案犯们的坦白。唐钢这才相信世上真的有催眠术,才知道女人真的会被人催眠后,任由男人摆布,不管男人提出什么条件都会积极配合。   据那位教授讲,催眠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它能让女人把眼前的男人当做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人,比如崇拜周润发的女人,会死心塌地把眼前的男人看做是周润发;男人也一样,会把一头老母猪当做是自己的梦中情人,抱着不松手。   至于江风,对于催眠、诱奸一说根本就是嗤之以鼻。他固执地认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女人只要心如磐石,任何男人都不会有机可乘。催眠之说,分明是女人在为自己开脱。做那事不比脱衣服,他是需要双方配合的啊。江风曾经研究过,如果女人誓死不从,强暴十有八九不会成功。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是杨柳在主动,而邱杜里只是舒舒服服地躺着,并没有一点点胁迫她的意思。这,让谁解释去? 第519章、君子报仇   虽然没法解释,江风还是在这漫长的四年时间里,慢慢地把这种痛苦消化掉了。时间不会让人忘掉痛苦,而是让人习惯了痛苦。杨柳就像一个犯错的学生,不管是罚站还是挨板子,受到的惩罚已经足够了。江风本以为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就是她了,没想到生死关头,杨柳竟然是他唯一想起来的人。一次是这样,又一次还是这样,他不得不相信命运了。他今生的命运,就是和杨柳联系在一起的,无法斩断。虽然这些年来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轨迹,但终究还是要合并成一条直线的。今天,他们的轨迹真的合并成一条直线了,但邱杜里却像个幽灵似的跳了出来,在江风心灵的伤疤上猛踢了一脚,又把他踢懵了。   要不要报警?要不要让这个混蛋受到正义的审判,得到应有的惩罚?江风下意识地转身去寻找那干瘦的身影,但满眼都是鲜男绿女,邱杜里早已不见了。反过来想想,即使抓了他又怎样?让他在审判席上招供自己上了他江风的老婆?江风觉得,那还不如直接给自己一刀。   江风,你怎么站在这里?   一只温柔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是杨柳。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去洗手间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不放心,就出来找他,正看到江风呆呆地站在洗手间门口,目光发直,好像丢了魂似的。   杨柳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被江风粗暴地打开了手。   杨柳惊呆了,委屈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江风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又抓起她的手说,杨柳,没什么的,我忽然有点心慌,可能昨夜没休息好。   杨柳仔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分明是有什么心事的,他不说出来自己也不好去问他,就挽了他的胳膊,说,一会我们早点回家休息。   江风木偶似的走了两步,这才想起自己还憋着一泡尿,说我还没去洗手间呢,杨柳你等着我。   进了洗手间,可能憋的久了,竟然尿不出来。站在那里闭着眼睛鼓劲,好半天才淅淅沥沥地出来了,一条线似的,断断续续。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老了?以前可是迎风尿三丈的啊。难道要得前列腺炎吗?妈的都是邱杜里这个混蛋闹的。这个人妖,为什么不去死呢?看他活的还挺滋润,还“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是的,正是因为江风在洗手间门口多看了他一眼,才认出了这个仇人。仇人,他是我的仇人,也是杨柳的仇人啊!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这才四年多的时间,报仇正是时候。江风这样想着,尿速突然加快了。邱杜里当然自己不会去死的,他需要外力,需要外力才能结束他龌龊的一生。这个事情,是该来个了断了!江风下定决心的时候,已经铿锵有力地尿完了。   江风在洗手间里考虑着如何收拾仇人邱杜里的时候,杨柳站在外面惴惴不安地等他。她对丈夫情绪的突然变化感到迷惑不解,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变得痴痴呆呆了呢?杨柳猜测,他肯定是遇到了一个什么人,这个人对他的触动相当大。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酒店里很热闹,人来人往。杨柳专心地思考着,没注意到有双贼溜溜的眼睛在远处偷窥着她。手机响了,是短信。杨柳拿出手机看了,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和一行字:杨柳,我看到你了。   杨柳还以为遇到了老朋友,环顾四周,没发现有自己认识的人。就回信息问:您是哪位?对方马上回了信息:我是你的邱教练。约个时间见一面吧,我想你了。   杨柳哎呀一声惊叫,像是被蛇咬了一口,手机差点失手掉到地上。四年来,她最不愿意想起的就是邱杜里这个名字,正是这个卑鄙的家伙把自己推入了痛苦的深渊之中。往事不堪回首,正当她历尽艰辛终于找回了自己失落的幸福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幽灵又出现了!   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愤怒,杨柳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用最快的速度删掉了这肮脏的短信,像是打死了一只绿头大苍蝇。怕他继续骚扰,干脆把手机关机了。像江风一样,杨柳也开始变得心烦意乱起来。她感觉到很害怕,不是怕邱杜里这个色魔,而是怕自己刚刚到手的幸福又丢掉。如果真是这样,她不会再在这个世上呆下去的,一分钟都不愿意。   江风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了。他不打算把这个事情告诉杨柳,男人之间的事情,要通过男人的方式解决。杨柳虽然心乱如麻,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上去挽住了丈夫的胳膊,好像他会突然离她而去。江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抖,就说杨柳,你没事吧?   杨柳说,没,没事。   江风借口还有事情,向房间里的同学们告别,带着杨柳离开了酒店。罗娟也跟了出来,她问杨柳下午有没有空,想和她一起逛商场。江风正想找个借口单独行动呢,把她俩送到商场后,立即调转车头又回到了饭店。他相信邱杜里还没有离开。他把车停在饭店对面的慢车道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饭店大门。   不到半个小时,就看到那个人妖扭啊扭地走了出来,伸手拦出租车。江风立即驾车跟了上去。他第一步是要弄清楚这家伙的藏身之地,然后再慢慢收拾他。   出租车拐上幸福大道,一直往西开去。江风紧紧咬着它的尾巴,精神高度集中,生怕自己的仇人从眼皮底下溜走。以前他好几次被跟踪过,有如何甩掉尾巴的经验;但从来没跟踪过别人,才知道这更需要技术。出租车见缝插针,滑的像条泥鳅,好几次都差点跟丢了,连闯了两个红灯才又咬住了它。   过了日报社,出租车继续向西,然后左转进了一片城中村。这个城中村江风并不陌生,刚上班那阵唐钢就曾经在这里租房住。村中的各家各户全部以出租房屋为生,所以住在这里的人很杂,三教九流都有。那时候唐钢的邻居就是几个坐台小姐,昼伏夜出,像城市里的一群土拨鼠。   穿街度巷,出租车终于在一个大院门前停了下来,背着小坤包的邱杜里从车里走出来,闪身进了院子。一会儿,他干瘦的身影出现在二楼走廊里,走廊的绳子上挂满了女性内衣。邱杜里穿行在内衣里,从包里掏出钥匙来,打开靠西头的一个房间,走进去,关上了门,把自己隐藏起来了。江风下车到门口看了看门牌,王庄村174号。不错的号码,要去死。   晚上,唐钢在“雕刻时光”安排了酒宴,为江风和杨柳的破镜重圆祝贺。还是那个靠着河的房间,上一次在这个房间,唐钢一拳把江风砸趴下了。今晚,多了一个柳含韵。四个人坐下来,说起往事,都不禁感叹起来。生活是美好的,幸福就在身边,可惜好多人都意识不到,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光。   江风心里还想着邱杜里的事,情绪不是太高,话不多。杨柳也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虽然是强颜欢笑,但总拿眼偷偷去看江风。唐钢发现了他们的反常,搞不明白这两口子今晚又是怎么了。   期间杨柳的手机响了两次,她没有马上去看手机,等了一会,起身去洗手间了。   江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中疑窦丛生:杨柳的手机从来就是没有秘密的,今晚为什么要背着他?她在和谁联系?   杨柳回来后,江风也暗暗地观察她,发现她明显在掩饰着什么。   吃过饭,唐钢提议去唱歌,江风没有心情,说改天吧,你和含韵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家入洞房吧。   唐钢认真地看了看江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家伙,好好珍惜你的杨柳吧,我不允许她再受一点点委屈!   江风说,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怎样做。   唐钢说,知道吗,你要带着赎罪的心理去爱护杨柳。   杨柳听到唐钢这样说,眼睛又湿润了。   回家的路上,江风把心态调整了下。心想不管怎样,不能让邱杜里这个阴影破坏了自己的心情,那太不值得了。只是今晚杨柳接到的神秘信息有点可疑。要不要问问她?又想到这样太小家子气,还是忍住了。   晚上少不了做些夫妻间的事情。杨柳的欲望很强烈,也很满足。第二天早晨,江风睡了个大头觉,醒来的时候,杨柳已经在厨房忙活着做早饭了。江风听着厨房里传出来的煎蛋的声,感叹家的感觉真好啊。   去洗手间卸包袱,拿起面前塑料柜上放着的一本书,露出了杨柳那部小巧的手机。江风并没有偷窥妻子隐私的打算,这应该是属于人格魅力的问题。但事情就是那么凑巧,手机的屏幕忽然亮了,出现了一行字:今晚八点,我在白云宾馆305房间等你。 第520章、杨柳报警   江风不能装作没看见。他的心又一次乱了。不用说,这是一个男人发过来的。   难道杨柳在这几年时间里,找的有男人,并且目前还在联系着?江风感觉自己的心又变得空空荡荡了。不过仔细想想,杨柳虽然单纯,但绝对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可这个信息又作何解释呢?江风决心弄个水落石出。他又用书本把手机盖上,洗漱了一番,走到餐厅里。   杨柳已经把饭做好了,还系着那条写着“妇科”两个字的围裙,看到江风出来,赶紧把饭盛好放在了他面前,说快吃吧,昨晚出那么大的力,你肯定饿了。   江风说杨柳,你也坐下吃啊。杨柳答应着坐下来,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来,跑到洗手间去了,好半天才出来。江风看她神色有点不大对,心里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没有说破。   中午去丈母娘家吃了饭,下午杨柳拉着江风去给他买了件夹克。江风暗暗看表,计算着离8点还有多长时间,观察着杨柳有什么反应。   两人在街上简单吃了点饭,回到家的时候刚过七点。杨柳带着手机在洗手间里呆了好长时间,出来的时候说,江风,医院刚打来电话,有急事要我去,我必须现在就走。   江风的心很凉很凉,他本来以为杨柳会对这个男人的约会置之不理的,可是现在看来,他想错了。杨柳不善于撒谎,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通红,眼睛也不怎么敢看江风。江风心里都有点可怜她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用轻松的口吻说哦,那你赶快去吧,我开车送你吧?   杨柳说,不用了,打的很方便的。说罢匆匆换鞋。出门的时候又说,我回来的可能晚点,你不用等我,可以先睡。   江风答应着,听着杨柳的高跟鞋一层一层地到了楼下,感觉心里一阵阵发痛。他也换了鞋,下楼开车,直奔白云宾馆。不亲眼看一下,他不死心。   白云宾馆是云湖市军医院的内部宾馆,这些年也对社会开放,坐落在医院的大院里,显得比较僻静。正是因为有军队这两个字罩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在这里进行着比较安全,所以很受欢迎。江风把车隐蔽地停在灯影里,车头冲着宾馆的大门。   一辆出租车在门口停下,杨柳从车上下来了。她下车后并没有急于进去,而是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打了一个,又打了一个,然后在那里翘首期待,往医院大门口方向张望。   是那个男人还没来吗?江风擦了擦车玻璃,想一睹他的尊荣。不到五分钟,来了一辆警车,从车上跳下来四五个便衣警察。杨柳迎了上去,对他们说着什么,然后领着他们进了宾馆。又是不到五分钟,警察们老鹰捉小鸡似的推搡着一个人下来。江风定睛一看,吃了一惊,正是人妖邱杜里!   五一假期过后的第一天,江风照例去住建局召开每周一上午的班子例会。他本来是不想参加这个例会的,因为这样的会议往往没有什么实际内容,主要是各副局长汇报一下自己上周的工作,然后再听关天浩做一些不痛不痒的指示。   江风的主要工作在乡里,大家也没兴趣听他说乡里的工作如何如何,所以他总觉得自己可参加可不参加。虽然有这个念头,但江风还是说服了自己。因为现在自己毕竟是住建局副局长,班子成员,参加班子会就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确认和展示,他必须慢慢学会树立起自己的威严,学会运用手中的权力。如果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别人肯定也不会鸟你的。   快到单位时,发现前面堵车了。云湖的马路上没有隔离带,汽车行人混行,遇到堵车,马路就变成了市场。等了一阵子,看前面的车纷纷调头,知道一时半会是没戏了,干脆也跟着调头,把车在一家商场的停车场停了,徒步向单位走。本以为是出了车祸什么的,远远看到有人在马路上扯白色的横幅,才明白路又被人为地堵上了。   住建局门前是市区的主干道,对面是全市教学质量最好的“五小”,人流车流最为密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上访的群众摸到了门路,不去堵戒备森严的市委市政府了,来这里堵路。老头老太背靠背舒舒服服地往马路上一坐,横幅一扯,一辆车都别想过。   去年有家改制国企的一千多名退休职工把幸福大道堵了两天两夜,全市的警察不够用,县区的警察也调来了,最后采用武力手段强行驱散了群众,还抓了不少人。江风每每看到这一幕,都感觉一丝的快意,有种也想去帮忙堵路的冲动。是幸灾乐祸的心理?好像也不是。当今社会,不平的事情太多,人要是稍微有点活路,谁也不会吃饱撑着了去堵路。   不过这次堵路的人群有点特别,竟然都是些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这些小学生们整整齐齐地坐在马路上,很有秩序,一首接一首的唱歌。《我们的祖国是花园》,《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什么的。还有个小姑娘领唱,自己先唱一句,然后说一二!学生们就拍着手唱到:哇哈哈呀,哇哈哈呀,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小学生身边,还站着不少家长,替自己的孩子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水瓶,怕孩子嗓子唱坏了。   孩子们也有什么冤屈?江风看横幅上写着“保卫五小,拒绝搬迁”“无耻开发商和孩子抢地”,心中老大的迷惑。又问了路边一位背着书包的妇女,才知道孩子们这行为是抗议市里迁移学校的。   “五小”地处市中心黄金地段,周围都开发成高档住宅和高档写字楼了,一个个都卖的是天价。惹眼的是,这座小学竟然还有个奢侈的标准足球场,整个校园占地60多亩,这可以开发多少个楼盘啊。于是据说就有一家很有背景的外地开发商盯上了这块肥肉。   不过市里的说法是很冠冕堂皇的。搬迁的理由是:一、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安静场所,但身居闹市,教学环境不好,家长们意见很大;二、校门前就是汹涌的车流,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   学校新址在北环路,目前已经开工建设。但众所周知,北环路是拉煤车的天堂,路上终日是一层厚厚的煤灰,大风起兮煤灰飞扬,附近的居民每月都要吃掉一个煤球的。让自己的孩子去吃煤球,哪个家长愿意?再说学校虽然处在闹市区,但教学楼离马路百十米,现在市区又禁鸣,哪有什么噪音影响?要说安全隐患,哪里没有安全隐患?天灾人祸来了谁也挡不住,市里给出的两条理由纯粹就是放他妈的拐弯抹角屁。所以学生、家长、老师们群情激奋,同仇敌忾,誓死保卫学校。   遇到有人堵路,市民们是很反感的,因为影响了他们出行。可是今天大家的态度都是一边倒的支持孩子们。市民们早就对云湖房地产市场的乱象深恶痛绝了,用他们的话说开发商在云湖简直是为所欲为,无法无天。无证开发,不批就建,少批多建,见缝插针,挤占绿地,毁掉河堤也就算了,妈的现在竟然来给孩子们抢地,实在是天理难容。别说市民们护着学生,就连前来维持秩序的警察,也都非常客气。   江风看了这阵势,孩子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正想离开,忽然感觉有人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转身一看,原来是米咪。   米咪戴着大墨镜,把自己的脸几乎都隐藏了起来,正看着江风微笑,嘴角很好看地上挑着。江风刚想叫她的名字,米咪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人走到一边,江风低声问她,米咪,你是来采访的吗?   米咪说,不是,我和你一样,是看客。这种事情,市里是不允许采访的。又说,江风,看到这一幕,有何感想?   江风说,太气愤了,这都是什么事啊,政府好像是某些人的政府似的,想怎么就怎么,完全不顾民情民声了。照这样下去,云湖非出大事不可!   米咪笑了一下,说,我的心情和你一样。江风,我告诉你,别看只是一座小学搬迁,这里面的关系盘根错节,复杂的很呢。市里为此分成两派,斗争趋向白热化了。   江风说,真的有这么复杂?   米咪说是的,你想象不到的。其实很多斗争,都是通过某一具体事件表现出来的,我做新闻行业这么多年,深有体会。   江风越来越觉得米咪这个女人并不简单了,悄声问她,米咪,那学生和家长们,老师们这个举动,有没有保住学校的可能?   米咪反问他说,你认为呢?江风老实说,我不知道。   米咪说,螳臂挡车。   孩子们又开始唱《学习雷锋好榜样了》,江风听着她们稚嫩的歌声,心里阵阵发痛。心想真该让苏荣也来听听这歌声。 第521章、出大事了   江风听见有学生家长叫道要去北京上访,就说米咪,稳定是大局,我想市委市政府不会公然违背民意,一意孤行的。   米咪撇了撇嘴,说我的哥,要是你做市委书记就好了。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还会想出其它办法,逼迫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就范。   江风感觉这话题是如此沉重,笑着说,他们总不会对孩子们下手吧?   米咪笑了笑,说,江风,你很善良。   江风还要开会,就向米咪告别。米咪问他,你不回槐河了吗?   江风说,下午就回。   米咪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说那你赶紧去开会吧。   走了两步,又叫住他,给他说了个手机号,说以后我们用这个号码联系吧,这个号码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江风认真记下了,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今天的班子例会没有让各位副局长汇报上周的工作,关天浩直接讲话。他的讲话也是关于五小搬迁的事情,说这是市委的一项重大决策,我们住建局必须无条件执行,做好前期的各项准备工作,等常委会通过后,马上进入招投标程序。当前的任务是做好宣传解释工作,要在思想上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   江风从关天浩的讲话中,听出了一些名堂。第一,到目前为止,五小搬迁这个事情并未通过常委会,还存在一定的变数;第二,关天浩说“在思想上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少说了个“市政府”,这说明市委市政府在这个事情上是有分歧的。   忽然想到,在红舟市的时候,郑爽曾经向崔定说起过这个事情,当时崔定说,田喜民的意思,是要决心保护五小的。这样说来,苏荣和田喜民的斗争已经由暗转明了,他们是要在这个事情上一决高下的。   田喜民作为市长,为人处事比较低调。但低调不等于无能,他时刻都在寻找机会。要说市委是不应该插手政府工作的,但苏荣事无巨细,几乎把所有的权力都揽在了自己手中,把田喜民这个市长架空了。田喜民在这之前几乎可以说是逆来顺受,从不露出锋芒的。但五小这个事情他却紧紧抓住不放,充分说明上面是有人支持他。   就在五小的学生们在校门前堵路的时候,市委九楼会议室里,苏荣正在主持召开常委会,气氛紧张。会议的议题,主要还是五小搬迁一事。这已经是第三次专门开会讨论了。前两次因为意见分歧太大,主要是因为田喜民的明确反对,都没有通过。苏荣私下做了部分常委的工作,今天是要强行拍板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苏荣作为市委书记,他也有着很大压力。就在昨天晚上,省委副书记高万山把他叫到省城自己家里,对他发了脾气,责怪他连一件小事都搞不定。高万山说,苏荣啊,我是给你讲过厉害关系的,你不要认为这是个小事,阴沟里也会翻大船,搞不好你我都得摘帽子。有些人我们得罪不起啊。   苏荣垂首坐着,大气都不敢出。高万山发了一通脾气,又扔给他一根烟,问他,目前主要阻力在哪里?苏荣实话实说,常委们意见不统一,关键是田喜民明确反对。   高万山靠在宽大的沙发上,深吸了一口烟,说这个我不管,办法你想,我只要结果。苏荣啊,实话告诉你吧,明书记早就有拿下你的打算,要不是我极力为你斡旋,你这市委书记的帽子早就不保了。萧省长一向是看好你的,但你也不能表现得太差啊。今天他还把我叫过去,过问这个事情,说苏荣同志办事怎么这么拖拉呢?是不是能力有问题?   高万山真真假假地说着,苏荣的额上慢慢就汗津津的了。他手指头间夹着烟,也忘了点上,做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高万山摆摆手,没让他继续检讨下去,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要想使权力发挥最大的作用,就应该懂得权力交换。田喜民也只不过是个过河的小卒子,背后肯定有人在推着,代表着一帮人的利益。苏荣啊,你有没有想过,和他来个利益交换?有时候退步也是向前啊。   一句话提醒了苏荣。田喜民对自己之所以耿耿于怀,最主要的原因除了自己把他架空之外,他还不满于自己对一些人的打压。其中郑爽就是田喜民最关心的,曾经多次在常委会上提到过她,说是应该重用的,都被苏荣一句话否决了。那么现在,自己可不可以拿郑爽来给田喜民做一个交易呢?   苏荣觉得,这是个办法。再说上次省委书记明和平来云湖,明显表现出了对田喜民的器重,当时苏荣心里是很发毛的。所以他才立即提拔了江风,并且随后在省委见到明和平的时候,还提了一句,说江风表现不错。当时明和平嗯了一声,算是对他工作的肯定。随后又问他“科技兴市”工作开展如何,说你们云湖的科委主任是一个叫做郑爽的女同志吧?   市委书记一句有意无意的提名,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这个苏荣应该不傻。这些天他一直在考虑如何安排郑爽的问题,好位置不想给她,差一点的位置又怕没法向明书记交差。正举棋不定的时候,五小拆迁的事情又来了,所以他暂时把郑爽的事情放在一边,想等把五小的事情办完后再说。   今晚高万山的“利益交换”四个字,等于是提醒了他,所以他拍着胸脯向高万山做了保证,请高书记放心,无论如何也要把五小的事情办好。   高万山不客气地说,办不成今后你别来见我。   苏荣连夜赶回云湖,又召集自己的心腹,商量了一夜的对策。所以今天的这个常委会,他是有备而来的。   会议一开始,苏荣就先向田喜民抛出了一个绣球,或者说是一个诱饵。这个绣球正是关于郑爽的。洛河区的区长去年因为经济问题落马,区长一直由副区长代着,好多人都盯着这个位置。苏荣之所以把这个位置给郑爽,他是深思熟虑过的。那就是洛河区的区委书记丁青岩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是自己的心腹,郑爽去了之后,也会受制于他,别想施展什么手脚。但从科委主任到区长,外人看来,好像是更有实权了。这也正是苏荣的奸诈之处。   其实苏荣作为市委书记,是完全不用买市长田喜民的帐的,他之所以要和田喜民实现利益交换,除了要迫使他同意五小搬迁,更关键的原因是因为他感觉到了省委明书记的压力。苏荣是有政治头脑的人,他不想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结果苏荣在常委会上提出任命郑爽到洛河区任区长的提议,得到了常委们的一致赞同。他的这个提议其实有点违背程序,应该开会之前先和田喜民统一一下意见的。田喜民本来是准备做艰苦卓绝的斗争的,没想到苏荣竟然后退一步,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他又同时意识到,苏荣居心叵测地让郑爽去和丁青岩搁班子,看似冠冕堂皇,其实并没有安什么好心。虽然是这样,他也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这个事情就算是通过了。   但田喜民决心不买苏荣的帐。保护“五小”是个政治任务,他得坚持自己的原则。所以在讨论第二个议题,也就是五小搬迁问题的时候,田喜民首先发言说,稳定是第一要务,现在五小的师生还在堵路,下一步会不会闹出更大的动静还很难说。我的意思是,等避过了风口浪尖,再讨论这个事情,欲速则不达,现在贸然做出决定,等于是火上浇油。   毕竟有郑爽的事情在这里放着,田喜民说话的口气较之以前有了缓和。   苏荣气的胃疼,在心里把田喜民狠狠骂了一遍。但这家伙毕竟是老狐狸,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反而说,喜民同志考虑的很周全啊,稳定工作确实要重视起来。我同意喜民同志的意见,先做好五小师生和家长的工作,然后再谈搬迁的事。   然后又转向副市长平原和列席会议的教委主任舒芳说,平市长,舒主任,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五月底之前,必须完成,不能耽误搬迁。   舒芳答应道,请苏书记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听苏荣的口气,搬迁是一定的了。田喜民哼了一声,没说话。   舒芳四十出头,教师出身,长相不错,体格很是风骚。苏荣一次到教委检查工作,慧眼识珠,快速把她提拔到现在这个岗位上。坊间传言苏荣把一个女人摆在自己办公桌上,一边干事一边打电话安排工作,说的就是这个舒芳。不过传言归传言,又没人亲眼看到,说不定是一些吃不着葡萄的人在说葡萄酸呢。不过舒芳对苏荣死心塌地这是真的。   舒芳有苏荣的尚方宝剑,雷厉风行,先把五小的校长给免了,借口是她组织了学生堵路。虽然免了一个校长,但学生家长们仍然是不依不饶,广大市民也都站在家长一面,所以舒芳的维稳工作开展的一塌糊涂。家长们还组织人去北京上访,幸亏发现及时,在半路被拦截了。   苏荣很生气,把平原叫到自己办公室商量对策。平原咬着牙说,都是田喜民这家伙在后面为他们撑腰呢。他既然不买账,那就要考虑点特殊手段了。   苏荣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要结果。   谁也没想到,六一节前,五小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522章、伸向孩子的黑手   五月三十一日,六一儿童节的前一天。五小的师生们当天下午没有上课,各班都举行了联欢会,庆祝孩子们第二天的节日。每个教室都是欢声笑语,歌声阵阵。   下午五点,小脸上还化着妆的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走出校门,幼小的心灵里并没有预感到危险的来临。正当她们欢笑着扑向自己妈妈怀抱的时候,一辆停在慢车道上的皮卡突然启动,疯了一般直直地冲进了人群!   惨案瞬间发生,现场惨不忍睹。三名小学生和一位学生家长当场死亡,另有两名学生重伤。   江风事后从“云湖论坛”上看到过现场的照片,一对死去的母女还紧紧抱在一起,孩子粉红色的书包浸在血泊中。江风看着这张照片,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那一幕,让他终生难忘。   市委的担心变成了现实。五小搬迁刻不容缓。市委书记苏荣在常委会上怒发冲冠,拍案而起:如果我们的领导干部心中装着五小师生的安全,装着全市人民的幸福,而不是耍狠斗气,淡然处之,今天的血案还会发生吗!学生们不能白死,必须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但没有人为此承担责任。死几个人,算不得什么,如踩死了几只蚂蚁。唯一承担责任的,是那个皮卡的司机。他在被刑拘的同时,迅速进行了理赔,三个死者每人得到了50万元的赔偿,这在当时的云湖已经是很多了。两名重伤学生的医疗费也花了三四十万。据公安机关调查,该司机是一个外省青年,在云湖打工,车是借用朋友的。当时并未饮酒,他自己的解释是错把油门当做了刹车。   五小搬迁的事情在车祸发生的第二天就定下来了。常委会上,市长田喜民再也没有发表反对意见。他眼睛看着地面,神情凝重,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生活又恢复了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该干嘛干嘛。只是五小校门前地上那几滩血迹,虽经清洁工人努力打扫,仍然非常醒目,好像是嵌进了柏油里,让每个从这里经过的市民们都忍不住掉下眼泪。孩子们的在天之灵,能否得到安息?   有网友在论坛上做了一首诗,哀悼被车轮夺去生命的可怜的孩子们:   孩子们,你们走了   如含苞欲放的花蕾   被严霜打落了枝桠   你们,还没来得及长大   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   没来得孝敬爸爸,妈妈   孩子们,放心地走吧   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   天堂里没有丧尽天良的开发商   天堂里没有功利没有阴谋   没有披着人皮的鬼魅魍魉   山川同悲啊日月感伤   终有一天   长空惊雷   将这厚重的阴霾一扫而光!   这首诗在论坛停留的时间不足半天,就被删除了,但却被疯狂转载,如燎原的星火,烧得某些人惶惶不安。七天后的晚上,云湖市区的网友自发前去五小校门口悼念遇难者,江风也去了。大家围成一个圈,点燃蜡烛,献上鲜花,默默为孩子们祈祷。江风沉浸在悲伤中,没注意到一个捂着口罩的女人,放下一大束鲜花,匆匆地离开了。她看到了江风,但没有和他打招呼。   市委市政府积极行动起来,在全市中小学开展安全教育,排查危险隐患。每座学校的校门口都安排了交警值班,开辟了“学生绿色通道”,明确了责任人。同时,五小的新校址正在不分白天黑夜的赶工期,争取国庆节前实现学校的整体搬迁。老校址的开发规划,也摆上了市领导的议事日程。   但市民们不是傻子。他们有好多疑问:第一,五小虽身处闹市,但十来年从来没有发生过安全事故,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发生这么惨重的事故?第二,据交警部门调查,肇事司机是个有着多年驾龄的老司机,在大脑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如何会把油门当刹车?况且有目击者说,他停在慢车道上十几分钟,看到学生出来后才启动车子加速撞了上去,有没有故意杀人的嫌疑?如果有,动机是什么?第三,肇事司机只是一个打工仔,在出事后却当即就拿出了近200万元的赔偿款,这些钱从哪里来?   疑问归疑问,谁也拿不出真凭实据。但云湖市的空气里,明显多了些阴谋的味道,许多市民都闻到了。   这期间,江风所在的槐河乡也出事了。在副县长葛先进“以果看干部、以果用干部、果园出干部”以及主要领导“一票否决”的逼迫下,尹红妹狠心下令各村犁掉群众的麦子,种上苹果树。   乡里为推动这项工作,成立了领导小组,高洪亲任组长,带领工作组开着拖拉机,专拣大路边的麦地犁。之所以犁路边的地,是为了应付五月底的检查。工作组车上装着苹果树苗,前面犁后面栽,效率很高。但路边田地正是群众最好的地,眼下麦子已经灌浆完毕,就等着收获了,这就等于是在剜农民的心头肉啊。   尹红妹也考虑到了农民的的感受,在县财政每亩补贴200元的前提下,乡里再补贴100元,果树苗免费。但钱不怎么能刺激农民的神经,刺激他们的是那些齐刷刷的马上就要收割的麦苗。作孽啊,作孽啊!老农民们看着自己孩子一样伺候长大的庄稼被斩草除根,止不住老泪纵横。   工作组杀到黄土岗村时,遇到了阻力。一位老汉扑在拖拉机上,用身体保护自己的麦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哭,说你们这些遭天杀的,必遭天打五雷轰!   这一招难不倒高洪,早找了几个地痞跟在车后,专门对付这些刁民的。几个青壮后生上去扳胳膊抠指头,把老汉架起来扔到一边,说老东西,哪凉快你哪呆着去,敢和政府作对,死路一条!   老汉说政府不是保护人民的吗,你们怎么专门祸害人民呢?   这个问题比较深刻,没人能回答,乡长高洪亲自做了解答:政府是保护听话的人民的,像你这样的刁民,不再保护之列!   大家专抓实干,一心扑在工作上,谁也没注意到老汉什么时候离开的。工作组效率很高,小半天时间,路边就是一棵棵的苹果树苗了。正要开拔到下一个村,被一群人抬着一个人拦住了。原来那个老汉趁人不注意,喝农药自杀了。   工作组想撤退,被围困。群众们手里拿着家伙,要砍死他们这些畜生。几个人拼死护着高洪翻山落荒而逃,辎重都留在了村里。   下午,没有什么悬念,抬尸告状。几百位村民开着手拖,拉着棺材,先到了乡里。乡里领导们早已人去楼空,谁也不敢打照面。江风提前得到了消息,带着尹红妹藏到了孟佳荫那里。村民们在乡里打砸了一番,转战县里,把县政府闹了个人仰马翻。   这个事情影响很大,引起了市领导的重视。全县的农作物布局调整工作紧急叫停。葛先进这个始作俑者,摇身一变,又成了正义的化身,带着县纪委的人到槐河问责。   这回尹红妹没再和他客气,不但拒不接受处分,公然和他吵了起来,指出正是他三番五次下令犁掉群众的麦子种果树的。江风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尹红妹一边,说我可以作证,葛县长最近到乡里的指示我们都有记录。把葛先进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怀着一肚子鸟气回到县里,找县委书记师大奎告尹红妹的状。   师大奎是个明白人,知道孰是孰非,把葛先进狠狠批了一顿,说他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应该承担主要责任。事情的结果是县里拿出二十万元赔偿给了死者家属,还给了他们两个低保指标。农民们眼窝浅,再说无钱无势,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感觉挺实惠就算了。副县长葛先进落了个记过处分,县委书记师大奎被市纪委叫去进行了诫勉谈话。   高洪虚惊一场,暗自庆幸。这家伙心态极度不平衡,和自己一起下来的江风都成了副县级干部了,自己在槐河还无任何建树,这让心高气傲的他极度不适应。江风分包的观音台村马上就要变成旅游胜地,变成漂亮的社会主义新农村了,而自己分包的和尚岭村还未脱离贫困。   最让他揪心的,是铁矿厂那一二百万的投入眼看就要打水漂了,设备又不能退,再放下去就报废了。难道自己真的就要死在一个女人手里?高洪咽不下这口恶气。可是运气好像没有在自己这边,他对尹红妹的几次报复都被她化解了。高洪急于找到一个杀手锏,能一家伙把尹红妹打于马下的那种。   那次他潜入江风宿舍偷放罪证的时候,惊喜地获知尹红妹竟然住在他的隔壁,并且听尹红妹的口气非常暧昧,猜测两人肯定有一腿的。为此高洪暗暗留心,打算在合适的机会里给他们来个捉奸在床,也像雷黑子给自己下的套那样,牢牢地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哪料想尹红妹谨慎的很,不给高洪任何可乘之机,后来干脆又搬出去住了,这让高洪觉得这条路似乎是走不通了。   不过,狼要吃羊的话,是总会有借口的。 第523章、刘英的心复活了   江风最近把精力都放在了观音台景区开发和新农村建设上。叶芷的动作很快,村民的新居已经开始动工了,房屋设计完全是按照农家宾馆的标准。尹红妹在土地流转方面也给予了她大力的配合,所以各项工作进展态势良好。   周一一大早,江风开车来到村里,准备和村委成员们研究一下成立景区管理办公室的事情。这个办公室本来是银河公司要成立的,但村民的意见是,既然是合作开发,村里也应该有人参与到景区管理中去。   江风把这个情况向叶芷做了反馈,本以为她会断然拒绝的,没想到她很爽快地说,村民的要求合情合理,但人数应该控制下。江风考虑,妇女主任刘英有文化,心也比较细,工作比较扎实,就私下和村长梁子统一了一下意见,准备安排刘英参与到景区管理中去,今天来村里打算先当面征求一下她本人的意见,然后再开个会,把事情定下来。   把车停到村部的院子里,刚下车,就听到村里传来一阵阵打骂声。江风自担任观音台村支部书记以来,为村里解决了不少婆媳、兄弟、邻里、男女等各方面的纠纷,虽然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一个个都很伤脑筋。好在他虽然年轻,但在村民中的威信颇高,大家都愿意听他的。听到这吵闹的声音,知道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本不想出去掺合,仔细一听,好像是刘英的声音,也是要见她的,就走出去看个究竟。   刘英家紧靠着村部,几步的路。走到她家门前一看,大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刘英家大门紧闭,里面鸡鸣狗跳的,传出一个男人的咆哮声和刘英的哭喊声。   问了村民,知道是刘英的丈夫李双套昨天从外地回来,两口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大早就打起来了,打的挺凶。江风早就听说李双套是个包工头,手里有几个钱,在外面花天酒地拈花惹草,不是只什么好鸟,又听刘英叫的凄厉,担心被打惨了,赶紧上去拍门。说开门开门!我是江风!有个老成点村民也上来帮着叫门,说双套开门,江书记在哩!   刘英的丈夫是个土包子,虽然终年在外面做包工头,但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赚到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女人的两腿之间了,并没攒下什么钱,但脾气不小,蛮不讲理。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哪能瞧得上什么村支书,隔着门叫嚣道,谁来也不中!我打我自己的老婆又不犯王法,你这个书记来掺乎个球啊!   刘英听到江风的声音,大叫道江书记不要进来,他是个疯子,他手里有刀!   江风一听有刀,担心出了人命,拍门不开,干脆猛一用力,一脚把门板踹倒在了地上。还没看清院子里的局势,就看到刘英就披头散发,衣不蔽体地跑出来,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惊恐万状,一头扑在了他怀里,说江书记,救我!   刘英自江风到村里后,整个人发生了很大变化。她本来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但就像一颗明珠落到了污泥里,她很为自己不幸的婚姻悲哀。为了一纸约定,为了当年那区区几万块钱,为了保住亲人的命,她等于是把自己卖给了文盲李双套。   这些年,她的心其实已经死了,没想到见到江风后,又活了过来。两人是高中同学,曾经在江风的宿舍里进行过几次秉烛夜谈,虽然并未什么亲昵的举动,但刘英却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快乐。她这才觉得,生活其实是美好的,前提是如果能忘掉自己不幸的话。她和江风唯一的身体接触,是那晚在看望老红军谢长志回来的山路上,路沟里的疯子李白吓了他们一跳,刘英惊叫着抱住了江风。当时她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后来想想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感觉甜蜜蜜的。   她还记得当时“李白”看到两人相拥的一幕,随口吟出了“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词句来,真是说出了刘英那一刻的心声。疯子可能比正常人更正常些吧。刘英把对江风的爱慕深深放在心底,有时候痴痴的想着,到最后还是发出一声叹息而已。今生,就如此吧。   不过,刘英却再也不愿意让丈夫碰一下自己的身体了。她的身材很好,尤其是皮肤看上去很滋润。李双套好久没拱白菜了,回来后就急吼吼地扒老婆的裤子,哪料刘英死活也不让他拱。李双套想着可能是白天,她不好意思,谁知道到了晚上,刘英不上他的床。李双套想,自己长期不在家,妻子这身子饱满的直滴水,不会是偷偷在家养汉子了吧?所以一大早起来,就对她进行了严刑拷打,逼迫她说出奸夫是谁。刘英哪里有什么奸夫?越是不说,丈夫越是暴躁,最后掂起了菜刀。   危急中的刘英听到江风的声音,心里一阵感动,眼泪差点就出来了。所以她此刻从丈夫手中逃出来,情不自禁地就扑到他身上。   众目睽睽,江风觉得有点不妥。但来不及多想,一个手里提着菜刀,五短身材,一脸横肉的男人就冲了出来。江风看他两眼发黑,明显是纵欲过度的特征。他把刘英护到自己身后,大喝一声李双套,有话好好说,把刀放下!   李双套看江风威风凛凛,愣了一下,站住了。又看到自己的老婆紧紧抓住他的衣服,醋性大发,说好哇,我说这骚货怎么不让我碰,原来是有人在家里替我出力啊!   说着像个泼妇似的,朝看热闹的村民喊道,都来看都来看啊!村支书和妇女主任狗连蛋了啊!   江风见他竟然如此无赖,气炸了肺,厉声说李双套,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老婆,你还算个男人吗?   李双套朝地上啐了一口,说呸!我当然不算个男人!自己的老婆都被别人操了,我还算什么男人?我就说吧,只要我一揍这淫妇,奸夫自然会站出来,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这村支书当的好哇,还负责给妇女主任犁地,村里妇女们的地你都犁过来完了吧?   江风再好的涵养,这会也被气没了,忍了几忍,说,李双套,你殴打老婆,属于家庭暴力,血口喷人,属于污蔑,都是违法行为,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把你抓起来!   李双套一听,也来劲了,说我他妈姓李,不姓吓!你小子霸占我老婆,还想把我抓起来,你这是典型的西门庆啊!说不定你给我准备的还有毒药哩!我今天就要做回武松,先砍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说着,举刀扑了上来。   李双套早被女人淘空了身体,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江风看得真切,伸手叼了他拿刀的手腕,轻轻一拧,他手中的菜刀当啷掉到了地上。再顺势一推,李双套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咧着嘴哎呦哎呦直叫唤。那家伙恼羞成怒,爬起来奸夫淫妇地哇哇大叫。刚好梁子和李民生等几个人赶到,强行把李双套拉回家里去了。   江风安慰了刘英一番,开始开会。那边李双套骑上摩托车去乡里告状去了。先到了派出所,被派出所轰了出来,就站在政府大门口高声大叫,说江风睡别人的老婆还打人什么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刚好高洪从外面回来,一听是告江风的状的,来了兴趣,把李双套叫到自己办公室,还给他倒了杯水,详细问了情况。最后说,你这样空口无凭不行,得有证据。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个卡片相机来,说只要你能拍到两人弄事的证据,这事情我给你做主。李双套想不到高乡长原来是这么好一个人,千恩万谢,说高乡长,你就等着瞧吧。   办公室主任耿俊向尹红妹汇报工作,顺便说了这事,说来人被高乡长叫到自己办公室了。尹红妹担心高洪使坏,想下去看看,还没下楼,看到高洪把李双套送出来,李双套手里还拿着相机,料定这两人有什么阴谋。给江风打了电话,让他提防着点。江风哈哈一笑,说只要站得正,不怕影子斜。   不料没等到高洪使坏,自己先挨了一顿打。江风晚上从观音台回来,走到他宿舍外面,看到从大门外开进来好几辆车,都是云湖牌照。从车上下来一些面相不善的人,簇拥着一个大胖子进了高洪的宿舍。一会里面就传出高洪的惨叫声。江风想进去看个究竟的,又想到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高洪这家伙,挨顿打也是应该的。   第二天高洪给尹红妹打电话说自己生病了,没来上班,一直窝在宿舍。晚上,江风正打算洗洗睡觉,高洪来了。江风一看,吓了一跳。   这家伙脸上全是伤,俩眼窝乌紫,像个大熊猫。高洪全没了往日的盛气,可怜巴巴的,张口就向江风借钱,说江风兄弟,你可怜可怜你哥吧。 第524章、苦苦等待   江风猜测高洪是因为投资铁矿厂借了高利贷,被债主追上门了,拿不出钱才挨了打。本来是该他活该的事,怎奈江风天生心软,见不得人这么可怜,问他,需要多少钱?   高洪说,十万,明天再筹不到钱,我就死定了。   江风看看眼前哈巴狗似的高洪,想想他对自己的陷害,心软了又硬,硬了又软。最后算是长了个心眼,说,十万不是小数目,我一下子也拿不出来,明天我给你答复。   要说高洪这小子还真是能屈能伸,听江风这么说,两腿一软,就又要给他跪下,江风厌恶地说,高乡长你自重些吧,男儿膝下有黄金。   高洪这才转身走了,临走还真真假假地抹了把眼泪。   高洪走后,江风很久都没睡着,感觉自从来到槐河,没过几天清静日子,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这究竟是怎么了?又想到尹红妹卡高洪这一手,有点杀人不见血的意思,毒辣的很啊。   第二天上午,江风把高洪挨打和借钱的事情对尹红妹说了。尹红妹说,你的意思呢,借钱给他?江风说,我正是拿不定主意,才来问你的,高洪挺可怜的。   尹红妹说,你还没吃够他的亏?你要是做农夫就做,等高洪这条蛇再苏醒过来咬你一口,绝对是致命的,不信走着瞧!   江风想了一阵,下定了决心,说红妹,我听你的,不帮他!又说,可他今天等着我答复呢,我怎么说?   尹红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去村里呆几天再回来,不接他电话,不见他的人。   江风说,就这么办。临走的时候又说,红妹,我这几天这个手机关机,你有事打这个号,说着给尹红妹写了一串号码。   尹红妹奇怪地说这是谁的号?江风脱口说,是笑笑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尹红妹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的很圆,说笑笑?你,用她的手机号?江风嘿嘿地笑着说,她这号挺好记,反正也没人用,我找电信局的同学要了过来。   尹红妹半信半疑,说,哦。   眼看着高洪被逼人了绝路。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更何况高洪不是狗也不是兔子,而是一匹凶残的狼。   江风关了手机躲在村里,可着劲过了两天清静日子。可急坏了高洪,狗过不去河了似的,急的只咬自己的尾巴。找不到江风,就一遍一遍打他电话,无奈每次都提示关机。苦苦等了两天,仍不见他露面,知道他这是故意在躲自己了。   逼急之人,也顾不得什么,料想他肯定在观音台,开车到村里去找他。江风正在田嫂家,和梁子、李民生、史滴流几个人优哉游哉地喝着小酒,商量农家乐的经营和管理模式,是自主经营还是集中管理。   听人说高乡长在村部等他,知道他是要急疯了。有心躲远点,干脆也不回村部了,开车带着几个村委成员去了西部金猿山景区。那里的农家乐开始的早,经营模式比较成熟,他打算去那里实地感受一下,取取经,为以后的工作打下点基础。   高洪在村部院子里心急火燎的来回踱步,如一只消化不良的猴子。一直等到中午,不见江风回来,怀着一肚子鸟气,去村里找了一圈,连江风的影子都没见着,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回赶。走着恨着,咬牙切齿地说尹红妹,江风,妈的你们这对狗男女合伙整我,我高洪如果能够咸鱼翻身,就一定有你们好看的,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江风他们当晚住进了金猿山农家乐。几个人是怀着一定目的地,所以对农家乐的硬件建设,服务质量,饭菜价格什么的格外留意,在女主人那里取得了不少真经。   第二天,又去景区看了看那里的建设情况和管理措施,收获颇丰。本打算下午回来的,听说另外一个景区晚上有篝火晚会,就赶过去感受了一把,又在那里住了一夜,第三天上午才赶回了观音台。   把梁子和李民生送回家,回到村部,刚下车,穿着一套绿裙的妇女主任刘英就走进了村部大门。刘英皮肤白,胸脯也高,俊俏的脸蛋在绿色的映衬下,如一朵盛开的荷花,脆嫩脆嫩,看上去赏心悦目,比城里人还像城里人。   上次江风把刘英的无赖丈夫李双套收拾一顿后,本以为他会记仇的,不料想那家伙竟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但没再对刘英动粗,还真真假假地找江风道歉,说了些大人不记小人过之类的话。江风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好言安抚了一番,却在随后意外地发现他竟然偷偷跟踪自己,还不是一次。   特别是自己和刘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李双套总像个幽灵似的尾随着,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有时候晚上召集村委委员开个会,只要刘英在,李双套就鬼鬼祟祟地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做贼似的。   大前天晚上,江风在宿舍和尹红妹打电话说高洪的事,正说到高朝,听得门外有动静,猛拉开门,一个黑影如兔子般撒腿跑了。江风也没去追,看那体型,用脚趾头都能想出那人是李双套无疑。江风这才对他警惕起来,知道这货是表面装憨狗,其实是想弄羊蛋的大事哩。所以看到这会刘英穿的这么让人心动单独来找他,心里还是有点防备的,就一本正经地说,刘主任,有事?   刘英这几天看上去像是焕发了第二青春似的,不但很注重穿衣打扮,对江风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会脸红,看他的目光也湿润润的,如两潭湛蓝的秋水。她本是豁达之人,骨子里也有几分叛逆的性格,所以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要存心使坏,也不在乎他要怎么做。这回她本来想等江风回到宿舍再给他说事的,看他站在当院里没有进屋的打算,意识到他是要故意避嫌的,就也在车头旁边站住了,说江书记,你怎么今天才回来,昨天有人找你。   江风以为又是高洪那厮,暗自庆幸又躲过了他的一次纠缠。却听得刘英说,是一个女孩子,很年轻,戴着墨镜,又斯文又漂亮,好像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江风精神不由为之一震。心想又斯文又漂亮,这会是谁呢?叶芷倒是很漂亮,但不怎么斯文。蔡小菲?也不会是,毕竟她是乡干部,刘英应该知道识她的。美美吗?自从红舟看了崔定回来,她好像在生闷气,也不大可能来找他。杨柳已经去北京了,自己亲自把她送上飞机的。想了一圈,也想不出是谁,只是有点后悔自己这几天不应该关手机了,躲高洪的同时,把正经事也耽误了。或者昨晚不去参加篝火晚会,下午直接回来,就也不会错过这等好事。问刘英道,她说自己姓什么了吗?   刘英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说,我问了,她只说是你的朋友,别的不肯多说。墨镜也不摘一下,好像故意不让人认出她似的。   朋友?江风掂量着这两个字,思量着自己认识的女孩子中,谁能和这个最普通也最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词语搭配上。按照刘英的说法,来人显得比较神秘,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和自己的关系。这样说来,她肯定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对自己说了。想到这里,江风的心脏跳动地有力起来,问刘英,她都说了些什么?   刘英说,她问我你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今天有可能回来,也有可能不回来。我劝她改天再来,她摇摇头说,没关系,我等他,说着就在大门外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还很礼貌地说,大姐你忙去吧,谢谢你,你不用管我的。一直坐到中午,热的脸通红,我来拉她去家里吃饭,她说什么也不去,只是说不饿。从早上等到中午,能不饿吗?这个女孩子,有点怪怪的。   江风的心已经完全被这个神秘的来访者弄乱了。她是谁呢?为什么要这样痴痴地等自己?他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所以迫切想得到答案。   刘英继续说,那女孩一直等你到天擦黑,才失望地站了起来,问我去市里的最后一班车是几点,我刚告诉了她,车就来了,我帮她拦了车,她恋恋不舍地上车走了。   听到这里,江风说不出话来,心里装满了无尽的遗憾。他不禁暗暗骂自己,为什么要关掉手机呢,高洪又吃不了你!   刘英看他黯然神伤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看把你难受的,好了,不忍心看你纠结了,给你个惊喜吧。   江风一听“惊喜”两个字,眼睛一下子就放出亮光来,说刘英,什么惊喜,你快告诉我!   刘英微笑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江风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来,说,那女孩上车之前,从包里拿出这封信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   说着递给江风,说,拿去吧,我的任务完成了。 第525章、离别之痛   江风接过那封信,心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说是信,但并无信封,只是两张折叠起来的纸,好像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他感激地看看刘英,刘英说,你应该相信我的人品,我不会看你的信的。江风赶紧说,刘英你多想了,我相信你。刘英说,嗯,你慢慢看吧,我回去了。   江风看着刘英走出了大门,等不及去宿舍,干脆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那封信。字迹很潦草,很显然是仓促之间写下的。   江风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坐上了飞往大不列颠的飞机了。我在村里等了你整整一天,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但遗憾的是,我没等到你。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我很担心,你没出什么事吧?我祝愿你好好的,好好的等着我回来。   市里选派5名干部去英国“顶岗实习”一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选拔非常严格的,对英语口语要求很高。我没有报名参加考试,不是我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因为我不想离开云湖。其实,我是不想离开你,即便是我已经知道,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了。   从红舟回来,我的心情一直很不好。我明白郑局长和宋局长的良苦用心。我觉得自己很无助,好像一个人踏进了荒芜的沙漠,无依无靠。我需要安慰,需要倾诉。好几次,我都想拨通你的电话,但每次拨完了号,我就没勇气了。也许在生活和命运面前,你我都是懦夫。   就在三天前,田市长突然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向我宣布了市委组织部的决定,特批我和那5名干部一起去英国实习。当时,我拒绝了他,说自己没有做好准备。但田市长说,这是市委经过慎重考虑后决定的,是政治任务,机票都已经买好了,必须去。说实话,我的心很乱很乱。凭直觉,我觉得这应该是崔书记的意思吧,他的公子也在英国。   从田市长那里出来,我就给你发了信息,想请你帮我拿主意。我想好了,只要你流露出一点点不想让我去的意思,我就坚决不去,大不了受个处分。可我等不到你的信息。给你打电话,哪知道打了两天,你都是关机。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一大早我就坐车到了槐河,在乡里打听到你可能在村里,就赶过来了。可是,遗憾的是,我没等到你。江风哥,你能想象得出我坐在村部门口的石凳上,看着那绵延的群山,望眼欲穿的心情吗?每一刻,我都在盼望着你出现,但每一刻,我都失望了。我甚至想,这是不是上天故意的安排,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们见?   信纸上好几处字迹模糊,显然是被美美的泪水打湿了。江风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睛,继续往下看。   江风哥,你相信来世吗?我总在想,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先于别人遇到你,或者在第一时间被你发现。记得上大学时,非常喜欢席慕容的那首诗: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刻……如果有来世,我们一定要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我会用毕生的柔情,弥补今生的遗憾。即使我们再次擦肩而过,我也要做一棵开花的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默默的为你守候。   如果……   江风的泪水啪嗒落在信纸上,他赶紧拿纸巾去擦。   如果你认为我会爱上崔书记的公子,那你就想错了。爱情需要感情基础,更需要感觉,不可能撮合而成。我不敢想象,除了你,我还会去爱谁。请相信,即使我在遥远的彼国,我的心也还留在云湖,留在你身边。曾经沧海难为水,虽然我们之间,更多的只是精神上的爱慕。但和你在一起的每个日子,都值得我用一辈子去回味……   我明天12点10分的飞机,先飞到北京,然后转机。江风哥,我多想让你去送我啊,我想为你流尽告别的泪水,我真很想扑在你怀里,大哭一场……   看到这里,江风忽地坐直了身子,神经质地抬腕看表。10点40分,一个半小时,差不多还来得及!他大叫一声美美,等着我!伸手启动了车子,疯狂地窜了出去,倒车镜哐当一声撞在大门上,他也顾不得了。   顺着国道往西狂奔了几公里后,就上了直达机场的高速。迈腾的发动机发出澎湃有力的轰鸣,如一头怒吼的野兽,带着江风,带着一颗急切的心,在高速上飞驰起来。让超速见鬼去吧,让拍照见鬼去吧,此刻,江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美美在上飞机之前,再见到她一面!   江风驾着车,风驰电掣般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感觉脚已经快伸到油箱里了,还嫌车速太低。从槐河到机场有将近300公里的路程,时间太紧迫了。眼看时间不够用,他又寄希望于航班的晚点。如果上天帮忙,就让美美乘坐的那趟航班晚点吧!   终于,下了机场高速。终于,看到了机场高高的指挥塔。离美美近了!江风激动地身体微微颤抖,心狂跳起来,再一次加快车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美美身边。   赶到机场东面时,正看到一架蓝白相间的客机轰鸣着,腾空而起。凭直觉,他知道,美美在上面。他猛地踩了刹车,没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仰脸向飞机拼命的挥手。   飞机的舷窗旁,美美泪眼婆娑地看着地面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渺小,别过脸去,泪水簌簌地落了下来。   眼看着美美乘坐的飞机渐渐消失在蓝天白云之间,江风的心空落的如同秋天收割后的田野。他怅然地对着天空发呆,久久不愿离去。他不敢相信,美美已经真的离开他了。生活中的好多事情往往都是这样,当拥有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危机,甚至不去珍惜;当有一天真的失去,才体会到拥有的本身,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好半天,他才叹了口气,开车往回赶,路上走的很慢。他身上好像忽然没了力气,需要双手撑在方向盘上,才能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溜到车座下。高速上车来车往,江风机械地开着车,好像一个没有感觉的机器人。他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世界在他眼前,彷如无物。脑海里唯一出现的,是美美坐在村部门口翘首期待的身影。他依稀看到了她那挂着泪珠的笑脸,好像在对他声声诉说:江风哥,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六月的天气,阳光已经很毒辣了,路边的原野一片翠绿,生机勃勃。江风触景生情,想起了柳永的一句词: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他没有再回云湖,而是直接在县城下了高速,回到了乡里。躲不躲高洪,都无所谓了,不借给他钱就是了。江风忽然恨起高洪来,如果不是这个瘟神横插这一杠,他又怎么会错过和美美的告别?说不定美美根本不会远去英国。接下来,美美的命运又将会怎样呢?事情会不会按照她的思路发展下去?答案显然很不确定。   想到此,江风的心就像针扎了似的难受。今生,自己注定要欠下一个感情债了,不知道能不能够还上,怎么去还。许多事情,都不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人生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无可奈何。   刚进宿舍,高洪就后脚跟了进来。看到脸上还斑斑痕痕的高洪,看到他那伪装善良的眼睛,江风忽然暴怒起来,不等他开口,指着门口厉声说,滚!少他妈给我说话!滚!   高洪懵了,愣愣地看着江风,像看着一只怪兽,皮笑肉不笑地说,江书记,你是吃错什么药了吧,怎么这么说话呢?   江风的怨气和怒气瞬间爆发了,一个箭步窜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我吃你妹!我再说一遍,从这里滚出去,别等着我动手!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卑鄙小人,不要以为你在背后做的什么我不知道!雷黑子是怎么死的,笑笑是怎么死的,你说!   高洪眨巴着眼睛,实在搞不懂江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提到雷黑子和笑笑,高洪的眼珠转了几转,软了下来,嬉皮笑脸地说,好,好,我滚,我滚。说完,冷笑几声,转身走了。   江风颓然倒在床上,感觉浑身像是散了架。他闭上眼睛,和美美在一起的一幕幕如江水奔腾而来,清晰地在眼前呈现出来。那是些多么值得留恋和回味的日子啊。   她挽着他的胳膊,踩着碎石瓦砾,义无反顾地走向钉子户居住的小院;Baby酒吧里,身着黑色吊带裙的美美大胆地说出了一个少女的心愿;他们一起坐在台上,声情并茂地做着虚假的先进事迹报告;公园小山上,火红的晚霞中,美美在深情地对他表白;河堤上的窃窃私语,温泉宾馆洗手间里,那令人销魂的缠绵…… 第526章、尹红妹手机丢了   但江风也清醒地意识到,他和美美之间,注定是有情无份。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把他们生生拆散开来。想当年他们同处一个办公室,将要发生很多故事的时候,居心叵测的苏荣看上了美美,一纸调令把她调到了市政府;正当江风下定决心,要完成美美的心愿,带他去酒店时,却惨遭报复,倒在了路边;当他们终于找到机会,要把彼此生吞活剥时,又被人生生冲散;美美还在牵挂着江风村里宿舍那张小床的时候,有了意外的红舟之行……现在,两人更是天各一方了,连见面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命运?如果说自己这些年放纵沉沦,罪有应得,那么命运为什么要苦苦折磨美美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孩呢?江风把脑袋想的生疼,也想不出答案。   已经是下午上班时间了,江风继续在床上躺着,没有一点上班的欲望。颓废是一种鸦片,很容易让人上瘾,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沦陷。此刻的江风,还沉浸在和美美离别的感伤中,不能自拔,也不想拔。他又拿出美美留下的那封信,看了不到一半,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泪水模糊了双眼。   手机响了,不是自己的那部,是笑笑的。现在知道这个号码的,也只有尹红妹一人吧。江风懒得去接,只是睁着眼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他要为自己疗伤,面壁思过,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铃声响了几遍,停了。江风正想把美美的信读完,房门忽然被推开了,尹红妹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惊慌失措地说,江风,坏了坏了,我手机丢了!   江风第一下没反应过来。手机丢了,再买一部呗,又不贵。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尹红妹的手机意味着什么,忽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什么?手机丢了?!   尹红妹脸色煞白,上来抓住了江风的胳膊,带着哭腔说,是的,刚才还在我办公桌上放着,我去趟洗手间的功夫,就不见了!江风,这可怎么办啊?手机里我俩的照片还没有来得及删!   尹红妹满脸都是惊恐,好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的来临。在江风记忆中,她是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方寸大乱的,一直都很有主见。不过江风也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手机中的那些照片,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就是一枚核弹,足以把他们炸的粉身碎骨,片甲不留。江风早就意识到了这些,也曾经数次劝尹红妹删掉那些照片,但尹红妹总是舍不得,晚上睡觉之前都要再看一遍。今天,终于出事了。   不过,江风并不想埋怨尹红妹。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有责任。再说自己是男人,这个时候,应该给予尹红妹安慰才是,而不能增加她的心理压力。他伸出双臂,把尹红妹瑟瑟发抖的身体在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说,红妹,别怕,有我呢。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放在其它地方了?比如宿舍,或者洗手间。   尹红妹的眼泪已经出来了。她摇了摇头,说,没有忘在哪里,而是确实被人拿走了。我刚才用座机打了一下,提示关机。   江风抱着一丝希望,拿起手机拨了她的号码,果然是一个电脑女人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可以确定,手机被人拿去了。江风也有这样丢手机的经历。那一天住建局楼上丢了好几部手机,甚至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显然是遇到了专偷办公室的贼人。据说这些人打扮地比干部还像干部,器宇轩昂的,夹着公文包,挨着办公室转,遇到开着门无人的办公室就下手。那么尹红妹的手机,是不是也被人这样顺手牵羊了呢?这是江风最愿意出现的一种结果。   江风的内心当然也非常紧张。但他知道,此刻自己必须表现出镇定,才能给尹红妹信心。他把尹红妹按坐在床上,说红妹,别着急,我估计是遇到小毛贼了。这些家伙偷了手机一般都不看的,随手就贱卖掉了。或者,他们以为那些照片是从电脑上下载下来的,现在网上这样的照片多了去了。   可是,有你我的面部特写啊,尹红妹后悔的要死,说,当时完了后,我给咱们两个拍了好几张呢。   江风何尝不知道这些?那晚两人在做的时候,尹红妹就拍了好多事前、事时和事后的照片,暴露的尺度绝对是最大的了,陈冠希阿娇根本不算什么。这些要说也无所谓,毕竟男女下面都长的差不多,关键是江风还拍了几张尹红妹到高朝时候的面部表情特写,甚至还录了一段像,正是尹红妹叫的要死要活的一节。   江风记得清清楚楚,尹红妹得到极大的满足后,两人脸贴脸躺在一起,满脸红晕的尹红妹又举高胳膊拍了几张两人的大头像。这些在当时看来,是足够的刺激,现在看来,是有点太欠考虑了。这和小偷记账一样,就等着日后好定他的罪。   不过现在再去考虑后果,已经是于事无补了。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不该发生的奇迹也可能出现。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手机究竟落入了何人之手,对方看了这些照片会不会产生什么坏心眼,会不会被利用,手机有没有再拿回来的可能。江风在心中告诫自己,要清醒,要镇定,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想到这里,他伸手抓住了尹红妹冰凉的手,笑着说,红妹,别怕,也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坏。再说了,即使要出名,我也陪着你一起出名啊,有什么后果我们一起承担。我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后悔,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坚强的尹红妹,此刻也露出了她作为女人的一面,伸出双臂抱了江风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说,江风,我好害怕。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最担心的,是手机落在坏人手里,比如,高洪。   江风的身子不由得一震。其实他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想到了阴险奸诈的高洪,只不过是怕说出来,增加尹红妹的紧张情绪。如果真的是高洪拿走了手机,那后果就无法预料了。因为此时的高洪,正是一匹被逼急了的疯狼,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这正是江风最最担心的问题。   江风没有去想高洪拿走手机后会怎样,而是要先确定手机是否真的在他手里。他看着尹红妹说,红妹,你仔细想想,去洗手间的时候办公室的门锁了吗?有没有人还拿有钥匙?   尹红妹还没从恐惧的情绪中摆脱出来,说话声音有点颤抖,说,门没锁,我去洗手间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   江风点点头,又问她,你仔细回忆一下,在洗手间的时候,有没有听到走廊里有什动静?   洗手间在二楼东头,因为是座小楼,离尹红妹的办公室也就是二十多米的距离。   尹红妹努力回忆着,说好像听到楼梯上小蔡在和谁说话,小蔡的高跟鞋比较响,我听的清楚。   江风心想,蔡小菲遇到的这个人,值得怀疑。会是谁呢?   江风觉得,有必要找蔡小菲了解一下,再去高洪那里探探虚实。   尹红妹眼里泪花花的看着江风,看的江风心里生出了无限的爱怜。他这个时候比尹红妹要坚定好多,说红妹,我想是这样,丢手机的消息,要严格保密,你呢,也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该干嘛干嘛,至于是谁偷了手机,由我来秘密调查。   尹红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江风,全靠你了,我的小命都在你手上呢。   江风伸出手说,把你的身份证给我。尹红妹说要干嘛?江风说,给你补卡啊。我现在就去县城,买一部和你原来那个一模一样的手机。你呢,照常去上班,不要表现出来任何的不开心。尹红妹掏出身份证给了江风。江风看了看她的身份证号,开玩笑说,哇,这么老了啊,快三十了,成老姑娘了。   尹红妹带着泪花笑了,朝他胸上打了一拳,娇嗔道,还不是你的原因。江风看她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就拿手给她擦干眼泪,说,红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怎样都要放宽心。你现在回去办你的公,底气要比以前更足些,知道吗?   尹红妹点点头,出门走了。   江风在宿舍来回踱着步,思考着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然后给蔡小菲打了电话,说小蔡,在忙什么呢?   蔡小菲说,正无聊呢。江书记你有聊吗,借我点。   江风笑了笑,说,当然有聊。你去大门外那个小超市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去趟县城。   蔡小菲也不问去干什么,马上答应了下来,说你这次可别像上次那样,让我白等。江风说,不会的,你现在去,我五分钟后就到。   蔡小菲站在小超市前,一袭短裙,露着两条笔直的大腿,胸前迷人的沟若隐若现。江风把车在她面前停了,帮她推开副驾驶的门,蔡小菲朝他一笑,很优雅地跨上一条腿,然后双手把屁股下的裙子弄平整了,才坐下来,把另一条腿收上来,砰地关上了车门。 第527章、偷手机的人   一阵香风,不浓不淡,似有似无。江风笑着说,小蔡啊,书上说看美女能长寿,谁要是能天天看你,还活成妖精呢。   蔡小菲显然很爱听这话,但脸还是恰到好处地红了一下,说江书记,这话太夸张了吧。书上有没有说看帅哥能长寿的?江风说,有,还能美容,疗效显著。   蔡小菲哈哈地笑着说,其实也有一定道理的,女为悦己者容嘛,起码心情会好吧。   车开始加速,江风提醒蔡小菲说,小蔡系上安全带啊,我开车很快的。   蔡小菲说,用不着,我相信你的车技。   江风说安全第一啊。   蔡小菲说,系着难受。   江风眼睛看着前方说,这有什么可难受的?   蔡小菲说,不告诉你。   江风似有所悟,扭头看了一眼她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胸部,说,哦。   蔡小菲只要是和江风在一起,心情就格外的好,用她的话说,乡里的男领导们,除了江风,其余的都不能算做人。江风曾经很严肃地纠正过她这个观点,说小蔡同志,看人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嘛,好多同志都是不错的。   蔡小菲说,我没戴有色眼镜,关键是他们眼里只有色啊。   江风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我眼里没有色?   蔡小菲说,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究竟怎么不一样,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车内开着空调,很凉爽。王菲的歌声清澈透亮: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这样的氛围,是很让人愉悦的。   蔡小菲声音很动听地说,江书记,怎么想起要带我去县城?有好事吗?   江风说,也没什么事,去买部手机,补张手机卡。   蔡小菲说怎么又是这两件事啊,你上次带我去县城不也是买手机和补手机卡吗,你准备贩卖手机呢?   江风嘿嘿地笑,说爱玩手机呗。   蔡小菲坏坏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听到一句话,说是穷玩金子富玩表,玩手机的是……江风接过来说,傻屌就傻屌吧,傻子有傻子的快乐,人太聪明了也不好,净瞎琢磨。   蔡小菲说,是这个道理,男人太工于心计,女人倒没了安全感,说不定哪天也被算计了,傻点才有人喜欢呢。   说完又觉得太直白了点,赶紧说江书记,我陪你买手机,你也得陪我逛街,晚上再请我吃好吃的。   江风心里有事,没有这个兴致,就说,今天不行,一会还要赶回来的,有事。   蔡小菲哼了一声,不搭理他了。   江风看她不高兴,就说,日后补上好吗?   蔡小菲又扑哧笑出声来。江风问她笑什么,蔡小菲说,不笑什么,想笑呗。   说笑间,江风想起了正事,好似不经意地问她,小蔡,下午上班那会你在楼梯上和谁说话呢?   蔡小菲很奇怪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记得当时你不在场啊。   江风撒了个谎,说我在洗手间呢,听到你高跟鞋咯咯的响,猜到就是你。   蔡小菲笑,说,哈哈,你没事琢磨我脚步啊。我在和高乡长说话。高乡长今天有点奇怪,好像有谁在后面赶着他似的,慌慌张张的,差点把我撞倒。   江风心里咯噔了一下,意识到,坏了。又问蔡小菲,高乡长说什么了?   蔡小菲说,咦,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连我和谁说话都要盘问?   江风当然不能说破,就以傻笑来回答。   蔡小菲心领神会的样子,说,高乡长没说什么,他看到我,像是吓了一跳似的,竟然有点结巴,说小蔡这么早就来上班了?   我说这还早吗,都快三点了。高乡长说,看我这记性,然后就匆匆下楼了。   江风想了想,又问她,小蔡,你感觉那会高洪正常吗?   蔡小菲是聪明人,意识到江风这会问她这话,先有点不正常了。本来就对高洪不感冒,随口说,我认为他不正常。他一向都是很牛气的样子,那会却满脸通红,很紧张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喝酒了呢,但没闻到酒味。   江风的担心进一步加剧了。高洪拿走手机的可能性极大。看来事情很有可能要出现最坏的结果了。蔡小菲反问他说,江书记,你问这个干吗?   江风说哦,随便问问。怕她继续追问下去,赶紧说小蔡,你觉得高乡长这人怎么样?   蔡小菲撇撇嘴说,那还用说吗?不折不扣的小人一个。又补充说,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不信走着瞧。   到了县城,跑了几家手机店,才找到和尹红妹那个型号一样的手机。也不贵,很利索地掏钱买了一部。蔡小菲说,这手机和尹书记的一样,早过时了啊,怎么买这个?   江风说,质量好,耐摔。蔡小菲切了一声,表示不解。   到了电信营业厅,和上次一样,说手机丢了,补卡,向服务小姐报了手机号,交了100元话费。江风怕蔡小菲听到,所以声音很小,但蔡小菲耳朵太尖了,很奇怪地说,怎么是尹书记的号码?   江风支吾道,帮她补的。   蔡小菲摇摇头说,搞不懂你们。   回到乡里,看到高洪办公室开着门,心里疼了一下,像被针剜了一下似的。尹红妹那里有人在汇报工作,就在自己办公室坐了,等人走了,过去把手机送给了尹红妹。   尹红妹接过手机说,江风,我有种预感,手机是被高洪拿去的,除了他没有别人。   江风说,他在办公室,我去探探他的虚实。   尹红妹说,说话小心。   江风进了高洪办公室,高洪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抬头看了他一眼,竟然不打招呼,又低头看一本什么书,很孜孜不倦的样子。这态度,和他去宿舍借钱那会简直是天壤之别啊。江风心开始往下沉。但还是不动声色,尽量用正常的口吻说,高乡长,学习呢?   高洪这才又抬起头,不冷不热地说,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刘少奇啊。江书记不忙了?村里不是有很多工作要做吗?   江风不得不笑了一下,说是啊,没想到基层工作这么复杂,还没咱们在市里轻松呢。   江风说这句话,明显有点和高洪套近乎的意思。没办法,今非昔比了啊。昨天河东,今天就河西了。   高洪当然能听出来江风话里透出来的信息,根本不买他的帐,怪声怪调地说,和你比不了啊,你是财色双收,不但有美女相伴,还提了个副县,我呢,还在原地踏步,人比人,气死人啊。   高洪的口气,分明带着讽刺挖苦的意思。江风听他说“财色双收,美女相伴”,觉得格外刺耳,心想,他应该是看了那些照片之后,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心理吧。   话说到这里,江风已经基本确定就是高洪拿走了尹红妹的手机了。他很清楚现在的局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他和尹红妹就像两条被刮了鳞的鱼,是清蒸是红烧还是下油锅炸,都是高洪这厨师说了算。正如雷黑子牵制高洪,鼻圈抓在人家手里,有时候不服软是不行的。想到此,他换上笑脸,说高乡长,前几天实在太忙,手机也忘乡里了,你借钱的事……   高洪挥手打断他的话,仰着下巴说,不需要了,我不需要你的钱。再说,我也只是那样说说,想试探一下你的,没想到,哼哼。   江风心想,那时候你都要下跪了,还说试探?看着他依然隐隐发紫的眼圈,觉得再说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只会让他更自大,欲望更膨胀。既然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接下来,就等着他提条件吧。站着跪着都是死,何必这样求他呢。于是也收起了笑,看着他身后墙上“天道酬勤”四个字说,高乡长,你这四个字写的好,人人都得顺应天道,否则必遭天诛啊。   高洪沉下脸来,说江书记,你这什么意思?   江风说,没什么意思,一点心得而已。高乡长你忙,不打扰了。   高洪坐着没动,说,不送。   江风上楼,没去尹红妹办公室,而是给她打了电话。他不想给高洪造成两人都惊慌失措的印象。给尹红妹说了刚才见高洪的情况,尹红妹听完后,担心地说,看来手机是在他手里无疑了。没想到他卑鄙无耻到这种程度,简直是禽兽不如了。这家伙一直想要挟我,苦于没什么把柄,这次肯定不会再客气了。江风,我们怎么办?   江风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说,只有静观其变了。高洪这和绑架差不多,我估计他会提什么条件的,到时候再做斡旋吧,实在不行,就来硬的。   高洪还真沉得住气,一连三天,正常上班下班开会,脸上看不出什么,也毫无动静。江风都有点怀疑到底是不是他拿了手机了。下午政治学习,尹红妹和高洪坐挨着,故意把新手机放在桌子上,高洪盯着狠狠看了几眼,脸色明显有点不对头。   狼终于露出了牙齿。第四天晚上,高洪行动了。晚上十点多,尹红妹洗了重要部位,正打算睡觉,听到怦怦的敲门声。以为是江风,穿着吊带睡衣跑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高洪,吃了一惊。 第528章、被小人要挟   高洪不请自入,很霸道地侧身挤进来,也不管尹红妹穿着暴露,一屁股在她床上坐了,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尹书记,准备睡觉呢?   尹红妹站着,双臂抱着胸,冷冷第说,高乡长,这么晚来,有事吗?   要是在以前,以尹红妹的脾气,早把高洪给轰出去了。他今晚这举动,明显带着侮辱的性质。但尹红妹心里清楚,此刻不是自己发脾气的时候,所以她说话的口气已经委婉了好多。   高洪没回答她,眼睛往她身上看,说,身材真好,不比日本女优差。   尹红妹忍住愤怒,说,谢谢夸奖,高乡长也很帅气。   高洪有重型武器在手,色胆包天,竟然伸手来拉她,说你也坐下嘛,你这样站着,实在太诱人,我会犯罪的。   尹红妹真想朝他脸上扇一巴掌,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她甩了一下胳膊,摆脱了高洪肮脏的爪子,说我站着就可以,高乡长,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高洪点了一支烟,放肆地朝尹红妹吹一口,说,也没什么事。今晚来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下铁矿厂用地的事情,你明天把字签了吧,我不想再等了。   高洪说是商量,但口气是居高临下,不容置疑的,好像尹红妹是他的下属,他只是在布置工作。   尹红妹心想,事情到了这般地步,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思,干脆把话挑明得了。既然高洪提条件,就得拿手机和他交换。所以她想了想,说,签字可以,我的东西呢?你先还给我。   高洪装作很不解的样子,说,东西?什么东西?   尹红妹说,高乡长,你是明白人,有必要这样装糊涂吗?   高洪把烟狠狠摁灭了,说,对不起尹书记,如果不是你把我逼急了,我高洪也不会出此下策。既然你知道了,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签字,我还你手机。   尹红妹说,说话算数?   高洪反问她说,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尹红妹明知道他是卑鄙小人,但此刻除了抱着一丝希望相信他,别无他法,所以只好说,明天你到我办公室吧。   高洪站起来,伸手摸了一下尹红妹的下巴,说,这就对了嘛。女人啊,还是乖一点的好,温柔一点好,像你这样这么有心计,心这么狠,当心老的快。   尹红妹勉强笑着说,谢谢高乡长提醒。   高洪边往外走边说,江风那小子真有艳福,奶奶的。   第二天上午,高洪拿着早就打印好的协议去找尹红妹,尹红妹没有犹豫,签了字。高洪也不说谢,转身就走。尹红妹说等等,东西呢?   高洪站住了,狞笑着说,慌什么,早着呢。我得看看你以后的表现如何,然后再做决定。   尹红妹气炸了肺,忽地站起来,厉声说高洪,你卑鄙!   高洪却不生气,嬉皮笑脸地说,怎么,你今天才知道?有点晚了啊。你要搞清楚,现在主动权不在你那边,而是在我高洪手里。尹书记,江书记的本钱那么大,搞的你一定很爽吧?叫得真好听。有机会我们也试试啊,我也很有手段的,包管你叫得更欢,哈哈!   尹红妹面对这样一个人渣,气的把嘴唇都咬破了。她胸脯急剧地起伏着,说不出话来。高洪打了个响指,得意洋洋地走了。尹红妹颓然坐下来,屈辱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尹红妹大学毕业后直接当了村官,她以泼辣的工作作风、顽强的性格和无坚不摧的工作魄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给人的印象是精明,强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但她凭借自己的手腕和手段,在青隆县官场里左右逢源,游刃有余,再加上人漂亮,身材好,知名度很高。   在她眼里,是没有什么困难不可以克服的。计划生育,修路拆迁,征收提留款,这些难度颇大的工作在她手里,根本算不得什么。特别是她对待超生户所采取的超常规手段,令人谈尹色变。正是因为这样,她给人留下了“硬”“狠”的印象,爱慕她的男人排成排,谁也不敢惹她。   但近一年来,槐河的乡干部们惊讶地发现,尹红妹变了,变得差不多像个女人了。这种明显的变化,具体说是从江风和高洪下到槐河以后发生的。尹红妹好像忽然温柔起来了,这让大家都很不适应。   尹红妹从小到大,还不知道被人要挟是什么滋味。她肠子都后悔青了,后悔自己不该拍那些照片。那是她的第一次啊,那一夜,她由女孩变成了女人,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女儿身献给了一个结过婚的男人。她想留下点什么纪念的,所以下不了删除照片的决心。   她心里清楚,高洪如果真的把那些照片公布到网上,或者大肆散发,毁掉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江风和他的家庭。乡党委书记和副书记,应该会引起不小的轰动。现在的人们,都有强烈的猎奇心理,正常的事情已经不能满足大家日益增长的心理和生理需要了,人们需要刺激,需要层出不穷的各种各样的艳照门。   尹红妹没有把高洪的要挟告诉江风。她想一个人解决这个事情,不管怎样,最后都应该有个了断,虽然她还不知道究竟该如何了断。江风问她,怎么把高洪的铁矿厂给批了?尹红妹撒了谎,说,是县委师书记的意思,没办法。   高洪绝对不会只满足这个的,还有更过分的要求,等着尹红妹。   一大早,米咪发来短信: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江风刚坐到办公室,看了她的信息,暗笑了一下,回信息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自那次在五小学生堵路现场不期而遇之后,江风和米咪未再见面,只是发过几次短信,通过几个电话。江风敏感地意识到,米咪的情绪较之以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好像有什么难以排解的心事,忽然之间消沉下来了,还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以前她和江风说话,总带点挑逗的性质,迫切想见面,而现在总在电话里和他探讨一些人生、良心、道义等这样的沉重话题,让江风很不适应,好像米咪有点不是米咪了。这个女人太神秘,江风觉得,有必要见她一面,好好打探一下她的心事。   想到此,拨通了她的电话。铃响了几声,传来米咪慵懒的声音:喂----   这声音马上就让江风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米咪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云鬓半偏,睡意阑珊,上身波涛汹涌,下身空空洞洞。隔着话筒,就好像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很雌性的味道。江风把自己的思绪往回收住,换上轻松的语气说,米咪啊,如果我没猜错,你还在床上吧?   米咪打了个哈欠,说,猜对。昨晚喝多了,今天休息一天。江风,你在忙什么呢?   江风正在为尹红妹丢手机的事情烦恼,不过他当然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米咪,就说,乡里的工作不就那样,谷子芝麻绿豆的,瞎忙。   米咪说,感觉到了,要不怎么每次都是我和你主动联系呢。   江风看她这话又有点苗头了,赶紧打岔,说米咪,有空出来走走吧,我们槐河的风景多好。   米咪说,没心情。然后就不说话了。   江风试探着问她,米咪,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下。   米咪说,不是分担的问题。顿了顿,又说,江风,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江风吓了一跳,说米咪你胡说什么呢,我们都要活着,好好的活着,我可不想失去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   米咪笑了笑,说,看来你还是在乎我的,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江风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说当然了,我那么辛苦把你从水底救上来,你可不能再轻易给我这样的考验了。米咪的口吻积极起来,说,嗯,那我就保留着被你搭救的权利好了。不过我觉得,这个世界,太险恶了。一些人可以为所欲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丧尽天良;更多的人就像一只只蚂蚁,随随便便就被人踩死,毫无反抗的余地。更可怜的是她们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你说这世道,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江风从米咪的话中,似乎嗅到了什么,心跳开始加速起来。他循循善诱道,米咪,你怎么发出这样的感慨呢?生活是阳光的,美好的,虽然有一些阴暗面,毕竟不是主流,何必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米咪叹了口气,说,你非要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江风还等着她往下说,她却打住了。过了一会,说,头疼,真想找个人按摩一下。   暗示,赤裸裸的暗示。江风紧张地思考着,自己该不该接过米咪抛出的秋波,去见见她?忽然想到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米咪毕竟不是虎穴,而是一个温柔乡,不会吃了他,起码不会全部吃了他。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终于下定了决心,说,米咪,我去给你按摩,你在哪里?在家吗? 第529章、狼之本性   米咪的情绪顿时高涨起来,好像早就在等着这样的结果。她说话的语气已经有点娇情的意思了,说,江风,看来我对你的心思还没有白费。我搬家了,在水岸豪郡,3号楼1602。   水岸豪郡,就是首建置业在河堤上开发的那一片高层,房价是云湖历史上的最高纪录。江风想起米咪生日那晚,首建置业的老总周运达送给她一串钥匙那一幕。   米咪当然不会有那么大的面子,周运达之所以送给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完全是因为副市长平原的关系。现在行贿也是需要技巧的,送给领导本人的话风险太大,送给他黄脸婆的话等于是白瞎,送给情人才最有力度,最能赢得领导的欢心。枕头风一吹,无坚不摧啊。   不过江风也不想大白天和米咪约会,人多眼杂,传到平市长耳朵里的话就是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敢动领导的小蜜,除非是不想活了。所以他对米咪说,我白天还要处理乡里的一些事情,晚上去找你吧。   米咪说,好啊,我给你做饭,等你来吃。   江风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刚放下米咪的电话,尹红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江风,来我办公室一下。   江风去了,看她一脸的沉重,就几天的功夫,好像忽然憔悴了不少。一夜夫妻百日恩,江风看她这样,不免心疼起她来,说红妹,是不是高洪找你了?   尹红妹点点头说,是的。今年的扶贫款县财政拨了150万,高洪要求把其中的100万用在他的铁矿厂上,借口是县里有文件,要优先扶持村办企业。   江风愤愤地说,他放屁,铁矿厂基本上是他一个人的,哪能称得上村办企业?   高洪的铁矿厂开始运转以来,效益特别的好。和尚岭矿山上的矿石含铁量很高,几乎是露天开采,再加上是就地取材,用的工人也都是当地村民,成本和开支很小。该那家伙走运,铁粉的价格竟然持续攀升,目前还在继续上涨着,所以高洪前两个月就收回了近百万元的成本。他现在每天的心思不在工作上,不停地往和尚岭跑,或者坐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上周还花60多万买了辆丰田霸道,车号是四根杠,牛逼的很。   高洪又成了原来的高洪了。神气活现,颐指气使,走路都仰着头,没尿净似的。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高洪发达了,来拉拢、看望他的人就多了,不但乡里的一些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转,县里、市里的一些头头脑脑也都对他亲热起来。   市反贪局的邢局长最近就没少来槐河看望高洪,副县长葛先进更是开始和高洪称兄道弟了。高洪深知钱能通神的道理,舍得在他们身上投入,这些人得了钱财,拍着胸脯说,高老弟,好好干,有人敢找事,咱收拾他!   高洪自胁迫尹红妹签字批地后,又接连找她批了两次地,把矿厂附近的一个二百多亩的山坳以极低的价格租了下来,在山口筑起土坝,作为尾料库。矿厂运转以来,和尚岭村前的小河就成了黄泥汤子了,村民们没水吃,不得不爬山路到上游挑水吃,苦不堪言。   反映到乡里,尹红妹是被人抓了辫子的,除了奉劝高洪几句,无可奈何。高洪怎么会买她的帐?断然拒绝。村民们实在没办法,男女老少组织起来,强行去矿上驱赶干活的工人,还打伤了几人。   高洪暗中组织一百多个地痞,手持铁锨把,乘卡车赶到村里,见人就打,一霎时村里哭爹叫娘,鸡飞狗跳,男人们被撂倒好几个,有个孕妇被人在肚子上踢了一脚,当场就流产了。被打伤的村民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医药费毫无着落。   乡派出所倒是雷厉风行,所长严锋利亲自带领全所干警火速赶到和尚岭,鸣枪示警,扣押了匪徒们乘坐的四辆卡车,当场抓获七八名打人凶手。正准备严办,却有人找他说情了。令严锋利大吃一惊的是,找他说情的人,不是高洪,竟然是乡党委书记尹红妹!   严锋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尹红妹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怎么会这样为虎作伥?他对着话筒都有点结巴了,说尹书记,这真是您的意思?   尹红妹叹了口气,说严所长,按我说的办吧。   严锋利是搞侦破出身的,善于揣摩人的心理变化,从尹红妹的话语中,听出了无奈,甚至听出了她是被人胁迫的。但也不便细问,只是说,尹书记,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尹红妹说,谢谢你,好兄弟。   欲望无止境。高洪并不满足尹红妹为他做的这些,现在又盯上了扶贫款。扶贫款的使用是一件慎重的事情,邻乡的书记因为挪用扶贫款,已经被撤职了,为此县政府还专门下发过一个文件,要求各乡镇慎重、合理使用扶贫款,必须经过班子研究决定,争取使群众受益面更大,长远效益更大。文件规定,10万元以上的使用项目,必须经过主管领导批准。主管领导就是副县长葛先进,这个对于高洪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尹红妹现在每天晚上都有些提心吊胆。她总是早早就睡觉了,睡觉的时候还用椅子顶着门。有两次,高洪半夜来敲门,她都没敢开。   昨天,市旅游局的蒋局长一行来观音台考察指导景区建设,晚上乡里为他们安排了晚宴,班子成员都参加了,坐了满满一大桌子。蒋局长人很风趣幽默,但有点嗜酒,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高洪喝兴奋了,不时拿眼看尹红妹,朝她挤眉弄眼,尹红妹装作没看见。高洪干脆给她发了个信息:晚上我去你宿舍。   尹红妹看了,赶紧删除了。   吃过饭,蒋局长一行去县里下榻,尹红妹也跟了过去,在宾馆开了个房间,打算避开高洪的纠缠。哪料一会高洪的信息又来了:今晚不回来,明天去网上看自己的艳照。   尹红妹咬碎牙齿咽到肚里,开车往回赶。看到迎面而来的汽车灯光,她真想一头撞上去,了此一生。又想到不能便宜了高洪这个畜生,就是死,也要拉上他垫背。   尹红妹回到乡里,已经很晚了。她看着江风黑洞洞的后窗,知道他一定在里面酣睡。她在窗外呆站了片刻,心生悲怆。她多么想把他叫起来,躲在他结实温暖的怀里啊,告诉他,自己是个女人,迫切需要男人的保护和安慰。但尹红妹不打算这么做,她不想让江风操心,大不了和高洪这个畜生同归于尽。   尹红妹回到宿舍,迅速换掉裙子,穿上了牛仔裤,把皮带束紧了,又拿了把锋利的水果刀放在枕头下。刚做完这些,高洪就进来了。   这家伙早就对尹红妹的身体垂涎已久了,看着她的照片不知道流了多少的口水。今晚喝了酒,更是色胆包天,上来就想抱尹红妹,被尹红妹用力推开了,说高洪,你自重一点,有话好好说。   高洪乜斜着眼睛,流里流气地说,自重?我看你和江书记在一点都不自重啊,你俩花样翻新越战越勇快活似神仙呢。不行,你是怎么给他做的,也必须照样给我做!   说着,就拿手去往尹红妹身上摸。尹红妹强忍着愤怒,低声呵斥道,高洪,你是有身份的人,你这样做是犯罪,是要坐牢的!   高洪上来一把抱紧了她,说,要了你再去坐牢,我也心甘情愿。说着,喷着酒气的嘴就去找尹红妹香喷喷的唇。   尹红妹左右摆头挣扎着,想大叫又不敢叫。高洪力大无穷,仰面把她摁在床上,一把扯去她的上衣,又野蛮地拽掉她的黑色胸衣。尹红妹春光乍泄,高洪眼前一片白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鼻血都要出来了。   高洪松了尹红妹的手,双手抱住她一只,如一只饿狼,噙住猛咬。干脆又挺身跳到床上,说尹红妹你不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吗,今晚就给我吹个“胡笳十八拍”吧,哈哈!   尹红妹停止了反抗。高洪以为她屈服了,不料想她一把抓住了高洪丑陋的下身,另一只手摸出个刀子来,架到了他的命根处,咬牙切齿的说高洪!我警告你,你让我给你批地拨款都可以,但你不能这样欺负我!否则我让你现在就做一辈子太监!   高洪看尹红妹双目喷火的样子,感觉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如果自己再强行下去,很可能她会真的下手。他当然不想做个死太监,那样的话,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所以他迅速权衡了一番,说好吧,我答应你。   尹红妹松了手,高洪跳到地上,一边穿衣服一边淫笑着说,尹红妹,今晚你不答应我就算了,我有办法让你主动求着我,你信不信?   尹红妹迅速穿好衣服,说,高洪你别逼我,如果是那样,我就去死。   高洪哼了一声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是聪明人,你能接受江风,就不能接受我?你别忘了,我手上有你最要命的东西! 第530章、夜会米咪   尹红妹受此屈辱,气噎胸塞,说不出话来,眼泪吧嗒吧嗒往地上掉。高洪看她手里还握着刀子,知道今晚是没戏了,说,强扭的瓜不甜,我等着你主动把自己给我那一天。到那时,哼哼,看我怎么折磨你。   说着,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又说,对了,那150万扶贫款,给我100万,否则先给你曝光几张照片!   高洪走后,尹红妹趴在床上,压抑着大哭起来,泪湿枕巾。可怜这个坚强的女人,一着不慎,竟然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   她不能不答应高洪的无理要求。扶贫款的使用,属于“三重一大”项目,必须经过班子集体研究决定。所以上午一上班,她把江风叫到自己办公室,想先和他通个气。   江风看尹红妹眼睛微微发肿,肯定是哭过,心里意识到是高洪要挟她了。高洪是个好色之徒,从照片和录像上看了尹红妹的身体,对她产生邪念是肯定的。所以江风看着尹红妹,问她说红妹,你告诉我,高洪有没有对你提出过分要求?   尹红妹心头一热,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强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摇了摇头说,没有。他只是要求得到100万元的扶贫款。   江风说,那你打算怎么办,给他?   尹红妹叹口气说,有什么办法呢?东西在他手上,我们只有被他牵着鼻子走。   江风气的一拳砸在桌子上,说有我没他,有他没有,我非和这个人渣分出个你死我活不可!红妹,你知道吗,杀害雷黑子,逼死笑笑,都是高洪一个人所为!是他雇凶杀的人!   尹红妹吃了一惊,说江风,这都是真的?   江风点点头,又指着自己头顶那一块没长头发的疤说,你知道这疤是怎么来的吗?知道年前我为什么要请假两个月吗?尹红妹瞪大了眼睛,说,难道也是高洪干的?   江风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尹红妹。包括和笑笑的交往,如何去北京千里走单骑,如何掉入高洪的圈套被绑架,如何逃生又被车撞等等。尹红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江风,我不知道你竟然受了那么多苦!高洪就是死一万遍,也不能赎回他犯下的罪行啊!   江风提醒尹红妹小声,说红妹,这些我本不想告诉你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又骑到咱们头上拉屎撒尿了,这回再也不能对他仁慈下去了。我想过了,既然照片在他手里,现在咱们不要激怒他,免得他狗急跳墙,到时候不好收拾。我已经有了个以牙还牙的办法,但是得慢慢来。   尹红妹说,什么办法,你告诉我。   江风说,只是初步想法,还不成熟,到时候再给你说。   尹红妹点点头说,要来就来狠的。   下午的班子会,主要讨论150万元扶贫款的使用。高洪完全是一副志在必得样子,仰着头,抽着软中华,旁若无人的样子,牛逼哄哄的很。乡干部们也不是傻子,都感觉到了尹红妹近来的变化。她的变化,是和高洪的志得意满形成鲜明对比的。都猜到他们之间肯定有了什么事,但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于是就都用微妙的目光去观察着,思考着。   尹红妹说了扶贫款的使用问题,强调要按照县政府文件精神,尽可能集中使用,发挥最大效益。去年高洪就提出过“集中使用”这个词,当时遭到了尹红妹的明确反对。尹红妹做了纲领性指示后,江风率先发言,提议用其中的一百万扶持和尚岭村的村办企业----铁矿厂。   他说了一大堆违心的话,觉得自己就像个婊子一样,正在被高洪强暴。   尹红妹说,我同意江书记的意见。铁矿厂运转以来,不但为村民创造了财富,还为附近几个村提供了不少就业岗位,乡里本应大力扶持的。   高洪弹了弹烟灰,说,尹书记和江书记的意见,很中肯,我完全同意。他用指头敲着桌子说,不知道大家想过没有?农民兄弟们靠种粮食,土里刨食,两辈子也富不起来。要想富,必须另找出路。出去打工,出卖劳动力,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只有发展村办企业,走商品经济的路子,才能摘掉贫穷帽子。和尚岭铁矿厂是农民兄弟迈出的可喜一步,是一个大胆的尝试,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大力支持呢?在座的各位如果谁还对这个问题想不通,私下可以找我谈,我好好给你上一课。某些同志思想僵化,爱做些小动作,不要以为我没有掌握。我不是不想动你,而是时候未到,先给你一个观察改正的机会。我说的是谁,大家心中应该有数。   接下来的发言,基本上是一边倒了。只有派出所长严锋利提出了反对意见,说这样安排,群众会不会闹情绪?上边会不会下来查?   高洪拍了一下桌子说,出什么问题,我高洪一人承担,与各位球不相干!   严锋利看了一眼尹红妹,尹红妹面无表情。就这样,高洪如愿以偿了。   会议结束后,江风对尹红妹说,有事情要回市区一趟。尹红妹问他,今晚是住云湖,还是回来?江风看她眼里是期待的眼神,好像很无助的样子,心里一软,说,尽量回来吧。   尹红妹说,路上小心。   江风开着车,一路走一路想,米咪说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这次去她家里见她,会发生些什么事?   江风开车回到市里,天色尚早,太阳不死不活地挂在洛河上游那个彩虹桥的钢索上,摇摇欲坠又不坠。这时候不太适合幽会,幽会是需要夜幕来掩护的,正像那些黑灯舞厅,光线暗淡了才好下手去抠抠摸摸。   其实今晚对于江风来说,即使有夜色的掩护,依然是心有所忌的。米咪毕竟是平市长的人,万一平市长今晚喝多了雄风酒,雄风大振,要发泄一下,突然造访那就麻烦了。   江风不禁想起一副外国漫画:一个在女方家偷情的男人不幸遇到女方丈夫回家,只好赤身裸体地双手吊在窗沿上。往旁边一看,吓坏了,窗台上还吊着两个骷髅,和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外国人真他妈会恶搞。   郑爽任住建局局长的时候,夜市摊点集中管理,市区市容秩序明显好转,这两年游商游贩反弹的厉害,天还大亮着,桥头的夜市摊已经摆出来了,桌子凳子把慢车道占了一大半,羊肉串已经开始在炭火上吱吱冒烟了。有那性急的食客,已经开始在喝啤酒了,男人光着膀子,女人露着双沟。   江风有种既紧张又刺激的感觉,好像是要去接头的地下党,马上要和反动势力斗智斗勇。他没有把车停在米咪家楼下,而是停在了桥头的小游园里。做这种事情,最好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要被人赃俱获。下车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从车里取了墨镜戴了,从车窗玻璃里看看自己,有点像詹姆斯邦德。   他没有走大路,而是走上了绿草茵茵的河堤。桥头离水岸豪郡不过是一百多米的距离,三五分钟的路程。不过江风走的有点磨蹭,因为天还没完全黑。这段河堤他再熟悉不过。他曾经和杨柳一起走过,和叶芷一起走过,也和美美一起走过。想起美美,江风的心里隐隐作痛。不知道她在异国他乡,是否过的快乐?崔定家的公子,少不了要去找她吧?   暮色中的河堤上诗情画意,连空气里都荡漾着暧昧的味道。这样的季节,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躁动的。花前树下,恋人成双成对,有不少大学生情侣在旁若无人的搂抱,接吻。江风看着他们,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两个中年男人坐在路边的一个石凳上抽烟,小声地交谈着什么,都是一副忧国忧民,愤世嫉俗的样子。江风从他们身后走过,忽然听到“五小”两个字,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伸长了耳朵。   听得其中一个人说,现在网上吵的厉害,都说五小死那几个学生是被人故意谋杀的,目的就是逼迫学校搬迁。   另一个人说,我也听说了,说是开发商和市里某些人勾结,联手策划的一个阴谋。   另一个人感叹道:唉,这世道,暗无天日啊。   另一个人问,公安局为什么不去查查呢?难道学生们都白死了?   另一个人说,谁敢啊,听说……   两人正说着,扭头发现身后有人偷听,马上来了个急刹车。江风只好走过去了。   走着想着,心情慢慢沉重起来。网上的一些言论,他是早有所闻的,五小学生的死,确实有很多疑点。但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虽然市民们虽然疑问重重,也只是停留在疑问阶段,谁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这是一场官商勾结的惊天阴谋。   暗夜虽然漫长,但太阳还是要出来的。江风想起网友的那首诗:终有一天,长空惊雷,将这厚重的阴霾,一扫而光!只是这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手机叮咚一声,接到了米咪的短信:到了吗?   江风回信息说:五分钟。 第531章、女为悦己者容   江风又把思绪转移到了米咪身上。抬眼望着眼前那几栋气派的高层,就是所谓的水岸豪郡了。开发水岸豪郡的,是首建置业,而想要拿下五小那块地皮的,也正是这个首建置业。现在,米咪就住在这片豪宅里,她是亲手从周运达手里接过生日礼物----豪宅钥匙的。   米咪最近为什么情绪反常?她会不会了解五小事件的一些内幕?江风忽然产生了一种使命感,他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米咪住在16层。江风在对讲门上按了1602四个数字,对讲屏幕就亮了起来,江风看到了里面的自己,鬼鬼祟祟的,像是前来踩点的贼。   米咪并未说话,咔哒一声,门锁开了。江风拉开门走进去,电梯就在一楼等着他。电梯快速上升,他有种扶摇直上的感觉。对着镜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整了整衬衣的领子,叉开五指把头发梳了梳。兜里是装着口喷的,拿出来喷了几喷,立即就有了呵气如兰的自信。   电梯一个缓冲,在16层停了下来,江风一瞬间有点失重的感觉,小腹那里有热浪涌动了一下,很舒服,很想做点什么,只不过时间很短。虽然时间很短,他还是出了一层汗。天气太热了,很躁。   走出电梯,抬头就看到了1602的门牌。正打算举手敲门,门已经无声地开了。一阵凉爽的冷气夹杂着香气,和橘黄色的灯光一起涌出来。   米咪站在门后,朝他招手,轻声说江风,快进来。声音有种紧张的刺激,像地下党接头。   江风看她只穿了一件粉色的吊带睡衣,脚上是一双卡通图案的拖鞋,头发随便挽在脑后,胸前白花花地露着两个圆鼓鼓的半球和一道深深的事业线,脚步迟疑了一下,说,米咪……   米咪玉臂一伸,一把把他拽了进来,说你准备站在外面让大家欣赏你啊。   江风不好意思地笑,说,你这是闺房,我一个大男人,怕不方便啊。   米咪弯腰从鞋柜里拿拖鞋,沉甸甸的胸把睡衣的领口全撑开了,风光一览无余。江风像被电击了一下,赶紧收回了目光。米咪却像是故意展示给他看似的,毫不设防,说让你穿哪双鞋呢?还在那里想。想了一阵,说就这双吧,可以按摩脚底的。   江风换上拖鞋,往里走了两步,想了想,又折回来,把自己的皮鞋放进了鞋柜里。这个细节被米咪发现了,朝他一笑,说心挺细啊。   江风说,我出脚汗的,怕熏了你。   米咪俏皮地一撇嘴,说,怕不是这个原因吧?   江风嘿嘿地傻笑。   房间装修的相当豪华,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如踩在了云端里,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一套意大利风格的真皮沙发尽显奢华,墙上挂着大屏幕的液晶电视,玄关那里是一个超大的热带鱼缸,里面竟然有两条金龙鱼。家具都是红木的,看上去都像是一件件艺术品。江风很想发出一声惊叹,但又怕米咪笑话他没见过世面,于是就装作司空见惯的样子。   米咪腰里还系着围裙,很小女人的样子,可能是天热的缘故,脸颊上有两块红晕,白里透红地说,饿了吧?乡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吃的,我给你炖了鸽子汤,好好给你补补。   江风开玩笑说,米咪你这话有点问题,好像是说我在乡里都没闲住过似的。   米咪说,谁知道呢,我看你们那个女书记就很多情,那天在山上不停地偷偷打量我们两个。记得我抓了你的皮带上山,她还嗤了一声。   江风说,没有的事,你是多心了。   在餐桌前坐了,桌子上是四个菜,一个汤,颜色都很好看。米咪像是小学生等着老师批改作业似的,笑笑地看着江风。   江风表扬她说,米咪啊,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真是菜如其人啊,色香味俱全,我都要流口水了。   米咪很受鼓舞,目光有些虚幻,说,上午和你通完电话,我就爬起来去买菜谱了,我这是现学现卖的。   江风说,有灵气的人什么时候都有灵气。   米咪说,嘴巴真甜,刚吃过蜂蜜吧?   看他脸上还有汗水,说你先去洗把脸吧,走这么远的路了。   江风答应着,起身去了洗手间。不免又感叹了一番洗手间的豪华,心想这个周运达,也真是下了本了,光是这装修和电器、家具下来,也抵得上一套房子的价格了。   看衣架上晾着米咪的一套内衣,内衣的罩杯看上去很是雄伟,不免有些想入非非;黑色的丁字衣服,几乎是一根布条做成的,只是私密部位才有一小块布,也是一层透明的黑纱。心想这衣服透气性肯定很好的。不知道米咪那丰满的身子穿上这套内衣,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再回来坐下,发现米咪的嘴唇比刚才红了点。显然她趁着这一会的功夫,又去补妆了。江风又想起了那句话:女为悦己者容。看来米咪为了今晚的约会,是精心准备了一番的。   米咪的一双大眼睛里光波流转。她打开一瓶红酒,倒了两杯,看着江风说,江风,谢谢你今晚能来陪我,我们喝一杯。   江风和她碰了杯,说,我说过,你是我的红颜知己,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啊,知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江风的这话,分明是要提醒米咪,我们只是知己,不是情人。   米咪显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呵呵一笑,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完,竟然把一杯酒都一饮而尽了。江风也只得陪着她喝干了。   米咪给他夹菜,看着他吃,很幸福的样子。说实话,米咪的菜做得虽然好看,但咸淡掌握不住,有的太咸有的太淡,不过江风一律做出津津有味的样子,说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米咪自己不怎么吃,说那你以后每周来吃一次怎么样?   江风哎呦一声咬了舌头,捂住了嘴。   米咪好像比咬着了自己的舌头还心疼,说怎么样怎么样,流血了吧?看来你是想吃肉呢。说完觉得这句话容易引起误会,脸红的像苹果。   吃过饭,在客厅坐的沙发上坐了,米咪端来果盘,西瓜切的小小的,码的很整齐,都用牙签扎着。拿了一块,要喂江风吃。   江风有点不好意思,说我自己来吧,米咪头一歪,说不,你先吃了这块。江风只得张嘴吃了,米咪高兴地笑,说真乖,我要是有你这样个孩子就好了。   江风哈哈的笑,说米咪,你的想象力挺丰富。   正说着,米咪的手机响了。她当着江风的面接了,说小陶,有什么事吗?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米咪说,谢谢关心,姐好着呢,今天是想休息一天。出去走走?不行不行,我已经上床了。哦哦,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米咪说,小陶,我同事。   江风说,我知道了,是那个扛摄影机的小伙子吧?上次和你一起去过观音台的。   米咪说对对,就是他。这小子话不多,很腼腆的,对我挺关心,好像是对我有意思了。   江风说那多好啊,我看他足够帅。   米咪说,可我喜欢成熟的啊,像你这样的。   说着,剥了个香蕉递到江风手里,说江风,你在乡里,想起过我没有?   江风说,当然了,这还用问。   米咪说,嘿,看不出你挺滑头,是当然想还是当然不想,你明确下啊。   江风看着米咪那张漂亮的脸蛋和呼之欲出的一双胸,觉得这样聊下去非出事不可,赶紧转移话题,说米咪,我感觉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情绪不太稳定,到底是怎么了?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米咪笑了一下,眼睛看着地面说,我有什心事呢?咸吃萝卜淡操心罢了。   江风有点失望,心想这个米咪,隐藏的挺深。正这样想着,米咪忽然又抬起头说,江风,没想到你挺有爱心的,我觉得男人就应该这样。   江风有点雨里雾里,说此话怎讲?   米咪本来是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站起来抽了张纸擦手,顺势就坐到了江风旁边,说,那晚在五小门口,我看见你了。   五小,正是江风正在考虑着要怎样提及的话题,没想到米咪主动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了。江风精神为之大振,说米咪,你指的是哪晚?   米咪把身子往江风这边靠了靠,悄悄把睡衣的领口往下拉了拉,说,学生出事后的第七天,网友们去悼念的那个晚上。   江风记起来了,说是的是的,那晚我是在的。不过我没看到你啊。   米咪没有笑,说,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看到我。我看你正对着烛光发呆,放下一束花就走了。   江风恍恍惚惚觉得有这个情节,说哎呀,那个戴着口罩的女人就是你?   米咪点点头。江风说,当时我看那束花挺名贵,心想要花不少钱呢。你应该给我打个招呼的啊,我一定会很激动的。   米咪没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严肃起来,说,江风,听我一句话,不要再掺乎这个事情了,有些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要残酷的多。 第532章、藏身衣柜   江风觉得,米咪肯定是掌握了什么情况了,要不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当然不满足于知道这么一点信息,他想知道真相,想抓住证据。所以他继续紧抓这个话题不放,说米咪,最近网上吵的厉害,说五小的学生是被人故意撞死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学校搬迁,不知道这是不是谣言?   米咪听了,并不显得吃惊,而是反问江风说,你怎么看?   江风来了个欲擒故纵,说我认为,简直是无稽之谈。朗朗乾坤,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五小学生的死,只是一起简单不过的交通事故,哪有什么阴谋?说这些话的人,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家伙,唯恐天下不乱,居心叵测,真该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江风说完,米咪撇了撇嘴说,你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的。说着,抬腕看了看表,懒洋洋地说,不早了,我想休息了,你请便吧。   江风心里暗喜,知道自己的激将法要起效果了。米咪显然是不耐烦听这些,要下逐客令了。江风当然不会就这么走,他要一步步进入米咪的内心世界,把她所知道的真相一点点掏出来。所以他坐着没动,笑了笑,说,米咪,看来你是不赞成我的说法了?   米咪说,不说这个了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说说别的吧。你在乡下遇到的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听听啊。   江风说,判断一件事情,是要有根据的,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五小学生的死,好多人都觉得可疑,但是证据呢?没有证据而去瞎说,不等于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吗?只能过过嘴瘾罢了。   米咪转脸盯着江风,目光灼灼地说,你怎么知道没有证据?没听说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吗?江风啊,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呢,没想到,唉。   江风的心又开始猛跳起来,他甚至主动往米咪身上靠了靠,说米咪,其实我刚才说那些,是故意刺激你一下的,我会那么傻吗?我要是真的那样认为,怎么又会去参加网友们的悼念集会?五小学生遇害,明显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一个打工仔为什么能一下子拿出近三百万元的赔偿款?难道他家开有银行?肇事司机的身份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不给市民一个准确的答复?还有,司机在事后销声匿迹,连赔偿款都是有人代理的,司机哪里去了?为什么要躲起来?据我的推测,这个事情,百分之百是一个阴谋,是开发商为了得到土地,而做出的一个丧尽天良,惨绝人寰的勾当!并且这个勾当,是经过市里某些领导默许的!   米咪愣愣地看着江风的嘴巴一动一动,好像呆住了。江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说,江风,刚才你还真的骗住我了,我都打算赶你走呢。不过现在看来,你很聪明。   江风叹了口气,说,聪明有何用?无辜的生命不还是得不到安息,坏人不还是继续升官发财?弱肉强食,自古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这些凡人,空有一腔正义的热血,也只能扼腕长叹罢了。如果能伸张正义,替天行道,我就是把命搭上,也在所不惜!   江风说着,摇头叹气。沉默了一会,米咪开口了,说江风,你真是这样想的?你真的会管这事?   江风沉重地点点头,说,人生天地之间,路见不平而不能拔刀相助,苟且偷生,如蝼蚁何如!可惜,手无利剑,斩不了妖魔鬼怪啊。   米咪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江风知道,她肯定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忽然有点可怜这个女人了。自己这样对她耍心眼使手段,是不是太卑鄙,太无情了些?   米咪忽然抱住了江风的胳膊,说可是,可是,这也会害了我的啊。江风,你说,我该怎么办?   江风有点后悔了。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这个事情如果追查下去,米咪肯定也会受牵连的。首先,她这套房子就说不清楚。如果平市长落马,“贪官情妇”这个称号非米咪莫属。米咪是个风光无限的人物,如何能承受这样强大的反差?算了算了,收起这份心思得了。   想到这里,江风故作轻松地笑了,说米咪,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愤青一个,不要当真。我们还是说点轻松愉快的话题吧,不要辜负了这美好的夜晚啊。你喜欢唱歌吗?回头我请你去KTV吧?   米咪说,可我是当真的。江风,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心里一直压着块巨石,真的要把我压趴下了。本来以为,我是杞人忧天,没想到你和我有一样的心情。既然这样,我就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吧。   江风紧张地心都揪在了一起,说米咪,你想好了?   米咪点点头说,既然你给我了第二次生命,你就是我最信赖的人,我对你没必要隐瞒什么。是的,正如你所见到的,我是平市长的……   米咪刚说出“平市长”三个字,忽然听到门外叮咚一声响,电梯到了16楼。米咪紧张起来,眼睛盯着门口,侧耳细听。很快,响起了钥匙的哗哗声。米咪手疾眼快,一把拉起江风,把他向卧室推。卧室门关上的同时,房门开了,喝了酒的平市长嘴里叫着“宝贝”,走了进来。   平市长今晚陪几个德国的客人在和平国际酒店吃了饭,本想饭后再安排一番的,没想到人家没这个习惯,早早回房间休息了。这大好的夜晚,浪费了岂不可惜?所以平市长让司机开车回去,自己打的来了水岸豪郡,准备在米咪身上发泄一番过盛的精力。知道她今天在家休息,所以电话也没打,直接来了个突然袭击。   江风今晚进门时的一个细微动作,这会凸显出了他防患未然的大智慧。那就是他把自己脱下的皮鞋放进了鞋柜里,否则他的行踪在平市长进门的第一时间就露馅了。平市长喝了些酒,再加上急吼吼的,没注意到多少细节,看到米咪穿着感性的吊带睡衣,大半个身子都露着,早就有点把持不住了,说宝贝啊,穿成这样,是不是在等我呢?   米咪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很寂寞很怨妇的样子。平市长把手中的包扔在沙发上,坐下来就要抱她。米咪推开他,撅着嘴巴说,怎么也不事先打个电话,还以为来了坏人呢。   平市长把她抱到自己大腿上,说,我可不就是坏人吗?   米咪哼了一声说,可惜你没那本事。平市长说,哈哈,今天不一样,我刚吃了药的,厉害不厉害,等你你就知道了。说着,把米咪抱起来,就往卧室走。   卧室里还藏着个大男人,进去肯定要出大事。米咪慌了,说不不,就在沙发上好了,看着电视做着。平市长却不答应,说沙发上施展不开,还是去卧室吧。米咪还坚持着,但脚不沾地,平市长已经腾开手打开了卧室的门。   米咪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把江风推到卧室里。要是把他藏在书房就好了,书房可以直通阳台,阳台上好歹有藏身之地。不过刚才情况太紧急,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这会眼看要坏事,心里说完了完了,听天由命吧。   进了卧室,平市长把米咪扔在床上,迫不及待地扒她的衣服。米咪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四下一看,并未江风的影子,看窗户开着,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坐起来说,等等,我去关窗户,提防有人偷窥。走到窗户旁,伸头看了一下,窗台上没人,再看看楼下,也没什么异常,心里才稍稍安稳些。床下是不可能藏人的,对着床头是个衣柜,拉手上挂着的中国结还在轻轻摆动。米咪知道,江风肯定是在里面了。   再说江风慌忙之中被米咪推进卧室,第一反应就去开窗户。伸头往楼下看了一眼,靠,头晕目眩。十六楼啊,摔下去就成柿饼了。有心也双手吊在窗台上,又想起了那副漫画,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又没做什么,就此送了命,太不值得。   想到奸夫们最经典的藏身之地,撩开床单就往床下钻,嗵的一声碰了头,原来床是带肚子的。急得直冒烟,恨不得变成个崂山道士,破墙逃走。看到正对着床尾是个实木衣柜,赶紧拉开门钻了进去。柜子里都是米咪的衣服,还有几套演出服,亮闪闪的。江风把身子一蹴,轻轻拉上了柜门。刚安置好自己,平市长就抱着米咪进来了。   米咪情知道江风近在咫尺,好像被人盯着似的,有点放不开,但又怕平市长怀疑,不得不勉强应付着。   江风听着这声音,心里像无数只猫在抓挠,说不出来的难受。真想打开柜门窜出去,在这个男人的脑后猛击一拳,然后倒提着他的双腿把他从窗户上撂下去,摔成一堆臭狗屎。 第533章、偷听   关键时刻,传来了手机铃音。平市长狠狠地说,哪个傻逼这么没眼色?不接!   但铃声响得执着,好像要故意坏他的好事似的。一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能是平市长从床上爬了下来,摸出了手机。他没有立即接,而是绕到床尾,坐了下来,接通了电话。   江风藏身的柜子就对着床尾,他们可以说是面对面。江风伸长了耳朵。   平市长有点生气,对着话筒说,跑了?怎么搞的,你不是说已经控制住了吗?熊局长啊,我不听你找原因,我要的是结果!当初要不是你们迟了一步,哪会有什么麻烦?不是我批评你,你自己看看你办的是啥球事吧……别解释别解释了,我问你,周运达呢,他怎么说?……放屁!他别想推那么干净!你告诉他,就说我说了,让他给你拿出50万元的经费,多派些人,就是找到天涯海角,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司机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弟啊,知道吗,事情比你想象的严重的多。我听说你的副手肖国华他们暗地里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后面还不是有田喜民在支持?你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了,怎么没有一点政治头脑呢?   ……现在咱们是要和他们比时间,比速度,看谁先找到那个司机,要是先落到他们手上,我告诉你熊局长,咱都得完蛋!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打住打住,你也不用给我表忠心,要表你给苏书记表去。告诉你熊怀印同志,我也是在执行苏书记的命令。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找不到司机,肯定要说你的事……   我的熊局长啊,你看看现在网上都吵成什么了,再吵下去我估计中纪委都该关注了。要是有人认起真来,你想过后果没有?……苏书记要见周运达,你通知他一下,明天晚上吧,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到时候你也过去,下步的行动方案咱们再研究下。别说了别说了,就这样吧,我这里正忙呢。   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江风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衣柜里很闷热,但他觉得浑身发凉,出的汗水也是冷汗。他没有想到,今晚来见米咪,会有如此巨大的收获!近了,他离真相近了,近的有如现在他和平市长的距离;来了,一场风暴要来了,很可能是云湖历史上最波澜诡异的一场风暴!江风的身体开始战栗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感到恐惧。   不过眼下江风最担心的,是平市长在米咪这里住下。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就要在衣柜里呆一夜了。万一睡着打起呼噜,后果相当严重。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平市长刚挂了电话,铃声就又响起来了。他对着话筒很恭敬地说,苏书记……你办公室吗?好好,我马上到。   平市长在米咪身上狠咬了一口,说宝贝,真不凑巧,我得去见苏书记,你休息吧,养精蓄锐啊。   米咪正在和江风想同一个问题,听他这么说,心里暗喜,嘴上却说,不嘛,我要你陪我。   平市长慌慌张张地套着衣服,说,改天,改天再来陪你,乖乖的啊。   米咪说,偏不乖,我就是要偷养汉子,找个我喜欢的男人藏在衣柜里!   江风听得魂飞魄散,生怕平市长当真拉看柜子看看。平市长哈哈地笑,在米咪脸上亲了一口,急匆匆出了门。   过来两分钟,米咪少气无力地说,出来吧,知道你在衣柜里。   江风打开衣柜走出来,看到米咪全身一丝不着,松松垮垮地摆在床上,一派美不胜收。   米咪一双眼睛盯着他看,说,江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   江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不,米咪,我不觉得你贱,真的。   米咪若有所思地说,但愿这是你的真心话。   江风说,是真心话。都是在红尘中打滚的人,谁也不比谁高尚。   米咪笑了一下,朝他伸出手说,拉我起来,我没力气了。   江风伸手把她拉起来,帮她穿上睡衣。米咪忽然落下泪来,说,江风,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我知道自己身子是脏的……   江风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米咪是漂亮,动人的,身材是丰满的,诱人的,如果说他不想要她,那是违心话。江风心里也清楚,米咪对他是真心真意的,丝毫没有什么企图。这个外表风光无限的女人,在某些方面也是很无助的啊。   此刻,看着梨花带雨的米咪,他真想一把抱住她,给她她想要的,痛痛快快,淋漓尽致。他痛苦地挣扎了一番,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轻轻拍着米咪的肩膀安慰她说,米咪,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你向我敞开了心扉,我很感动。我们之间,不一定非得有身体的接触,你说呢?   米咪点点头说,我听你的。你去沙发上等我吧,我去洗澡。   江风在沙发上坐了,思考着刚才平市长的电话。他的脑海里,已经把这个事情想的差不多了。首建置业的老总周运达为了得到五小的地皮,通过省里的关系,向苏荣施压。苏荣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平原,由他来具体操作。   但让苏荣头疼的是,市长田喜民在常委会上明确反对,一些常委也站在田喜民那边,致使这个提议迟迟得不到通过。万般无奈下,苏荣秘密授意平原,让他想一些“特别”的办法。   或者是周运达,或者是平原,策划了一个撞死学生,向田喜民施压的罪恶阴谋。平原把这个计划向苏荣做了汇报,苏荣默许。于是,五小惨案发生了,四条鲜活的生命一瞬间灰飞烟灭。   出事后,周运达立即拿出近三百万元,平息了事端。平原要求公安局长熊怀印把肇事司机灭口,但熊怀印动作迟了一步,司机意识到了有杀身之祸,潜逃了。   平原一班人以为风平浪静了,哪料想网上舆论越演越烈,市民质疑声不断。最让他吃惊的是,有人向他反映,公安局副局长肖国华已经开始秘密调查肇事司机的身份和下落了。平原意识到了即将来临的危险,于是向苏荣汇报了事情的严重性。苏荣要求,不顾一切找到肇事司机,让他永远闭嘴。   江风正皱眉思考着,米咪洗完澡出来了,一边走一边歪着脑袋擦头发,身上香喷喷的,很女人。她已经换掉了刚才那件吊带睡衣,穿了件短袖。江风第一次看到了素颜的米咪,眉毛淡淡的,但皮肤很好,很有光泽。米咪在他左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说江风,在想些什么呢?   江风说,没想什么,刚才好险。   米咪笑笑,说,挺刺激的,好玩。   江风说,下次就没这么幸运啦。   米咪很认真地说,我刚才洗澡的时候想,要是你俩在卧室里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江风说,难以想象。   米咪说,平市长要是打我,你会袖手旁观吗?   江风说,他没打你之前,我就把他撂倒了。   米咪咯咯地笑,说,这话我爱听。   又说,江风,平市长的电话你听到了吧?   江风说,是的,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米咪点点头说,本来今晚我打算告诉你这些的,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江风看着米咪说,米咪,答应我个要求好吗?   米咪说,你说吧。   江风说,要是平市长他们先知道了那个司机的下落,你能不能给我发个信息?   米咪想了想说,没问题。谁让我……喜欢你呢。今后你的话我全听。   江风拉了她的手说,我们现在是盟友。   咪咪红着脸说,你想要我的话,随时。   在如何对付高洪的问题上,江风曾经想过请叶芷帮忙。叶芷有的是手段,只要她出手,不费吹灰之力,高洪肯定得死翘翘,。但江风也是有所顾虑的:总不能把照片的事情告诉她吧?叶芷如果知道了他和尹红妹之间的关系,又会如何看他们?所以江风决定,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向叶芷求助。摆平高洪,还得依靠自己的力量。   当务之急,是如何把尹红妹的手机追回来,并且保证高洪没有备份里面的东西。凭高洪的奸诈,备份是肯定的。高洪办公室有台电脑,还有台笔记本在宿舍放着。江风估计,他不会把手机里的东西备份到办公室的电脑上,但备份到笔记本上则极有可能。他想找个机会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   副县长葛先进喜欢打麻将,周末的时候总带着县里的几个局长,到高洪的铁矿厂办公室酣战。高洪为此专门买了个自动麻将机放在厂里,伺候领导。当然了,每次打牌都是葛先进赢,实际上等于是变相送礼。   葛先进也是很有手段的,隔几天就拿检查、关闭、污染、举报什么的吓唬高洪一下,然后很义气地帮他捂住了。高洪也不是傻子,当然能识破他的伎俩,心知肚明,不说破罢了,知道这样的人得罪不得。 第534章、要吃了你   观音台景区的建设进度很快。叶芷现在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两个地方,一是高尔夫球场的建设,二是景区开发。她是有经济头脑的人,知道怎么规避投资风险。   从去年上半年开始,国家为了防止房地产市场过热,开始有意识地紧缩银根,许多房地产工作贷不来款,开始贱卖房子。偏偏政府又下了限购令,雪上加霜。所以房地产公司的日子很不好过。叶芷及时转移投资方向,把到手的地皮高价卖了出去,不但没受到政策的冲击,反而又大赚了一笔,被业界誉为神人。   周五下午,江风从村里回来,走到半路,迎面看到葛先进的车,后面跟着高洪的霸道,知道他们又去铁矿厂鏖战去了。走过孟佳荫的枫林晚宾馆,看到山头上的枫树枝繁叶茂,又想起了孟佳荫,心里颇多感触。有心去看看她,又觉得太突兀。破了心戒之后的孟佳荫,心里想的又是什么呢?   回到乡里,看尹红妹办公室的门还开着,就上楼去看她。尹红妹正坐着发呆,看到江风,勉强朝他笑了一下,说,还以为你要住在村里呢。   江风说,还不是……今天是周末啊。他本来是想说,放心不下你的,临时改口了。尹红妹当然能感受到他的心情,说刚才孟经理来电话,让我们晚上去她那里吃饭。   江风心想真是心有灵犀啊,正有去看孟佳荫的打算,就答应下来。   孟佳荫永远都是那么漂亮,滋润,好像岁月根本不会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江风很想和她握手的,但孟佳荫根本没这个习惯,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江书记好久没来了。   江风刚想解释一番,她就转身去和尹红妹说话了。   坐下喝着茶,江风暗暗打量孟佳荫,看她穿着一款淡雅的长裙,头发高高挽在脑后,胸部高耸,腰身纤细,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魅力。他注意到,孟佳荫的眼睛总是很清澈,如两潭春水,仿佛能洞察尘世间的一切。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晚她裸体弹奏《梦中的婚礼》那一幕,脸上不自觉发起烧来。孟佳荫虽然在和尹红妹说话,但分明知道了江风的心思,忽然把脸转向他说,江书记,这茶怎么样,好喝吗?   江风有点慌乱,说好喝,好喝。   孟佳荫说,想喝了就来喝啊。   江风说,一定来,一定来。   喝了会茶,有个小姑娘进来说,孟经理,饭菜准备好了。孟佳荫起身,把他们领到后楼的一个小包间,窗外就是烟波浩渺的槐河水库。进去一看,菜已经上来了,桌子中间是一个精致的小蛋糕,上有生日快乐四个字。江风惊讶地问,今晚是谁的生日啊?孟佳荫笑道,男人果然是粗心啊。   尹红妹有些激动,说孟经理,我本想谁也不说的,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孟佳荫说,我还不是为了找个我们聚在一起的借口?说着,看了江风一眼。江风心猛跳了一下。   孟佳荫是不喝酒的,今晚破例喝了半杯红酒。尹红妹心里有事,又不能说出来,就有点馋酒了,借酒浇愁的意思,一杯接一杯的喝。孟佳荫看出了端倪,说红妹,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吧,何必这么折磨自己?闷在心里是会闷出病来的。   尹红妹的眼泪就出来了,说没什么,今晚我高兴,谢谢你孟经理,也谢谢江风,我现在最想看到的,也就是你们两个了。   孟佳荫明知道她不想说,也不便多问,未免发出一声叹息。   江风最能理解尹红妹此刻的心情,当着孟佳荫的面,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晚饭结束后,孟佳荫看尹红妹喝多了,提议让她在这里住一宿,但尹红妹执意要走。孟佳荫把他们送到车前,说江书记,今晚红妹就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她。   江风觉得她这话好像另有一番意思似的,说孟经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尹红妹已经在后座坐了,孟佳荫帮她关上车门,竟然转身向江风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江风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赶紧捧了她柔如无骨的手。孟佳荫握着他的手说,别忘了,红妹是女人。   江风点点头,和她挥手告别,钻进了驾驶室。出了大门,从后视镜里看到孟佳荫还在那里站着,在夜色里她的身影好像格外鲜明。   江风把车开的很慢。尹红妹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说,江风,刚才孟经理和你说什么?   江风老老实实地回答,她提醒我别忘了你是女人。   尹红妹笑了一下,说,孟经理这个人,心里明镜似的,我们都别想骗过她的眼睛。   江风说是啊,我在她面前总感觉自己赤裸裸的,没穿衣服似的。   尹红妹大笑起来,说那你在我面前呢?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赤裸裸的?我可是知道你的啊!   江风想起了在黑松岛那晚的疯狂。尹红妹身上隐藏着无限的能量,大的惊人。想到她地肥水美的身体,立刻心猿意马起来,赶紧转移话题说,真不好意思啊红妹,今晚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尹红妹放肆地笑着说,哈哈,你有,随身带着呢,就看你舍不舍得给我。   江风当然明白她指的什么,觉得今晚的尹红妹有点失去理智了,按说喝这么多红酒,不应该醉成这个样子的啊。仔细想想,应该还是因为那些照片,因为高洪对她的威胁吧。看来搞掉高洪,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正这样想着,尹红妹大叫,停车停车。江风以为她要出酒,赶紧靠边停下,帮她打开车门。尹红妹下来,摇摇晃晃的,推开江风,一头钻进了驾驶室,霸道地说上来吧,我来开车。   江风赶紧说红妹,不行不行,你喝酒了,不安全的,别闹了,快下来!   尹红妹抱着方向盘不松手,说如果你不上车,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江风眼看阻止不了她,慌得哧溜钻到副驾驶座上,左手紧紧握着手刹,准备随时采取紧急制动。   哪料尹红妹的车开的虽然快,但还算是平稳。她彻底兴奋了,觉得这样特别好玩,特别刺激,一边开车,一边扭头对着江风哈哈大笑,说江风啊,你怕死吗?孟经理说了,我是女人,你是男人,你要疼我!   江风看她开车不看路,赶紧推着她的脸让她往前看,尹红妹偏偏不往前看,说我就要看你!要死我们一起死。突然又哭起来,说江风,你知道你有多狠心吗?你给了我第一次,然后再也不理我了,让我夜夜想着你,想着你!我为什么不删那些照片你知道吗?是因为我空虚!那种空虚,你是永远也无法体会的。你这个狠心的人,我恨你,恨你!   一个急刹车,车在路边停下。尹红妹趴在方向盘上,痛痛快快地大哭起来,好像要把压抑已久的伤心全部发泄出来。   江风听她说出了心底的话,除了震撼,还有深深的愧疚。他在心里骂自己,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拿走这个女人的第一次?既然要了她,就应该负起男人的责任啊。她从来没想到过,尹红妹会对自己这么在意,这么执著。如果不是今晚她喝醉说了出来,江风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给尹红妹带来的伤害有多大。我是一个罪人!   江风这样想着,把手放在尹红妹背上,轻声说,红妹,对不起……尹红妹哭的更来劲了,身子不停地耸动。   好半天,尹红妹才止住了哭。江风还揽着她的腰,把一张纸巾递到她手里。尹红妹又笑了,说,江风,是不是觉得我今晚像个疯子?   江风说,当然不是,你是女人,今晚我看到了作为女人的一面,很真实。   尹红妹又启动了车子,说,嗯,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车子下了公路,向廊桥方向驶去。江风想起了笑笑,想起了她那句“廊桥遗梦”,好像还回响在耳边。尹红妹也知道有这个地方吗?   远远地,看到了廊桥那黑乎乎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夜色里,像一位沉默的巨人。车到了桥头,并未停下,而是加速上了一条小路。江风往窗外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叫了一声妈呀!   原来小路的左边是陡峭的山体,右边就是悬崖,悬崖下面是水库的泄洪道,几十米深的河道里,没有水,全部是嶙峋的怪石,像卧着的一只只野兽,潜伏着,等着猎物的到来。   这条路只是牲口走的路,根本没走过车,车轮扒起乱石,哗啦啦地滚落到深涧里去了,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非常寂寥。尹红妹玩命似的开车,好像自己开的是坦克,毫不畏惧,勇往直前。   江风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大叫着说红妹,小心啊,前面没路了!   尹红妹像是听不见似的,扭头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风两手抱了她的脑袋把她的脸转向前面,说我的姑奶奶啊,你看着路吧,我求求你了!   尹红妹又开始大笑起来,说放心,我舍不得你去死呢,今晚我要吃了你! 第535章、一起去看流星雨   惊心动魄之间,车终于停下来了。尹红妹跳下车,兴奋地大喊大叫。江风打开车门,一脚差点踩空,顿感头晕目眩。干脆移到驾驶座上,从驾驶室那侧下了车。   站定了一看,被这夜色惊呆了。皎洁的月亮正在当头,把清白的月光铺在这空旷寂寥的河谷里。河谷里水不多,只有几个深潭,在夜光下像一颗颗夜明珠,熠熠生辉。四周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这里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江风正感叹着,听得尹红妹叫他,江风,快下来,我在这里!   江风往下一看,见悬崖上突出一块巨石,尹红妹正站在上面朝他招手。江风恍惚是到了梦境,感觉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他小心地下到巨石上,刚站稳就被尹红妹紧紧的抱住了,说,喜欢这个地方吗?   江风说,简直是仙境啊,红妹,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   尹红妹说,这是我的秘密。你没来槐河之前,只要有了烦恼,我都会一个人到这里的,静静的坐上一晚,看看星星和月亮,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江风说,那今晚,我闯入你的圣地了。   尹红妹笑了,说,你是我邀请来的嘉宾。   江风朝下看了一眼,有点头晕,赶紧往中间站了站。尹红妹哈哈地笑他,说江风,你看,这石头,像不像一张床?   江风的心怦怦地跳起来,刚说了一个字,像,嘴就被尹红妹的火热的唇堵上了。这个女人,今晚是真的疯狂了。她是要决心把江风吸干的。江风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就把她越抱越紧了。   尹红妹忽然放开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转眼之间就把自己剥了个精光。月光下,她洁白丰满的身体像笼罩着一层轻纱,神秘又感性。江风惊呆了,觉得眼前的女人不是尹红妹,而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尹红妹喘着气,像只发情的小兽,把江风的衣服撕扯下来,蹲下身去。江风伸手抱了她的脑袋,仰脸去看月亮,发现它已经躲进云里去了。   一曲月光奏鸣曲。刚开始像月光下平静的大海,海风阵阵吹来,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继而风云突变,浪涨潮涌。海浪越来越大,狂风掀起了九级浪,像是要把一切都吞噬掉。满山谷都回响着尹红妹野性的叫声,就连善叫的画眉都闭了嘴。   江风觉得,两人的身体已经长在一块,再也分不开了。尹红妹滴泪横流,紧紧抱着江风,好像不抱紧的话他就会跌下悬崖似的。她呢喃着说,江风,谢谢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我终生难忘。   江风趴在她耳朵上说,红妹,对不起,我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尹红妹堵住了他的嘴,好一阵才放开他,说,我们之间,谁都不能说对不起。有了今晚,今后我就会勇敢起面对一切风雨,你给了我勇气和力量。   尹红妹说着,站起身,把江风也拉了起来。两个裸身在野外的月光下,如穿越到了原始社会的一对恋人,与情色无关,与喧嚣的尘世无关。尹红妹拉着江风,走到悬崖边,停下了。   江风不敢看悬崖下面黑黝黝的山谷,去看对面山头那野兽般的山脊。那些山脊好像都有了生命,在月光下活了过来,起伏着,蠢蠢欲动。   听见尹红妹叫道,快看,流星!   江风举目去看,一颗流星正划过长长的银河,在天空留下了一道耀眼的光芒,消失了。紧接着,又有几颗流星出现了,有一颗最耀眼的好像要坠落到地面上来了。两人身体紧紧依偎在了一起。他们谁也不说话,仰脸去看流星。更多的流星划过夜空,此起彼伏,整个天空刹那间绚丽起来。在广袤的宇宙面前,人类显得多么渺小啊。尹红妹激动地哭了,说江风,流星雨……   江风抱紧了她,说,是啊,流星雨。   周一上午,尹红妹主持召开了防汛工作会。入夏以来,雨水特别多,天漏了似的。市政府发出通知,要求各县市提前进入防汛期,主要领导要亲自挂帅,以“五十年一遇”的标准,做好防汛抗洪的准备工作。槐河乡境内有汹涌的槐河水经过,其中槐河水库又处在云湖市区西部高地,万一出事的话整个市区都要受影响,所以是市政府确定的重点防汛抗洪乡。尹红妹作为乡党委书记,当然是防汛工作的第一责任人。   散会后,江风回到办公室刚坐定,进来一个人,竟然是雷黑子的兄弟,雷老三。雷老三是弟兄几个当中最有头脑的一个人,长相像个民办教师似的,说话的时候先笑,人称笑面虎。雷黑子死后,雷家有什么事情都是他出头,他虽然是老三,但实际上取代了大哥的位子。当年的五虎兄弟,如今已经威风不再了:雷黑子被高洪和凌霜联手谋害,雷老四被张天师给咒死了,五兄弟剩下三个,等于是老虎被拔去了牙齿,威风不起来了。雷氏家族赖以起家的抽沙船,如今都搁浅在岸上,锈迹斑斑,接近报废。   雷家兄弟虽然鱼肉乡里,但也被收拾的够惨了,所以江风每每想起这件事,心里多少有点怜悯的意思。雷老三虽然奸诈,但对江风一直比较客气,所以江风今天见他登门,很热情地为他泡了茶。   雷老三说,到街上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江书记。   话虽这么说,不过江风早就料到了他今天的目的。其实江风也早就有找他谈一谈的打算。江风的主要目的,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如何干掉高洪。   高洪自偷了尹红妹的手机以来,胃口似乎越来越大了。赚钱就不说了,竟然又盯上了尹红妹的身体,发誓要把她搞到手。那照片太刺激了,尹红妹的身体太诱人了,叫的太好听了,他要亲自一试,要好好享受一下,潇洒走一回,要不就是今生的最大遗憾。不过尹红妹现在还有点认不清形势,高洪坚信,她有主动屈服自己那一天,并且不远了,指日可待。   尹红妹虽然没把高洪要挟自己的事情告诉江风,但江风从她的神情里,早就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尹红妹的那丰满的身体,没有男人会不动心,更何况是牢牢捉住了她辫子的色狼高洪。看流星雨那晚,雨云之间,尹红妹对江风说了句话:你再不要我的话,我的身体可能就脏了。当时江风没有追问她,但已经猜到她指的必是高洪无疑了。所以江风意识到,干掉高洪,时不我待,决不能等到他脏了尹红妹的身子。   江风苦思冥想,想到了一个计谋:借力打力。或者叫做借刀杀人。他的这个计划,正是跟雷家兄弟有关。笑笑和凌霜香消玉殒后,蒂克山庄一直被公安机关查封,大门上贴着封条,院内长满了荒草。上个月,槐河方面接到公安机关的通知,山庄解禁。   关于如何处理山庄归属的事情,摆到了乡政府的工作日程上。这个事情,尹红妹处理的比较谨慎,并未让更多的人知道,只是私下和江风商量了几次。但消息还是很快就传出去了,有不少人都盯上了这块肥肉,都想捞个便宜。找尹红妹打招呼的人不少,市里县里都有。   高洪现在已经是财大气粗了,且根本不把尹红妹当回事,蛮横地向她提出要求,要把山庄买下。尹红妹说,这是个大事,要集体研究决定,况且雷家人反映强烈,还得考虑他们的情绪。高洪仰着头说,那我不管,反正你得想办法把山庄给我,否则自己去网上看你的艳照去。尹红妹气得直吐血,又无可奈何。和江风商量,江风忽然有了主意,说红妹,这个事情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江风的办法就是让高洪和雷家兄弟斗起来,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关键时刻再把从笑笑手机里下载下来的录音让雷家兄弟听听,自己就可以等着看好戏了。所以今天雷老三主动登门,江风心中暗喜,不动声色地等着他开口。   雷老三说了一些闲话,果然把话题引到了迪克山庄上。说建山庄时候,我们弟兄五个都拿的有钱,等于是都有股份,是大哥瞒着众弟兄暗地里把山庄的所有权转移给了笑笑,笑笑现在既然没了,山庄理应由雷家收回。   江风故意把脸色放严肃点,站起来把门关上,咔吧一声反锁了,然后也坐到了雷老三身边,掏心掏肺地说,老三啊,咱近人不说远话,这事我早就有考虑。我本身就是槐河人,又是村里的支书,你说我这胳膊肘能往外拐吗?山庄归你们雷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我帮你分析下,第一,山庄是你们雷家投资,这是不争的事实;第二,笑笑虽然没和雷主任结婚,但长期生活在一起,按照法律规定,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夫妻关系,退一万步讲,山庄也是他们夫妻的共同财产。现在她和雷主任都没了,山庄的所有权归还你们雷家,是有法律依据的。 第536章、人算不如天算   雷老三虽然觉得山庄应该归雷家,但毕竟眼界有限,找不到主要依据。现在听江风的一番话,茅塞顿开,感激地说江书记,我早就看出你是个仁义之人!我大哥在时,对你多有得罪,我代我死去的大哥向你赔罪!说着站起来,朝江风深深鞠了一躬。   江风赶紧拉住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了,拍着他的肩膀说,老三啊,我这人记恩不记过的,你就放心好了。雷主任不在了,现在你们雷家,就靠你出面打拼了,咱可不能让人看咱笑话啊。   雷老三有点感动,说江书记,你这话说到我心窝里去了。大哥和老四走的早,我们雷家人都在看着我呢。山庄这个事情,你千万得帮忙。   江风忽然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说,唉,有些事情,我也是力不从心啊。   雷老三有些预感了,说江书记,是不是尹书记不同意?   江风说,错。我刚才跟你说的,正是尹书记的意思。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她就是倾向于你们雷家的。不过她遇到的阻力可不小啊……   雷老三也是聪明人,听江风这么一说,瞪大了眼睛,说,是不是高乡长……   江风又叹口气,点了点头。说这个姓高的自来到槐河,就对蒂克山庄垂涎三尺,处心积虑要据为己有,到今天还是贼心未死啊。他最近放出话来,要掏钱把山庄买下来,现在更是对尹书记软硬兼施,尹书记也很为难啊……   雷老三牙齿咬得咯嘣嘣响,从牙缝里说我操他妈高洪,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我怀疑我大哥的死,他脱不了干系!   江风紧张地向门口看了一眼,说老三你小点声,高乡长的办公室就咱脚下呢,要是让他听到,怕你得吃不了兜着走。   雷老三毕竟也是个人物,气极的时候并不显得冲动,反倒冷静下来,冷笑几声说,谁吃谁还不一定呢。不瞒江书记,我们兄弟早就对姓高的有怀疑,只是摸不透他的真实意图。现在他等于是自己把狐狸尾巴露出了来,既然是这样,我们肯定是要把他这只狐狸的皮给剥了。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往下走。江风觉得,这火烧的还不够旺,得再加一把柴。他凑近雷老三,压低声音说,老三啊,你大哥的死,这其中还有一些惊天内幕的,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本来想早就告诉你的,但我怕你们雷家兄弟太讲义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是要闹出大事的啊。   雷老三闻听此言,双手握紧了拳头,说江书记,你要是把我当做自己兄弟的话,你就把实情告诉我,大哥的仇,就是豁出性命,我也要报!   江风连连摇头,说,还是不说为好,还是不说为好。说出来,怕是不好收拾,估计得出人命。   雷老三的眼圈忽然红了,动情地说江书记,既然是这样,我也不怕你笑话。这一年来,我们雷家兄弟的惨状,你也看到了,说实话,我雷老三现在天天是顶着屁股当脸在活啊!人前我还是雷家撑门面的人,其实我是把头夹在裤裆里走路。大哥在时,我们雷家是何等风光!自从姓高的到了槐河,我们雷家接二连三的死人,出事,像是中了邪似的。他高洪就是一个丧门星!我今天把一句话搁在这里,如果大哥真是高洪害的,我不会让他在世上多活一天!   江风又叹了口气,说老三啊,你这话也感动了我。你我都是性情中人啊。为了你这位好兄弟,我也豁出去了!这样吧,今晚你把老二和老五都叫上,咱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雷老三点点头,站起来说,江书记,大恩不言谢,我雷老三只要有口气,就会报答你!下午我给你电话,我带着好酒。   江风说,多带几瓶,操他妈我也压抑的很,也很想醉一下啊。   晚上,雷老三把车停在乡政府大门外面,给江风打了电话。江风磨蹭了一阵,装作散步的样子,到大门外,闪身坐进了雷老三的车。车一直开到码头,他们上了一艘摩托艇,吼叫着直奔黑松岛而去。   黑松岛度假村的一个包间里,雷老二和雷老五已经恭候多时。弟兄三个把江风当做了救世主,轮番敬酒。江风借着酒劲,又煽风点火了一番,历数高洪对雷家的迫害。几个兄弟眼里都要滴出血来。雷老二气的哇哇大叫,恨不得马上去找高洪拼命。   江风看火候已到,拿出手机,播放了那段录音。兄弟三个都哭了,三个人齐齐的跪下,赌咒发誓,誓为大哥报仇。于是,导火线被彻底点燃了,开始哧哧的冒烟。   一周后的一个夜晚,月黑风高。从和尚岭出来的盘山公路上,几条黑影悄悄地潜伏在了路边山坡上的几块岩石后面。夜里11点多,从村子方向开过来一辆汽车,车灯雪亮。手机响了,前方有人通报,注意,丰田霸道,某某某号。车行驶到一悬崖处,因为爬坡,放慢了车速。忽然,从山下滚落几块巨石,轰隆隆地朝那辆丰田霸道砸去。车子顿时失控,冲下路基,翻滚着跌下山坡,数秒钟后,传来一声巨响。之后,世界安静下来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摔死的不是高洪,而是县土地局局长丁友林。那晚是周六,丁友林和副县长葛先进、县水利局局长庞正旗、以及高洪四个人在和尚岭矿厂办公室开着空调搓麻将。   丁友林是葛先进一手提拔上来的,和葛先进一样,在高洪的铁矿厂拥有干股。这人有经商头脑,暗地里和小舅子合伙开了个建筑公司,依靠手中的土地审批权力,发了不小的财。县政府要盖会议中心,丁友林有心把这块肉也夹到自己碗里,就把香烧到了主抓此事副县长葛先进这里。所以今晚在牌桌上,他可着劲给地给葛先进点炮,还骂自己手臭。葛先进一吃三,已经赢了将近一万了,兴奋地满脸通红,鼻头上亮闪闪的。   激战正酣,丁友林接到一个短信,看了之后,有点坐不住了。短信是局里的会计小米发来的:他要打我,我逃出来了,在绿云宾馆414,我好害怕,快来陪我!   小米是土地局的第一美女,以腰细胸大眼神风骚而著称。好汉没好妻,反过来,好妻没好汉,如此天生丽质的女人,竟嫁给了县城的一个二流子,那家伙瘦猴似的,看似弱不禁风,但到了床上却是能征善战。除此之外,没有其它能耐。感情极度匮乏的小米和感情极度过剩的局长丁友林最终发展到了床上,两人大白天也在局长办公室鏖战,这是局里人人尽知的秘密。   小米的丈夫知道自己被人戴了绿帽,也不敢去惹局长大人,只好拿自己的老婆出气,变着态折磨她。丁友林看不得小宝贝受委屈,找人把那瘦猴蒙着眼捶了一顿,差点捶翻肚,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这家伙不长记性,前天才出院,今晚又开始实施家庭暴力了。日的久了就生了情,丁友林对小米是有些感情的,所以接到她的信息,再打起牌来,就有点心不在焉了,竟然糊里糊涂地自摸了一把。接过葛先进递过来的钱时,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没过几分钟,小米的短信又来了:你来了吗?我洗完澡了。   丁友林想起小米那白花花热腾腾的身子,心里急得像狗舔似的,又热又痒,更坐不住了。刚好和尚岭的村长老宋背着几个西瓜来观战,丁友林拉他顶缺,对葛先进说家里有急事,先走一步。   葛先进笑着说,不是有急事,是有人急了吧?   丁友林嘿嘿着,说,葛县长英明,什么事也瞒不过您的眼睛啊。   葛先进扬扬手说去吧去吧,让小边送你吧?小边是葛先进的司机,丁友林来的时候自己没开车,坐的是葛先进的车。丁友林犹豫着,看着高洪。   高洪很有眼色地说,开我的车吧,把钥匙扔给了他。丁友林接过钥匙,慌得要去投胎似的开车走了。这一走,就走上了一条黄泉不归路,稀里糊涂地做了高洪的替死鬼。   高洪新买的霸道被摔成了铁饼,丁友林被挤成了一张揉碎的照片,死的很惨。从谷底抬上来的时候,是用布单子兜上来的。高洪看见他的一截肠子拉在地上,当场就呕吐起来。   他心里清楚,摊在布单子里的那一团,本该是他高洪啊。难道是自己福大命大造化大,命不该绝?高洪心惊肉跳,脸色惨白,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如果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地,那么下手的人是谁?谁要这么凶狠地要他的命?他顺着石头滚下的方向上山看了看,然后掏出手机报了案。   公安机关经过现场勘查,认定这不是天灾人祸,而是有人故意把山上的岩石推下来的。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案子又成了悬案。   但高洪知道要加害与他的人是谁。看来自己要先下手为强了。他在自己的小院里来回踱步思考了大半个晚上,决定还是应该先把尹红妹弄到手尝尝滋味再说。 第537章、我答应你   在丁友林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副县长葛先进无比沉痛地说,丁友林同志长期带病坚持工作,任劳任怨,埋头苦干,不计名利,是我党的优秀党员,是人民的好干部。他是在检查完工作回来的途中,遭遇山体滑坡不幸遇难的……高洪也参加了告别仪式,他看着躺在水晶棺里脸化得像唱戏似的丁友林,心里说,丁局长,委屈你了。   高洪很快又买了一辆新车,这次是一辆吉普牧马人,日本车太他妈不结实了,这是他亲眼所见。他不再亲自开车了,而是高新聘请了一个武校毕业的散打高手,做他的司机兼保镖。行踪上也注意了很多,晚上很少在矿厂停留。   江风听说高洪的车摔下了悬崖,知道是雷家兄弟出手了,既激动又害怕,紧张地茶杯都端不住了,喝水的时候直打牙。等弄清楚了死的不是高洪而是替死鬼丁友林,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呆住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高洪这只石狮子,真的是如此命大?尹红妹真的难逃此劫?沮丧之余,他有点迷茫了。   晚上,尹红妹打电话把他叫到了孟佳荫那里,问这件事是不是他干的。江风本想事成之后再告诉她的,既然这样,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把如何煽动雷家兄弟的事原原本本地对尹红妹说了。   尹红妹很感动,说江风,谢谢你,我理解你的心。高洪现在已经有所警觉了,他很可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你不要再冒险了,万一收拾不了他,再把你搭上,还让我怎么活?我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解决吧,大不了我和他同归于尽。   江风怕尹红妹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赶紧说红妹,千万不要有这个愚蠢的想法。高洪的命屁钱不值,咱们谁也不舍得和他换。你放心,此计不成,我还会再想其它办法,我就不相信上天会保佑他这样的人渣。   两人正在说着,尹红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是高洪的电话。高洪的声音冷森森的,说尹书记,你和江书记在一起吧?   尹红妹受不了他这说话的口吻,刚想发火,猛然又意识到了现实,把一口气咽回到肚里,说,是的,我们在一起。   高洪命令道,你俩到我宿舍来一趟,我有话对你们说。说完就啪的挂了电话。   江风看尹红妹脸色不对,说红妹,是高洪?   尹红妹点点头说,他让我们现在去见他。   江风想了想说,见见他也好,不要让他觉得咱们有多怕他。   江风和尹红妹到了高洪宿舍小院门口,竟然被他的司机,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拦住了。那家伙有点不熟,态度蛮横地说站门口等着,我通报一下。然后对着屋里喊,高乡长,有人找。高洪在屋里说,让他们进来吧。那司机才闪开了身子。江风本想发作,又觉得犯不上和这等下人生气。   高洪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看他们进来,指了指面前的两张矮凳,说,坐吧。江风不愿意坐那象征着屈辱的小凳子,说高乡长你有话快说吧。高洪猛然瞪圆了眼睛,厉声说让你坐你就坐,哪来那么多话?以为自己是谁?   尹红妹向江风递了个眼色,先坐下了,江风肚子鼓了几鼓,想到现在毕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气呼呼地坐下了。   高洪牙关紧咬,眼睛盯着面前地面,一言不发,好像地里面藏着他的仇人。江风知道他这是故意做出样子让他们看的,暗自冷笑。看他身后的桌子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仔细一看,差点气炸了肺。原来这这家伙的电脑桌面,竟然是自己和尹红妹做那个时的照片!上面的尹红妹双眼微闭,头歪向一边,吐着舌尖,正在享受。充斥着整个画面的,是她那一双胸,正保持着波涛的动感。   尹红妹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但没有表现出什么冲动。她平静地说,高乡长,有话你就说吧。这样装腔作势的,累不累?   高洪这才抬眼把他俩盯了几盯,说,下手真狠啊你们,差点要了我的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   江风没吭声。尹红妹说,高乡长,你弄清楚了再说话,不要把所有的人都想的像你那样卑鄙。   高洪指了指自己的电脑,阴阳怪气地说,是的,你们不卑鄙,只不过是比两条狗还淫荡!怎么样,要不要再欣赏一下你们的精彩表扬?真能整啊你们,花样还不少。   江风看着高洪无耻的嘴脸,眼睛里喷出火来,真想冲上去,左右开弓,把这个杂碎揍个满地找牙。他强忍住腾腾的怒火,咬着牙说,高洪,我警告你,有句话叫做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我劝你还是积点阴德,给自己留条后路!   高洪仰天哈哈大笑。说我高洪从不考虑后路,我的人生信仰就是不惜一切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实话告诉你们,我想要的东西还多着呢,你们不给都不行。   说着,点开了一段视频,里面的江风正把尹红妹的双腿扛在自己肩上。   高洪又是一阵狂笑,说给力,真他妈给力!尹书记啊,好好看看吧,到时候我也要用这个姿势……   话未说完,脸颊上砰地挨了重重的一击。高洪没想到江风敢动手,猝不及防,巨大的惯性使他一下子就从椅子上滑下来,扑通跪在了地上。江风已经完全出离愤怒了,嘴里骂着,又朝高洪的脸上狠狠跺了两脚,高洪满脸开花,鼻血窜出来了。   尹红妹被这场面吓坏了,怕江风把高洪打死,上来抱住了他,这时候高洪的保镖听到动静冲了进来,一看主子倒在地上满脸是血,上来就要动手,被高洪伸手制止了。   高洪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鼻血,把沾满血的手伸到鼻子下闻了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像个疯子似的大笑起来,说好,好,流点血算什么,总比丁友林变成肉酱强些。   又朝尹红妹和江风一挥手,说,好了,你们打就打了,我什么也不说了,二位请便吧,我今晚要加夜班了。   尹红妹清楚他说的“加夜班”是什么意思,双脚像生了根似的,迈不开了。江风拉起她的手,把她拽了出来。   到了江风的宿舍,尹红妹嘤嘤的哭了,说江风,怎么办,这家伙是铁了心要把我们的照片发到网上的。   江风已经抱着破罐破摔的心理了,说随他大小便吧,我豁出去了。大不了我们的官不做,回家开荒种地去。尹红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说我无所谓,你还有你的杨柳呢,怎么办?   看着尹红妹泪花花的眼睛,江风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中。这事如果让杨柳知道,自己肯定是没脸再见她了。杨柳受到的伤害已经够深了,她还能不能经受这样的打击?即使杨柳再次原谅他,那尹红妹今后将何去何从?如果就这样放手不管,自己还算个男人吗?   尹红妹从江风的眼睛里,已经读懂了他内心正在进行的斗争。这个女人对江风怀着深深的爱意,她不忍心让他为难。就在一瞬间,她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   她擦干眼泪,对江风说,江风,我想,高洪这个人胃口大的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把这张牌打出去,今晚很可能是吓唬咱们一下。明天我再找他说说吧,看他提什么条件,我们再商量。   江风想了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好办法。说红妹,不管答应高洪什么条件,也不能答应他……尹红妹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放心吧。   尹红妹回到宿舍,就拨通了高洪的电话。高洪显得很不耐烦,说有什么事你快说,正忙着呢。尹红妹一字一顿都说,高洪,我答应你。   高洪一愣,好像没听清楚尹红妹的话,对着话筒说尹书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尹红妹又说了一遍,我答应你的要求,但你要带着我的手机和你的电脑过来,着你删掉那些东西。   高洪激动地直冒鼻涕泡,说我高洪向来说话算话,只要你答应我,我保证把手里的东西都给你。你洗洗吧,我现在就过去。   尹红妹说不行不行,不能在宿舍的,我们改天再找地方。高洪早已经欲火中烧了,说我等不及,今晚先小放一炮,改天大弄。   尹红妹说,我身上不方便。高洪愣了一下,说,那你就用嘴,反正今晚我得发泄一下,我过去了啊。说着挂了电话。   不到五分钟,高洪就到了。他手里拿着尹红妹的手机和一本笔记本电脑,说红妹,你看,我都带过来了。   尹红妹伸手去接,高洪不给,说完事后给你。说着,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上来抱住了她。   尹红妹也不挣扎,任他把自己的上衣剥了。尹红妹勉强配合着……哪料还没等高洪那丑陋的东西放进嘴里,胃里的东西先窜出来了,哇哇大吐,吐的那叫翻江倒海,把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淋了高洪一身。吐了再吐,泪水鼻涕也出来了。 第538章、鹰嘴岩   尹红妹仰起脸可怜巴巴对高洪说,今天实在不行,等我身上干净了,我都给你,你随便。   高洪眼见得这样,也有点扫兴,悻悻地穿上了衣服,说,那好吧,要多长时间?   尹红妹说,一周就可以了,到时候找个僻静的地方吧,否则我没有状态。   高洪装模作样地给尹红妹倒了一杯水,说喝点水,早点休息吧,我等着你。红妹呀,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尹红妹点点头说,谢谢。   高洪把手机递给了尹红妹,说,看来今晚你也是真心的,手机先还你吧,笔记本上的东西,等下次还你。   尹红妹擦把泪说,我相信你,要不手机你还拿着。   高洪说还你吧,互相信任嘛。   高洪走后,尹红妹把自己失而复得的手机紧紧地捂在胸口上,眼泪再次扑簌簌掉下来。丢手机的几周,对于她来说,就像一场噩梦,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她每天都生活在恐惧和焦躁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没想到自己的一晌贪欢,一着不慎,竟然会改变自己一生的命运!她今晚并未来例假,本来是想先稳住高洪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变态。   虽然躲过了今晚,但是一周的时间很快就会到的,那时候该怎么办?真的把身体交给高洪,让他肆意蹂躏?不能,绝对不能!   尹红妹想到了一句话:不自由,毋宁死。但自己不能死,死的应该是杂种高洪。我要亲手杀了他!着他死!尹红妹眼睛望着窗外茫茫的黑夜,发下毒誓。   连绵的细雨时断时续,空气又热燥又潮湿,很让人压抑。周六,太阳终于露了脸,憋鼓劲似的,一出来就毒辣辣的,像是要宣泄什么情绪。一个桑拿天是免不了的了。   江风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还躺在床上心有余悸地回忆着刚才的梦境。幸亏啊,幸亏只是个梦,太玄乎了。这梦还是和高洪有关,他梦到自己把高洪的头砍了下来,高洪提着头追他,嘴里还哇哇怪叫着。他无论如何都逃不脱,只好纵身跳下了悬崖。本以为必死无疑,却看到尹红妹在下面伸着手接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高洪是他无法逃避的现实。想到此,知道这个周末别想再有什么好心情了。   尹红妹发来短信说,今天有何安排?   江风知道,这几天,尹红妹比他更郁闷。这个漂亮的女人,那张娃娃脸最近明显憔悴起来,好像忽然老了好几岁。更让江风揪心的是,一向性格强悍的她,现在好像没了脾气,没了锋芒,换了个人似的。江风不忍心看到她这样,她更喜以前那个带着霸气的尹红妹。   江风:没有安排,等着你安排我。   尹红妹:去村里看看吧,散散心,我快长毛了。   江风:你已经长了很多毛了。   尹红妹:嘿,三句话不离本行啊。开你的车吧。   可能是刚才那句话起了作用,尹红妹的心情稍微好点,上车的时候说,坏人,整天尽想那事。   江风是有心逗她开心的,说,我变坏也有你的责任,谁让你那么漂亮那么感性呢,你这是引诱我犯罪呢。   尹红妹低头往自己身上看看,说,哪里就引诱你了?穿的够保守了啊。   江风说,知道吗红妹,女人的魅力,不是露着胸露着大腿,而是骨子里的一种东西,是气质由内自外的自然流露,不是刻意做出来的。   尹红妹笑着说,这话蛮好听。过了一会又说,江风,我感觉现在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有好心情,可惜……   江风说,那我就尽量多陪你开心。其实现在晚上我也挺担心你的,你的宿舍有点偏僻,要不你还搬回来住吧,我们还做邻居。尹红妹想了想说,等过了这一阵子吧。   快到观音台的时候,尹红妹说,江风,村里那个张半仙挺有意思的,不知道在不在家?   江风这才明白尹红妹今天“去村里看看”的真实目的了。人说病急乱投医,现在尹红妹的心情应该也是如此吧。不过江风对张半仙的本事还是深信不疑的,去听听他怎么说也未尝不可。想到此就说,这个张半仙行踪不定,又没有手机电话什么的,我们只好去冒撞了,有运气的话就能碰到他。   把车在村部停了,刚走出大门,看到刘英急匆匆走过来,说尹书记,江书记,你们是要去找张半仙的吗?   江风暗暗吃惊,说,刘英你怎么知道?   刘英说,是这样的,一大早我在村里遇到张半仙,他告诉我今天你们会来找他,让我转告你们不要去家找,让你们去鹰嘴岩。   鹰嘴岩江风知道,是山上一个酷似鹰嘴的大岩石,处在半山腰,地势险峻。按照景区开发规划,这观音台山上共有十二大景点,黑龙潭,九天瀑,娃娃鱼,杜鹃花海等,其中鹰嘴岩也算其一。   尹红妹听说张半仙竟然算出来他们今天要来拜访,也是暗暗佩服。告别了刘英,两人向西跨过小河,跟着游人上了山。尹红妹打着把遮阳伞,又从包里掏出个宽檐帽来,让江风戴上。   山上的风光很好。抬眼望去,满眼的翠绿和火红。翠绿的是各种茂盛的树木,火红的是大片大片的杜鹃花,如天上掉下来的彩云,把整座山打扮得生机勃勃,色彩斑斓。地头崖畔,紫丁花,山茱萸,鸢尾花竞相开放,有着华丽羽毛的野鸡咯咯地叫着,从一个山头飞向另一个山头去了。   置身于大自然中,呼吸着这纯净的空气,江风和尹红妹的心情都好起来,暂时忘掉了尘世间的一切烦恼。尹红妹脸热的红扑扑的,说,江风,要是能在这山里盖上一栋别墅,一辈子不下山我也愿意。   江风说,哈,那得有人陪你,你自己住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怕会长更多的毛呢。   尹红妹捉起粉拳揍他,说看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脑子里都是下三路。   江风哈哈笑着说,这话还不是你说的?   远远地,望见了鹰嘴岩。路边悬崖上,一块巨石突出出来,恰似一只展翅飞翔的苍鹰,带钩的鹰嘴张开着,像是正在捕食。山鹰是大山的灵魂,是带有灵气的,向来为村民们所崇奉,那么这只石鹰是不是也有些什么来历呢?江风觉得,很有可能。   到了鹰嘴下,四下去看,看不到张半仙的影子。正对着鹰嘴的下方,是一块平整的青石,青石旁边,一棵枝繁叶茂的柿树把厚重的影子覆盖在青石上,真是个歇脚纳凉的好所在。江风和尹红妹在青石上坐了,一边饱览美景,一边等张半仙出现。   哪知道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等来张半仙。尹红妹说江风,是不是我们来晚了,张半仙等不上我们先下山了?   江风摇摇头说,不会。张师傅脾气虽然古怪,却是从来不食言的。他让我们来这里,肯定是有话对我们讲的。   话音未落,听见有说话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又不是张半仙的声音。正惊诧间,见两位村民抬着个什么东西从鹰嘴岩西边转过来,很吃力的样子。仔细一看,抬着的竟然是一头死去的野猪!   江风和尹红妹好奇地迎上去,问从哪里打来的野猪。两位村民把野猪放下,抹着汗笑道,这野猪是捡来的。   捡来的?江风问,还有这样的好事?   村民说,确实是捡来的。你们没看到这只野猪身上有伤吗?   江风和尹红妹仔细看了,见那野猪的猪脸肿的吹气了似的,身上也是一个包一个包的,骇然问,这是什么伤?   村民说,这是被山里的胡峰蛰的。这些胡峰是杀人蜂,三只就能要人性命。这头野猪不幸骚扰了胡峰,就这样被蛰死了。   江风啧啧称奇,说,都说这野猪身上披着铠甲呢,竟然也会毒蜂杀死!看来这毒蜂果然厉害!   尹红妹问村民说,毒蜂在哪里?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村民吓得连连摆手说,可不敢冒险!我俩也是拼着命去把这野猪捡回来的!那些毒蜂脾气暴躁着呢,不定哪会就发飙了。   尹红妹好像特别有兴趣,追问道,毒蜂有蜂巢吗?具体在什么位置?   村民比划着说,蜂巢大的很,有好几层呢,在一棵大柿子树上。那棵柿子树是这山上最大的一棵,就在前面通向原始森林那条小路上。   这个江风知道,景区开发时,因为通往原始森林的路太险峻,暂时没有开发,路上有个栅栏,写着“未开发区危险,游客止步”几个字。   村民抬着野猪走了,尹红妹精神却陡然高涨起来,非要江风领着她去看蜂巢。江风不去,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要是被毒蜂蛰了,肯定得完蛋,野猪不比咱们命大?不照样被蛰死?   尹红妹撅起嘴巴说,哼,胆小鬼!我一个女人家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了,就是死,也是咱俩一起的,你还有什么可怕的?走,必须陪我去!   说着,拖着江风就走。江风被逼无奈,心想这个尹红妹,果然是胆子大!这可是玩命的事啊。 第539章、尹红妹要下手了   到了游客止步的牌子前,尹红妹把栅栏推倒,把牌子也扔到一边去了。   江风蛋子上膛,战战兢兢,跟在尹红妹后面,披荆斩棘,顺着一条野兽走过的小道往前摸。尹红妹紧紧牵着他的手,一刻都不松开。   走了几十米,看见那棵巨大的柿树了。老实说,江风还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大的柿树,不知道有几百年的树龄了,光是树冠的直径也有二三十米。明知道杀人蜂就在柿树上,对尹红妹说,红妹,咱们就站在这里看看得了,别再往近处去了,危险。   尹红妹说,怕什么?据我所知,这种野蜂,只在出于自卫状态下才会攻击,你只要不去惹它,它也不会惹你。咱们轻手轻脚地,去欣赏下蜂巢多好?也开开眼界呀。   江风只得猫着腰跟着她往前摸。渐渐摸到柿树下,抬起头去看,还没看到蜂巢,先各各打了个寒噤。原来这树太古老,带着一种阴凉之气,有些瘆人。   江风和尹红妹蹲在树下,小心地抬头去看,却怎么也看不到蜂巢在哪里,只是听到头顶有嗡嗡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满含杀机。   看着看着,江风又打了个寒噤。原来他发现有节树干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仔细一看,竟然就是蜂巢!   那巨大的蜂巢就像是一座七层妖塔,掩映在稠密的树叶里,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大树的树干。定睛去看,才能发现它一层层的形状,以及上面密布的小洞洞。拇指大小的毒蜂正在上面进进出出。   江风指给尹红妹看,尹红妹吃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了。悄声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江风直觉得脊背发冷,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觉得这一切非常神圣,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在窥视着他们,随时都能要他们的生死。   尹红妹蹲着看了一会,可能腿发麻了,伸手去扶身边的一根枯藤。江风扫了一眼,发现那枯藤上挂着几缕野猪的鬃毛,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把尹红妹的手给拉了回来,轻声说,慢着,别乱动!   两人的目光顺着这根藤一点一点往上看,从枝叶的空隙间连接着看,见这根枯藤正搭在蜂巢上!   很显然,那头倒霉的野猪走到这里时,忽然感觉身上发痒,于是就在这根藤上蹭痒。没想到却惹恼了毒蜂,成群结队扑下来把野猪给蛰死了。   两人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暗暗后怕。江风拉着尹红妹一点点退回来,说,我滴妈,吓死我了!幸亏咱们没惹毒蜂生气。   尹红妹轻松地笑着说,毒蜂只会蛰坏人,像咱们这样的好人,它们肯定会与咱们为善的。   江风拍着胸口说,但愿如此吧。快走吧红妹,这里简直就是鬼门关了。   两人往山下走着,一路上尹红妹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问江风说,江风,书上说男女在野外做那种事,叫什么来着?   江风猜了几个,都是些粗俗的词语。   尹红妹朝他胸上捶了一拳说,那么粗俗!文雅点!   江风想起《尘埃落定》里的一节,说,文雅点说,应该是野he吧?   尹红妹说,对,就是野he。嘻嘻江风我问你,我要是约你来这山上野he的话,你会不会答应?   江风坏笑着说,求之不得呢!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乖乖地跟着你来这山上。你想啊,光着身子融入到这大自然中,在万物的注视下做着人类最原始的繁衍行为,到了要紧处在野蛮地大叫几声,想想都让人把持不住!   尹红妹扑哧笑了,说,看你猴急的吧。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有信心了。   江风说,信心?什么信心?   尹红妹掩饰着说,和你来这山上野he的信心啊。   江风问,什么时候?   尹红妹眨着眼睛说,等我的召唤。   晚上回到乡里,尹红妹破天荒地提出要喝酒,说,最近心情郁闷,特别想喝酒,江风你得陪着我醉。   江风说,陪着你可以,去哪里喝呢?要不去孟经理那里?   尹红妹撇撇嘴说,她是个清高之人,哪会欢迎咱俩去她那里买醉?再说她精得头发稍都是空的,肯定得把咱俩之间的小秘密识破。   江风说,哈哈,我认为咱们这边,没有能瞒过孟佳荫那双眼睛的。算了,咱们也别去叨扰她了,就去你宿舍喝咋样?   尹红妹双手赞同,两人去街上买了几个菜,一瓶酒,来到尹红妹宿舍,你一杯我一杯碰着喝起来。   喝了几杯,尹红妹问江风,江风,你来我宿舍,难道没闻到些什么不寻常的味道?   江风抽抽鼻子说,没闻到啊,香喷喷的。   尹红妹仰头喝了一杯酒,重重地放下酒杯,说,你没闻到这里有高洪的味道?   江风警惕道,高洪到这里来了?红妹,他没怎么着你吧?   尹红妹苦笑了下说,差一点点。这家伙昨天晚上来逼迫我就范,我说我来着大姨妈,他就让我用嘴。   用嘴?江风叫道,麻麻的这个死变态!红妹你……真的就……   尹红妹红着眼睛说,他把自己那玩意都掏出来放到我嘴边了。可惜我忍不住呕吐起来,吐了个天昏地暗,他也只好悻悻地收起来了。   江风提着的心扑通一声落了地,旋即又提了起来,着急地问,那后来呢?他会善罢甘休?   尹红妹又喝了一杯酒,说,我让他一周后再来,到时候随便他怎样,我也认了。   江风跳起来叫道,那怎么行?红妹呀,即使你答应了他,我也不答应!这家伙是个人渣,有了这一次,肯定还有下一次,以后就会对你纠缠不休了!到那时怎么办,你每天都生活在他的淫威之下,任他蹂躏?再说,我怎么又会舍得你,你是我的……   尹红妹眼泪出来了,抽噎了一下说,江风,我知道,我是你的,我这身子都属于你。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你也想过热闹了他的后果,咱们两个都得身败名裂呀!与其这样,倒不如我牺牲了算了,满足了这匹色狼的淫心,也可以保全你的声誉。   江风冲动地抱住了红妹说,不!红妹,你不能答应他!我拼死也不会让他脏了你身子!高洪他明天回来,我就找他去,大不了我和他拼命!   尹红妹在江风脸上啄了一口说,咱们谁也不和他拼命,他的命贱,不值钱。实话告诉你吧江风,我已经有了主意。   江风急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问,什么主意?   尹红妹咬着牙说,我要和他来个野he!   野he?江风更是崩溃了,大叫道,那更不行!红妹啊,你这样,我想死的心都有。下午那会你还不是说,要和我野……吗?   尹红妹带着泪花笑了,说,和你的机会多着呢。即使哪天你不在槐河了,我也可以去市里找你啊。高洪这里,我先满足他一下下,省的他天天哼着要奶吃。   江风还叫着不答应,尹红妹不再说这个话题了,只是说,随后你就明白了,喝酒喝酒!   接下来的几天,平安无事。江风暗暗观察高洪,看他也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看尹红妹,也像没事人一样。倒是江风有些沉不住气了,瞅个机会去到尹红妹办公室,刚想问她,尹红妹就把话题岔开了。江风急了,说,红妹呀,你和高洪约定的一周时间马上就到了,你你你,到底要怎么办,这都急死我了咳!   尹红妹笑道,嘻嘻,皇帝不急太监急。   周五晚上,尹红妹洗了重点部位正要睡觉,高洪又来敲门了。尹红妹踢啦着拖鞋给他开了门,脸上是甜蜜的笑容。高洪以为有戏,伸手就来抱她,嘴里说,我的乖,急死我了!今晚我是饶不过你了!   尹红妹笑吟吟地推开他,娇嗔道,就知道猴急,也不关心我!   高洪在床上坐下来,涎着脸说,怎么不关心你?我这天天都想着你呢,急得都梦里都把持不住了!   尹红妹说,你既然关心我,就得听我的。我呢,已经决心要答应你了,但在我这宿舍了,我放不开,有心理障碍。去街上的小旅馆吧,又觉得自己跟鸡似的。这几天我想了想,咱们来个刺激的,来场野he咋样?   高洪听到“野he”两个字,心花怒放,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激动地说,呀,红妹,没想到你这么有激情!好,咱就来场野he,到时候你可以纵情地叫了,哈哈哈!   尹红妹红了脸说,小声点,别让人听见。这样吧,咱们就去观音山吧,那山上有个人迹罕至之处,正适合办那事。明天呢,你带床毛巾被,记得要带着套,我可不想没结婚就生个娃娃!   高洪搓着手说,好好好,我听你的。咱们几点去?   尹红妹说,咱俩不能一块去,得一前一后。这样,我明天一早就去,你呢,9点从乡里出发,咱们10点在山上见。到时候你只管往山上爬,我再打电话给你说位置。   高洪兴奋地身子都颤抖起来,想象着在深山老林里和自己垂涎已久的女人做,那该是怎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喜不自胜,连声说,红妹呀,我太喜欢你了! 第540章、高洪丧命   尹红妹羞涩地说,高洪,这是咱们的秘密,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能对别人说!特别是酒后,不能说漏嘴了。还有,明天从山上回来,你就赶紧把笔记本给我拿过来,我得看着你把那些照片和视频都删了。再说了,以后我也就是你的人了,留着那些干嘛?看着影响情绪。   高洪信誓旦旦地说,一定删除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红妹你就放心吧,我高洪是仁义之人,绝对说话算话!   尹红妹说,今晚你就别呆在我这里,赶紧回去早点休息,养精蓄锐,留着精神头明天咱们在山上来场恶战!   高洪满脸红光,说,好的好的,我这就回去,红妹你也好好休息啊。   尹红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说,记得保守秘密。   高洪也贱兮兮地说,放心,一定保守秘密。   尹红妹又说,记得带套啊。   高洪说,记得记得。晚安了亲爱的。   尹红妹又说,对了高洪,我喜欢你穿着那件黄色T恤样子,真帅,明天你就穿那件衣服。   高洪说,没问题,你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尹红妹给了他个飞吻,高洪乐得开了花,喜滋滋地告辞了。   第二天早上,江风还在睡梦中,就被尹红妹的电话吵醒了。尹红妹命令道,赶紧爬起来,带我去趟城里。   江风迷迷糊糊地说,干嘛呢,怎么不提前给我说?   尹红妹说,别那么多废话,我今天不想开车,半个小时之后你把车开到大门口等我!   江风只得爬起来,洗漱了,开车到了大门口,尹红妹已经等在那里了。打扮地清清爽爽,看上去精神饱满,一改最近几天的郁闷。   拉开车门上车,先嘻嘻地笑着,在江风的耳朵上咬了一口。说,走,去县敬老院。   江风迷惑道,干嘛呢?   尹红妹说,尊老爱幼,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呀,怎么这么没有爱心?   江风说,我的心在你身上,你去哪我就去哪。   尹红妹笑道,这就对了嘛,真乖。   到县城还早,两人在街上吃了早餐。吃早餐的时候,尹红妹电话响了。她站起来往一边走了几步,接了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就挂了。   吃过饭,尹红妹带着江风来到一家超市,买了一些牛奶,麦片什么的,开车来到了位于郊区的一家养老院。   养老院的院长也是位女性,和尹红妹已经很熟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在院长办公室坐着喝了会茶,尹红妹带着江风看望了老人们。尹红妹果然是有爱心的,拿了指甲剪,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地给老人们剪指甲,动作中满是女人的温柔。江风在一边看着,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的可爱。   上午将近十点的时候,尹红妹正忙着,手机又响了。他让江风来给老人们服务,自己躲一边接电话去了。江风伸着耳朵偷听,听见了“鹰嘴岩”“大柿树”几个字,也不知道她是在和谁说话。   尹红妹接了电话回来,笑盈盈地看着江风笨拙地给一位老太太剪指甲,拿出手机咔擦咔擦地给他拍照,说,给暖男留个纪念。   江风说,是看我出丑吧?这还真不是大男人做的事。   尹红妹笑道,多练习就可以了。知道吗江风,你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我想好了,以后你就在我这里练习好了,我的指甲修剪任务就交给你了。   江风嘿嘿一笑说,当然可以了。我除了会修剪指甲,还会修剪其它地方呢,都是免费。   尹红妹脸一红,知道江风又起了坏心思。原来江风说她身上太浓密且杂乱,有必要学着外国女人修剪一下。当时尹红妹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啦。   这时候尹红妹的手机又响了。她背过身,用手笼了嘴巴去接。江风听见她说:“我在这里呀,怎么没看见你?你看见树下那根藤条了吗?对对,就是那根,你去抓着那藤条用力摇晃几下,我就能看到你了。”   江风心里咯噔一声,手里的指甲剪落在了地上。不知道为何,心猛烈地跳了起来。看见尹红妹并没有挂电话,似乎在认真地听着什么。忽然,她把手机从耳边快速移开了,好像里面传出了可怕的叫声,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尹红妹转过身来,江风发现她目光冷峻,紧紧咬着嘴唇,饱满的胸脯急剧起伏着,显然是内心受到了很大的波动。忍不住问她,红妹,在给谁打电话呢?   尹红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笑容掩盖了,轻描淡写的说:“高乡长关心观音山的开发工作,自己一个人去山上调研了,打了几个电话给我汇报想法,我顺便表扬了他几句。”   江风狐疑着,还要问下去,尹红妹拉他起来说,还是我来吧。   江风看她拿着指甲剪的手抖个不停,想再追问她,想了想,还是忍着了。只是预料到,这个女人肯定是在做一件大事,否则不会这么反常。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尹红妹如此惊慌过。   给老人剪了指甲,尹红妹又开始给几位老人洗头。刚洗了几位,手机又响起来。尹红妹手湿没法接电话,铃声响了几遍停住了。   江风正在想入非非,自己的手机狂叫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梁子的号码。接通后,马上传出梁子十万火急的声音:江书记,不好了,高乡长在山上被毒蜂蛰了!   一股凉气从江风的足底升起,瞬间冲到了头顶。他神经质地叫道,高乡长?被毒蜂蛰了?严重吗?   梁子说:“正在往山下抬,估计已经不行了。”   江风叫道:“赶快打120!”   梁子说:“已经打了,120正在赶来的路上。”   江风说:“你们做好抢救工作,我马上向尹书记汇报!”   江风急的七窍生烟,一扭头,看到尹红妹还在认真地给以为大爷洗头,边洗还边聊着家常。江风不淡定了,大叫道,红妹,不好了,高洪在观音山被毒蜂蛰了!   江风料想尹红妹一定也会跳起来的,没想到她竟然是波澜不惊,说,慌什么?你通知何乡长和严所长,让他们速速赶往观音山。   江风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呢?   尹红妹头也不抬地说,没看见我正忙着吗?等洗完了,咱们也赶过去。   江风只好耐心地等着尹红妹给老人洗完头,才开车载着她往观音山方向赶。尹红妹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半天才说,江风,在想什么呢?   江风说,我在想高洪死的会有多惨。   尹红妹说,除了这个呢?   江风说,高洪是死有余辜,应该得到报应。   尹红妹又问,你没怀疑什么吗?   江风知道尹红妹暗示的是什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说:红妹,我的心和你是一起的。   尹红妹冷笑两声说:没错,是我把他引诱到那棵树下的。江风,你记得我前几天说过要和高洪野he的话吗?   江风说,记得,当时让我心里难受了好久。   尹红妹说,自作孽,不可活。知道吗,高洪昨晚又去我宿舍了,进门就准备扒我衣服。我说,在宿舍放不开,问他喜不喜欢野he。没想到你们男人对这个词都没有免疫力。于是我骗他说我今天上午十点在观音山上等他,他就猴急猴急地去送死了。   江风说,红妹,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出来了。知道吗?原来我只是佩服你,现在对你是五体投地了。   尹红妹嘻嘻一笑说,五体?除了四肢,还有什么?   江风嘿嘿一笑,说,这还真没研究过。红妹你知道吗?   尹红妹说,当然知道。你那个东西,真像个金刚钻似的。   开了几句这样的玩笑,两人的精神都放松了些。   快到观音山的时候,尹红妹的电话不停地响,都是给给她汇报情况的。最新的情况是,高洪抬到山下,120急救车也来了。但医生检查了一番说,人早就咽气了,不再施救,开车走了。   江风开车来到山下,远远地看见黑压压的人群把路都给堵了。在路边停了车,尹红妹从车上下来,村民们叫道,尹书记来了!自动让开一条路。   高洪的遗体躺在一个简单的担架上,已经盖上了一张床单。尹红妹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大叫了一声“高乡长呀”,气噎胸塞,哭晕了过去。大家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尹红妹总算醒过来了,仍然是大哭不止。哭着说,高乡长上午还给她打了几个电话,说了自己对开发观音山原始森林的看法,没想到竟然会遭此劫难。   尹红妹哭的悲切,就连围观的群众好多都落下了同情的泪水。   江风眼里非常干涩,只是在内心佩服尹红妹佩服的要死。看来在官场上,自己永远也斗不过这个女人。他揭开被单看了看,高洪的脑袋肿的像截水桶,五官都已经错了位,非常恐怖,赶紧又盖上了。   尹红妹哭了一阵,站起来抹把泪,开始镇定自如地指挥。安排人通知高洪的家属,高洪的单位,自己亲自向组织部李部长做了汇报。汇报过程中,几度哽咽。   江风让梁子派人上山封锁了那条通往原始森林的道路,要求安排专人看守,严防惨剧再次发生。天气太热,高洪的遗体放不住,江风亲自护送着,拉到了县殡仪馆,放进了冷柜里。   做完了这一切,江风还没有忘掉一件事,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潜到高洪的宿舍,把他的那个笔记本电脑带走了。 第541章、蔡小菲升官   高洪是在观音山考察旅游开发工作时遭遇意外的,是真正的因公殉职,这一点不容怀疑。虽然对他随身携带的一床毛巾被无法解释,但大家都自动忽略了。   市委组织部,县委组织部,以及高洪所在的单位市反贪局都来人了,大家在表示悲痛的同时,都想挖掘出一些高洪生前的光荣事迹,把他树立为“争先创优”的先进典型,供大家学习。   中国人善于树立死典型,反正人死了,说他是啥就是啥,他也不会从坟墓里跳出来反对。办公室主人耿俊奉命整理高洪的丰功伟绩,挖空脑壳思考了一天一夜,愣是没有找出高洪为群众做的一件好事。征得尹红妹的同意,把江风的工作来了个张冠李戴,安在他头上了,才勉强整了个牵强附会的材料出来。尹红妹在向领导们汇报高洪同志的先进事迹时,几度落泪。   一周后,高洪遗体告别仪式在市殡仪馆举行。槐河方面率团参加,班子成员几乎全去了。江风本想再看他最后一眼的,但没看着。因为躺在水晶棺里高洪,脸上遮着一顶帽子。据说他的面部肿的像个栲栳,五官都分不清了,非常骇人。殡仪馆里最好的化妆师都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只好用帽子遮上。   灵堂的正中,挂着高洪的遗照,上面的他风流倜傥,对着来宾骄傲地微笑着。高洪的妻子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戴副眼镜,非常平静的样子,自始至终一滴眼泪都没掉。   杀死高洪的毒蜂叫做胡蜂,个头大,毒性强,体质弱的人被蜇两三下就有生命危险。高洪至少被蜇了五六十下吧。   为消除隐患,防止类似悲剧上演,也为了给来观音台的游客创造一个安全的观光环境,高洪出事的第二天,县里就安排几个消防战士带着专业工具上山去捣毁这个蜂巢。消防战士全副武装,防护衣穿了好几层,小心翼翼地靠近蜂巢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上面连一只胡蜂都没有了。整个胡蜂群已经弃巢而去,不知所踪。战士们把蜂窝给捣了下来,看稀奇的村民们无不啧啧称奇。   关于高洪的死,槐河乡的农村流传着几种传说。大部分都是说菩萨显灵,恶有恶报什么的,也有人说他是被神鹰取走了性命。因为那天,好多群众都看到一只大的出奇的鹰在山顶盘旋。在那之后,这只鹰也再没有出现过。不过不管怎样说,高洪人已经没了,盖棺定论,再谴责他已经没了什么实际意义。   然而对于槐河乡干部来说,高洪的死,还是很有实际意义的。那就是,乡长的位置空出来了。于是好多人就有了进步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大家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是摩拳擦掌,当仁不让,纷纷开始活动。   刚开始大家普遍认为,江风会接替高洪的乡长职位。市委组织部也确实征求了江风的意见,但江风认为,自己毕竟只是挂职,再有一年时间就回市里了,还是应该把机会让给真正能干事的同志。   在现有班子里产生一个乡长的话,副乡长的位子也空出来一个。这就等于有两个职位可供竞争。于是各站站长,各所所长都也活动起来。官场嘛,都想进步,是可以理解的。下周县委组织部就要来考核了,所以这几天往江风办公室跑的人不在少数,都是要求关照的。不管是谁,江风都满口答应下来,说放心,一定关照,但同时表明,乡里的意见仅供参考,决定权还在县委那里。   江风一直等着一个人来找他,但这个人就是没来。这人就是蔡小菲。江风早就有帮助她再进一步的打算,因为他觉得蔡小菲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早就应该到领导岗位上来的。蔡小菲以前也流露出这个念头,为什么到了节骨眼上,却没了动静呢?江风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   中午在食堂吃饭,江风故意端着碗坐到了蔡小菲那桌上。同桌的还有计生办主任徐大姐,林业站站长董大娟。这两个女人都找过江风做过工作的,都盯着可能出现的副乡长的位子。其中徐大姐说的更是恳切,说江风兄弟啊,我这年龄,也快到站了,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你一定得替大姐操心啊。   江风心想,知道自己快到站了,咋不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呢?但他当然没这样说,而是说,徐大姐啊,乡里需要的就是你这样工作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老同志,我一定会把这个意思传达给考核组。徐大姐就千恩万谢地走了。   董大娟倒是大大咧咧的,话说的也直接,说江书记,我也不要求你给我做多少工作,到时候投我一票,说点好听的就行了,我的工作已经做到市里了,说好了的。江风就觉得这女人有点不太问稳重,响水不深啊,这素质,哪像能干大事的?   但能干大事的人就是不找他,这个人情卖不出去,江风着急。   他挨着蔡小菲坐了,对三个女人说,今天的卤面蒸的不错啊。   徐大姐和董大娟都说不错不错,肉也比较瘦,面条也筋道,江书记多吃点。   蔡小菲脸上笑笑的,埋头吃饭,不发表意见。江风只好和徐大姐和董大娟东拉西扯着。看蔡小菲吃的很慢,自己也放慢了速度。最后饭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江风轻声说小蔡,忙什么呢,也不去我办公室坐坐?   蔡小菲也不看他,继续一根根挑着面条往嘴里送,说,你办公室总是有人的,我去凑什么热闹。   江风脱口说道,她们算什么啊。   蔡小菲转脸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说,嗯?   江风赶忙又解释说,我是说你应该去坐坐的。   蔡小菲说,为什么我应该去?   江风把声音压低了些,说小蔡,下周组织部就来考核了,你不着急,我还替你着急呢,机会啊。   蔡小菲很轻松地说,不用着急的,县里都定下来了,何乡长接替高洪,我任副乡长。   江风瞪大了眼睛,不认识似的看着她,说你你,小蔡,你这是听谁说的?   蔡小菲说师书记告诉我的啊,他前天晚上亲自给我打电话说的。   江风看她的神情,不像撒谎的样子,忽然想起那天在山上爬天梯时,爬在蔡小菲后面的师大奎偷偷地往她裙子里看那一幕,心里紧揪了几下,竟然有点失态,说小蔡,你可不能……   蔡小菲说怎么,我不能做副乡长?   江风说,当然不是,我也觉得你最胜任,可是……   蔡小菲打断他的话说,这就对了嘛,你也是希望我能进步的,这我知道。   江风只好点头,说,进步好,进步好。挑着碗里剩下的几根面条,好像在数数似的。   蔡小菲已经吃完了,站起来说,江书记你慢慢吃,要不我给你盛碗汤?   江风说,我不吃菜。蔡小菲吃吃地笑着,转身走了。   江风又吃了一口,觉得食堂的卤面也不过如此吗,没滋没味的,还咸淡不均,吃了胃里发瓷。   一周后,县委组织部到了槐河,部长亲自带队。结果正如蔡小菲说的一样,副乡长何清生接替高洪任乡长,蔡小菲升任副乡长,分管计划生育和扶贫。   蔡小菲进入角色很快,上任伊始就把早已经解散的计划生育小分队又重新成立起来,发动群众进行有奖举报,对几个假结扎的妇女进行了强制结扎,还为乡财政贡献了不少罚款。   扶贫方面,她亲自跑到县财政要钱,竟然顺利地要到一笔六十万元的款子,用于扶持农民发展庭院经济。乡里没给她配车,蔡小菲就开着自己的QQ,整天都在村里跑来跑去,风风火火的,说话的声音也大起来了,听上去果断的很。有时候江风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她都没什么空,没说上几句,电话就响了,说又接到群众举报计划外怀孕的了,我得马上去调查。说完,开车走了。江风看着她绝尘而去,心想,靠,又一个尹红妹活脱脱地诞生了。   尹红妹搬回来住了,又和江风成了隔墙邻居,半堵墙。高洪死后,尹红妹低调了一阵子,才又慢慢恢复成了原来的尹红妹。这个月她雷厉风行地做了两件事,一是把蒂克山庄交还给了雷家兄弟;二是对高洪的铁矿厂实行资产清算,把经营权交给了村里,使它真正变成了一个村办企业。   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近半个月来,雨一直下。尹红妹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防汛抗洪上,每天都要带着人冒雨去防洪大堤上查看水情和抗洪物资准备情况。槐河水势浩荡,水库的水位也快达到了历史最高了,雨没停下的意思。尹红妹在大堤上看了,忧心忡忡。   天气预报说,近期还有特大暴雨,可能是百年不遇。防洪大堤是按照五十年一遇的标准设计的,可是相差五十年啊。万一决堤,能淹好几个乡。尹红妹决定,事关大局,得向县里求援。   县里非常重视,马上向市里汇报。市委书记苏荣亲自来槐河视察,回去后和军分区协调,调动了驻扎在青隆县城城南的一个坦克部队,参与到抗洪工作中来。子弟兵们出手都是大手笔,卡车运来了大量的抗洪物资,在大堤两头建立了军营,昼夜值守。尹红妹这才放下心来。 第542章、枫林晚邂逅   星期六,江风回了趟老家。中午和儿时的伙伴鸡胸和凉粉喝了几杯酒,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本想住在老家,又想到答应尹红妹晚上回乡里住的,就开车往乡里赶。   尹红妹最近总说害怕,还说有天晚上在窗外看到了高洪,吓得江风也心里直发毛。尹红妹就更不用说了,那天晚上硬是让江风开着灯陪她说了一晚上的话。所以今晚他赶回乡里住,主要还是担心尹红妹。毕竟是她一手导演了高洪的死,这种事,就是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心理上的压力也不会小。更何况尹红妹是个女流。   走到孟佳荫的枫林晚那里时,月亮已经升上来了。看到山嘴后面露出的灯光,江风忽然有种想去看看孟佳荫她的冲动。不一定非得见到她,远远地看看她的影子也好,或者是去闻一下那满院的桂花香。   想起孟佳荫,江风的耳边总会响起她的那句“我的心戒已经破了”的话。一个守身如玉,忽然被破了心戒的女人,会想些什么呢?江风觉得,孟佳荫这个女人太神秘。   进了枫林晚大院,刚把车在停车场停好,还没下车,一辆丰田越野车也停在了旁边。江风借着灯光,觉得这车眼熟,正在想着是谁的车,驾驶室的门推开了,跳下来一个女人。打眼一看,差点叫出声来,竟然是郑爽!   郑爽好像很匆忙的样子,并未注意到旁边的车子里有双热切的眼睛在盯着她。就在江风还犹豫着该不该下车去给她打招呼时,郑爽已经锁上车朝北楼走去了。   紧接着,又有几辆车停下,走下来几个神色严峻的男人,其中两个江风认识,一个是常务副市长于子虚,一个是公安局副局长肖国华。   于子虚下车后也朝北楼走去,肖国华留了下来,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人。一会,一辆皇冠轿车开进了停车场,肖国华快步走上去拉开车门。江风看到,市长田喜民从车上下来,迈着稳健的步伐,上了北楼。   江风看着这些人神神秘秘的上了楼,心里生出老大一个疑团。田市长怎么会来这里?还有于子虚、郑爽、肖国华……他忽然想起了那晚躲在米咪家柜子里听到的平市长的电话,平市长对着话筒说,我听说你的副手肖国华他们暗地里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后面还不是有田喜民在支持……现在咱们是要和他们比时间,比速度,看谁先找到那个司机……   找到那个司机?江风敏感地意识到,田喜民他们今晚选择这个偏僻的地方碰头,肯定和五小事件有关!   五小事件在网上吵了一阵子后,好像渐渐被人遗忘了,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还有人紧紧抓住不放。而这些人的执著,是让某些人睡不安稳的。江风虽然身在乡下,但依然感觉到现在的云湖,表面上虽然波澜不惊,其实正在展开着一场暗战,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这是两股力量的生死交锋,是正义和邪恶的较量。就目前的局势来说,胜负难料。   江风听叶芷说过,田喜民、于子虚、李毅、肖国华、郑爽他们都是属于一个圈子的,而苏荣、平原、钱忠臣、熊怀印之流属于另外一个圈子。官场上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容不得你有第三种选择,所以这两个圈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当然了,这些斗争都是隐形的,表面上都是光鲜的很,一团和气,一片和谐,而背后却是勾心斗角,你死我活。   田喜民在听到五小出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认为这绝对是个阴谋,一个惨绝人寰,丧尽天良的阴谋。这些丧心病狂之徒为了金钱,为了利益,竟然向花朵般的孩子下手,这让作为市长的田喜民深感震惊、痛心和愤怒。他虽然迫于压力,不得不同意五小搬迁,但他同时也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把躲在幕后的黑手揪出来。   他隐隐觉得,如果真的能揭开这个黑暗的盖子,很有可能会让云湖的官场来个大地震。这是田喜民想要看到的结果。为此,他和常务副市长于子虚进行了一个长谈。两人最终下定决心,要放手一搏。   田喜民秘密召见了公安局副局长肖国华。没等田喜民开口,肖国华就猜到了他召见自己的目的,说,田市长,我知道你此刻在想什么。   田喜民说,既然知道了,我也不说了,你打算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肖国华公安专科学校毕业,从普通刑事民警干到今天的副局长位子,刑侦经验丰富。他不假思索地说,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撞人的司机,只有从他身上才能找到突破口,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我们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田喜民点点头,递给他一支烟。两人都是烟鬼,官场上虽然是上下级,但生活中更多的是朋友关系,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随便些。所以各自点了烟,也没什么客套。   田喜民深吸了一口,皱着眉头说肖局长,你认为找到司机的希望有多大?说不定他们已经灭口了。   肖国华鼻孔里冒着烟,说,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那些人既然忍心对孩子们下手,就不会去吝啬一个替罪羊的性命,杀人灭口是他们的必然选择。不过我的直觉是,那个司机还活着。   田喜民紧缩的眉头动了一下,说哦?肖局长你说说看。   肖国华弹着烟灰说,五小学生出事后,我一直暗暗盯着一个人,局长熊怀印。以前他总在政府自己的办公室,很少到市局这边来坐的,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到局里来,很反常。昨天下午,已经下班了,我闹肚子在单位厕所蹲着,进来一个人小解,听脚步像是熊怀印。我故意屏声静气,听见他手机响了,接通了后听了片刻,很生气地说你们这帮饭桶,我说过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虽然后面没听清楚,但我认为,他是在向手下布置任务,任务就是找到那个撞人的司机。   田喜民听了这话,脸色活泛了些,说,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有机会。现在我们就是要和这帮人比赛,看谁先找到这个司机。   田喜民说完,拿眼看着肖国华。肖国华心领神会,说,没说的,我去和他们比赛。   田喜民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两个字:干吧。   刚送走肖国华,田喜民又接到了郑爽的电话,说想见他一面。   郑爽到洛北区任区长后,一直受到书记丁青岩的压制,施展不开手脚。好在她懂得什么叫做韬光养晦,做事很低调,表面上并不和丁青岩发生什么冲突,只是在暗中寻找机会。田喜民一直非常欣赏她的才能,对她很关照,可惜有些事情自己做不了主。郑爽每隔一段,都要找田喜民谈谈的,所以今晚田喜民就让她过来了。   哪料郑爽今晚谈的不是工作,而是五小惨案。郑爽刚刚接到崔定的电话,说的正是五小的事情。崔定也坚信这是有人策划的阴谋,并且怀疑和苏荣有关。   崔定蒙冤将近一年,受尽苦楚,他是要报自己的一箭之仇的,所以要决心揭开真相,以期捉到苏荣这条大鱼。但他不确定田喜民的意思,所以先让郑爽来探听一下他的口风。   郑爽毫不掩饰地说了自己的怀疑,说到气愤出,柳眉倒竖,眼里直冒火。她痛心疾首地说,田市长,如果对这帮畜生听之任之,他们会更胆大妄为,还会做出更丧心病狂的事来,到那时,受害的还是无辜百姓!现在网上对我们是一片骂声,如果这个事情不能给市民一个真相,那政府还有什么公信力可言?   田喜民看着气呼呼的郑爽,笑了一下,说郑区长啊,你这是在声讨我呢?   郑爽说,对不起田市长,我只是太气愤了。   田喜民说,气愤的不止是你一个人啊。你现在坐的凳子,刚才肖国华也坐过的。   郑爽惊讶地说肖局长,他也和我的看法一样吗?田喜民点点头说,不但是他,我的看法也和你一样。肖局长已经接受任务了。   郑爽激动地站起来说,田市长,我也愿意参与到这个事情中,我也请求你给我任务!   田喜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爱将,说,你和肖国华联系吧,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出面的,你替他出面。   郑爽说,我马上和他联系。田市长最后说,注意保密。   当晚,郑爽就把田喜民的态度汇报给了崔定。崔定第二天和田喜民通了电话,表示愿意全力提供帮助。田喜民知道崔定和省委书记明和平关系不错,有了他这句话,信心更足了。   从田喜民那里回来,肖国华立即行动起来,派两个心腹干将开始秘密调查。这两个人都是刑警,一个是行将退修的老冯,一个是实习警察小马。老冯和小马乔装打扮,根据那个司机曾经在云湖打工这个线索,深入到建筑工地进行摸排,打听,腿都跑细了。 第543章、米咪帮忙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终于打听出他曾经在水景豪郡工地干过小工。费尽周折,在另外一个工地找到了他的一个工友。   但这个工友警惕的很,只说不认得这人。老冯和小马几次三番找他,后来趁着下雨歇工把他拉到饭馆,灌了他半斤白酒后,他才开口了。据他回忆,那司机绰号罗汉,具体姓名不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体壮的像头牛,不是本地的,好像是四川人。   老冯问,罗汉离开工地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表现?   工友说,有。那几天他表现的很急躁,嘴里总嘟嘟囔囔的,好像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还问我,人死能不能超生?我说能。他又问,那小孩子死了能不能超生?我很奇怪,问他为什么问这些,他说,随便问问。后来他消失了几天,回来的时候像变了个人似的,胡子拉碴的,精神紧张的很,我咳嗽一声就能把他吓一跳。   老冯心里有数了,又问他,罗汉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工地?   工友说呀,可玄了。过了两三天吧,有天下午吃晚饭时候他对我说,今晚要我等他回来,他要还我的钱。还说自己马上就是有钱人了。我也没当真。哪料那家伙半夜偷偷跑出去,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吧,慌得兔子似的跑了回来,跑的急,喘成了一团,进门就又向我借钱。我说罗汉你不是要还我钱吗?他牙齿打着颤说,有人要杀他,刚才差点被车撞死。我以为他搞我,不给他钱,他竟跪了下来,说再迟就没命了,要我可怜可怜他。我看他不像开玩笑,就给了他三百元钱,他连行李都来不及带,就又窜出去了。出门不到五分钟,工棚里闯进来五六个生人,挨着铺找,把我们一个个都拉起来看了看,还问我罗汉去哪里了,我说了句不知道,肚子上就挨了一脚。   老冯问他最近有没有罗汉的消息,工友摇摇头说没有,他手机一直关机。老冯想了想,兜里掏出200元钱来,塞到他口袋里,又把一张写着自己电话号码的纸条递到他手上,交待他一旦有了罗汉的消息,立即打这个号码汇报。   线索到了这里,暂时中断。老冯知道罗汉死里逃生,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这一去肯定是要把自己隐藏起来的,所以感觉希望渺茫。   没想到只隔了一天的晚上10点,工友的电话就突然打了过来,说罗汉有消息了,电话里说不清楚,去工地南边的小河边见面细说。   老冯喜出望外,叫声真是老天有眼啊,赶忙给小马打电话,然后开车接了他,直奔南郊工地。按照工友约定的地点到达小河边,黑乎乎的看不到一个人。   正在纳闷,四周突然涌上来十几条黑影,把他们包围了。二人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棍棒砸翻在地,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了。老冯重度脑震荡,小马断了根肋骨。   肖国华意识到了对手的凶狠。他把事情向田喜民做了汇报,田喜民抽着烟,半天都没说话。最后说,肖局长,事情先放一放吧,要不你也得出事,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干将。   肖国华义愤填膺,誓死要斗争到底。   田喜民说,咱们就来个欲擒故纵吧,先麻痹一下他们。   这次出事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老冯是个老公安,目标有点大。田喜民和崔定交换了意见,崔定决定以实际行动支持破案,从红舟那边派来了四个精兵强将。今晚,田喜民把参与此事的几个人召集在一起,研究下部的行动方案。因为槐河的枫林晚地处偏僻,所以就选择了这里,不巧正好被江风看到。   其实现在在田喜民这个圈子里,最有可能接近真相的,也许就是江风了。因为他有米咪这个法宝。此刻,他坐在车上,思考着自己该不该也上楼去,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向田市长汇报一下。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见他们为好,等有了重大情况,再汇报不迟。   江风已经无心再去看孟佳荫了。他下了车,站在细雨里,远远地看着孟佳荫小楼里传出的灯光,有流水般的钢琴声若有若无地传过来,好像是《雨的印记》。旋律如泣如诉,似乎满含哀怨。江风想,此刻的孟佳荫,知不知道有人在听她弹琴呢?   北楼上,好几个窗户都亮着灯。郑爽他们会在哪个窗户里面呢?这个圈子里的人,一定在紧张地研究着什么吧。江风忽然想到了苏荣的圈子,他们此刻,也应该在商量对策吧,可惜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最新进展。江风想起了米咪。他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个信息:在哪里,在干嘛?   米咪的信息回的有点慢,过了几分钟才过来:在雨里,在给你写信息。   江风:怎么在雨里呢?小心感冒。没在家吗?   米咪:我离你很近,在温泉宾馆。   江风的心跳了一下,他想到了副市长平原。想了想,回信息说:你怎么不回房间。   米咪:他们在房间抽烟,呛死人。   江风:他们是谁?   米咪:苏,平,钱,还有熊,都是我讨厌的人。   江风的心开始怦怦地跳了。这几个人到一起,会说些什么呢?会不会也像田喜民他们一样,在研究置对方于死地的对策?他觉得,发信息已经不能说清楚问题了,干脆拨通了米咪的电话。   米咪在电话里说,江风,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你,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正在给你写信息,你相信吗?   江风说,当然相信,看来我们还是心有灵犀的啊。   米咪很高兴,说,那当然了,我相信这个。你在哪?   江风说,我在雨里站着,给你打电话。   米咪咯咯的笑,说,能和你一起淋同一场雨,也是很幸福的啊。知道吗,我现在正仰着脸,让雨亲我呢。   江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米咪那火爆的身体,和那晚她销魂的叫声,说,别亲太多,容易着凉。   米咪叫道,这话好体贴哦。江风,你来找我吧,我俩去山上走走,一起淋湿,你敢不敢来?   江风说,我当然敢去,不过怕你不方便啊。要是你自己就好了。   米咪不情愿地说,本来以为没别人的,谁知道他们好像早就商量好了似的,早知道就不来了。   江风说,米咪,帮我个忙。   米咪说,你怎么总是让我帮你忙啊,你怎么不帮我呢,哼。   江风笑,说,我看你没什么忙可帮的啊。   米咪声音变得有点水,说怎么没有,就看你帮不帮了。   江风绕着圈子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没问题。   米咪好像在那边跳了起来,说,说话算数?江风说,算……吧。   米咪嘿嘿地笑了一阵,说,好吧,你说,要我怎样帮你?   江风说,你有录音笔吧?米咪说,当然有,干我们这行的,包里必备。怎么,你要我帮你录音?做特工?   江风实话实说:米咪,我想知道苏书记他们在谈什么。   米咪反应很快,说哦,你还在关心着五小的事情?   江风说,没办法,良心在逼迫着我呢。   米咪那边沉默了。江风本身就很矛盾,此刻感觉到了米咪的为难,又不忍心起来,说米咪,算了,开个玩笑。来,我们说点别的。   米咪还是不说话。好一阵,才传来她略带沉重的声音,江风,我帮你,谁让我……我这就去。   不等江风再说什么,米咪挂断了电话。江风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变黑,心里忽然涌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但又有谁真的拿自己的孩子去套狼呢?   孟佳荫的琴声停住了。北楼的窗户还亮着。雨下的密集起来,江风拉开车门上车,米咪的信息就飞过来了:录音笔放好了,但愿你这个猎人能有所收获。   江风回信息说,米咪,太谢谢你了。   米咪:你要怎么谢我?   江风:请你吃大餐,喝酒。   米咪:喝完酒呢?   江风:你说。   米咪:等你来找我拿录音笔的时候再说吧,嘻嘻。   夜雨像细细密密的刷子,轻柔地洗刷着大地,不由得让人想起“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两句佳句来。笼罩在雨雾中的枫林晚好像是由巧克力做成,被这细雨慢慢融化掉了,在夜色中显得朦朦胧胧,连灯光都显得迷离,一如睡意阑珊的少妇眼睛。江风坐在车上,看着米咪发过来的短信,心想,米咪会提什么条件呢?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如果无缘,哪怕是对面也不相识;如果有缘,一次无意的邂逅,就有可能走进彼此的内心。江风在没有救起米咪之前,觉得这样大牌的女人和自己肯定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也不可能相交,更不可能发生是什么缠绵悱恻的故事。但当他把米咪从水底救起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江风这才发现,米咪也有她作为女人可爱的一面,也有她的苦衷,并不像自己先前想象的那样自由自在,风光无限。当今社会,流行的是潜规则,真正的规则反倒被人嗤之以鼻了。 第544章、快帮我脱身   米咪作为社会名流,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拥有傲人身材的女人,即使有强大的免疫力,也抵不过更强大的潜规则,被潜是免不了的事情。   江风很清楚,她是平市长的女人,平市长给了她所需要的一切,除了感情,婚姻,家庭。江风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他们在床上的单边战争,但他搭心底里不认为米咪是个贱女人。在他心中,米咪就是米咪,一个女人而已,一个浸泡在红尘中,不能免俗的弱女人而已。   江风觉得,除了他自己,可能没有第二个人真正走入米咪的内心世界。也许算不上走入吧,只是米咪把自己的心扉,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完全向他敞开了,就像一颗剥开的荔枝,露出了白嫩的果肉,心甘情愿地等着他来品尝。   然而,品尝她的,不是江风,而是老男人平原。像一只偷腥的猫绝对不会去考虑鱼的感受一样,平市长关心的只是米咪丰满的身体,并不在乎她的感受,更不能在感情和精神上给予她什么。   话说回来,米咪需要的是他手中的权力和金钱,也就根本不需要他的什么恶心的感情。人的贵贱尊卑,并不是与生俱来,依靠的都是身上附着的那些东西,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的。   像平市长这样一个半老头子,一旦剥去了权力的外衣,也许连条狗都不如。想起平市长那张虚胖的脸,纵欲过度浮肿的眼泡,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肾虚样,想起那晚他早早败阵只能拿那些电动塑胶玩意讨得米咪的欢心,江风就深深地替米咪悲哀起来。   悲哀之余,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而已。是啊,这世上值得惋惜的事情太多了,好白菜无一例外地都被猪拱了,米咪又不是你江风自留地里的菜,又何必这么杞人忧天呢?平市长给不了米咪真正的幸福,你江风就能吗?答案是很显然的。   虽然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江风终究还是难以释怀。难道自己内心也是喜欢米咪的?这个想法很罪恶。又想起了张半仙的话:你和她应该是有一段缘的。张半仙有没有出错的时候?算了,顺其自然吧。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信息又来了。以为是米咪发来的,赶紧拿起手机看了,却是蔡小菲的号码。   蔡小菲的语气很紧急:五分钟后冒充我的家人给我打电话,就说我妈病重!切切!   江风愣愣地看着这一行字,还以为是谁发错了信息。看看号码,没错,是蔡小菲的。难道是连日的小雨把人都淋发疯了?抑或是这潮湿的空气把人心弄的更潮湿了?江风觉得,这世界太不正常了,好多事都出乎意料,好多事都让人防不胜防。米咪的事情还没理出个头绪,又冒出来了个这么无厘头的短信来。有这么咒自己亲妈的吗?蔡小菲不是这样的人啊。是她吃错了什么药,还是自己吃药过量了?   江风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确定蔡小菲是否正常。他回信息说:小蔡你神经了?   其实江风这句话并不过分。现在的蔡小菲确实是有很大变化,让他感到陌生。一切都源自那天她和师大奎一起爬山吧。更确切地说,是源自师大奎偷看了她的裙底。   江风觉得自己的想法很龌龊。但他也知道,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阳春白雪,没有那么多坐怀不乱的阳委患者柳下惠,好多事情比你想象的更龌龊,龌龊无止境。   正是因为这样,他很想和蔡小菲谈谈,就像一个睿智的长者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那样,和她探讨一下关于人生关于处世关于做人什么的话题,给她一些善意或者不善意的忠告。但每每提起这些,蔡小菲总是顾左右而言它,嘻嘻哈哈的转移话题,说江书记,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啦。   有一件事让江风至今觉得不爽。那次师大奎来槐河视察观音台景区,本来是安排好要在黑松岛吃中午饭的,因为高洪出事,师大奎做了些指示后就匆匆回县里了。没多久,他又专程去黑松岛吃了松花鸡。好像他对松花鸡一只念念不忘,不吃到嘴里不罢休似的。   去黑松岛的时候,尹红妹和师大奎以及县里的另外两位领导坐一条船,江风、何清生以及师大奎的司机小吴坐一条船。蔡小菲落在最后,还在岸上站着,好像在犹豫什么。江风拍着自己前面的空位说,蔡乡长,快上来,坐这里!   哪料蔡小菲没听到似的,脸红扑扑的,还在等着什么。另外一条船上的师大奎很随意的说,小蔡啊,再不上来就不等你了啊。   蔡小菲轻快地哎了一声,像只小鹿似的跳上了师大奎那条船,在他前面的位子上坐下来了。江风弄了个没意思,脸上颇有几分尴尬,幸亏除了尹红妹,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船开了,江风看到蔡小菲的长发飞扬起来,飘到了师大奎的脸上,心里忽然感觉到空落落的,像放了暑假的操场。   为此,江风心里皱巴了好几天。好在蔡小菲随后给他发了个短信,他才稍微好受点。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短信分量真够足的,就像老字号烩面一样,味美量足。江风整整吃了好几天,很有滋味。再见到蔡小菲的时候,发现她眼里总有一种特别的光,很心有灵犀的样子,好像两人之间共同守着一个什么秘密,不允许别人分享。   不过今晚,蔡小菲的短信可没这么诗情画意了,而是显得有些粗鲁,上来就直接咒自己的亲妈病重。这好像不是她的一贯作风啊?难道她急于从什么事情中脱身?   江风不眨眼地看着手机,等着蔡小菲回信息,可她毫无反应。一看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心想不管怎样,还是配合她一下好了,赶紧拨通了她的电话。铃响了两声,蔡小菲接通了,说,二哥,有事吗?   江风听那边的背景很静,好像是在房间里。听蔡小菲像模像样地叫他二哥,知道是她要故意给某个人听的,意识到了什么,口气立即急促起来,大声说小菲,咱妈病重了,刚送到医院抢救,你快回来!   蔡小菲啊呀叫了一声,带着哭腔说,二哥,咱妈什么病?要紧吗?   江风随口答道:脑溢血!现在还昏迷着呢!   说完赶紧朝地上啐了一口。   蔡小菲几乎要哭出来了,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挂了电话。   江风暗笑,这戏演的,挺像回事,就是有点晦气。也不知道蔡小菲这是在干嘛。   等把思绪从蔡小菲身上收回来时,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车窗上满是雾气。江风擦了擦车窗,正看到田喜民从北楼上下来,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肖国华和于子虚。   江风把身子往后撤了撤,看到他们上了车,马上响起了砰砰的关车门声。一会时间,几辆车就开出了枫林晚的大门,融入到了潮湿的夜色中。   郑爽的车就在眼前,但没看见她下楼。江风紧盯着楼梯口,过来大概十几分钟,才看到她匆匆下楼,朝这边走来。江风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手心里满是汗水。要不要下车?要不要和她打招呼?他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刚想推开车门,又想到郑爽他们是来商量秘密事情的,自己这样等在楼下是不是有点偷窥的嫌疑?迟疑了一下,郑爽已经上车坐到驾驶室里了。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江风似乎闻到了她身上那种特有的香味,马上像喝醉了似的兴奋起来。郑爽在倒车,再不下去就没有机会了。江风忽然下定了决心:下车去,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告诉她,他们今晚商量的事情,自己可以帮忙!   江风迅速拉开车门跳下车,却看到郑爽的车已经冲出去了,后尾灯就像一双大的眼睛在看着他。江风和它对视着,看着它带着郑爽,越来越远了。他拿出了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了,上车没精打采地回乡里。   走出没多远,接到了蔡小菲的电话。蔡小菲在电话里兴奋地哈哈大笑,说江书记,好演员啊,老谋子怎么没发现你呢,损失啊。   江风还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说小蔡,你这是干嘛呢,说什么不行,非得说咱妈病重,让她知道非捶死你不可。   蔡小菲笑个不停,说不这样说,我能脱身吗?咱妈要是知道了我的处境,肯定不会生气的。   江风说处境?你什么处境?   蔡小菲没回答,而是问他,你这会在哪?   江风说,刚从老家出来,在回乡里的路上。   蔡小菲说,嘿,这么晚了也不在老家住一宿,牵挂谁呢。   江风嘿嘿地笑,说乡里的工作千头万绪,只有睡在乡里才踏实啊。   蔡小菲说得了,别饶舌了,今晚我要犒劳你,你去坝头等着我,我请你吃烤鱼。 第545章、来取录音笔吧   大坝南头有几家饭店,露天烧烤吸引了不少游人。烤的是水库捕来的鲤鱼,味道鲜美。江风晚上本来就没吃饭,这会听蔡小菲提起烤鱼,肚里马上配合着咕噜噜地叫起来,赶紧答应下来。   拣了个面朝水库的桌子坐下来,要了烤鱼和两瓶冰镇啤酒。老板都认识,自动端上来几个精致的凉菜。   一会时间,蔡小菲就赶到了,穿的还是那天在山上那套运动裙,大腿露着。坐下说了声渴死我了,先灌了杯啤酒,然后看着江风笑。   江风被她笑的心里发毛,说小蔡,看什么呢?   蔡小菲说,看我的搭档啊,我们是最好的话剧演员。   江风搞不明白,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小菲说,我知道你最聪明,猜猜看啊。   江风做出思考的样子,说,你那边挺安静的,好像是在房间里吧。   蔡小菲说,正确,继续。   江风接着说,你让我给你打这个电话,肯定是让某个人听的。你是急于从房间脱身,才想出这个手段的吧?   蔡小菲咯咯地笑,说我就说嘛,你是聪明人。   江风忽然问,那人是谁?   烤鱼上来了,蔡小菲要了两双塑料手套,戴上了,撕了一块递给江风说,快吃,趁热吃着不腻。   江风吃了一口,说小蔡你还没回答我呢。   蔡小菲扭头喊老板!再来两瓶啤酒!   又对江风说,吃烤鱼喝啤酒,神仙啊。   吃着喝着,江风还关心着蔡小菲今晚和谁在一起,但蔡小菲却故意东拉西扯。其实江风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他想确认一下,如果真是他的话,蔡小菲今晚的举动,会让他心情好很多的。所以虽然他没吃着鱼刺,却觉得有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里,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打断蔡小菲,强行把话题拉了回来,说小蔡,你刚才好像没在槐河吧?是和朋友在一起吗?   蔡小菲认真地看了他半天,忽然笑了。说你呀,真是一点都不含蓄。   江风明白了她的意思,说,是他?   蔡小菲点点头说,是他。你早就猜到了,非逼着我爆粗口啊。   江风盼望着这个答案,不过确定了之后,反倒有点失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蔡小菲吃的津津有味,嘴角还沾着一粒孜然。江风看着她贪吃的样子,才知道女人的可爱,也可以从吃东西表现出来的。他想起了米咪。世事险恶啊,潜规则如影随形,蔡小菲不会也最终被潜吧?江风心里紧了几下。他和蔡小菲碰了一杯,说小蔡,其实,人生……   蔡小菲说好啦好啦别说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会轻易劈腿的,玩个擦边球,利用一些那些猪们总可以吧?   江风张着嘴,看着蔡小菲把一大块鱼肉放到嘴里,然后闭上嘴巴嚼起来,嘴角的孜然可爱的要死。   第二天一大早,江风迫不及待地给米咪发了信息。为了不表现出太明显的目的性,事务性,他没有直接说录音笔的事,而是很婉转很体贴地说:米咪,昨晚休息的好吗?   米咪这会还在床上,玉体横陈。昨晚上她顺利地把录音笔放到苏荣他们谈话的那个房间,等他们谈话结束后,又借口进去倒水,把录音笔取了出来。   苏荣和熊怀印他们连夜回云湖了,平市长和米咪留了下来。平市长很有个性的,轻易不硬起来,硬起来之后,轻易不超过三分钟。空把米咪惹毛了,他却交待了。   米咪牵挂着录音笔的事情,早晨并没有随平市长一起回云湖,这会正躺在床上,觉得异常的空虚。接到江风的短信,回信息说:没休息好,尽做梦。   江风说,做的什么梦啊,不会是春梦吧?   米咪回信息说:你怎么知道?   说笑了几句,江风拨了她的号,问她在哪里。米咪说,我还在温泉宾馆,你来拿你的东西吧。   江风开车到温泉宾馆时,米咪正在洗澡。听到敲门声,赤着脚光着身子去给他开了门,说动作真快啊,是着急见我呢还是着急要东西呢?   江风看她头发湿漉漉的,一双高耸的胸上还挂着几颗欲滴不滴的水珠,只看了一眼,就有点血脉喷张,赶紧把目光移开,说米咪,你身材真棒,做模特最合适了。   米咪双手托了自己的胸,说哼,你的真心话是说我做女优最合适吧?   江风被她说中了心思,嘿嘿的笑着,嘴上还不承认,说女优的身材哪能和你相比,都是硅胶,没有什么手感。   米咪说,这个我承认,我身上可全部是真材实料,你要不要检查下?   江风努力抗拒着她致命的诱惑,说不用了不用了,米咪你继续洗澡吧,我等你。   米咪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感觉很好玩,咯咯一笑,说好啦,不逗你这个柳下惠了,你先看会电视,我马上好。   江风在床上坐下来,顺手打开了电视,却什么也看不进去。洗手间里的水哗哗的响着,这声音一下一下地撩拨着他的神经,他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世间美好的东西很多,谁都不可能全部拥有,但在取和舍之间,往往要经受着良心和道义的拷问。   在火热的米咪面前,江风总认为自己很卑劣。米咪需要的,自己不能给她,却要硬着心肠去利用她,这算不算小人?每每想到这里,他总产生放弃的冲动,什么也不去管,什么也不去想,和米咪好好玩玩得了。但一想起那些惨死的孩子,想起那几只丧尽天良的黑手,他的正义感和责任心又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了。米咪无疑是善良的,自己又将如何去面对她的痴情,她的信任,她的善良呢?江风觉得,这是一个他必须考虑的问题   米咪的床头,放着她脱下来的内衣,内衣下面压着一本书。随手拿起来看了,是一本散文集。扉页上,抄着一首小诗,字迹娟秀,应该是出自米咪之手:   假如爱情可以解释,誓言可以修改   假如你我的相遇,可以重新安排   那么,生活就会比较容易   假如,有一天   我终于能将你忘记   然而,这不是随便传说的故事   也不是明天才要上演的戏剧   我无法找出原稿   然后将你一笔抹去   江风仔细看了两遍,心生感慨。爱情无法解释,誓言不能修改,相遇也不可能重新安排。许多许多的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人生有太多的错过,有太多的遗憾,有太多的放弃,也有太多的诱惑。如何在这些纷扰中寻找到心灵的安静,如何在诱惑面前控制自己的欲望,实在太难。   米咪从洗手间出来,穿着一件透明的浴袍,三点若隐若现,比裸体更诱人些。看江风手里捧着书,淡然一笑,走过来也在床上坐了,说,我随便看着玩的。   江风把书合上说,米咪,我觉得更了解你了。   米咪没说话,过了一阵才说,还是不了解的好。江风,我总在想那次你给我改主持词的一幕,那时候你怎么没想到要了解我呢?   江风老老实实地说,那时候只顾紧张了,哪敢有这心思啊。   米咪怅然地说,可惜,生活没有原稿…..   气氛有些伤感。米咪站起来,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支录音笔递到江风手上,说,只能放到电脑上听,里面有什么内容,我也不知道。   江风接过来,虽然内心很激动,很急切,但也不想表现出来,免得让米咪觉得他纯粹是为了这个事情而来。所以随手把录音笔装在兜里,说,回去再听吧,我也是好奇而已。   这句话显然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米咪听出来了,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江风,这会你如果有空的话,送我回云湖吧。   江风正有回去一趟的打算,马上答应下来。米咪就在他面前换衣服。穿了胸罩,背着手扣扣子,怎么也扣不上。看着江风说,帮帮忙呀。   江风笨手笨脚地去帮她,说扣第几排扣子?米咪反问他,你觉得呢?江风感觉到了手里的分量,说第一排吧。   回云湖的路上,江风开着车,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五小事件的黑幕真的被揭开,会对米咪造成多大的影响。凭直觉,副市长平原是脱不了干系的,如果他落马,会不会牵扯到米咪?江风实在不想看到米咪最终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而这个下场,很有可能就有自己的“功劳”。此时的江风,深切体会到了四个字:投鼠忌器。   那么,劝告米咪提早离开平原,会不会好些呢?   在休息区,米咪去洗手间,江风坐在车上想。米咪走出来,手上还湿淋淋的,在阳光下的她显得那么楚楚动人,每走一步胸前的波涛都要翻滚一下。江风看着,心里面猛疼了一下,像是被谁咬了一口。车出了休息区,他对米咪说,米咪,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米咪觉得他的口气挺严肃,也收起了嘻嘻哈哈,说,你尽管说吧,我在你面前还有什么秘密? 第546章、绝密谈话   江风欲言又止,说算了,还是不说吧,免得破坏了你的好心情。   米咪不答应,说,不说才破坏心情呢,必须说。   江风说好吧,记得你说过我们是知己,那我就畅所欲言了。米咪,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平市长?   米咪哦了一声,没下文了。江风从镜子里看到她低着头,显然是在沉思。忽然觉得自己的话太唐突了些,后悔起来,说米咪,这只是我的想法,可能不太实际,你就权当我没说好了。   米咪还是不说话。好半天才说,我会考虑的。   下车的时候,米咪忽然说,江风,你说,如果有一天我身败名裂了,还会有人要我吗?   江风虽然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也无数次地给过自己答案,但此刻却觉得所有的答案都不合适了。会与不会,说出来都很容易,但米咪需要的,并不是随意的回答,自己的一句话很可能会影响到她一生中最重大的抉择。所以江风思考着。   米咪等不到他的回答,自嘲的笑了笑,下车了。在关上车门之前,江风叫住了她,说,米咪,什么时候都会有人要你,因为你是个好女人!   米咪动了动嘴巴,没说出话来,眼圈却有点发红。她看着江风,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朝他挥了下手,转身走了。江风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才开车回家。   到家先打开电脑,把录音笔上的东西拷贝到了电脑上。做这些的时候,手有点抖,莫名的激动。戴上耳机,他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肖国华这小子不老实,一直盯着五小的事情不放,得想办法收拾他一下。苏荣的声音。   这个不劳苏书记操心,我早有考虑。肖国华死硬死硬,要治就把他往死里治,这人留着早晚也是祸患。我已经制定了两套对付他的方案。   熊怀印的声音。   苏荣:说来听听。   熊怀印:第一套方案是直接弄死他。下周他要去省里开会,派人在高速上等着他,制造个车祸送他上西天,大不了赔点钱完事。第二套方案是看他在省城住哪个房间,想办法弄几包毒品放在他房间里,然后再举报他贩毒,他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沉默了一会。   苏荣:平市长,你的意思呢?   平原:我看第一套方案更合适一点,车祸吗,好解释一些,即使有人怀疑也不好说什么。这个方案万一失败,第二套方案马上跟上,做好两手准备。   苏荣:这个事情我就不管了,平市长和熊局长你们商量着来。   钱忠臣:苏书记,还有个情况。郑爽和肖国华走的很近,我估计她也在暗中盯着五小的事,要不要警告她一下?   苏荣:(沉思了一会)郑爽是明书记提名过的,不能搞出太大动静。这个任务交给丁青岩吧,让他想想办法。   钱忠臣:我负责把您的意思传达给丁书记。   苏荣:熊局长,司机的事情调查的怎样了,有点眉目了吗?   熊怀印:报告苏书记,今天下午才有了重大突破。根据调查,罗汉在云湖打工期间,交了个女朋友,名字叫做小惠,也是个打工的,但具体在哪里打工不清楚,我正组织人调查。要是能找出这个小惠,罗汉也就不远了。   苏荣:唔,这事得抓紧,省里好像也有人盯着。给你一个月时间吧,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平原:就是抓到活的也要让他永远闭嘴。   苏荣:还有,周运达那里,要让他保持低调。我听说现在宣传楼盘的大幅广告把校园的大门都快堵上了,这怎么行?老百姓正反感着呢,司机又没找到,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让他抓紧把广告撤了,等五小搬迁完毕再宣传不迟……   有手机铃声。   苏荣:高书记!是我是我,您有何指示?……是,是,请高书记放心,我保证不会出什么大事……哦,这个我知道,高书记您一直都对我很照顾的……齿轮厂?……没问题没问题,让周总直接来找我好了……   挂了电话。   苏荣:这个高万山,非把咱们逼死不可。五小的事情还没下来,又看上齿轮厂的地皮了。唉,当个官真他妈作难……   江风听得心惊肉跳,出了一后背的汗。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迟疑了。他把录音文件拷贝到U盘上,拨通了郑爽的电话。郑爽对他的突然来电有些吃惊,说江风,有事吗?   江风的心怦怦跳着,说郑局长,有事,有大事,急事,我得马上去见您,有东西给您!   郑爽说,好吧,我刚到家,你过来吧。   郑爽听了江风送来的录音,大惊失色,马上给肖国华打了电话,说肖局长,在忙什么呢?   肖国华说,准备去省城开两天会,明天就走。   郑爽说你先别忙着去,快来我家一趟。   肖国华听她的语气急促,知道有什么重要事情,说,我马上到。   江风坐在郑爽对面,郑爽皱着眉头听录音的时候,他就暗暗观察着她。时光倏忽,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在这里,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非凡的“御器”,完全占有了她那充满野性的身体。时至今日,他的眼前还时时浮现出她那一丝不着的身体,右胸上精致的铁环熠熠闪光;神秘的黑土地里,蒸腾着吃人的沼泽……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她的浅吟低唱,千转百回,余音绕梁。也就是从那天起,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仕途因为郑爽的特殊关照而变得一帆风顺,同时,在感情和肉体上,他也越来越放纵自己了。   郑爽虽然要比他理性很多,但对于一个长期饥渴的女人来说,欲望有时候也会战胜理智,占了上风。所以他们一次次的堕落着,每次都像是一次灵魂的蜕变。犹如吸大麻上了瘾,欲罢不能。不过,他们都受到了惩罚,冲动的惩罚。   随着西风压倒东西,郑爽被无情地打压,不得不忍受着屈辱;江风侥幸些,不过也几次差点丧命,头上至今还留着一块不长头发的疤。   在精神上,他们也都经受了炼狱般的洗礼。不管是命运本该如此,还是因为江风的不成熟,反正生活已经给他们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接受。   江风看到,郑爽的脸上,身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她鼻梁依然高挺,嘴巴还是那么感性,一双让人看不到底的大眼睛里,更多了一份深邃,一种成熟的稳重。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个官场中的人物了。而她的身材……   江风瞄了一眼她胸前,郑爽刚好弯了下腰,正看到一双呼之欲出的半球,还是那么浑圆,还是那么高挺,深深的沟隐藏着无限的吸引力。   江风曾经不止一次把脸埋在那条沟里,一辈子都不想放开。他们的最后一次,郑爽把右胸上的铁环扯下来送给了江风。江风还记得当时那惨烈的一幕,郑爽那朵黑牡丹的花蕾上流出的鲜血,深深印在了江风的脑海里。江风很想看看,她的伤痕恢复的怎么样了呢?很想问问她,还疼吗?如果可能,他会把那颗受伤的花蕾含在嘴里,给以她安慰。   但江风也同时觉得,自己和郑爽之间,如两只曾经同林而又分飞的鸟,随着岁月的流失,仿佛已经有了什隔阂,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这个曾经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人,现在更像尊女神,有点神圣不可侵犯了。自己的心境是发生了变化,那么郑爽呢,她又是怎么想的?这些年,她是怎样和寂寞、孤独抗衡的?   一股奇特的幽香钻入江风的鼻孔,让他很容易联想到了那个让他销魂蚀骨的香源。他忍不住朝那里看了一眼,一股热流刹那间传遍全身,在体内腾腾地燃烧起来。   岁月流失,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或者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然而这时候他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在梦想着能重新拥有她的那一天。这个想法很罪恶,甚至是很无耻,但他难以控制。江风想起了一句话:世上并没有绝对高尚的人。   江风胡思乱想,想入非非,脸在不知不觉中发起烧来,呼吸也开始不均匀了,和那晚他第一次坐在这里一样。郑爽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录音上,并没注意到曾经是自己的小情人又开始失态,开始心猿意马了。她认真地听着,关键的部分又回放了两遍,才抬起头问,江风,你这录音是怎么得来的?   江风一怔,回过神来。他强迫自己收起那些想法,刚想实话实说,又怕郑爽认为自己利用了米咪显得卑鄙,改口说,通过特殊手段得来的。   郑爽也不深究他的这个说法是不是具有可信度,双眼紧紧盯着他,继续问他,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个录音的事情?   江风觉得郑爽的目光很犀利,能看穿他的内心似的,多少有点紧张起来,回答说,除了我,没有别人知道。 第547章、她要犒劳他   郑爽点点头说,嗯,这个录音很重要。说着,拿起茶几上的一根香蕉剥开,递到江风手里说,江风,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江风接过香蕉,恍惚又回到了那晚。那晚也是有这个情节的。仔细一看,郑爽剥香蕉的手法依然没变,还是在手拿的一端留着一圈皮,长长的带点弧度,像极了那个物件。   心里抑制不住地猛跳了几下,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太没出息,但还是觉得已经表现出什么了,垂着眼睛不敢去看郑爽,赶紧吃了一口香蕉,说,郑局长……其实,我一直都在想你----不是不是,是一直都在想着怎样去帮你。以前我太蠢了,你今天的处境,我有很大的责任,所以只要想起来,我就感到不安……   郑爽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她伸手拿掉江风肩上的一根头发,说江风,别说了,我理解你的心。人生是波浪前进的,有高朝就有低谷,处在低谷的时候,更要卧薪尝胆,养精蓄锐,冲击更高的高峰。至于我的事情,不要以为你有什么不对,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郑爽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说,其实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关注着你,最佩服的是你保住了刘家大院,另外在和苏荣的斗争中,你的表现也很男子汉。   听着郑爽赞赏的话,江风的心跳的更乱了。尤其是她刚才那个亲昵的动作,一下子又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江风觉得,自己又回去了,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物,会不会有同样的故事?郑爽会不会也回到那个夜晚?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说,郑局长,谢谢你,我一直把你当做偶像,你也一直在激励着我。如果可能,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报答你。   郑爽咯咯地笑了,一双胸乱颤。说江风啊,不要总想着报答我,你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需要去做呢。再说,你现在不是正在帮我吗?这个录音对我很重要。   江风说,相信我,我还会给你带来更重要的东西。   郑爽很认真地看他,说好啊,那我等着。我在想,你能得到这些东西,肯定是冒了很大风险的,那事成之后,是不是我也应该感谢你呢?你想让我怎么谢你,就说出来啊。   江风发现,郑爽的眼睛里,放出了湿润的光芒,如两潭晶莹剔透的春水,把他浑身上下都打湿了。他看着这个身体早已经属于自己的女人,说话竟然不利索起来,说,郑局长,我……   郑爽的身子在沙发上扭了扭,好像这样坐着才舒服。她看着这个窘迫的大个子男人,忍住笑,说江风,你想怎样?   江风觉得一阵晕眩。他鼓足勇气,勇敢地看着郑爽的眼睛,发现自己正在被这目光一点点地俘虏。此刻,世界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个神秘的女人。   这时候,门铃响了。郑爽走过去开了门,进来的是一头汗水的肖国华。郑爽的脸色在开门前就已经严肃下来了,说肖局长,给你介绍个人,住建局的小江,江风,你应该听说过吧。   肖国华快速打量了江风,向他伸出一只大手,笑着说,岂止是听说过,小伙子厉害着呢。能从青隆审查站逃出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江风脸上一阵难堪,说让肖局长见笑了。   肖国华在沙发上坐了,说小江啊,我和你们郑局长多次说起过你,我这个多年的老公安也佩服你啊。你的一些反侦察手段,确实了得,很经典。   郑爽接过话说,江风今天给你带来了更经典的东西,你快听听吧。说着,开始播放录音。   肖国华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了。江风看他听到那帮人在制定两套干掉他的方案时,暗暗握紧了拳头,腮帮子上鼓着两个小包,显然是在咬着牙关。   录音放完,肖国华砰地一拳砸在了沙发扶手上,说,妈的这帮人渣,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本来还想给他们留条后路的,这样看来,必须以牙还牙了!   郑爽这会倒平静下来了,说,肖局长你和我一样,总以为有些人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坏,其实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要坏一千倍。幸亏有这些录音,否则你明天可就凶多吉少了。   肖国华眉头皱成了个川字,说想干掉我,还没那么容易。他们不是要在高速上对我下手吗?我正好可以和他们比试一下车技,不整死他们两个人,他们还真不知道我姓肖的也不是吃素的!   肖国华浑身都透着一股凌然正气,令江风肃然起敬。   郑爽说,我看还是小心点就好了,犯不着和他们拼命,你明天不走高速不就好了吗?   肖国华说,那不行,我偏偏要给他们点苦头尝尝,也为老冯和小马出口恶气。苏荣熊怀印之流,我看是马上就要横行到头了。   肖国华说着,站起来走过去,又紧紧握了江风的手说,谢谢你啊小江,可以说是你让我躲过一劫啊。   江风说,肖局长,那帮人就和黑摄会流氓差不多,我做梦都盼望着苏荣能倒台!今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肖国华转向郑爽,笑着说,郑局长带出来的兵,果然是忠心耿耿!又拍着江风的肩膀说,好的小江,我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的情报。有了你这把尖刀,那些混蛋死期也不远了!   郑爽拿出两罐冰镇啤酒,打开递到肖国华和江风手上,说肖局长,还有,我们应该早日找到那个撞死学生的司机,时不我待啊。听熊怀印的口气,那个叫做罗汉的杀手有个叫做小惠的女朋友在饭馆打工,这个线索要抓紧调查,争取抢在他们前头。   肖国华坐下来,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说,马上清查洛河以南的所有小餐馆,查找一个叫做小惠的打工妹!   挂了电话,肖国华问郑爽,要不要把这个录音送给田市长?   江风担心牵连到米咪,赶紧说,不必了吧,以后我可能还有更重要的情报提供。   郑爽想了想说,还是不要让田市长知道太多,我们自己放手干吧,这样万一有事,他责任小些。   肖国华站起来说,好吧,那我抓紧回去安排。又和江风握手,说小江,你可是我们的中坚力量啊,回头我给田市长说一下,给你记功!   肖国华告辞,江风也不好意思再留,说郑局长,我回乡下了,有情况我再给您汇报。   郑爽送着他和肖国华走到门口,说,江风,好好干。说着,趁肖国华不注意,竟然揽了一下江风的腰。   江风立刻就头重脚轻起来。坐着电梯下楼,忽然有种失重的感觉,小腹那里热浪滚滚,很舒服,很舒服。   江风开车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心情像头顶的太阳一样火热。马路旁高大的法国梧桐在阳光下站立着,很慷慨地把树荫洒在行人身上,花坛里的月季花竞相开放,姹紫嫣红,招蜂引蝶。江风忽然觉得,云湖的市区景色其实还算不错的,起码比青隆县城强不少。   走到彩虹桥头,停车给米咪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里,打算把录音笔还她。米咪正在台里马上要做节目,要他过去。   云湖本来就很小,十分钟后,江风的车就已经停到市电视台楼下。刚想上楼,转而一想,还是低调点好,米咪毕竟是平市长的女人,万一被好事者看到,传到他耳朵里,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坐在车上给米咪发信息,说,把东西放到门卫处。   米咪却坚持要他上楼,说你是怕被人看到吧?我还不怕呢,你怕什么!我刚画完妆,你上来看看漂不漂亮嘛。   江风只得上了楼。米咪在走廊里等他,刚做了头发,嘴唇亮晶晶的,胸前照旧是白花花的一片。这是米咪的招牌菜。不过也没什么,市民都习惯欣赏她的一双胸了。   看到江风走过来,米咪做出了个嘘的手势,然后领着他七拐八拐,走迷宫似的。又走步梯上了半层楼,来到一个僻静的房间门前,拿出钥匙开了门。江风闻到一股香水的味道,知道是这应该是她的宿舍了。   米咪把他拉进去,随手关了门,打开灯,站在他面前扭了扭身子说,看看,我漂亮不?   化了妆的米咪果然美的惊心动魄。江风心里感叹,真是个人间优物啊。他贪婪地欣赏着她的美貌,说,米咪你太漂亮了,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要漂亮好几倍!   米咪开心地笑着说,你这话我最爱听。不过也不好,我担心一会直播的时候,我想起这句话会傻笑呢。   江风说,如果是这样,只有我明白你傻笑的原因。   米咪风情万种地看着他说,是啊,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奇妙?   江风打量着这间女人味十足的房间,转移话题说,米咪,这是你的宿舍?   米咪说是的,我忙起来的时候晚上就睡这里。不过你放心,这里没有人进来的,我不喜欢被打扰。   江风看墙角一张小床,床上散落着内衣,一条黑色的丁字裤格外惹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第548章、她的宿舍   米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妩媚地笑着,悄声说,喜不喜欢?要不我现在穿给你看吧。   江风心里突突的跳,又担心有人进来,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能想象你穿着它的样子,肯定感性。   米咪说,那是当然。我总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呢,典型的自恋狂。   江风说,那是因为你有自恋的资本啊。   米咪嘟着嘴说,寂寞的人才自恋啊,越自恋越寂寞。   江风能体会米咪的心情,又怕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不好收场,就把录音笔掏出来说,米咪,还给你,这次太谢谢你了。   米咪接过来顺手扔在床上,说,怎么谢?好像你答应过我,随便提条件的,你要履行你的承诺。   江风心里发虚说,嘿嘿,记得那么清楚啊你。   米咪说当然了,你说过,我提什么条件你都得答应的,你没健忘症吧?   江风说,当然了当然了,我记着呢。米咪你想吃什么,你说吧,我请你。   米咪说,哼哼,我想吃你,生吞活剥,怎么样,愿意吗?   江风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想算了算了,既然自己说过这样的话,那就再堕落一次吧。等着米咪上来脱他的衣服,米咪却站着没动,忽然说,录音笔里面有没有什么重要内容?   江风松了口气,又撒了个谎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他们还讨论哪里的女人身材最好呢。   米咪撇撇嘴说,哼,男人都这德性----不包括你啊。   江风站起来说米咪,你还要做节目,不耽误你了,下次回云湖我请你吃饭。   米咪用身子堵住他说还有十分钟,再说说话嘛。你第一次来我宿舍,不留下点什么纪念?   江风摸了摸身上说,可惜我没带什么礼物。米咪歪着头想了想,说,有了有了,来来来,说着,伸手把江风拉到了小床前,把他按坐在床上,说,你在我床上躺一下好了,这就是你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江风迷惑地说躺一下?   米咪说是啊,这样以后我再睡在这里,就会觉得是和你躺在一起的,那感觉多好啊,说不定夜夜都要做春梦呢。   江风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个可爱的想法,觉得好笑。米咪站得离他很近,小腹正对着他的脸,腰里是一抹雪白的肌肤。江风已经感觉到了她的体温,甚至还嗅到了一阵属于她的体香,比任何烈酒都醉人。江风立刻觉得身体阵阵发软,口干舌燥起来。某个部位霍霍地跳,像惊蛰之日的虫子,蠢蠢欲动。真想一狠心一闭眼,一把抱了这个人间优物,把她按在这张床上痛痛快快地满足她一番。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必须和米咪保持距离,才能不被平市长怀疑,才能更好地执行自己的计划。但这显然是个两难的决定,就像寒冬里的两只刺猬,既要紧紧依偎着取暖,又要不被对方扎伤。江风觉得,自己显然还没有这样的定力。   米咪看他坐着不动,撅着嘴巴说怎么,你不会连我这个如此简单的要求也吝啬吧?说着,伸手把他推倒在床上。江风顺水推舟刚躺下,米咪的身子也好像收不住似的,顺势也扑了下来,压在了他身上。   江风就觉得两团大而柔软的东西紧紧压迫着自己前胸,就像遭遇了强大的正负两极,身子立刻麻酥酥的,雄性荷尔蒙瞬间激生,体内有火苗在跳动,哔哔啵啵地响。   他伸出双臂,想把她用力推开,但仿佛被高手点了穴位,废了武功,胳膊上一点劲都没有,只是抓住了米咪的两只胳膊。   米咪的呼吸急促起来,朱唇微启,眼睛里也放出欲望的光来。她扭动着上身,把一双丰满的胸在江风身上蹭,申吟着说江风,你真的不喜欢我?你真的嫌弃我吗?   江风觉得自己要陷入无底的沼泽了。就像一个落水者,想伸手抓一把,结果连根稻草都没抓到,反而陷的更深了。他摇摇头说,不,米咪,我从没嫌弃过你……   话音刚落,嘴就被米咪堵上了。米咪柔软的的唇像是一条急于觅食的鱼,钻入到他嘴巴里,香喷喷的舌尖搅动着,缠绕着,身子慢慢软在了江风身上。   此刻的江风像是一个机器人,电路主板被米咪的热情烧短路了,变成了一台失去控制的机器。他低低地嚎叫了一声,伸手从后面抱了米咪的腰,翻身把她压在下面,伸手到了她的裙子里扯她的衣服。   刚扯到一半,手腕却被米咪抓住了。米咪喘息着说,不,我不能给你……你知道的……   江风御火中烧,失去了理智,说声我不管,我就是不想让那个老头子糟蹋你!   说着,野蛮地把手伸到米咪的两腿之间,一把抓去……   然而他低估了米咪的决心,正当他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米咪翻身坐起,用力推开他,果断地穿上了衣服,说不行,真的不行,我心里到底还是有个坎的,对不起。   江风如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愣愣地看着她,感觉自己很失败。米咪双颊绯红,用梦幻般的声音说,江风,我们用其它方法好吗?说着,慢慢蹲下来,……   米咪的手机响了。江风放开她,她接通了手机,是催促咪她马上到直播间的,直播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米咪嘴里满满的,呜呜啦啦地说好的,马上到马上到。   那边可能在问她在干什么?   米咪做出咀嚼的声音说,没干什么,突然饿了,吃点点心,马上就来啊。   挂了电话,江风把她拉起来说米咪你快去,不能耽误工作。米咪恋恋不舍地站起来,慌慌张张地拿出梳子梳理头发,边往外跑边说,江风,我的节目晚上十点整重播,你一定要看,看我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公安局长熊怀印经过慎重考虑,把干掉“危险人物”肖国华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心腹----市刑侦大队大队长霍子健。霍子健人高马大,虽是行伍出身,但面皮白净,带点文雅之气,谈吐也很是斯文,不喝酒不抽烟,没事老捧着书本看,给人以彬彬有礼、文学青年的好印象。   然而斯文的外表下,掩盖的却是一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家伙绰号“枪神”、“枪哥”,是有些真本事的,不管是手枪步枪,百步之内百发百中。他原先是市第一看守所的一个普通警察,因为面善心狠而被原公安局长彭健看重,略施手段把他拉拢过来,做了自己的爪牙。   银河公司原老总刘汉在那场精心导演的“越狱”好戏中送了命,开枪的正是这个霍子健。三枪对天警告后,一枪命中后心,直接送刘汉走了。   后来因为崔定事件,彭健入狱,熊怀印取而代之做了公安局长之后,漏网之鱼霍子健又向他宣誓效忠,做了他的忠犬。抓捕江风就是霍子健的手笔,不过没怎么出彩。   熊怀印多次在苏荣面前提起他,说此人忠心,可用。苏荣正需要有几个肯为他卖命的走狗,在自己办公室召见了霍子健,说了很多勉励的话。随后又多次关照他,帮他摆平了不少麻烦。   霍子健虽然声名狼藉,但多次获得“全省十大优秀警察”、“缉毒英雄”、“反黑英雄”等一些列光荣称号,正所谓贩毒的缉毒,黑帮打黑,腐败的反腐败。   公安系统因为人事权在省里,普通干警升迁是很难的,但霍子健靠上苏荣这棵大树后,升的很快,目前已经是刑侦大队大队长了。坊间传说他白天是警察,晚上是黑帮,市区内的几个洗浴中心、大赌场都在他的庇护之下。混混们听到“枪神”的名字,无不闻风丧胆,屁滚尿流。   那些想踢赌场或洗浴中心场子而被他抓了去的,往往莫名其妙就死在了看守所里,有喝水死的,梦游死的,洗澡死的,捉迷藏死的,精神分裂跳楼的等等等等,千奇百怪,很有想象力。   最令人震惊的是发生在去年公安局办公室内的“警察自杀案”,一名警校刚毕业的警员在办公室里用手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开枪自杀,血流了一地板。官方调查的结果是因为该警员恋爱受挫,想不开而走了绝路。   但有一种隐秘的说法是,这个警员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一次反黑行动中不听指挥,还意外地获得了一些大人物的关键证据,还不自量力地要揭盖子,被霍子健叫到办公室做思想工作。言语不和,霍子健掏出手枪顶在他脑袋上,问他相不相信自己会开枪。警员血气方刚,说有种你就开枪!   于是枪砰的一声就响了。   霍子健正是因为面善心狠喜好杀人而树立了自己的威风。据说云湖黑道上最管用的一句话是“我们是枪哥的人”或者“这是枪哥的货”,对方不管是哪个山头的,听到这句话立马就乖成了老绵羊。 第549章、漂亮的反击   当然了,霍子健充其量只是一个二老板或者三老板,背后肯定还有“大老板”,至于大老板是谁,在云湖那是妇孺皆知的事情。   霍子健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一心想在仕途上再进一步,并且早就盯上了公安局副局长的位子,并多次向熊怀印暗示。   熊怀印嫌他贪心不足,没有正面应答过他。不过到了用人的时候,熊怀印还是首先想到了他,把他叫到办公室嘘寒问暖了一番,说子键啊,苏书记对你很关照啊。   霍子健一听这话,知道是又该给自己派什么大活了,说熊局长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尽管指示,不过我的事情也请您多操心。   熊怀印说,一直操着心呢,不过副局长的职位满满的,不拔个萝卜的话,没坑可占啊。   霍子健一想,就是啊,除非死个副局长什么的,自己才可能有机会。当然这只是他的心理活动,没有说出来。   但老奸巨猾的熊怀印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走过去锁上门,把他拉到里间,如此这般说了,说这是老板交代的任务,两套方案不管那一套,务必成功。   霍子健早就深恨处处和他做对的肖国华,又听说有升迁的希望,吃了兴奋剂似的,双脚跟一碰,斩钉截铁地说,请熊局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熊怀印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好好干,事成之后我找老板为你请功。   霍子健接受了干掉肖国华的指令后,立即行动起来,开始物色车手。因为在高速路上制造车祸杀人,既需要杀人不眨眼的胆识,也需要高超的车技,这样才能做的自然而然,不留什么把柄。但这样的优秀人才,一时间还真不好找。   任务紧急,时不我待。霍子健灵机一动,心想看守所是个人才库,里面形形色色三教九流各类民间高手都有,何不利用一下这个宝贵资源呢?就给看守所所长白平安打了个电话,请他喝茶。   白平安是接替霍子健任所长的,也是局长熊怀印的人,都是自己弟兄,说话也不用绕弯子,所以霍子健开门见山,问他手头关押的有没有车技好的货色,借用一下,可以给他们点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们个减刑或者保外就医什么的。   白平安毕竟是个老警棍,知道这是违法犯罪,怕万一出了什么事烧了自己的手,推说没有。   霍子健知道他没说实话,压低声音说白老弟,实不相瞒,这是老板们安排的绝密任务,点名要你配合的,你要是不相信,我让熊局长亲自给你说?   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拨熊怀印的号。白平安赶紧拦下,说既然是老板的意思,我照办就是。   事有凑巧,看守所上周才接收了两个专门在高速上制造车祸借机抢劫的团伙分子,是兄弟两个,已经作案是十几起了,惯用的手法是在高速上采用高超的车技剐蹭车辆,然后逼停正常行驶的车子,持枪持刀实施抢劫,屡屡得手。合该倒霉,这个团伙最后一次抢劫,逼停的竟然是武警的车,被生擒了两个,其余成员弃车跳下高速逃命。所以白平安此刻听霍子健需要这方面的人才,立马就想到了这兄弟俩。   白平安给他们的承诺是,只要活做的干脆利索,保证他们从这里走出去。兄弟俩简单商量,咋死也是死,不如赌一把,遂决定接手这宗大活。   霍子健从缉毒没收的车辆中挑选出来一辆性能优越的帕萨特,交给了白平安,要两个车手周三上午7点之前在高速路口待命,并交待了肖国华的车辆型号、颜色和车牌号。   第一套方案准备就绪后,霍子健又物色了两个靠得住劳改释放人员。这两个家伙从监狱出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再去杀人放火拦路强暴了,而是依靠自身资源,做了公安局的“线人”,举报个嫖娼赌博贩毒走私什么的,从中获得公安方面的奖励,靠这个为生。两人曾经和霍子健多次合作过,合作相当愉快。   晚上,霍子健把他俩叫到酒店包间里美美吃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交待了任务。两人不敢不答应。霍子健交给他们一包200克的毒品,要求他们想法把毒品放在某个特定的房间里,如果房间有皮包的话,最好放在皮包里。又说,当然不会让两位兄弟白干,事成之后,给你们每人2万元喝茶。   这两人是瘾君子,正发愁没钱买毒品,听说有两万元,如苍蝇见了血,立马拍着胸脯答应下来。霍子健交待他们做好保密工作,又先支付了两千元,两人拿着钱和毒品先到省里去了,在将要举行会议的宾馆住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7点半,一辆警用丰田轿车停在肖国华家楼下。5分钟后,肖国华着便装从楼上下来,手里提着旅行包。司机小马下车,接过包放在车里,为他拉开车门。   不远处,一辆黑色别克车里,一双贼亮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肖国华的车出了家属院,上了大路,后面那辆车也悄悄跟了上来。霍子健开着车,拨通了白平安的电话:目标已经出洞,预计十五分钟后到达高速口。   高速收费站外面,两辆车停在那里,一辆是套牌的帕萨特,里面坐着精神亢奋的两兄弟;紧跟着后面的捷达里,坐着一脸杀气的白平安。接到霍子健的电话,他摇下玻璃,把手伸出窗外朝前车做了个手势。那车随即启动,像一只黑色的幽灵,滑上了高速路。   预告:高速路上的车技大战,究竟谁会死于非命?横行于云湖的一帮恶徒,最终会得到怎样的惩罚?在深入调查“五小”事件中,江风为了找到凶手“罗汉”,单枪匹马,远赴四川泸州,冒着生命危险和跟踪而来的霍子健展开巅峰对决。接下来,惊心动魄的章节将一一呈现,敬请各位继续关注。   周三上午9点半左右,在云湖至省城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惨烈的车祸:一辆套牌帕萨特轿车在高速行驶中突然失控,撞断路中间隔离带后,翻滚到逆向车道上,被疾速行驶的车辆连续撞击,支离破碎,面目全非,车上两名男子当场死亡。   由于事发地接近省城,由省城的高速交警出警。高速交警在处理事故时,发现事故车辆属于云湖市一家私企老板的,电话联系后得知,该车已于两个月前被云湖市公安局扣押。在随后对两名死者的身份展开调查后,结果也令警方大吃一惊:这两人竟然是前不久被云湖警方抓获,羁押在第一看守所的犯罪嫌疑人!在押人员开着被公安机关扣押的车辆在高速上肇事,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调查人员不敢怠慢,马上向省公安厅汇报了案情。   与此同时,第二套方案也在按计划实施中。当晚,在省城建国酒店,来此参加全省公安系统工作会议的领导们正在餐厅吃饭,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用技术手段打开房门,潜入到411房间。   哪料想刚进门就被从天而降四名壮汉按倒在地,用衣服蒙着头,戴上了手铐。从两人身上搜出毒品一包,管制刀具两把。二人立即被带往公安局,连夜展开审讯。   云湖方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看守所所长白平安惊慌失措地找到同样惊慌失措的刑侦队长霍子健,两人一合计,决定一起去向熊怀印汇报,请示下一步行动。   熊怀印往省里打了几个电话,想打听出点什么,但没人买他的帐。预感到不妙的他又给市委书记苏荣联系,苏荣不知道在哪里做什么,不接电话,再打,关机。只好又给副市长平原汇报。   平原知道事情办砸了,无法收场,害怕连累到自己,先推了个干净,说熊局长,你怎么这样办事呢,你这不是无法无天吗?熊怀印说还不是你和苏书记……   平原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说,谁也没说过什么话,你自己办的事情自己处理!说完就挂了电话。   熊怀印感觉自己被耍了,看着如丧家之犬的两个手下,也不顾得什么了,直接去了苏荣家里,坐在沙发上等他。一直等到将近12点,苏荣才回来。   看到沙发上的熊怀印,好像早就料到他会在这里,沉着脸不理他。熊怀印情知事情紧急,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把事情是长是短的说了。   苏荣早就得到了消息,并且听说省里是要下决心彻查此事的,知道躲不过,只好坐下来和熊怀印商量对策。正商量着,接到省里的通风报信,说在建国饭店抓到的两名男子已经交代了,说是受人指使陷害肖国华的,并供出了霍子健。   苏荣知道来不及了,沉思片刻,对熊怀印下达了指令,马上通知霍子健出逃,逃的越越好。   霍子健不甘心沦为逃犯,要求面见苏荣,求个说法。也不知道苏荣对他说了些什么,霍子健果然连夜出逃了。逃跑的的时候还带着佩枪和二十多发子弹。 第550章、女人心机   他前脚刚走,省公安厅抓捕他的人员就到了他家。由于涉枪,霍子健被列为通缉逃犯,上网追捕。   省里非常重视这个案子,省委书记明和平专门做出批示,要求严查严办。省公安厅组成专案组,进驻云湖,逮捕了看守所长白平安。白平安嘴巴还算紧,只供出是受霍子健指使,没有乱啃乱咬。那几天,熊怀印做梦都是自己被抓了,惶惶不可终日。直到专案组撤走,才松了一口气。   肖国华由于事先得到情报,躲过了两次劫难,并将计就计,反击的非常漂亮。那天司机去接他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是县区公安局的一名警察,与肖国华私交甚厚。他曾经代表过云湖公安系统参加过全国的汽车拉力赛,车技一流。   肖国华决心在高速上和那些人斗一斗的,所以想到了他。车刚上高速,这名警察就和司机交换了位置,随后和霍子健安排的两个杀手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果可想而知,那两名杀手根本不递招,在两车并未发生任何接触的情况下,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至于建国饭店里那四条从天而降的汉子,是崔定秘密派到云湖调查五小事件的便衣警察,直接归肖国华领导。肖国华是想把这个事情弄大点的,但关键人物霍子健的出逃,使案情陷入了僵局。   与此同时,对五小事件的调查还在暗中进行着。熊怀印的人和肖国华的人都在查找一个叫做小惠的打工女孩,她是罗汉的女朋友,很有可能还和罗汉有联系。双方都坚信,只要找到小惠,罗汉也就不远了。但叫小惠的女孩太多了一抓一把,而且打工者流动性大,双方的查找工作毫无进展。   江风回到槐河后,一直未再和米咪联系。米咪也不给他发信息了,好像有了那次之后,两人之间忽然又陌生起来。   不过这种陌生肯定是短暂的,是为了酝酿什么。江风那晚十点有意看了她的节目,上面的米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水灵,都要漂亮,微笑也格外迷人。江风看着她翕动着的红红的嘴巴,听着她甜美的嗓音,想起了她的热情,不由得又热血沸腾起来。他知道自己很卑鄙,可惜的是在诱惑面前,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况且对于和米咪的交往,他感觉有一种补偿她的心理。   进入汛期以来,乡里的主要工作就转移到了防汛抗洪上。前见天的几场暴雨,已经超过了槐河的历史最高水位,防洪大堤经受住了一次严峻的考验。但据气象专家说,更大的洪汛还在后面,所以必须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县委书记苏荣非常重视抗洪工作。相邻的红舟市在崔定之前的那个市委书记,正是由于抗洪不力,溃坝时他还在情妇家里而被撤职的。苏荣当然不想重蹈覆辙。   周一上午,苏荣带着军分区政委郭长城、市委秘书长沙泉河和市水利局局长米仓,在县委书记师大奎陪同下,冒着蒙蒙细雨,来槐河视察抗洪工作,同时对驻扎在防洪大堤上的人民子弟兵进行慰问。   乡里的主要领导都随着师大奎到了现场。在这之前,为了落实责任,尹红妹对乡班子成员进行了分工,要求班子成员轮流带队,以24小时为单位,一轮一天在大堤上值班,配合子弟兵们的工作,晚上也住在帐篷里。当天值班的本应该是江风的,但蔡小菲说自己后天有事,主动提出和他换班了,早晨六点就去接了侯书文的班。   苏荣一行到大堤上的时候,就见万山绿中一点红,身着玫红上衣的蔡小菲正在和当兵的小年轻们一起往编织袋里装沙子。蔡小菲脸蛋娇美,身材火爆,穿的又单,这会被雨淋湿了后,展现出了完美的湿身效果,女人丰满的曲线暴露无遗。她的发梢滴着细密的水珠,正干的热火朝天,好像丝毫没注意到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苏荣把她看在眼里,犹如看到了当年的尹红妹。那次的尹红妹是晕倒在了他怀里的,眼前的这个有着丰满身材的女人会不会也发晕呢?苏荣不由自主地向蔡小菲走去。   尹红妹抢上一步介绍说,苏书记,这是我们副乡长蔡小菲,才提起来的优秀干部。   蔡小菲这才看到了苏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脆脆地叫了声苏书记好。   苏荣笑着说,好,好,小蔡同志不错,说着,向蔡小菲伸出手来。   蔡小菲一手还拿着铁锨,伸出湿淋淋的手来,和苏荣来了个湿淋淋的握手。江风跟在后面,正看到蔡小菲的身子前倾着,张开的领口那里圆滚滚的两个半球,白嫩白嫩,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猛揪了几下。   苏荣没有离开的意思,笑眯眯地和蔡小菲亲切地交谈起来,问她水位的各项指标和抗洪工作开展,蔡小菲对答如流,还说了好几个术语,苏荣非常满意。跟随的记者们把镜头对准了蔡小菲和苏荣,拍下了许多张湿淋淋的照片。   站在一边的尹红妹看着这一切,恍恍惚惚地觉得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只是自己当时穿的比较保守,不像蔡小菲穿的这么感性,还故意不穿雨衣。别说尹红妹,就是江风也觉得有点奇怪,疑心是蔡小菲故意穿成这样的。   猛然想起苏荣来视察的消息昨天上午就接到了,蔡小菲和他换班,是不是有意的安排?这个蔡小菲,心眼不比尹红妹少啊。   苏荣高度赞扬了槐河方面的抗洪工作,站在大堤上做了几点指示,要求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齐心协力,以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做好防大汛,抗大洪的准备,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他特别表扬了乡里实行的领导带班制度,说我们共产党员就应该以身作则,冲在最前面。   他讲完后,师大奎也表了态,说从今天起,我们县委一班人也要实行带班制,来大堤上和乡干部一起值夜班,今天晚上我这个书记带头住在这里!   苏荣摆摆手说,你是总指挥,在办公室运筹帷幄就可以了,副职们可以值班嘛。   军分区政委郭长城也把参与抗洪的子弟民们组织起来讲了话。当兵的训练有素,口号喊的把空气震的嗡嗡响。   按照行程安排,苏荣还要去另外一座水库视察的,但他好像对槐河格外关心,又提出去水库大坝上看看。从坝南头走到北头,再走回来,快中午了。   尹红妹赶紧通知黑松岛度假村准备午餐,对苏荣说苏书记,感谢你对我们槐河的工作这么支持,中午说什么也不让你走了,尝尝我们水库的鲤鱼。   苏荣看看表说,好吧,你们槐河的山水实在太好了,一来就不想走啊。   说着话从坝南头下到了码头,一艘崭新的游船等在那里。苏荣放慢脚步,等着尹红妹走上来说,尹书记,你们槐河的班子战斗力强,我看了很欣慰啊。这样吧,中午都让过来吧,我给大家端杯酒。   尹红妹拿出手机说,就缺个蔡乡长,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苏荣笑着说,红妹啊,你还是这么雷厉风行啊,我没看错你。   依次上了船,船工招呼大家坐好了,要开船。苏荣看着尹红妹说,都到齐了吗?尹红妹说,还差蔡乡长,在路上,马上到。   苏荣说,那就等一下嘛,我们不能让哪一个同志掉队啊。   一会蔡小菲开着自己的小车飞驰而至,一个浅绿色的身影轻盈地下了车。江风看到,蔡小菲竟然已经换了衣服,头发也整了,还化了淡妆。   蔡小菲跳上船说哎呀,不好意思,让领导们久等了。船上还有几个空位,她好像不知道该坐哪里。师大奎拍着前面的空位说小蔡,来,坐这里。蔡小菲说不行,我怕坐的肯前吹感冒了。说着,往船后走,在苏荣左边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船开了,水面上没有一丝风,虽然下着雨,但却是“点细未开萍”的境界,大家心情都很好。苏荣把身子转向蔡小菲,怜爱地说,小蔡啊,累坏了吧?蔡小菲笑的很妩媚,说,跟着苏书记,即使再累,也是开心的。   中午,在市委书记苏荣面前,高度兴奋的蔡小菲放开了酒量。江风还没见过她如此下水过,眼看着她故作豪爽地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倒酒,竟然有种心疼的感觉,恨不得把酒夺过来替她喝了。   他和蔡小菲坐对面,趁人不注意,悄悄地给她丢眼色,用眼神制止她,但蔡小菲就像没看到似的,依旧是左右逢源,见酒就喝,来者不拒。喝了酒之后的蔡小菲眼神活泼,脸蛋酡红,顾盼之间眉目传情,看上去诱惑十足。   她的绿裙开口很低,弯腰倒酒时,一双白胸呼之欲出,看上去确实养眼的很。苏荣虽是市委书记,但面对如此香艳的优物,也有些把持不住了。 第551章、蔡小菲玩火   江风注意到,苏荣和蔡小菲说话时,虽然还是努力做出端庄的架子,但目光总是时不时地飞快地扫过她的胸前,雷达似的。而蔡小菲不但不觉得难为情,似乎还很受用他这目光,很有内容地笑着,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越发的把本来就高的胸挺的高了。甚至还悄悄往下拉了拉领口。   市委秘书长沙泉河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早看出看了点门道,很公事公办地对苏荣说,苏书记,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着,看了眼蔡小菲。苏荣心领神会,拿纸巾优雅地擦擦嘴说,沙秘书长啊,有什么想法就说嘛,我知道你的建议往往都是很中肯的,我一定接受。   沙泉河知道苏荣已经上了道了,就放下筷子正色说道,只是我的一点想法啊,不一定合适。是这样的,市委办公室这里一直缺个生活秘书,我一直在物色这个人选,但直到今天还没找到合适的。   沙泉河狡黠地一笑,说,不过我看今天在座的就有合适的人选啊。满桌子的人都拿眼去看蔡小菲,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有。   蔡小菲这会愈发显得美丽动人了,大大方方地笑着,看着苏荣。   苏荣到底是有身份的人,虽然沙泉河的话正拍到了他心窝里,拍得他心里直痒痒,但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什么过分的表情,而是一摆手说,哎,这个嘛,以后再说,吃饭不谈工作。   虽然是以后再说,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想法。县委书记师大奎也是个马屁精屁,虽然早就对蔡小菲有意了,此刻也不得不大义让美,他知道这可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所以他笑呵呵地看着蔡小菲说小蔡啊,还不给苏书记敬酒?   蔡小菲的笑更甜美了,拿着自己的酒杯走过去,给苏荣倒酒。苏荣坐着没动,只是微笑,蔡小菲就贴身站在他身后,深深弯下腰去,沉甸甸的胸轻轻蹭在他肩上,倒酒的动作很慢很慢。   江风转过头,不忍心看下去,胃里一阵阵发酸,感觉刚喝下去的水都变成了山西老陈醋。他觉得此刻的蔡小菲就像是一只飞蛾,正张开华丽丽的翅膀,义无反顾地朝着灯火扑去,完全不顾及自己会被烧的很惨。   酒倒好了,苏荣喜滋滋地站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蔡小菲,说小蔡啊,来,咱俩碰一杯。   酒已经喝了,还握着她的手不松开,说着一些很双关的话,比如“小蔡的战斗力肯定很强啊”“成熟的很呢”等等。江风实在听不下去,装作去洗手间走出了房间。   外面依旧是细雨蒙蒙,雨中的黑松岛一片潮湿,有如此刻江风潮湿的心情。如烟雾般的雨点轻轻霑在脸上,凉丝丝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昔日清澈的槐河水库,因为前几天的暴雨,也变得混浊起来,水面还漂浮着很多从山上冲下来的杂物。   因为下雨,来岛上的人很少,整个黑松岛显得很静谧。江风怀着一颗惆怅的心,漫步在雨雾缭绕的河边,耳边忽然响起一首略带忧伤的歌来:   我时常漫步在小雨里   在小雨中寻觅   小雨像一首飘零的小诗   常莹绕在我心里   在没人的雨中更显得孤寂   但我脸上并不流露出痕迹   每当小雨飘过总唤起我的回忆   ……   是美美的歌声。江风在心里痛苦地想。多么深情的歌声啊,就像美美还在身边,就在他耳低唱。他停下脚步,把头仰起来,闭上眼睛,让雨丝拍打着面颊。思绪像插上了翅膀,穿过这无边的雨雾,回到了从前。   也是夏日的午后,笼罩在小雨里的河堤上,空空荡荡,只有茂密的槐树站在雨里沉默着,打量着从树下走过的一男一女。美美挽着江风的胳膊慢慢走着,两人靠的很近很近。洛河水在他们身旁静悄悄地流,无声地唱着一首岁月的歌。   江风哥,你喜欢下雨吗?美美停下脚步,仰起脸问。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热切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密的雨珠。   嗯,喜欢,当然喜欢。江风说,记得上高中时,总爱在雨里走,觉得很酷。   美美闭上眼睛,说我可以想象的到。那时候的你一定是瘦瘦的,脸色略带苍白,走在雨里的时候双手插在裤兜里,还时不时地吹上一曲口哨,是这样的吗?   美美,你猜的太对了,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江风给了她一个会心的笑,美美马上就是一脸幸福的表情了,摇着他的胳膊说,知道吗,那个男生一直是我盼望出现的,甚至在梦里都看到过无数次了。没想到,你真的是……可惜哦,那时的我没有遇到你,没有看到你那酷酷的样子,好遗憾。   美美望着远方的雨雾,无限向往。   江风伸手在她腰上揽了一把说,不遗憾的,现在我不就在你眼前吗?   美美说是呀,我已经很知足了。江风哥,我想好了,将来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你也永远是我心里装着的唯一一个人……   美美转过身来,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丰满的胸脯在他眼前一起一伏。江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说,美美……你是个好女孩。   两人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着,雨把他们的裤管打湿了。美美头发上的雨珠晶莹剔透,裙子已经快要贴在身上了,江风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黑色的内衣,勾勒这一个女孩异常成熟的曲线。   美美叹息着说,真希望这雨永远别停下来,真希望这路永远没有尽头……江风哥,你会记住今天吗?我们牵手在雨中漫步……   江风点点头说,美美,我不会忘记的,这一切都会镌刻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不会抹去。   美美说,我也一样。其实每到下雨的日子,我总是要多愁善感的,很喜欢一个人在雨里走走,也不知道是在回忆什么,还是要寻找什么……江风哥,我把最喜欢的一首歌唱给你听吧。江风紧紧握了她的手,说,好啊,我很想听。美美说这样握手不对,恋人握手是十指交叉的。江风听话地和她握了,忽然感动起来,为这个女孩一颗纯洁的心。两人手拉手走着,美美轻轻唱到:   我时常漫步在小雨里   在小雨中寻觅   ……   时光荏苒,星转斗移。岁月像一双无情的大手,虽然抹去了许多东西,但美美在雨中轻唱那一幕却深深地烙在了江风的记忆里,历久弥新。她那一双热切的大眼睛,她那一颗为她跳动的心,那略带忧郁的歌声……江风每每回想起这些,总要发呆好久,好久。   在没人的雨中更显得孤寂   但我脸上并不流露出痕迹   每当小雨飘过总唤起我的回忆   ……   美美,你在异国他乡还好吗?伦敦的雨季是怎么样的?此刻的你在做些什么?江风在心底里深情地呼唤着,有冰凉的东西混着雨水在脸颊上滑落。   手机响了,是尹红妹打来的。江风恋恋不舍地收起思绪,边往回走,边接通了电话。   尹红妹在电话中说,江风,你怎么一去不回了?快要结束了,你赶快回来,就差你一个了。   江风答应着,快步回到了房间。   蔡小菲的脸蛋白里透红,像一只香艳的大苹果,目光里电压十足。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和郭长城换了位子,坐到苏荣身边去了。   江风进去的时候,蔡小菲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江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在自己位子上坐了下来。   苏荣容光焕发,一张国字脸像吃了人参果似的滋润。江风每次面对他,想起以往的过节,总有些不大自然,但苏荣却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他笑眯眯地看着江风说,小江今天没怎么喝酒啊,你是挂职干部的楷模,多喝两杯才是。   江风赶紧站起来喝了一杯,说我也敬苏书记一杯,感谢您对我的关心。   苏荣喝了一小口,呵呵地笑着,说好,好,好好干吧,你们年轻人都是前途无量的,包括小蔡。   蔡小菲就不失时机地说,以后要请苏书记多多关照啊。   苏荣往她身上扫了一眼,说,一定关照,一定关照呀。小蔡很不错,很不错。   苏荣看看郭长城,说,郭政委,就这样吧?说着,不等他回答就站了起来。于是不管吃好的没吃好的,都站了起来。尹红妹说苏书记,楼上已经给您安排好了房间,您去休息下。   苏荣笑呵呵地说,还是红妹考虑的周到啊,那我就去眯一会。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蔡小菲一眼。他这一眼好多人都没注意到,江风却看得真切,心里咯噔一下。   楼下开的还有房间,郭长城、沙泉河、米仓以及师大奎都去休息了,剩下了乡政府班子一帮人,当然不能去休息,就拉开桌子打扑克,斗地主。   尹红妹看蔡小菲喝的有点多了,关心地说小蔡,要不要去休息下?   蔡小菲犹豫着说,休息一下也好。 第552章、做你的生活秘书   江风盯着她红红的嘴巴,听她说出这话,赶紧说休息什么啊,出去走走吧,呼吸点新鲜空气,刚好可以醒醒酒。   蔡小菲还坚持要去房间休息,问尹红妹二楼是否还有房间。   江风知道苏荣也是在二楼的,想起那次米咪上楼的一幕,急了,口气也刻薄起来,说小蔡你不是要减肥吗,吃完就睡马上就该胖成猪了。   蔡小菲悄声说,猪们都在房间躺着呢,跟着尹红妹和江风走了出来。   三人在河边走着,蔡小菲脚步有点踉跄,只好挽着尹红妹的胳膊,江风也走的离她很近,时刻防止她摔倒。   蔡小菲兴奋的很,说尹书记,江书记,我今天中午没给我们槐河丢人吧?   尹红妹说,当然没有,小蔡,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我们女干部就是不能比他们男人弱,不管是喝酒还是工作。   蔡小菲说是啊,我要为我们槐河争光呢。   江风心说你这是争的什么光啊,怕是要把自己搭进去的啊。毕竟不好说出来,而是说,小蔡,看的出苏书记很欣赏你啊。   蔡小菲大幅度地挥着手说,哈哈,我知道他欣赏我什么。   走出没多远,尹红妹遇到几个熟人,被拉走了。江风和蔡小菲继续往岛北边走。北边的河岸都是陡峭的石壁,石壁上面是茂密的松树,里面有曲曲折折的小路,有点人迹罕至的意思。   两人刚进了树林,蔡小菲的手机就来了个信息,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不走了,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江风很想问问是谁发来的信息,又怕被她看做太不大气,忍着没问,只是说小蔡,还继续往前走吗?   蔡小菲呆呆的,说哦,那就再走走吧。   路不大好走,蔡小菲晃了几晃,差点跌倒,江风赶紧伸手扶了她。蔡小菲干脆挽了他的胳膊,说我真是喝多了。江风看四下无人,就任她挽了。   松树很低,枝枝桠桠地伸到路上,两人就猫着腰走,感觉丛林探险似的,挺刺激。没走出多远,蔡小菲的手机又响了。她停下来看了看,想了一阵,说,江书记,我要回去下,你自己散步吧。   江风很没出息地问她,回去干嘛?   蔡小菲眼神有点慌乱,说没什么,头很晕,想躺一会。   江风早已经猜到是谁给她发的短信了,本以为她会置之不理的,现在看她坚持要回去,心里一阵翻腾,感觉很不是滋味。想了想,这是操的什么心呢?蔡小菲想怎么样,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是成年人,有权力做出自己的选择。   又感叹进入官场的女人,好像一个个都变得让人看不透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潜规则?罢了罢了,你江风也高尚不到哪里去。想到此,他轻叹一声,虽然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但话语中还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说,小蔡你回去吧,好好休息,我再走走。   蔡小菲嗯了一声,说,那我回去了。说着,身子没动,只是看着江风,好像要等他说些什么。   但江风什么也没说,他心里只有失落,无尽的失落。   蔡小菲等了一阵,转身往回走。江风呆呆地站着,看着她那绿色的身影在雨雾里显得朦朦胧胧,心里顿时空荡起来,像是被谁剜去了一块肉。他很想大声叫住她,不让她回去;或者干脆冲上去抱住她,告诉她不要玩火。   但他只是这样想想,还是站着没动。他凭什么去阻止蔡小菲呢?蔡小菲需要的,他能给的了吗?再说,她为什么要听他的?江风在一刹那间突然灰心丧气起来,觉得自己活的很卑微,很懦弱。他背靠着一棵松树,双手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感觉面前的地上多出了一双鞋子。抬头一看,蔡小菲竟然又回来了!江风像是捡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激动地噌一声站了起来,竟然下意识地双手去捉了蔡小菲的手,惊喜地叫道,小蔡,你没回去?!   蔡小菲没看他,垂着睫毛说,我有话问你。你知道刚才是谁给我发的信息吗?   江风说,当然知道,肯定是苏荣!   蔡小菲又问,那你知道他要我做什么吗?   江风愤愤地说还用问吗,他绝对没安好心!小蔡,你太漂亮了,刚才在酒桌上我就想提醒你的,苏荣这个人是个大色狼,这个我最清楚……   蔡小菲哼了一声,说,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你就忍心看着我往火坑里跳?你为什么不拉我一把呢?或者是说一个不字,你心里难道……蔡小菲说着,抽出自己的手,别过脸去。   江风的心里轰地一声腾起了一团火焰,热血上涌。是啊,蔡小菲所说的这些,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心思?但他为自己找了千万个退却的理由,而没有勇气去说,去做,只是做了一个无谓的看客。难道蔡小菲今天的所作所为,以及酒桌上的表演,都是做给自己看的,是为了刺激他?   江风的心开始颤抖了。要说在这之前,他实在不懂蔡小菲的心思,但当她说出了刚才的一番话,她的心思就已经是昭然若揭了。江风激动地说,小蔡,其实我……真的不舍得你……   话音刚落,蔡小菲突然转身扑到了他怀里,双臂勾了他的脖子,用自己柔软的唇封住了他的嘴。火热的激情在这连绵的雨季里迸发,一段压抑已久的感情酣畅地释放出来了。蔡小菲把自己丰满的身子紧贴在江风怀里,幸福地申吟着,在他耳边呢喃着说,我哪里也不去,就做你一人的生活秘书……   七月底,世界华商大会在云湖隆重召开。云湖市委市政府为争取这个会议的承办权,是费了很大工夫的,市领导们把此作为宣传云湖,让云湖走向全国,甚至冲出亚洲的契机,精心组织,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市委书记苏荣在筹备会上说,这是我们云湖第一次承办全国性质的会议,来的都是超级财神爷,有不少在国际上都很有影响华商华侨,所以务必要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让他们爱上云湖,心里想着云湖,进而舍得为云湖投资。苏荣还在会上给各有关单位敲了警钟,要求大家以高度的责任感和大局意识来筹备会议,会议期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给云湖抹黑,负责人立马卷铺盖走人,不听解释。   副市长平原是会议筹备组长。他也知道这个会议的重要性,不敢大意。平原深知,不管什么事情,人是第一要素,要给华商们留下好印象,美女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硬件。所以筹备工作的重要一项,就是选美。   以前市政府会议中心的礼仪小姐们都弱爆了,必须选拔一批个头高脸蛋漂亮腰细腿长胸大的小姐们来侍候这些财神爷,必须一下子就能抓住他们的眼球,这样才有可能让这些大佬们心里想着云湖,其它都是闲球磨。公开选美肯定不行,就暗地里给各单位下指标,推荐。   经过层层选拔,最后精挑细选出来60名顶级感性美女,个个都是大胸,一掐一股水的嫩。据说这个选拔比考公务员都难,其中三围是硬杠杠,脱光量的,还必须是真材实料。经过短期培训后,这60名佳丽充实到了会议现场、餐厅、酒店房间、以及陪同旅游等环节中去,各就各位,准备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美女效应。   7月25日,大会如期举行。这是一个热烈的,盛大的大会,也必将是个卓有成效的大会。省委副书记高万山亲临会议,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代表省委省政府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表示热烈的欢迎。   市委书记苏荣也发了言,简单介绍了云湖的各项发展优势,希望各位客商能在云湖投资,实现双赢。由于准备充分,组织严密,或者是因为美女效应,第一天会议下来,与会的华商们对云湖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风土人情和宽松的发展环境赞不绝口,有不少已经表现出了投资意向。苏荣心花怒放,晚上为客人们准备了豪华的晚宴,每桌都有一个丰乳肥臀的美女服务,晚宴的气氛非常热烈。   晚宴结束后,高万山把苏荣叫到了自己房间。苏荣去的时候,发现首建置业的老总周运达也在。周运达还带着一个身材异常丰满的年轻女人,长得像一个明星,带点妖气。看到苏荣进来,那女人扭着屁股进里间去了,关上了门。   高速车祸和陷害门发生后,云湖又一次被舆论推向了风口浪尖,并引起了省委的高度重视。明和平多次作出指示,要求省公安厅彻查这两个事件背后是不是还存在有更见不得人的内幕,不管涉及到谁,坚决一查到底。明和平的原话是,哪怕涉及到我们省委班子成员,我也绝对不会姑息。   所以高万山既紧张又生气,在电话中把苏荣骂为饭桶,弱智,说再这样下去,出了什么事情你自己负责,我坚决不会再管。苏荣知道事情办砸了,除了陪着笑脸,不敢和高万山解释什么。所以今晚,他是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来到高万山的房间的。 第553章、再掀波澜   高万山开门见山地问他,司机找到没有。这个事情现在是苏荣的一块心病,总觉得身边像是有颗定时炸弹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其实他心中也有气的,这本来就是在你高万山的暗示下操作的,现在你却把责任一股脑地推到了我苏荣头上,显然太阴毒。但苏荣也只是这样想想,嘴上说,正在抓紧调查,已经有些眉目了。   高万山很不满意他的回答,垂着肥厚的眼袋说,这话你好像早就说过了,一直都是有眉目,就是没进展,你这是拿话糊弄谁呢?   当着周运达的面,苏荣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还是不得不陪着小心说,请高书记放心,这次我派了个最得力的干将,专门去做这个事情,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苏荣所说的得力干将,就是刑侦队长霍子健。霍子健出逃前,苏荣亲自给他布置了任务,特别交待他带枪出逃,务必要找到那个司机并把他干掉。至于霍子健的个人问题,苏荣也有保证,那就是事成之后给他一笔不少于300万元的巨款和一个崭新的身份,确保他安然无恙,不出任何问题。   谈话最后,高万山给了苏荣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必须有结果,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苏荣也知道田喜民他们没有停止行动,深感危机,不得不答应下来。   第二天上午的会议,风云突变。8点整,与会的华商们乘坐豪华大巴到了会议中心,谁也没有料到,大门口忽然冒出来两个刺眼的横幅,一个写着“首建置业为夺五小地皮雇佣杀手撞死学生”,一个写着“官商勾结权钱交易天理难容”。   举着横幅的,是几个死亡学生的家长。场面立刻混乱起来,便衣警察们立即冲上去扯下横幅,饿虎扑食般地扭着几名学生家长往警车上拖。有个妇女嚎啕大哭着叫还我女儿!还我女儿!你们这些天杀的!奋力挣扎着,上衣都被撕成了布条。三名便衣抓着她的头发往警车上拖,她瞅准机会照一个便衣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生生咬掉一块肉来,吐在了地上。   那便衣恼羞成怒,腰里摸出塑胶警棍,照着她头上就是凶狠的一棍,那女人头上的血忽地冒出来,整张脸都被鲜血染红了,咕咚栽倒在地,然后被人拖着双腿拖面袋似的扔到了警车上,开走了。   虽然这只是两三分钟内发生的事情,但这一幕还是被大多客商看到了,云湖警察的粗暴和残忍深深震惊了他们,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各路媒体的摄像机早把这一幕忠实地记录下来了,血腥的画面伴着无线电波飞向全国,甚至海外。   五小事件再一次掀起轩然大波,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关注。当天晚上,网上的照片、视频铺天盖地,网友们积蓄已久的愤怒再一次爆发了,如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而来。   当天的会议气氛很不对头,客商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会场秩序很差。按计划两天的会议,第三天安排的是去西部山区旅游,但下午会议结束后,不少客商就纷纷打道回府了,就连昨天已经有投资意向的客商也改变了主意,打起哈哈来。   晚上的宴会,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华商参加。苏荣无法向高万山交待,气急攻心,住进了医院。高万山还是没放过他,电话追到医院说,苏荣你听清楚了,我高万山再也不会踏入云湖半步了,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苏荣挂了电话,剧烈地咳嗽一阵,竟然咳出一口血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田喜民组织自己的人又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这次的会议多出来一个人,江风。郑爽在田喜民面前提到了他,田喜民本来就对江风印象不错,又听郑爽说他有特殊渠道,肖国华正是因为他才躲过两劫,大为赞赏,就把他也吸收进来了。   秘密会议依然在孟佳荫的枫林晚举行。田喜民分析了当前的有利形势,然后大家一起讨论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重点是尽快找到肇事司机。   江风在会上没怎么发言,他一直在沉思着。田喜民暗暗观察着这个年轻人,看他沉默寡言,就问他,小江你有什么好建议,也可以说说。   江风也没什么好主意,只是说,我认为要想找到这个司机,还得先找到他的女友,小惠,然后才能顺藤摸瓜。或者是利用小惠为钓饵,把这条猾鱼给钓出来。   大家一致同意他的说法,肖国华说,查找小惠难度很大,这项工作已经进行一个月了,目前毫无进展。   江风说,我来试试吧。   周五,连绵的雨终于停了下来。据天气预报,近期无强降水,所以乡里的抗洪工作稍微松了口气。下午,江风给尹红妹说要回云湖处理些单位的事情,早早开车踏上了回市区的路。   其实他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单位哪有什么事情等他处理?有那么多副局长呢,好事是轮不到他头上的。他这次回云湖,还是牵挂着五小的事情。   在前天晚上的秘密会议上,他当着众人的面,当着市长田喜民的面,夸下海口,自己要去尽快查找到“小惠”的下落,所以他得抓紧履行自己的承诺。用自己个人的力量去查找小惠,然后通过小惠来钓出凶手“罗汉”,抽丝剥茧,最终将“五小”事件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这对江风来说,是一个挑战,是一个神圣的使命。   这听起来有点可笑,有鸡蛋碰石头点不自量力,连警察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你江风又逞什么能?但江风就是有这个信心,他相信奇迹一定会发生。   一路走着,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感觉很多地方都很荒唐。那天在黑松岛,蔡小菲向他敞开了心扉,这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江风觉得,蔡小菲在很多地方和尹红妹相似,但比尹红妹更善于表达,更放的开些。想起蔡小菲的热情,江风不由得想起了张半仙的话。难道自己真的是命犯桃花?命犯桃花本不是什么坏事,关键是那么多的感情债,又该如何去还?   在这一点上,江风真的有点看不起自己了。人性的弱点,在自己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正这样想着,蔡小菲的信息来了:怎么没看你的车子?   江风想马上回的,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不是他不想和蔡小菲接触,而是觉得再这样下去,肯定不好收场。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很多时候,放手也是一种爱。关键是该放手的时候舍不得放手,就像小时候钓螃蟹一样,螃蟹用自己的钳子紧紧夹了诱饵,心甘情愿地被钓上来。有些事情,冷处理一些更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过了几分钟,蔡小菲等不到他回信息,干脆打过来了电话,说,怎么,不回我的信息?   江风解释道,正开车呢,想等到红灯再给你回。   蔡小菲显然知道这是个借口,没再追问,而是问他在哪里,去干嘛。   江风说,回云湖,单位有些事情要处理下。   蔡小菲顿了顿,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江风说,周日吧。   蔡小菲说那好,我周日刚好要去市里看个人,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回来。   江风说,好,来了和我联系。   看来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啊。正如一首诗里写的: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是默默的情怀----现在连身影也躲不开了。   刚接近市区,看到路边的巨幅广告:当新古典主义的建筑在后现代的地平线上升起,花园生活就成为永恒的艺术主题……平民豪宅,巴洛克风情,您梦寐以求的理想家园----金粉世家高尚楼盘火热抢购中!前一百名订房者现金优惠5%!抢!抢!抢!!!   江风现在最不齿的就是各类的房地产宣传广告了。这应该是国内最无耻最坑爹的广告,全部是些说瞎话不眨眼的大忽悠,说谎像放屁似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上风上水,绝版水岸名邸等于挨着臭水沟;东方威尼斯,浪漫水都肯定是邻着个水池子;臭水里有几片荷叶就是观荷苑,房顶是尖的就说是哥特情怀,是圆的就是巴洛克风情;回归自然,尽享田园风光肯定是地段偏远的代名词。总之,一根稻草到了开发商嘴里,就是一根黄澄澄的金条,还是个天大的馅饼,得赶紧来抢,晚了就没了。   金粉世家也是省首建置业开发的楼盘,连招投标都没进行,更别说什么土地规划证施工许可证了。但人家就是这么牛气,那么多职能单位和部门,谁也不敢说个不字。市委书记苏荣亲自参加开工仪式。市委书记都认可的事情,谁还能说些什么呢?   金粉世家位于市区西面,幸福大道以南,占地300多亩,工程分一期和二期,声势浩大。老总周运达打的也是经济适用房的幌子,这样可以省去一大笔土地出让金。 第554章、晚上做女人   说是经济适用房,但房价却一点都不经济。但现在的人就有这样的心理,买涨不买跌,房价涨的越厉害越慌着买,因为怕再涨价。房价之所以一路走高,银行也是帮凶。不但贷款给开发商,同时还看中了“按揭”这块诱人的肥肉,让那些辛苦操劳大半生的市民们把自己的后半生甚至孩子的前半生都抵押给了银行。   关于按揭,作为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叶芷曾经说过这样一句精辟的话:什么是按揭?按揭就是银行把你按在地上,一层一层地揭你的皮!   不是一般的经典啊。   再往前走几百米,就看到了金粉世家的售楼部。这家售楼部也牛气的很,硬是把一个刚刚绿化好的游园给占领了,树木拔掉,草坪铲掉,盖成了两层的玻璃房。打眼望去,抢购房子的市民黑压压地排着队,队尾都甩到了慢车道上。好像这里的房子是白送似的。而他们梦寐以求的豪宅,目前只不过是刚刚开始挖地基,还是个大坑。   这个不用担心的,市委书记都认可的东西,能有什么差错?所以即使是个大坑,也都乐意跳。首建置业的营销策略真绝,售楼部上挂着个大横幅:8月15日起,每平方铁定涨100!   麻麻的这句话太杀人了,不服气不行。每平方涨一百是啥概念?一百平米的房子就是一万元啊,这一万元一个普通职工一年也攒不下的。这年头啥都涨只有工资几十年如一日地不涨,都在坑爹啊。   在云湖就有这么一个怪现象,开发商圈块地就能开始卖房,甚至地也不用圈,用手指一下就可以了。只要把效果图做好,户型设计好,沙盘做好,售楼小姐找好,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开卖,卖的是真正的空中楼阁。   售楼小姐都很漂亮,两片红唇一张一合的很好看,看吧,这小区,绿地面积这么多,绿化的这么好,还有商场,医院,幼儿园,小学,高档会所,SPA,SM什么的,你还不心动?交钱吧,晚了馅饼就没了!有那心动的咨询道:某号楼某层还有房否?售楼小姐装模作样地在电脑上查,查了一会两手一摊说,对不起,这栋楼全卖出去了,就剩一套某层的了----其实这栋楼还都他麻空着。   江风作为市住建局工作人员,当然对本市的房地产市场有所了解。云湖房地产市场本来就乱象丛生,这个首建置业把触角伸到这里后,就更乱了,乱的没了路数。一个弹丸小城,房价都快赶上大城市了,目前还在上涨中。党员干部的“学比看,赶超追”没起什么作用,都被开发商把精髓抢去了。   论起云湖的大开发商们,江风最较佩服的还是叶芷。叶芷虽然在房地产开发上也是不择手段,但她还不算太坑爹,所建的房子价格也不算离谱。荷园新村的房价目前看来,还真是很低的,买了的人现在都又赚了一套了。   江风佩服她还有一点,那就是叶芷善于把握时机,转型快。就目前来说,她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高尔夫球场、金寨矿山和观音台景区开发上,房地产方面以卖地为主,把公司原先囤积的土地都卖出了一个个天价。   叶芷嗅觉灵敏,在房子价格如日中天的时刻,倒是减少了这方面的投资。因为现在的房价泡沫被吹的过大,老百姓怨声载道,政府已经在想办法调控了,决心很大。叶芷预测到,房地产市场马上就会遭到逆转,最有可能的是政府出手砍断开发商的资金链。   资金链一断,就像病人被拔去了氧气管,马上就得完蛋。所以叶芷提前抽身了。江风做梦都不会想到,地理位置如此优越,工程如此浩大的金粉世家,最终会成为烂尾楼,引发了云湖房地产市场的大地震。血本无归的购房户围攻市委市政府,并酿成了震惊全国的“云湖事件”。这个事件最大的受益者,竟然还是叶芷!   这个神奇的女人在市委市政府处于最最危难时刻挺身而出,接手金粉世家,不但平息了事件,还大赚特赚了一笔,同时捞足了政治资本,在崔定政府那里得了满分。于是本该随着苏荣一起倒台的叶芷不但没倒下,而且重新活了过来,成了最终的大赢家。不过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想曹操曹操就到。江风刚到家,叶芷的电话就来了,开口就说,回云湖了?   江风说,叶芷你比张半仙厉害啊,我走到哪里你都知道。   叶芷哈哈地笑,说我有心灵感应啊,准的很。晚上有什么安排?   江风说,没什么安排,不过有些累,想早点休息。   叶芷说那算了,本来有个你感兴趣的消息要告诉你的,我还是留着吧。   江风赶紧说,晚上咱们去哪?   叶芷说,你不是累了吗?   江风说嘿嘿,谦让一下你还当真了,这会肚子好饿。   叶芷大度的很,说,去井上咖啡吧,你开车还是我去接你?   江风说算了,咱俩都别开车了,目标太大,还是低调些好。   说这个话的时候,想起了那次在那家咖啡店停车场玩车振的一幕。正这样想着,听见叶芷坏笑着说,打的可以,不过玩不成车振了。看来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在咖啡店的包间里,江风又见到了香喷喷的叶芷,穿着透视装,啥都看得清清楚楚。江风说叶芷,你怎么穿成这样啊,你是老总啊。   叶芷说,我白天是老总,晚上做做女人不好吗?本来是专门穿给你看的,你也不赞美两句,没劲。   江风想说,我最爱看不穿衣服的你,想了想,没说出来,只是说,你这是要把人迷死呢。   和叶芷在一起,少不了酒。她爱喝红酒,只喝名牌的,按她的话说,不上1000元的葡萄酒都是糖水加色素。两人喝着酒,说起一些往事,气氛变得热烈起来。江风急于知道叶芷要对他说的是什么消息,叶芷偏偏不说,说你和我出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吗?江风说当然不是。叶芷说那就对了,喝酒喝酒。江风心里急的猫抓了似的。   叶芷到底是心软,看不得江风着急,主动说,江风,问你个事。你的策反工作做的很成功了吧?   江风想起了米咪,脸有些发烧,幸好可以理解为喝酒了。凭他的观察,叶芷也是苏荣圈子里的人,所以她的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不过说到底,江风心里还是清楚一点,那就是叶芷绝对没有害他的心,即使是那次“罢免市长提议案”,她的动机也只不过是要保住自己背靠的一棵大树不倒而已。不过对自己没伤害,不等于对别人没伤害,郑爽就不是被整的很惨吗?想到这里,江风还是多了个心眼,说,米咪是平市长的女人,不太好接近。   叶芷呵呵地笑,说,很好,学会耍心眼了。不过我还是警告你,要小心谨慎,不要太张扬,不要以为你所做的事情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   江风惊出了一身冷汗。叶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平市长已经发现了什么?想起自己和米咪的几次接触,确实有不谨慎的地方,比如那次大白天去台里找她,还窝在她宿舍大半天,就显得很不理智。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无挽回的可能,只是不能轻易就承认的,就装作很清白的说,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叶芷看着江风笑,笑得他心里很没谱。好在叶芷及时转变了话题,说江风,五小事件现在闹得沸沸扬扬,你怎么看这个事情?   一提起这个,江风就来气,标准的愤青一个。一来气,就顾不得什么了,把自己的看法一股脑说了出来,说这是典型的一个阴谋,可以肯定地说,那几个学生是被首建置业雇佣的杀手给害死的,市里的某些领导也绝对逃不了干系,很有可能是幕后真正的黑手。   叶芷认认真真地听完,说,据我了解,以你的性格,看到这样的不平之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吧?   江风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说,那当然了,我一定要把这个杀人的司机揪出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我相信,云湖妖魔横行的时代马上就要结束了!   叶芷点点头,说,江风,我欣赏你,很大原因是因为你有很强的正义感。关于五小事件,我和你的看法一样,这绝对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不过这次不是小事,牵扯着高层的利益和命运,搞不好会流血的,会死更多的人。我担心的正是你凭着血气方刚跳进来,到头反倒害了自己。有些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江风从叶芷的眼睛中,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担心。他很感动,说叶芷,你总是对我那么好。不过我只要想起那些可怜地死去的学生,我就按捺不住冲动。我已经在田……我想不管怎样,我还是应该为正义做出努力,这是我的本性! 第555章、查找小慧   叶芷点点头,说,既然你铁了心要趟一趟这池浑水,我也不妨把自己掌握到的一些情况给你说说------这也是我所说的你感兴趣的消息。你知道霍子健这个人吗?   江风说当然知道,他还审过我呢,面善心狠。   叶芷说是的,你大概也知道,他陷害肖国华不成,已经出逃了。   江风说这个事情我听说了。恶有恶报啊,没想到这家伙现在也成了丧家之犬了。   叶芷说,一般人都和你的想法一样。不过据我了解,霍子健并未出逃,还在云湖!他是接受了上面的秘密任务,也是要找到肇事司机的。那家伙心狠手辣,刘汉就是被他设了个假越狱的阴谋干掉的,我怕你冒冒失失地卷进来,迎头和他撞上,你肯定斗不过他的。   这个消息对江风来说,如洒在头上的一瓢雪水,让他的身子凉了半截。不过在女人面前的男人,都是勇敢的,所以他满不在乎地说,那我就和他比划比划,我就不相信我斗不过一个逃犯!   叶芷怜爱地说,那我祝你好运。需要我帮忙的时候,随时打我电话,我24小时为你开机。   江风感激地说,叶芷,你一直是我的坚强后盾。   叶芷若有所思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得未雨绸缪啊。   吃过饭,叶芷等着江风说些什么,但江风什么也没说。两人走到楼下,叶芷问他,还累吗?   江风心里动了一下,很想去嘉园看看,那里曾经是他和叶芷发生过很多次战斗的地方。但他还是克制了自己,说,都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还有事情要做。   叶芷说嗯,你要忙大事。   江风直到回到家中,也没弄明白叶芷说的这个“未雨绸缪”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自己的思维总跟不上她。   周六上午,江风开车来到水岸豪郡,这里曾经是“罗汉”打工的地方。他把车停在桥头,下了车,走上了河堤。一眼看到了米咪居住的那栋高层,心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家,是不是一个人。   不过他这次不是来找米咪的,而是要进行一番福尔摩斯式的调查,对这个小区周边的饭店进行暗访。据目前掌握的信息,罗汉的女朋友是在饭店打工的,他们也是在饭店认识的。这个消息,熊怀印和肖国华的人都掌握了,早就把这周边的饭店摸排过了好几遍,甚至连全市的饭店都调查过了,双方都一无所获。   江风这次来,等于是步人家的后尘。虽然希望渺茫,江风还是决定从这个方向下手,放手一试。   他没有盲目地一家饭店挨一家饭店地去问,而是站在河堤上,居高临下地对水岸豪郡周边的环境进行仔细观察。   水岸豪郡是毁河堤而建的,北面下去就是洛河,无任何建筑;东面是铁路,铁路外面就是荒地了;只有南面和西面比较热闹,饭店众多。   往南是市水利局、公路局、交警支队的家属院,是经六路南延地段,路两边的饭店档次比较高,罗汉一个打工仔,不可能去那里消费;而往西走是洛南路,有市齿轮厂、五交化公司的家属区,还有一所大学----工程学院,消费的人群主要是下岗工人和大学生,这些人没有什么经济实力,所以小饭馆众多,以各色小吃为主。很显然,这里才适合像罗汉这样阶层的人消费。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江风下了河堤,沿着洛南路慢慢往西走去。   走到工程学院门口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得慢下了脚步。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脑海里蹦出一个女孩的名字:孙小柔。伴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江风的内心马上荡起了层层涟漪,开始思潮起伏了。   孙小柔去南方后,杳无音信。江风每每想起这个有着一双清澈大眼睛,脸色略显苍白的女孩,都伴随着阵阵的心痛和深深的内疚。孙小柔无疑是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在她面前,江风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一个流氓。这些年来,他一直搞不懂,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卑鄙的想法,不但占有了她的身子,还唆使她去勾引曹云山,这简直不是人做的事啊!   江风也曾经想过,如果能找到她,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补偿她,去赎罪。但孙小柔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四年来无任何消息,原来的手机号码早就停机,后来被别人使用了。   江风的手机号没有换过,工作单位也未曾改变,孙小柔如果想找到他的话,非常容易。江风也曾经幻想过,有一天孙小柔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甜甜地叫他“哥哥”。但他又怕这样的场面出现,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付。   孙小柔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更愿意把这种痛深深埋在心底,期望着让时间来熨平它。岁月不能使人忘记了痛,而是让人逐渐习惯,麻木了痛。   江风怅然地在工程学院大门口呆站了片刻,双腿不自觉地带着他走进了学校的大门。放暑假了,校园里很清静,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光着膀子打篮球。江风走在树荫下,望着眼前的教学楼,食堂,宿舍楼,感慨万千。   食堂里,孙小柔曾经带着他去吃饭,遇到了乳沟里夹着手机的安红;操场上,他们曾经在夜色里漫步,孙小柔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依偎着他;操场东面的松树林里,他曾经和她在那里疯狂……江风不敢再看下去,想下去了,逃也似的退了出来。   好大一会,心都静不下来,眼前都是孙小柔那张带着稚气的脸,耳边回响的都是她清脆的声音。这一生,欠债真是太多了。江风感叹着,自责着,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耻。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偿还这笔良心债?   江风低着头在街上走着,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痛楚。他像梦游似的,竟然忘记了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直到一抬头,看到已经到了经五路上,才想起今天是有任务的。强迫自己把思绪从孙小柔身上收回来,转身回来,从工程学院门口再开始往西观察。   凭直觉,江风觉得,罗汉出来吃饭的地方和工地的距离不应该超过200米,所以他缩小了调查范围。这200米范围内上点档次的饭店就不用考虑了,重点是那些快餐性质的小门面。   这些小门面里一碗饭卖价超过五元的也不用考虑,打工者不会那么奢侈。江风数了数,按照自己的筛选,这些的小饭馆有二十多家。如果一家挨一家的打听有没有一个叫做小惠的服务员,显然目标太大,被熊怀印的人甚至是霍子健盯上也是有可能的。再说这些小老板们也不知道被便衣警察问过多少遍了,肯定有了一定的警惕性,即使有小惠这么个人,也不会说实话,小惠也早逃得无影无踪了。江风决定,有重点地进行暗访。只是这个重点应该放在哪里呢?   江风注意到,这些小饭馆经营的品种五花八门。有卖热干面、米线的,有卖盖浇饭、土豆粉的;有卖砂锅面,鸡血汤的等等等等,价格都很低廉。   他一家一家地看着门头,想象着罗汉的口味。忽然,一家门面引起了他的注意:重庆小面。   那晚在枫林晚参加秘密会议,江风记得肖国华说,初步判定,罗汉是四川人,那么他会不会喜欢来吃这个小面呢?很有可能。   江风这样想着,走进了店里。店里坐着一位年轻的妇女,系着围裙,正在剥葱,两眼泪汪汪的,刚看了韩剧似的。   看这么早就来了客人,有点吃惊,仰脸问,要吃面撒?火还没拢起哩!   典型的四川口音。江风心里猛地一跳,暗想,有戏。   这家面馆的老板是个30岁左右的女人,小小的身材圆圆的脸,皮肤白白的,看上去精明能干。可能正处在哺乳期吧,胸前的衬衣洇湿了两大片。   江风听她是四川口音,联想到罗汉也是四川人,心中暗喜,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有所收获了。他本想来碗小面,边吃边进一步观察的,没想到来早了点,还不到十点,没到吃饭时间,店里的火还封着呢。   坐下等着吧孤男寡女的显得有点不合适,就这样走吧又不甘心。正在犹豫之际,忽然听到外边传来高音喇叭响,有个如狼似虎的声音喊到:收了收了!赶紧收!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还要脸不要!再摆出来都给你们抬走球了!   多么熟悉,多么亲切的声音啊,一听就是我们敬爱的人民城管。江风也客串过两个月的城管,所以对城管执法并不陌生。店中的女人听到这声音,神色大变,赶紧放下手中的葱站起来往门外跑,想收回摆在门外的几张桌子和凳子。   哪料刚收了一张,就有五六个身穿制服的精状汉子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把其余的桌椅板凳往执法车上扔。有个队长模样的站在一边,用手指着女人凶狠地说,就你这家面馆最操蛋,警告你不是一回两回了,今天东西暂扣,三天之内到队里接受处理! 第556章、谭嫂   女人也不示弱,一手捉了一只桌子腿,和城管拉扯着,说我保证不再往路上摆了,下次你们再发现的话再没收我东西好了,求求你们了!   但城管的耳朵听这话都听出老茧来了,根本不理会她,几个人猛地一发力,把女人拽了个趔趄,哐哐当当地把桌子扔到了车上。女人真够执著的,冲上去手扒了车厢还要抢回自己的东西。城管们大声吆喝着去掰她的手。   就这样,一个胸前湿着两大块的弱小女人和几条大汉抗衡着,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这一幕在当今中国,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也算是中国特色吧。   江风看着这一幕,心里挺不是滋味。要是在以前,他看看也就看看了,权当看个热闹,不过今天他忽然有种怜香惜玉的感觉,好像城管收的是自家的东西似的,不自觉地走了出去。凑近了一看,哑然失笑。原来这车城管,正是自己在城管队时的那帮弟兄。站在一边凶神恶煞般指着女人鼻子大喝放手的那个,是原来很文弱很腼腆的杨小军。   想当年他刚穿上城管制服,进公共厕所竟然被收了两毛钱,还老老实实地交了。回到车上一说,可把队员们气坏了,感觉遭受了奇耻大辱。靠,谁这么吃了豹子胆,敢收城管的尿尿钱?开车过去把看公厕那女人的放在外面的两箱营养快线给搬车上了,开车就走。   也不走远,走到西边几十米处的幼儿园门口停了下来。不走远的意思是那时他们并不算太坏,就等着那女人来要了难为她一顿把东西还她。一会,来了一个老点的女人,陪着笑脸走上来,说各位兄弟,对不住啊。刚才我有事出去了,我妹妹帮我看了会厕所,她不认识各位,我已经吵她了,实在对不起啊。   一车人都不搭理她,任她在那里说了一遍又一遍。杨小军心最软,不停地说还人家吧,还人家吧,不就是两毛钱吗,都不容易。队长数落他,给你出气呢你还这么软蛋!杨小军腾地跳下车,说你们不还我还,从车厢里把两箱营养快线搬出来。队长说小军,让她自己搬!   杨小军没听到似的,对女人说,走,我帮你搬回去。   女人受宠若惊,说快放下快放下,我自己来自己来,杨小军已经抱起箱子来大步流星地开步了,走着军训时候的标准步伐。那时候大家一致认为,像他这么心软的家伙,肯定不适合干城管。但是从今天他的表现来看,城管已经把他锻炼地比城管更城管了。   坐在车里喊话的孟虎率先发现了江风,忘乎所以地在高音喇叭里叫,江风,江风,江局长!   孟虎是从绿化队招录进城管队的,原来是在大街上扛着锄头种草的,是标准的城市中的农民。不过农民是锄草的,他是专门种草的。做城管伊始,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喊话的任务,觉得在大街上叫着很神气。可惜刚开始喊出的话像是和游商游贩们商量似的:收了吧,收了吧,今天上边检查呢。听得大家都觉得很没面子。   队长给他做了好几次示范,才稍微好点,出口语气重了好多,却是老公鸡拉屎头撅硬,刚出口够野兽,到尾音的时候就变成小绵羊了。比如看到路边一个拉着架子车卖烧红薯的,孟虎对着话筒声色俱厉地喊:卖烧红薯的!卖烧红薯的!拉走……   喊了几遍,那老头抄着手就是不挪窝。队长抢过话筒来,开始声音不大,拖着音,最后两个字却是爆喝:卖烧红薯的你给我滚走!那老头吓得一哆嗦,推起车子跑了。不过从今天的喊话情况看,孟虎也早已符合人民城管的喊话要求了,还加上一句“要脸不要了”,更显得很有特色。   孟虎在喇叭里一叫江风的名字,众弟兄纷纷围了上来。胆小怕事的杨小军现在已经是队长了,握着江风的手声音洪亮地说江风,你怎么在这里?   江风手被他握得生疼,说小军你轻点行不,以为我这手是桌子腿呢!大家都哈哈地笑。江风用手一指那女人说,早上没吃饭,到嫂子店里吃碗面,没想到刚好碰到你们。   杨小军说哎呀,这是咱嫂子?   江风说是啊,忘了给弟兄们交待了,以后多关照啊。杨小军朝队员们一挥手:弟兄们,还不赶紧把嫂子的东西搬下来!   几个人不好意思地笑着,手忙脚乱地把桌子凳子从车上搬下来,又摆到了人行道上。   那女人也不知道搭哪里冒出个兄弟,看着城管对自己这么客气,激动地直哆嗦,说别摆路上了,搬屋里好了,以后不给你们找麻烦。   杨小军笑容可掬地说嫂子啊,以后就摆路上吧,有江风哥在,咱都是一家人。   女人感激地看了江风一眼,说是是,一家人一家人,兄弟们进来喝水吧?杨小军说嫂子你忙你的,我们说说话。也不执法了,把江风拉上车,六个人追忆往昔峥嵘岁月,唏嘘感叹。   杨小军贼精,说江风,这女人真是你嫂子?我看不像吧。   江风说咋不像?杨小军嘿嘿一笑,说这个你骗不住我。这条路一直是我包的,啥事我不知道。这女人是四川人,一家三口来云湖做这个小生意,半年前老公生病死了,就剩下了孤儿寡母,你怎么能和她扯上亲戚?   江风没正面回答,说,知道是孤儿寡母你们还不照顾些?   杨小军嘿嘿地笑笑,说没罚过她,不过是想让她到队里和弟兄们说说话,这女人姿色还行,声音贼好听。   江风想起当年他们执勤的时候专门把车停在闹市区,在车上评“今日之星”,也就是看哪个女人的胸最大,看来这个光荣传统目前还保留着啊。   但今天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而是问杨小军,这个面馆里一直是这个女人吗,有没有帮工?   杨小军说,这家店门面虽小,生意还行,附近工地的民工很喜欢来吃的,味美量足。开始只是两口子在经营,男人死后,雇了个女孩,长的泼辣辣的,好像叫什么小……   江风脱口说道,小惠。杨小军一拍大腿,说就是她就是她,好像听老板娘这样叫过她,不过最近一段再没见过,好像辞职不干了。   江风问,那个小惠有什么特征?   杨小军奇怪的问,江风你怎么对她感兴趣?   江风撒了个谎说,帮别人打听的。   杨小军哈哈一笑说,小惠的特征很明显,三大。   江风迷惑地说哪三大?杨小军说,脸大胸大屁股大,一直是这条街上的今日之星。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男人们在一起,女人的胸是永恒的话题啊。不过这三大也不能算作特征,现在具备这个特征的女人多了去了,不管真的假的都很大。所以江风问杨小军,除了这三大,她还有什么特征?我说的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杨小军仰着脸想着,说,她染的黄头发,总爱露着米咪沟。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江风也忍不住笑了,说小军啊,你观察女人怎么总往那方面使劲呢?你说这些不能算作特征啊。   杨小军说啥办法呢,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不过你说的那种特征,小惠倒是有一个,就是他嘴唇左边上有颗黑痣,美人痣。   一队员插嘴说,书上说了,女人上面有痣的话,下面也必定有痣,这也算是个特征。   说笑一阵,城管弟兄们带着对女人身体的无线遐想,继续吆喝着撵摊去了。江风下车回到了店里,对女人说老板娘,你以后放心做生意,保证不会再有城管找你麻烦,这都是我的弟兄,店里有什么事就让他们帮忙。   女人这时候看江风,已经带着感激之情了,说谢谢你兄弟,你先坐,我马上给你做面,要大份的吧?   江风说声好,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女人过来开了瓶冰镇啤酒,说你先喝着,马上好啊。   江风喝着可口的啤酒,打量着这间简陋的面馆,期望找到些蛛丝马迹。   和大多数小吃店一样,一大间房子,前面摆着几张长条桌,后面用玻璃隔开,里面是简陋的操作间。墙上挂着营业执照,登记的名字是谭笑川,应该是女人死去的丈夫。   旁边的食品卫生登记证里,卫生组长还是谭笑川,成员是谭美欣,应该就是现在这个女人来,看来两口子都姓谭。谭美欣的名字下面,还有一个成员的名字,但被撕掉了。江风盯着那块破纸看了看,直觉告诉他,那里应该是小惠的名字。   面做好了,满满的一大碗,油汪汪的面条上面还卧着两根烤肠。江风这会一点都不饿,但也不能不吃,尝了尝,果然地道,很够味。   说谭嫂,你这手艺不错啊。女人很奇怪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姓谭?以前没见你来吃过面。   江风指了指墙上说,那里写着呢。女人哦了一声,笑了,说兄弟是聪明人啊。又叹口气说,唉,小本生意,糊口而已。 第557章、醉翁之意   江风正想着怎样把话题往小惠身上引,里间传来婴儿的哭声,吱哇吱哇的。女人跳起来说娃醒了,跑着进去,一会抱着个不到一岁的男娃出来。也不避讳什么,在江风面前坐了,撩开衣服就喂奶。   江风不敢看,低着头吃面。女人看他有点噎,说我给你盛碗汤吧,说着就要起身。江风赶紧说你坐着你坐着我自己来,起身去后面盛了一晚面汤。女人看着她呵呵地笑,说看你是个好人,以后来了别客气,不收你钱,免费。   江风吃着喝着,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开口。说,谭嫂,你这带着孩子,咋不雇个服务员呢?你自己忙不过来的,天气这么热。   女人又是叹气,说合该我命苦啊。娃他爸没了之后,我是雇个……服务员不好找啊,只好靠自己了。兄弟你一碗能吃饱不?吃不饱我再给你做。   江风嘴上说够了够,心里却是犯了寻思。这女人本是要说有服务员的,突然改口,显然是不想说这个话题。难道她有什么苦衷?江风慢慢喝着汤,大脑在快速地转着圈。   女人的奶水太丰富了,孩子只吃了一个就吃撑了,小嘴巴咕咕地往外吐奶。面快要吃完了,江风想了又想,不甘心白来一趟。心生一计,说谭嫂,是这样的,我妹妹开了个精品店,找不来营业员,听说你这里有个叫做小惠的服务员不在你这里干了,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去我妹那里干?   女人听到“小惠”两个字,神色大变,忽地站起来说,你是听谁瞎说的,我这里从来没有用过什么叫小惠的服务员。说完,进里间去了。   江风看她反应如此强烈,感觉这里面应该是大有文章的。还想再问问,这时候陆续有客人来了,女人用背篼把孩子背在背上,热情地招呼着,手脚麻利地忙开了。江风把十元钱压在碗下,趁她不注意悄悄走了出来。   晚上,江风又来到了洛南路那家四川面馆。他打算再吃一碗面,虽然感觉已经开始上火了。没办法,找不到小惠会更上火,心火。虽然没在那里打探到小惠的下落,但江风坚信,谭嫂是知道内情的,只是不愿意说而已。不愿意说的原因,目前还不得而知。   江风去的很早,但没着急进店,而是一直站在街对面一棵合欢树下暗暗观察,特务似的。   店里,谭嫂正在忙碌着,背上还背着孩子,腰里系着装钱的腰包,既是厨师又是服务员,手脚麻利。   四川女人确实很能干,很能吃苦,这点不服气不行。还有,四川女人普遍心好,待人接物要比云湖的女人热情多了。云湖街上的美女们都装作冷美人的样子,你看她一眼她就剜你一眼,谁争她钱没还似的。相比而言,四川成都重庆的美女就大方多了,不但皮肤好,也很优雅很有气质。   不过谭嫂有一点不太大度,那就是一提到小惠,立马三缄其口。她在掩饰着什么?一种强烈的好奇驱使着江风,他很想弄清楚这其中的秘密,就像急于打开一只神奇的魔盒。这家面馆和面馆的女主人像块磁铁吸引着他,让他牵肠挂肚。   晚8点的时候,面馆里来了一群农民工,把店里店外都坐满了。他们光着膀子,大声说笑着,喝啤酒不用杯子,直接对瓶吹,一口气吹一瓶。   这些被大多数市民所不齿的人群,却是城市建设的直接推动者。江风看着他们憨厚的笑脸,听着他们粗俗的玩笑,想象着两个月前,有一个叫做罗汉的的年轻人也坐在那里喝着啤酒吃着面,还和一个叫做小惠的女服务员眉来眼去。小惠给他的那碗面里,估计也卧着两根烤肠吧?只是现在这两个关键人物,都销声匿迹了。   谭嫂一直忙到九点多,才稍微喘了口气。看没什么客人了,江风才施施然走进店去,说谭嫂,来一碗面。   女人看到他,露出一丝惊喜的笑,说,我知道你还会来的。   江风被她看穿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说是啊,你做的面太好吃,我上瘾了。   女人说,我说过了,你来吃面免费,中午怎么还客气呢?今晚你要是再掏钱的话,我就不给你做了。   江风笑着说好好,今晚我就吃白食好了,霸王餐。   女人照例先给他开了瓶啤酒,然后又端出两碟凉菜来。江风说谭嫂,你这里不是不卖小菜吗?   女人毫不掩饰地说,专门给你准备的。都是我家乡的做法,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习惯。   江风赶紧说习惯习惯,我吃什么都习惯。   女人吃吃一笑,转身到里间去了。   在外面侦查了半天,确实有些渴了,有些饿了。冰镇啤酒很解渴,菜也很可口。面端上来的时候,江风已经有点小晕了。谭嫂身上有股奶味,很原始很母性,很好闻。   江风看那碗面,是小碗,颜色比中午的要浅一些。谭嫂说,中午看你吃饭辣的够呛,我少放了点麻辣料。   江风感慨地想,四川女人就是心细啊。   谭嫂背上的孩子又开始吱哇吱哇地哭了,肯定是饿了,想吃奶。女人熟练地把背篼移到胸前,把孩子抱了出来,摸着他的小脸说,小乖乖,饿坏了吧?是不是想吃米咪啊?妈妈这就给你吃。说着坐下来,撩起衣服就奶孩子。   那孩子一头小猪似的,滋滋有声地吸着奶,还伸出一只嫩白的小手抱着妈妈鼓胀的乳,很贪吃的样子。女人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和他嗯嗯地说着话,脸上写满了幸福。   江风看着这一幕,忽然感动起来。一对背井离乡的孤儿寡母,独在异乡为异客,要面对多少困难啊。但这个女人总是那么坚强,那么乐观,那么与人为善,这种对待生活的积极态度令江风肃然起敬。   奇怪,以前喝三四瓶啤酒都不晕的,今晚喝了一瓶,竟然就很有感觉了。江风喝完一瓶啤酒,孩子也吃完了一只奶。谭嫂把孩子抱起来,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然后又撩开另一只,看了江风一眼说,你自己再开瓶啤酒吧。   江风看到,她的奶水储量太丰富了,不等孩子去吸,那白色的液体就已经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似的滴滴答答地往下滴了。女人在看着他,但江风并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他没有什么歪想法,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心里很坦荡。   江风喝着喝着,更晕了;女人怀里的孩子吃着吃着,睡着了。江风看谭嫂把孩子在里间放了,系着胸前的扣子走出来,就说,谭嫂,你也坐下喝一杯。   女人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坐下,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江风又帮她倒上,说谭嫂你喝酒可以的啊。   女人笑了一下,说,忙了一天,晚上我总要自己喝些酒的,解乏,要不总是腰酸背痛的。   江风又心软起来,说谭嫂,你该找个帮手的,这样确实忙不过来,天气这么热,不要累坏了身子啊。   女人的眼圈有点发红,说,可能我就是劳碌的命吧……举起酒杯说,兄弟,谢谢你中午帮我,你和他们不一样。   江风不知道她说的“他们”指的是谁,本想和她很正式的碰一杯的,但女人不等他碰,就已经喝了半杯了。江风也喝了半杯,说,中午那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谭嫂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随时打我电话。   女人拿出手机,记下了他的号码,又回拨过来,说,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吧。   江风说知道知道,墙上写着呢,很好听的名字。女人笑了笑,还不知道兄弟尊姓大名呢。   江风说了自己的名字,女人认真地记下了。   江风今晚虽然还是为了打探小惠的下落而来,但他不打算把话题往这上面引。有些事情是欲速则不达的,迂回一下的效果往往会出乎意料的好。在这类事情上,他还是有一些经验的。   酒喝完了,菜也吃的差不多了,没什么理由再呆下去了。江风站起来,头重脚轻的,感觉很在状态。现在正是能做些什么的时候,可惜得走人了。   女人说,江兄弟,以后想吃面了尽管来。   江风说,肯定还会来的,我真的吃上瘾了。   女人笑着说那你上瘾的也太快了点,回去的路上慢点走啊,毕竟喝了酒的。   江风心里热乎乎的,答应着,踩在棉花上走出了面馆。   在街上走着,很失落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是因为没有打听到小惠的下落吗?好像也不是,起码不完全是。那又是什么呢?江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女人正在把外面的几张桌子往屋里搬,很吃力的样子。   江风一拍脑袋,说你这混蛋,只顾着白吃白喝,怎么就不想着干点活呢?折身快步走了回去,说谭嫂,我来帮你收。   女人笑着,并没有拒绝的意思,说那就有劳兄弟了。 第558章、探监   江风开玩笑说,我不能吃白食啊,要不下次就不好意思来了。   谭嫂帮他抬着桌子,说,用不着这么客气的,我没看错,你是好人。   旁边馄饨店门口站着一胖妇女,说美欣,找来服务员了?   女人很自豪地说,我兄弟。   江风力大无穷,一会就把店里店外收拾利索了。女人拿出香皂让他洗了手,又拿出一方洁白的毛巾让他擦了。江风说谭嫂,我走了,你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女人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江风慢慢往外走,谭嫂忽然说,你……等等。   江风站住身子,心怦怦地跳,回头说谭嫂,有事吗?   女人欲言又止,只是说,路上小心。   江风说没事的,我走了。   回到家,睡觉之前,把今天所做的事情回想了一遍。虽然依旧没有从谭嫂那里打探出小惠的任何下落,但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收获的。   要是在以前,他是不会去这样不起眼的面馆里去吃面的,也不会去关心一个做小生意的外地女人。但通过和谭嫂的接触,他忽然觉得这世上其实是有很多值得欣赏的东西的。谭嫂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深深打动了他,如果换做自己,遭遇了像她那样的不幸,也许早就垮台了。   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是为了襁褓中的孩子吗?江风闭上眼睛,眼前总是晃动着她忙碌的身影,手里端着面,背上背着呀呀学语的孩子,热情地招呼这顾客。   第二天早上还在床上,手机就响了。蔡小菲在电话里说,起床吧,来车站接我。   江风说这么早啊,你没开车?   蔡小菲说,故意不开的,要你当我的车夫,快点啊,我在出站口等你。   不等江风再说什么,卡擦挂了电话。   只好起床了。草草洗了把脸,开车去车站。一路走一路想,蔡小菲今天来市里做什么呢?前天听她说是要看个人的,这个人会是谁?   那天在黑松岛捅破窗户纸之后,蔡小菲对江风说话的时候就带了点霸气,或者说是娇气。在众人面前还是很正常的,该怎么说怎么做都很有分寸,对江风也很尊重,一口一个江书记的,但只要是打电话发信息或者只有两人在场,她就变得不正常起来。总结起来只有一点,就是她认为江风总是不关心她,不在意她。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感觉是很敏锐的,蔡小菲和尹红妹同时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压力,虽然这种关系很微妙,很隐蔽。一个明显的表现就是,江风和尹红妹在一起的时候,比如去县里开会,外出考察什么的,蔡小菲总发信息给江风,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甚至是转发的,但目的很明确,提醒江风别忘了自己。遇到他不回信息,就打电话,也不说其它,就是汇报工作,搞的江风哭笑不得。   蔡小菲是漂亮的,身材是感性的,就像一颗成熟的蜜桃,谁都想把她一口吞下去。江风虽然也醉心于她的美丽和柔情,但又同时怀着不安的心理。这种心理是他最近才有的,也可以叫做责任感吧。   要是在以前,不等蔡小菲暗示什么,他早就把这颗桃子摘了吃了。他之所以不去摘这个桃子,一是出于良心和道义,二是感觉这样下去,肯定不好收场。   蔡小菲却不这样想,思想解放的很,曾经在电话里对她说,我又不让你为我负责,你怕什么?   江风说,小蔡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蔡小菲说,哼,你才多大啊,胆小鬼。说不定有一天你就该后悔了。   江风不想这样暧昧下去。这对蔡小菲来说,无疑是耽误青春。实事求是地说,他当然是喜欢蔡小菲的,正是因为这种喜欢,他才不打算伤害她。于是他就尽量地躲着她,说话的时候也尽量避免着敏感话题。可越是这样,蔡小菲越着急,就像隔靴搔痒,越搔越痒。   蔡小菲在出站口旁的一个书亭旁站着,手里提着个大包,引颈望着江风来的方向,亭亭玉立,身段火爆。她老远就发现了江风的车,朝他招手。   江风把车停在她面前,蔡小菲拉开车门钻了进来,用手扇着风说,熏死我了,班车上啥味都有,鞋也被踩脏了。   江风笑着说谁让你不开车呢,女孩子大夏天挤公交,小心被揩油啊。   蔡小菲说,咦,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你的私人财产,连看都不让别人看?   江风没想到一上来就说这个,赶紧说小蔡,我们去哪里?   蔡小菲却不着急,说热死了,我想吃冰激凌,你去给我买。   江风本不想纵容她,但又怕她觉得自己太不绅士,打开车门走出去,在一家冷饮摊上买了冰激凌回来。   蔡小菲嘻嘻地笑着,说我刚才一直在观察着你呢,你穿白色短袖牛仔裤很帅的,像日本的一个电影明星,叫什么什么……江风说,不会是山形健吧?   蔡小菲很迷茫地说,山形健是谁?   江风说,不知道算了,宅男们都知道。   蔡小菲剥开冰激凌,非要江风先吃一口。江风说不行不行,我牙齿过敏,吃不得凉的。   蔡小菲说那你舔一舔。   江风不从,蔡小菲不依。只好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蔡小菲哈哈笑着说这就对了吗,你是个大男人,别那么放不开好不好?   江风心想这已经放的够开了,等我真的放开了,你就笑不出来了啊。   闹了一番,蔡小菲说,我们走吧,去春野农场。   江风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说错了,说去那里干嘛?   蔡小菲说,让你去你就去嘛,你这司机怎么话这么多,不知道嘴巴要严吗?   江风说好好,我嘴巴严点,启动了车子,上了南环路。   春野农场在市区南面的茂林县,距市区60多公里。春野农场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是省第四监狱。江风去过那里的,监狱南面有个小水库,他去那里钓过鱼。有次还看到警戒线内,身着囚服的犯人们在修剪苹果树。这些人置身于一片葱绿中,干着活说笑着,其乐融融,非常令人神往。当时江风心想,谁要是在这里服刑,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只是蔡小菲要去那里做什么呢?   车子开出市区,上了万林大道。江风发现,刚才还调皮地撒娇的蔡小菲,这会不怎么出声了,双眼看着窗外出神。并且离监狱越近,她的心情好像就越糟。江风想问问她谁在监狱服刑,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只是随手打开了音响,想调节一下她的心情。   进入茂林县,公路两旁是大块大块的玉米地,今年的雨水太好了,茁壮茂盛的玉米已经在吐着红缨子了。快到农场的时候,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阴了下来,一大块乌云从东面天空黑压压地压过来,可以清晰地看到云层里的闪电。同时,隐隐传来低沉的雷鸣。   要下雨了,江风说。   下鸡蛋大的冰雹才好呢,把咱俩都砸个满头包包。蔡小菲说。   下了国道,往西拐上一条水泥路。走了十几分钟,远远看到了监狱的高墙电网,和阴森森的大铁门。大铁门前,已经停了不少的车子,甚至连路都被占去了半边。看来,今天是监狱的探视日。   江风停好车,扭头说小蔡,要我和你一起吗?   蔡小菲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你在车上等我吧。   说着,拿起来车座上的大包。江风隐隐看到里面是男式的衬衣和内裤什么的,都是崭新的。心想小蔡的家人都好好的在家呆着,她这是要来看谁呢?   这时候蔡小菲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朝着那两扇阴森的大门走去。江风看着她孤单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是不是太狠心了点?   江风在车上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蔡小菲的从那扇大铁门内走了出来。手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上了车,也不说话,头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睛,好像很累似的。   江风小心地说小蔡,我们现在回去吗?   蔡小菲轻声说,你陪我去散散心吧,去哪里都行。   江风想了想说,南边有个小水库风景不错,我们去那里看看。   蔡小菲说,嗯,走吧。   车子走在去往水库的路上,路两旁是茂密的玉米地,穿行其中,如游弋在绿色的海洋里。CD机里正播放着王菲的《棋子》: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   却走进你安排的战局   我没有坚强的防备   也没有后路可以退   ……   后座上的蔡小菲忽然问江风,江风,你告诉我,男女之间,到底有没有介于爱情和友情之间的一种感情?   这个问题,就像是问世上到底有没有鬼一样可笑。好多人都说有鬼,但谁也没能抓到一个,绑起来拉到街上遛一圈让大家见证一下,所以结论当然是没有。   再说现在的男女一见面就想着上床,做前奏都省略了,还有哪个傻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谈感情呢?那叫庸人自扰啊。不过江风当然不能把自己的这个观点抛出来,因为就今天的情况来看,蔡小菲显然是想要肯定回答的。 第559章、蔡小菲的故事   江风清了清嗓子说,有的。只是这种感情,需要建立在彼此高尚的基础上,它是爱情和友情的升华,是超越了世俗的一种精神境界,不掺杂一点点功利和自私的成分。产生这种感情的双方,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互相欣赏,他们不需要上床,甚至不会有身体上的接触,但却心有灵犀,息息相通。   蔡小菲情绪立马好转起来,激动地抓了江风的胳膊说,说的太好了!我本来以为,连你也会不理解,不相信的,这样看来,我们在对一些事物看法上是一致的。   江风打趣道,是啊,这就是你说的那种感情吧。   蔡小菲说,哼,我不和你来这个。   水库很快就到了,江风把车停在土坝上,两人下了车,顺着小路慢慢往东走。   这座小水库静卧在一个山凹里,如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两山之间,山水倒映,水中有天,美得让人叹息。路边草地上,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黄的是蒲公英,紫的是地丁,红色的是野草莓。这些大自然的精灵,散落在草丛里,调皮地朝他们眨着眼睛。风中夹杂着雨的气息,吹起蔡小菲的裙裾和长发,神采飞扬。江风发现,她真的很美。   在一棵大柿树下,蔡小菲停了下来,看着江风说,你怎么不问问我,刚才去监狱探望的是谁呢?你一点都不好奇?   江风说,我当然好奇,但我得尊重你的隐私啊。   蔡小菲点点头说,这一点我很欣赏你。你实话告诉我,你到槐河这将近一年时间里,有没有听到关于我的什么传闻?或者说是绯红,再难听点,风流韵事?   江风看她很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摇头说,没有,你给我的印象一直很好,年轻,漂亮,性格又好。   蔡小菲苦笑了一下说,漂亮有时候也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你听说过我们槐河的前任书记----李国栋吧?   江风当然听说过,不过最先是从高洪嘴里听说的。李国栋因为受贿和挪用公款,被判了六年有期徒刑,目前正在监狱服刑。   据高洪讲,李国栋借妻子生病住院这个机会,大肆收受贿赂,查实的有十万元,另外还挪用扶贫款上百万元。江风也曾经向尹红妹打听过他的情况,但尹红妹不愿意多说,只是说李书记是个好人,是被人陷害的。   难道蔡小菲刚才去探望的,就是这个李国栋?想起蔡小菲包中那男人的衬衣,内裤,想起她从监狱出来时候红着的眼圈,江风忽然紧张起来,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些什么感情故事?江风的脸上不自觉地写满了疑问,狐疑地看着蔡小菲。   蔡小菲轻轻笑了笑,说,你干嘛用那种眼光看我啊,是不是以为我很坏?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我以后会离你远远的,我这人很识趣的。说着,假装赌气转过身去。   江风绕到她前面,说,小蔡你说什么呢,我可从来没这样的想法。再说你即使再坏,能坏过我吗?我才觉得自己是个坏透了的大坏蛋呢。   蔡小菲想到了什么,又嘻嘻笑了起来,说你这话我认可,记得你第一天来槐河,在楼梯上我们撞了个满怀,那时候你脸红的像鸡血,真好玩。   江风也嘿嘿地笑,说那几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撞疼你了。   蔡小菲撅着嘴说当然撞疼我了,现在还疼着呢。   江风说真的吗,哪里还疼?   蔡小菲说,心里。   蔡小菲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在地上铺了,自己先坐下来,又招手让江风来坐。报纸不大,两人只好紧挨着。江风觉得,此情此景,有点像电影里的镜头,很唯美,很浪漫。他们就像两个刚刚下工的知青,躲开其他人,偷跑到田野里来准备吃禁果。   蔡小菲仰脸看着树上已经发黄的柿子,说,江风,如果你愿意听,我想给你讲讲我的故事,确切地说,是我和李国栋之间的故事。   江风的心怦怦跳起来,说,我当然愿意听,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蔡小菲是李国栋一手提拔起来的。李国栋很欣赏很器重她,这在乡里是公开的秘密。李国栋有了应酬,总爱带着蔡小菲,让蔡小菲为他挡酒,并且有次去南方出差一周,竟然也带着她,落下了不少风言风语。   但事实上,李国栋是很正派的人,对蔡小菲并没有什么私心杂念。他欣赏蔡小菲,认为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蕙质兰心,不像乡里其他女干部那么俗不可耐,应该是很有前途的,所以就格外关照;而蔡小菲则出于对他人格魅力的尊重,带着感恩的心去和他接触的,觉得李书记就像自己的长辈那样亲切。   这本来没有什么的,但任何事情都怕谣言,不知道是哪个卑鄙的小人向李国栋的老婆煽风点火,说李国栋包养了小蜜,就是种子站站长蔡小菲。   李国栋的老婆起了疑心,有天晚上偷偷趴在乡长办公室窗外观察。合该有事,那晚李国栋陪县领导喝酒,喝的太多,领导走后他就吐了,吐的一塌糊涂,司机和蔡小菲一起把他扶到办公室的床上,想让他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司机有事急匆匆走了,蔡小菲给李国栋倒了水送到床头,又给他拿毛巾擦脸。   李国栋已经晕的太很了,大脑失去了控制,或者是把蔡小菲当做了别人,竟然伸手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蔡小菲急忙抽出自己的手往外走,但门口已经被一个暴怒的女人堵上了。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想象。李国栋看到老婆在撕扯蔡小菲,酒醒了一半,上来推她,他老婆一跤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后被120紧急送往医院,竟然被查出了食道癌晚期。   那些日子李国栋请了长假,天天在医院陪着老婆,医药费借了好几万。女儿在上海上大学,现在的女生想象力丰富,认定妈妈是被爸爸和小三气病的,只是陪着妈妈流泪,一句话都不和爸爸说。还找到乡里,把蔡小菲臭骂了一顿,蔡小菲的脸都被她挖破了。那些日子,蔡小菲以泪洗面,自杀的念头都有。李国栋的老婆最终不治身亡。   李国栋性格刚直,县里乡里都得罪了不少人,老婆生病住院期间,有人落井下石,往他医院的账户上存了十万元,然后举报他受贿。   李国栋随后被查出挪用公款且数额巨大,然后被逮捕,判刑。唯一的女儿声称要和他断绝父女关系,再也没看过他一眼。   李国栋到监狱后,狱方多次和槐河乡政府联系,说他情绪极度消沉,天天总想着怎么自杀,希望能有家属来看望他,用亲情来安慰他。   蔡小菲得知这个情况,勇敢地承担起了看望他的责任。李国栋的情绪慢慢好转起来,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了,每天在监狱里接受“改造”,修修树枝练练书法,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蔡小菲的故事讲完了,江风的心情还久久不能平静。如果说以前他对这个女人还不太了解的话,那么今天听了她敞开心扉的话,他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肃然起敬了。他看到了蔡小菲那颗金子般的心。再去看她的时候,觉得她更加漂亮,更加可爱,也更加有魅力了。   他站起身来,伸手把她拉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头顶的柿树上有小鸟在悄悄的鸣叫。蔡小菲高高的胸脯起伏着,期待地看着江风。江风伸出双臂把她紧紧抱了,说小蔡,你……真好。   蔡小菲把脸贴在他跳动的胸口上,不说话。江风觉得自己胸口的衣服被打湿了。   一小片叶子从树上落下来,在空中慢慢旋转着,落在蔡小菲的头发上。江风拿起那片鹅黄色的嫩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装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也是周末。江风接到谭嫂的电话。   谭嫂在电话里说江兄弟,最近怎么不来吃面了呢?你不是说上瘾了吗?   江风嘿嘿笑着,说最近有点忙。   谭嫂说你抽空来一趟吧,我有话对你说。   江风精神为之一震,说,我晚上就去吃面!   江风开车回到市区,天色尚早。先回到家洗把脸,打算等谭嫂不忙的时候再去店里找她。打开电视,在沙发上坐了,给杨柳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干嘛。   杨柳正在首长家,今天是首长的生日,他的儿子从国外回来了,等会要一起出去吃饭。接到丈夫的电话,杨柳很开心,说江风,我给廖伯准备了件生日礼物,是我自己用五彩线编的一个中国结,中间是一个“寿”字,你说廖伯会喜欢吗?   江风说,肯定喜欢。像廖伯这样的级别,什么都不缺的,也许就喜欢一些这样的小玩意。   杨柳很受鼓舞,说我等会就给他,廖伯对我很好,早就说要认我做干女儿呢,我一直没答应。   江风心想杨柳你真是糊涂啊,这天大的机会在面前摆着,竟然无动于衷,浪费掉了岂不可惜?有多少人连接近这样的大人物都没机会呢,赶紧说,杨柳你别犯傻了,今晚就答应下来,作为一个最大的生日礼物送给他,廖伯一定很开心。 第560章、谭嫂被抓   杨柳说,那我想想再说。又问,你现在在哪?还在乡里?江风说,回来了,在家看电视呢。没人和我争遥控器,挺没意思的。杨柳在电话里笑,说,我下个月打算回去一趟,你做好准备。江风说,你提前给我电话,我去机场接你。   电视上,漂亮的播音员米咪正在播报一条本市新闻:市委苏书记到五小新校区视察建设工作。画面上,苏荣在市教育局局长舒芳的陪同下,走在一片即将落成的建筑里,后面跟着一群人。苏荣和舒芳都带着红色的安全帽,舒芳这娘们体格前突后倨,看上去果然风韵,脸蛋也够漂亮。苏荣时不时地扭头和她说些什么,舒芳连连点头。   在一栋正在做外粉的教学楼前,苏荣停下了脚步。于是人们都停下来,呈半圆形围着他,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谄笑,伸着耳朵听他做指示。苏荣一手叉腰,一手挥着说,为国大计,教育先行。一定要在工程质量上下功夫,给孩子们提供一个安全放心的学习环境。   首建置业老总周运达说,请苏书记放心,我们的建设标准是抗八级地震的。   舒芳看着苏荣说,周总说的不假,我们教育局派的也有监理工程师。   苏荣握着周运达的手说,周总为我们云湖的教育事业做了不小的贡献啊。   周运达说,应该的,应该的。   江风看不下去,骂了一声我去年买了个表!拿起遥控器换了台。是一个奇闻异事栏目,一只大肥猫正在和一只小老鼠耳鬓厮磨,卿卿我我。   江风不禁喟然长叹,这世道,真特么黑白颠倒了。苏荣就像这只大肥猫,本该去捉老鼠的,却和它沆瀣一气,做了它的帮凶和庇护神;周运达这只老鼠无恶不作,面对自己的天敌,本该落荒而逃的,竟然泰然处之,和猫谈起了恋爱。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变了?或者是两者都变了?江风感觉很压抑,就像一条缺氧的鱼,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估摸着米咪做完节目了,给她发了个信息:刚才看你播新闻了。   米咪回信息说:感觉怎么样?   江风说:很漂亮,声音好好听,不过,内容很让我生气。   过了一会,米咪的信息回过来:我知道你生气的原因,我和你一样。在哪?   江风:回云湖了。   米咪:晚上一起吃饭吧,你说过请我的。   江风本想见见她,看能不能打探出点什么的,一想晚上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就回信息说:晚上有事,改日。   米咪说,那我等着你来日。   看看表,将近9点了,谭嫂应该不太忙了吧。江风穿衣下楼,开车往洛南路赶。一路上想着谭嫂下午的那个电话。她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呢?是不是小惠的事?江风感觉,很有可能。   谭嫂是聪明女人,不会不明白他爱来吃面的原因。熊怀印的人和肖国华的人也都应该知道小惠曾经在谭嫂那里打过工的,肯定没少找她,威胁她也是有可能的,这也许就是谭嫂三缄其口的原因。   江风想起了她的那句“你和他们不一样”的话,猛然醒悟了,谭嫂说的“他们”,应该就是指公安局的那些便衣吧。江风的脑海里忽然蹦出霍子健这个名字来,想起叶芷透漏给他的信息,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霍子健这个凶残的家伙会不会也盯上了谭嫂了呢?想到此,不由得加快了车速。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江风急急的开着车,走到洛南路的时候,不得不慢下了车速。马路边上的烧烤摊把慢车道占严了,烤羊肉的油烟满街筒子都是。   洛南路本来就窄,这样一来非机动车和行人都涌到了快车道上,道路就有点肠梗阻了。离谭嫂的面馆还有几十米远,就看到她门前有人头晃动,好像好几个人在拉扯着,吵吵嚷嚷。江风以为又是自己那帮城管弟兄在收东西,把车在路边停了,跑过去想制止下,正看到谭嫂被两个男子架着往一辆无牌照越野车上拖!   谭嫂披头散发,上衣扣子早就被拽崩了,露着白色的肚皮,鞋子也掉了一只。她屁股往后坠着,大叫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两个男子一言不发,只管拖着她跑。越野车的车门已经打开了,有人在上面接应。   江风看到这一幕,义愤填膺,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气愤,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心狂跳个不停。眼看着无助的谭嫂就要被这些人野蛮地塞进车里,江风突然间爆发了。他大喝一声:住手!冲上去一把攥住了一个汉子的衣领,厉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放开她!   谭嫂看到江风,哭喊着说兄弟快来救我!他们是坏人!   不等江风做出进一步的反应,从车上又窜下来两个人,扑上来一左一右夹住了他,把他和谭嫂隔开了。其中一人掏出一个小本本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说,警察,执行抓捕任务,请你不要妨碍公务!否则连你一块抓!   江风伸手去抢他手里的证件,忽然觉得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他的腰眼。不用说,那是一把手枪。他不得不老实下来,说,她是个开面馆的,犯了什么法?   另外一个男子说,她是名暗娼,我们有确凿的证据。   这时候,谭嫂已经被塞进车里了,一个黑色的袋子套在了她头上。有人把手伸出车窗外做了个手势,两个男子放开江风,跑回到车上,车子呜的一声轰鸣,窜了出去,险些撞到人。看热闹的人群纷纷往后躲避着,给它让出了一条路。   江风转身往自己车上跑,想跟踪他们,但还是晚了一步,追出几百米后,越野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只得调头回来,谭嫂的面馆前人群还未散,都在小声地议论着,互相打听着。有人说,真想不到啊,这个女人竟然是个暗娼,孩子还没断奶就去做这个,啧啧……还有人说,绝对不可能,这明显是污蔑,我经常来这里吃面的,老板娘每晚都忙到十一点多,还要照顾孩子,说她是暗娼简直是坏了良心……   江风分开众人,进了店里。地上一片狼藉,桌子和凳子都倒在地上,还有摔碎的盘子,简直无处下脚。看来,谭嫂是和那一帮人进行了一番激烈反抗的。   江风恨自己恨的要死,为什么非要等到这么晚才来呢?如果来的早些,就有可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抓走谭嫂的人会是谁呢?他们为什么要抓她?只有一个答案,还是和小惠,和那个杀手罗汉有关。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霍子健干的。   江风猜测,霍子健多次从谭嫂这里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又认定她隐瞒着什么重要秘密,所以才会下此毒手,找个借口抓了她。霍子健向来以善于对犯人用刑著称,看来今晚谭嫂也要尝尝上刑的滋味了。江风想到此,一阵阵的心痛。   正想离开,猛然想到谭嫂刚才大叫“我的孩子”,急忙走进里间去看。小床的凉席上,一个戴着红色肚兜的男婴睡的正香,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被坏人抓走了。   江风细细观察着他,觉得他的眉眼都很像自己的妈妈。他轻轻把孩子抱起来,向门口停着的车上走去。刚出门,一个胖胖的女人拦住他问,你是这家老板的什么人?   江风一看,还是隔壁那个卖混沌的老板娘,说,我是谭嫂的兄弟。   江风刚才冲上去救谭嫂,大家是都看到了的,再说谭嫂在云湖并没有其他亲人,所以胖女人没再说什么,只是问他,你会照顾孩子吗?谭嫂回来去哪里找你?   江风说,她有我电话。   把孩子放在后座上,又回到店里,关了煤气和水龙头的阀门,最后把电闸也关上,把卷闸门拉下来锁好,这才开车往回走。   孩子还在睡着,江风的心很乱很乱,感觉到了肩上沉重的责任。小惠的下落没打听到,谭嫂却被人绑架了,看来这帮人比想象的要凶残好几倍。   江风心里很清楚,今晚自己站出来的同时,等于是已经暴露了。或者也有一种可能,自己这几次去店里和谭嫂接触,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那么这些人会不会再次把目标转向他?想起叶芷说的话:怕你冒冒失失地撞进来,迎头撞上霍子健,你是斗不过他的。江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甚至有了退缩之意。   不过走到五小门口的时候,他的这种恐惧和退缩就被愤怒代替了。他仿佛看到了那几个倒在血泊里的女孩,向他伸出了求救之手;那些躲在幕后的真凶,正在哈哈狂笑。江风自己告诫自己,自古以来邪不压正,人在做,天在看,老天也不会容忍这些鬼魅再横行下去的!男子汉生于天地之间,就该挥长剑,斩妖孽,顶天立地,决不能做了缩头乌龟,苟且偷生!   快到家的时候,江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都要勇敢地去闯一闯,怎么死不是死! 第561章、奶爸奶妈   后座的孩子醒了,吱哇吱哇地哭起来。江风赶紧在路边停了车,到后座去看,那小家伙正伸胳膊舒腿,闭着眼睛大张着没牙的嘴哭,显然是饿了。   江风把他抱起来,不知道该怎样抱才好,像抱着一颗炸弹,小心谨慎。以往孩子睡醒后,谭嫂做的第一件事是先把尿,但江风不知道这个程序,那孩子攒了一大泡尿,等不及,干脆就照着他身上浇开了。又把头拱在他怀里伸着嘴巴找吃的,不知道抱他的是只公的。找不着了就又大哭起来。江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开着车,到一家孕婴店里买了奶粉和奶瓶,急急赶回家,准备从事哺育婴儿的工作。   上楼的时候做贼似的,生怕有人问孩子的来历。还好,没碰见什么人。到家把孩子放在沙发上,外面用枕头顶着,防止他跌落下来,然后依照书上看到的,先把奶瓶奶嘴用开水烫了,按照说明挖了两小勺奶粉放进去,倒进去了150毫升开水,然后等着放凉一些。   那孩子还从来没有这么晚开饭过,用大哭来抗议。江风急中生智,把奶粉瓶子浸在凉水里,很快就不烫了,自己先尝了口,满含期待地送到了孩子嘴里。   那孩子嘴唇触到个软东西,迫不及待地含住就吸。刚想咽下去,觉得和以前吃的大不一样,咕的一声吐了出来,用舌头往外顶奶嘴,哭的更欢实了。   江风慌了,一次次地把奶嘴往他嘴里塞,小家伙一次次地往外顶,最后哭恼了,哭的直断气,眉毛都是红的。江风一筹莫展,很想陪着孩子一起大哭。   实在没办法,给叶芷打了个电话,紧急求援。叶芷在电话了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听说江风捡了个孩子,好奇的不得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拍马赶到了。   一眼看到沙发上的婴儿,说江风,不是你在槐河偷生的私生子吧?   江风说是的,你赶快做他妈妈吧,他正在绝食。   叶芷把孩子抱起来,那孩子也捣蛋的很,感觉到有两团和妈妈的一样柔软的东西,双手抱住就用嘴去找,嘴唇伸的老长。   叶芷说别找了,里面没水啊。   江风说叶芷你就让他感觉一把吧,先不让他哭,他嗓子快哑了。   叶芷在沙发上坐了,让江风帮她解开内衣的扣子,撩起衣服做起了未婚妈妈。那孩子下嘴特狠,啊呜一声就咬住了,开始大力地吸。   叶芷脸上的表情很好笑,说江风,好痒啊,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江风说练练吧,权当实习,为以后做准备。   话音未落,那孩子吸不出奶水,又大哭起来。这下两人都没招了。   叶芷毕竟是女人,有做母亲的灵感,让江风泡了些糖水,用勺子喂他。那孩子对这个没有拒绝,一勺一勺的喝,喝了个水饱,总算不哭了。叶芷把孩子递给江风说,去让你爸爸抱吧,妈妈累了。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江风把如何调查到谭嫂的店里,如何想从她那里打探消息,以及谭嫂如何被人绑架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芷听了,沉思不语。好大一会才说,江风,我真不想让你卷进这个事情,很危险的。   江风说,现在已经晚了,我已经暴露了,接下来是要逼上梁山的。   叶芷分析道,抓谭嫂的事,十有八九是霍子健干的。现在可以断定,这家伙并没有出逃,而是还躲在云湖,并且和市里的一些大人物保持着密切联系。这些人敢于对无辜的孩子下手,也绝对不会再杀一个两个人的。   江风惊问,你是说谭嫂也有危险?   叶芷点点头,说江风,你有没有想过,谭嫂为什么要死死保守着小惠的秘密?小惠只是她使用过的一个服务员,她用不着这么冒着危险去保护她,再说小惠也不是凶手,只是认识凶手而已,即使被警方找到了也不会有什么责任,所以说这个谭嫂很反常。   江风想了想,是啊,不就是配合个调查吗,谭嫂用不着这样的。霍子健肯在她身上下这么大的力气,难道谭嫂那里除了小惠之外还有什么隐情?   猛然想到罗汉和她是四川人,那么他们之间会不会早就认识,甚至是亲戚关系呢?江风被自己的这个大胆假想激动着,说叶芷,会不会谭嫂和罗汉有什么关系?   叶芷点点头说,我怀疑的正是这个。   江风身上一阵发冷。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孩子已经睡着了。   沉沉夜色里,一辆黑色越野车疾速穿过市区,朝着南郊的馒头山开去。奇怪的是,这辆车只开着小灯,而且车窗关的严严的,像个夜行的幽灵,显得颇为神秘。   车上坐着四个精壮的男子,个个脸色严峻,面相凶恶。前排和后排之间的地板上,还塞着一个人,那人身材矮小,头上被一只黑色的布袋蒙住,脸紧贴在地板上,嘴里发出恐惧的呜呜声。她的背上,两双大脚死死地踩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被踩在脚下的,正是可怜的谭嫂。她被人从面馆拖出来野蛮地塞到车上后,本能地朝江风大声呼救,但马上就被人卡了喉咙,头也被袋子蒙住了。几只大手按着她的头把她按在了地板上,有人朝她身上猛踹,恶狠狠地说再喊一声就要你的命!   谭嫂挨了两脚,冷静下来,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她知道这次这些人要对她下手了,与其拼命地进行反抗,倒不如保存点体力。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自己还在店里睡着的孩子。那可是自己的心头肉啊,正嗷嗷待哺呢。   谭嫂想起了江风。根据她的观察,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个好人,起码心肠不坏。就今晚来说,他是要冲上来救自己的,可惜势单力薄。他会不会去照管自己的孩子呢?谭嫂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男人身上。但愿老天保佑,我还能回去抱自己宝贝。   谭嫂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了下来。   车上有人打电话。谭嫂侧耳倾听。有个声音说,霍队,人抓到了,在车上,目前正往你那里赶。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这个声音哈哈笑着说,我好久都没收拾过女人了,上刑的任务就交给我好了,奶奶的,先把她剥光吊起来再说!   车上一阵淫荡的笑声,像是一群猫头鹰在叫,听起来煞是瘆人。有个沙哑的声音说,你们没看到这娘们的两只大胸吗?往外滴着奶水呢!我估计霍判官非趴上去吸吸不可。娘的,都忘了吃奶是啥滋味了!有人说,大刘你不是天天吃你小姨子的吗?   大刘说,两眼枯井啊。   又有人说,四川的女子就是水灵,这娘们皮肤真好。刚才往车上弄的时候我模到了她的腰,又细又软,那手感叫做一个得劲!   有个老成点的声音说,都给我闭嘴!咱们的任务是把人抓到给霍队送去,其它啥事都别想!还有,肖大头的人最近也盯着这娘们,肖大头这人你们不了解,我跟过他,知道他还是很有点本事的,咱得小心提防。小闹,你观察下,后面有尾巴没?   叫做小闹的人可能是司机,说,放心吧付警官,我观察过了,没有。就咱这车速,有尾巴也早就甩掉了。   付警官松了一口气,命令道,前面是就是馒头山了,打开大灯,加速上山!   地板上的谭嫂一字不落地把这帮家伙的谈话都听了去,虽然听的认真,也没听出来这些人说的霍判官肖大头都是谁。但她心里清楚,落到这帮饿狼手里,今晚遭到凌辱是一定的了,清白之身不保不说,怕这些人是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去的。   自己一个外乡人,就像一个无根的浮萍,被人暗地里整死还不就是死一只蚂蚁吗!她暗暗下定决心,如果有人要非礼她,干脆一头撞死好了。只是自己的宝贝,再也见不到妈妈了。谭嫂想到此,肝肠寸断。   车头仰了起来,应该是开始爬山了。发动机轰鸣着,汽车不停地急转弯,显然是在走盘山公路。谭嫂开始晕车,一阵阵干呕。   十分钟后,车忽然停了下来,司机骂道,谁他妈手贱了,在路上摆了一溜大石头!   有两人自告奋勇地说,我们下车去搬。付警官的声音又响起来,说,慢着!先不要下车,观察观察再说。小闹,把车灯关了!   越野车关掉所有的车灯,像个趴在路上的黑魆魆的怪兽,和前面的一溜白惨惨的石头对峙着。满车人屏声静气,透过车窗,朝着黑暗的四周观察着,好像黑暗里潜伏着吃人的猛兽。   可能要下雨了,空气有点沉闷,山下稻田里的青蛙一个劲地呱呱叫着,声音传的很远。   过了几分钟,毫无动静。大刘说去球吧,咱别自己吓自己了,可能是大货车爬坡时掩车轮用的石头。   付警官很肯定地说,不是。大货车只掩两个后轮,用不着把路摆严的,绝对是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目的就是拦车,有可能就等着咱们下车他们好动手呢。   说着,把窗户开了个缝,把鼻子伸出去警犬似的闻。闻了一阵,说,不对劲!大刘,你给霍队打电话,要他下来接应下吧,我们都不要下车。 第562章、午夜枪声   大刘就是那个声音沙哑的家伙,说话像公鸭在叫,满不在乎地说老付,你也太敏感了吧?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抓赌抓嫖你都是冲在前面的,今天怎么被几块石头吓得屁股眼里直打闪?传出去可丢不起那人啊。再说了,咱四个人四把枪,就是遇到一队土匪也叫他有来无回,用得着躲在车上装窝囊蛋?你们不下车我下,我去把石头搬开,看着吧,球事没有!   被称作老付的人来不及制止,车门一响,大刘已经下车了,雄赳赳地朝着七八米外那溜石头走去。刚走出四五步,就见的前方不远处山山嘴上亮光一闪,一条细细的火线撕破了夜空。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响,与此同时,大刘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上,双手抱住小腿,在地上翻滚起来,杀猪似的。   老付大叫一声不好,有埋伏,快抄家伙!   车上乱成了一团,一阵咔咔的子弹上膛声。老付把手伸出窗外,对着前方山嘴砰砰砰就是几枪,枪声把山谷震得嗡嗡直响,山嘴上火星乱飞。   枪声过后,是短暂的沉寂。老付惊慌失措地说,估计是肖大头的人!奇怪,这家伙怎么会知道我们今晚的行踪呢?想了想,命令道,现在大家不要慌,都听我的。小闹,调头往回开!   小闹蜷缩在驾驶室地板上抱着头,带着哭腔说调个屁头,路太窄了!   有人说大刘呢,咱们不去救大刘了?老付说救他个球,我们自己先保住命再说。小闹,听我的,倒车!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   司机小闹被吓破了胆,说我不干,我一露头他们开枪咋办!老付气的用枪指着他的头说,再不听话我一枪爆了你的头!就你这熊样,霍判官也不会放过你!   小闹几乎要哭出声来,说你们都会开车,为啥偏偏要我去送命?霍拉一声,小闹发出一声惨叫,可能是被枪把砸了头。老付咬着牙说,我再说一遍,开车!   小闹被逼无奈,嘟囔着说死了去球!慢慢探出头。还没坐到座上,又是亮光一闪,车身震了一下,传来嘶嘶的声音,越野车慢慢倾斜了。原来前轮右侧轮胎被打爆了。   伴随着枪响,小闹妈呀叫一声,又缩在了地板上。   老付正要发作,前方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枪厉害了,是照准车体打过来的,子弹击穿前风挡后,又击穿两排座椅,从后风挡穿了出去。幸亏车上的人都在地板上趴着,否则肯定得出人命。   老付沉不住气了,说弟兄们,车上不能呆了,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滚下车,下车后先找掩体,然后看准前面发出火光的地方开枪。好,一,二,三!   两边的车门同时打开,三条黑影窜了出去,匍匐在路边。枪声炒豆似的响了起来。   后座地板上的谭嫂从听到前方路上有石头开始,就意识到自己有逃跑的机会了。她搞不懂劫车的是什么人,会不会才离狼窝又入虎口呢?听着骤然响起的枪声,听着车上人的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她激动地心怦怦直跳。苍天有眼啊,把这些恶人一个个干掉才好呢!   感觉到背上的大脚没了,谭嫂拉掉头套一看,车上只剩下了自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看车门开着,她爬到门边,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就到了地上。   枪战正酣,谁也没功夫管她了,谭嫂打了两个滚,藏到了路边一块大石头后面。抬头看前面,来来往往的子弹拖着一条条明亮的细线在飞,和过年的时候放焰火差不多。谭嫂想站起来跑,但腿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没多久,这边的人没子弹了。前方有几条人影晃动,往这边跑过来,老付领着还能动的三个人仓皇后退。眼看人影到了跟前,谭嫂眼一闭,抱着头从山上滚了下去。   滚下山的谭嫂是被大雨浇醒的。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仰面朝天躺在一片沙地里,黑夜像厚重的穹窿笼罩着她,无边无际。   夜雨沙沙地下着,不知道已经下了多久,身上早已经湿透了。雨滴打在脸上,凉丝丝的,这让她渐渐清醒过来。这是哪里?我怎么会伤痕累累地躺在这里?她努力地回忆着,头疼欲裂。   一张稚嫩的笑脸闪现在她眼前,如夜空里亮起的一道闪电。孩子!我的孩子!她在心里呼唤着,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摸索着,但只抓到了两把沙子。想到自己的宝贝,谭嫂已经疲惫不堪的神经马上紧张起来,在苦思冥想中找回了记忆。她被几个凶恶的男子架着往车上拖……那个叫做江风的男人冲上来救她……她被人蒙着头踩在汽车地板上……几个人带着她去见霍判官……激烈的枪战,然后是她抱着头从山上滚了下来……   她感到了恐惧,深深的恐惧,如一只掉进陷阱的鹿,孤独无助。今晚对于她来说,像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坏人逃跑了吗?我脱离危险了吗?谭嫂警觉地侧耳细听。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雨点落地的声音,就连夏虫也停止了鸣叫,躲进了洞穴里。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周围的一切像是一幅被泼上了墨汁的水墨画,渐渐有了轮廓。左边,是一块玉米地,沙沙的雨声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右边,馒头山那两座圆鼓鼓的剪影衬着灰暗的天空耸立着,像极了女人的一双饱满的乳。身下,是细细的沙子,耳边有潺潺的流水声。我应该是躺在河床上吧,谭嫂做出了判断。   她本能地想爬起来,想逃离这无边的黑暗,但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似乎每一块骨头都碎掉了。她试了几试,最后还是颓然躺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受伤了,而且还伤的挺严重,右脚毫无知觉。除了浑身的疼痛,她还感觉到自己的一双乳涨的生疼。   我不能就这样等死,我要活着,宝宝还等着妈妈给他喂奶呢!伟大的母性像一盏温暖明亮的灯,在黑暗里照亮了她,让她的身上陡然生出了力量。她咬着牙,努力翻转过身子,双手撑地,像打开一把折尺,顽强地坐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黑魆魆的山峰,不相信自己就是从那上面滚下来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成布条了,大腿和肚皮都裸露着,上面布满了道道血痕,被雨水浸泡着,火辣辣地疼。这肯定是在滚下山的时候被荆棘挂破了。不过庆幸的是,她还活着。   谭嫂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想试着站起来,但右脚像断了似的,脚踝肿的老大,一挨地就钻心地疼。不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阵猫头鹰嘎嘎嘎嘎的笑声,这让她心惊肉跳。她不敢确定坏人是不是还在搜捕她,如果在这里坐到天亮,很有可能再次落入那伙人的手里。   不能就这样等死,不能就这样屈服,我要自救,我要回去抱我的孩子!谭嫂一遍一遍地给自己打着气,鼓足勇气在地上爬了几米。但她实在太虚弱了,身上的力气马上就用尽了。山风挟裹着细雨打在她身上,又冷又饿。中午忙的只吃了一点点米饭,晚饭没来得及吃,此刻她早已经是饿的前心贴后心了。她迫切需要吃点什么,获得能量,才有可能做进一步的自救。   吃点什么呢?谭嫂往自己身上摸索着,只摸到了自己肿胀的一双乳。那双乳里饱含着乳汁,因为没有婴儿的吮吸,已经憋的生疼了。她的乳汁太丰富了,孩子往往只吃其中的一只就吃吐奶了,她只好把另外一只挤掉。那么此刻,自己何不就地取材呢?   谭嫂忽然间来了灵感。轻轻地把乳汁挤在自己掬起的手掌心里,然后小心地送到嘴边,一滴不剩地吸到了肚里,就像一个渴机了的人在饮着甘甜的山泉。她从来没有尝过自己的奶水,发现并不是特别的甜,口感甚至不如奶粉。但救命要紧,她迫切需要这些白白的乳汁,来恢复自己身体里的能量。   这一只她只挤了一半,因为她还要给孩子留点口粮。肚里有了东西,她马上感觉力气已经回来了,身上也轻松了好多。等把另一只也吃了一半后,谭嫂甚至感觉到手脚都热乎起来,眼睛也明亮起来,可以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了。   在她身后,是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河,河水有些浑浊。身下的沙地上很柔软,也许正是这些沙子救了她一命。她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地势,再爬到山上的公路上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只有顺着小河往山下爬。但挨地就钻心地疼的右脚已经成了她最大的障碍,她干脆把上衣脱下来,把右脚连同脚踝都缠起来,最后撕开一根布条绑结实了。她看了看,对自己的的这个外科包扎术非常满意,在地上试了试,果然好受多了。   在沙滩上爬出几米后,谭嫂忽然看到前面的沙地上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爬过去捡起一看,惊喜地叫了起来:腰包,我的腰包! 第563章、飓风救援   原来她从山上滚下时,腰包的带子断落,随着她一起落在了河边。谭嫂像捡到了一把求生的金钥匙,把腰包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它突然插上翅膀飞走了。腰包里有手机啊,这是她目前最最需要的东西。谭嫂暗自庆幸着,用颤抖的手抖抖索索地打开腰包,摸出了手机。   谭嫂的手机是老款的诺基亚,能砸核桃那种。此刻这部手机的优点凸显,从山上摔下来竟然还能用!   这个时候,江风和叶芷还在合力对付一个婴儿。那孩子喝了糖水后,小肚子喝的圆乎乎的,暂时睡着了。叶芷把他放在沙发上,两人一左一右在旁边坐了,一边看他一边看电视,祈祷着他乖乖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哪料那孩子肚里毕竟没硬通货,睡了不到一个小时醒来,开始左右晃着脑袋找乳头,嘴唇嘬着,做好了吃奶的准备。   两人叫声不好,那孩子已经哇哇大哭起来,手脚乱弹腾。叶芷算是有经验,先抱起他来把了一大泡尿。然后再看他的小肚子,已经瘪了。人是铁饭是钢啊,那孩子几次三番没吃到正经东西,委屈的不行,越发哭个不停了。   喂奶粉,依旧是不喝。叶芷去厨房炖了个鸡蛋,放上香油,用勺子往他嘴里送。那孩子尝了尝,刚想继续哭,可能觉得实在太饿了,穷对付一下吧,竟然很给面子地吃了。两人喜出望外,看着他一口一口吃着,争着喂他。   江风说这孩子真乖啊,将来必定成大器。叶芷说是啊,好像有你的基因,特能吃。江风暗暗观察,看叶芷喂孩子时候的表情很好笑,勺子放到那孩子嘴边,孩子的嘴还没张开,她自己的倒是张开了,好像是在做着示范。看的江风哈哈大笑。又觉得她喂孩子吃饭这一幕很温馨,看上去很令人怦然心动,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喂了半只鸡蛋,那孩子又睡着了,可能是做梦梦见自己的妈妈了,或者是对这两个叔叔阿姨的回报,竟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笑。可把两个人高兴坏了。   叶芷熬不得夜,坐在沙发上打盹,头慢慢往下勾,又猛然惊醒,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江风说叶芷,我们分下工,你先去睡觉,我看着孩子,等会我们换岗。   叶芷站起来打了个大哈欠,说好吧,我睡两个小时就来。睡哪个房间?江风说,小房间吧。   叶芷说,床上估计都是你汗臭味吧?我才懒得闻呢。说着,向小房间走去。   正在这时,江风的手机忽然叫了起来。那铃声在静夜里格外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江风预感到有什么事情来了,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惊叫道,是谭嫂!赶紧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谭嫂虚弱的声音:江兄弟……来救我……   江风确定是谭嫂的声音,激动地说话都变了调,急切地说谭嫂,是你吗?你在哪里?你逃出来了?   谭嫂说,是的,我逃出来了……但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受伤了,不能动。   江风说,谭嫂你坚持住,我这就去救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在哪里。   谭嫂还是那句话,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四周都黑乎乎的。   江风说你看看周围有什么建筑物,说一下特征我好判断你的位置。   谭嫂说,在山里,什么建筑物都没有。   江风迷茫了。谭嫂不是本地人,当然对云湖的地理不熟悉,云湖的山多了去了,这可去哪里找她?有点焦躁起来。   叶芷也在听着电话,说江风,你问问她那山有什么特征。江风就对着话筒说,谭嫂,不要慌,你看看那山有什么特征?   谭嫂说,是两个圆包山,很像我们女人的……两只奶。   江风兴奋地一拍大腿,说我知道了,你在馒头山!我们这就去救你!   谭嫂说兄弟我还能坚持,你先去我店里把我的孩子抱出来。   江风看了一眼沙发上熟睡的孩子,说放心吧谭嫂,孩子在我这里呢,刚吃了半只鸡蛋睡着了。   谭嫂听说孩子安好,喜极而泣。   江风急急地穿上外衣,跑到阳台上的渔具包里找出一盏强光夜钓灯来,说叶芷,你在家看孩子,我去救谭嫂!叶芷说不行,我也去,我抱着孩子去。   江风心想谭嫂现在最迫切见到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孩子了,就答应了。叶芷毕竟心细,说外面下着雨,谭嫂肯定淋湿了,你找几件干衣服拿上。江风打开衣柜,把杨柳的衣服胡乱扯下来几件,和叶芷一起抱着孩子下楼。   雨还在下着,深更半夜的,路上并没有什么车子。江风把车开的飞快,车子很快出了市区,窜上了去往馒头山的国道。这条路他并不陌生,想当年他化妆成卖菜的潜入荷园新村工地侦查,后被叶芷驾车穷追不舍,恰好遇到叶欢欢,两人之后就是走的这条路去的馒头山。   路上叶芷说,这个谭嫂,还真是有点本事的,竟然能从那些人手中逃出来,简直不可思议啊。   江风说,苍天有眼,好人会有好报的。   叶芷说,我有种预感,你可能要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江风说,我现在倒觉得那些都是次要的,先把谭嫂救出来才是第一任务。我估计抓谭嫂的人也不会就此放弃,我们得抢在他们前面。   风驰电掣。三十分钟后,就看到了馒头山那两只大馒头。江风把车开下国道,又走了十来分钟,到了山脚下。这条路是馒头山景区投资修的路,平时车就少的很,到了晚上,人迹罕至。   江风把车在路边停了,又给谭嫂打电话,要她报告方位。   谭嫂说,我刚才是从山上滚下来的,现在在一条小河边。江风下车往西走了几步,听到有流水的声音,跑上去一看,正看到一条浑浊的小河从山上流下来。谭嫂说的应该就是这条河了。   他回到车上,说叶芷你呆在车上别动,我去找谭嫂。看孩子要紧,这次叶芷没说什么,听话地点了点头,说江风你小心。   江风跑出几步,看到山上有两支雪亮的汽车灯光在移动,显然是有车正在下山。回头看看,来的路上也有汽车光柱。这深更半夜的,这两辆车来到这里干什么?江风站住脚步,犯起了寻思。   想了想,快步跑回到车上启动了车子,调转车头,猛加油门,下了水泥路,把车开进一片玉米地里,熄了全车的灯光。刚做好这些,就有一辆车快速从山上下来,同时来路上的车也到了。两车会合后,在他们十几米远的路上停下了。   七八条黑影从车上跳下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支强光手电,站在路边指指点点地商量着什么,有对讲机在哇啦哇啦地响。   江风和叶芷从车窗里看到这一切,紧张地心怦怦跳。江风赶紧把手机调成了振动,害怕谭嫂再打来。叶芷手里拿着一个抱枕,打算孩子万一大哭的时候把他的脸捂上。   有个个头高大的人在指挥着。江风悄悄把车窗打开一道缝,耳朵贴上去听。听得那人说,那娘们从山上滚下去,不死也得残废,肯定没跑远。我断定她就在这条河的上游,所有的人沿着河道搜索,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有情况立即报告!   几个人答应着,兵分两路,沿着河道出发了。一霎时,手电光柱乱晃,刺破了雨夜沉沉的夜空。   江风的心凉了半截,知道谭嫂这次又凶多吉少了。要命的是刚才指挥的那个家伙并没有去搜捕,而是和两名司机留在车上,这就直接导致了江风行动受限。   正在心急如焚的当儿,谭嫂的电话又来了。江风接通了,谭嫂在那边兴奋地叫,江兄弟,我看到你的手电光了!   江风压低声音说,谭嫂,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是我,那些是坏人!   谭嫂在那边当即就哭了起来,说我动不了,再说这里没地方可躲。危急关头,江风却冷静下来,说谭嫂,你给我说说你周围都有什么。谭嫂说,什么都没有,就有一条小河。   江风想起了《第一滴血》里的情景,说谭嫂,你现在听我的,马上跳进水里躺下去,把身子埋在水里,把头部藏在石头边,可能的话,再捧些沙子盖在头上!   谭嫂哭着说,我害怕……我做不到,他们一定会找到我的!   江风说谭嫂你别犹豫了,快按照我说的去做!   因为着急,声音大了点,有个家伙从车上下来,往这边看。   江风赶紧挂了手机,悄悄地把锁方向盘的把锁捉在手里。幸亏那家伙看了一阵,撒了一泡尿,又上车了。   这接下来的时间,江风和叶芷感到是度日如年。谭嫂的命运如何,就看她的造化了,他们只有为她祈祷,除此之外毫无办法。谭嫂的孩子还挺乖,可能知道他妈妈正处在危险中,很配合地一声不哭,只顾倒头大睡。   过了有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吧,那两辆车上的三个人都下了车。对讲机里传来报告的声音,说霍队,河道搜索过了,没有人! 第564章、让子弹飞   江风知道这个大个子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神枪手霍子健了,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霍子健毕竟老奸巨猾,就听得他指挥道:你们现在往回搜,这次要安排两个人下到水里趟着水走,把河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搜一遍!   江风在心里叫道,完了。   眼见得谭嫂就要被霍子健的人搜出,江风心急如焚。他清醒地意识到,如果谭嫂再次掉进狼窟,等待她的就不会有那么幸运了。按照霍子健的处事手段,即使他们得到了想要得到的,谭嫂也很有可能从此就从这个世界消失彻底消失了。在事关切身利益,事关政治,特别是事关高层命运面前,所有的人都会变成豺狼,嗜血如命。   江风紧张的思考着,大脑高速地转着圈,心跳的声音振聋发聩。此时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是男人,是男人就应该承担起保护女人的责任,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放手一搏!   他看着后座上熟睡的孩子,忽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把身上的手机、钥匙、钱包什么的都掏出来放在车座上,低声对叶芷说,叶芷,你呆在车上别动,看好孩子,我去把他们引开!   说着就去开车门,被叶芷一把拉住了。叶芷眼里是不舍的目光,说江风,不行的,太危险!霍子健这人凶残的很,我不想看着你落到他手里!   霍子健是神枪手的说法,江风早有耳闻。但在女人面前,他当然不会表现出贪生怕死。再说此刻情况紧急,正所谓千钧一发,迟一步谭嫂就多一分危险。江风和谭嫂总共就见过两三次面,但现在却觉得她就是自己的亲人,格外的亲切。叶芷是被动地卷进来的,但此刻他也被江风的英雄气概所折服。从内心来说,她也希望能救出谭嫂,但她又真真切切地为江风担心。患难见真情,这一古老的格言,在这一刻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为了安慰叶芷,江风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说放心吧叶芷,我会小心的,至于霍子健,我早就做好了和他斗一斗的打算。我从来没有怕过谁,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叶芷看着江风那张刚毅的脸,激动了,抱住他给了一个吻,说,江风,我相信你能行的,多加小心!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我爱你。   江风点点头,没说什么,放开她的手,轻轻地把车门打开一道缝,向外观察着。霍子健和两个司机还在车前站着抽烟,三颗红色的烟头在暗夜里一明一灭,就像魔鬼的眼睛。霍子健手里的对讲机不时发出哇啦哇啦的声音,他不停地做着指示。   雨下的大起来,沙沙的雨声给了江风信心。他打开车门,慢慢从车里钻出来,双脚刚挨着地,就势扑倒,四肢着地匍匐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侧耳听了一阵,并无什么异常,开始在玉米地里小心地爬行。他高大的身躯佝偻着,像只轻巧的猫,敏捷地躲着玉米叶子,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向西爬了十几米后,出了玉米地,是一块绿豆地。他直起腰看看,影影绰绰地还能看到路上那两辆停着的汽车。他站起来,猫着腰快步穿过豆地,然后向南到了路边。此刻穿过那三四米宽的水泥路对他来说,就像是穿越一道封锁线了。因为这里没有什么掩体,霍子健他们只要一扭头,就能发现他。   江风学着电影里英雄人物的样子,身子紧贴地面趴在路沿上,等待机会。一道闪电,照的地面如同白昼,把他吓了一跳。闪电过后,天空似乎更暗了,紧接着一阵隆隆的雷声传来。这可是个最佳的时机啊,江风在雷声里一跃而起,身影一闪,已经在路那边了。   路那边还是玉米地,大块大块的玉米地,在夜里看不到边在哪里。不过这给江风提供了很好的隐身之所。他抖擞精神,又一头钻进了玉米地里。玉米地里泥泞不堪,鞋上沾着两大坨黄泥,像踩在高跷上似的,每走一步都很费劲。江风并没有继续向远处走,而是折了回来。因为跑的太远的话就失去了调虎离山的意义了。他必须让霍子健发现他,同时还得和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免得被他的毒牙所伤。   出了玉米地,就看到一条小河在眼前哗哗地流着,他已经在河边了。向东北方向望去,他和霍子健他们的直线距离大概不到五十米,依然可以看到那三点红红的烟头。这应该是个理想的距离。   江风四下看了看,简单规划了下接下来的逃跑路线,然后抱起河边的一块大石头,扑通一声扔进河里。然后,又转身窜进了玉米地里。但这次他没着急开路,而是双手捉了两棵玉米,故意把玉米叶子晃的哗哗乱响。   他这举动在夜里算是大动静了,霍子健像只警觉的猎豹,嗅到了猎物的气味,大叫一声注意,有情况!领着两名司机向这边冲来,边走边掏出手枪,把子弹上了膛。一束强光向他射过来,应该是霍子健手中的强光手电。江风听见他对着对讲机大喊,快快,都撤回来,人在下游,已经钻进玉米地了!   江风听到这句话,心中暗喜。他现在最愿意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了。山上的人一撤下来,谭嫂就安全了,这正是他这个计划成败的关键。   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江风不敢大意,弯着腰,开始在玉米地里狂奔起来,像一辆开足马力的坦克,也不知道毁了多少棵庄稼。   手电的光柱紧紧咬着他,他要跑路,所以无法阻止自己发出声响。不过现在闹出点声响也是很有必要的。跑出十几米,就听得耳边啾地一声响,同时后面传来一声闷响,身边的几棵玉米像被镰刀割了似的,齐刷刷地拦腰折断了。   江风惊出了一声冷汗,腿脚竟然有点发软。但不跑的话更糟,所以他还得给自己鼓着劲。害怕再被子弹碰上,他开始在玉米地里跑S线。他这招是跟野兔学的,是打猎时候积累下来的经验。又向西跑出几十米,听见霍子健急促的声音:你俩快回去开车,把车开到西边路上堵他!   这也是江风渴望听到的。这预示着叶芷和孩子的危险就减少了。他信心大增,浑身都长满了劲头。只是地面的泥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幸亏来的时候穿的是登山鞋,要是皮鞋的话走就跑丢了。   霍子健的枪声又响了,不过这次子弹打的高,啸叫着从头顶飞了过去。这家伙也不是吃素的,体能特别的好,穷追不舍。因为江风要躲子弹,呈“之”字形跑路,所以要跑的路就多些,霍子健和他的距离越拉越近。江风现在最怕的,不是霍子健手中的枪,而是他手中的强光手电,就像自己的尾巴似的,总是甩不掉。   霍子健老奸巨猾,灯光一明一灭,亮起的时候把眼前的一切照的亮堂堂的,灭了的时候面前一团漆黑,江风只有凭感觉跑,不时被玉米杆子弹回来,脸上早就被挂的血淋淋的了。好不容易跑出玉米地,刚松一口气,西面和北面突然射过来两束强光,他完全暴露在了汽车光柱里。原来那两名司机已经开车堵住了他的去路。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江风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走投无路。没有什么选择了,他来不及多想,一返身又钻进了玉米地里,掉头向南跑去。南边是馒头山,如果能跑出去,躲到山上也不错。不过他心里清楚,南边并不是平安大道,那六七个搜捕谭嫂的人就在那个方向。   霍子健的手电光又跟上来了,江风只有不停地奔跑,奔跑,虽然他已经很累很累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晚本来是要去谭嫂店里吃面的,结果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让他把吃晚饭的事情给忘掉了。   雨还在下着,打在身上,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汗水。此刻的江风就像一台蒸汽机,浑身冒着热气,大汗淋漓。坚强的毅力在透支着他的体力,脚步渐渐有些拖泥带水了。他大张着嘴巴,喘气的声音像老牛似的,估计后面的霍子健听的清清楚楚。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也听到了霍子健的牛喘声,看来那家伙也不是铁人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听不到霍子健的枪声了,江风暗暗庆幸。   赛跑,正义与邪恶在赛跑,生与死在赛跑。有一瞬间,江风真的想停下来,不管什么后果了,先躺下歇会再说。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成败并不仅仅事关他一个人,而是关系着许多人的命运。   躲在水里的谭嫂,还等着自己去救;五小那些无辜的生命,还不能得到安息;苏荣熊怀印之流,还在为所欲为;而对自己恩重如山的郑爽,还在受着压迫……想到郑爽,江风在心里大吼了一声,凭空又增加了些力气,向着无边的黑暗狂奔起来。 第565章、搜捕   搜捕谭嫂的六七个人已经从山上撤了下来,加入了围捕江风的行列。霍子健在对讲机里向他们发布着指令,还不断把手电筒的光柱射向空中,向他们报告自己的方位。江风还在拼死拼活的跑着,殊不知自己已经被迎头包围了。   江风跑着跑着,感觉后面的霍子健远了,听不见他喘气的声音了,并且手电光也发虚了。他实在太累,也放慢了脚步,想恢复一下体力。抬头看馒头山那黑乎乎的影子就在眼前,看来已经快到山脚下了。玉米地快跑完了吧,江风心想,从今以后再也不进玉米地里半步了。   不好!正前方有手电光在晃!江风来了个急刹车,警惕地看着那灯光。灯光在向他移动,好像就知道他躲在这里。江风慌了,撒腿往西跑。没跑出多远,听到西边砰地响了一枪,同时也有光柱射过来。江风慌不择路,又掉头往东跑。跑了几十米,看到前面竟然有两束手电的光柱,有人吆喝着说,看好脚下,小心她趴在草丛里!   北面,刚才已经落下的霍子健快速地穿插过来了,对讲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四下都有灯光,都有吆喝声,江风绝望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手紧紧按住腰部,以减轻那里的疼痛。好久没去游泳锻炼了,体能真的是不如从前了啊。   就这样束手待毙?那不是我江风的风格啊。江风又咬着牙站了起来。自己既然能在铁桶似的审查站逃脱,难道就逃不过霍子健的掌心?江风不想认输。但现在手无寸铁,又没有地洞可以藏身,他总不能插上翅膀飞走吧。   四下的手电光柱越来越近了,一张大网正在收紧。危急时刻,网中央的江风忽然想到了一个计谋,以假乱真。他快速脱下自己的白衬衣和裤子,给旁边一棵粗壮的玉米穿上,制造了一个惟妙惟肖的稻草人。完成这个杰作后,他向东南方向跑出二十多米,仰面朝天在地上躺了下来,然后随手拔了一些青草盖在自己身上。接下来会怎样,听天由命吧。   有两个人从东南方向搜捕过来,离他只有十几米远了,说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其中一个人嚷嚷道,注意地上,防止她躺在地上装死!江风听得心惊肉跳。   手电光已经照在他身上了,在他四周乱晃。这两个家伙把地面检查的很仔细,江风觉得,几乎是没什么希望了。现在再爬起来跑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江风就像一只蜷缩在草丛中的野兔,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扛着枪的猎人,等着那乌黑的枪口指向自己。如果这次能侥幸逃出去,以后再也不打猎了。   近了,更近了,五米,三米,江风已经放弃仅存的一点希望了。反抗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他一个精疲力竭的人,肯定斗不过两个拿枪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举手投降好了,然后就百般抵赖,说自己夜里到这里只不过是想锻炼一下跑步而已。   脚步声已经到了脑袋边上,四下里吆喝声四起,手电光柱交叉着在晃动。江风闭上眼睛,就等着听到一声大喝,然后乖乖地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再然后肯定是一阵毒打。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看来老天也偏袒坏人啊。算了,认输吧,认命吧。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急促的叫声:看到了,在这里在这里!   接着就是砰砰砰三声枪响,有人大吼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江风脑袋边上的两个家伙听到叫声和枪声,说声有了有了!撒丫子就向前面跑,有个家伙绊着江风的大腿差点绊倒,趔趄了一下又慌得拾炮似的跑走了。   江风心里说,奶奶的也不看着点路。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江风软软的站起来,想跑,竟然发现不会跑了,只好快步走着。身后,还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有人大叫不要开枪,抓活的!   江风知道,他们是在和自己做的那个稻草人过不去。   往东走出不多远,就出了玉米地,到了河边。江风跳进河里,先把鞋上的两个泥疙瘩洗掉了,顿觉身轻如燕。河边是柔软的草地,比在玉米地里走着方便多了。江风顺流而上,登上一个小山包时,回头看看,手电的光柱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再说谭嫂按照江风的交待,跳进小河里,身子浸在水里,头躲在两块石头之间,把自己藏了起来,躲过了第一波的搜捕。暗暗庆幸,从水中出来顺着小河往下游爬了几十米,就看到刚才那帮人又顺着河搜索下来,赶紧故伎重演,又躲到了水里。可惜这里水太浅,淹不住她的身子。谭嫂无奈,捧起些沙子撒在身上,准备蒙混过关。   她本以为这帮人还像刚才那样,只是走在岸上搜,没想到这次有两个人跳进水里,趟着水走过来,还拿手电筒把水里的每一块石头都照一遍。谭嫂也感到了绝望,身子在水里瑟瑟发抖,牙齿哒哒的响,怎么也合不上。   眼看就要束手就擒,对讲机里忽然叫了起来,这些人立即停止搜捕,向山下冲去。谭嫂只以为是老天开眼,不知道是江风冒着生命危险在调虎离山。   谭嫂从水中出来,瘫坐在河边,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了。风雨交加,受伤的脚在水里泡了这么久,钻心的疼。她想起今晚这些噩梦般的遭遇,又想起自己的孩子,无声地哭了。她想给江风打个电话,拿出手机,发现竟然从里面里流出水来。诺基亚也去球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忽然又听到脚步声。谭嫂想再次跳进水里躲起来,但已经力不从心了。四下又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她干脆就坐着不动了。一个黑影朝她走来,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只穿着短裤的男人。   江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从谭嫂旁边走过,竟然没看到她。倒是谭嫂在后面叫住了他,说江兄弟,我在这……   江风惊叫一声,跑回来,这才发现地上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谭嫂也和他一样光着膀子,上衣缠在脚上。   历经大难的两个人,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谭嫂一下子抱住了江风光溜溜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哭起来。江风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他说谭嫂,别怕,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谭嫂走不成路,江风干脆把她背到了背上,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走去。谭嫂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激动的泪水汹涌而出。   江风背着谭嫂,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面前横着一条灰白的路。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几道光柱同时朝他们照射过来!   江风大惊失色,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听到叶芷哈哈的笑声,说:江风,我说过,你能行的!   这时候亮起了许多车灯,江风打眼一看,路上停着一溜警车,大概有七八辆吧,好几十个人全副武装的警察都在那里黑压压地站着。叶芷抱着谭嫂的孩子站在前面,正快步朝他们走来。她的身后,是提着手枪的肖国华。   市区已经不安全了,江风连夜把谭嫂带到了槐河,住进了乡卫生院。经过检查,她除了右脚扭伤,身上有几处划伤外,并无大碍。为了保密,江风暂时给她起了个名字:“李小静”。   在卫生院住了两天后,谭嫂已经能下床活动了,江风没让她回云湖,而是又把她送到了观音台田嫂家里,对田嫂说是自己的亲戚,躲计划生育的,要在这里暂住一段。   田嫂本来就是热心人,看到“李小静”干净利索,孩子又这么可爱,喜欢的不得了,抱着孩子不松手。谭嫂是勤快人,闲不着,脚还没好彻底,就开始屋里屋外帮田嫂料理家务了,两个女人有着相同的人生经历,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江风接近谭嫂,当然是为了从她那里得到小惠或者罗汉的下落,从而揭开五小事件的真相,这是他最初的目的。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竟然会让谭嫂经历这样大的劫难,他现在倒是不好意思再去开口了。   村里的新农村建设工作已经初具规模了,第一批四十多套白墙红瓦的两层楼房已经基本竣工。上午,全县新农村建设工作现场会在观音台召开,县长李铭、分管此项工作的副县长代北海以及各乡镇的书记、镇长参加会议。和云湖相邻的红舟市也派来了一个观摩团,来参观学习观音台旅游开发和新农村建设相结合的成功模式。   会议气氛很热烈,尹红妹作为乡党委书记,江风作为包村干部,叶芷作为承建方都发了言,介绍了相关情况。最后李县长做了重要指示,要求大家认真学习观音台的工作经验,取长补短,迎头赶上,把广大农村建设成为经济繁荣、设施完善、环境优美、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中午在羊西镇吃了饭,下午的安排是参观观音台景区。江风心里想着谭嫂,无心陪着这些人在山上瞎球溜达,走到半路装作内急,折进了路边厕所。磨蹭一阵,等大部队过去了,出来返身往山下走。下了山,直接来到了田嫂家。 第566章、谭嫂开口   谭嫂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做针线,看见江风进了院子,赶紧停下手中的活站了起来,回屋搬了张凳子出来,笑着说江兄弟,快坐下歇歇。   江风坐下说孩子呢?   谭嫂说正睡着呢,整天吃吃睡睡,养头小猪似的。   江风也笑着说,睡觉长大脑呢。田嫂不在家?   谭嫂说,她吃罢中午饭就坐车进城了。   江风哦了一声,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谭嫂把手中做着的一双虎头鞋放在脚下的竹筐里,说江兄弟,我这个人闲不下来的,我还想回市里继续开我的面馆。   江风说那可不行,说不定那些人正到处找你呢,你回去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   谭嫂脸上掠过一丝愁容,说那也不能在这里长住啊,麻烦你们,挺不好意思的。   江风说谭嫂,快别说这些话了,说实在的,我们都被你当亲嫂子看待呢,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安心住吧,住多久都行。   谭嫂眼圈红红的,低头不说话。过了一会才说,江兄弟,那晚如果不是你出手救我,我现在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宝宝了。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   江风心里跳了几下,想到了小惠,想到了罗汉。但此刻说出来,有点条件交换的意思,显得目的性太强了。所以他哈哈一笑,说谭嫂,我说了我们是一家人,还谈什么感谢?只要你还孩子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谭嫂点了点头,面露喜色说,那我回头下面给你吃。   江风说,嗯,来大碗的。   谭嫂像是想起了什么,认真地说,兄弟,你真的喜欢吃我做的面?   江风说,真的。   谭嫂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眼睛看着地面,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抬起头,想说什么,又把话咽回去了。   江风看到她饱含乳汁的胸脯在一起一伏着,知道她在做着什么思想斗争。   此时,等下去的效果不如站起身走,这样能打断对方的思路,给她造成一种紧迫感。所以江风站起来说,谭嫂,我走了,明天再来看宝宝,小家伙真可爱。   说着就往院门口走。谭嫂把他送到院门口,说你还要去忙吗?   江风说,不忙。说着走着,走的虽然急,但脚步迈的不大,拖泥带水的。   正要出门,身后的谭嫂忽然说,兄弟你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江风忽地一声转过身来,掩饰着内心的惊喜说,谭嫂,有事?   谭嫂的脸蛋红扑扑的,走过去把两扇院门关上了,说,走,我们回屋说。   在屋里坐定,谭嫂说,江兄弟,你也不用瞒我了,实话告诉你,你第一次到面馆,我就知道你不是为了来吃面。因为在你之前,来了好几拨像你这样的人,无一例外地从吃面开始,想从我这里打听小惠的下落。只不过你比他们斯文多了。   江风脸上火辣辣的,还以为当时自己表演的多么好呢,原来早就被谭嫂看穿了。干笑了一下,说,谭嫂,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五小车祸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本来这个事情与我没有一点点关系的,但我这个人天生就嫉恶如仇,爱管闲事。我断定那个撞死学生的司机是被人利用的,利用他的肯定是一些大人物,这背后隐藏着丧心病狂的权钱交易。事情虽然过去两个多月了,但我一想到那些惨死的孩子,我就觉得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决不能这样无动于衷地活着。只有揭开这个事情的真相,给那些无辜死去的孩子们讨回公道,才能让她们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我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微弱,但我还是想为正义而战,否则我的良心永远都不会得到安宁。   谭嫂说,所以你打听出了那司机有个女朋友在我的面馆里做服务员,所以你要吃我的面上瘾?   江风决定来个欲擒故纵,笑了笑,说谭嫂,你判断的很正确,我就是想从你那里得到一些小惠的下落。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不打算再插手此事了。   谭嫂有点吃惊,睁大眼睛看着他说为什么?你放弃了?   江风点点头,又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说,谭嫂,你可能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性格有点倔强,本来是从不轻言放弃的,可接触你以后,我产生了动摇。我本以为提供小惠下落这个事情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的,就是协助一下调查,没想到竟然会对你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冲击,甚至差点要了你的命。那些人把你抓走,分明就是不想再让你活着回来了,他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货色啊。那晚的经历,相信对你我来说,都是终身难忘的。可以说我们都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啊。谭嫂,我再也不能看着你和孩子受到任何伤害了,保护你们的安全就是我最大的任务,至于那些无辜死去的学生,只能怪她们自己命不好了。唉,可恨那些躲在幕后的黑手,丧尽天良却不能得到报应,老天真是瞎眼了!   江风说罢,摇头叹息。   谭嫂的胸脯又起伏起来,而且幅度越来越大。江风这次没急着走,而是耐心地等待着,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她。谭嫂斗争了一阵,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兄弟,你不能放弃,我都告诉你。   谭嫂是四川泸州人,娘家在偏远的山区,家里姊妹多,家境并不好。前年春天,新婚燕尔的谭嫂和丈夫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云湖,在街上拉着车子卖小吃,起早贪黑,日子过得很辛苦。两口子省吃俭用,一年下来,积攒了些钱,盘下了洛北路上的一片小店,经营家乡的小面。由于味美量足,再加上为人热情厚道,小店的生意逐渐红火起来,算是在云湖稳住了脚。   谭嫂的娘家侄子谭小罗,绰号罗汉,正值青春年华,在家无所事事,来云湖投奔姑姑。当时离面馆不远的水岸豪郡正在招工,罗汉因为有驾证,在工地上谋得了一个开小货车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总比闲在家里强。   很快,谭嫂有了身孕,扛起了大肚子。店里忙不过来,招了个叫做小惠的女孩做服务员。小惠来自县区农村,人很勤快,长相也不错。经过谭嫂撮合,和罗汉谈起了恋爱。罗汉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为人还算本分,很喜欢小惠,打工赚来的钱基本都花在了她身上。   但小惠的条件却很苛刻,说要想娶她,必须在云湖市区为她买一套房子,否则免谈。房子会是一个打工仔能买起的事情?扎着脖子不吃不喝一辈子也甭想。罗汉为此忧心忡忡,郁郁寡欢,梦想着天上能掉下一麻袋钱来,买套豪宅,风风光光地把小惠娶回家。   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罗汉来到面馆找到了小惠,没头没脑地说小惠,你做好结婚的准备吧,我们马上就能买房了。   小惠撇着嘴说罗汉你做白日梦吧,你哪来的钱?准备去抢银行呢?   罗汉神神秘秘地说你等着瞧吧,我马上就有钱了,一大笔钱。   罗汉走后,小惠将他说的话告诉了谭嫂,说罗汉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了?   谭嫂不放心,给侄子打电话,罗汉却说,说着玩的,逗小惠开心呢。   谭嫂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哪料两天后,罗汉闯了大祸,竟然在五小门口开车冲向了刚放学的学生,造成了轰动一时的“五小惨案”。   谭嫂听说此事,当即就瘫坐在地了。丈夫早几个月得了肾衰竭撒手归西,撇下她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现在侄子又出了大事,真个是祸不单行了。   不过让她震惊的是,穷光蛋侄子竟然一下子拿出了近三百万元巨款,对死伤学生进行了赔偿,这让谭嫂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他哪来这么多的钱。   由于赔偿积极到位,罗汉在看守所呆了半个月,出来了。谭嫂给他打电话要他来店里见见她,罗汉说什么也不来,只是把小惠叫出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第二天夜里,忙碌了一天的谭嫂已经睡下了,忽然响起砰砰的擂门声,刚打开门,罗汉就像急急的闯进来,惊恐万状,五官都错了位,抓住谭嫂的胳膊说姑姑,他们要害我!他们要害我!   谭嫂见他已经被吓破了胆,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问他说谁要害你?他们是谁?   罗汉牙齿哒哒的响,说怎么办怎么办,他们是要杀人灭口的,刚才我差点被他们用车撞死!   谭嫂安慰他说罗汉,你又没招谁惹谁,谁要害你?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吧?   罗汉带着哭腔说,姑姑啊,他们真的是要我的命,刚才朝我开了好几枪呢,幸亏我跑的快,否则早就吃枪子了!   谭嫂也心惊肉跳起来,刚要细问,远处响起一阵警笛声。罗汉吓得一激灵跳起来,神经质地说他们来了!来抓我了!一个箭步窜出门撒腿就跑。   等谭嫂追到店外,早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第567章、查找小慧   从此罗汉手机关机,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他失踪的第二天,小惠也辞职不干了。   谭嫂的日子也就此安宁不下来了,先后有好几拨的人来她店里打探小惠和罗汉的下落,威逼利诱,使用什么手段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欠了罗汉一大笔钱,要还他。   对于这些人,谭嫂一概回应三个字:不知道。她越是这样,那些人就越认为她什么都知道,霍子健还下令对她的面馆进行24小时监视,结果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个时候,接受任务的江风出现了。出场很漂亮,上来就帮了谭嫂一个不大不小的忙,赶走了人见人怕的城管,给谭嫂留下了好印象。   不过谭嫂还是很快就猜到了江风来吃面的目的。她没料到的是,这个男人和先前来过的那些人很不一样,好像并不着急逼问她,而是对她很客气,不但话说的很家常,还帮助她打理店面,这让谭嫂有点过意不去。   谭嫂人不笨,联想到侄子罗汉在出事之前和之后的一些反常表现,以及从顾客嘴里听到的风言风语,她渐渐相信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罗汉是被人利用去故意杀人的,那些人肯定许诺事成之后给他重金报酬。为了能有钱买房娶小惠,罗汉才会铤而走险,做下了这遭天杀的事情。但他想的太天真了,他没有想到,那些人既然能做出这样惨无人道的事,也就肯定不会留着他这个活口的,所以他才会遭到追杀。   理清楚了这个思路,谭嫂的心越来越不安了。自古以来杀人偿命,罗汉为了得到一笔子虚乌有的金钱,竟然一下子害了三条人命,理应受到惩罚,否则老天都不答应。   谭嫂度过了好几个不眠之夜,终于决定要大义灭亲了。所以她给江风打了电话,要他过来吃面,“有话对他说”。   也就是在这一天,霍子健也终于失去了耐心,安排人直接抓走了谭嫂,打算用刑讯逼供的手段来撬开这个女人的嘴。没想到他的这个行动早就被肖国华掌握了,在路上设下伏兵,打算劫走谭嫂。于是就有了一场那夜的枪战,就有了雨夜惊心动魄的救援。   江风听谭嫂讲完,肃然起敬,说谭嫂,你有这样的勇气,我实在佩服。罗汉太年轻,思想单纯,容易被人利用,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实在是可惜。不过话说回来,男子汉敢作敢当,他也应该为自己荒唐的行为付出代价。   谭嫂说是啊,可惜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如果能和他取得联系,我一定劝他投案自首,罗汉还是很听我的话的。   江风赶紧摆手说谭嫂,千万别让他投案自首!   谭嫂奇怪地说为什么?   江风说,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罗汉撞人并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牵扯到的人都有哪些,是你不能想象的。你现在让罗汉去自首,等于正中那些人的下怀,他们肯定会找个借口在罗汉开口之前就害了他。因为对他们来说,罗汉掌握着太多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引起一场大地震,是能把好多人都送进监狱的。所以他们一天不杀罗汉,一天都不会安心的。   谭嫂焦急地说那怎么办?罗汉反正也是罪该去死。   江风摇摇头说,不一样的。罗汉该死不假,但要死的有意义,不能不明不白地背着这个黑锅去死,而让那些躲在幕后的真凶逍遥法外,继续作恶。天理不容啊。   谭嫂似乎听明白了,低着头沉思一阵,又抬起头说,江兄弟,我听你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江风心里暗喜,他等这句话好久了,来之不易啊。有了谭嫂的支持,罗汉就不远了。心里虽然激动,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要抢在那帮人前面,先找到罗汉,把他保护起来,关键的时刻再让他出庭作证,这样才能击中敌人的要害,把他们来个一窝端,才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谭嫂说,这个道理我已经懂了,可我真不知道罗汉在哪。现在我的号召力,可能还不如小惠呢。罗汉这孩子,太一根筋了,喜欢小惠喜欢的要死要活,要不是小惠逼着他买房子,他也许干不出这样的事呢。   江风正要继续追问,传来孩子的哭声。谭嫂赶忙站起来去抱。小家伙睡了一大觉,撒了一大泡尿之后,身子往妈妈怀里一倒,伸着嘴找吃的。谭嫂弹着他的小脸说小猪猪,又饿了?说着,撩起衣服奶孩子。   江风想走,又觉得意犹未尽,磨蹭了一会,说,谭嫂,小惠也没有任何消息吗?   谭嫂说,你这话提醒了我。小惠前几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想过来看看宝宝的,我想到有好多人都在找她,担心她的安全,就没答应。   江风闻听此言,一下子来了精神,说她没说她现在在哪里打工?   谭嫂摇摇头说,我问了,她不肯说。这个小惠,对钱的欲望太强了,当初真不应该把她介绍给罗汉。这也等于是我害了罗汉啊。谭嫂说着,脸上有悔恨之色。   不过江风并不气馁。只要小惠冒个泡,就有找到她的办法。他问谭嫂,小惠给你打电话用的是手机吗?谭嫂说,不是,可能是街上的公用电话吧,她的手机号早就不用了。   这样更好,江风心想。既然是固定电话,那就有希望查出小惠的位置,起码能推断出她曾经去过那里。江风急急地说谭嫂,你看下你的手机通话记录,我需要那个号码。   谭嫂说,不巧的很,那晚你让我藏在水里,手机进水了。   江风坐不住了,如听到了号角的战士,他迫切渴望马上行动。他向谭嫂要了手机的查询密码,又确定了小惠来电话的日期和时间段,告别谭嫂,直接开车去了县城手机营业厅,把谭嫂这一个月的通话记录都拉了出来,   谭嫂的社会关系很简单,电话用的很少。所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出了那个号码。号码是4字开头的,说明小惠还在市区。江风照着那个号码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个老太太,口气生硬地说找谁?   江风客气地说阿姨是这样的,刚才有人用这个电话给我打手机了,我没听到,想问一下你这个电话是在哪条街上?   那老太可能刚和老头闹了别扭,没好气地说,春水街。说完卡擦挂了电话。   春水街,云湖的男人们都知道,那可是有名的“花街”啊。街道两边的店面都很神秘,上午都关着门,下午4点多才开始营业,玻璃门里一准放着沙发,坐着四五个染着黄头发露着肉的女子,肉就是她们的招牌。   这些土里土气的女人们前两年猖狂的很,公然到店外拉客,遇见单身男人上去就挽着胳膊了,说大哥进来吧,按按摩,洗洗头,很舒服的,不舒服不要钱。   这两年网上曝光的厉害,收敛了些,不主动出击了,就在门内搔首弄姿,或故意坦胸露乳,或大张两腿对着门口。这些女子们穿裙子一律不穿内裤,办事效率奇高,一般男人三两分钟就被拿下了,交待的利利索索的。   难道小惠从谭嫂那里辞职后,堕入红尘,做了青楼女子?   江风想起谭嫂说她对钱的欲望太强的话,感觉很有可能。当今社会,笑贫不笑娼。一个人总应该有个住地方吧?既然罗汉没钱给小惠买房子,她也只有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了。   看看天色,还不算晚。事不宜迟,江风决定立马杀回云湖,去春水街碰碰运气。   一路上车开的很快,到云湖时,天刚好黑下来。直接去了春水街,把车远远地停在街口,徒步侦查。   打眼一看,我靠,路南路北亮着红灯的门店一家挨着一家,每家店里都坐着一些肉,不时有男人进出,看的出市场很繁荣,经济搞的很活。   总不能一家一家地去问有没有一个叫做小惠的坐台小姐吧?江风站在花街上,像个忘记带钱的嫖客,一筹莫展。   江风在“花街”上溜达着,对如何找到小惠一筹莫展。街道两边,是一家家亮着红灯的小店,把这条街打扮的既暧昧又神秘,连空气里都飘着一种特殊的味道。   离江风最近的一扇玻璃门里,坐着几个丰乳肥臀的小姐,有的在鼓捣手机,有的在抽烟,一律超短裙,吊带背心,该露的和不该露的都在外面露着,白花花的,很有肉感和欲感。江风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引起了她们的注意,指着他一阵说笑,也不知道在议论什么,估计不会太文雅。   有个化妆特别浓,胸特别大的女子抽着烟,朝他吐烟圈,搔首弄姿,眼睛很勾人。江风虽然知道那里不是自己去的地方,但今晚是带着任务来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他心一横,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第568章、捡个老婆   一阵劣质的脂粉味呛得他直头晕。沙发上的几个女人都笑嘻嘻的,乱纷纷地说帅哥你终于进来了啊。   有个黄头发的女人对其她女人说,怎么样,我赢了吧?这帅哥归我了啊。说着站起身,拉住江风的手就往里间走,说我们姐妹打赌呢,赌你今晚进不进这个门,我赌你一定进,哈哈,还是我英明啊。   江风头一次到这种地方,紧张的很,脑门子上满是汗水,说等等等等,不急。那女人已经拉住他进了一个小隔间,小隔间里只有一张脏兮兮的床。看他磨蹭,一把把他推坐在床上,说不急?不急你来干嘛?来这里的人都是些饿鬼,没见过你这不急的。   说着话把肩上的两根吊带往下一拉,连同超短裙一下子撸了下来。可惜的是腰上的赘肉一圈一圈的,显得身姿就不那么美妙了。   江风赶紧摆手,说别别别,多少钱我照付,但不做,咱们说说话好了。   女人睁大眼睛看着他说,你特么不是公安的便衣来侦查的吧?小心我把你家伙咬掉。   江风勉强笑着说当然不是,你们靠劳动赚钱,不但不应该遭到打击,还应该受到劳动法保护呢。   那女人哈哈地笑,说,这话好听,可惜那帮傻逼们过年过节总要来这里整点福利。   江风忽然担心起来,这会要是遇到扫黄可就麻烦了,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赶紧说美女你先把衣服穿上。   女人说那不行,外面妈咪听着呢,不伺候好你我不好交差。说着,开始哦哦地叫起来,声音很大很逼真。   江风被这声音整的有了些感觉,但还是克制着,心想这女人做鸡可惜了,去电影学院做个配音倒是不错的。女人像是故意要引逗他似的,身子往他身上蹭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叫着,最后叫成了一片。   江风心想,今晚也算是开眼了,知道女人的假高朝叫的也很逼真。   女人高朝过罢,穿起了衣服,斜着眼看着江风说,你这人真傻比,比太监还太监。   江风讪笑着说就这也算事,多少钱?   女人说,我叫的这么费力,至少三百吧。   江风掏出三百元来,递给她说,就当我们什么都做了。   女人把钱往沟里一塞,说,像你这样的人,一年也遇不到一个。   江风嘿嘿地笑着说,我天生扬痿。问你个事,你们这里有个叫做小惠的小姐吗?   女人穿好了衣服,不屑地说,你脑子进水了?干我们这行的,谁用真名啊,你上网泡妞还用个网名的,我们干皮肉生意的,更要隐姓埋名了,否则将来连个婆家都找不下的。   江风一听,说的很有道理,有点泄气。又不甘心,说,麻烦你再仔细想想,她刚入行不久,老家是古河的,原来在洛北路面馆做过服务员。   女人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说,交易结束,要是搞调查你去外面搞去。   走到外间,几个小姐笑着说帅哥果然厉害,把丽姐搞的要死要活啊,叫那么大声。   江风不置可否,低着头说你们忙吧,再见啊。   都说着拜拜,莺声燕语。   临出门,刚才那女人大声说,你要找的不会是你未婚妻吧?你这绿帽子要摞到天上了,悲催啊你。   江风在小姐们的哄堂大笑声中灰头土脸地从店里出来,感觉自己很失败。白白花费了三百大洋,连小惠的一点消息都没得到。顺着街道往东走着,路边依然是春光无限,但江风再也没有勇气推开那些亮着红灯的玻璃门了。   刚才那小姐说的很有道理,即使小惠在这条街上的某个店里,她也不会用自己的真名,肯定是有艺名的。就如现在写网文作者。甚至碰巧问到了她本人她也不会承认。自己又从没有见过她,对面不相识啊。这样一想,江风真的泄气起来。心想算球了,还是回去问问谭嫂,问清楚小惠的体貌特征再来碰碰运气吧。   刚想转身离开,发现街边一个书报亭,里面坐着个胖老太太。报亭窗口放着的那部橘黄色的公用电话引起了江风的兴趣。小惠曾经用这条街上的某个电话给谭嫂联系过的,会不会用的就是这部呢?还有那个老太太,也和他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相吻合。   江风的心又怦怦地跳起来,感觉自己离小惠很近了。为了确认,他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号码,那个胖老太马上伸手去拿话筒了,江风赶紧挂掉。   装作走路的样子靠近报亭,要了一本《月报》翻看着,心里盘算着要不要问问这个老太,哪个店里的小姐比较经常在她这里打电话。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在那里看书,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老太太看他翻来翻去,不乐意了,说不买的话别一直看!手上那么多汗,真是的。   江风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招人嫌,脸上一阵发烧,赶紧掏出钱把书买下来。心里毕竟有事,不想就这样离开,再看书吧又怕老太太烦,干脆就站在那里看自己刚买下的书。   江风的意思是,尽量多磨蹭会,说不定小惠就又来打电话了。可等了将近半个钟头,一个来打电话也没有。期间从两家店里走出两个小姐来到报亭,递进去几张百元大钞后,买了一份报纸回店里了,这令江风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老太的报纸怎卖那么贵?   终于忍不住,再买了一瓶绿茶以示讨好后,江风和颜悦色地问老太说,大妈,麻烦问您个事情。本月的某号晚上8点多,有个女的在这里打过电话,您老有印象吗?   老太很警惕地打量着他,反问道,你是干嘛的?   江风说哦,我找个人。老太说,在我这里打电话的人多了,我哪能记得住?你以为我脑子是电脑啊。   江风遭到一顿抢白,自觉很无趣,离开报亭,郁闷地往回走。没走几步,感觉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就见前面街口被好多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堵上了,荷枪实弹的警察们正气势汹汹地扑过来。又听得后面也人喧马嘶的,急回头一看,东面的街口也被警察堵上了。警察有好几十号吧,还有几个扛着摄影机的记者。   靠,遇到大扫黄了!幸亏刚才完事的早,要是真的和那女人发生一场肉搏战,肯定得被抓个正着。江风惊出了一身冷汗。   与此同时,所有店的玻璃门都打开了,小姐们惊慌失措地从店里跑出来,但没跑多远就被警察们老鹰抓小鸡似的按住了,整条花街上一霎时鸡飞狗跳墙,满是小姐们的叫声和警察的大吼声。   有嫖客光着膀子窜出来,也被警察抓了,接待江风的那个大女人可能正在接客,一丝不着地从店里跑出来,嫌米咪碍事,双臂抱着胸顺着墙根狂奔,结果一头撞进了警察怀里。   江风目睹这混乱的场面,正在惶恐不安,听得身后急促的高跟鞋响,还没回头,胳膊就被人给挽住了,听到有个女人娇滴滴地说老公,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呀。   江风惊诧地扭头,看到一个女孩紧张的脸,涂了不少粉,很白,眉毛很重,多少还有点姿色。   正要发问,那女孩向他丢了个眼色,低声说大哥救我,说着把头枕在了他胳膊上,右手紧紧揽着他的腰,很亲密的样子。   又有几只鸡从身边扑噜噜的飞过,警察们吆喝着去抓鸡了。江风这才明白这女孩也是个小姐,用这个方法躲避警察的抓捕。   他本来就对这些女人很同情的,又是举手之劳,所以就任她把自己挽了,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女孩竟然在危急时刻能出此奇招,看来是有一定的过人之处的啊。   可惜的是她穿的衣服太露,太招牌化了,还是引起了两名警察的注意,跑上来盯着她仔细地看,问江风,她是你什么人?   江风很无所谓地说,当然是老婆了,我正烦她呢,天天缠的要死,要不你们把她抓走让我清静几天。   警察一听这话,顾不得他们,跑走忙大事去了。   就这样依偎着一直走出了花街。江风感觉今晚的一切太戏剧化了,平白无故捡了个老婆,这么年轻,长相虽然粗笨些,身材很棒。   看脱离了危险,女孩放开他,感激地说,大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晚肯定要被抓走了。   江风笑着说谢什么,知道你们也很不容易,再说我还捡了个大便宜呢。   女人红着脸笑着,转身要走,又犹豫着说,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女人这么一说,江风的肚子也配合着咕咕地叫了起来,原来晚饭也没吃呢。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还要打听小惠下落的,这不是个绝佳的机会吗?就答应下来,说那走吧,我请你。   上了车,女孩问他,大哥你喜欢吃什么?   江风信口说,洛北路有家重庆小面不错,可惜现在关门了,据说老板娘失踪了。   女孩脱口而出:啊?谭姨失踪了? 第569章、狡猾的罗汉   江风一下子就明白了,差点喜极而泣。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他不动声色地说,小惠,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小惠闻听此言,紧张起来,说你是谁?找我干嘛?停车停车,我要下去!   江风呵呵地笑着,说,别慌,我不是坏人。实话告诉你,是谭姨让我来找你的,没想到我们以这种方法见面了。   小惠有些不好意思,说,谭姨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在你那里?   江风说小惠啊,你自己一拍屁股走人了,不知道你谭姨遭受了多大的灾难!她为了保护你,差点连命都丢了。是我把她们母子救下的,现在某个安全的地方住着。谭姨整天念叨着你呢,说宝宝最喜欢让你抱,宝宝也想你了啊。   后座上的小惠默不作声,过了一会,轻轻啜泣起来。江风也不去安慰她,任由她做着思想斗争。车过洛河大桥时,小惠突然说,大哥,你带我去见谭姨吧,我想她和毛毛了。   江风说,这个好说。咱们什么时候去?小惠说,今晚我就想见到她,反正店里也回不去了。   江风说,先填饱肚子嘛,要不我这个司机可是没劲开车啊。   在夜市上吃过饭后,江风连夜把小惠带到了观音台村。路上,小惠要江风保证不把今晚看到的告诉谭嫂。江风说,放心,这点诚信我还是有的。再说,我也没看到你做什啊。   谭嫂看到小惠,两人相拥而泣。当晚,小惠就在田嫂家住了下来。   两天后,谭嫂打电话让江风来村里一趟,原来她已经做通了小惠的工作,小惠答应帮助江风找到罗汉。   罗汉逃亡以后,原来的手机号不再用了,用另外一部手机隔三差五地和小惠保持着联系,但藏身在什么地方,闭口不谈。   江风充分利用罗汉喜欢小惠的心理,让小惠给他发信息,说家里逼着让她相亲成婚,想再见他最后一面,让他速回云湖。   罗汉犹豫再三,下不定决心。江风又让小惠给他发信息,说准备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他,然后就和别人结婚,只等他一周时间。   这次果然奏效,罗汉慌的不行,说后天就到云湖。小惠问他坐哪趟车来,但罗汉警惕性高,不说,只是说,到云湖后再联系。   江风想了想,单凭自己的力量难以抓到狡猾的罗汉,就打电话向公安局副局长肖国华通报了此事。   肖国华心花怒放,连连夸赞江风胆大心细,说好样的,到底是郑区长带出来的兵啊。   江风问他怎么安排,肖国华说,放心吧,只要罗汉一露头,我肯定让他插翅难逃!   江风说好吧,一旦罗汉和小惠的接头地点定下来,我第一时间电话通知你。   一张诱捕罗汉的大网悄悄张开了。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罗汉会撞进这张大网里吗?请拭目以待。   女人的吸引力还是很强大的。尽管罗汉知道有人想要自己的命,但还是抵不过女朋友小惠要把第一夜献给他的诱惑,决定铤而走险了。   也真佩服江风能想出这个损招来,一下子击中了他的软肋。罗汉对小惠丰满敦实的身子早已经倾慕已久了,只因为没钱买房,小惠只允许他隔着衣服摸摸。今天这个大馅饼太大了,让罗汉发晕。   然而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罗汉虽然答应和小惠见面,但行动上还是很谨慎的,不但拒不透露自己的藏身地点,甚至连坐哪趟车都不肯说,生怕暴露了行踪,再次被人追杀。   按照罗汉发给小惠的信息,他将在两天后的上午抵达云湖,具体见面地点没说,只是说到时候电话联系。   两天后是周六,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一大早,江风就带着小惠赶回了云湖。先在街边通讯店里买了张手机卡装上,把自己那张老卡换了下来。这是他按照肖国华的要求做到,肖国华用的也不是他常用的号码。   做好这件事后,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旅馆开了个房间,从房间的窗户上可以看到火车站广场熙熙攘攘的人群。   按照江风的推断,罗汉坐火车回云湖的可能性大些。肖国华也是这样的想法,暗暗在火车站站台、出站口以及广场上布下了重兵,只等着罗汉一冒头,就把他迅速控制起来。   肖国华给江风打电话,问了他和小惠现在的位置,叮嘱他们一旦接到罗汉的消息马上报告。   但一直等到中午,罗汉音信全无。江风让小惠试着给他发信息,没有任何回应,打电话手机关机。难道这家伙意识到了危险,突然间改变主意了?江风看了一眼小惠丰满的身材,认为这样的可能性不大。   小惠有些紧张,坐在床上紧紧攥着手机,好像攥着一颗定时炸弹。她以前觉得罗汉这人挺老实的,这会明知他成了杀人犯,担心见面后他发现上当受骗,把自己也做了。或者硬要脱衣服要她兑现承诺,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她一再要求要江风陪着她,说要是我自己死活我也不敢去见他。   江风说放心吧小惠,罗汉对你还是很痴情的,肯定不会对你下手。   小惠说万一他下手怎么办?他才不在乎再杀一个呢。   江风只好答应陪着她。   中午草草吃了饭,继续在房间里等。小惠半躺在床上打盹,江风站在窗前,看广场上已经变得稀疏的人流。   午后的太阳很毒辣,把大地晒的直冒烟,从车站走出来的人们行色匆匆。出站口外面的阴凉处,分散坐着几个魁梧的男子,一张报纸已经看了大半天了;还有几个背着旅行包的人在人流里来回走着,左顾右盼,显然这些应该都是肖国华安排的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风总对这些人不放心,认为他们太笨,对付像罗汉这样猴精的人物,还欠点火候。   广场的东北和西北角上,分别停着几辆车,好像在那里停了很久了。江风盯着其中一辆越野车看,正看见从车上下来个平头挎包的男子,下车后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低着头急匆匆走了。不到十分钟回来,手里提了两个大塑料袋。停着的三辆车的车窗打开,男子把七八份盒饭分别递了进去,又提着剩下的一兜向广场东北角走,那里也停着三辆车。男子照样发了盒饭,又走回来上了越野车。   江风有点迷惑,这帮人干嘛要大热天的躲在车上不下来,而且一躲就是大半天呢?会不会也是肖国华的人?刚想打电话问问,小惠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罗汉的信息发过来了:我半个小时后到火车站。   江风和小惠一下子紧张起来,如临大敌。江风马上拨通肖国华的电话,报告了这一重要信息。肖国华指示他们继续呆在房间按兵不动,同时对早就潜伏车站的抓捕人员下达了准备行动的指令。那几个看报纸的男子也站起来了,几个打扮成旅客的便衣也各就各位,就等着罗汉出现了。   江风忽然发现那几辆车里的人也都从车上下来了,都是些壮汉,看上去很精干。那些人下车后就分散开了,呈扇形向出站口方向走去,好几个人的手都插在裤兜里,手里握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江风不放心,给肖国华打电话说肖局长,我看火车站广场两角有几辆车比较可疑,现在又下来十来号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肖国华说,我们的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那些人可能是接站的吧。   挂了电话,江风还是不放心,想亲自到广场上观察一番,但小惠不让他去,只好作罢。只是想象着一会的火车站,会不会就该乱成一锅粥了?如果万一那些车上的人是霍子健的人,可就正应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句老话了。   只是江风搞不明白,霍子健的人在自己给肖国华打电话后不到十分钟就也从车上下来了,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有关罗汉的消息?   江风忽然有点替罗汉可惜起来,你这个傻蛋,不知道火车站是最危险的地方吗?   但期待中的混乱并没有出现,一直到下午5点,罗汉也没在火车站露面。看来大家都被这家伙耍了。一直等到晚上10点多,肖国华的人撤了,那几辆可疑车辆也陆续开走了。   江风感到很泄气,在心里骂着罗汉太狡猾。一天没好好吃饭了,领着小惠下楼去街上一家饺子馆吃了饺子,又把她送到房间,准备回家睡觉。   小惠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王大哥你也住在这里吧,我怕。   江风当然不能住在这里,说怕什么,楼下就是警察的值班室,安全的很,你把门锁好睡觉就好了。   小惠还是很无助的样子,江风又安慰她一番,开车回去了。   心里有事,睡的也不踏实,第二天早晨6点多,就爬起来了,洗漱一番后,又来到火车站旁边那家旅馆。   天色还没大亮,楼下的岗亭里,有两个警察还在打盹。江风担心打扰小惠休息,把车在岗亭边停了,在广场上跑步,等跑出汗来了,才上楼去敲小惠的房门。 第570章、鱼饵被吃   敲了一阵,没反应。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原来并未上锁。   江风不方便贸然进去,在门外说小惠,起床了吗?昨晚休息的好吗?连问两遍,听不到回答声。   正在疑惑,却听到从房间里传来小惠呜呜的声音,似乎是被蒙了嘴巴。   江风心里一紧,急推开门闯了进去,往床上一看,大吃一惊。就见小惠一丝不着地躺在床上,双手和双脚被分开绑在床头上,嘴里塞着一团毛巾!   江风愣怔了片刻,上去把她嘴里的毛巾拉出来,说小惠,怎么回事?   小惠像一条快要窒息的鱼,张大嘴巴喘了几口气,这才哇地一声哭起来。江风把床上的一床毛巾被子盖在她光溜溜的身子上,帮她解开手脚上用床单撕开做成的布带子。小惠惊恐万状,紧紧抓了他的胳膊,说王大哥,罗汉夜里来过了!   江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说,什么?罗汉来过了?这是他干的?   小惠点点头,又哭起来,身子瑟瑟发抖,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昨晚江风刚走,就有人敲门,小惠以为是他忘记了带东西回来拿,没问就把门打开了,没料到进来一个人就把她的嘴巴捂住了,随手关了灯。   小惠被吓傻了,好大一会才迷瞪过来,闻那男人身上的烟味,知道是罗汉。罗汉满脸凶相,情绪激动地说小惠是在耍他,是在联合警察设局抓他,质问她到底爱不爱他。   小惠害怕的要死,任凭怎么解释,罗汉都不相信,野蛮地把她推倒在床上,几下撕掉她的衣服把她绑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的说乔书惠,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不是为了你,我会去杀人吗?不是你逼着我买房子,我哪用去冒这个掉脑袋的险?可你倒好,竟然和警察串通一气来抓我,他们都巴不得让我早点死你知道吗?罢罢罢,算我瞎了狗眼!竟然你这样无情,也别怪我无义,你答应我要把你的第一次给我的!然后就把小惠给做了。   发现小慧所说的第一次是个骗局,更怒了,做了一遍,又做一遍,也不逃跑,在床上呼呼睡下了。半夜起来又把小惠蹂躏了一番,还没泄完,凌晨临走的时候又做了一次,走的时候把她的手机拿走了。   江风听完小惠的讲述,心里直懊悔自己昨晚应该睡在房间里了。同时也暗暗吃惊罗汉的胆大妄为。有可能这家伙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那个将要到火车站的短信只不过是他抛出的一颗试探的诱饵罢了。看来自己是小瞧了这个打工仔了。   他掏出手机,想把这个事情向肖国华汇报一下,小惠却拦住他,哀求他不要把这个事情说出去。江风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   狡猾的罗汉自此又销声匿迹了。江风精心导演的一场诱捕好戏,就这样很不美妙地收场了,老鼠没抓到,诱饵却被吃了个干净。   不过对于小惠来说,也不见得损失什么,身强力壮的罗汉总比那些恶心的嫖客好多了,起码床上的战斗指数爆表。以至于罗汉离去以后,她竟然有种很空洞的感觉,后悔不应该逼着他去给自己买房子了。想想在面馆打工的日子,虽然辛苦点,但有罗汉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追着,还是很有些满足感和虚荣感的。现在倒好,两人一个成了杀人犯,一个沦落红尘,过去的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小惠没再和江风回观音台,从火车站宾馆离开后,又不知所踪了。江风躺在她和罗汉曾经战斗过的床上,想象着昨夜这里发生的一切,忽然感觉很没劲。满以为自己的智商对付一个打工仔,肯定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竟然被对方狠狠耍了一把,搞得他很没面子。   按照小惠的要求,他没有把罗汉出现的事情告诉肖国华,只是说对方太狡猾,虚晃一枪,可能并没有来云湖。肖国华交待他继续和小惠保持联系,说猎物肯定还会出现的,还有抓到他的机会。   江风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很清楚,属于自己的机会基本上是没有了。罗汉这家伙竟然敢和一群警察斗智斗勇,说明他现在已经被锻炼的很有些本事了,很有些007的味道了,要想再抓住他,希望渺茫。再说小惠也不愿意再配合下去了,这个事情就更难办。江风心里除了沮丧,还是沮丧。   周一上午回住建局开班子例会。到会议室坐下,就感觉关天浩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半阴不阳的。也没太往心里去,心想他也许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   关天浩这人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如果不见上级领导,几乎不怎么会笑。说话办事也都拿捏着架子,热衷于使手段,耍权术,显然是官场厚黑学看多了。江风看他这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真想问问他你天天这样板着个脸累不累?时间长了还搞成面瘫呢。   例会的第一项是各位班子成员汇报上周的工作。常务副局长包清泉是管工程的,首先发言,汇报了幸福大道三座过街天桥、光华路改造、洛河后期治理等几项市政工程进展以及遇到的问题。   包清泉特别提到五小新校区,说新校区主体建筑已经通过验收,准备申请省级优质工程。接下来其余几位副局长依次发言,开展工程领域专项治理,组织副科级以上干部上党课什么的,都是些闲球磨事情。   关天浩沉着脸听着,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一言不发。这样气氛就有点压抑,谁也不敢开玩笑了。江风排名靠后,所以最后一个发言,说了些上周质量监督,工程监理,招投标方面等方面的工作,这也是他昨晚临时向所管辖的几个二级单位一把手征集过来的信息,他的主要工作还是在乡里。   说完了单位的工作,又把乡里的抗洪工作、新农村建设工作也简单提了下,最后说乡里的工作比较复杂,所以对局里的工作操心少了些。   说到这里,一直没发话的关天浩忽然停下笔说,江风同志确实很忙啊,操心的都是一些大事呢。   江风闻听此言,心里一惊,脸上闪现过一丝慌乱。他感觉到关天浩是话中有话,心想难道他知道了自己最近的行踪?   其他班子成员也都感觉出了些什么,都一齐拿眼看江风,目光很复杂。   江风知道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想要看自己好看的,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要沉得住气。所以他迅速恢复了平静,笑着说关局长说话站的角度就是高啊,别看乡里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牵扯着广大农民的吃饭问题,也确实是大事啊,民以食为天吗。   其他人都不明白关天浩刚才那句话的真正意图,附和着说,关局长确实高,确实高啊。   关天浩毕竟是在官场里摸打滚爬的人,经验要老道些,知道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多说了效果反而不好。所以他摆摆手说,第一个议题到此为止,下面我还有两个问题,一会大家议一下。   大家都坐端正了些,等着关天浩发话。江风总觉得他今天是有些什么事情的,所以听得格外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厚厚的嘴唇,等着看从里面能吐出几根象牙来。   关天浩说的第一个问题是人事问题,这也是班子会议中最敏感的问题。住建局机构虽然庞大,加上二级单位及下属的城管、市政、园林三大处,有三千多人,但机关却一直缺编,真正干活的人都是从下面借上来的。上个月办公室副主任老于退休了,空出来个副科级编制,暗中争夺的比较激烈。几个主要竞争对手各找门路互挖墙脚,机关里已经传出了些风风雨雨了,局纪委收到的举报信也多起来。所以很有必要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尘埃落定了一些人就死心了。   关天浩把问题提出来后,慢吞吞地喝了口水,说,大家都提一提,看谁最合适,要从德政勤绩廉几个方面综合考虑,充分发扬党内民主嘛。我们住建局的一贯作风就是任人唯贤,决不搞任人唯亲。都说说吧。   都在低头做沉思状,没有谁主动发言。大家心里都清楚,作为班子成员,作为副职,最关键的就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越权,不越位,否则就是犯规,是会被黄牌警告或者被红牌罚下的。而找准自己位置的关键,就是要和一把手保持高度一致,否则就是和组织对着干,早晚也会死的很惨。   特别是人事上的事情,领导征求你的意见,并不是真的要你推荐贤能,而是要考察一下你的悟性和忠诚度,是万万不敢大意的。所以今天关天浩把推荐副科的这个事情提出来后,在场的都感觉到了压力。这种情况下,晚发言或者不发言就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不过领导毕竟是领导,方方面面的问题早就考虑好了。当然了,班子成员未提名之前,关天浩也是不好提名的,那会显得很不民主,有一言堂之嫌。要想做的冠冕堂皇,肯定得有人先把他的意思说出来。   江风环视一周,心想这个角色非包清泉莫属了。 第571章、米咪恢复自由   果然,包清泉清清嗓子说,我先提一个吧。办公室的小贺同志已经来局里够一年了,虽然是个女同志,但工作非常认真负责,人又勤快,又热爱学习,我看是不是考虑给她压压担子?   包清泉说着,目光从关天浩脸上转移到其他人脸上,像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没等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关天浩发话了,口气竟然缓和了很多,说,清泉同志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这明摆着是在演双簧,一唱一和。既然这样了,也就跟着唱下去和下去吧,于是都说小贺不错,小贺不错,该提起来,这样的同志不提起来,是我们班子的失职啊。   轮到江风发言时,江风也说了几句小贺不错的话,心里想着贺梦雯不是没有正规编制吗,不是公务员,怎么能直接进来并且担任领导职务呢?想着想着,不自觉说了句,小贺的编制解决了吧?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刚才还议论着的人们都闭了嘴,会议室忽然静下来。关天浩脸色很难看,眼皮不抬地说,这个不用担心的,慢慢来,我们毕竟缺编吗。   江风已经后悔自己刚才那句话了,赶紧采取补救措施,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维稳问题。最近云湖市赴京告状的人又多起来了,市信访局派人去北京截访,路上出了车祸,死了两个人,这件事情影响很大。关天浩强调各科室各部门管好自己的人,包括离退休人员,“谁砸住建局的饭碗,我先砸谁的饭碗”。关天浩最后说了句狠话。   两个议题进行完,关天浩按照惯例,说,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要是在以往,他问了这句话后就会接着说,“要是没有就散会”,但今天却有点不急不躁,好像在等着什么。都说没有没有,站了起来,只有包清泉坐着没动,崩了句:关局长,有件事情向您汇报下,五小老校区开发目前已经进入招标阶段了,我们是不是在这方面向优秀企业倾斜下?   既然有问题出来,已经站起身的班子成员们都又坐了下来。关天浩问包清泉,你说的优秀企业是哪个?   包清泉说,首建置业就不错的,实力雄厚,工程质量过硬,曾经获得过鲁班奖呢。   江风意识到,一出双簧又开演了。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关天浩突然拉下脸来,把包清泉训了一通,说我们住建局的招标投标向来追求的是公开公平公正,决不搞暗箱操作,你这不是等于我们领导干部插手工程招投标吗?国家正在打击的就是这个,我们坚决不能顶风违纪!   关天浩说着,口气又缓和下来,说,不过清泉同志说的首建置业,也确实很优秀,但再好的企业也得通过招投标程序进行公平竞争啊,是不是,江风同志?   江风没料到皮球这么快就踢到自己这边来了,下意识地说,关局长说的对,我们得进行公平竞争。   散会后,江风回到自己办公室不久,就接到关天浩的电话,说江风你上来一下。   江风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很快到了关天浩办公室。关天浩黑着脸看着桌子上的一份什么东西,头也不抬地说,把门关上。江风过去关了门,关天浩指了指沙发说,坐。   江风等着关天浩开口,但他还在皱着眉头看文件,表情十分的凝重。江风心里说,装,装吧,干脆把手机掏出来鼓捣着,很不屑的表情。   正玩着,关天浩发话了,说江风啊,知道你很能干,现在交给你个任务,关于五小老校区的开发,你必须保证让首建置业中标,不管采取什么手段都行,这是政治任务。出了问题,我负责!   江风很诧异,这家伙刚才在会上不是明显反对暗箱操作的吗,现在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了呢?   仔细一想,明白了。关天浩明着反对暗中指使,是怕自己担责任啊,这是把一个套子往我江风脖子里套呢。江风虽然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还是不得不说,请关局长放心,我会去努力操作的。   关天浩点点头,顿了顿,换了种语气,说,江风啊,你是聪明人,有些话一点就透。首建置业是得到市里主要领导认可的,有些闲事你能不管就不管,何必去飞蛾扑火呢?本本分分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江风已经完全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了。只是关天浩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调查五小事件呢?他今天找自己谈话,肯定是上面有人授命的。   这样看来,有些人已经害怕了,这正是江风想要看到的结果。他本来有点懈怠了,经过关天浩今天这么一说,斗志马上又被激发出来了。但嘴上还是很听话地说,谢谢关局长提醒,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回到办公室想想,也许是那晚自己在洛南路救谭嫂的时候被人认出来了吧。不过无所谓,只要能找到罗汉,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中午快下班时候,接到米咪的电话,问他在哪里。江风最近一直没和她联系,接到她的电话,心情不错,就说米咪你这电话打的真是时候,我今天在单位开会呢。   米咪说,算我运气好。中午去哪里吃饭?   江风说,你有地吗?我去蹭一顿。   米咪呵呵地笑,说,来吧,我给你做鱼吃。   江风刚想答应,又觉得大白天的不太合适,犹豫着。   米咪好像知道他在想什,笑着说不用担心啦,我现在不在水岸豪郡住了,你来刘庄村117号找我。   江风吃了一惊,刘庄村是外来人员租住地,米咪怎么会住在那里呢?就问,米咪你怎么搬出来了?   米咪说,还不是要听你的话吗。告诉你,我离开他了,我现在是自由人,你来找我吧,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米咪做出了她一生中最伟大的一个决定: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副市长平原,把水岸豪郡的那套房子、车子以及他给她的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了他。   对于情人的背叛,平原深感意外,找米咪谈了两次。米咪态度坚决,说要找回自己的生活,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活下去。   平原对她威逼利诱,甚至以武力相威胁,怎奈米咪决心已定,毫不为之所动。平原很生气,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不相信你能飞到哪里去。   米咪从水岸豪郡搬出来后,暂时住在电视台那间单身宿舍里。有天晚上平原酒后来到米咪宿舍,看着她丰满的身子在眼前晃动,淫性大发,发疯似的撕扯掉她的裙子,把她按在床上准备来个霸王硬上弓。   米咪又踢又咬,誓死不从。平原见不能得手,换上一副笑脸,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来,说米咪啊,这是50万,你只要答应每个月伺候我一次,这卡就归你了。说着把卡塞到米咪手里,米咪却把卡扔在了地上。   为了躲避平原的纠缠,米咪从单位宿舍搬了出来,在刘庄租了一小套房子,重新过起了单身生活。但平原并没有放过她,他知道自己不能满足米咪强烈的欲望,认定她是有了野男人才飞走的,所以决心要把这个敢于横刀夺爱的野男人找出来,给他点厉害尝尝,不行动话阉割了他。靠,敢动我平原的小蜜,这还了得!   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公安局长熊怀印。熊怀印手下兵多将广,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米咪的租住地,派人暗中对她进行监视。   江风按照米咪在电话中说的地址,开着车七拐八拐,在中午时分赶到了她租住的院子。正是做午饭的时间,小院里弥漫着呛辣椒的味道,一位年轻的少妇正在压井旁洗菜,胳膊白白嫩嫩的;一位胖妇女只穿着背心在廊檐下的煤炉上炒肉,油烟四起,香气四溢。几个光肚子孩子骑着棍子在追逐嬉戏,不时发出一串串笑声。   院子的西墙下,停着几辆三轮车,有写着废物回收的,做雨搭的,卖烧红薯的,专修房屋漏水的等等。很显然,这是个大杂院,居住的都是些外来人员。江风看着这一切,感觉很亲切,或许是因为这里住着米咪吧。   米咪的房子在二楼,是个小套间。江风一抬头,发现她正站在走廊里朝自己招手。她腰里系着围裙,头发在脑后高高挽起来,阳光洒在她身上,洒在她高耸的胸上,洒在她漂亮的脸蛋上,绝对是这座小院里最最靓丽的风景。   江风忽然想起了在电影里看到的一个镜头,觉得此刻的米咪就是那个纯情的女主角,一时看的有点呆了。米咪笑着说,快上来呀。   沿着又陡峭又狭窄的楼梯往上走,江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和唐钢都是单身,他住单位宿舍,唐钢在外面租房住,上楼的楼梯也是这样子的。   记得唐钢的邻居是几个风尘女孩,他们的关系相处的很好,经常在一起喝酒甩扑克,那些日子倒是值得怀念。 第572章、再次脱逃   米咪挺着丰满的身子迎上来,接过江风手里的包,说,怎么来的这么晚啊,让人家好等。那动作,那语气,自然地就像一位妻子在迎接自己的老公。   江风跟着她进了房间,说,单位开会呢,刚散会。再说这地方也不好找啊,迷宫似的。   米咪把手里的包放床上,说,我故意找这么个地方,就是让人找不到的。你先坐下看会电视,饭马上好,我给你做了清蒸鱼,你肯定爱吃。   米咪说着,扭身去厨房了,脚步很是轻快。江风看着她充满活力的背影,心里控制不住地动了一下。不由得感叹,一个好女人啊。她本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可惜一切都是镜中花。不知道她摆脱了平原,接下来的命运又会如何?按照平原那面善心狠的做派,怕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的。   正这样想着,听到厨房里传来米咪欢快的歌声: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沉默不说……江风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怅然起来。   起身来到厨房,米咪正在炒菜,一手拿菜谱,一手持铲子,正在按要求严格操作,全神贯注的,没发现江风已经站在了身后。   江风看着她这样居家小女人的样子,非常可爱,完全不是那个屏幕上的米咪了,也不去惊扰她,站在那里贪婪地欣赏着。米咪一转身发现了他,吓了一跳,手里的菜谱掉在了地上,手捂着胸口说你吓死我啊,神出鬼没的。语气中带着些娇嗔。   江风把菜谱捡起来,说米咪,我有个新发现。   米咪看着他说,说说看啊,我很想知道你又有什么高见。   江风说,我发现女人做饭时候的最可爱。   米咪脸蛋红红的,说,我也是学着做的----原来你在偷看我啊。   江风笑着说,怎么能说是偷看呢,是欣赏。   米咪开心地笑,说嘴巴好甜。又把他往外推,说你去等着吧,这里有油烟,马上就要开饭了。   饭做好了,米咪先用一个小汤盆盛了大半盆米饭,又把几个菜都放进去一些。   江风说米咪你这是给我的啊?以为我是饭桶?   米咪笑着说不是的啦,是给邻居小丁的,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我这房间的打扫布置什么的都是他帮我的,交待他个事情跑的很快。   米咪说着,端着饭盆起身走了出去,马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有个男人的声音说,姐,不用的不用的,我刚吃过方便面。米咪说,小丁啊,不要再吃那东西了,不健康,快拿上,客气什么。   江风听着这对话,心想看来米咪还是很有爱心的啊。一般的城市女人见了这些盲流,躲还来不及呢。江风对米咪又多了一层认识。   米咪做的清蒸鱼果然美味,味道非常鲜美。米咪自己不怎么吃,尽把鱼肚子上的肉往他碗里夹,江风说米咪你也吃啊。   米咪说我减肥呢。   江风说减什么?女人还是要丰满点,这样男人才喜欢。   米咪吃吃的笑,说,你不认为我身上太丰满了吗?   江风脸红了,说,你身材很好,真的很好。   江风怕坏了她的情绪,所以尽量不把话题往她身上扯,不往平原身上扯,只是说些轻松愉快的话题。吃过饭,要告辞,米咪明显有点不舍的意思,说吃完就走啊。   江风笑了笑,说,乡里好多事情要处理,我这就赶回槐河,你可以午休一下。   看米咪有些不开心,又补充说,反正我也知道地方了,以后想吃鱼就来找你。   米咪这才又高兴起来,说要不我给你把钥匙?   江风说不用不用,我提前和你联系。   米咪点头说,嗯。我送你吧。   刚出门,从隔壁房间走出来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米咪的汤盆,说姐,谢谢你。   米咪说小丁,吃饱了吗?还有好多呢。   年轻人说,吃饱了吃饱了,姐,我买了煤气罐,以后也要自己做饭了,就不用麻烦你了。   米咪笑着说好啊,你会做什么好吃的?   年轻人憨厚地笑,说我会做我们家乡的小面,只是不知道姐能不能吃习惯。   小面?江风猛然想起了谭嫂,想起了罗汉。不由得多打量了这个年轻人几眼。看他虽然不胖,但身上都是结实的肌肉,左边眉毛可能受过伤,少了半截。眼睛不大但很明亮,整张脸还算是英俊。不由得问了句:小丁是四川人?   那小伙子脸上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说不是,我是湖南的。说完,转身回房间了,关上了门。   江风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若有所思。   楼梯很陡,江风走在前面,米咪在后面很自然的挽了他的胳膊。这个动作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走到院子外面的时候,米咪的手还没松开。两人依依告别,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辆车汽车里有个长焦镜头对准了他们,正在卡擦卡擦地拍照。   江风开车从刘庄出来,还在想着那个小丁。其实他一直想要找到那个杀手罗汉,但从来没见过他长的什么样,只是听谭嫂说,个头不高,不胖不瘦。这等于是没有特征。   心里毕竟有些怀疑,走到园林广场那里时,把车在路边停了,拨通了谭嫂的电话,问罗汉是不是左边眉毛缺了半截?   谭嫂很吃惊,说你怎么知道?罗汉小时候调皮的很,从树上掉下来把眉毛弄伤了。   江风的心狂跳起来。小丁果然就是罗汉!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从米咪和他相熟的程度可以看出,罗汉显然已经在这里住了好久了。也就是说他在遭人追杀的情况下,根本就没逃远,而是就近藏了起来,这叫做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现在看来,这家伙昨天很有可能一直躲在火车站附近,然后放出个烟幕弹,把一圈人都耍了一遍。只是他怎么会知道小惠住的房间呢?江风仔细想了想,就有了答案。必定是他和小惠一起下楼去吃饺子,被藏在暗处的罗汉发现了,才跟踪而至,把小惠给办了。   挂了谭嫂的电话,江风马山拨通了肖国华的电话,通报了这一重大发现。肖国华很兴奋,说江风啊,真有你的!我马上派人过去抓他!   江风说肖局长,我感觉还是夜里行动吧,这样影响小一些。   肖国华想了想,说,有道理,那就晚上11点行动,我现在让人过去先盯着。   江风生怕他的人笨手笨脚再惊动了罗汉,说不用了不用了,我盯着就行,肖局长,你们这次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啊。   肖国华说放心吧,那家伙是插翅难逃了。   江风不敢怠慢,买了些吃的喝的,开车回去,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把车停了,远远地盯着那个院门口。   下午两点多,米咪打扮的清清爽爽的走出来,到路边扬手打车,去上班了。   将近五点的时候,罗汉出来了,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的低低的。也不打车,低着头往北走。江风待他从自己旁边走过,从车上下来,步行跟了上去。罗汉没有走远,去一家面条铺买了面条,又去菜市场买了些菜,提着回来了。看来这家伙真的要做面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降临。江风盯的眼睛发涩,在车上蜷缩了大半天,很想下来活动下,又怕万一被警惕性极高的罗汉发现。   8点多的时候,一辆车停在院门外,米咪从车上下来。驾驶室里钻出个男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仔细看了,是米咪的同事,那个摄影师小陶。他可能是想随着米咪上去,但米咪态度坚决地朝他摆手,然后转身进去了。江风看到小陶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才若有所失地上车开走了。   按照肖国华的计划,要在晚上11点下手。还不到10点,忽然有四五辆车开过来,停在了北面不远处一废弃的工地前。车上下来一二十个人,神神秘秘的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不一会,这些人分成四组,分散朝罗汉租住的那个院子围了过去。江风心想难道是肖国华提前行动了?怎么也不先说一声。眼看着那些人很老道地占据了房前房后的有利位置,其中几个人就站在离江风仅有十来米的地方。   砰!一声沉闷的枪声刺破了夜空,显得格外惊心动魄。与此同时,一条黑影像燕子似的掠过墙头,落在墙外的大路上,在地上打个滚站了起来。十几条汉子朝他扑去,边跑边大声吆喝。那黑影跑了几步,刚好一辆踏板摩托车驶来,车上是一男一女。黑影一把把两人推下车,骑上去呜的一声加大油门,发疯似的往北狂奔而去。又响了几枪后,这些人纷乱乱的跑回来,上了车,朝北追去。   江风启动车子,也想追过去,这时候手机响了,肖国华说江风,罗汉还在吧?   江风说肖局长,刚才不是你的人?   肖国华迷茫地说我的人都还在这里呢,怎么,有人去了?   江风在心里骂了一声,说肖局长,刚才来了一二十号人,我还以为是你派来的呢。他们开了好几枪,也没抓到罗汉,罗汉骑摩托车逃走了! 第573章、防汛重任   罗汉的两次脱逃,让江风起了疑心。火车站广场那几辆神秘的汽车,今晚这些带枪的家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霍子健的人。江风纳闷的是,通过小惠诱捕罗汉,以及这次自己无意中发现罗汉的踪迹,都是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就连手机用的都是新卡,为什么霍子健总能得到准确信息,总能抢在肖国华前面下手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江风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在回槐河的路上,他开着车沉思着,仔细回想着每一个环节,希望能找出问题所在。事情很奇怪,也很不正常。尤其是今天这次行动,可以说只有自己和肖国华两人知道。自己大半天都躲在车里监视罗汉,几乎没下车,隐蔽的也很好,应该是没任何问题的。如果有问题,也只能是出在肖国华那里。会不会是肖国华使用的人中有霍子健的人?江风忽然产生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是啊,官场斗争是复杂的,是带有渗透性的,往往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最最忠诚的下属,也有可能是对手潜伏在身边的眼线。熊怀印和霍子健长期以来就和肖国华为敌,以他们的做事手段,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样说来,连肖国华那里也不敢指靠了。江风感觉很困惑,就像走进了一个迷宫,越陷越深,出路却很渺茫。如果再有了罗汉的消息,还要不要向肖国华通报?这个问题还得认真考虑考虑。   刚过青隆县城,一阵闷雷响过,远远近近的闪电将夜幕撕开了一个个大口子,天空中火龙狂舞。紧接着,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将车顶砸得叮叮当当直响。雨刮器开到最快,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江风心里骂着这鬼天气,不得不放慢车速,在暴雨里艰难穿行着。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下雨了,只要看到天气预报说有雨,心就揪到了一块。其实不单是他一个人揪心,乡里县里市里都在揪心。入夏以来,暴雨一场接着一场,汹涌的槐河以及槐河水库的水位居高不下,已经到了历史最高位。根据市防汛办指示,如果再有暴雨警报,就得考虑村民撤离的问题了。   撤离涉及下游三个乡上万户群众,是一项很让人头疼的工作,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轻易做出这个决定。据青隆县志记载,历史上槐河曾经泛滥过两次,最大的一次不禁扫平了十来个村子,还把青隆县城淹了一大半。滔天的洪水一个月后才完全褪下,城墙都被泡塌了。有句话说男人说话要算数,母猪就得会上树,此话很偏激。因为洪水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县城南边的树梢上挂着好几头母猪,有两头猪坚强还活着。   从民国时候开始,政府就对槐河做了几次治理,治理的重点正是在今天的槐河乡境内。因为槐河从西边山区奔腾而下,到这里拐了个大弯,野马收不住缰,极容易出轨。   可恨的是槐河虽然几经泛滥,但遇到大旱依然是露着龟裂的河床,一样张着干渴的大口子,所以说是旱涝不均。新中国成立之后,由当时的苏联专家设计,修建了槐河水库,槐河才开始造福人民了。丰水季节把水储存起来,遇到干旱就开闸放水,这样下游的土地就都变成了良田。大坝下建了两座发电站,放水的同时利用水力发电,一举多得。   冒雨回到槐河,已经是深夜了。尹红妹一个月前就搬回到隔壁宿舍了,两人又成了可以隔墙夜话的邻居。尹红妹搬回来的主要原因,据她自己说是在东边菜地那里的宿舍好几次晚上睡觉都被魇住,然后看到鼻青脸肿的高洪走了进来,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非常恐怖。   江风知道高洪是阴魂不散,准备抽个空请张半仙收拾他一家伙,可最近一直被谭嫂和罗汉的事情绊住了手脚,无心旁顾。   回到宿舍,故意弄出了点响动,等着隔壁的尹红妹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这也是他们的一个习惯。不管江风回来的多晚,尹红妹总是一直醒着等他,好像只有两人同时躺到床上彼此才能入睡。   等了一会,却毫无动静。轻轻叫了声红妹,睡着了?那边依然是没有反应。电闪雷鸣的,哪里会睡的这么死?知道她是没在宿舍了。会不会又去防洪堤上了?江风打她的手机,无人接听。有可能雨声雷声太大,她听不到吧。江风在床上坐了一会,想了想,拿起雨衣,也开车向大堤上赶。   赶到的时候,雨小了很多,雷声也渐远了。大堤上灯火通明,子弟兵们正在忙着搬运沙袋,已经码了整整齐齐的四五层了,大堤看上去比平时高出了许多。   没看到尹红妹,先看到乡长何清生和副乡长蔡小菲。两人都穿着雨衣,拿着铁锨帮着装沙袋。蔡小菲裤管挽到膝盖上,红色的雨衣紧贴在身上,脸上挂满了水珠。   看到江风,跑过来很兴奋地说江书记,你连夜回来了啊。   江风心里一阵惭愧,大家都在忙着,自己却跑回市里去了,虽然忙的也是大事,但还是觉得有点临阵脱逃的意思。   接过她手中的铁锨说小蔡,辛苦你了。尹书记呢?   蔡小菲说她去溢洪闸上去了。   江风问和谁一起去的?   蔡小菲说就她自己。   江风有点担心,说我去看看。   蔡小菲说我和你一起吧?江风说不用了,我一会回来接你。   溢洪闸在防洪大堤和大坝之间,一共有12座闸门,是五年前新建的。原先的溢洪闸只有五座闸门,不能满足泄洪需要,被废弃了,就是现在的廊桥,江风和笑笑曾经约会的地方。   槐河水库虽在槐河乡境内,不过管理权不完全在乡里,防汛抗洪这些任务在水库管理局。管理局一二百号人,属于市直事业单位。这个单位的工资福利自收自支,经费来源就是大坝下面那两座水力发电站。所以管理局的领导们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发大水,这样可以储存满满的一库水,这一年就会过的非常肥实。对于他们来说,把水放掉就是把钱放掉,很舍不得。市里也知道这个情况,担心他们泄洪不力,派了专人在溢洪闸上盯着,督促他们放水泄洪。   泄洪闸的北头小山坡上,有一栋二层小楼,一座小院,就是管理站。江风开车赶到那里,在院子里刚下车,就听到二楼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仔细一听,有个女人的声音,正是尹红妹。   按说尹红妹虽然是乡党委书记,却没权在这里发号施令的,这一点江风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急匆匆赶到这里,担心的也正是这个。快步上到二楼,发现一个大房间里,尹红妹柳眉倒竖地和四五个男人争论着。那几个男人有三个江风认识,是水库管理局的人,一个是副局长,姓赵;一个是电站站长,一个看上去像是职工。另外两个男人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市里派下来的监督员。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副麻将,纷乱乱的,这几个人显然刚从牌桌上站起来。   江风很快就弄清楚了他们争吵的原因。原来尹红妹看到他们只开了两个闸门泄洪,担心万一来了洪峰对大堤和大坝冲击太大,要求再开两个闸门。   乡里和水库管理局因为争夺开发黑松岛的问题,关系闹的很僵,互不买账,再说管理局是市直单位,感觉自身很优越的,哪会听一个小书记的?   赵副局长态度蛮横,说这是我们的事情,你们乡里管不着。   尹红妹一听就发火了,说防汛抗洪,人命关天,出了问题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吗?   赵副局长说你咋呼什么,有市里的同志在呢,哪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尹红妹又质问那两个市里的人,说你们的职责就是下来打麻将的吗?   那两个人情知理亏,理亏的主要原因还不单单是工作时间打麻将,而是市里要求开四个闸门的,他们每人赢了两千元后,就睁只眼闭着只眼了。这会还嘴硬,说已经到了8月下旬了,汛期就要过去了,开两个闸门也是有考虑的。   江风听到他这句话,马上接了过来,说,这位同志,不知道你对槐河的历史有没有研究?如果没有的话我请你看看《青隆县志》,槐河最大的一次洪灾就是在46年的9月份!所以我们谁都不要有侥幸心理,洪水无情,越是麻痹大意就越容易出问题。就今天这雨情,我感觉市里绝对不会只让开两个闸门,我们要不要打电话求证一下?   两个人中年长的那个看江风出言不逊,不但没有发作,反而陪起了笑脸,说这位同志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我马上请示,让管理局再开两个闸门,防患未然。说着,拿出电话走了出去。江风知道他这是在演戏,也不捅破他,站着等他。 第574章、张半仙施法   果然那人一会进来说,市里已经同意了,赵局长,马上再开两座闸门!赵局长伸了伸脖子,没说什么,对着两名手下挥了下手,那两个人跑出去了。   从管理站出来,尹红妹还不放心,拉着江风走到泄洪道旁去看。亲眼看到四条水龙从闸门里喷薄而出,她才稍稍心安了点,说这帮人,为了能存水发电,连老百姓的命都不要了!   江风很钦佩尹红妹的这种工作作风,说红妹呀,槐河有了你这位书记,也是老百姓的福音啊。   尹红妹哈哈笑着说,你以为我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啊----你今晚不是说要住在市里的吗,怎么又赶回来了?   江风说,还不是放心不下。   尹红妹说放心不下什么?江风说,什么都放心不下。   雨停了,两人往车上走。尹红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被夜风一吹,瑟瑟发抖。江风一阵心疼,伸手握了她的手,感觉冰凉,说红妹,小心不要感冒了,关键时刻,你可不能倒下啊。   尹红妹说放心吧,你就是我的精神食粮。   江风说精神还得有肉体支撑呢,你又不是铁娘子。   尹红妹撅着嘴巴说我最不愿意听到别人说我是铁娘子了。   江风说哈,这是褒义。   尹红妹说,反正不喜欢,感觉硬梆梆的,不女人,也不温柔。又把身子往江风身上靠了靠说,我温柔不温柔,你应该知道的吧?   江风想起黑松岛那个初夜,想起那晚的流星雨,心里马上被一种异样的温暖感觉充满了,说红妹……我知道,你很温柔,也很女人。   尹红妹嗯了一声,低头不语,很幸福的样子。   去大堤上接了何清生和蔡小菲,四个人回到乡里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都是又冷又饿,何清生叫起大门口一家羊汤馆的老板,几个人各喝了一晚热腾腾的羊汤,手脚才又暖和起来,这才各回各家。   江风刚进宿舍门,就听到隔壁的尹红妹啊地大叫了一声。还以为她房间里进去什么人了,急忙叫道红妹,怎么回事?   尹红妹惊魂未定,好半天才说,没什么,一个黑影,可能是我看花了眼。   江风知道,尹红妹自那次被那个光头女人下蛊生了一场大病后,秉气总是不足,总爱一惊一吓的,有时候把自己也搞得毛骨悚然的。这会听她说房间里一条黑影,也紧张地抬头向房梁上看。房顶上确实有个黑影,不过那是尹红妹房间里灯罩的影子。   虽然也惊心,知道自己是男人,这会应该给女人壮胆的,就安慰她说,放心睡觉吧,有我在呢,不行的话我翻墙过去保护你。   尹红妹乐了,说你以为你是张生,要上演墙头戏啊。   江风说嘿嘿,我比张生厉害多了吧。   尹红妹可能太累,一会就睡着了。江风心里想着罗汉的事情,还在懊悔一个绝好的机会从手边溜走了。罗汉这家伙现在身手也真是了得,竟然能从重重包围中脱身,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肯定这一去就是杳如黄鹤了,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一定。   米咪要是知道她的邻居就是那个被人雇佣的杀手,就是制造五小事件的司机,肯定会吃惊地张大嘴巴吧?想起米咪,更是毫无睡意了。米咪现在是从水岸豪郡搬出来了,但她真的能摆脱平原的纠缠吗?这个女人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隔壁传来尹红妹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被人按住了手脚动弹不得。江风开始还以为是她在做春梦,仔细一听,尹红妹发出的好像不是很舒服的叫声,而是很着急很害怕的样子,知道她又被魇住了,赶紧坐起来大叫红妹!红妹!   哼哼唧唧的声音停了,尹红妹在那边打开了房间的灯。江风问她,怎么回事,又做噩梦了?   尹红妹说,妈的,又是高洪在吓我!   江风身上的汗毛忽地一声都竖了起来,也拉亮了灯泡,说妈的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明天我们去找张半仙吧,他有办法对付。   尹红妹说,看来坏人做鬼也是坏鬼啊。   江风彻底没有睡意了,说红妹,你睡吧,我醒着给你站岗。   尹红妹说我也不睡了,我们干脆说话好了。二人围坐在床上,隔着一堵矮墙,从相见的第一面说起,一直说到现在,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和几声感叹。不知不觉中,窗户已经微微发白了。尹红妹说江风,这个夜晚很难忘,我们算得上是秉烛夜谈了吧?   江风说是啊,这样看来睡觉纯粹是浪费时间。   一大早,接到县里通知,根据市防汛办指示,最近几天槐河地区还有持续的强降雨,为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槐河、莲花、军营三个乡的乡干部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全力以赴开展村民撤离工作。   尹红妹不敢怠慢,马上把所有乡干部和需要撤离村的村委村支负责人组织起来召开了动员会,要求大家立即行动起来,两日内划定在洪区的所有群众必须撤离到安全地带。   会后,大家各就各位,乡干部的主要任务是下到村里帮忙做群众的思想工作。不料工作一开展,就遇到了麻烦。不少群众都抱着侥幸心理,不配合撤离工作。普遍的说法是6、7、8三个月的汛期已经快要过去了,还能发多大的洪水?再说大堤上有那么多能征善战战无不胜的子弟兵们在保护着,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了。   一天的工作做下来,累的口干舌燥,群众却只是象征性地把一些财产转移到了北边的高地上,家家照样生火做饭,晚上又躺倒在床上,该干嘛干嘛。   不单是槐河乡如此,另外两个乡情况也差不多。尹红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对付乡干部她有办法,可对这些黎民百姓,她还真有点无所适从。   晚上又把乡干部们召集到会议室开了碰头会,要求大家想办法。可谁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让村民在规定的时间内撤离。乡长何清生出主意说,把这个担子压在村级班子头上,明天一天时间完不成撤离任务,集体撤他们的职。   虽然不是很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尹红妹让人现场给村班子打电话,传达乡里的决定。结果好几位村支书都说,撤职就撤职吧,我们已经尽力了,群众自己不要命,我们实在没辙。   散会后已经是夜里10点多了。江风回到宿舍的小院里,发现墙旮旯里有个红红的亮光一明一灭。还以为是萤火虫呢,刚走近,忽地站起一个人来,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竟然是张半仙,穿了件脏兮兮的汗衫,一双白底布鞋,库管扎到袜子里,打扮得不伦不类,僧不僧道不道的。   本来今天打算和尹红妹一起去找他的,现在他竟然主动上门了,江风一阵暗喜,心想张半仙果然是厉害啊,知道这里需要他了。   很惊喜地叫了声张师傅,你怎么来了?张半仙把手里的旱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说,知道你们需要我,我就自己来了。   江风把他让进屋里,故意和他大声说话,意思是想让隔壁的尹红妹知道这边有外人,不要说出什么暧昧的话来。张半仙也不坐,说我收拾了这只石狮子就走。   江风很好奇,说张师傅,石狮子在哪?张半仙闭着眼睛嘟囔了一会,睁开眼往隔壁一指说,就在隔壁门后藏着。   那边的尹红妹听得真切,控制不住地惊叫了一声。   江风以为张半仙肯定要问谁在隔壁的,哪料他好像没听到似的,把背上的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面铜镜和一个削的很尖的桃木棍来,盘腿坐在地上,左手拿着铜镜,右手拿着桃木棍,开始闭上眼睛嘟囔起来,一嘟囔就是十来分钟。   江风觉得好笑,正想问问他怎样了,张半仙忽然睁开眼睛,嘴里说声着!把桃木棍直直地扔向房顶。江风仰面看着那棍子,发现它竟然像发射出去的导弹似的,在空中拐了个弯,越过房梁飞向隔壁尹红妹的房间!   紧接着,屋顶和窗户都发出一阵哔哔啵啵的响声,似乎是发生了地震。江风一阵心惊胆战,就见张半仙嘴里叫着什么,把左手的铜镜一举,屋子里忽然亮起了耀眼的白光,那铜镜子在一瞬间变成了太阳。就像照相机的闪光灯,亮光随即熄灭了,接下来一切又恢复平静了。   张半仙又闭上眼睛絮叨了一会,站起来说好了,这畜生再也不会祸害人类了。   江风看刚才这动静,应该是很神奇的,就说张师傅,这家伙总在这里吓人的,你怎么不早点来收拾它呢?   张半仙拍拍屁股上的土说,不是我不来,而是要有时辰啊。这只石狮子曾经被张果老扶过一把,沾了点仙气,所以凡人奈何不得他。今天是阴历十五,又刚好是天狗吃月亮的时辰,这只狮子就没人保护了,所以才能将它干掉。 第575章、洪灾来临   江风听得云里雾里的,走到门口向外一看,乌云边上刚刚钻出一轮白月,果然是缺了一块。说张师傅,佩服,您真是神人啊。   张半仙说,神人不敢当,我也是替天行道罢了。   说着收拾了东西要走。江风想他神通如此广大,何不多利用一下呢?想起群众撤离这个头疼的事情,就说张师傅留步,我还有个事情想让您帮忙。   张半仙说,只要是不涉及男盗女娼,尽管说吧。   江风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张半仙听了后面色也严峻起来,说我夜观天象,见水星侵月,罡星又在我们槐河上方,今年是要发大水的。不出所料的话,三四日之内就要发洪灾。   江风着急地说可老百姓不相信啊,他们都以为汛期过了,都不愿撤离呢。   张半仙说这个不难,我自有办法,明天肯定让他们主动逃命。江风以为他又要盘腿施法了,张半仙却拉开门走了出去。江风在后面追着说张师傅,你还没……   张半仙头也不回地说,你明天只管听消息就行了。   回到房间,尹红妹在那边说,江风,刚才你那里怎么回事,扔了照明弹似的,把我这边照的如同白昼。   江风说,说了你也不相信,是张半仙手里的一面铜镜发出的光。   尹红妹听了,唏嘘不已,说这世上的有些事情,用科学真的是无法解释啊。   江风说,他还说明天洪区群众会主动撤离呢,是不是更玄乎?   尹红妹说,我听到了,你也是病急乱投医啊。不过我们拭目以待吧,我也开始迷信了。   第二天早上,乡干部们早早赶到各自分包的村里,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苦口婆心的说服工作,却惊讶地发现,村民们都在把家里的细软打包,一辆辆农用车上装的满满的,一些老人和小孩已经开始拖家带口地撤退了。成群的牛羊也欢叫着加入了撤退的大军。   乡干部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做梦呢,昨天死活不愿挪窝的人今天都变得无比主动,难道是有人给他们洗脑了?问了问,大家都一脸神秘,说没什么,洪水要来了吗,保命要紧。还有的说,服从政府安排嘛。只有江风和尹红妹两人知道,是张半仙的法力在起作用。   尹红妹把村长叫到一边,问你们的工作怎么做的这么好?村长脸上也是很神秘的样子,说尹书记啊,奇了怪了。昨夜村上有十几位老人做了一个相同的梦,梦见天神站在村子上面的半空中,声若洪钟地说,两天后这里将变成一片汪洋。同时还梦到洪水到来的情景,成群的毒蛇纠缠着躲在顺流而下的大树上,老母猪爬到了树梢。   村长说着,还惊慌地四下看着,似乎周围暗藏着什么玄幻的东西,说,你说吧,要是一两个人做这样的梦也就没什么的,可是这么多人同时做这个梦,而且梦境一点不差,这作何解释?群众可以不相信政府,但不能不相信梦啊!所以这一大早的,就开始主动撤离了,你现在要说不会发洪水,他们还给你急呢。   村长正说着,一个黑胖的妇女扯着嗓子叫他,死鬼,还不赶紧回去装粮食,洪水来了饿死你龟孙!   村长慌得跟头流水的跑走了。   这个神秘的传闻早就传到了莲花和军营两个需要撤离的乡,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一天之内,撤离工作全部完成。县委书记师大奎下午带着人到村里检查撤离工作时,连条狗都没遇到。   天气预报说,今年最强、持续时间最长的降雨即将来临。乌云压城城欲摧,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氛。市委书记苏荣也带着四大班子领导来到槐河视察抗洪工作,做出了重要指示。驻扎在青龙城南的坦克部队又增援了几个排的士兵。乡里也动员了几百名青壮劳力,昼夜在大堤和大坝上值班。   预报天气说是两天后有暴雨,人们都绷紧了弦。但奇怪的是,当天竟然出着太阳。虽然有太阳,但非常晦暗,半死不活的,还笼罩着厚厚的白雾。一整天都滴雨未下,空气异常的闷热。人们都怀疑这天气预报看走了眼。   其实这场雨不是没下,而是下在了槐河上游的清平市。清平市从早上8点开始下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一天,平地水深三尺。高过山头的洪峰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形成,一路怒号,携枪带棒向着下游狂奔而下。   槐河方面已经接到清平下暴雨的通知,但这边毕竟是有太阳的,所以都不怎么上紧。就连市里要求开八座闸门泄洪的指令也没有被很好地贯彻,只开了四座。   下午五点多,大堤上的人们忽然听到一阵恐怖的声音,惊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经验老道着大叫不好了,洪峰下来了!   话音未落,上游已经出现了洪峰那恐怖的影子,像一条张着大嘴的巨龙,排山倒海地冲着防洪大提直直地冲来。各村募集来的劳力们未见过这骇人场面,哇哇大叫着四散奔逃。士兵们冒着生命危险抢上去,手拉着手,顽强地抵挡住了第一波的冲击。洪峰遇到大堤阻拦后,后退了几十米,又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洪峰。这一波的攻击中,防洪大堤失败了。槐河发生了历史上第二次大洪灾----溃堤了。   据新闻媒体报道,槐河发生的这次洪灾主要原因是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强降水,防洪设施并无质量问题,准备工作也做的相当充分。防洪大堤虽然被撕开了一个将近十米宽的口子,但根基依然牢固,并没有造成大范围的崩溃。   万幸的是,由于撤离工作做的很到位,这么大的灾难,并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这基本上算是一个奇迹。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这次抗洪抢险工作,省委书记明和平紧急协调驻扎在邻市的另外一支野战部队增援,并乘直升机视察了灾情,做出了重要指示。   市委书记苏荣去香港考察不在家,市长田喜民在决堤之后一个小时内就带着有关部门人员赶到了现场,成立了临时指挥所,亲自坐镇指挥。县、乡的主要领导也都身先士卒,冒着生命危险投身到抗洪抢险工作中去,深入到灾区抢救群众物资,涌现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战斗英雄。   尹红妹率领乡政府所有干部奋战在抢险第一线,嗓子都哑掉了。终因劳累过度,再加上正处在生理期,晕倒在大堤上,被紧急送往医院。   她这次是真晕,不是作秀。   哪里最危险,哪里最需要,就有我人民子弟兵的身影。灾难面前,再一次证明了人民军队钢铁长城的光荣称谓。解放军官兵冒着生命危险,喊着号子,和洪水展开抗衡。由于随时存在更大的险情,大堤戒严,除了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子弟兵,其他人禁止踏上大堤。   江风身穿救生衣,和乡里的几个小伙子乘坐冲锋舟(其实是旅游用摩托艇)到被淹没的村子里挨家挨户搜查是否有被洪水围困的群众。但除了救起几头牲口外,没发现有人被困。不过他亲眼看到了村民们在梦中看到的情景,成群的毒蛇缠绕着躲在顺流而下的大树上,老母猪再次爬上了树梢。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天阴沉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但由于上游暴雨已停,水势稍缓。一辆辆增援的大型机械开上了大堤,抗洪物资被源源不断地运来,抢险工作全面展开。   上午10点,战士们尝试进行第一次决口合龙。但水流依旧太急,投入的沙袋、石块很快就被冲的无影无踪了,一直奋战到下午4点,依然不能阻挡汹涌的水势,第一次合龙宣告失败。   但战士们作风顽强,众志成城的战斗精神却给人极大的信心。天黑之前,云湖军分区的郭司令员赶到决堤现场,用高音喇叭对参与抗洪抢险的官兵进行了讲话。当兵的口号声惊天动地,听得众人热血沸腾。   根据天气预报,明天下午雨势将加大,所以郭司令员对战士们下了死命令,一定赶在明天中午之前完成大堤的合龙。天黑之后,几辆大型吊车开到了决口旁,战士们挑灯夜战,用钢索做成大网,网内装上大石块,再用吊臂往决口里送。第一网就牢牢站稳了,可见这个办法卓有成效。   县里、乡里的主要任务是做好后勤保障。大堤的南北两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县武装部在山坡上搭起了一溜迷彩帐篷,县委招待所和乡食堂的厨师们都被召集过来,煮肉蒸馒头烧姜汤,不断为战士们送去补给。大灾面前,人们万众一心,上演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人与自然之战。   灾情发生后,槐河方面第一时间就上报到县委,然后是市委、省委。省委书记明和平直接把电话打给苏荣,却提示无法接通。一问,苏荣去香港考察了。   明和平骂了一声,又把电话打给了市长田喜民。那时候田喜民已经在赶往灾区的路上了。 第576章、“合龙”闹剧   那么此刻的苏荣在哪里呢?按照市委秘书处提供的行程,他和住建局、土地、规划、财政等局委的领导一周前赴香港考察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了。原定于周四回上午回到云湖,也就是槐河大堤决堤那天就应该回来的,但市委办接到通知说,考察团临时决定绕道澳门,顺便考察澳门的城市规划。   在澳门的葡京大酒店,首建置业的老总周运达早就等在那里了。当天晚上,他和苏荣单独外出,手机关机,不知所踪。   苏荣是在第二天下午回到酒店后才得知家里出了大事。他火速启程,于当天晚上飞抵省城机场。回到云湖后,他没顾上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办公室,电话听取了前线的战况汇报。得知并无群众伤亡,心里稍稍安慰些。   知道省委书记明和平不高兴了,试探着给他去了个电话,汇报加解释。但明和平明没听他解释,只是给他下达了两条指令:一、确保不伤亡一个人;二、尽快将决口合龙。   挂了电话,他又把电话打给了田喜民,问他决口什么时候能合龙。田喜民说,乐观估计,明天中午以前。但明天下午还有降雨,还面临着考验。   苏荣感觉这次抗洪抢险的风头被田喜民抢去了,心有不甘,再加上自己在省委书记那里留下了临阵脱逃的坏印象,就有心想挽回一下,就对田喜民说,你和现场抢险部队沟通一下,我明天上午去参加合龙仪式。   苏荣叫来自己的心腹平原、钱忠臣,熊怀印以及宣传部长等一帮人,连夜开会,策划明天的合龙仪式。为了突出市委书记亲临一线,冒着生命危险参与抗洪抢险的光辉形象,届时苏荣将身穿雨衣,故意不戴帽子,顶风冒雨,光着脚和战士们一起搬运沙袋,并且把最后一个沙袋放置在决口处,完成这历史性的动作。   市电视台的记者、市委写作班子先期到达,现场发出有关报道,用舆论造势。合龙后,下午再乘坐冲锋舟遨游灾区,抢救群众。   副市长平原点子多,说,灾区群众全部撤离了,是不是这样,找个老太太用船运回去,安置在房顶,到时候苏书记亲自下船去背一下?   苏荣哎了一声,说,咱不做这个假。   然后沉思了一会,对平原说,最好找个80岁以上的老太太。   会议结束后,电视台、报社等宣传人员连夜赶赴槐河,写手们在路上就已经开始酝酿新闻稿了。米咪刚从槐河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被派回去了。摄像师仍然是年轻的小陶,他的任务最重,要用镜头记录下市委书记奋战在抗洪第一线的光辉画面。   第二天早上7点,两辆丰田警车和两辆考斯特在市委门前待命。苏荣和平原等又开了个简单的碰头会,然后依次上车,警车开道,哇啦哇啦向着槐河飞奔而去。   苏荣的秘书提着个大包,里面装着道具,迷彩裤、背心、雨衣什么的,还有一根绳子,打算万一水势太大,拴在苏荣腰里,保证他不会被洪水冲走。   一个小时候,车队就出现在了大堤北头。大堤依旧戒严着,堤上只有部队官兵们在细雨中忙碌着。苏荣车刚停稳,就有一个负责现场指挥的团长上跑步过来向他汇报:报告首长,经过全体官兵的殊死拼搏,决口已经于今天早上7点正式合龙!   苏荣一听,脸色大变。但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说好样的,你们辛苦了。团长走了,苏荣却在车上迟迟不肯下来。田喜民上车给他汇报了抢险情况,说情况紧急,怕再有大浪下来,战士们奋战一夜,合龙了。   苏荣面无表情,只是说,我知道了。   田喜民知道他不高兴,懒得再给他陪小心,下车忙自己的去了。苏荣在车上一坐就是几十分钟,黑着脸不说话,也不下车。可急坏了平原等人,把那位团长叫过来质问,说不是通知你们了,苏书记要参加合龙仪式吗?你们怎么提前合龙了?   那位团长是山东汉子,不买地方官员的帐,双眼一瞪,说:开嘛玩笑,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必须争分夺秒,哪有等的道理!   平原气得直伸脖子,毫无办法。上车和苏荣嘀咕了好大一会,又把军分区的郭政委叫到一边,商量了好久。   半个小时后,苏荣从车上下来了,脸色好看多了。他已经换上了迷彩裤子,裤管挽到了膝盖上。有人给他穿上雨衣,把一把铁锨递到他手里。小陶扛着摄像机倒退着走在他前面,米咪手拿话筒紧随其后,摄影师开始卡擦卡擦地拍照。平原等人也都穿上雨衣,打扮成抢险摸样,簇拥着苏荣向大堤中间走去。   出于“安全”考虑,外来的新闻媒体不能上堤,只能在大堤两端的小山坡上架起长枪短炮。但由于小雨一直下个不停,能见度很差,基本看不到什么。他们对本地的新闻记者能上大堤采访很羡慕,也要求上去,被婉言拒绝了。   市委书记走上大堤不久,大家惊讶地发现,原本合龙的位置竟然又喷出一股浊流来!因为口子小,所以水流喷的很远,很醒目。   不好,大堤又有险情了!所有人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过了几分钟,水流忽然加大。但由于有战士们的高度戒备,有市领导亲自参与,水势很快被控制,大堤再次合龙。又过了几分钟,浑身湿透的苏荣被人簇拥着快步走回来,上了车,直接开回了市里。   中午时分,雨停了,天空亮了好多。下午的降水并没有下来,傍晚的时候,西边天空出现了绚烂的晚霞。那晚霞红的怪异,是血红色,并且呈现条纹状。据上了年纪的人说,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这么奇怪的晚霞,莫不是有什么怪事发生?   没有什么怪事发生,第二天,天完全放晴了。两天之后,洪水退去,险情解除。接下来,部队撤离,救灾工作全面展开。   槐河乡大部分村子在上游,只有下游的一个村子受灾,工作稍微好开展些。苏荣亲自来槐河参加大堤合龙的的时候,尹红妹还躺在医院里发高烧,江风还在下游疏通几座被堵的桥洞,都没有在场,没有目睹苏荣的光辉形象。   不过奇怪的是,随后的媒体并没有提及“合龙仪式”这四个字,就连苏荣亲自到现场参与抢险这件事也很少提起。也就是说原本很高调的他,竟然出奇的低调起来,这让人觉得有点不太正常。   9月上旬,云湖召开了抗洪抢险表彰大会,对立功的部队及市、县、乡的单位和个人进行了表彰。尹红妹和江风都在被表彰之列,光荣地获得了抗洪先进个人的称号。现场的大型机械都是市银河公司提供的,叶芷也参加会议并被表彰,三个人又坐到了一起。会上,苏荣做了总结发言,出乎意料地对市长田喜民做出了高度评价。槐河水库管理局因为没有按照市里要求及时开闸泄洪,主管副局长被免职,接受调查。   一场灾难就这样过去了,生活又恢复了平静。省里、市里对灾区重建工作非常支持,拨付了足量的救灾款,所以重建工作进展的很快。为了落实新农村建设政策,灾区的房屋重建实行统一规划,统一标准,全部为两层小楼,把附近没受灾的群众眼红的不行。   尹红妹的心情却一直不好,虽然自己也受到了表彰。因为这个防洪大堤是她引以为荣的政绩工程,现在居然决堤了,虽然说是“百年一遇”,但还是有人怀疑它的质量。网上已经有人在说“豆腐渣”三个字了。   江风看尹红妹总是闷闷不乐的,知道她的心思,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她。周五晚上,枫林晚的老板孟佳荫打电话给江风,邀请他和尹红妹去吃点心。江风心想正好可以让尹红妹开下心,就开车带着她去了。   孟佳荫还是那样楚楚动人,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江风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就感觉很温暖。她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花草味道,若有若无,闻起来很醉人。孟佳荫把他们请到了二楼书房。书房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书架整整齐齐,一尘不染。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还在那里放着,似乎只要看到它耳边就能响起动人的旋律。江风看了一眼孟佳荫,发现她也在看他。   江风很想醉一回,在孟佳荫这里醉一回。痛痛快快的,酣畅淋漓的,然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大胆地去做。可惜的是孟佳荫并不沾酒,也从不允许他和尹红妹在自己这里喝醉。江风觉得,眼前的这个冰清玉洁的美人对于自己来说,就好像挂在天上的一轮圆月,可望而不可及;又如水中央的一朵睡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越是这样,越是有一种想乘风揽月,下水采莲的冲动。 第577章、神秘日本男子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个曾经的女尤秋月枫,历经了那些烟雨红尘,远离了那些市井喧嚣而隐居在槐河这个世外桃源,追求的就是内心的一潭静水,肯定不希望有人来打碎这种平静。只是不知道她曾经破了的心戒,是不是已经恢复了呢?   江风想起她胸上那只翩翩欲飞的彩蝶,止不住的心猿意马起来。又想到自己这是怎么了,总会冒出这些龌龊的念头,孟佳荫就是孟佳荫,怎么总要把她想做秋月枫呢?   孟佳荫似乎永远都知道江风的心思。她举手投足,一笑一颦,甚至每一个眼神,都有一种特别的意味,让江风觉得两人的心是相通的。这种感觉就像是有某种神奇的密码,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别人无法破译。是因为两人都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吗?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   孟佳荫今晚穿着白色的高腰裤,臀部的曲线饱满而微微上翘,隐藏着无限的活力。她上身是一件葱绿的短袖小衫,腰收的紧紧的,到了胸部却突然胀开,像一尊小底阔口的青花瓷。相对于她飘逸的身材,她那双胸显得过于丰满了点,胸前的衣服被撑得咧开了嘴,似乎咳嗽一声扣子就会咔吧吧飞走。   深V的领口里,微微露出两个半球的边缘,那道摄人魂魄的沟里,躺着一尊精巧的暗红色的大肚佛像。这尊佛像江风并不陌生,赏月之后的第二个晚上,他拥抱着孟佳荫,注意到一个细节,当时她把这尊佛像转到了脖子后面,好像带着某种敬畏之意。   在书房喝着茶,孟佳荫问尹红妹,好像有什么心事?   尹红妹在外面虽然很厉害的样子,但到了孟佳荫这里,却完全没有了那种强悍,温顺得像个回家的孩子。   没等尹红妹说什么,江风替她做了回答,说,尹书记还在为决堤的事情难以释怀呢。   孟佳荫呵呵一笑,说,原来为此啊。天灾人祸,谁都躲不过,更何况是座河堤呢?关键是我们是不是尽心了,努力了,如果我们已经做出了最大的付出,而仍然不能改变上天的安排,那又何愧之有呢?   尹红妹仔细掂量着孟佳荫的话,说,是啊,我觉得在这个事情上,我是问心无愧的。修大堤的时候,为了监督工程质量,我几乎每天都盯在施工现场,瘦了十来斤呢。   江风故作吃惊地说哎呀,那时候我怎么没认识你啊,也可以看看减肥前的你,是不是像杨贵妃那样肥?   尹红妹伸手拍了他一下,说去你的吧,那时候我和孟经理都在这里了,谁知道你在哪里逍遥?   江风有心逗尹红妹开心的,就说,那时候我也没闲着,在为见你们这两个大美女做准备呢。   孟佳荫的微笑很迷人,说,江风那时是在闭门苦练吧。   江风的脸一下子红了,但只有孟佳荫知道他脸红的原因。   说笑几句,尹红妹的心情就好起来了,说孟经理,弹首曲子吧,好久都没听你弹琴了。   江风正有这个心思,说是啊,孟经理的曲子总是让我三月不知肉味呢。   孟佳荫也不推辞,起身款款地坐在了钢琴前,转身问道,想听什么曲子呢?   好像是在问尹红妹,却看了江风一眼。尹红妹还在想着,江风说,孟经理你随意吧,你弹的曲子都好听。   孟佳荫想了想说,今晚要开心些的,就弹首《春日》吧。   江风心里猛动了一下,因为他的手机就是这个彩铃。孟佳荫是要故意弹给自己听吗?江风看着她抬起双手轻轻放在了琴键上,如春日流水般的音符从她修长的十指下缓缓流出,带着春天的气息,温柔地充满了整个房间。   一曲终了,江风还沉浸在乐曲的意境中难以醒来。尹红妹说,这首曲子挺熟悉的,好像在哪里听过。   孟佳荫呵呵一笑,说,很抒情的曲子,电台什么的都爱用,往往用作背景音乐。说完又说,不早了,下楼吃饭吧。   东边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是一片寂静的森林,有阳光从叶子的缝隙里照射进来,地上的青苔斑斑驳驳。江风还在盯着那幅画出神,眼神悠远,思绪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尹红妹说喂,呆子,下楼吃饭了。   孟佳荫擅长做各种点心。今晚的点心主要原料是芋头,蒸熟了之后沾上面粉,压成心的形状,上面再沾上白糖,很可口。   江风一连吃了好几个,问孟佳荫,孟经理,这点心有名字吗?   孟佳荫自己不吃,只是看江风和尹红妹吃,说名字呢,还没想好。不过既然是芋头做的,又是心的形状,不妨叫做“芋心”吧。   尹红妹笑着说,孟经理总是这么有情调,平常的芋头到了你这里,也变得这么文雅。   江风心里在想,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名字呢?应该有什么含义的吧?猛然意识到,孟佳荫说的这个“芋”,应该是愚钝的“愚”吧!她是在暗示自己太愚钝吗?想到这里,心里一颤,咬了舌头,哎呀一声捂住了嘴巴。   尹红妹笑他说,是想吃肉了吧?拿自己的舌头下口了,可惜在孟经理这里吃不到哦。   江风有点心慌,说,不是,是这点心太好吃。   孟佳荫浅浅一笑,说,是因为我这点心的名字起的好吧?   吃过饭,孟佳荫对江风说,江风你先出去溜达下,我和红妹说点事情。   江风心想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又要说些什么,不会是关于我的吧?答应着,起身走了出去。   小院里桂树枝繁叶茂,已经有了满树的花苞了,香气袭人。江风深吸了两口,顿觉神清气爽。又感觉孟佳荫身上好像也是这种香味,只是要淡些,但很醉人。想到此,又没出息地想到了电脑里下载的秋月枫的影片,以及那翩翩飞舞的彩蝶。什么时候,那只彩蝶能在自己眼前飞起来呢?江风只是想了一下,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刚出小院门,迎面撞上一个长发男子。那人个头不高,年龄约在40岁左右,打扮地很艺术,披肩发,络腮胡,眼睛隐藏在镜片后面,看不清楚。江风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正在引颈向院子里看。   见江风出来,那人显得有些慌乱,点头打招呼说,晚上好。   江风心想这人还挺礼貌的,也回了声晚上好。刚想走开,又停住了脚步,问他,请问您是找孟经理的吗?   那人说哦,她是住在这里吗?   江风说是的,她在家,您可以去找她。   那人似乎很犹豫,说,不,我不找她,谢谢。说着,朝江风笑了一下,微微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江风站在那里看着他上了北楼。那里是客房。   从东边小门出去,几步就走到了河边。河水涨的很大,月光下的水面还很浑浊,漂浮着一些杂物,显得不是那么美妙。有青蛙在呱呱地叫着,和对岸的青蛙一唱一和。   江风在河边走着,心里还在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个男人,感觉很可疑的样子。看他那身打扮,听他那生硬的口音,可以确定不是云湖人,倒是有点像是归国华侨。又想起他很自然的那个鞠躬,心里一亮,难道他是日本人?   一想到“日本”两个字,江风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这个人既然知道孟佳荫就住在那里,为什么不去拜访她,而是鬼鬼祟祟地在外面张望呢?不像是一般的访亲问友啊。江风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情况对孟佳荫说说。   回到枫林晚的大院里,正看到那个长发男人从楼上下来,去车上取什么东西。江风故意放慢了脚步,躲在一棵香樟树下观察着。那男人按了一下腰里的遥控器,一辆挂着丰田车标,黑色牌照的旅行车车灯亮了两下。男人从车上取下一个类似摄像包的东西,背在肩上往回走。   江风快步走过去,两人刚好在楼前再次相遇。江风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的,主动用日语打招呼说:空邦哇!   那男人一愣,站住了,脸上旋即出现了笑意,鞠躬说:空邦哇!然后,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句什么。   江风的日语仅限于空你其哇沙扬娜拉什么的,顶多是在AV片里从苍老师那里学到了一句“可莫及”之类的,根本听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只好扬扬手走了。走了几步回头看看,那男人还站在原地往这边看。   回到孟佳荫那里,看到她和尹红妹不知道在说什么,很热烈的样子,两人脸上都荡漾着笑,很开心。江风本打算把刚才遇到的这个日本男人的事情告诉孟佳荫的,但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仔细想想,还是不告诉她吧,免得破坏了她的好心情。再说,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呢,那人也可能就是想打听一下这个酒店的老板而已。   见江风进来,孟佳荫和尹红妹停止了说笑,都笑吟吟地看他。尹红妹问,去哪里溜达了?   江风说,去水边看看,很有意境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啊。 第578章、做回仆人   孟佳荫掩着嘴笑,尹红妹说,江风到底是文人啊,说话都湿漉漉的,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文雅的很。   江风说在孟经理这里,到处都是芝兰之气,想不文雅都难----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尹红妹和孟佳荫对视了一眼,说,明天是周末,孟经理想去半月堂上香,要我陪她。   江风心想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不叫上我呢,有点失落,哦了一声。   尹红妹是故意逗他的,又笑着说,可惜缺个仆人。   江风赶紧说,我开车送你们呀。   尹红妹和孟佳荫抚掌大笑起来。   约定了明天的出发时间和行程,两人告辞。江风先走一步,出得小院门,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再看到那个日本男人。   孟佳荫送他们出来,江风也不知道担心什么,说孟经理你回去吧,不用送的。   孟佳荫说,我也想走走呢,送你们到停车场吧。   孟佳荫是从不与人握手的,今晚竟然破天荒地和他们握手告别,说明天都别睡过头啊。   江风和她握过手后,感觉手心多了个东西,顺手塞进了裤兜里。   临上车的瞬间,他抬头向北楼上望了一眼,正看到二楼走廊的廊柱旁,有个身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从发型看,是那个日本男人无疑。江风动作顿了一下,又抬头去看,那个黑影已经不见了。   江风忽然莫名地为孟佳荫担心起来,上车的动作迟疑起来,想了想,问了个很不合适的问题,说,孟经理,你晚上睡觉关手机吗?   孟佳荫也没料到他忽然这样问,笑了笑,说,关的,又没人给我打电话。   江风说,还是开着吧,万一你睡过了呢,好打电话叫你啊。   说完又加了句,我手机24小时开机,从不关机的。   尹红妹在车里说,好了上车吧,别做广告了,你就差把手机号告诉全世界的人了。   孟佳荫吃吃地笑着,扬手说,路上慢点。   回到宿舍,迫不及待地从裤兜里掏出那件东西,原来是一尊玉菩萨胸坠,大小和孟佳荫胸前那个差不多,只是更厚实些,颜色也同样是暗红色,做工非常精致,在灯光下玲珑剔透。   江风虽然不怎么识玉,但还是看出这是块上等的好料,价值肯定不菲。戴在脖子上试了试,很合适,好像就是为他定做的一样。   睡觉的时候也没去掉,就戴着睡了。半夜忽然被一个梦惊醒,梦里那个日本男人把孟佳荫捉到车上,开车跑了,孟佳荫双手伸出窗外求救。醒来后发现浑身都是汗水,再也睡不着了。枕头边摸出手机,给孟佳荫发了个信息:没事吧?   孟佳荫的信息不到半分钟就飞来了:有事,心事。   位于青龙县西部山区的观音山由于观音显灵而名声鹊起,香火更加旺盛了。山腰的寺院“半月堂”历史悠久,是云湖市佛门弟子争相朝拜的圣地。半月堂的建筑是一座三进院落,正中是比丘尼大殿,气势恢宏。院子里有几棵千年银杏树,树干粗大,亭亭如盖,很有灵气。寺院内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周围的群山交相辉映,雕梁画栋之间有不少名人手迹,是一座保存较好的女僧寺院。   寺院主持道济法师喜欢竹子,寺前寺后都是大片的竹林,竹林里栖息着数不清的鸟类,堪称鸟的乐园。每天清晨,鸟鸣声声,钟鼓阵阵,香烟缭绕,再加上朗朗的诵经声,分明就是人间仙境。   不过更吸引人的,应该还是寺里那些漂亮的女尼吧,她们往往是男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也为半月堂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进入9月下旬,天似乎变高了,太阳光也显得柔和了许多,不是那么烤人了。上午刚过8点,上山的小道上已经出现了络绎不绝的香客,郁郁葱葱的观音山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一群猴子在猴王的率领下,盘踞在路边的岩石上,霸道地向过往游人讨吃的,山路上不时传来阵阵开心的笑声。   江风和尹红妹、孟佳荫把车在山脚下停了,拾级而上。两位女士空着手走在前面,江风肩上背着两个包,手里还提着照相机,显然充当了“仆人”的角色。   孟佳荫一身素雅的白裙,戴着一顶宽边的白色遮阳帽,裙裾飘飘,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尹红妹的网球裙很短,露着两截浑圆的大腿,引人遐想。她举着太阳伞,戴着大墨镜,好像生怕有人认出她来。   江风的脖子上戴着那尊玉观音,贴在胸口上,凉丝丝的很舒服。他很想让孟佳荫看看的,但孟佳荫似乎把这个事情给忘掉了,连个会心的笑都没有,只是和尹红妹说笑着。   尹红妹好像对一些事情比较困惑,说,孟经理,你是佛门中人,那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前世今生?姻缘真的是前世注定的吗?   孟佳荫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说,佛法无边,讲究的是生死轮回,因果报应。这个世上,有得必有失,不是自己的东西,即使是花费再多的心思,终究是得不到的,姻缘更是如此。   尹红妹还是很迷茫的样子,说,太深奥了。难道说所有的故事,都有它的起源?   江风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紧走几步跟上,伸着耳朵听。   孟佳荫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我给你俩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俊朗书生,在庙会上遇到一个绝色女子,两人一见倾心。女子以身相许,百般恩爱。书生被她的温柔美貌所倾倒,发誓非她不娶。但事与愿违,女子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   眼看奄奄一息,门前路过一游方僧人,家人病急乱投医,向他求救。僧人听后,决定点化一下这个书生。他走到床前,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让书生看。书生看到镜子里是茫茫大海,一名溺水而亡的女子一丝不着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也走了。再路过一人,在沙滩上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   书生疑惑间,又看到洞房花烛,自己爱慕的那个女子盖头被人掀起,掀盖头的正是掩埋女尸的那个人。书生大惑,求僧人指点。   僧人说,海滩上的那具女尸,就是你倾心的那个女子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给过她一件衣服,所以今生她要报答你,给了你鱼水之欢。但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   书生大悟,从床上一跃而起,随僧人出家去了。   故事讲完,尹红妹和江风都沉默了。就连孟佳荫也不再说什么,三个人似乎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江风想的是,今生欠下这么多的情债,下辈子要怎么去还呢?如果真有来世,估计自己的来世会很惨的。   孟佳荫看气氛不太热烈,笑着说,我也是道听途说,你们不必太当真的。谈经论佛,只是像我这样的闲人做的事情,你们两个是官场中的人,要应付很多事情,哪有功夫研究这个?信则有,不信则无罢了。   尹红妹叹口气说,可能是我最近有点颓废了吧,总感觉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有时候一觉醒来,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整天忙忙碌碌,迎来送往,可根本找不到自我,真正的自己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尹红妹的一番话,也让江风唏嘘不已。官场中的人,哪个不是如此呢?每个人都带着虚伪的面具,费尽心机地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残忍地踩着别人的身体往上爬。在利和欲面前,人性已经发生了扭曲,更别说能坚持自我了。如此说来,做官也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孟佳荫说,红妹,不要这么悲观嘛,你和江风都是前途无量呢。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追求,如果你们两个能在仕途上乘风破浪,也能很好地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不过我奉劝二位今后不管做多大的官,都要凭着良心做事,哪怕是仅仅凭着一点点良心也好。   尹红妹的情绪又好起来,笑道,江风你好好听着啊,孟经理说了,做人要有良心。   江风觉得她这句话含义太丰富,有点不好回答,就转移话题说,我们快点走吧,据说半月堂的卦签很灵验的,我们都去求一卦,问问前途。   孟佳荫却说,今天我们不求卦,观香好了。   江风说难道孟经理还会观香?   孟佳荫说,不敢说会,只是看过几本这方面的书,在你俩身上练练手吧。   进了寺院的门,似曾相识的感觉。想起上次和叶芷在这里烧香,很幸运地受到道济法师的接待,品尝到了寺院的好茶。那次叶芷的卦签上说的很玄乎,说是“君若问归处,观音山上了”,记得当时叶芷拿到这个签之后,心情郁闷了好久,不知道是否灵验?   上香的人很多,还要排队。大殿前的大香炉里烈焰腾腾,香烟缭绕,老远就觉得烤人。三个人买好了香,按照孟佳荫的吩咐,先由尹红妹上香。只选了三支,在长明灯上点了,跪下去拜了拜,然后恭恭敬敬地把乡插在香炉里。 第579章、古寺魅影   香炉里面的香灰大概有半米厚。三个人都静静地盯着尹红妹那三支香看。起了点微风,三支香燃的很好,尤其是中间那支,火焰一直不熄,香灰挺立不倒。江风虽然不会观香,也能看出这必是好兆。   果然,孟佳荫说,主香明亮,预示官运亨通,红妹要官升一级了,恭喜恭喜。   江风也抱拳很江湖地向她祝贺,尹红妹高兴地只剩下笑了,说果真这样,请你俩吃大餐啊。   接下来是江风。也按照尹红妹的路数,将三支香点燃后插在了香炉里。旁边一个年轻女人也在上香,江风看了她一眼,发现身材挺不错。香炉里没什么地方了,那女人插的香离江风那三根很近。   江风的香燃的也很好,只是几分钟后,中间的香灰倒下来,搭在了旁边那女人的香上,好像搭了座桥。江风有点心虚,看着孟佳荫。孟佳荫吃吃地笑,说江风果然是风流人物啊,这叫“二搭”,主命犯桃花。要是出现“三搭”,就是第三者了。   尹红妹拍着手说,准,真准啊。江风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听说是桃花运,舒了口气,说,我这三根香的质量没红妹的好。   到孟佳荫上香的时候,出了点状况。本来三根香烧的旺旺的,旁边别人插的一根香忽然倒过来,倒在了中间那根香上,把中间部位也燃着了。尹红妹哎呀叫了声,要伸手去拿,被孟佳荫制止了。   江风觉得有些不妙,紧张地看着。很快,那根香从中间断开,上面的一截扑地掉落下来,落在了厚厚的香灰里。   孟佳荫脸色大变,一言不发,拉起尹红妹走了。江风在后面紧跟着,也开始不安起来。心里骂着哪个毛手毛脚的不把香插稳,这不是要坏别人的事吗?转念一想,只是一根香而已,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有可能这观香也纯粹是个解心焦的玩意呢。   正想上去说几句宽慰的话让孟佳荫高兴起来,就觉得西北方向钟台上亮光一闪,很刺眼。下意识地向那里看了一眼,正看到一个留着长发,络腮胡子的男人将手中长长的镜头对着他们。江风猛然停住脚步,那人身子一闪,不见了。   光阴疏忽,一转眼,江风来槐河挂职已经一年半的时间了。再有半年,他就要告别这个留下许多美好和不美好回忆的地方,回到自己原来的单位,云湖市住建局上班了。这一年多来,他对槐河的山山水水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情也越来越深。他总觉得,尹红妹穿着红色裙装站在乡政府大门口迎接他的那一幕,好像只是发生在昨天。   但时间的脚步不会为谁停留,曾经或喜或悲的故事,都已经变成了过去时。有些岁月老去了,似乎是在不经意间;有些生命逝去了,再也无法挽回。生活没有彩排,所以存在太多的变数。   从观音山回来后的几天,江风的心里很不平静,一直牵挂着孟佳荫,莫名其妙地为她担心。那个神秘的幽灵似的日本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会不会对孟佳荫造成伤害?作为和她保守着同一秘密的男人,江风绝不愿意看到孟佳荫受到任何伤害,他有责任保护她,有责任帮她保持现在这种宁静的生活。   国庆节前,青龙县为了打开招商引资工作新局面,组成了一个考察团,由县委书记师大奎亲自带队,对南方几个省市进行为期两周的考察。考察团的成员,是师大奎亲自点的将,当然少不了尹红妹。   尹红妹本来是和江风、孟佳荫约好趁着假期去山里野营的,接到县里的通知,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向师大奎请假,但没得到批准,只好恋恋不舍地随团出发了。   尹红妹走后的当晚,江风就去了枫林晚。他没去见孟佳荫,只是把车在院子里停了,远远地看着她二楼亮着灯光的窗子。   院子里没有了那辆挂着黑色牌照的丰田车,也没看到那个长发男人,但他还是感觉到一种潜藏的危险。正是因为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这种危险才更显得可怕。   想到在半月堂孟佳荫那支拦腰折断的香,莫非真是一个凶兆?她现在也许是最需要帮助的,但江风不知道该怎样去帮她。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她的窗子,他才觉得踏实些。直到那窗子的灯光熄灭,他才回到了乡里的宿舍。   国庆假期第一天,江风早上醒来,忽然有点百无聊赖。本想继续赖床的,无奈被一泡尿憋着,再躺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只好起来洗漱了一番。正在思考着是回老家还是回云湖,忽然接到一条短信:请原谅不能赴约,白玲。   白玲?江风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位个头高挑,身材窈窕的女人,省宏业集团的业务经理。去年国庆节的晚上,他们曾经夜游凤凰山,并在瀑布前约定,来年今日要故地重游。   看到这个信息,江风的心里一瞬间装满了愧疚----自己早把这个约定忘到九霄云外了。江风记得白玲丰满的身子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她的舌尖很柔软。虽然有那晚的柔情,但这一年来,两人竟然从来没有联系过,甚至连一个信息都没发过。江风在心里骂着自己混蛋,想给她回信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阵,才接通了。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虚弱的声音:江风,你……还好吗?   这声音让江风感觉很陌生。以前的白玲看上去精明能干,说话语速很快,很自信的样子,现在说话怎么细若游丝呢?江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说白玲,是你吗?   那边笑了一下,笑的很吃力似的,说,怎么不是我,江风,我们整整一年没见面了。   虽然白玲看不到自己,江风的脸上还是一阵阵发烫。他把手机紧贴在耳朵上说,白玲你还好吗,是不是生病了?   白玲每说一句话好像都要鼓好大一会劲,说,一点小病,不足挂齿的。   听她说话的口气,江风知道她生的不是小病,着急地问,你在哪里?我要去看你。   白玲喘息着说,不用了,很快就会好的,等我出院了我们再约吧,我知道你已经把我们的约会忘掉了,是吗?   江风不想撒谎,说,对不起,我真的忘掉了。不过我愿意弥补。   白玲轻轻地笑了,说,没关系的,你太忙。我是很想再去看看那条瀑布的,可惜身体不争气。   江风又说,我想去看看你。   白玲说,不用的,真的不用。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们再约好吗?   江风还想说什么,听到白玲说,我累了,要休息了,江风,再见。   挂了电话,江风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去处。他急匆匆地穿衣出门,开车往县城赶。二十分钟后,他在县城上了通往省城的高速。   将近11点的时候,江风到了省城。他把车停在路边,给白玲打电话。接电话的不是白玲,而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说,白总睡着了。   江风心急火燎的,说你能不能叫醒她一下?女孩说,医生有交待,尽量不让人打扰她。   这时候听到白玲说小静,把电话给我。白玲接了电话,说,江风,是你吗?我知道你还会给我打电话的。   江风说,我到省城了,我要去看你。   白玲好半天都没说话,过了一会,耳机里竟然传出轻轻的啜泣声。   江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着急地问白玲你怎么了?   白玲平静了下,说,你回去吧,我不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我,还是给你留下个好印象吧。   江风隐隐感觉她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执拗地说,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见不到你我就不回云湖。   白玲沉默了一阵,说,好吧,你来吧,一附院十楼5病室。   省城的道路不是很直,江风每次来都迷向。拿出导航仪查找到了一附院,听着语音提示,一路开过去。却总遇到堵车,急出了一身的汗水。   到医院乘电梯上到十楼,刚下电梯就看到三个大字:血液科。心里沉了一下,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血疑》,想到了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幸子,心里七上八下起来。推开第5病室的门,看白玲躺在床上,窗前坐着一个瘦瘦的女孩。   江风看到白玲的第一眼,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以往皮肤白皙,身材丰满的白玲,此刻已经骨瘦如柴了,脸白的像一张纸,毫无血色。只是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似乎更大了,看到他进来后,放出了曾经熟悉的光芒。   江风心里一阵酸楚,快步走上去,弯腰下来,说,白玲,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白玲笑着,眼角还挂着泪花。她轻声对那女孩说,小静,扶我起来。   那女孩小心地抱着她的脖子,慢慢让她坐起来,然后把一床被子靠在她背后。江风想帮忙,伸出手却不知道该抓住哪里。   白玲坐好后,又喘息了一阵,说小静,你先出去吧。   女孩看了江风一眼,不放心似的,带上门出去了。 第580章、红颜薄命   江风预感到了什么,他握着白玲因为瘦弱而变得更加修长的手,喉头哽咽了。   白玲还在笑着,气若游丝地说,江风,不要为我难过,我现在很开心的……知道吗,能去赴约是我的心愿,我一直在和病魔作斗争,希望能在十月一日之前站起来,不过我……失败了。   眼泪已经涌出了江风的眼眶,他感觉面前的白玲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白玲抬了抬手,可能想帮他擦眼泪,但没有力气抬起来,只是凄楚地笑了一下,说,不过我都愿望也算是实现了,我们不是又见面了吗?虽然不是在那条瀑布前。   江风说不出话来,只是说白玲,原谅我,这一年来我都没关心你……我混蛋。   白玲的眼泪也下来了,顺着她削瘦的脸颊滴落下来。这时候病房门被推开,进来几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在前面的一个女医生看到江风握着病人的手,生气地说,干什么呢,快出去,你能让她多活几天吗!   江风尴尬地站起来,手却被白玲抓住了。白玲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睁着泪花花的眼睛叫了声江风!胸脯开始急剧起伏起来。   江风看着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死离别。他有很多话想说,但都堵在了喉咙里。女医生上来,说病人的情绪不能有波动,把江风推出病房去了。   江风在走廊里徘徊着,虽然医生们都出来了,但他已经没有了再进去的勇气。下楼来到医院的凉亭下,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坐了大半天。   是啊,生命对于我们,很脆弱,许多故事,我们可以料到开始,但绝不能猜到它有怎样的结局。白玲这个女人,他接触的并不多,甚至还不了解她。两人就像相逢在茫茫大海上的两条小船,只是在一个月圆的夜晚,交汇在了一起,迸发出了一段自然而然的激情,没有一丝的矫揉造作。   江风很后悔,这一年的时间里,为什么不能问候她一声呢?自己欠下的情债,来世还能偿还上吗?   直到太阳西斜,江风才踏上了回云湖的路。他的心里很空,有的只是感慨和愧疚。在云湖下高速的时候,他给白玲发了个信息: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凤凰山。   不过白玲已经看不到了。江风走后不久,她就被推进了急救室,再也没有睁开那双美丽的眼睛。她死于败血症。   报社的同学贺方打来电话说,老同学,知道吗,你的照片上网了,和一个白衣美女,有机会介绍我认识一下啊。   杨柳假期没回来,江风正在家里睡大头觉。接到贺方没头没脑的电话,听得一头雾水,说贺方你说什么呢,看走眼了吧?   贺方说,不相信你自己看啊,我告诉你网址。   江风忽然想到了在观音山上那个对着孟佳荫和自己的长镜头,一骨碌爬了起来,说你等着我拿笔记一下。   打开电脑,输入贺方提供的网址,原来是一个私人博客。看到博主的头像,江风差点跳起来。披肩长发,络腮伙子,黑框眼镜,正是那晚在枫林晚见到的神秘男人!   这家伙的网名古里古怪,叫做小田溪,很显然是个小日本名字。贺方所说的照片就在首页,是最近更新的一篇博文,名字叫做“游观音山”,里面有几张观音山的风景照,其中一张是江风正在上香,白裙白帽的孟佳荫站在他身后,面带微笑地看着。   照片拍的非常清晰,孟佳荫的笑很美,看来这家伙的相机和拍摄技术都不错。江风急忙往下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文字注解,但整篇博文除了在网上摘抄的一些观音山介绍外,没有多余的文字。   江风暗暗舒了口气,难道这家伙只是一个好色之徒?一个喜欢偷窥的变态狂?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虚惊一场了。不过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仔细看了他的博客,发现公告栏里有这样一句话:赴日本打工、留学咨询,限年轻女性,有意者加QQ私聊,非诚勿扰。   江风看到这句话,又起了疑心。他早就听说一些跨国犯罪集团把国内的女子通过各种途径骗到日本,然后强迫其做援女或者拍成人片,最后不但拿不到钱还落下一身病,下场都很悲惨。这个小田溪从事的是不是就是这种勾当呢?很有可能。   江风记得以前看过一个小日本拍的片,那个女的是一个大陆的女子,好像叫做惠美梨,据说是日本成人影视界的第一位大陆女人。她一边做不可描述之事,一边操着普通话打电话,打电话的内容正是诱骗另外一个大陆女子去日本“发展”。江风记得很清楚的一句话是:你为什么要怀疑我呢?   江风当然很怀疑,怀疑这个叫做小田溪的行踪怪异的假鬼子。打开他的相册一看,更是吃了一惊。里面有他和多个女孩的合影,这些女孩一个个都是年轻美貌,身材丰满,衣着暴露。有几张更是不堪入目,小田溪把这些女孩抱在怀里,甚至一双爪子直接按在女孩的胸上。那些女孩好像很乐意的样子,还在看着镜头灿烂地笑。   江风反反复复地看,养眼之余,不免有点妒忌。心想这个小田溪到底是他妈什么货色,能和这么多的美女合影,而且看上去关系如此密切,想亲就亲,想摸就摸?不管怎么说,肯定不是只什么好鸟。   这时贺方又打来电话问他看到照片没有,江风轻描淡写地说,看到了,没什么的,是有人随手拍的,后面那位美女不认识,可能也是等着上香的。   又问贺方,你是怎么发现这张照片的?   贺方说,博主小田溪是个日籍华人,喜欢拍一些两国的风景照,做我们这行的往往能用上,所以从去年我就开始关注这个博客了。   日籍华人?江风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决定探探这个人的虚实。按照博客里提供的QQ号,他注册了一个叫做“阿娇”的号码,向小田溪发出了添加好友的请求,验证信息里写着“想去日本发展”几个字。为了以防万一,还在网上下载了张感性的美少女照片。   泡了包方便面吃着,打开电视,翻到云湖地方台,想看一眼米咪,却发现原本应该由她主持的新闻播报换成了一个长脸女人。心想可能是她临时有事吧。   既然看不到米咪,再看地方台已经毫无意义了,随手翻到一个外省频道,正在播放一条新闻:人大主雇凶杀害情妇。情妇车上被安放遥控炸弹,被炸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气愤之余,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米咪,心里开始不安起来。米咪作为平原的情妇,肯定掌握着他的不少秘密,平原会轻易让她离开自己吗?以平原敢于纵容周运达雇凶杀害无辜学生的做派来看,米咪如果一意孤行的话,肯定会有危险的。想到此,给米咪发了个信息:在忙什么呢?   米咪并没有立即回信息。过了一会,打过来了电话。声音很疲惫,还有点沙哑,说,我在医院呢。   江风心里一惊,问她怎么回事?生病了?   米咪说,我没事,同事小陶在医院抢救,刚刚醒过来。   小陶是市电视台的摄影师,小伙子很激灵的,话不多,那次去观音台拍摄观音显灵,米咪就带着他,江风对他印象不错。听说他在医院抢救,关心起来,问米咪说小陶身体那么棒,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厉害?   米咪说,他不是生病,是被人打了。   说着,口气忽然变得无助起来,说江风,昨晚我差点被人绑架了,要不是小陶,说不定你以后就见不着我了……   江风的心忽地一下提了起来,急切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要绑架你?   米咪叹口气说,一句话难说清楚。   江风说,你们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米咪说,你别来了。我最近总觉得去哪里都有人跟着,神经都快衰弱了。你还是别惹祸上身了吧,我可不想连累你。   江风骨子里那种好斗的本性一下子被激发出来,握着拳头说我才不怕那些人呢,都是些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你们是在二院吗?   米咪说,你要真想见我,晚上吧,我订好地方给你发信息。   江风说,那我等着。   挂了电话,在沙发上呆呆地坐着,心里还是不能平静。感觉自己身边为什么总有那么多险恶的事情发生呢?天真烂漫的小学生,会遭遇离奇的车祸,群死群伤;开个面馆的谭嫂也会被人掳走,被迫躲了起来;隐姓埋名,与世无争的孟佳荫,偏偏就有人去打扰她的清梦,后果会是什么难以预料;脱离了平原的米咪,陷入危险的境地,甚至有性命之忧……   朗朗乾坤,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妖魔鬼怪,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江风觉得很压抑,有些透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就像勇敢而盲目的堂吉诃德,空有一腔勇气,却找不到可以战斗的目标,而只能和风车展开大战。   晚上7点,接到了米咪的信息:上岛咖啡10号包间。 第581章、被封锁的真相   上岛咖啡是本市最高档次的咖啡店,紧挨着洛河河堤,环境很好,是情侣们喜欢去的地方。本想开车赶过去的,想到米咪说的总人有跟踪她的话,心想还是打的吧,目标小些。不是考虑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再给米咪带来什么危险。   云湖城市很小,不到十分钟,出租车就到了上岛。江风多了个心眼,没让司机把车停在上岛门口,而是走过去一段,又下车步行回来。看看停车场,并没有看到米咪那辆宝马迷你轿车,可能是已经还给平原了吧。   咖啡厅二楼,客人不算太多,很安静。大厅的中间位置,是一架钢琴,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正在看着谱子弹奏《梦中的婚礼》,虽然听起来也不错,但比起孟佳荫来,显得很业余。孟佳荫是从不看谱的,喜欢自由发挥,总在乐曲里加入很多自己的东西,特别让人迷恋。   推开包间的门,米咪就站在门后,可怜楚楚的样子。可能是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身上还有一种医院那种双氧水的味道。门刚关上,她就抱住了他,说江风,怎么办啊,我好害怕。身体果然是在瑟瑟发抖。   江风知道,这个女人现在是真的恐惧了,真的无助了。他紧紧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米咪,别怕,有我呢。既然我把你从水底救了出来,我就要保护你到底,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撒手不管。   米咪点头说嗯,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像个遭人欺负的孩子。   坐下吃了点东西,米咪的情绪才好转了点,向江风讲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原来米咪执意离开平原后,平原对她软硬兼施,威逼她回到自己身边,遭到了米咪的严词拒绝,并把他送的东西房子车子珠宝什么的全还给了他。   平原不甘心,一是迷恋米咪的身体,二是她掌握着自己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担心她会告发自己。这年头反贪局检察院什么的不好使了,反贪大军主要有三支,一是庞大的二奶队伍,二是嫉恶如仇的网民,三是入室盗窃的贼们,都是反贪精英。   平原深知其中厉害,眼见得米咪不回头,开始使出手段来,先是命令电视台台长以推新人为理由,把米咪调离新闻播音员和节目主持人岗位;同时又怀疑她另有新欢,派人跟踪盯梢她,准备把那个野男人找出来修理一番。   米咪最后一次出去采访,是和小陶一起跟着苏荣、平原等市领导去槐河参加“合龙仪式”,回来后,她和小陶都被人威胁警告,要他们嘴巴严点,否则小心性命。   昨天晚上在单位忙到十点多,小陶开车送米咪回住处,走到一没有路灯的地段,车忽然被几辆车子前后夹住,下来七八个人,用刀逼住小陶,拉开车门就把米咪往下拖。   小陶大喝一声,摸出个方向盘锁砸倒持刀人,冲上来救米咪,却遭到围攻,很快倒在地上,头部遭到重创,血流如注,昏死过去。对方一看要出人命,上车逃走了。   江风听完,眉头皱到了一块。看来,平原要对米咪来硬的了。不过有一个细节他不明白,那就是米咪说的采访完“合龙仪式”以后,她和小陶为什么被人警告?   问了米咪,米咪压低声音说,你难道没听说?苏荣为了作秀,要求当兵的把已经合龙的河堤再扒开,当兵的不干,师大奎指挥县里的人去扒,结果没掌握好,口子大了点,冲走了两个人,尸首在下游十几公里的地方才找到。县里为了把事情捂住,当天就和死者家属达成秘密协议,把尸体火化了。这个消息封锁的很严,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受到了警告。   江风吃惊地张大嘴巴,说天啊,竟有这样的事情!那些当兵的呢,他们为什么不站出来揭发?   米咪说,当兵的纪律更严,谁敢出头啊。   江风一拳头砸在桌子上,说,真他妈黑白颠倒了!奶奶的,这个事情我不知道便罢,现在我知道了,谁也别想再捂住!   米咪看着义愤填膺的江风,说江风,我劝你还是别趟这浑水了吧,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小陶就是例子啊。   江风气愤之极,反倒笑了起来,说,越是狗急跳墙,越说明他们心虚,人间自有正义在!   米咪本来是在对面坐着的,这会也过来和江风坐到了一起,抓着他的胳膊,激动地说,江风,如果你真的要干,我支持你!   江风看着这个渐渐变得坚强的女人,凝重地点了点头,问她,当时的情景,你们应该有影像资料的吧?   米咪遗憾地说,有的,可惜在回来的路上,熊怀印亲自逼着我们把照相机、摄像机的硬盘全部格式化了。   江风和米咪从咖啡店后门出来,在路边打了个车,送米咪回住处。到了院门口,米咪下车,问江风要不要上去坐坐。江风知道她这个“坐坐”的意思,心里虽然很想的,但想到她目前的处境,还是忍住了,说不早了,改日吧。   米咪有些失望,没说什么,转身进去了。江风一直看着她上了二楼,看到她窗子的灯光亮起来,才让师傅调头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想起米咪说的“合龙仪式”真相,心情很沉重。天欲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苏荣作为市委书记,为了塑造自己抗洪英雄的光辉形象,竟然让人把已经合龙的大堤扒开,并且出了两条人命,这件事情本身已经够疯狂的了。如果捅出去的话,绝对是个爆炸性的新闻,苏荣头上的乌纱帽肯定不保,包括青龙县委书记师大奎也得完蛋。这样一来,云湖的政坛怕是要重新洗牌了。   这是江风最希望看到的结果,所以他要抓住这个机会。只是目前他还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最好的证据,就是现场的录像资料了,可惜已经被销毁。江风心想,等小陶出院了,得和他好好谈谈,直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回到家里,冲澡的时候看到胸前的玉观音,又想到了孟佳荫。想起自己给那个叫做小田溪的日本人发送了加好友申请,不知道那家伙看到没有?草草洗了澡,打开电脑上了QQ。一个小喇叭在屏幕下方闪烁着,点开一看,是“小田溪已经通过了您的请求”。   心里暗喜,看他在线,就给他发了你好两个字,字体颜色用的是红色。   小田溪很警惕,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江风回复说,在博客上看了你的公告,我一直是你的粉丝。   小田溪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可能是在看“阿娇”的资料。   这个江风不害怕的,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把个人介绍、空间日志、相册什么的全部做成一个漂亮女孩的样子了,这个女孩21岁,有着漂亮的脸蛋,甜美的笑容,傲人的胸围,洁白如玉的皮肤,崇拜的偶像是苍井空。“阿娇”甚至还像模像样地在日志里发了牢骚,说工资这么低,还经常受到猪头主任的性骚扰,真他妈想辞职!好羡慕日本那些女人,既能享受又能赚大把大把的钱,向往ing。   过来几分钟,小田溪发了个握手的表情过来,可能是对阿娇的资料比较满意。江风也发了个握手的表情给他,还在后面加了个害羞的红脸蛋。小田溪又问他基本情况,江风早有准备,说自己21岁,是一名护士,因为相貌和身材都很出众,在医院经常遭到上司的性骚扰,所以想辞职去日本寻找发展机会,但不知道该通过什么途径才能进入日本。   小田溪说,既然你找到了我,这个就不是问题了。   江风是一心想摸摸他的底细的,问他,是不是要通过蛇头偷渡?   小田溪不回答他,却发了个视频请求。江风吓了一跳,赶紧点了拒绝,说没安装视频,我给你发张照片吧,把自己从网上下载的一张美女照发了过去。   哪料小田溪老奸巨猾,根本不相信这张照片,说看你IP地址你是在云湖市区吧,我就住在幸福大道中段的如家酒店,我们见面详谈。   江风哪里敢和他见面?说今天不行哦,太晚了,我一个女孩,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   小田溪说,这个你不用担心的,我这个人讲的是诚信。实话告诉你,今年我已经送去日本十几个女孩子了,她们在那边发展的都很好,有的身家早就上千万了。   江风发过去一颗跳动的红心,意思是已经心动了。   小田溪继续说,我看你崇拜的偶像是苍井空,是吗?   江风很肉麻地说是啊,我特羡慕她。其实我并不认为她们这种职业有什么不好,为艺术而献身嘛,又能赚很多的钱,何乐而不为呢?我感觉自己的相貌和身材都不比苍井空差,并且我的胸虽然大,绝对是真的,这个你可以检验的。   江风打完这些字,差点呕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田溪发过了个大拇指,说,看来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啊,思想也够开放。我相信你到了日本,很快就会大红大紫起来的。 第582章、网上钓鱼   江风不想再和他肉麻下去,说,大哥,我的真实情况都告诉你了,可你怎么才能让我相信你呢?据我了解,入这一行的女孩很多,可真正出名的也屈指可数,你真的有把我捧红的能力吗?   嘿嘿,小田溪坏坏地笑着说,阿娇啊,你看过成人片吗?   江风羞答答地说,看过,不喜欢欧美的,就喜欢日本的,人种和我们一样,看着带感。   小田溪说,OK,你的看法完全和我的一样。日本的性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也是社会高度发展的必然产物啊。你既然喜欢苍井空,不知道你听说过前些年的秋月枫吗?   江风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这家伙总算是主动切入正题了。他打字的手有些紧张,接连打错了好几个字,才发过去这样一句话:我看过她的片子,很漂亮。   小田溪发过来一个口水拉拉的表情,说阿娇啊,你要是有这本事,我保证把你打造成下一个秋月枫!实话告诉你吧,秋月枫就是我捧红的!她只拍了两年的片子,就赚了上千万人民币,你的成绩绝对不会比她差的!   江风的心越提越高,紧张地喉头发紧。他迫切地想从这家伙嘴里得到些真相,但当真相越来越近时,他又感到莫名的恐慌,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孟佳荫。   看来,这个披肩长发,嘴上长着一圈毛的男人,并不是偶然地出现在枫林晚,偶然地出现在观音山,他很可能就是孟佳荫的噩梦。江风眼前甚至出现了孟佳荫恐惧无助的眼神,心里隐隐作痛。   会不会是这家伙在忽悠呢?江风想再进一步证实下。他发过去一个开心的表情,说大哥,我要是真能成为第二个秋月枫,一定重重感谢你!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不明白,做那一行是不是很容易过气呢,秋月枫那么受欢迎,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哈哈,小田溪笑道,她不是消失了,她是隐退了,跑回国隐姓埋名躲到乡下去了。   江风的心咯噔一下,又开始往下沉了。他忽然想起,尹红妹曾经简单对他说过孟佳荫的身世,说她音乐学院毕业后跟随男友去日本发展,两年后一个人回国,据说他男友加入了日本国籍。莫非这个小田溪就是她的前男友?从这家伙目前从事的职业来看,他应该是个跨国人蛇集团的成员,很有可能就是孟佳荫当年沦落风尘的罪魁祸首!孟佳荫深居简出,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如果这个小田溪跳出来揭开她心中的伤疤,孟佳荫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心不死。江风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个小田溪只是在吹嘘自己,所说的秋月枫躲到乡下也只是巧合。   他直截了当地说,大哥,我关注你的博客好久了,很喜欢你拍的那些照片。我发现你最近在博客上发布的“游观音山”文章中,有张照片上那个戴着白色遮阳帽的女人,和秋月枫很有点神似啊。   小田溪发过了两个大拇指,赞道,阿娇你好眼力!不是神似,而是她本身就是秋月枫!这下你应该相信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了吧?   江风的心瞬间结了冰,整个人都石化了。犹如当头一棒,他有些蒙了,好半天都没说话。他在心里喃喃地说,孟佳荫啊,知道吗,你的噩梦开始了。   那边的小田溪已经是急不可待了,说阿娇,我现在就想见你!你在哪?我开车去找你,我要检查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去日本发展的潜质。   江风真想回一句,去死吧你这个变态的畜生!但他毕竟没有急着过这嘴瘾,而是想到还是不要过早暴露,先稳住对方,说不定以后可以借见面这个机会把他钓出来。   所以她依然发了个害羞的表情,说今天你检查不成的,我来大姨妈了。   小田溪说那没关系,我先检查一下你的其它条件,日本那边面试很严的,有些基本功我得先教给你。   江风说,先谢谢大哥了,你先回家教你妈去吧,她最适合去日本发展。   对方发过来三个问号,江风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心里想的话给打出来了,赶紧说哎呀,对不起,打错字了,我是说回头你来我家教我。   小田溪疑惑地哦了一声,江风赶紧说,大哥,我相信你,一周之内我一定和你联系,晚安。   然后匆忙下线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嗡嗡地叫着,虽然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情况危急,孟佳荫前途凶险,他不能不为她担心。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小田溪已经证实了枫林晚的女老板就是自己曾经的女友秋月枫了,以他刚才聊天时透露出来的无赖嘴脸,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紧接着就会上门要挟她。要她的身子要她的财产,都有可能。   孟佳荫胆敢不从,小田溪就会撕破脸皮,把这个天大的秘密一股脑地捅出去。江风甚至想到这样一个场面:大批无聊记者和一些宅男们蜂涌而至枫林晚,争相一睹女皇秋月枫的风采,此事甚至在全国或者日本都会引起轰动。   估计小报上充斥着这样的新闻:《秋月枫隐居乡下,吃斋念佛》、《曾经的女皇,今日的老板》、《女皇宝刀未老,身材相貌依旧动人》、《秋月枫宣布复出》等等等等,还配有从电影里剪辑下来的秋月枫作战照以及近照的对比,口水拉拉的,极尽挑逗意淫之能事。   同时,网上关于秋月枫的消息更是被人刷爆,大家都以我天国出此叱咤小日本的女星而深感自豪,更有闲人把她评为“共和国脊梁”。   现在的人们,对一些国家大事一概不关心,知道关心了也是闲球磨,所以只关心这些花边新闻,明星们谁劈腿了,谁车震了,谁艳照了,谁怀孕了,哪个明星被爆假奶等等,说起来口水四溅,就好像是自己把那个女星弄怀孕了似的,其实跟自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特别是“女尤”这个词,更能唤起无数宅男的共鸣。这两年,中日文化大有互相认同,互相渗透的趋势,日本现从业女星频频来大陆淘金,扭几下身子就能赚的盆满钵满。给力的苍老湿就不说了,她已经基本成了友好大使,小泽玛利亚、红音萤、武藤兰、观月雏乃、松岛枫等知名女优也纷纷加入了和中国宅男互动的行列,有来代言网游的,有来内地演出的,有来宣传艾滋病的,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不戴不行!   还有来为企业造势的,甚至不怎么知名的企业都能请一个日本女尤来,供高管们排着队熊抱。滝沢乃南更是跑到中国农村,在牛棚里袒胸露乳地拍了一组写真,让农民兄弟们大开眼界,大饱眼福。   女尤已经成了人们心中最美好,最神往,最着迷的东西,宅男们自己老婆身上几颗痣说不清楚,哪个女优身上几颗痣,长在什么部位,说起来却是如数家珍,比女尤自己知道的都多。   在这样全民意淫的背景下,隐姓埋名的女皇秋月枫被挖出来,再次展示在公众面前,那将是多么刺激的一件事啊。江风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具冲击性,更具爆炸性,更让人津津乐道了。   可怜的孟佳荫,即使再坚强,也难以经受住这样的打击,这对她来说,这基本上是致命的。如果再一次身败名裂,以她那孤傲的性格,肯定不会再苟活在这个世上。   不,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要阻止小田溪这个恶魔再去伤害她!江风在暗夜里睁大眼睛,握紧了拳头。   因为心中有事,江风只在云湖呆了三天,10月4日就回到了槐河。很想直接去枫林晚见见孟佳荫的,但又没有什么借口,只是把车开到枫林晚西边的山脚下,远远地看着孟佳荫居住的小楼。   她这会在做什么呢?还在弹琴吗?她知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有一瞬间江风甚至决定现在就去见她,把自己掌握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她,让她先躲起来,或者想想其它办法。但江风又实在不忍心看到孟佳荫难过,他心中还存在着幻想,幻想一切都不会发生,孟佳荫还继续过她安安静静的世外桃源生活,吃斋念佛,赏月弹琴。   江风还记得那晚他和尹红妹、孟佳荫三人仲秋赏月时,自己自作聪明地吟出那句“可是秋月枫”后,孟佳荫一声惊叫,失手打破茶碗那一幕。第二天晚上虽然他们激情相拥,孟佳荫裸身为他弹琴,但两人都没提及“秋月枫”三个字,其实是心有灵犀,心照不宣。这个共同的秘密他们守了一年半了,因为有着这个秘密,他们的心彼此是相通的,两人之间也更多了些意会的眼神。这种感觉很美好,可惜即将被残酷的现实取代了。   心中正惆怅着,接到村长梁子打来的电话,说村上的老憨昨晚炸到一头野猪,村上几家把猪肉给分了,他买了一套猪下水,已经让田嫂煮好,邀请他过来喝酒。 第583章、彩蝶飞起来   江风听说有野味,再说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喝酒,就欣然答应下来,开车赶了过去。到田嫂家时,看到梁子、李民生、刘英、李老偏等几个村干部都在,桌子上摆着四个下酒菜。   谭嫂在田嫂家住了半个月后,回四川老家去了,江风亲自把她送到车站,把她们母子送上了车。   刘英已经和丈夫离婚了,目前住在娘家,看到江风,脸微微发红,说江书记最近忙什么呢,来村里少了啊。   江风说,云湖有点事情,回去处理了下,村里有你们,我放心着呢。   说笑几句,落了座,梁子说,有件事情向江书记汇报下。村里准备成立个文化室,组建一支秧歌队,我们几个的意思是让刘英把这个事情抓起来。   江风说,很好,我知道刘英有这个能力。   以前很泼辣的刘英离婚后竟然变得腼腆起来,说既然大家信任我,我就把这个事情挑起来。   江风说,经费方面,我去乡里协调下,县里也有支持政策的,既然办,咱就办的像回事些,不怕多花钱。   梁子说,经费已经解决了,银河公司的叶总已经拨了五万元到村里帐上了。   江风想起叶芷,竟然有些感动起来,心想这一段一直没和她联系,还是应该主动点啊。   喝了一会,田嫂把一大盆热腾腾的野猪肉端上来,香气四溢。几个人干脆下手直接抓,江风啃了只猪蹄,感觉味道果然鲜美。   正吃着,听见院门响,老憨夹着膀子进来了。梁子也邀请他坐了,给他端了几杯酒。江风看这个人憨里憨气的,竟然还能炸到野猪,很感兴趣,就问他是怎么个炸法。   老憨很自豪地连说带比划地讲了一通。原来他用的是“地炮”,把自制的炸药埋在玉米地边上,地上扯一根极细的电线,野猪来吃玉米时,只要趟着线就爆炸。   江风说这地炮得下在山上吧?老憨说,不是,山上不好使,得下在山脚下的平地里。   江风说,有意思,回头跟着老憨学学。   老憨高兴地手舞足蹈。   一直吃喝到10点多,江风已经有了醉意。中间出来去厕所,刘英跟出来,低低地对他说,江书记今晚住村里吗?   江风还牵挂着孟佳荫,说,还要回乡里。有事?   刘英说,回头再说吧,你喝了酒,开车慢点。   从村里回来,路过枫林晚的时候,在酒精的作用下,江风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地把车开了进去。刚下车,就发现那辆黑色牌照的丰田车也在。心里咯噔一下,快步向孟佳荫居住的小院走去。   刚到门口,小田溪从院内迎面出来,两人又撞了个满怀。小田溪气势汹汹的样子,停了下,没说什么,大踏步走了。   江风走向孟佳荫的小楼,还没看到孟佳荫,先听到了她的哭声。   江风心里一惊,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快步进了院子,向孟佳荫的房间走去。房间的门大开着,孟佳荫正扑倒在沙发上,嘤嘤地哭着,身子颤动,长发垂到了地毯上。   听到脚步声,可能以为是小田溪又回来的,用绝望的声音叫道,你这个无耻小人,什么也休想得到,大不了我死!   江风还没见过她如此伤心,如此失态。不觉一阵心酸,俯下身子说孟经理,是我。   孟佳荫抬起泪脸,看到江风,犹如看到了亲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孤傲,哇地一声扑到了他身上,紧紧抱了他的腰,身子像寒风中的秋叶瑟瑟发抖,怕冷似的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   江风感觉她的手冰凉冰凉,同样冰凉的还有她脸上的泪水,真的是花容失色,楚楚可怜。孟佳荫红肿的眼睛里装满了恐惧,泣不成声地说,江风,我完了,我真的完了……   江风抱着这个丰满的肉体,几多感慨。女人终究是女人啊。长久以来,孟佳荫留给她的印象都是飘逸的,矜持的,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举一动中都流露着内心的安静与坦然。然而当自己苦苦守候的秘密被人无情地捅开,当心底的疮疤再一次鲜血淋漓,这个坚强的女人也就失去了内心的平静,而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女人,孤单无助,强烈渴望有一双坚强有力的男人臂膀可以依靠。   江风知道,此时此刻,她最需要自己的安慰,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带给她莫大的勇气。他轻柔地把她脸上被泪水粘住的头发拿开,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孟经理,别害怕,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孟佳荫仰脸看着江风刚毅的脸庞和凛然的眼神,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细细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深深地印在自己脑海里。良久,她低声叫了声江风,一把抱住了他的脸,猛地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直接把舌尖送到了他嘴里。   江风这会的大脑被酒精和强烈的欲望刺激着,已经变成了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眼前的这个女人一会是清高孤傲的孟佳荫,一会是彩蝶翻飞的秋月枫,他想把她们两个都抓住。   孟佳荫的脸色如美玉染上了胭脂,红白的颜色水乳交融,赏心悦目。她身子扭动着,似乎体内积攒了太多的欲望,急于挣脱束缚而一飞冲天。她朱唇微启,大口地喘着气,高高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而一起一伏,暗香浮动。那双原本总闪现着智慧光芒的眼睛也开始迷离起来,半睁半闭,睫毛颤动,目光朦胧。   江风醉心地欣赏着这个美人,不禁暗暗惊叹于她非凡的美丽。女人的这个时候是最漂亮的,欲火燃起的孟佳荫的皮肤滑腻地如同婴儿,眉眼更是春光无限,生动异常。   孟佳荫抱着江风的脑袋,像抱着一个吃奶的孩子。红尘中的一切烦恼和忧伤都像天空中的浮云,离她远去了,此刻她心中除了激情,还是激情。既然心戒早就破了,她再也不想这样清苦地坚持下去,她要彻彻底底地放纵自己一回,再做一次秋月枫,再做一次女人。这样即使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留什么遗憾。她春心荡漾着,低头咬着了江风的耳朵,轻声呢喃道,江风,你要我吧,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江风无法拒绝她的心愿。更何况自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站起身来,抱起身子滚烫柔若无骨的孟佳荫,往卧室走。   孟佳荫却说,咱们去浴室。   水放好了,孟佳荫跳进去躺下,朝着她娇羞地笑。水很清彻,孟佳荫感性的身体纤毫毕现,一双胸在浮力的作用下挺立起来,如两朵盛开的睡莲。江风从没见过如此完美的人体,觉得这完全就是一副艺术品,每个部位都是绝世精品,不可复制。   孟佳荫看江风看得有些发呆,笑道,你就想这样看着吗?   江风咽了口唾沫说,当然不是,三下两下撕扯掉自己的衣服,腾身跳了进去。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彩蝶飞舞起来……   孟佳荫原名杨晶,音乐学院毕业后,跟随男友田溪去日本发展。她学的是钢琴专业,是优秀毕业生,本以为到了日本会有用武之地的,没料想只谋到了一个家庭教师的工作,心情很失落。   而男朋友田溪在国内学的是指挥,本来学的就不很精湛,再加上不爱学日语,到了日本之后更是无人问津。两人只能靠孟佳荫那点微薄的收入度日,日子过的很艰辛。   想就此回国,又不甘心。孟佳荫后来又应聘到一家私立学校做钢琴教师,而田溪仍然是无所事事。极度空虚的他在酒吧里沾上了毒瘾,很快就被孟佳荫发现,大哭一场,提出和他分手。   田溪跪地发誓,请求再给他一次机会。孟佳荫心软,想到毕竟相恋了几年,原谅了他,只是不准他再到外面去。但田溪已经不能自拔,继续吸毒,而且欠下了巨额的毒资。孟佳荫几次要和他分手,他都死缠着不肯,每次都说自己一定下决心戒毒,孟佳荫别无他法,也只能暗自落泪。   忽然有一天,田溪兴冲冲地对孟佳荫说,为她找到了一份兼职工作,做平面模特,收入可观。孟佳荫知道自己相貌和身体条件好,抱着一试的态度去到一家私人会所试镜,哪料当天就被人糟蹋了。哭闹之际,对方拿出一纸合同来,上面有田溪的签字。原来,禽兽不如的田溪已经把孟佳荫卖给了一家制片公司。   随后一年的时间,孟佳荫处在软禁状态,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被迫拍了不少片子,并且大红大紫,成了著名的秋月枫。一年合同期满后,孟佳荫逃离苦海,打听到田溪的下落,想亲手掐死他。   那时候田溪已经加入了日本国籍,改名小田溪,并且成了一个跨国人蛇集团的骨干成员,专门诱骗大陆女孩来日本,还发了不小的财。孟佳荫找到他,气愤地扇了他几耳光,要和他拼命。田溪不但不感到羞耻,还劝她继续拍片赚钱,否则把她的丑事告诉她国内的亲朋好友。 第584章、痛打人渣   孟佳荫只得偷偷回国,隐姓埋名到槐河,准备在此安静地度过自己的后半身。直到后来遇到江风这个爱看片的家伙识破了她的身份,直到他的前男友田溪竟然鬼使神差地找到她。   小田溪因为从事非法偷渡,被日本警方抓获,坐了两年牢。出狱后,回到国内,继续从事这个职业。这家伙爱好摄影,一次偶然的机会来槐河水库游玩,看到枫林晚环境幽静,就在这里住了几天。无意间发现女老板竟然很像自己的前女友。   这家伙暗中观察了几天,确定这个孟佳荫就是秋月枫了,遂登门要挟她,要她拿出200万元人民币来,否则就把她的真实情况发布到网上,让大家都来欣赏她。没说几句话就去扒她的衣服。孟佳荫哪能经受这突然的变故?一下子就懵了。万念俱灰之际,拼死反抗。   小田溪见不能得手,放出狠话,给她三天考虑时间,否则就等着上网看自己的新闻去吧。孟佳荫厉声让他滚出去,小田溪说了声你听清楚了,我说到做到!   气势汹汹地从孟佳荫的院子里出来,正和江风撞了个满怀。   江风决定教训一下这个小日本畜生小田溪,警告他别打孟佳荫的主意。第二天下午,化名“阿娇”的他在网上又见到了小田溪。这次,他主动约小田溪见面,说已经想好了,希望能尽快赴日拍片赚钱。   小田溪欣然答应,说,你来如家酒店410房间吧,我先检查一下你的身材是否适合去日本发展,然后再谈费用问题。   江风说,我的身材超级棒的,绝对没问题,只是我不习惯去酒店,再说我男朋友最近缠的很紧,我们还是出来找个僻静的地方吧,在车里也能检查身体的。   小田溪连声说好好,我对你们这里不熟悉,你定地方吧,偏僻点没问题的。   江风想了想说,晚上10点,你沿着洛南路一直往西开,看到一座铁桥就停下来,我在桥头等你。这个地方他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谈恋爱的时候曾经和杨柳在那里看过星星。   小田溪有点迟疑,说为什么要等到10点,早点不可以吗?   江风回答道,晚点人少,方便办事啊。   小田溪说,要不你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到时候好联系。   江风说,手机在男友那里呢。   小田溪半天不再说话,可能在犹豫着要不要赴约。江风不失时机地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说我一个女孩子还不怕呢,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担心的?怕我吃了你啊,实在不行的话就改日吧,我下了啊。   小田溪马上发过来个OK的表情,说,好吧,就10点,不见不散。   下线之后,江风立即驱车回云湖。他没有回家,而是先去和小田溪约会的地点侦查了一番。这个地段的洛河还没有治理,人迹罕至,到了晚上更是看不见一个鬼影,是作案的理想之地。一座废弃的铁桥很狭窄,人走在上面晃晃荡荡的。江风站在河堤上,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地势和道路,对自己选的这个地方很满意。   回家准备离了一些约会的必备品。手套,口罩,运动鞋什么的。武器没有准备,小田溪那瘦小的身材,搁不住他三拳两脚。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晚上去街上吃了一大碗烩面,又吃了个牛肉烧饼,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把车开到洛北路上,停在铁桥北头的河堤下,躺在车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睡醒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下车上了桥,沿着铁桥慢慢向南走去。在桥上把手套口罩什么的戴上,活动了下手脚。   江风还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有点紧张。上大学的时候,大胸美女叶欢欢靠上他之后,曾经有个外系的男生很正式地约他到校园后树林里“决斗”。江风按时去了,那家伙却没去。想起这个事情,不禁哑然失笑了。   那时候的决斗是为了一个女人,今晚的行动还是为了一个女人,看来男人的拳头生来就是保护女人用的。   其实不单是人类,动物界又何尝不是如此?你死我活的争斗,不过是为了取得配权而已。不过江风觉得今晚的行动,还带点民族复仇的情绪,他向来就仇恨小日本的(不包括日本女尤),虽然小田溪只是个假洋鬼子。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夜色深沉,露水凝重。进入秋天,夜风已经很凉爽了,吹到身上很舒服。脚下的洛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可以看到水中翻起的一个个漩涡,看久了有点头晕。   有秋虫在草丛里鸣叫,好像是在一唱一和,必定是一公一母吧。几只萤火虫在岸边游荡,有一只径直朝他飞过来。江风身上打了个激灵,出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小时候听奶奶说,每只萤火虫都是一个鬼魂提着灯笼在走。那时候江风很好奇,问奶奶,它们为什么不用手电筒呢?   将近10点,从洛南路上开过一辆车来,可能是疝气大灯,把这一片照的明晃晃的。江风蹲下身子,紧张地观察着,进入了一级战备。那辆车开的很慢,离桥很远就停下了,停在了最后一个路灯下面。再往这边来,就是黑灯瞎火的土路了,看来这家伙挺警惕。   车灯熄灭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人下来,可能是在车上观察着。江风等得不耐烦,在心里说过来呀,赶紧过来呀,这里有好果子等着你吃呢。   过了十来分钟,仍无任何动静。江风知道那家伙起了疑心了,正担心今晚的计划要落空,却见那车的车灯又亮起来,慢慢往这边开来。江风心里暗喜,看来自己在网上下载的那张感性美女照片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啊。   丰田旅行车在离桥头十来米的地方停下来,没熄火也没有关灯。驾驶室的车门打开,小田溪从车上下来,站在车旁往这边看着。江风像只隐藏在草丛里的猎豹,双眼炯炯有神,就等着猎物进入伏击圈了。   小田溪看了一阵,可能没发现什么不对头,缓步朝桥头走来。江风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看到有人迎面走来,小田溪叫了声阿娇,是你吗?   江风也不答话,只是快步往他身边靠。小田溪朦胧中看到一个个头至少一米八零的大汉气势汹汹地窜过来,脸上捂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情知不妙,妈呀叫了一声,转身往车上跑。   但为时已晚,江风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把他拽回来,朝他长着尿骚胡子的嘴巴上砰的就是一拳。   这一拳下手重了点,小田溪的门牙被生生打断了两颗,口鼻都窜出血来。小田溪遭此重击,一下子就被打蒙了,把口内的断牙连同血水吐出来,张口大叫,救……   “命”字还没叫出来,右眼眶上又遭到猛烈一击,顿时天旋地转,眼前金星狂舞,踉踉跄跄地站不住了。江风提着他的领子,恶狠狠地说,敢再叫一声,把你眼珠挖出来!   小田溪这下彻底老实了,双手痛苦地握着眼睛,扑通跪了下来,哀求道:大爷,你要钱还是要车,我都给你!   江风说你这个人渣,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车,今晚我就是要替天行道,你想想自己做了哪些恶吧,想不起来继续挨揍!   说着,一脚踩在他面门上,把他踩了个仰八叉。小田溪像条落水狗似的爬起来,仍旧跪好,说别打了别打了,你是倩倩的哥哥吧,我不该把她骗到日本,我该死,我该死!   江风听他说出这话来,心中的怒气又腾地上来了。咬牙切齿地说操你妈你怎么不把日本女孩骗到咱们国家做鸡呢,这样也好长长国人志气啊,你偏偏骗自己的姐妹去伺候小日本!言未毕,又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小田溪疼的五官都错了位,说大爷……日本女人哪愿意来咱国啊,你难为死我吧……   江风吼道,少废话,好好想想,你还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小田溪哎呦哎呦地叫着,说我,我不该在网上诱骗女孩子……话未说完,又挨了一脚,赶紧接着坦白说,还有,还有,我不该骗人钱财……   江风看他就是不说威逼孟佳荫的事,急了,说谅你也不老实交待,你先去洗个冷水澡清醒清醒吧,抓着他的长发就往水边拖。   小田溪以为江风要下杀手,哭了起来,说爷呀,你想让我说什么就明说好了,何必要这样绕着圈子折磨我?我就是死你也让我明白是怎么死的啊!   江风停下来说好吧,我给你提个醒,昨天晚上你做什么去了?   小田溪哎呦一声,说大爷呀,你原来是为了杨晶啊,早说不就行了吗,害得我吃这么多苦头。   江风狠狠地揪着他的头发,咬着牙说算你小子聪明。你摸着良心想想,你害她害的还不够吗?她一心追随着你去日本,辛辛苦苦赚钱给你,你却把她卖给A片公司,好不容易过几天平静日子,你还要追到乡下去逼她,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骂着,还不解气,又一拳砸在他右眼框上,小田溪惨叫一声,身子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第585章、旋转餐厅   江风说,听着,今晚只是给你一个警告,要是再敢去伤害她,下回直接把你身上绑上石块扔到河里喂鱼!   小田溪连声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滚的远远的好了。   江风说,还有,不准向任何人透露她的消息,包括在网上!你那个该死的博客里的照片,赶紧删掉;你那个装屎的脑壳子,最好把这件事彻底忘掉,从明天起,滚出云湖!   小田溪听说博客两个字,抬眼看了看江风,说,你是……阿娇?   江风说,我是你妈。   小田溪懊丧地嘟囔着说,没想到我也会被人骗……   江风说你手机和车钥匙呢?交出来。   小田溪摸出手机和钥匙,翻着眼睛说你到底还是要劫财啊。   江风一把把手机和汽车钥匙抢过来,一扬手扔进了洛河里。   小田溪惊呼一声站起来去抢,被江风一脚踢在膝盖上,又颓然倒了下去,说我的娘啊,你这招可真叫绝。   江风又命令他四肢着地趴着,说听好了,十分钟之后才能站起来,提前站起来还挨打!   说完,上了铁桥,快步走到桥北,开车回家了。   不过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很多事情,是拳头不能解决的;很多小人,都是出尔反尔的。所以他今晚这一看似英雄的壮举,对处于悬崖边上的孟佳荫来说,只会是适得其反。   江风修理完小田溪回来,觉得很解气,忽然有种想喝点酒的冲动。给叶芷打了个电话,想约她出来共饮。叶芷小声地说我正在处理点事,你先去和平国际旋转餐厅等我。   和平国际旋转餐厅24小时营业。虽然很晚了,生意依然不错。本市的一些所谓名流和一些喜欢附庸风雅的人,都喜欢来这里坐坐,坐在窗边看着脚下城市的灯火缓缓转动,别有一番韵味。   江风去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先要了杯黑啤喝着,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叶芷才匆匆赶来了。   叶芷的打扮总是让人眼前一亮,高筒的黑皮靴,一件豆绿色包着屁股的长款毛衣,肩上是什么波西米风格的大披肩,手里拿着一个缀满水晶的小手包,很有点大姐大的风采。   坐下来,很奇怪地端详着江风说,你这是干嘛去了?一身短打啊,不是打架去了吧?   江风说叶芷你真神仙,火眼金睛啊,我还真是打架去了。   叶芷说呵呵,能耐了啊,和谁打架?   江风很自豪的样子,说,揍了个专门拐骗少女的日本人。   叶芷半信半疑,撇了撇嘴说,瞎吹吧你,你对付我还差不多。   要了瓶洋酒,两人碰了一杯,江风说,叶芷,你刚才处理什么事情啊,要我等你这么久。   叶芷把酒含在嘴里品了会,才咽下去,说,我才是打架去了。   江风睁大眼睛说不会吧?你和谁打?   叶芷眉毛一挑,说,和周运达呗。   江风看她不像开玩笑,问她,你怎么惹上他了啊,他可是市领导的红人,背景复杂的很呢。   叶芷嗤地笑了一声,说,不管什么背景,只要侵犯了我的利益,就不行。又忿忿地说,这家伙,把我们云湖的地盘当成自己家了,想要哪块就要哪块。本来我是一再避他锋芒的,没想到他竟然盯上了白鹭洲,想从老虎嘴里夺食,真是异想天开。   白鹭洲江风知道,是市区南郊的一块湿地,有大量的白鹭栖息而得名。早些年这里属于荒郊野外的不毛之地,这几年随着市区向南发展,倒成了开发商垂涎欲滴的风水宝地了。   不过叶芷眼光还是毒辣,下手也早,前年就已经把这块地作为高尔夫球场的二期工程用地圈了下来,土地出让手续正在办理中。没想到周运达竟然也盯上了这块地,并且非常强势,大有非得到不可的架势。惹恼了叶芷,指挥手下和周运达的人展开了几次火拼,周运达没占到便宜,让苏荣帮他协调。   苏荣也协调不了,就请求省委副书记高万山出面。高万山是一手托两家,一边是不敢得罪的某公子,一边是自己的干女儿,只好竭力从中调和,让苏荣另外批了一块地皮给周运达,周运达才算作罢。今晚是周运达安排的鸿门宴,打算挽回点面子的,叶芷却在酒桌上摔了他敬的酒,不欢而散。   提到周运达,江风又想起了五小惨案,恨恨不平起来,说这个周运达,丧尽天良,伤天害理,肯定不得好死。不过他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等我找到了罗汉,他就得瑟到头了。   叶芷问他,罗汉有消息吗?   江风告诉她罗汉两次脱逃的情况,并说怀疑肖国华那里有内奸。   叶芷沉思一阵说,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熊怀印没什么领导才能,这些歪门邪道倒是样样精通。又问江风,你准备怎么办,凭你自己的能力抓到罗汉?   江风说,反正我是不会再事先告诉肖国华了,告诉他就等于告诉了霍子健。   叶芷说,也是。   江风说,可惜罗汉这次逃的无影无踪了,一时半会不会再露面。说完,突然有了个想法,说叶芷,你的工地那么多,用的肯定是有四川泸州的工人,说不定就有罗汉的老乡,咱们可以从这个方向努力一下。   叶芷点头说,有道理,我回去让人把老家是泸州的工人全部筛选出来。   一瓶酒喝完,两人都有点微醺的感觉了。叶芷一喝酒就脸红,灿若桃花,看上去赏心悦目。江风惊叹这个女人怎不会老,还和他第一次在唐韵楼见的一样,只是更丰满,更有魅力了。   有种女人就像树上的叶子,绿的很诱人,谁知被霜打了后,颜色反而更动人了几分,叶芷就属于这种女人。   人都说知音难觅,江风觉得,叶芷既是自己的红颜,又是知音,这样的女人今生也就只此一个了。其实他最欣赏的,是这个强势的女人对金钱看的并不重,出手大方。为他江风而捐出去的钱,有好几百万了吧。在槐河捐款修路,修桥,建希望小学,包括最近捐建村文化室,她根本没事先对江风讲。江风也知道,她从槐河拿走了更多的钱,但作为商人,无商不奸的商人,叶芷能做到这些,已经很让人佩服了。   叶芷说,江风,这几天我正要找你呢,刚好你今晚给我打了电话。尹红妹回来了吗?   江风说还没有。   叶芷说是这样的,观音台景区一期建设已经完成,可以试营业了。山上红叶正盛,我计划在开业那天策划一个“红叶节”及开光活动,请五台山的高僧来为观音石开光,借此宣传观音台景区,请乡里配合一下。   江风说,乡里没问题的,开光定在几号?   叶芷说,本月15号,农历的九月初一,当天刚好是周六。   江风说,是个好日子,天时地利。还请的有人吗?   叶芷说,我干爹也来。   江风想起高万山,想起那个小老头,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出来。知道叶芷请他也是有考虑的,他来了,市里县里的领导肯定都得到场,正好可以造势。   就说,那天肯定有不少领导的,怎么招待?   叶芷说,午饭安排在黑松岛吧,你和红妹帮我做好这项工作好了。   江风说,你放心好了。   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一点了。叶芷问他,还回去吗?江风想起了楼下的总统套房,好久都没去过了,真想再去看看。不过还是克制了自己,说,回去吧,今天我们都累了。   叶芷点点头,没说什么。两人在楼下分手,各自开车回家。   第二天还在酣睡,手机响了,竟然是尹红妹的电话。尹红妹从南方随团考察回来,在云湖下火车,本来县里有车接站的,她谎称要办些事情,单独行动了。也没走远,到了河堤的桥头,给江风打电话,要他过来接。江风急忙爬起来,草草洗了把脸,抓起钥匙下楼了。   在洛河桥头,江风见到了脸晒的黑红的尹红妹,看上去似乎更成熟,更耐看些。帮她的包在后备厢放了,上得车来,尹红妹说,这两周时间,感觉两年似的,我是归心似箭啊。   江风说哈哈放心吧,你不在家,乡里的工作都没落下。   尹红妹说你以为我是工作狂啊?木头人。   江风这才明白她的心思了,说,其实你不在,我也感觉少点什么似的。   尹红妹很兴奋,说那你请我吃饭吧。江风看看表,十点多了,就把尹红妹带到了和平国际。   还是昨晚和叶芷坐过的那张桌子,今天女人变成了尹红妹。两个女人的口味也不一样,江风自己要了牛排,尹红妹却只要一碗面条。说这些日子吃米都快吃吐了,真想吃碗面,等会回去再去乡门口喝碗羊肉汤。   江风看她像个馋嘴的小姑娘似的,呼噜呼噜地吃着面条,暗暗笑她。   尹红妹红了脸说,不许看。   吃完饭,回槐河。路上,尹红妹让江风在路边停了车,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来,一条皮带和一件长袖T恤,说,这是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第586章、佳人再受辱   江风说,谢谢你红妹,回头我也给你带东西。   尹红妹又逼着他在车里把皮带和衣服都换上,左右端详了一阵,自卖自夸说,我的眼光真不错。   晚上,孟佳荫打电话要为尹红妹接风,江风当然也少不了跟去。刚出乡政府大门,碰到蔡小菲,说尹书记回来啦,我请你和江书记吃饭吧。   尹红妹说有人请了,小蔡你也去吧。   蔡小菲说那正好,我正没地方吃饭呢,拉开车门上了车。   孟佳荫这次没在自己房间安排,而是专门选了一个窗子临水的包间,菜都很精致,竟然上了白酒。   尹红妹给孟佳荫也带了礼物,一串紫檀木的佛珠,也可以戴在手腕里的,价格不菲。孟佳荫很喜欢,说红妹你真有眼光,这佛珠是真正的紫檀,不知道开光了吗?   尹红妹说,是在一个叫做大悲寺的寺院里买的,卖这佛珠的人是个和尚,说是可以再掏钱开光的,我想你懂这些的,就没让他开。   孟佳荫说,这样最好。   江风想起叶芷说的请五台山高僧开光的事情,就把这个事情说了,说孟经理,到时候你刚好可以带着佛珠去开光的。   孟佳荫说,一定去。   今晚出乎江风意料的是,孟佳荫竟然开始喝酒了,并且还是白酒!   尹红妹不知道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吃惊地看着她说,孟经理,你,你不守戒了?   孟佳荫淡然一笑,说,不守了,想守也守不住。   尹红妹还是一脸漠然,只有江风心里清楚,孟佳荫的心戒身戒,都被自己破掉了。   既然孟佳荫都开喝了,还客气什么,四个人把一瓶酒喝完,又喝了一瓶红酒。蔡小菲喝的最多,但她酒量大,也不怎么晕,倒是孟佳荫长时间不沾酒的人,虽然喝了只有几杯,早已经是腮飞桃花,头重脚轻了。   毕竟有了身体的接触,她看江风的目光,总是有点异样的感觉。席间蔡小菲去洗手间,在洗手间里给江风发了个信息:孟经理对你好像挺有意思。   江风看了看,笑了下,也没回她。   吃完饭,尹红妹坚持要把孟佳荫送回房间,但孟佳荫不让,反倒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江风看她身子有点摇晃,很为她担心。   江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孟佳荫回到房间打开电灯,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一个长发男子,两个眼窝都是青的,看上去面目狰狞。   认出是小田溪,惊叫一声转身就跑,前脚刚跨出门槛,小田溪已经跳起来从后面拐住了她的脖子,野蛮地把她拖了回来。   孟佳荫想叫,脖子被小田溪的胳膊勒着叫不出声;想挣扎,却因为喝了酒,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小田溪像只发疯的野兽,瞪着血红的眼睛,咻咻地吐着臭气,把浑身稀软的孟佳荫拖到卧室里,扔在床上,拿枕巾塞了她的嘴,又把她的双手反绑在背后,孟佳荫就成了一只任人摆布的羔羊了。   小田溪几下就把孟佳荫的衣服全部扯下来了。一边扯一边恶狠狠地说好啊杨晶,你竟然敢派奸夫去揍我,真是蛇蝎心肠啊,我今晚要看看还有谁来救你!   孟佳荫呜呜地叫着摇头。   小田溪昨晚被江风揍的惨,心里恨的要死,看孟佳荫不承认,怒从心头起,解下皮带就往她身上抽,啪啪几下,孟佳荫的屁股和大腿上就隆起了几道渗着血的印痕,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身子在床上痛苦都扭动着。   小田溪有点变态,谈恋爱的时候就有虐待倾向,总是把孟佳荫身上咬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看到这一幕,兽性大发,趴在她身上一阵乱咬。孟佳荫看准时机,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裆里蹬了一脚。小田溪痛得嚎叫一声,干脆把孟佳荫的两条腿分开绑在床头上,拿出相机来,对着她卡擦卡擦一阵猛拍,说再不老实,把你的照片全发到网上,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你就是秋月枫!   孟佳荫在嗓子眼里绝望地叫了一声,泪如泉涌。孟佳荫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了,想就此了结自己的性命,但此刻她自己已经做不了主了,想死都死不成。   话说江风告别孟佳荫回到乡里,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心里莫名其妙地乱跳。躺到床上,给孟佳荫发了个信息,睡了吗?等了一会,不见回音。实在忍不住,又拨打她的电话,反复几次,均无人接听。心里急躁,愈发不安起来,干脆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开车回到枫林晚,想看个究竟。   而此时,一丝不着的孟佳荫手脚被绑在床上,遍体鳞伤,已经绝望了。   这时候,忽然响起了怦怦的敲门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小田溪毕竟做贼心虚,一愣,停下了动作,惊惶地侧耳细听。   而绝望中的孟佳荫听到这声音,如暗夜里亮起的一道闪电,已经死去的身心猛然间惊醒过来。其实从被绑在床上那一刻起,她在心里就默默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现在,她知道,她已经感动了上苍,这个人就站在门外。幸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在心底发出了一声动情的呼唤:江风,快来救我……   敲门声还在继续,越来越急促,随即传来了“孟经理,开门”的叫声。   小田溪狠狠地骂道,谁他妈这么没眼色,耽误老子的好事!难不成你秋月枫养的还有汉子?   心里虽然害怕,但看到眼前孟佳荫那盛开的花苞,实在舍不得放过她,心一横,发狠道,管他妈是谁来救你,我先把你做了再说!   而此时的孟佳荫犹如得到了神助,本来稀软如面条的身子一瞬间又恢复了力气,不甘受辱的勇气让她迅速变得坚强起来。就在紧急关头,她猛一用力,用舌头顶掉了嘴里的毛巾,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啊----   这一声出于本能的叫声,已经不同于人类发出的声音了,仿佛来自天上,或者地下,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对于小田溪来说,更是不亚于是长空惊雷,把他彻底炸懵了。   他张大嘴巴,不相信似的看着孟佳荫,动作定格在了那里。   这一声叫,也同时响在了江风的心头,准确地给他传递了一个信号:孟佳荫有危险!预感一旦得到了验证,江风的身子一激灵,冥冥之中好像清晰地听到了孟佳荫对他的呼唤。江风热血沸腾起来,他用力推门,推不开,又退后几步,一个冲刺,大喝一声,抬脚向那扇院门踢去。院门应声而倒,他一个箭步冲进院子,举目一看,孟佳荫的房门虚掩,里面透出微弱光来。急匆匆推门进去,叫声孟经理,我来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卧室门紧闭着。江风推了推门,纹丝不动。这时候又传来孟佳荫的一声惊叫,江风像是听到了战斗的号角,抬腿踹向门锁部位,一脚,两脚,第三脚的时候,房门哐当一声被跺开,门锁掉到了地上。   江风冲进去,一眼看到了被绑在的床上的孟佳荫,惊叫一声孟经理!扑了上去。   他的注意力只放在孟佳荫身上,躲在门后的小田溪趁此机会跳出来,兔子似的窜了出去。江风听见脚步响,起身追到院子外,又牵挂着床上的孟佳荫,放弃了追赶,折身回来。   逃过一劫的孟佳荫倒在江风怀里,失声痛哭。江风看她身上伤痕累累,又心疼又气愤,拿出手机就要报警,被孟佳荫制止了。说江风,我不想被警察盘问,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江风心里清楚,像她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人,要是被人逼着把自己的过去说出来,那确实比死还难受。想到此,就说,孟经理,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我担心小田溪不会就此罢休,他要是把这个事情捅出去,到那时候我们更被动了。   孟佳荫停止哭泣,长叹一声,说,唉,这可能是我命中注定要遭此劫难吧。又仰起脸动情地说,江风,谢谢你来救我,也谢谢你给了我……快乐,遇到你,今生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江风听她说出这种话来,担心她想不开,赶紧开导她说,孟经理,你千万不要这么消沉,这也许是你今生的最后一难了,所以一定要挺住。小田溪这个人渣,我会想办法对付他的,我说过,只要有我在,他就休想伤害到你!   孟佳荫的眼泪又下来了,她抚摸着江风结实的胸大肌,喃喃说道,江风,你知道吗,其实今晚,我就想到你会来救我的……这是天意吗?   江风说,应该是吧。我回到乡里后,也是心神不宁的,总感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就赶来了。孟经理,既然上天安排我救了你,那后面肯定还会有安排的,你说是吗?   孟佳荫看着江风的眼睛,很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江风,我真的要感谢你,你给我了勇气,还有……对这个世界的留恋。遇到你之前,我的心早就是死水一潭了,没想到,有一个叫做江风的男人,会让我动心,会让我破了心戒。 第587章、泪的告白   孟佳荫紧偎着江风的胸膛,那只栩栩如生的彩蝶就在他眼前静静地停着。而此刻的江风,抱着这个香软的女人,并没有一点点的私心杂念,只是充满了愧疚。   佛家讲究六根清净,也许正是因为孟佳荫破了心戒,才会遭此劫难。这样说来,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啊。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得保护孟佳荫不再受到伤害。想到此,他真后悔昨晚没有直接把小田溪扔进洛河里喂鱼了。   孟佳荫既然不让报警,那怎样才能让小田溪闭嘴呢?江风慢慢咬紧了牙关,眼里寒光闪现。   孟佳荫平静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一丝不着。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说我去洗澡,你现在走呢还是等着我?   江风担心小田溪再杀个回马枪,说,当然是等着你。   孟佳荫去洗澡了,江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今晚发生的这个事情的严重性进行了理性的分析。小田溪作为孟佳荫的前男友,作为一个流氓无赖,无意间发现了“秋月枫”的藏身之处,对于他来说就像饿狼发现了一块肥肉,肯定会咬着不放。   本来像他这种人渣,除了诱骗少女,逼良为娼之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关键是他准确地抓住了孟佳荫身份这个辫子,得志便猖狂了。他认定隐姓埋名的孟佳荫就是死也不愿意再一次身败名裂,所以才胆敢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这其中的利害,江风并不是不清楚,但他实在是有点投鼠忌器,受制于人。以小田溪所从事的罪恶勾当,如果报警的话,他肯定会被绳之以法,但一旦走到了这步,孟佳荫的身份也会同时暴露,而成为超越小田溪案子本身的最大热点。江风实在不忍心看到可怜的孟佳荫再次受到伤害,因为她已经伤不起了。   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情况下,江风才会走了一步臭棋,把小田溪骗出来痛打了一顿,警告他远离孟佳荫。他本想给这个假鬼子造成这样一个印象,那就是不要以为孟佳荫一个单身女人就没有人保护,就好欺负,她背后是有男人的。   但江风低估了小田溪的卑鄙。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这家伙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激起了他强烈的报复心理。今晚如果不是江风鬼使神差地转回来,此刻的孟佳荫会是怎么样一种情况,就很难说了。   既然这个日本鬼子拍摄了孟佳荫的照片,那他一定会在这上面做文章。最容易想到的,肯定是在网上贴出来。网上贴照片本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有些女性为了出名,自己贴自己的出位照片,甚至不惜拿出位录像炒作,国人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关键是如果注明这组照片是日本前女尤,“女皇”的近照,再来个孟佳荫右胸上那只彩蝶的特写,供大家和秋月枫对比,然后再曝出她如今就隐居在云湖市的某某之地,那会是什么样的轰动效果?有多少人都要为之癫狂啊。   所以江风心里清楚,孟佳荫即使逃脱了小田溪的肉体折磨,也躲不过身份暴露对她造成的精神压力。重压之下的孟佳荫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远走他乡,从此不知所踪;要么走上绝路,香消玉殒。江风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他要为她守护,守护这一方她赖以生存的净土,守护她心底里的那一份难得的安宁。   要做到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阻止小田溪。阻止他进一步纠缠孟佳荫,阻止他扩散孟佳荫的秘密。然而要做到这些,谈何容易!简直就是在与虎谋皮。   通过今晚发生的一切,江风已经深刻意识到,对付小田溪这样的混蛋,讲道理,求他怜悯是不起任何作用的,这只会让他更嚣张,更变本加厉,更丧心病狂。最理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永远闭嘴!   想到这里,江风的身子激灵了一下,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和人打一架或者被人打都没什么,他早就有这么方面的经验和教训,但要是去杀一个人……他实在没有这个胆量。说到底,他还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也受过高等教育,有一定的素质,不会去做这种蠢事。可让他纠结的是,像小田溪这样早就该死的杂种,除了干掉他,还有什么比这更解气的?   浴室的门一响,刚刚出浴的孟佳荫走了出来,齐胸只裹着一条浴巾。她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脖颈修长而光滑,嘴角荡漾着笑意,看得江风怦然心动。   家里有了男人,况且还是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对她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幸福,更更安全的事情了,所以她很快就从刚才受辱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看江风的目光带着无限的深情。   她歪着头擦着如瀑布般的长发,对江风款款一笑,说,等急了吧?说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江风闻到了一股沁入心脾的幽香,顿感心旌摇荡起来,说,不急,你才洗了一个小时。   孟佳荫知道他在开玩笑,笑了,说,女人要洗的地方多,哪像你们男人,冲一下就可以了。   又把脸贴在他肩膀上说,江风,我今晚就是你的,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孟佳荫把自己的身体依偎在江风身上,如一颗藤蔓缠绕在橡树上。她以往闪现着空灵之气的眼睛,被女人的柔情蜜意所替代了,说出的话也带着希望被征服的语气。她的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仲秋赏月那晚吗?还是她裸体弹琴的那一刻?   反正这一切,都是他江风造成的。他蛮横地闯进了这个人女本已关闭的心扉里,在里面横冲直撞,迫使她的人生轨迹又一次发生了嬗变。   江风每每想起这些,总是很困惑:自己带给孟佳荫的,究竟是福是祸,是幸福还是失落?第一次见孟佳荫的那晚,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能和这样一个心高气傲,与世无争,如闲云野鹤般的漂亮女人之间发生这么多故事。但正如许多美好的故事一样,他知道了故事的开始,却不能料到故事的结尾。   今晚,感受着这个女人火热的热情,感受着她流露出的依恋,江风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迫不及待地把她压在身下,即使他知道也许孟佳荫绝处逢生,出于感激之情,很想把自己再一次给他,再一次让身心灿烂绽放。面对孟佳荫“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诱惑,他却说,孟经理,我想听你唱歌。   孟佳荫轻轻嗯了一声,说,是啊,你只听过我弹琴,还没听过我的歌声呢。走吧,我们去楼上书房。   说着,站起来,伸手把江风拉了起来。   江风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睛里光波流转,目光潮湿得如同早春三月的河水,一下子就把他的心紧紧抓住了。   孟佳荫又坐在了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前面。她曾经对江风说过,音乐就是她的生命,这架钢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江风的脑海里也曾无数次浮现出这美好的一幕,耳边似乎总有琴声在流淌。甚至这一幕还多次出现在他梦里,以至于今晚身临其境的时候,他竟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孟佳荫让他搬来一张凳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说,你看着我弹吧,我要让你忘不掉我。说着,虽然笑意吟吟,眼睛却湿润起来。江风还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欣赏过孟佳荫弹琴的身姿,当她洁白修长的十指轻轻落在琴键上,当第一个音符从她指间飞出时,他忽然感动起来,喉头不自觉地有些发紧。   孟佳荫深情地自弹自唱了一曲日语歌曲。她没有告诉江风歌曲的名字,但江风知道,这是一曲动人心魄的《泪的告别》,日本女歌星吉田亚纪子的歌曲:   每个人在不经意间   已经失去了某些东西   在我不经意间   你已经不在了   只剩下回忆   忙碌的时候就像不会说话的人偶   像走在街边的流浪的猫   我听到了哀伤的哭泣声   如果能再一次和你相遇   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谢谢......   在孟佳荫如天籁般的歌声里,在如泣如诉的旋律中,江风被深深感动了。他感觉自己一步步走进了孟佳荫向他敞开的心扉,聆听到了一个女人发自内心的告白。他闭上了眼睛,泪水在眼角滑落......   就算我们同时伤害了对方   我仍然能感觉到你   我能做到的最好安慰自己的办法   就是回忆你一直在这里   如果能再一次和你相遇   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谢谢   ……   此后的几天里,江风感觉自己好像患上了强迫症。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就是孟佳荫自弹自唱的身影,《泪的告白》那动人的旋律在耳边回响着,挥之不去。坐在办公室里,或者坐在主席台上,他的思想都会严重抛锚,眼睛盯着某个地方久久地出神,整个人看上去痴呆呆的。一会想的是楚楚可怜的孟佳荫,一会想的是卑鄙无耻的小田溪。 第588章、事态恶化   上午尹红妹组织召开班子会,主要内容是传达县政府文件,要求乡里立即行动起来,配合县政府搞好即将在观音台景区举办的“红叶节”活动。   叶芷的工作做的很扎实,已经把这个活动上升为政府行为了。尹红妹在布置工作,大家听的都很认真,只有江风双眼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旁边坐着的蔡小菲发现了他的反常表现,暗暗递给他一张纸条:在想谁呢?   江风这才愣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下。却正看到她微微张开的领口里,露出了冰山一角,漩涡似的诱人。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心想蔡小菲的身材真够魔鬼的,自己要是个女人,用这样的脸蛋,这样的身材去勾引小田溪,应该一勾一个准吧?   这时候尹红妹讲完后,扭头对江风说,江书记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江风正在胡思乱想,对尹红妹的话充耳不闻。尹红妹不得不又提高声音说,江书记,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江风这回听见了,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啊了一声,说,好好,我补充一下。这个小田溪……不是,这个“红叶节”啊……   此后的几天里,小田溪如放在空气中的一个臭屁,销声匿迹,再也没有露面。但江风的心里一直压着块石头,这块石头很沉重,压得他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他的精神如一张绷紧的弓,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以致于做什么事情都不能集中注意力。   只要有空,他都要打开电脑在各大论坛里溜达,生怕小田溪狗急跳墙,把孟佳荫的照片和隐居之地贴出来,制造出一个轰动性的大新闻。看他的博客,一直没有再更新,QQ也没再上线。一切似乎很平静,有如暴风雨的前夜。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没过上几天。一周后的一个傍晚,尹红妹去县城开“红叶节”筹备会没回来,江风在食堂吃了饭回到宿舍,照例又打开了电脑。上网刚打开论坛,就看到有个帖子正在被疯狂转发,占据了各大论坛的首页,网友回复铺天盖地,如火如荼。   帖子的名字是:秋月枫隐居云湖,有图有真相!   看到这个帖子的一瞬间,江风的大脑轰地响一声,世界仿佛在眼前旋转了起来。他心里绝望地叫声,完了。拿鼠标底手止不住颤抖起来,连双击的动作都完不成了,好不容易才点开了帖子。   发帖者名字叫做“我不乖”。不用怀疑,肯定是小田溪那个日本鬼子的化名。帖子内容和江风先前设想的一模一样,是孟佳荫的一组的照片。   照片共有四张,是两组对比图。第一张是秋月枫的侧面“工作照”,给人以非常震撼之感。她左眉上方那个殷红的痣上,被打上了一个刺眼的红圈,很显然是要提醒网友特别注意。   与这幅照片对比的,是孟佳荫在观音山上香的照片。脸庞俏丽的她站在香烟缭绕的香炉前,手里举着三支燃烧的香,双目微闭,好像正在许愿。她的左眉上方,同样被画上红圈,里面仍然是那颗殷红的痣,就像一颗椭圆形的红豆。   特么的这个小田溪还真有点歪才,准确地找到了孟佳荫的面部特征。幸运的是,孟佳荫旁边的江风、尹红妹以及其他上香人脸部都被马赛克了,显然这家伙做这个事情挺专业,还知道不侵犯别人的肖像权。   第二张照片被打上红圈的,是她那只栩栩如生的彩蝶。彩蝶的图像稍微有点发虚,说明拍照的时候正处于飞翔状态。   与之对比的,是一张影片中的截图,彩蝶同样被红圈圈住。   江风看完这几张照片,五脏六腑都挤到了一起。太阳穴的血管霍霍地跳着,头疼欲裂。就像被抽去了筋骨,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了力气,后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汗津津的了。   他本来还心存幻想,幻想着小田溪这个恶魔能突发善心,或者念及旧情,放过可怜的孟佳荫。但现在看来,狗永远是狗,不可能改了吃屎的本性。   江风盯着“我不乖”三个字,好像看到了小田溪那丑恶的嘴脸,愤怒的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来。   看了帖子的回复和评论,又大吃了一惊。原来“我不乖”在三楼又发了一段话:所发照片千真万确,绝无PS,专业人士可鉴定。秋月枫的两张近照属本人亲手拍摄,绝对是独家一手资料,请大家继续关注。从今天开始,每天贴四张“秋月枫”的照片,供大家一饱眼福。特别提醒,秋月枫的具体隐居地址,七天之后公布,请大家疯狂转帖,并做好前去拜访准备!   如果说刚才的照片是给了江风当头一棒,一下子把他打晕了,那这段话就等于是又在他伤口补了一枪,让他彻底吐血了。   预想中最坏的结果发生了,最大在劫难在等着孟佳荫,一切似乎无法阻止。江风呆坐在电脑前,双眼空洞地望着屏幕,仿佛看到了孟佳荫绝望的眼神。小田溪的所作所为,分明是在向孟佳荫施压,也就是说我给你七天时间,这七天时间之内如果不臣服于我,自己看着办。   江风痴痴地呆了一阵,慢慢清醒过来。他知道现在必须稳住,不能乱了分寸。孟佳荫唯一依靠的,也就是他江风了,如果他先乱了阵脚,那么孟佳荫很容易就崩溃了。   江风起身给自己泡了杯铁观音,小口小口地喝着,冷静地思考着,一项项分析着目前的局势。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不可能再对小田溪这个杂种心存什么幻想了,那只会欺骗和麻痹自己,从而丧失反击的机会。   他坚信,以小田溪超级卑鄙无耻的嘴脸,如果达不到目的,毫无疑问会在网上公布孟佳荫的隐居之地。后果是严重的,对与孟佳荫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江风的耳边似乎又回响起了那首如泣如诉的《泪的告白》,孟佳荫那双孤单无助的眼神浮现在眼前,好像在对他说,江风,救我……   救我!救我!救我!孟佳荫泣血的呼唤在江风心头声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大,振聋发聩。小田溪丑恶的嘴脸和孟佳荫清秀的面庞在他眼前交替闪现,越来越快。   江风的心跳像一台失控的机器不断加速,轰轰直响,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越沉重。他紧紧地咬着牙关,怒目盯着“我不乖”这个名字,一双拳头攥得生疼生疼。在孟佳荫救我的叫声中,如一根拉断了弦的硬弓,江风精神的压力终于到了极限,突然间爆发了!   他忽地站起身来,双拳砰地一声砸在电脑键盘上,咬牙切齿地大吼一声:小田溪,你这个畜生,不整死你这个杂种我就不是人生的!   冲动归冲动。江风提着拳头站在房间里,如拉犁的老牛般气喘了一阵后,再一次冷静下来。干掉小田溪是必须的,但当务之急是先要稳定住孟佳荫的情绪,防止她不堪压力自我了断。   江风想起那晚她唱的那首《泪的告白》,总觉得歌词里包含着要和他诀别的味道。难道她早已经下定了了断的决心?   江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着,跳着疼。和孟佳荫在一起的一幕幕电影似的浮现在脑海里。她飘逸的气质,会意的眼神,尤其是两人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不行,我不能看着她就这样含恨离开这个世界,我要保护她!如果孟佳荫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再和小田溪斗下去,就失去了实际意义,等于是屈服了,屈膝投降了。屈服于一个人渣,对于江风来说,无疑是一种最大的耻辱,他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要不要把网上的帖子告诉孟佳荫?江风觉得,有必要让她掌握小田溪的动态,做好防范。他抓起钥匙,急匆匆开车去枫林晚。快走到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   孟佳荫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能不能承受住这样巨大的心理压力,还是一个未知数。网上的那些照片对于她来说,无疑就是现实中的噩梦,会将她心底的旧伤疤一股脑都揭起来,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万一她精神崩溃,万一她想一了百了,一切都悔之晚矣。江风把车停在通往枫林晚路口的公路边上,下车远远望着孟佳荫小楼的灯光,思绪万千,举棋不定。   仰望星空,群星灿烂。因为今年是发了大水的,虽然已经是秋天,水位还很高,公路下边就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如兽脊般的山峦把黑乎乎的影子投射到水中,显得神秘而肃穆。夜风习习,这样的夜晚,是很让人感到惬意的,但江风此刻的心头却堵满了荒草,一片萋萋之情。   还是不告诉她为好。他这样想着。现在的这场战争,已经演变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了,是必须分出个你死我活的决斗,没必要让孟佳荫过早地做牺牲品。   只是这个消息能不能瞒住她呢?江风实在没有把握。 第589章、五天倒计时   不过他注意到,孟佳荫好像不怎么上网的,在她家里没发现有电脑。她唯一的爱好就是弹琴。但愿能瞒住她,让她能做到耳根清净吧,能拖一天是一天。江风在夜风中祈祷着,驾车慢慢往回走。   战斗已经打响了,风声鹤唳。江风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却找不到对手的藏身之地。现在的关键,是找出隐藏在暗处的小田溪。如果他一直躲着,江风纵有千般能耐,也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   小田溪这会显然比江风从容很多,他会躲在某个清静的地方,一边继续骗女孩子,一边在网上发帖,每天几张照片,以此给孟佳荫施压,逼她乖乖就范,直到最后把她的藏身之地曝光出来,公布于众而后快。   江风很清楚,小田溪之所以要挟孟佳荫,得到她的人,攫取她的财产才是最终目的。那么他会不会已经向孟佳荫下了最后通牒了呢?江风把车停在路边,拨通了孟佳荫的电话。   孟佳荫很惊喜的样子,语气里满是温柔,说江风,你在哪里?   江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说,刚从老家回来,路过你这里,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一声。   孟佳荫说,你来吧,我又做了新点心,你一定爱吃的。   江风知道自己肯定爱吃,不光是爱吃孟佳荫的点心。他实际上是很想去的,又担心自己毕竟心里有事,万一说漏了嘴引起孟佳荫的恐慌,那就麻烦了。   想到此就说,今天有点晚了,改日再去看你。   孟佳荫说,嗯,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我,我很好的。   挂了电话,江风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也只是一口而已,心头的大石头依然压着。他没有急于开车走,而是坐在车里思考着。   此刻的小田溪会躲在哪里?估计不会很远。江风想起自己化名“阿娇”在网上勾引他时,他曾经说过住在位于幸福大道上的如家酒店的,就查了,把电话打到了如家服务台,说有位日本朋友住在这里,要去拜访的,请问他还在吗?   服务小姐说对不起先生,这个日本人一周前就退房了。   看来这家伙隐藏的更深了。究竟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让他现身呢?江风脑袋想的生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心想还是继续观察吧,看看事态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   本打算要瞒着孟佳荫的,没想到第二天《云湖晚报》的娱乐版上出现了这样一则新闻:《网传日本前女星秋月枫隐居云湖》。   消息一经刊出,如在小小的云湖投下了一颗原子弹,马上炸了锅了。别说那些秋月枫的忠实粉丝了,就连本来不上网的人们也都争相去网上看这个帖子,一睹秋月枫的丰姿,顺便见识一下什么才是感性的肉体。   帖子很好找,各大论坛都被转疯了。好几个论坛的管理者都做了删帖工作,但宅男们热情太高涨了,刚删完就又有人贴了上去,前赴后继,层出不穷,根本来不及删。   网友们是聪明的,勤奋的,眼睛是贼亮的,大家放大了仔细研究照片,通过几个显著特征的对比,得出了一致性的结论,高射炮的帖子是真实的,可信的,有理有据的,秋月枫确实躲在云湖。   一时间云湖的街头巷尾大小茶馆里议论的全是这个话题,所有人对秋月枫隐居在云湖的消息深信不疑,并引以为荣。云湖的宅男们更是兴奋不已,蠢蠢欲动。这条新闻随后被省内外多家新闻媒体转载,有好事的大批记者已经在第一时间进驻云湖,就等着七天后好戏开场了。   更有懂行的人从照片里看出了门道,说秋月枫上香的地点貌似槐河乡观音山的半月堂。   此言一出,观音山忽然来了大批大批扛着长枪短炮的男男女女,大家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照片里那个香炉和背景,并且很准确地找到了拍摄者所处的位置,进行了现场模拟。   半月堂本来是清静之地,忍受不了一波又一波的骚扰,干脆把这些人都拒之门外,关门大吉。   江风知道,已经无法再瞒住孟佳荫了。这次他没有再给她打电话,于第二天晚上直接去了枫林晚。   孟佳荫早已看了报纸上的新闻,也看到了网上的帖子。江风以为她肯定哭的双眼红肿,花容失色,见了面才发现,她脸上只有平静,平静地有点不太正常。   江风心情沉重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不等他开口,孟佳荫先开口道,江风,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该来的迟早要来。   江风看她这样,反倒更担心起来,说孟经理,事情不一定有想象的那么坏,我们一定要挺住,不能先把自己打败。   孟佳荫笑了一下,拿出了点心,说,专门为你做的,尝尝吧。   江风拿了一块,咬一口,竟然没尝出来是什么滋味,伸着脖子艰难地咽了。   孟佳荫笑吟吟地问他,好吃吗?   江风说,好吃。说话的同时,感觉自己的心疼的像是在滴血。   孟佳荫说,江风,我还弹琴给你听吧。   要是在以前,江风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这次他却摇了摇头。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变得心神不宁起来。而孟佳荫总拿开心的话说,绝口不提网上的事情。   眼看时间不早了,江风怀着一肚子的话无法说出口,只好告辞。孟佳荫送他出门,走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忽然说,江风,谢谢你。   江风停了下来,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说,孟经理,你给我五天时间,这五天内你必须保证好好活着,五天之后,你愿意做什么我都不管!   孟佳荫的双眸很亮,她静静地看着江风,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借着墙头上的灯光,可以看到她睫毛上的泪珠闪闪发光。   江风摇晃着她说,你答应我!   孟佳荫点了点头,泪水啪嗒摔碎在地板上。   五天的时间很短暂,弹指一瞬。要在这五天里找到小田溪并想办法让他闭嘴,简直比登天还难。   江风虽然在孟佳荫面前表现的很有信心,实际上心里并无一点点的把握。之所以要让孟佳荫等他五天,是因为离小田溪公布“秋月枫”藏身之地的时间也只剩下五天了。就像一个已经开始计时的定时炸弹,爆炸时间开始哔哔地响着,一分一秒的临近,让江风的心揪的紧紧的。   小田溪既然如此要挟孟佳荫,一定会再和她联系的。江风反复叮嘱孟佳荫,一旦有了小田溪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他甚至想到了绑架,囚禁,严刑拷打,东方红烤全羊什么的手段,反正只要能堵住小田溪的臭嘴,斩断他的爪子,保护孟佳荫不受伤害,他豁出去了。人生能有几回搏,为了孟佳荫,铤而走险一次也值得。   然而这五天时间并不能全部用来寻找小田溪,他还有工作要做。况且即使有时间,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个狗杂种。   观音台第一届“红叶节”就要开幕了,县里为了提高宣传效应,破上血本了,邀请了某著名女歌星前来捧场,就是很著名很著名那位。   歌星谱子很大的,人还没到,她的工作人员已经提前来到了青龙,和县里协调安排各项前期准备工作,诸如下榻在哪里,出席什么活动,乘车路线,以及吃饭、安保等细节问题。   县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宾馆,本打算让歌星住在云湖和平国际饭店总统套房的,但她的人来槐河走了一遭后,看上了水库中央的黑松岛度假村,决定把歌星的吃住都放在那里。   可把乡里忙坏了,把度假村最好的房间整修了一番,又派专人跑到云湖购买了最高档的床上用品和地毯什么的,连毛巾窗帘这样的东西也都是换成了崭新的。   吃饭问题很重要,县里非常重视,专门开会做了研究部署。黑松岛的招牌菜松花雉鸡、野猪肉、水库鲤鱼当然是少不了的。预计当天中午加上省、市、县的领导以及各方贵宾,起码得有十四五桌。   歌星是某省人,爱吃某菜,县政府专门从市里聘请来了两位某菜大厨莅临槐河,亲自操刀。水库鲤鱼好找,请渔民撒网就能捕捞到;但松花鸡是个问题。   随着黑松岛游客增多,岛上只吃松籽的野鸡已经基本没有了,只好拿普通的野鸡凑数,高价向村民收购。   更让人头疼的是野猪肉,厨师要求必须用新鲜的,并且用量挺大,一时难以置办。观音台有的是野猪,现在正是玉米和黄豆收获季节,野猪们都吃的肥嘟嘟的,上了好几层秋膘,肉质正是鲜美的时候。   县武装部派人去观音台后山扛着枪跑了一天,连根野猪毛都没见着。好像野猪都商量好了似的,集体躲了起来。   没办法,这项任务又交给了乡里。可把尹红妹急坏了,时间这么短,去哪里变几头野猪出来呢?   尹红妹找来江风,把这项任务交给了他,要他不管想什么办法,务必去弄头野猪回来。 第590章、太累了改日吧   江风主动把猎杀野猪这项任务接了下来。   他开车到观音台,去找村里炸野猪高手老憨。老憨家院子里的墙上贴着几张野猪皮,野猪们四蹄张开,像是在和墙亲切拥抱。他本人正在院子里卷着袖子炒炸药,忙的不亦乐乎。   把用作化肥的硝酸铵放在铁锅里烧化了,倒在地上,凉了就成了饼子。然后放在石臼里捣碎,再掺上锯末、煤油、食盐,土炸药就这样炼成了。本来这个事情是国家明令禁止的,但老憨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在哪里吃饭都是吃。   看到乡干部登门,老憨赶忙搬出个小凳子让江风坐了,不好意思地笑着,显然是怕挨批评。   要是放在以前,江风肯定是要警告他一番的,但今天是有求于他,还怕他不做炸药呢。所以呵呵笑着说,老憨你这炒炸药的手艺不错啊,威力挺大吧?   老憨很自豪地说,那是,一棒槌瓶的炸药,就能撂翻一头一二百斤的猪。   时间紧急,江风也不绕圈子,直接说明了来意,说抓紧时间炸两头野猪,乡里急用。   老憨一听连连摆手,说可不敢打渣子,我这私造炸药的事要是被乡派出所知道了,非把我绳去不可。   江风说放心吧,我保你没事,这次是政治任务。   好说歹说,老憨才打消了顾虑,当着江风的面,精心做了三个土炸弹。江风很好奇,天擦黑的时候,跟着老憨出了门,想看看这个机关是如何设置的。   老憨有点耳背,和他交流得很大声。他炸野猪已经发了点小财,并且也掌握了野猪的出没规律,一路上和江风讲着自己遇到的趣事,说看到过一头浑身暗红的猪酋长,大概有三四百斤,小牤牛似的,非常狡猾,走路从不走前面,总是炸不到它。   江风听说这山上竟然有这么大个的野猪,都快成精了,心里不免暗暗吃惊。仰脸去看那黑魆魆的山峰,竟然有点畏惧的感觉。   本以为炸野猪要翻山越岭的,谁知道刚出村没多远,老憨就停下来,观察了一番,开始在一块玉米地旁埋地雷了。江风看到地里的玉米还未收获,地头立着两个稻草人,显然是用来吓唬野猪的。   老憨先把两个稻草人放倒了,然后小心地埋好地雷,扯上线,最后在旁边插了一个纸牌,正反两面都写着三个字:有地雷。   江风说老憨这怎么行,野猪看到了还来吗?   刚问完就觉得自己竟然如此弱智,野猪又不认得字。   三个地雷都分开下在了村边的地头。江风当晚住在了村部,梦里都是野猪。第二天还没起床,老憨已经用架子车拉着一头半大的野猪到了村部院子里。   江风喜出望外,说老憨你真行,一炸一个准啊。   老憨说,小了点,今晚整个大的。   看那野猪,被炸得开膛破肚,暗暗惊叹老憨的土地雷果然威力强大。这要是被人趟上,不死也得生活不能自理啊。   野猪马上被送到了黑松岛,厨师说还不够,起码还得再来一头。江风让老憨故伎重演,第二天晚上果然又炸了一头。这一头是个公猪,身上的猪鬃铁刷子似的,獠牙足有半尺长,看上去甚是骇人。   红叶节如期开幕,场面盛大热烈。不仅有歌星的表演,还有摩托车越野赛,蹦天梯比赛什么的,热闹非凡。   叶芷的干爹,省委副书记高万山果然亲临现场,声音洪亮地宣布青隆县第一届红叶节开幕,并且和某歌星握手留影。   市委书记苏荣、市长田喜民,四大班子领导,以及青隆县委书记师大奎等其他县领导悉数到场。各路记者、香客、游客把山路都给堵塞了,观音台的历史上从未如此辉煌过。   叶芷一袭红衣,胸上是一朵鲜艳的红花,衬托得脸蛋格外迷人。她和高万山走在一起,身材出众,很吸引眼球,显然成了焦点式的人物,风头仅次于某歌星。   既然有这么多的大领导,尹红妹和江风等乡干部们只能靠边站了。江风负责安排游船,等到中午的时候接贵宾们去黑松岛用膳;尹红妹负责礼仪方面的事情,和十来位礼仪小姐站在一起,向她们交待着注意事项。小姐们都很漂亮,但尹红妹和她们比起来,丝毫不逊色,相反有一种成熟的魅力,是那些女孩子所不能比拟的。   开幕式准备的很充分,但还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其实也不能算作意外,只是一个小插曲。女歌星正在引吭高歌之际,谁也没注意到从舞台的右侧窜到台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大腹便便的,手里拿着一把山菊花,黄的非常灿烂。   在保安的惊呼声中,那男子已经冲到歌星面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求爱似的地把花献了上去。女歌星这样的场面见多了,很淡定地微微一笑,接过花抱在怀里,继续唱。   都以为就这样了,谁知男子起身后,没有下台,而是向歌星张开了双臂。台下一片惊呼之声,女歌星也愣了下,身子往后躲。男子却毫不客气,扑上去来了个熊抱。   女歌星花容失色,歌马上就唱跑调了。男子也就是刚刚抱了一下吧,还没过完瘾,就有三四个保安跳上台窜过来,把他拖到台下去了。   事后才知道,那男人竟然是县社保局局长汪东海,女歌星的铁杆粉丝,绝对偶像。女歌星到县里后,汪局长也是接待小组成员,有幸看到了歌星真容,惊叹她竟然如此天生丽质,脸看上去比电视里还要好看的多。尤其皮肤保养的很好,瓷器似的。并且也没有大腕的脾气,笑的很可人。   汪局长一见倾心,心想要是能抱她一下,死了也心甘。于是才有了如此出格的举动。不过他也受到了冲动的惩罚,付出了惨重代价。红叶节还没结束,他就被停职检查了,随后又查出挪用巨额社保资金买基金问题,锒铛入狱。此事不仅在云湖,在全省乃至全国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人们谈及此事,无不摇头叹息。都感慨汪局长这一抱太不值得,生生把自己给抱进去了。关键是你抱的不是家儿呀。   中午,在黑松岛进行了盛大的宴席。高万山、田喜民、苏荣、师大奎等主要领导有幸和女歌星共进午餐。女歌星对这里的饭菜赞不绝口,但吃的很少,据说只吃了几片青菜叶子,喝了杯豆浆,野猪肉啊野鸡肉啊鱼啊什么的尝都没尝。难怪人家身材保持的那么好。   吃过饭,女歌星并没有在黑松岛下榻,而是由警车开道送往机场,飞走了。高万山没有走,在黑松岛住了下来。   既然他不走,官员们也没人敢走,都小心陪着。高万山住的是为歌星准备的最豪华的房间,据说当晚他房间里就没断过人。里面说着,外面排着队。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排队的人站在走廊里小声地说笑着,不时有秘书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跑上楼,递给自己的领导一个包包,说某书记,这是您要的材料。   高万山的秘书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负责叫号。苏荣是第一个被召见的。进去后好一阵没出来。副市长平原本来在外面排队,前面还有市长田喜民的,却被高万山的秘书点名先叫进去了,直到半个小时候才和苏荣一起出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田喜民进去后,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神情凝重。   高万山精神真好,硬是把所有的人都接见完,忙到夜里一点多。事后有人说,青隆县的这个红叶节,受益最大只有一个人,不是女歌星,而是高万山。此是传言,不可信。   历时两天的红叶节终于完美落幕,造成的影响远远超出了预期效果。这两天时间里,前来观音台景区的游客超过五万人次,首批建成的农家乐在服务质量方面受到了游客的一致好评。   市里县里对这次活动都很满意,苏荣回云湖前,专门在现场召开了一个座谈会,对青隆县的组织工作进行了口头表扬。第二天是周一,师大奎一高兴,宣布凡是参与筹备工作的人员全部放假一天。这样,槐河乡的干部们几乎全放假了,只留了几个值班的。   江风这几天累的够呛,早上本想睡个大头觉的,却被短信叫声吵醒了。睁开一只眼一看,是蔡小菲的,很霸道的一句话:起床,陪我去观音台烧香!   蔡小菲最近对江风的态度总带着些霸道,好像他是自己的仆人,可以随意指使。并且和他说话的口吻,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诸如总会提醒江风,衬衣该换啦,皮鞋该擦了,早餐一定要吃什么的,很细心,很生活。   一个女人只有喜欢上一个男人后,才会有这样的唠叨,江风深谙此道理。虽然不想再去玩火,但还是架不住蔡小菲的热度。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躲都没处躲。   很想继续睡觉的,就回了个信息:今天太累,改日。 第591章、原始森林   小菲的信息马上就回了过来,好像字是已经打好了在等着似的:我在西边卫生院门口等你,十分钟之内看不到你我就去你被窝里把你揪出来!   江风叫声苦,只得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了。隔壁的尹红妹还在床上躺着,问他,干嘛去?   江风说,和几个同学约好了要陪他们去观音台的,快到了,我去大门口接着,然后直接去观音台。   尹红妹说,要不要我陪你们?   江风说,不用了,你休息吧。   出了乡政府大门往西走了五六十米,看到蔡小菲的绿色小车正停在路边,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拉开车门进去,先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蔡小菲打扮得很感性,扭头撅着嘴巴说,哼,陪陪我就那么不情愿。   江风说这不是来了吗。   蔡小菲启动车子说,看你态度这么不积极,罚你陪我一天。   江风说烧香不是很快的吗,再说中午咋吃饭啊。   蔡小菲嘿嘿的笑,说,野餐的东西我都带着呢。又说,观音台的农家乐也不错,我看被褥挺干净的。   江风说,你不是打算今晚住在那里吧?   蔡小菲说,走着说着呗。   红叶节刚过,再加上是周一,山上的游人不是很多,但烧香的善男信女还是排着队,大部分都是女人。江风搞不懂女人怎么都这么爱烧香,不过她们烧香时那虔诚的样子,确实也挺可爱。   人都是幻想型动物,女人尤其如此。能在神面前顶礼膜拜,把自己的心愿说给神听,对她们来说是一件很圣神,很必要的事情。社会太复杂了,人心多变,很多事情人们都无能为力。请神仙暗中帮帮忙,撮合撮合,或者把某人的心紧紧拴住,对女人来说,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和暗示。   不知道蔡小菲烧香的目的是什么,反正是比谁都虔诚,磕头时候每次都额头着地。江风在后面看着她圆鼓鼓的屁股,思想不洁了一下。大香炉里烟雾缭绕,江风看着这升腾的青烟,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孟佳荫。   这几天由于太忙,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掐指一算,今天竟然是五天期限的最后一天了。   这几天里,江风没有接到孟佳荫的任何信息,说明小田溪并未和她联系。难道这家伙是要存心置孟佳荫于死地?江风不得不重新估量小田溪的卑鄙了。既然这家伙一直不露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劝孟佳荫离开槐河,到外地去躲一阵了。只是不知道心高气傲的她愿不愿意听从这个安排。   江风决定今晚去枫林晚好好和她谈谈。   想到了这个烦心事,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烧完香之后,蔡小菲又兴致勃勃地要去爬西边一个还未开发的山峰,江风怕她出什么意外,只得陪着她。   蔡小菲发现了江风的闷闷不乐,问他有什么心事,江风推说没有。两人正好走到一棵大松树下,蔡小菲停下来,把江风推到树干上,抓着他的胳膊气势咄咄地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到底有没有心事?   江风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看着她一双高耸的胸说,真没有。   蔡小菲说,那你笑一下给我看。   江风咧开嘴笑了一下,笑的比哭还难看。   蔡小菲放开他往前走着说,江风,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说,为了让你开心,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风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心里一阵感动,说谢谢你的小蔡。   蔡小菲说,知道我刚才许的什么愿吗?   江风说,不知道,你说给我听。   蔡小菲刚想说,又想起了什么,脸一红,说,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西边山峰是原始森林,保存的很完整,参天的树木把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细线似的光束从叶子的缝隙里照射下来,射在暗绿的青苔上,斑斑驳驳,一片静谧,一片神秘。蔡小菲不由得挽住了江风的胳膊,两人置身于此,都有点紧张。   往森林里走了不远,江风就拉着蔡小菲往回走,害怕迷路或者遇到什么野兽。蔡小菲意犹未尽的样子,眼见得要走出来了,脚下忽然绊了一跤,扑到在江风怀里。动作好像精心设计似的,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嘴唇很偶然地碰到了一起。   江风正要把持不住,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影子一闪,还以为是野猪,赶紧把蔡小菲按蹲下来,两人藏在一段巨大的朽木后观察着。   森林的入口处,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披肩长发,络腮胡子,手里拿着一个长镜头相机,正仰脸拍摄从树上漏下来的阳光。   小田溪!江风在心里发出一声惊呼,身上的热血忽地一声涌到了头上,连呼吸都暂停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深山老林里与这个家伙不期而遇!他本来已经绝望了,以为小田溪肯定离开云湖不知所踪了,没料到这家伙竟然还躲在槐河的深山里,悠然自得地游山逛水!真他妈老奸巨猾啊。   不过能在如此偶然的机会里发现他的踪迹,不能说不是奇迹,不能说不是上天的安排。看来孟佳荫的命运感动了上苍,小田溪这个恶魔注定要得到报应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江风紧盯着浑然无觉的小田溪,真想冲上去钳住他油粗的脖子,把他活活掐死。但理智告诉他,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越是不能鲁莽行事,否则只会打草惊蛇,丧失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何对待这个人面兽心的恶棍,如何巧妙地让他闭嘴,必须精心策划,仔细斟酌,既要确保一招制敌,万无一失,又要保证不留痕迹,最关键的是要保证自身的安全。   小田溪头戴一顶靛蓝色的渔夫帽,再加上披肩长发和络腮的胡子,看上去的确很有艺术家气质。可惜他艺术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卑鄙无耻的心。此刻的他还在认真地拍照,完全没想到密林深处,有一双愤怒的眼睛已经牢牢锁定了他,要谋他的大事了。   蔡小菲看江风如临大敌的样子,也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问,那个人是谁?你们认识?   江风咬着牙说岂止认识,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喝其血啖其肉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蔡小菲瞪着迷茫的大眼睛,搞不懂这两个男人之间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预感到江风今天的闷闷不乐,很可能与这个长发男人有关。   不解的是仇人就在眼前,江风为什么不勇敢地站出来和他单挑,而是要躲起来呢?这与他以往的风格有点不符啊。   想到此蔡小菲就说,江风,去收拾他啊,难道你怕他?   江风摇摇头说当然不怕,揍他个满地找牙确实挺解气,但那是最笨的办法。现在要想个万全之策,狠狠地教训他一下,让他再也做不成坏事。   蔡小菲看江风眉宇间隐隐露出杀气来,身上一阵发冷,紧紧抓了他的胳膊,说你,你……要杀了他?   江风看蔡小菲满眼惊恐,怕吓着了她,笑了一下说,当然不会,我只想给他点苦头吃,让他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蔡小菲说那咱们报案吧,让警察来收拾他。   说着就摸手机。江风伸手抓住了她摸手机的手说,小蔡,有时候警察并不好使。   蔡小菲更迷茫了,睁大眼睛仔细研究着江风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他的内心活动,但只是捕捉到了他眼睛里闪现的寒光。这种寒光是可怕的,但同时又给了蔡小菲强烈的安全感。她把嘴唇贴到江风耳朵上,轻声说江风,你说,我们怎么收拾他?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江风转脸看着近在咫尺的蔡小菲,发现此刻的她格外美丽。由于爬山出汗,她脸蛋红扑扑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多情。蔡小菲最感性的部位,当属她那双红唇,红嘟嘟的嘬着,好像随时准备吸住什么,看一眼就会有好一阵子的冲动。她浅紫色的夹克衫栓在腰里,军绿色的T恤由于保持着匍匐的动作,领口毫无顾忌地大张着,可以看到里面一双呼之欲出的胸,勾人魂魄。好一个人间尤物啊,简直就是秒杀男人的利器!江风看着她深深的沟,一个大胆的计划忽然间在脑海里形成了。   蔡小菲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拉了拉领口,娇嗔道,你怎么总往我身上看啊?歪想什么呢?   江风紧握着他柔软的手,认真地说小蔡,我现在确实需要你帮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   蔡小菲说,我说过了,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江风闻听此言,一阵感动,真想抱住她猛亲一口。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等计划完成了再和她亲热不迟。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想让你帮我实现一个计划,不过这个计划有点冒险。   蔡小菲不假思索地说,为了你,我不怕。   江风刚要继续说下去,又停了下来,欲言又止的样子。斗争了好一阵,说,算了算了,还是不要把你拉下水为好,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了。   蔡小菲却很固执,说,不行,你必须让我帮你,你已经把我的好奇心勾上来了。 第592章、诱   江风说小蔡啊,这不是儿戏,万一连累了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蔡小菲固执的脾气又上来了,说你怎么比唐僧还啰嗦呢,要我做什么就快说,不说我就叫了啊!说着,果然张嘴欲喊。   江风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说别闹别闹,要是被那个家伙发现,一切计划都落空了。   蔡小菲调皮地张嘴咬住了他的指头,斜着眼睛说,是不是想让我折磨你?   蔡小菲的嘴唇很柔软很温暖,江风只觉得一股电流从指间传来,又麻又痒,很快扩散到了全身。他把手放在她腰上摩挲着说,小蔡,你不是想住农家乐吗?那今晚我们就不走了,我陪你住。   蔡小菲放开他的指头说,随你便。   江风又说,吃过晚饭,我们来个浪漫的约会怎样?去野外,去没人地方,随心所欲。   蔡小菲的眼神生动起来,说去没人的地方?你想干嘛?   江风说,今晚你就是我的女皇,我是你的奴隶,我听你的,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绝对服从。   蔡小菲不大相信地看着他说,此话当真?   江风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蔡小菲说哇,那太好了,我要好好折磨你,折磨死你!   蔡小菲心花怒放,说话的声音不自觉高了起来,江风赶紧示意她低声。蔡小菲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就这些吗?你还没给我下任务呢。   江风说,和我约会就是任务啊。   蔡小菲睁大眼睛说不会这么简单吧?   江风说不简单,你和我约会,必需要带着条尾巴。   蔡小菲不解地说尾巴?谁是我的尾巴?   江风指了指还在专心致志拍照的小田溪说,看到了吗,就是他。今晚你把他引到我指定的地点,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蔡小菲说不可能吧,他会那么听话乖乖地跟我走?   江风又朝她领口里看了一眼说,会的,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蔡小菲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又看看江风,脸一红,哎呀你这个坏人,我明白了,你是说让我去勾……引他?   江风说别说的那么难听嘛,这不叫勾引,这叫色诱。   蔡小菲白了他一眼说,还不是一样。   江风说小蔡,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很卑鄙啊?你可以不答应我的。   蔡小菲说,不,我是自愿帮你的。不过,万一失手了呢?那家伙看上去挺有力气的。   江风说放心吧,一切都会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提前在约定地点等你,确保你安然无恙。   正说着,看到小田溪往这边走来,好像对他们赖以藏身的这段枯木产生了兴趣。两人把身子紧紧地贴在地上,如一对南美洲巨蜥,就差不会变色了。   小田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走停停,一会把镜头对准一株古藤,一会又对准树洞里的一朵小花,单反相机的卡擦声清晰可闻。   江风悄悄抬起头观察,发现如果按照这目前这个路线,他和蔡小菲马上就会暴露。再站起来跑已经来不及了,江风紧张地思考着对策。趁着小田溪蹲下身子拍树根下的一丛蘑菇的机会,他摸起一块石头,用力向东边的一棵大树上抛去。   石头砸在树干上,又扑通一声落在地上,几片叶子簌簌落下。响声惊动了小田溪,他忽地站起身来,惊慌四顾。可能也惧怕这原始森林的神秘,他转身向森林外走去。   江风松了一口气,很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他把软绵绵的蔡小菲从地上拉起来,悄悄尾随了上去。   蔡小菲还没有干过盯梢这种事情,既兴奋又紧张,说江风,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恨他吗?是因为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江风说小蔡啊,具体细节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是个跨国人蛇集团的骨干成员,专门诱骗少女到日本做援女的,可以说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我已经掌握了确切的信息,这家伙明天又要去做一件坏事,很有可能会出人命,所以我今晚必须阻止他。   蔡小菲点点头说,那是该给他点厉害尝尝。我把他引到约定地点后,你要怎么做,和他决斗?   江风说,用不着,上帝会惩罚他的。   江风和蔡小菲远远地跟在小田溪后面,又上了北面的主峰。这个小日本鬼子的体力真他妈好,一头驴似的,爬山过岭的好像根本不知道累。   蔡小菲的脚已经磨泡了,还在咬着牙坚持。北峰原来就有庙宇的,虽然未完全开发,但也有小路可走,山路上有三三两两的游客,这样可以便于隐蔽。   爬到山腰,一个凉亭里,坐着两个美女在抽烟,小田溪凑了上去,很快搭讪成功,在她们中间坐了下来,开始和美女谈笑风生。江风赶紧安排蔡小菲也在一块青石上坐了,趁这个机会喝口水,歇歇脚。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空瓦蓝瓦蓝。漫山的红叶像一团团落在山上的朝霞,又像熊熊燃烧的火苗,把秋天的观音山装扮得如同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尽显成熟魅力。   江风无心欣赏这大好的风光,不时拿眼去看亭子下的小田溪。就见他弯腰撅腚地在给两位美女拍照,又分别和她们合影,贱兮兮的。江风心想,这样发展下去,这两个美女很有可能也被她输出到日本伺候日本人去了。   正这样想着,从山上下来两位猛男,两个美女小鸟依人地挽起猛男的胳膊,往山下走去。小田溪站在那里呆望了好一阵,很失望的样子,又朝着山顶出发了。   不行,照这样下去,非被这头叫驴拖死不可。江风打听了个当地农民,得知去北峰仅此一条路,干脆也不盯梢了,就坐在路边等他回来。   时过中午,两人休息一阵,才感觉到肚子早就饿了,咕咕的比着叫。蔡小菲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野餐用品,在石头上铺了,两人牛奶面包香肠的饱餐一顿。   江风还不知道蔡小菲的饭量竟然也很大,光是香肠就吃了四五根。看她大口小口地吃着,忍不住说小蔡,不减肥了?   蔡小菲说,我得摄取能量啊,万一晚上那家伙非礼我,我得有反抗的力气。   江风半天没说话,最后说了一句,小蔡,你真可爱。   吃罢饭,蔡小菲头枕着江风的大腿,睡着了。江风仔细端详着睡梦中的她,第一次近距离地领略到了她的美丽。忽然心想,自己利用她用色相去勾引小田溪,会不会太卑鄙了点?脱下夹克衫,轻轻地盖在了她身上。   直到下午四点,山路上才出现了小田溪的身影。江风和蔡小菲装作恋人紧紧相拥,埋着头,任小田溪从身边走过,然后又尾随其后向山下走去。   小田溪下了山,走进了16号农家院。江风和蔡小菲等了十几分钟,也跟了进去。刚进门,就看到院子的一角停着一辆车,蒙着厚厚的车衣,不过从车型来看,应该就是丰田旅行车。   江风和蔡小菲在楼下开了一个房间,住了下来。   观音台村的农家乐宾馆是结合新农村建设而建的,由叶芷的银河公司承建,在户型设计及风格上参照了外地市的成功模式,既实用又美观。由于是统一管理的,再加上刚投入使用,房间收拾的很干净,饭菜价格也很便宜,吸引了很多来此小住的城里人。红叶节期间,各家宾馆爆满,甚至连老房子都住满了人,农民们初次尝到了赚钱的喜悦,一个个喜笑颜开。   江风和蔡小菲尾随着小田溪走进16号农家院。毕竟是乡干部,江风又是村支书,怕被人认出,两人都戴着太阳帽,用墨镜遮着脸。   在楼下西厢房开了个间房,房间的后窗下就是从观音山上流下来的小溪,推开窗户,水声潺潺,山鸟相鸣,环境非常幽静。   两人都是人困马乏的,把包一丢,连鞋也不脱,就各各撂倒在床上。蔡小菲舒舒服服地摆了个“大“字,江风懒懒散散地摆了个“太”字。   妈的小田溪这家伙体力太好了,拖着他们在山上整整溜达了一天,蔡小菲的脚上磨了几个泡,袜子都磨破了个洞。躺在床上直喊腿疼,说要是有人按摩一下就好了。   江风知道她是想让自己为她服务一下的,考虑到自己实际上是在不怎么光彩地利用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说小蔡啊,能相中我这个按摩师么?   蔡小菲说,猛男按摩,求之不得,完了给你小费。   江风笑着说一定兑现啊,起身去给她按摩。   蔡小菲看了她一眼,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放在眼睛上。   江风在她小腿上轻轻捏着,问她说是这里疼吗?   蔡小菲闭着眼说,往上。   江风把手往上移了移,移到她膝盖处,蔡小菲说,还往上。江风只好把手放在她大腿上,胡乱揉着。   蔡小菲是要故意难为他的,又说,力气太小,用点力呀,你中午没少吃的。   江风说好像没你吃的多啊,香肠基本都进你肚子里了。   蔡小菲说是啊,我就是爱吃香肠。   说完后两人都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593章、惑   江风一边帮蔡小菲按摩,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在心里把计划的每个步骤都温习了一遍。计划成败的关键,就在于蔡小菲能不能把小田溪勾引出来,让他乖乖地跟着她到某个特定地点。   江风低头看着蔡小菲让人血脉喷张的身体,觉得让她去完成这项任务简直是张飞吃豆芽儿,小菜一碟。不过这毕竟不是个什么光彩的手段,有点腌臜蔡小菲的意思。想到此,他按摩的更用心了。   江风一双宽大的手掌在在蔡小菲柔软的腿上按压着,蔡小菲舒服地哦哦直叫唤。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叫给江风听的,反正江风早就听得心里乱七八糟的了。   床垫的弹簧很好,蔡小菲的整个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那一双胖胖的胸在薄薄的体恤下不安分地涌动着,波浪滚滚,惊心动魄,似乎下一秒就会从她领口里跳出来。   反正她是闭着眼睛的,江风就放心大胆地欣赏着这一人间美景,可着劲地饱着眼福。   蔡小菲的牛仔裤是低腰的,T恤很短,躺着的时候,腰里露着一抹雪白的肌肤,竟然也是像水晶般的透亮,真可谓是肤如凝脂。蔡小菲身材很火爆,虽然胸大,但腰细,盈盈可握的样子,腰里的皮肤很紧致,那完美的腰线堪称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江风看着,不禁想起一首诗来:   二八佳人体似酥,   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   暗里摧人骨髓枯。   眼前的蔡小菲虽然不是二八年纪,却是比少女更有成熟风韵的,腰间仗的也不是剑,而是核武器了。   江风现在才明白古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不是不珍惜生命,实在是“佳人”的吸引力太大,让人情不自禁。   江风双手在蔡小菲腿上揉搓着,看着她似露非露,春光乍泄,暗潮涌动的身体,早已经心猿意马,浮想联翩了。心想今晚的约会,是答应了她要做她奴隶的,不知道蔡小菲会提什么样的要求?   蔡小菲还在闭着眼躺着,好像是睡着了,但脸颊绯红,江风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烫了。刚想停下来,蔡小菲说话了,说你别光照一个地方揉啊,大腿内侧也按下嘛,那里也很困的。   江风咽口唾沫,说声好吧,把手移向她大腿内侧,轻轻按压着。只觉得这里更柔软,更温暖,手感很好。   不过这里毕竟是女人的敏感之地,他只按了两下,蔡小菲的身体就在床上蠕动起来,呼吸也有点一轻一重。   江风自己更是勉强忍着,觉得这样下去肯定得出事。勉强坚持了一会,实在受不了了,松开手说不行不行,这里不能按的,小蔡你这是折磨我呢,要不我给你捶背吧。   蔡小菲正在状态呢,当然舍不得放弃这样的享受,说,我背又不累,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放不开的?别忘了今晚我还要完成你交给的任务呢,你得把我伺候好了啊。继续。   江风闻听此言,再没什么可说的,只得继续按着,尽量不去碰她的敏感部位。有两次,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压在这个女人丰满的身子上了。   其实他也知道,蔡小菲现在也许正盼望着他的入侵,盼望着他狂风骤雨。女人的身体再完美,没有男人的爱抚,也就失去了实际意义。现在的蔡小菲,肯定已经是春意阑珊了,江风甚至闻到了一种暖暖的味道。接下来,可以说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了,但江风实在不想再欠下一个情债,他在这上面已经是负债累累了。所以他咬牙坚持着,痛苦地和自己做着殊死斗争。   又按了一会,蔡小菲的T恤缩上去了,把肚脐也露出来了。江风看到她肚脐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彻底完蛋了。天啊,想不到她的肚脐竟然会这么完美,这么别致,这么让人丢魂!   江风有个龌龊些的癖好,特别爱欣赏女人肚脐,但他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奇特,这么有想象力的。蔡小菲的肚脐并不是通常所见的圆形,而是一个绝妙的枣核形状,深深凹陷进去,似微微张着的一张小嘴。   小嘴的中央靠上位置,隐隐可见突出的一点。就是这绝妙的一点,像一颗子弹击中了江风的胸膛,摧毁了他的意志。他停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看着,感觉身上的血流突然加速,在体内疯狂地左冲右突起来。他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完全是在跟着感觉走。   蔡小菲那张小嘴仿佛在热切地召唤着他,他不自觉地弯下腰去,双唇慢慢地向它接近。蔡小菲感觉出了什么,猛地睁开眼,正看到江风眼里冒火,已经快要趴到自己肚子上了,赶紧又闭上眼睛装睡。同时饱满的胸脯开始起伏起来,身子像一朵盛开的牡丹,热烈地渴望着阳光雨露的滋润。   春心荡漾的蔡小菲已经打定主意今晚要把自己交给江风这个自己心仪已久的男人了。人都是活在一个瞬间里,她不想去想那么多,想的多太累,她只想去追求那一瞬间的快乐,一瞬间的美丽,哪怕就像是一朵烟花,一辈子只有一次璀璨的绽放。   她也早就看出江风是喜欢自己的,可让她郁闷的是,这个男人似乎有很强的定力,总是对自己的暗示视而不见。其实她哪里知道,江风也在做着苦苦挣扎呢?不过从目前来看,自己的小计谋还是不错的,这个男人已经坚持不住了。蔡小菲不禁心中暗喜,做好了迎接一场暴风雨的准备。   好事多磨。这时候,忽然传出男女激烈的争吵声,之间还夹杂着女孩呜呜的哭声。江风一惊,停住了大嘴小嘴即将对接的动作,侧耳细听。   院子里,好像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在大声争辩着什么,那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些日语发音,不用说就是小田溪那个畜生。   听到他的声音,如刚刚从一场春梦中惊醒,江风一下子想起了自己今晚还有重大的使命要去完成,精神马上紧张起来。她放开蔡小菲,一步跨到窗前,掀开窗帘的一角向外张望。蔡小菲也收起春心,凑过来看。   院子里,一个十几岁学生模样的女孩在放声大哭。那女孩穿着朴素,应该是老板娘的女儿。腰里系着围裙的老板娘两手都是面粉,正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指向在楼梯上站着的小田溪,愤怒地声讨他,厉声说你是不是人,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小田溪只穿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大裤头,双手摊着,多毛的脸上是很无辜的表情,连连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这位小姐,我已经向她道歉了。   女孩哭着说,你撒谎,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呜呜……   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傻子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江风再听下去,就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小田溪狗改不了吃屎,看老板娘的女儿发育的不错,色心顿起,让她来自己房间里送热水。   小姑娘敲门进来,发现这个一身是毛的男人腰里只围着一条浴巾,吓得放下暖瓶就走,被小田溪从后面拦腰抱住,双手在她胸上乱摸,说别叫,我给你钱。小姑娘被吓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叫着奋力挣脱,夺门而逃。   弄清了事情的真相,江风气的差点把牙齿咬碎,真想冲出去把这个杂种按在地上,一根根把他的胡子头发都揪下来,然后再左右开弓,打他个满地找牙。   小田溪也不知道骗了多少无知少女,现在竟然连一个中学生都不放过,这样的人渣在世上多活一天都天理不容。蔡小菲看着还在狡辩的小田溪,更是气愤地连脏话都骂出来了,说操他么这个大骚胡,禽兽不如的事情都能做出来,是该好好收拾他一下了!   江风说,小蔡,看到了吧,我们今晚是要替天行道了!不过你不能这么气呼呼的,你还得想办法诱他呢。   蔡小菲说,这个没问题的,你看我怎么和他玩!   农家乐的男老板从外面回来,一听此事怒不可遏,冲上去要揍小田溪,被女主人拉住了。小田溪竟然反咬一口,说好啊,原来你们家黑店竟然使用这种手段诈骗游客,我投诉你们去!   农家乐的经营和管理完全由村里自主,银河公司并不插手。为加强管理,江风专门组织村两委开会,成立了管理办公室,由村妇女主任刘英具体负责管理。刘英很有策略,明确规定只要和游客发生争吵,不管是谁的责任,都必须向游客道歉;哪家农家乐宾馆被游客投诉,罚款1000元,停业整顿一周。所以小田溪说要去投诉这句话,还真是有一定威力的。   结果是主人吃了个哑巴亏,不再说什么了,小田溪得意洋洋地回到了楼上。 第594章、死亡约会   风波平息了,江风和蔡小菲却气呼呼地坐在床上生闷气,咬牙切齿地诅咒着。江风看看天色,知道该行动了,说小蔡,别拉着脸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蔡小菲还是气愤难平的样子,说,要我怎么做,你说吧,今晚你要是和这个畜生决斗的话,我也参加。   江风说,用不着咱们动手的。小蔡你把车钥匙交给我。   蔡小菲把车钥匙递到他手里,问,还要开车去?   江风说,不用。我把车开到外面,我们好撤退啊。又交待道,我现在就去踩点,你等我电话,等天黑下来之后,你就把那个畜生往我指定的地点引,我会在那里等你。   蔡小菲脱掉牛仔裤,从包里掏出一条超短的短裤来,穿上了,两条大腿白花花的露着,又当着江风的面脱下上衣,换上了一件低胸紧身的短袖T恤。江风看的几乎挪不动步了,说小蔡,你真漂亮。   蔡小菲说,没听说过吗,漂亮也是一种武器,我今晚就是要利用一下。   江风怕她吃亏,叮嘱道,记住,既要吸引那个畜生,又要和他保持距离,具体怎么发挥,就看你的了。   蔡小菲端起脸盆,又把领口往下拉了拉,让大半个胸都露着,说,这个不用你教我的,我基本擅长。   江风说你端着脸盆干嘛?   蔡小菲把脱下来的上衣放进去说,去钓鱼啊,我要到院子里压井旁洗衣服呢。   江风心领神会,说,要得要得,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   蔡小菲拉开门,一扭一扭地走出去,把脸盆放到压井旁,弯腰撅腚地压起水来。江风知道她没问题的,溜出院门,去停车场开上她的小车,向村北老憨家开去。   刚过了小桥,看到老憨背上背着个装硝酸铵的鱼皮袋,一偏一偏地迎面走来。江风在路边停了车,下车问他,老憨,干嘛去?   老憨一看是江风,很兴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告诉你吧,那头猪精的行踪被我发现了,今晚一定搞掂它!   江风说你背上背的是啥?   老憨嘿嘿一笑,说,超级地雷。   江风一阵狂喜,心说这不正是为小田溪准备的礼物吗?锁好了车,说老憨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老憨说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江风还以为有多远呢,老憨却了下桥。江风紧跟上去,两人沿着河边沙地往上游走。江风问他,老憨你是怎么发现这头猪精的?   老憨很得意地说,都说猪脑子笨,其实一点也不笨啊,这头猪精狡猾的很,竟然是独来独往,并且从来不沿着别的猪蹄印走,它有自己的秘密通道,可惜被我发现了。   江风竖起大拇指说,老憨你真行。   走了50米左右,西边有几棵齐腰深的芦苇。转过芦苇,眼前是一道很狭窄的小山谷。说是山谷有点夸张,只是被山洪拉开的一个大口子,上面被茂盛的乱草覆盖着,下面是沙地,犹如一个绿色的廊道。   老憨指着地上的蹄印让江风看,江风仔细一看,蹄印确实非常大,一直伸向廊道深处。往里走了几米,老憨观察一番,说,就是这了。包里掏出个腌咸菜用的坛子来,篮球大小,里面的炸药已经装好了,说,看看吧,这就是我做的超级地雷,这猪精只要趟着,必定撂倒。江风心想,这要是被人趟上,估计直接就天女散花了。   打扮地感性出位的蔡小菲在院子里慢吞吞地洗着衣服,故意做出风情万种的样子。压水的时候,弯腰撅腚,圆圆的屁股高高翘着,能把人的眼睛亮瞎;站立时,两腿白花花的大腿笔直浑圆,引人无限遐思;蹲下搓衣服的时候,领口大张着,惊心动魄的两个半球暴露无遗,让人看了心尖尖乱颤;跳着往绳上挂衣服的时候,沉甸甸的一双胸耸动出惊涛骇浪,瞬间就让人丢了魂魄。   蔡小菲性趣盎然地洗着衣服,眼睛的余光却暗暗观察着楼上的动静。果然,二楼中间的一面窗户打开了,一个披肩发男子依着窗帘往下看。   蔡小菲当然知道那人是谁了,也不抬头看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正面对着那扇窗户,蹲下来,卖力地揉搓起衣服来。揉搓的幅度相当大,身上也跟着晃动。   我的乖呀,这姿势,这动作,这眼神,这火爆场面,神仙见了也得按落云头呀,何况是一匹嗜色如命的色狼呢?   小田溪居高临下目不转睛地欣赏着院中这一道风景,顿觉口干舌燥,身上火烧火燎,肾上激素像院中压井的水嘴似的,哗哗流淌起来。狂吞了几口口水后,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也端起脸盆下楼了。   蔡小菲低着头洗衣服,听得楼梯上脚步响,知道是大鱼要来觅食了,心中暗喜。暗喜的同时,又紧张起来,心怦怦的乱跳。不是胸大压着的话,估计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项业务自己毕竟不熟悉,第一次操作,不好把握。要说她是在钓鱼也不确切,她是在诱鱼。就是把香喷喷的饵料放在鱼面前,引诱着它,就是不让它吃到。   这可是个技术活,搞不好鱼啊呜一声吞了饵料,那就等于是把自己搞进去了。从江风嘴里,她知道这个叫做小田溪的家伙是个恶棍,流氓,诱骗女人的骗子,和这样的畜生打交道,基本上是在玩火啊。所以蔡小菲的紧张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她心里清楚,自己还必须表现得有那么一点意思,有那么一点暧昧,否则让鱼一下子失望了,那么江风精心设计的这个计划也就算是泡汤了。   小田溪端着脸盆走过来,走过蔡小菲身旁的时候,伸头可着劲地往她领口里瞄了一眼。蔡小菲是故意要诱惑他的,所以毫不设防,领口里的春光被小田溪饱览无遗。   这一眼可不得了,那家伙如踩着了电线似的,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嘴里情不自禁地喔呀叫了一声,嘴巴张成了一个圆。   蔡小菲听到叫声,知道自己的这一电波威力非同小可,抬起头来,朝小田溪大方一笑。   小田溪刚才只顾往她身上看,这会看到蔡小菲唇红齿白,双眸顾盼流情,心尖一阵乱颤,赶紧朝她点点头说,美女好。   蔡小菲也点点头,欲盖弥彰地往上提了下领口,继续低头洗衣服。   小田溪的心如同被烈火焚过,早就乱成一团麻了。这家伙好一阵子没近女色了,饿狼似的,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是痒的。他原本打算今晚去枫林晚,给“秋月枫”下个最后通牒,如果她屈服了,就顺便把她办了,从今往后就可以随时享受她的妙处了;如果她继续顽固不化,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只有对不起她了。   最近几天,他的网名“我不乖”成了网络热词,好多人都在人肉他。随着一系列照片的上传,网上催促他公布“秋月枫”隐居之地的留言铺天盖地,有人等不及已经开骂了,说他在吊大家的胃口,说不定是个骗子。   小田溪承诺今晚12点一定见分晓,无数人都憋着一股劲,早早坐在电脑前流着口水等着了。一些花边小报的记者们,早已经磨刀霍霍了,提前进驻云湖,准备在第一时间抢发发现秋月枫的新闻。   就在小田溪躲在这个农家院的房间里垂涎着秋月枫的身体和她的财产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了院中的这个好似从天而降的感性美女。小田溪以为,这就是老天送给他的一道菜,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必须想尽办法把这个美女弄到手。刚才看美女朝他粲然一笑,好像并不怎么讨厌他,这给了小田溪很大的信心。   蔡小菲站起身来去压水,小田溪赶紧殷勤地抢过来,很绅士地说我来我来,怎么能累着美女呢。   蔡小菲也不拒绝,又朝他笑了一下。   小田溪目光带着钩子似的在蔡小菲身上钩着,问她说,美女,一个人出来玩吗?   蔡小菲扭了扭身子,笑笑的没说话。   这实际上是等于承认了,小田溪激动地口水都快出来了,说,一个人是有点寂寞哦。   蔡小菲仍是笑笑的,在脸盆里摆着衣服,动作依然很大,身上很活泼。   小田溪欲火难耐,接了盆水,装作洗毛巾,在蔡小菲面前蹲下来,悄声说,美女,我也是一个人,我住在203。   蔡小菲已经洗好衣服,站了起来,端起脸盆回房间。知道后面有双饿狼的眼睛在看着,故意款款摆动着腰肢,屁股扭的很有韵味。临进门的时候,回头朝目光痴呆的小田溪笑了一下,小田溪身上猛地一颤,脚底有股烈焰腾空而起。   关上门,蔡小菲才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厉害。把手放在胸上轻轻拍着,好一会才稍微平静一些。从窗户上往外看,小田溪心不在焉地洗漱着,眼睛不停地往这边看,显然已经是丢了魂了。   拿出手机,拨通了江风的电话,问他在哪里。江风说,已经踩好点了,天黑下来就可以约会了。 第595章、炸野猪   蔡小菲问他具体地点,江风说,你吃过晚饭后,出门向北走,会看到一座小桥,从桥头下去,沿着小溪往上走50米,会看到右手几棵芦苇,绕过芦苇,就可以看到向西有个小峡谷,我在谷口等你。蔡小菲认真地记下了,说你必须在那里等啊,否则我就死定了。   江风说放心,我哪舍得让你去喂狼呢?   蔡小菲说,你不就是狼吗。   江风又问她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蔡小菲说,绝对没问题,我已经把那家伙的魂捏在手里了。   江风兴奋地说好样的小蔡,回头请你吃大餐啊。   蔡小菲说不,我今晚就想吃。   江风说今晚不行,改日一定请你,吃什么给你点什么。蔡小菲说,吃你行吗?   江风说……行。   暮色降临,山里的天色黑的要早些。蔡小菲刚挂了江风的电话,一个小姑娘就来敲门,说开饭了。   饭是在楼下正屋的大房间里开的,所有在这里住宿的人一起吃,菜都是山野菜,然后是馒头和玉米糁汤。有两拨游客带着酒,已经喝上了,另外一桌上坐着两个年轻女孩,蔡小菲就过去坐了。   刚坐定,小田溪也进来了。眼睛雷达似的,先发现了蔡小菲,也过来挨着她坐了。饭桌上,小田溪表现的还算绅士,帮着蔡小菲盛汤拿餐巾纸,很殷勤。   蔡小菲只是对他报以妩媚的微笑,还是一句话也没说。把小田溪急的,心里奇痒无比,猫抓似的难受。   吃到中间,老板娘又炒了两个菜端上来,说是免费赠送的。   蔡小菲问她,大嫂,你们这里晚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吃过饭我想出去走走。   老板娘说,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北边有座石桥,不少人喜欢到桥上散步,桥下还可以捉螃蟹。   蔡小菲大声说好啊好啊,一会去那里捉螃蟹。   回到房间,再次给江风打电话,说要出发了。   江风交待说,要和那家伙保持距离,万一他有什么过分举动,你就大叫。   蔡小菲答应着,临挂电话时,又说,江风,其实我还是……有点害怕,要不是为了你,我绝对没这样的勇气。   江风感激地说小蔡,我会记住你为我做的牺牲,今后……蔡小菲打断他说,你知道就好。   蔡小菲打扮整齐,出了门,又到院子中间的压井旁扭了一圈,做出了要出去散步的姿态。二楼的房间里,小田溪早就做好了准备,早就急不可待了。   他很聪明地认为,刚才吃饭时这个大胸美女说要出去散步的话,就是说给他听的,是一种巧妙的暗示。所以他草草吃过饭,也穿戴整齐了,眼巴巴地守在窗户后面,就等着出去泡妞了。   心想等会上了手,是在外面野斗呢还是回到床上细细地收拾她?最好是先野斗,再回来慢慢褪她的毛。正美滋滋地想着,看见蔡小菲从房间走出来,在院中扭屁股,也赶紧下楼。   蔡小菲知道猎物出洞了,走到大门口,又回首看了一眼。这个动作给了小田溪莫大的信心。这个美女好含蓄啊,喜欢来纯的,这样玩起来才刺激呢。小田溪这样想着,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出了院门,蔡小菲沿着大路往北走。路上有三三两两饭后出来散步的游客,都在享受着乡下这温馨的夜晚。蔡小菲不紧不慢地走着,到了桥头,停了下来,依着石栏杆抬头看月。   桥下的溪水旁,有人在打着手电摸螃蟹,小孩子在欢叫,又一个大的,又一个大的!   还有年轻的情侣们坐在大石头上,窃窃私语。   小田溪靠了上来,也依着栏杆看月,感叹着说,好美的月亮啊。看蔡小菲不做声,又装作和诗人的说,这夜色,让我想起了两句古诗: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蔡小菲嗤地一笑,转身下到了桥下。小田溪是用这两句所谓的“古诗”来试探的,看蔡小菲不但不生气,还笑了一声,料定这个女人今晚必定是自己的菜了,也跟着下到了河里。   蔡小菲顺着河边一直往西走,小田溪不远不近地跟着,盘算着在哪里下手。   走出几十米,看到了岸边的几棵芦苇。蔡小菲停下来,又回头往后看了看,似乎要提醒小田溪注意别走错路。看他跟了上来,蔡小菲转过芦苇,就看到了江风所说的小峡谷。夜幕下的峡谷,像张开大的嘴巴,黑洞洞的,有点恐怖。蔡小菲很想喊一声江风的,看他是不是在这里等他,又怕惊动了小田溪。   听得身后芦苇响,知道他跟过来了,也顾不得害怕,迈步走了进去。刚进去两三步,旁边忽然伸出一双手拉住了她。蔡小菲吓得哎呀一声叫,但没叫出来,嘴被江风堵上了。   江风悄声说小蔡,我们快撤!   说着,双手托着蔡小菲的屁股,把她送到了石壁上,然后自己麻利地爬上去,拉起蔡小菲就跑。   蔡小菲被江风拉的跟头流水的,说江风,我们干嘛要跑,你不是要和那家伙决斗吗?   话音未落,大地一阵颤抖,“轰隆”一声闷响随即传来,如天空中的一个闷雷,震得群山嗡嗡作响。   蔡小菲腿一软,摔了一跤,江风干脆一把抱了她,撩开长腿,一口气跑到了水库岸边,两人像两头野猪似的滚倒在了沙滩上。   蔡小菲惊魂未定,说江风,刚才什么声音?好可怕,我还以为是地震了。   江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可能是村民在炸野猪吧。   蔡小菲眼睛忽闪忽闪的,自语道,炸野猪?   想了一会,猛然醒悟了,啊地叫一声,说江风,你不会是……   江风一把抱住她,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两人在沙地上翻滚着,压抑已久的激情因为今晚的行动而更加充满了刺激。   蔡小菲的火开始熊熊燃烧了。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矜持,三下两下就把自己的衣服扔在沙滩上。她瓷白的身子仿佛要融进黑夜,又无法融进黑夜,只是在夜色里雕刻出绝美的曲线……江风怕沙子硌了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铺在沙滩上……   一只萤火虫飞过来,停在蔡小菲上下舞动的发梢上。江风说,小蔡……萤火虫。   蔡小菲说,它来观战呢。说着话,幅度更大了。那只萤火虫发出的微弱的光在运动中变成了一道弧线,在夜幕里画着圈……一声大叫,那只萤火虫受了惊吓,猛地飞起来,朝着远处飞走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蔡小菲好像要是二十多年的热情全部发挥出来,或者她是在补偿着这些年来的压抑。在这个夜色中的水边,她的人生又完成了一次次璀璨的蜕变。   江风由于干掉了小田溪,心情不是一般的激动,这种激动化作了浑身的力量,去抵抗蔡小菲反复的冲杀。两人就像在争夺一个山头,一个制高点,阵地几次易手,互有攻防。及至到了最后,双双被榨干了精力,像是被海浪拍在沙滩上的两条鱼,互相纠缠着,奄奄一息。   江风担心时间长了被人发现,说小蔡,我们回去吧。   连说两遍,蔡小菲毫无反应。江风心里一惊,还以为她过去了,伸手去摸她的胸,还在怦怦地跳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躺在她一侧去看她,她身体的剪影衬托着灿烂的星空,像是馒头山的两座主峰。   蔡小菲已经爬不起来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不是胸脯还在起伏着,还真以为是牺牲了。江风抱着她,仔细掸去她身上的沙子,一件件帮她穿上衣服,又把她扶起来。蔡小菲像没筋骨了似的勾在他脖子上,一步都走不成。   江风干脆把她背起来,往村里走去。蔡小菲伏在他背上,紧紧抱了他的脖子,说江风,我今晚才知道做女人原来这么幸福,这会还飘着没下来呢。   江风说,我说过了,今晚我是你的奴隶,我要让你快乐。蔡小菲咬着他的耳朵说,我的亲亲,是你让我吸毒了,你得为我负责。你说,我以后要是想你了怎么办?你还是我的奴隶吗?   江风犹豫了下,说,是吧,只要你愿意。   蔡小菲嘻嘻地笑着说,那,一周一次?   进村的时候,蔡小菲已经恢复了体力,能下地走路了,但感觉是踩在了棉花上。幸好人们都睡了,村里看不到一个人影。两人没回农家乐,而是直接上了停在路边的蔡小菲那辆小车,回到了乡里。   江风回到宿舍,打了盆水来洗,洗掉的沙子有一大把。心想估计蔡小菲身上更多。   躺到床上,先拿出手机给孟佳荫发了个信息,只有四个字:高枕无忧。   此刻的孟佳荫,正坐在床上看书,但心乱如麻,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耳朵高度警惕着,捕捉着门外的声响,提心吊胆地等着小田溪那个恶魔的出现。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被那个畜生玷污,她准备了一把锋利的剪刀,就放在枕头旁边。今天是小田溪要在网上公布她隐居之地的最后的期限了,也是江风承诺要她等他五天时间的最后一天。 第596章、高枕无忧   整个白天,孟佳荫都在焦急地等着江风想消息,甚至多次到大门口向来路张望,盼望着江风那辆黑色迈腾汽车的出现。但江风好像把这个事情给忘掉了,音讯全无。孟佳荫很想打个电话问问他,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等待都是很折磨人的。但她几次拿起电话,又几次放下。   实在忍不住,给尹红妹打了电话,拐弯抹角地打听江风的消息。尹红妹还没见过孟佳荫如此不爽快过,心里暗暗疑惑,又联想到最近江风和孟佳荫的眼神,难道他们之间有了什么?孟佳荫冰清玉洁清心寡欲一个人,不会也动了凡心了吧?心中陡然生出好多问号来。   心里虽然犯寻思,还是实话告诉她说,江风一大早就陪着同学去观音山了。孟佳荫挂了电话,止不住伤感起来。心想自己处于如此危急境地,他怎么还有心思去游山逛水呢?难道他只是迷恋自己的身体,图的是一时快活?可中秋赏月,作诗相约,裸身弹琴,泪的告白,又分明有万千的情愫在里面,情真意切,完全不是在逢场作戏啊。   左思右想,哀哀怨怨,一整天都没吃一口饭,只觉得心口疼,喘不过气来。等到晚上十点,也没盼来江风的一丁点消息,她开始绝望起来,起身把一些随身物品收拾了,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收到江风的信息,看到“高枕无忧”四个字,孟佳荫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看了又看,没错,发信人确实是江风两个字!   孟佳荫再也控制不住,喜极而泣,幸福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把手机紧紧捂在胸口上,似乎是抱着江风的脑袋,整个身子都激动地颤抖起来。这个男人,这个破了自己心戒身戒的男人,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他做到了!   孟佳荫在心中深情地呼唤着,再也没有心思睡觉了。她穿衣下床,起身来到院子里的桂树下,正看到一轮满月已经西斜。月色如水,孟佳荫的一颗心,也水湿水湿。   天刚麻麻亮,晨光中的观音台像个慵懒的少妇,折腾了一夜,还在心满意足,舒舒服服地睡着。只有早起的一群喜鹊,站在村中最高的那棵木札树上,一唱一和,公然打情骂俏。   村北小土岗下,一座土坯垒成的院墙上,晾着鲜红的柿子。那红色红的纯正,如一团火苗,在薄雾中燃烧。   “吱呀----”一声,院子的木板大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四十多岁,佝偻着身子的汉子。肩上一根扁担,扁担上系着指头粗的麻绳。   此人正是村民老憨。老憨属于一人吃饱一家不饿型的,不爱伺候庄稼,专爱上山打猎下河摸鱼,拿这些山里的野物卖给游客换钱,所以手里总不缺劣质烧酒钱,整天都是晕乎乎的,比神仙都神仙。   更神仙的事情还有呢。有天早上老憨去山脚下收套野兔的铁丝套,猛听得头顶山上轰隆隆地响,还以为是山石滚落,叫声我的娘啊,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刚跑出几步,就听得一声山响,刚才站脚的地方砸下一黑乎乎的东西来。正暗暗庆幸捡了条命,猛然发现落下来的不是山石,而是一头野猪,四蹄还在弹腾着,一会就翘蹄了。   这基本上是寓言故事“守株待兔”的翻版啊,老憨是憨人有憨福,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把野猪拖回村里,正赶上一拨自驾游的游客,当即掏出600大洋把野猪买走了。   老憨蘸着唾沫反复数着那六张崭新的票子,这才知道这满山的野猪都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那几天他早晨早早的爬起来,顺着山根来回转悠,期待着哪头没长眼的野猪再失足落下,但结局和寓言故事一样。   老憨以前炸鱼,学会了制作炸药的本领,决定改炸鱼为炸野猪。此法甚秒,先后已经有四五头野猪趟上了他的地雷。野猪浑身都是宝,猪肉营养价值很高,猪皮、猪鬃、獠牙都能卖钱,且价格不菲。   更抢手的是猪鞭,据说吃了后效果后立竿见影,身边得有现成的东西备着。老憨看似憨头憨脑,其实不傻,把野猪拆分了来卖,一头猪能卖两头猪的钱。为此他已经小有积蓄了,正盘算着去哪整个女人回来暖被窝。   山上有头大野猪,好多人都见过。这是头公猪,老憨垂涎它肚子下的玩意已经很久了,知道能卖个大价钱。但这头猪狡猾的很,野猪套、地雷对它一概不管用。   昨天上午,老憨无意之中发现了它喝水的秘密通道,在它的必经之路下了重炮,志在必得。昨夜睡梦中,他似乎听到一声闷响,并且做梦也梦到了娶了花枝招展一身肥肉的媳妇,哈喇子把枕头都打湿了。所以他一早起床,急吼吼地向那个小峡谷走去。考虑到这头野猪较大,他带好了扁担绳子,打算一会再叫上几个人,一起把野猪抬回去开膛破肚。   山里人眼尖,刚走到谷口,老憨就发现前方埋地雷的地方被炸出一个大坑,一头黑乎乎的野猪正躺在旁边的沙地上,一动不动。   老憨心里一阵狂喜,叫声媳妇有了!屁颠屁颠地跑了上去。走近一看,心里说靠,果然是猪精啊,还穿着衣服哩。后悔昨天炸药装的太多了,威力太强,把野猪炸的已经分不清猪头猪脸了。   看地上有只猪蹄,捡起来一看,猪蹄上还戴着块手表。猛然明白过来,娘呀叫了一声,把猪蹄抛到了空中。只觉得裤裆里一热,腿脚就软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脑壳子一下子就空了。好半天才又迷瞪过来,知道惹了大祸了,家也不回,手脚并用翻山而去,不知所踪。   一个早起拾粪的老头发现了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小田溪,粪筐子一扔,一口气跑到村长梁子家,腿肚子和嘴唇都哆嗦着,跑风漏气地说村长,炸住了炸住了!   梁子昨晚在田嫂家过夜,也是折腾了一夜刚回到自己家,还有些犯困,说炸住啥了?   老头说,人,人。   梁子不耐烦地说知道是人,人炸住啥了?   老头比划着说人炸住人了,人炸住人了!我的娘呀,头都没了,肠子肚子的撒的满地都是。   梁子一听,知道出事了,说在哪,你领我去看看!   老头说了方位,梁子撒腿就跑。在小峡谷里,他看到了惨不忍睹的一幕,当即就呕吐起来。吐罢,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接到梁子报案,乡派出所和县公安局都来到了现场。没费什么劲,就查出死者生前住在16号农家院。警察在他的车上发现了十几本假护照,每本上面都贴着一个女孩的照片,笔记本上记着联系电话。照这些电话打过去,才知道这些女孩都是打算去日本“打工”的。   又搜查了他的房间,这家伙的照相机和手提电脑里,都是女人的裸照,和自拍的爱爱录像,内容不堪入目,皮鞭手铐滴蜡什么的,极其变态,且侵害的对象大多都是未成年少女。   经过深入调查,证实这个名叫小田溪的死者是个日本人,是一个跨国人蛇集团的骨干分子,集组织偷渡、诈骗、强暴、吸毒贩毒于一身,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也正是公安机关苦苦缉拿的重要嫌犯。   既然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警察也懒得再追查是谁杀了他。这等于是替天行道了吗,表扬还来不及呢。所以热闹了一阵子,这件事的影响很快就过去了,人们该干嘛干嘛。就连出逃的老憨也试探着回了村,自作多情地以为警察会抓他,左等右等等不来,也该干嘛干嘛去了。   孟佳荫一开始对江风所发的“高枕无忧”四个字并不太明白,只知道是他肯定已经把小田溪搞定了。后来从报纸上看到小田溪的死讯,多少明白一点“高枕无忧”的深刻含义了。   看报道说,小田溪是误踩了村民炸野猪的地雷而被天女散花的。这个死法很蹊跷,也很有创意,孟佳荫觉得,其中必有什么故事。又联想到小田溪是在观音台毙命的,当晚江风刚好也在观音台,况且小田溪死后不久,就收到了江风的短信,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心里乱跳着,觉得这一切很可怕。   又想到如果真是江风精心策划的,那这个男人为了她肯这样铤而走险,也正说明了他对自己的一片真情。孟佳荫越想越肯定自己的判断,几次打电话想问问他,江风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正是收秋的季节,今年国家又出了“土地深耕深松”的惠农政策,要求各乡镇做好土地深耕深松的新技术示范推广,并对农民进行深松补贴和农机补贴。乡里为做好这项工作,专门成立的科技小组,江风亲任组长,深入到田间地头宣传指导,忙的不亦乐乎。   周六上午,秋高气爽。孟佳荫打电话给尹红妹,说山庄前的枫叶正红,再不来看就要落了,请你和江书记来赏枫叶吧,中午有薄酒招待。 第597章、枫叶亭里   尹红妹听着孟佳荫的声音,忽然有种感觉,觉得她请自己是假,请江风是真。这样一想,心里疙疙瘩瘩的。答应下来,叫隔壁的江风说,喂,起床吧,中午有地喝酒了,孟经理请你去看枫叶呢。   江风听出了点她话里的意思,说是请你的吧?我刚好可以为二位女士服务。   尹红妹更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了,笑着说,好啊,你服务,我做灯泡好了。   江风打岔说,大白天的,哪用得上灯泡啊。   想到这次干掉小田溪,蔡小菲功不可没,悄悄给她发了个信息,让她在乡政府门口候着。一会江风和尹红妹开车出来,在门口又是很偶然地遇到了蔡小菲。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的,所以蔡小菲最近格外的美丽动人,说两位领导干嘛去,我也要去。尹红妹说,刚好可以陪江书记喝酒,快上来吧。   那夜之后,蔡小菲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一夜之间被催开了所有的花瓣,变得娇艳欲滴了。她的身材似乎更丰满了,皮肤也变得更加细腻有弹性。和刻意克制的尹红妹不同的是,蔡小菲更调皮,更任性些,喜欢我行我素。   她因为年轻,特别旺盛,而且不愿意控制,逮住机会就想操练。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饿死了饿死了,想吃东西。   江风一听到她这句话,就开始有反应起来,同时又有点紧张。有天宣传深耕深松,在村里吃了晚饭回来,喝了酒的蔡小菲有意坐到江风车上,走到半路就说饿了,要吃东西。   也不管江风正开着车,就吃。江风只好把车开到无人处停了,蔡小菲小豹子似的,差点把车给弄散架了。和蔡小菲做的时候,江风的心情总是很矛盾。一方面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这么放纵,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愧对于她。他是利用蔡小菲去杀了一个人啊,试想哪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会去做这种事情?所以江风很纠结。   纠结的结果是,干脆什么也不想了,可着劲来吧。所以每次都把蔡小菲弄的心满意足,蔡小菲的瘾也越来越大了,没事就琢磨这个事情,还爱把自己的心得体会说出来和江风分享,说的那叫一个细致到位,往往是说着说着,就又把持不住了。   江风曾说,小蔡,你把你的心得体会写成一本书,在网上卖一定很火。蔡小菲说,才不,我只和你一个人分享。每次做了之后,蔡小菲小猫似的钻到江风怀里,江风抱着她丰满的身体,心想,照这样发展下去,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枫林晚门前的山头上,有一座八角亭,是孟佳荫修建宾馆时所建,掩映在茂密的枫林中,只露着一角飞檐。亭内有石桌石凳,亭门上有“枫亭”两个字,是孟佳荫自己的手笔,遒劲有力,看不出是出自女人之手。入口的两根红漆木柱上,镌刻着一副对联:闲持经典倚林下,笑问客从何处来。   江风和尹红妹,蔡小菲赶到枫林晚时,孟佳荫已经等在大门外了。江风注意到,孟佳荫一身素雅的装扮,白净的脸上又恢复了她固有的那种飘逸,眯起的眼睛似乎能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看透。   蔡小菲走上去,嘻嘻哈哈地说,孟经理,我是不请自到了,不知道是否受欢迎?   孟佳荫微微一笑,说,哪里话,来的都是客,蔡乡长肯光临,求之不得呢。   蔡小菲说,我一直仰慕孟经理的洒脱,也想过一种闲云野鹤的日子,可惜我们这些凡人做不到,总爱动凡心。   说着,瞟了江风一眼。江风知道她想到了哪里,赶紧说,小蔡要多向孟经理学习啊。   孟佳荫还是笑着,说,有什么好学的,都是凡人,我也免不了俗的。   说着,脸竟然微微红了一下。   尹红妹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观察江风和孟佳荫的,孟佳荫脸上飞过的两抹红云并没逃过她的眼睛,又看他们两个说的话好像都有什么含义似的,就说,孟经理说的对啊,我们都是凡人,就是做一点凡人做的事,也无可厚非的嘛,人生苦短,开心就好。   孟佳荫伸手揽了尹红妹的腰,说,呵呵,还是红妹的心思最多。走吧,我们去看红叶吧。   四个人拾级而上,在枫林里穿行着,如行走在一副秋色斑斓的画卷里。刚下了第一场霜,那枫叶本来就红的艳,被霜打了之后,红色中带着一点沧桑,颜色更富于变化了,很能打动人心。   尹红妹和孟佳荫走在前面,江风和蔡小菲走在后面。蔡小菲顽皮的很,总想往江风身上蹭,轻声说哎呀,我好像又饿了。   江风赶紧做出“嘘”的动作,蔡小菲也把指头放在嘴上,看着江风,伸出舌头尖舔了一下。   江风被她逗得发毛,丢眼色制止她,蔡小菲却哈哈大笑起来。   尹红妹回头说,你们在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蔡小菲说,我们在打赌呢,江书记说这山上有个仙人洞,我说没有。   尹红妹信以为真,问孟佳荫说孟经理,这山上真有个洞?   孟佳荫回身看了一眼江风和蔡小菲说,本来就没有仙人,怎么会有仙人洞呢?   八角亭里,已经备下了茶水。四人围着石桌而坐,品着上等的好茶,举目远眺,槐河的好风景尽收眼底。置于与此,心情都很舒畅。孟佳荫最有情调,说,我们不要只顾品茶,还要品景。咱们说说看,这满山的枫叶,看上去像什么?   蔡小菲抢着说,像一团火。   孟佳荫点点头,说,很贴切,也是蔡乡长现在的心情写照啊,火热火热。   一句话说得蔡小菲和江风两人都不好意思起来,蔡小菲红着脸不说话,江风赶紧转过头装作往远处看。   孟佳荫又问尹红妹,红妹你说呢?尹红妹举目四望着说,我觉得像落在山上的一片晚霞。   孟佳荫笑了笑,说,很美的意境,可惜晚霞是天上之物,可遇而不可求啊。   又转向江风,说,江书记有什么高见?也说说吧,让我们都长长见识。   江风放下茶碗,说,我感觉这枫叶,就像是女人。   尹红妹扑哧笑出声来,说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   蔡小菲也捂着嘴吃吃地笑,说,没正经。   孟佳荫饶有兴致的样子,说江书记不妨说说,枫叶怎么像女人?   江风一本正经地说,我肯定是有道理的。春天的枫叶,就像一个羞涩的小女孩,穿着绿裙,蹦蹦跳跳,顽皮的很;到了夏天,小女孩成长为少女,可劲地伸张着生命,青春勃发;到了秋天,少女成熟了,变成了漂亮的大姑娘,绿色也渐渐变成了红色,预示着火热的一颗心;及至被霜打了之后,红色变成了深红,大姑娘一夜之间也变成了少妇,更显得有成熟风韵,魅力四射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应该就是处于少妇阶段的枫叶吧。   江风讲完,尹红妹伸着大拇指,撇着嘴说,佩服,佩服,江书记到底是文人,文人骚客啊,真骚。   蔡小菲笑得前仰后合,举着手说,我问江书记一个问题,你是喜欢被霜打之前的枫叶呢,还是喜欢被霜打之后的?   江风无法回答,说小蔡啊,你怎么尽问一些这种奥数题?问点简单的。   孟佳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悠然地喝着茶。尹红妹说孟经理,点评一下啊。   孟佳荫说,你俩点评的已经很到位了。不过我的理解是,江书记更痴迷的,应该是枫叶被霜打的过程吧。   话音刚落,从树林深处飞过一只大彩蝶来,翅膀的颜色非常鲜艳。那彩蝶好像是闻到了茶香,径直朝亭子飞过来,先是停在孟佳荫头发上,然后又振翅落到了亭角上。   几个人都没见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彩蝶,都起身靠着栏杆去看,嘴里啧啧称奇。蔡小菲看着江风说,我想要,江书记你帮我捉下来。   江风直嫌小蔡太不避眼了,丢个眼色说小蔡,爱护动物嘛,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   蔡小菲扭着身子说,我就想拿到手里看看,然后就放了,你快帮我捉啊。   尹红妹斜着眼看着江风说,美女有令,还不快快行动?   江风看蔡小菲不肯罢休,生怕她在撒娇发嗲起来,就站到石栏上伸着手去捉那彩蝶。哪料脚下一滑,整个人朝亭子外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三个女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又同时伸出手来,合力救下行将摔倒的男人。尹红妹搂着江风的大腿,孟佳荫抓住了他的衣服,蔡小菲更绝,竟然牢牢抓住了他的皮带。三个女人用不同的动作,不同的部位,诠释着各自对这个男人的热爱。   几秒钟之后,好像是猛然醒悟,三个女人都觉得自己表现的过分了点,对视一眼,红了脸的同时,又齐齐地松开了手。   江风的身子还朝外扑着,哎哎地叫着,这次是真摔下去了。   三个人女人又是一声惊呼,都想再去拉他,已经来不及了。 第598章、欢欢回国了   幸亏江风手脚利索,倒下去的时候抱着一棵枫树,才算没有受内伤,只是手背擦破了点皮。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四个人都喝了酒。孟佳荫给江风敬酒,江风以为她肯定要说一些感谢的话,但孟佳荫什么都没说。   中间尹红妹去洗手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江风说,孟经理,你应该谢谢蔡乡长的。   孟佳荫哦了一声,似有所悟,站起来说,我敬蔡乡长一杯。   蔡小菲喝了酒,还很迷茫,说为什么要谢我?江风说,让你喝你就喝嘛,喝酒美容。   下午回到乡里,江风酒意上来,想迷糊一会,刚躺到床上,就收到了蔡小菲的短信:我知道你是为了谁。   江风想了想,回复道:不过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蔡小菲说:知道就好。   周六上午,江风回到家,刚洗把脸,手机响了。看了看号码,很陌生。最近总有人打错电话,江风也懒得去接,任铃声响着。   过了一会,铃声停了,却又随即来了短信。江风拿起一看,屏幕上一行字:亲爱的,我是欢欢。   原来是叶欢欢!江风心里一阵乱跳。他想起前年在机场那一幕,叶欢欢紧紧地抱着突然出现的他,激动地流出了泪水,而她高大伟岸的丈夫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叶欢欢是去了加拿大公司的,江风还记得她说那个公司的副总是一个叫做山口的日本男人,不知道叶欢欢在那边过的如何?   江风回拨过去,马上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叶欢欢好像没有一点变化,说江风,想死我了!做梦都梦到你呢,你还好吗?   江风说我很好,欢欢你回国了?   叶欢欢说是啊,下午的飞机才到省城,刚刚回到云湖,最想见到的就是你。   江风很感动,说,欢欢,你还是那么可爱,这两年你过的怎么样?还好吧?   叶欢欢说,很不错,具体见面说吧,我现在在万博酒店212房间。   江风一阵热血澎湃,说好的,你等我,我马上到。   叶欢欢又加了句,我老公山口先生也在,他想见见你。   江风感觉好像有只苍蝇被猛地吸入了气管里,结结巴巴地说什么?你老公……山口先生?   叶欢欢大方地说是啊,他现在就在我身边呢。快点啊。   又一个日本人!刚刚搞定小田溪,又冒出来个山口,江风只觉得像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实在不想去赴这个约,可听叶欢欢不容置疑的口气,只好下楼开车去万博酒店。再说和初恋情人分别两年了,他也想去看看她有什么变化。   万博酒店位于云湖市东部高速公路入口处,交通便利。虽然不是五星级酒店,但设施和服务比五星还五星。江风没去消费过,但听说那里的服务是五花八门的,挑战你的想象。江风没料到叶欢欢会把他约到那里,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实际上他更愿意在河堤上和她见面。   万博酒店的服务果然很到位,刚进大门,就有年轻帅气的服务生指挥着把车开到了酒店的玻璃门前,服务生左手拉开车门,右手放在车门上面垫着,怕碰了头。   江风只感觉这个动作很可笑,从来没享受过的。服务生上车,把车开到停车场去了。江风拉了拉领子,五指岔开梳理了下头发,尽量装作经常来消费的样子,迈步走向酒店大门。   刚到门口,玻璃门就被两个长裙曳地的迎宾小姐打开了。两位小姐的装扮很古典,好像是唐朝的贵妃穿越过来的。看江风走近,一齐鞠躬九十度,莺声燕语道,欢迎光临。江风很优雅地点下头,眼睛尽量不往她们身上看,做出熟视无睹的样子。   从门口到大厅中央,站着两排亮光闪闪的女孩。她们一律都是一米七零以上的个头,一律身着特制的金黄色旗袍,戴着长长的假睫毛,上面荧光闪闪,再加上大厅里迷离的灯光,还以为是到了人间仙境。   看他进来,女孩们一齐弯腰鞠躬:先生晚上好。   那声音,听起来心里舒坦的熨斗熨了似的舒服。江风一瞬间有一种做了皇帝的感觉,好像这些都是他的妃子,来侍寝的,就等他去翻牌了。   立即又有一只花蝴蝶迎上来,笑语嫣然道,先生有预定吗?   江风被香风熏的头晕,好不容易才想起叶欢欢说的房间号。花蝴蝶朝他一笑,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说先生请跟我来。江风跟在她后面头重脚轻地走着,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如踩到了云端里。   江风以为212房间在楼上,其实是在一楼。到了房间门口,花蝴蝶伸出玉手轻轻敲了敲门,房门打开,听到了叶欢欢的声音,江风吗?快进来啊。   花蝴蝶的笑很迷人,说先生,请吧。   江风做梦似的,涨头涨脑地进了房间,看到榻榻米上,叶欢欢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矮个男人站了起来。叶欢欢比原来胖了点,浑身珠光宝气,妆化的很浓,看上去是一个标准的贵妇。   她几乎是朝江风扑过来的,说江风,想死我了!然后就是一个熊抱。当着别人的面,江风很不适应她的这种热情,不过也不能显得太小气,所以张开双臂揽了她的腰。   毕竟是久别重逢,他心里也挺激动的,说欢欢,欢迎你回来。   叶欢欢仰着脸,嘴巴几乎碰着了他的下巴,呵气如兰地说,江风,两年了,你想我了吗?   江风脸红脖子粗的,点点头说,嗯。嘴里答应着,双眼从叶欢欢的肩膀上去看那个日本老男人。那家伙打着领带,不富裕的头发梳理的没有一根杂毛,垂首而立,面带微笑地看着,彬彬有礼,很有涵养的样子。   叶欢欢亲昵了一番,松开江风,拉着他手,把他拉到那个男人面前,很骄傲地向他介绍说,我先生,山口。   山口先是一个幅度很大的鞠躬,然后才伸出手来说,山口真男,请多多关照。   江风感觉他的手很软很绵,就像是女人的手。既然人家如此注意礼节,自己也不能太随便,所以江风也作出微笑的样子,说,欢迎欢迎。具体欢迎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有女孩上来帮江风脱去外罩。江风很不习惯地在榻榻米上坐了,这才看到桌子上还有一个不大的水果蛋糕,上面已经插上了三根蜡烛。山口看到江风在看那个蛋糕,呵呵笑着,操着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江先生,今晚是我太太的生日,我很荣幸您能前来,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叶欢欢很幸福的样子,大眼睛里满是柔情蜜意,说江风,我记得咱们的生日只差一个月的时间,并且都是22号,下个月我给你过生日好吗?   江风不置可否地笑笑,含糊地说,可惜,我没有给你带什么生日礼物。   山口伸出手来说,怎么没有,江先生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礼物啊。能和你在一起,是我太太生日这天最大的心愿,所以我要让我太太开心,这次我们是专程回国的。   江风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自己是个生日礼物?我靠小日本把自己看做什么了,要包装了一下送给太太?   心里虽然不悦,毕竟叶欢欢坐在旁边,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是说,那我太荣幸了。   叶欢欢看出了江风的窘迫,说江风,别拘束,山口思想很解放的,不是那种小气男人,所以你不用想太多。   山口微笑着点头,说我们夫妻之间,没有秘密的。我最喜欢的,就是我太太特别坦白。江风心想看来叶欢欢已经把他们的恋情告诉过山口了,忽然有点如坐针毡的滋味,感觉自己也像这个为他们服务的女孩一样,寸缕不着。   女孩上来,跪下,倒酒。江风看着她还带着稚气的脸蛋,心想谁家的爹妈辛辛苦苦养育了这个花骨朵般的孩子,养成了却干这种下作的活。反过来又一想,女孩干的活虽然令人不齿,但毕竟还是自食其力的,比着那些道貌岸然,一肚子腐败肠子,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贪官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酒是洋酒,扑鼻的尿骚味。山口举起杯说,谢谢江先生,为我太太的生日,干杯!   三人碰了杯,都抿了一小口。   叶欢欢喝着酒,眼睛一直笑笑的看着江风,很会意的样子。当着山口的面,江风很局促,但山口好像根本不在意,热情地招呼江风吃菜。叶欢欢夹起个紫菜包饭来,在芥末里蘸了,送到江风嘴边说,张嘴!   江风身子赶紧往后撤,说我自己来自己来。叶欢欢固执的很,撅着红红的嘴巴,撒娇说你必须张嘴。   江风哭笑不得,拿眼看山口,山口却说,江先生,今晚是我太太的生日,你不能让她不高兴。   江风只得张嘴吃了,芥末太冲,眼泪马上就出来了。   叶欢欢兴奋地哈哈大笑,说真乖,快喝口水啊。   拿了自己的杯子送到他嘴边。江风心里虽然觉得别扭,但也不想扫了她的兴,只好喝了。那杯子上都是欢欢的口红。 第599章、奇葩夫妻   一杯酒喝完,山口起身,拿过皮包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首饰盒子,走到房间中央,很正式地站稳,然后向叶欢欢走去,单膝跪地,把盒子举过头顶,说祝太太生日快乐!首饰盒子啪地一声自动打开了,江风只觉得眼前一晃,看到了一颗硕大的钻石,光芒四射。   叶欢欢起身接过盒子,很腻歪地说,谢谢老公。   说着,两人嘴了一个。山口帮她戴戒指,江风发现,叶欢欢的指头上各色各样的戒指几乎都戴满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失落。就好像自己心爱的一部车子,被人拿去改了个面目全非。   山口秀完恩爱,又从包里取出个盒子,说江先生,初次见面,一点薄礼,请笑纳。   江风打眼去看,是一块手表,看上去很尊贵很大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肯定价值不菲。连连摆手说,山口先生的美意我心领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实在是不敢收。   山口说,在我们日本,不管送什么礼物都是要收的,否则就是对人的不尊敬。   叶欢欢朝江风飞个眼说,亲爱的,听我的,快收下。   江风看她的眼神,又是不容置疑的样子,只好收了过来,却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山口又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叠票子来,塞到服务的小姑娘手里。   又喝了几杯酒,山口说,江先生,我太太在加拿大,总提起你呢。她很早就想回来看你的,我好不容易说服她到了生日这天。听我太太说,你床上功夫非常了得,她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今晚是她的生日,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让她失望哦。   江风正在喝水,一口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叶欢欢赶紧把纸巾递给他,又轻轻地帮他捶背,连声说没事吧江风?   江风扬扬手说,没事没事,喝水太急了。   姑娘上来帮他换了水,江风拿湿巾擦了把脸,岔开话题说,这里的服务真好,饭菜也不错。   叶欢欢却不依不饶,说江风,刚才我先生说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得让我开心。   江风看着这个昔日的情人,有种被绑架的感觉,感觉叶欢欢好像已经不是叶欢欢了,心情很复杂。   叶欢欢还看着她,很热切地期待着他的回答。江风只好说,当然了,今天你是寿星,肯定要让你开心----等会去唱歌好吗?   叶欢欢撅着嘴巴说,谁稀罕唱歌啊。   山口赶紧说,听我太太的,听我太太的。江先生是雅量之人,肯定会成人之美的,再说你以前那么喜欢我太太,这么久没见了,肯定更喜欢,我说的对吧?   说着,一双眼睛很诚恳地望着江风。   江风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男人,心甘情愿把自己的老婆拱手相送,只好胡乱点点头说,欢欢是更可爱了。   叶欢欢兴致高涨起来,连连和江风碰杯,眼神也越来越粘稠。山口酒喝的很少,总是很绅士的样子,对叶欢欢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江风是很讨厌这个日本人的,想象着,真替叶欢欢惋惜。   洋酒真他么冲,江风已经有些头重脚轻了。叶欢欢更是像回到了从前,频频向他送着秋波,手在桌子下抓住了他。江风紧张的不行,生怕被山口看到。但山口坐的位置高,显然发现不了。不过那个姑娘是跪在榻榻米下面的,江风去看她,发现她正慌乱地把神眼躲开,脸也红了,显然是看到了叶欢欢的动作。   山口很殷勤地给江风斟上酒,笑呵呵地说江先生,我和太太在国内参加了一个俱乐部,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   俱乐部?江风马上想到了那些所谓的高档会所,灯红酒绿,美女如云,男的穿着燕尾服,女的穿着晚礼服,一人手里端一杯红酒,附庸风雅。那都是有钱人颓废的地方,哪是他这种穷小子涉足的场所?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说山口先生,谢谢你的美意,很抱歉,我从来没考虑过参加什么俱乐部。   山口温文尔雅地笑着说,那请原谅我的冒昧。   一旁的叶欢欢很优雅地抽着烟,吐了个漂亮的烟圈说,江风,先不要拒绝,你了解一下嘛,我相信你会喜欢的。记得在大学时候,你还总说自己思想很解放的,现在怎么这么老土啊。   不去腐化就是老土?江风很想反驳一下她的,但碍着山口的面子,只是笑了笑,说我本来就不新潮啊,哪像欢欢你,接受新事物很快的。   叶欢欢说是哦,还记得大学的时候,你不让我给别的男生跳交谊舞的事情吗?那时的你真是可爱死了!   说起往事,叶欢欢哈哈大笑,江风一脸窘态。那时候的叶欢欢身材太好,好多男生都想吃她豆腐,江风当然不舍得。   山口从包里拿出一本画册,站起来,弯腰双手递给江风说,江先生,如果不介意,您可以先了解一下的。   出于礼貌,江风接过来,先看到“金蝴蝶”三个字,还以为是什么变相的传销,翻开一看,尽是一些女人的照片,这些女人都挺有气质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人。不过看她们的长相,并不十分妖冶,居家主妇的样子,还有不少看上去像是很有涵养的知识分子。每个女人都有编号和三围尺寸,兴趣爱好,特推账号,联系电话什么的。   江风还以为山口在向他推荐援女,顿感受到了羞辱,脸红脖子粗的,合上画册,啪地扔到桌子上说,山口先生,这些您留着自己用吧,我不需要。   虽然江风出言不逊,小日本山口一点都不生气,还是笑眯眯的样子,说江先生实在不喜欢,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江风气哼哼的,还没说什么,叶欢欢把相册拿起来,站起来,挨着他坐下来,把身体靠在他身上,撒着娇说江风,你看完了再说嘛,这些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很干净的。   说着,往后面翻了几页,指着让江风看。江风看到了一些敏感字眼,还有入会章程什么的,这才知道山口所说的俱乐部,实际上就是那种不可描述的俱乐部。   关于那种俱乐部,他也了解一些,这在某些国家已经基本合法化了,特别是在叶欢欢和山口所在的加拿大,就曾有俱乐部成员告赢警察的新闻发生。国内前两年也有大学教授玩这个的,参与的夫妻很多,但后来被政府打击掉了,组织者也被判了刑。   在江风看来,参与这样的游戏,比去夜店更可耻,甚至是违背伦理道德的。现在,自己的初恋女友竟向他推销这种东西,他实在感到匪夷所思。虽然画面很诱人,但他已经没心思继续看下去,而是问叶欢欢说,欢欢,你参加了?   叶欢欢点点头说,当然了。老实说,我刚开始和你抱着一样的态度,对这个事情是坚决抵制的,没想到山口带我去了第一次,我就发现和自己原来想象的根本不一样。参加游戏的,全部是上流社会的人,都很有修养和品位的,那是一种全新的感受,很放松的。哎呀反正我也说不清楚啦,你参加了就知道了。   山口玩弄着左手中指上一个硕大的戒指,用骄傲的口吻说,我太太是俱乐部的明星呢,在加拿大特别受欢迎。   江风拿复杂的眼神去看叶欢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想起了在大学里和他相恋的那个叶欢欢,想起了结婚后还隔三岔五地找他过瘾的叶欢欢,想到了她们在贵妃温泉进行的天体浴,想到了在机场的洒泪而别。仅仅是两年时间,叶欢欢就完全变了,变得陌生了,变得颓废了,变得已经不是原来的叶欢欢了。   江风好像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外国男人和叶欢欢在一起的情景,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都一个劲地网上翻,真想马上逃离这个房间。   叶欢欢还在亲昵地蹭着他说,看什么看呀,我不还是我吗?一会到房间我让你看个仔细。   江风把身子往一边撤了撤,说好了欢欢,我们不说这个话题好吗?喝酒吧,今晚是你的生日,我们不醉不归。   叶欢欢说好吧,但也不要喝太多哦,我可不要你烂醉如泥。记住啊,你还没送礼物给我呢。说着,朝江风眨了眨眼睛。   坐下来又喝了几杯,山口主动说起了日本的性文化,如数家珍似的。很自豪地说如果我太太去拍电影,肯定火的一塌糊涂。   叶欢欢说好啊,那我就请江风做我的搭档,这样我才会更有感觉。   话题很刺激,江风却心不在焉,一门心思想着怎样才能快快结束这个晚宴。   叶欢欢出国这两年,江风在静下来的时候,也总是想起她,甚至还为她担心,担心那个她讨厌的色鬼山口会不会纠缠她。现在看来,叶欢欢显然对这个家伙是很满意的。世事难料啊,套用一句广告词就是,一切皆有可能。只是这个半老头子如何能打动叶欢欢的芳心,又如何能让她接受他的那一套东西?实在是匪夷所思。 第600章、不辞而别   不过除去民族仇恨不说,这个日本鬼子看上去确实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很干净也很绅士。江风很想知道叶欢欢在国外都发生了什么事,但仔细想想,即使知道了又如何?还不如糊涂着。他只觉得这个依然美丽,依然丰满的女人已经不是心中的那个叶欢欢了,只是一个日本男人的中国太太。   山口喝酒的动作很优雅,和江风说话的时候,不停地点头哈腰的,处处都是很谦卑的样子。看得出江风不喜欢游戏,他就绝口不提了,说,江先生,要不要请小姑娘表演个节目,助助兴?   江风喝的有点多了,看地下跪着的那个罗体姑娘,正羞涩地看着他。就说,美女,你唱歌给我们听吧。   山口摆手说,不不,她的绝活不是唱歌的,我听说这里的小姑娘都会抽烟的,请这位美女表演下。山口说着,拉开皮包拉链,拿出厚厚一叠钞票来,放到了桌子上。   江风心想抽烟?让小姐表演抽烟,这也太简单了点吧?搞不懂山口这家伙狂玩的什么花样。   山口点燃了一根烟,在嘴里吸了两口,递给了那姑娘。姑娘脸蛋绯红,站起来先朝着她们鞠了一躬,双手接了香烟,走过去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对着他们张开了腿。   江风忽然明白过来,急忙喊停停停!   山口说:江先生不喜欢看吗?   江风觉得再多呆下去一分钟就是多一分钟耻辱,他抬腕看了看表,说山口先生,欢欢,很抱歉,我喝多了,要回去休息了。感谢你们的盛情邀请,我再次祝山口太太生日快乐。   江风把山口太太四个字说的很重,好像在发泄着什么。   山口和叶欢欢也站了起来,叶欢欢伸手挽了江风的胳膊。江风很想甩开她的,但又不忍心。   山口狡黠地笑着,说,江先生请等一下,今晚的节目还没有结束,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呢。说着看了一眼叶欢欢,两人会意地对视一下。山口又转向江风说,我太太还有话对你说。   江风实在不明白这夫妇俩今晚邀请他的真实目的,只觉得自己从一进入到这个房间开始,就被他们在精神上绑架了,不得不跟着他们安排的程序走,很被动。   正想拒绝,山口拿起皮包说,为了保护你们的隐私,我回避,你们尽管谈,尽管谈。说着,点头哈腰地退出了房间。   没了这个变态狂,江风感觉到轻松了很多。叶欢欢撅着嘴巴说江风,你没有不高兴吧?   江风违心地说,没有没有,高兴还来不及呢。   叶欢欢妩媚地笑着说,那就好,今晚你好好陪陪我,我真的想你了。   这话要是放在从前,江风会很有感觉的,但今晚听起来却像是说给别人听的,激不起他一点渴望。江风很想和叶欢欢聊聊从前,出了房间,说,欢欢,我们去河堤上走走吧。   叶欢欢摇晃着他的胳膊说不,先去房间,你先把生日礼物给我,咱们再去散步。   说着,拿出一个房卡在江风眼前晃了晃。   江风说不行不行,我我,我身体不舒服。   叶欢欢嗤了一声说,骗谁,你来大姨妈了?然后很霸道地说,今天是我生日,你必须听我的。   说着,拉着江风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一对年轻人,叶欢欢却不顾了,双臂吊了江风的脖子,把自己的舌尖往他嘴里送。江风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把她的舌尖往外顶着,叶欢欢却更来劲了,嘴里还呜呜地叫,像猫在吃老鼠。   到了房间,叶欢欢先把自己脱了个光。江风看她的身材已经不是从前了,心里是五味陈杂。更让他吃惊的是,叶欢欢的小腹下竟然纹着一条眼镜蛇,昂首吐芯,说不出的感觉。   叶欢欢伸手来脱他的皮带,江风双手护着,说欢欢,别急,我们说说话吧。你怎么会和山口结婚?   叶欢欢说不问不行吗?   江风说,我很想知道。   叶欢欢说,山口虽然好色一些,但还是有绅士风度的,再说,没有你,我太寂寞了。   江风没说什么,双眼很空洞,好像丢了魂。叶欢欢停下来,哀怨地说江风,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江风说不是,欢欢,我们之间毕竟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叶欢欢说是啊,我在加拿大,经常想起你的,把别的男人都当做你了。   江风想感动,又感动不起来,看叶欢欢又伸手解他的皮带,只好说,欢欢,我们先洗澡吧。   叶欢欢高兴地说好啊,我们洗鸳鸯浴,就像那次在香妃温泉一样。怀念死了,做梦都想呢。   江风又回想起了那些青葱岁月。想起大学的时候,在一个肮脏的浴池包间里,他和叶欢欢第一次偷尝了禁果,虽然不是太完美,但两人还是又激动又兴奋。可现在,面对着叶欢欢的肉体,江风悲哀地意识到,过去的一切真的都过去了。   叶欢欢亟不可待,拉着江风和她一起去洗澡。江风说欢欢,你先洗,我马上来。   叶欢欢说你快点,急死我呀!   江风关上浴室的门,从兜里掏出山口送给他的那块手表,放在了床头柜上。他整了整衣服,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又把门轻轻关上。下楼来到停车场,坐在车里给叶欢欢发了个短信:欢,生日快乐!   然后关了手机,开车出了万博的大门。   江风开着车,并没有回市区,而是上了高速。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甚至连路标都没看。他以160码的时速在高速上狂奔着,忽然想大哭一场。   工程建设领域突出问题专项治理工作已经开展将近一年了。这项工作由中纪委牵头,各地市纪检监察部门配合建设部门实施。工作开展以来,成效显著,全国各地查处违纪违法案件近两万件,处理厅局级干部80多人,县处级干部1000多人,一大批违法工程得到纠正,全国建筑市场秩序得到有效整顿。   然而在云湖市,违法楼盘依然大行其道,违规开发,无证开发,少批多建,擅自增加容积率等现象屡禁不止,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今天还是个游园,明天就被挖成了个大坑,甚至规划的绿地都不能幸免。老百姓戏言,在云湖,没有开发商做不到的事情。   12月3日,云湖方面忽然接到省里通知,中央工程建设领域突出问题专项治理检查组将到云湖检查治理工作。接到通知后,市委书记苏荣连夜开会研究部署迎检工作。云湖市纪委成立的也有领导小组,组长就是纪委书记钱忠臣,住建局局长关天浩以及相关职能部门一把手为副组长。领导小组也做了一些工作,但都是避重就轻,不疼不痒,对一些大的违法工程熟视无睹,听之任之。苏荣心里清楚,云湖的治理工作是经不起查的,所以他不能不慌。   虽然是纪委牵头,但说到底,住建局这边还是重头戏。苏荣给关天浩下了死命令,要求他采取一切补救手段,确保检查不出问题。同时要求规划、土地、房管,甚至检察院、法院等部门无条件通力配合,务必在检查组到来之前做出一本无懈可击的台账来。苏荣的原话是:任务紧急,我们不能再用正常的思维来办事了。其言外之意就是,该糊弄就得糊弄,该造假就得造假。   既然要造假,像金粉世家、五小旧址开发等好几个大的违法工程都要从招投标开始。江风虽然身在槐河,但还是住建局主管招投标的副局长,所以被紧急召回市里,加入到了紧张的迎检工作中。   那两天,纪委大会议室里的灯彻夜亮着,纪委书记钱忠臣亲自坐镇,相关部门领导带着公章现场办公,效率很高,用的果然是超常思维。补办手续,下发停工通知,检察院立案什么的同步进行,前来缴纳罚款的开发商络绎不绝。   工作是努力的,效果是显著的,检查组来的前夜,一本完完整整的台账做出来了。在建工程共有多少项,其中存在问题的违法工程多少项,采取的什么处理措施,立案调查多少项等等一目了然。同时精心规划了检查路线,通知所有违法工程停工。   三天后,中央检查组莅临云湖。检查组听取了汇报,对云湖的治理工作进行了肯定。下午,视察了部分建设项目,都没出现什么问题。   第二天上午的安排是抽查一个县区的,不料检查组突然改变了主意,直奔南郊的白鹭洲高尔夫球场。   球场的一期建设已经基本竣工了,目前正在修建豪华酒店、会所什么的配套设施。陪同检查组的副市长平原暗暗叫苦,但也毫无办法。市里存在侥幸心理,认为这个项目远离市区,能蒙混过关的,没想到检查组偏偏盯上了这个。国家三令五申不准修建高尔夫球场的,云湖方面一直以绿化为掩护暗暗操作,这次是再也蒙混不下去了。   江风和住建局的另外几个副局长一起,坐着住建局的一辆十座面包车,跟在检查组后面。得知检查组要去高尔夫球场的消息,心急如焚。到了现场之后,马上溜到一边,给叶芷打电话通风报信。 第601章、叶周之战   叶芷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很淡定地说,我已经知道了,随他们检查吧。   江风说奇怪,他们怎么会突然改变计划跑这么远来检查球场?   叶芷说,那还用问,肯定是有人向检查组举报呗。   江风问那会是谁?   叶芷说,除了周运达,不会有第二个人吧?这家伙对我怀恨在心呢。   江风着急地说那怎么办,我们不能想个对付他的办法?   叶芷呵呵一笑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结果可想而知。检查组在高尔夫球场施工现场拍摄了大量的照片和录像进行了取证,并责令项目立即停工。平原把这一突发情况汇报给了苏荣,苏荣叫苦不迭,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如果按正常处理程序,严重违法用地是要被国土部约谈的,至于约谈的结果,就很难说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中午,检查组在云湖酒店吃过饭之后,休息了两个小时,然后上车,顺着幸福大道往西驶去。都以为这次铁定是要去青龙了,赶紧电话通知青龙县委县政府做好准备,哪料车子还没出市区,就拐进了省首建置业开发的“金粉世家”施工现场。   不过平原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金粉世家的所有手续已经在昨天夜里全部补办出来了,规划许可证,施工许可证什么的上面的印章还未完全干呢。   不过检查组关心的好像不是金粉世家的施工手续,而是奔着它的施工质量而来的。金粉世家和叶芷前几年开发的“荷园新村”基本属于一个性质,打着“安居工程”的幌子,低价得到政府土地,然后一部分用来建多层住宅,一部分用来建高层。首建置业的施工速度挺快,首批已经有十六栋六层住宅楼封顶了。   检查组好像是得到准确的信息,直接把目标对准了这十六栋住宅所用的砌筑砖。江风也凑近了去看,见那砖的表面已经起皮,风化了,显然是有问题的。   检查组中有一位是住建部稽查特派员,姓刘,他上前用手一摸,红砖的表皮大面积脱落。检查组中还有一位女同志,她用高跟鞋朝地上的半截砖踩了一脚,那砖立马就粉碎了。   天气已经很凉了,副市长平原的额头上还是汗涔涔的,他不服气地将从地上捡起一块砖来,没费什么劲就掰成了几截。   检查组回京后,苏荣带着平原,亲自到北京去做工作,在那里逗留了一周。但半个月后,对云湖两起违法工程的通报还是下来了。处理结果是,叶芷拆除了高尔夫球场的附属建筑,周运达拆除了16栋豆腐渣楼房,两个公司都被处以高额的罚款。苏荣把责任都推到了市长田喜民那里,田喜民背了个黑锅,被国土资源部约谈,随后被调往省农业厅任副厅长,副市长平原代理市长一职,等明年2月份两会通过。   有关叶芷和周运达之间的暗战,更趋激烈化,火药味也越来越重。两人见面依然是握手寒暄,很亲热的样子,背地里却都想把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   先是周运达有天晚上从一家洗浴中心出来,被一帮壮汉揍了个鼻青脸肿,所带的两个保镖每人挨了一刀;后是叶芷的悍马有天早晨在楼下发生爆炸,幸亏当时江风打来电话,问她寻找罗汉同乡的事情怎么样了,两人多说了几句闲话,叶芷下楼晚了几分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叶芷打电话给江风说,你救了我一命,江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转眼就是旧历年底了。腊月二十八,杨柳从北京回来,江风去机场接她。当杨柳欢笑着扑进他怀里的时候,江风紧紧抱着,心里觉得非常踏实。杨柳脸色依然是红扑扑的,大眼睛里略带羞涩,看上去就像个大学生。上了车,两人迫不及待地温存了一番,杨柳抚摸着他的下巴说,江风,你好像瘦了哦,是不是喝酒多了?   江风说,可能是因为吃饭不是那么有规律吧。杨柳心疼地说,我想早点回来,每天给你做饭吃。江风看着她爱怜的眼神,心里暗暗责骂自己,真是愧对杨柳的真爱了。他紧紧拥着她丰满柔软的身子说,杨柳,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杨柳说,你一直对我都很好啊。江风说,不,我……我有时候根本不是人……   杨柳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说,我不允许你这样说。   路上,拐进了贵妃温泉。两人开了个房间,休息了一会后,换上泳衣去后山把各个小池都泡了一遍。在鱼疗池里,江风又想起了叶欢欢。那年她把自己脱光,任小鱼叮咬时那脸上的表情历历在目。可是现在……江风想起了她小腹上的那条眼镜蛇。   看来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人。用网友留言的话说,神马都是浮云。杨柳看他出神的样子,说江风,在想什么呢?江风好像猛然回到了现实,伸手把杨柳抱到自己腿上,深深地吻了下去。   晚上,叫上唐钢两口子,又去了雕刻时光。唐钢的肚子更大了,柳含韵的小腹也微微隆起,脸上是一副要做妈妈的幸福表情。杨柳羡慕的不得了,抚摸着柳含韵的肚子,就像自己怀孕了似的激动。   唐钢说江风,你和杨柳怎么还没动静?   江风说,上次造人没成功,今年春节的主要任务就是这个了。   杨柳听了,涨红了脸。   两个女人说些女人间的话题,唐钢和江风说男人之间的话题。说起田喜民被调往省里,平原任代市长,不免感叹一番。江风说省委明书记很有魄力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安排呢?真不知道以后的云湖将走向何方。   唐钢说,据我所知,这里面是有原因的。周运达的根在北京,他虽然是个老总,其实只是别人的一个喽啰。周运达在云湖为所欲为,意见最大的就是市长田喜民了。田喜民正义感强,看不惯这帮人为非作歹,多次向上面反映,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把他调往省里,不是省委的意思,而是上面的意思,明和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江风听了,心里一阵阵发凉,说,难道云湖就没有个拨云见晴的日子?   唐钢一阵苦笑,说,目前还看不到这个希望,除非能抓住个什么机会,把苏给拉于马下。擒贼先擒王,只要他倒台了,云湖就有晴天了。   江风想起苏荣在槐河导演的“假合龙”,对唐钢说,问你个事情,硬盘里的视频数据删除后,还有没有办法恢复?   唐钢说,你这个问题,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有好几个案件的证据都是被删除后又恢复的影像资料。理论上,只要硬盘不被物理破坏,就能找回以前的数据。什么照门你知道吧?明星们的照片之所以外泄,正是有高手恢复了陈某某电脑硬盘里的数据。   江风闻听此言,一阵惊喜,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苏荣这次跑不掉了!   唐钢惊讶地看着他说什么太好了,这还苏荣有什么关系?   江风激动地说唐钢,你等着吧,等着看轰动全市,不,全省,不,全国的大新闻吧!   晚上回到家,江风还处于激动状态中。两人一起洗了澡,杨柳把自己摆在床上,扭亮了床头那盏信号灯。江风心情正好,恣意要让杨柳舒服,两人酣战了一个多小时,才搂抱着甜甜地睡去。   庆祝新年的鞭炮已经提前响了起来。江风没有急于行动,他要好好陪陪杨柳,让她幸福,让她快乐。初二那天,他们一起回到了杨柳家,杨柳的两个姐姐姐夫也都带着孩子回来了,一大家子其乐融融。两个姐夫存心要灌江风酒的,江风抖擞精神,先把他俩拿下了。   之后,又回江风的老家住了几天。江风的母亲盼孙子心切,已经把孩子的冬夏衣服都做好了,每件都是两套,颜色也不一样。江风说妈,做一套就可以了,小孩子长的很快的。老太太很有把握地说,你知道什么,杨柳要生龙凤胎哩。后来杨柳果然生了龙凤胎,可把老太太乐坏了。   回到云湖后,两人几乎不出门,吃饭看电视造人。   好日子很快结束,初七就要上班了。初七早上,江风去到班上,和关天浩以及其他副局长一起,到机关各科室和二级单位给职工拜年。说是拜年,其实都空着手。   各科室知道领导要来拜年的,来的都很齐。到办公室时,江风注意到大家都站起来了,只有贺梦雯还在那里坐着,好像很不好意思地笑。   办公室里暖气足,她脱了羽绒服,只穿着毛衣。江风的眼睛忍不住往她身上看,猛然发现她的小腹也像柳含韵那样隆了起来。心里犯了寻思:这是关天浩的种吗?   看看关天浩,波澜不惊的样子,还走过去和贺梦雯握了握手。   杨柳又要回北京了。初十上午,江风开车把她送到机场,两人依依惜别。在安检口,两人来了个拥抱,杨柳低声说,轻点,我感觉满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小心挤出来了。   江风嘿嘿地笑着,说这次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吧?到北京注意监测,有情况马上报告。 第602章、醉翁之意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江风给米咪打了个电话,约她晚上出来坐坐。米咪非常兴奋,说,你没把我忘了啊?   江风说,当然没有。又说,你叫上小陶吧。   米咪很迷茫,说干嘛叫他,做灯泡啊?   江风说,我有话对他说。   米咪很不情愿地说,那,好吧。   晚上,江风在雕刻时光定了房间。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相对安静些。他早早去了,坐在房间里一边等着,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对小陶说。这是个大事,万一他不配合怎么办?更有甚者,他求功心切,去向苏荣告密,那就更不好办了。江风想,实在不行,就让米咪做他思想工作好了。又想到,今晚先拿话语探探他的态度再说吧。   米咪和小陶准时到了。米咪显然是精心画过妆的,睫毛拉的很长,嘴巴亮晶晶的,真可谓是美丽动人。再加上高挺的胸依旧是白花花的一片,看上去确实赏心悦目。   小陶跟在他后面,额角有道长长的疤痕,显然是上次救米咪留下的纪念。他人看上去很腼腆,就像米咪的仆人似的,帮她提着包,看到米咪脱外罩,赶紧接过来去挂好。江风看他殷勤的样子,感觉非常有戏。   小陶名叫陶哲,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传媒大学毕业后进了云湖市电视台工作,所学专业为电视摄影,所以很快就成为了台里的骨干。小伙子话不多,看上去干净利索,文质彬彬。以江风的观察,他应该是一直暗恋着台里的第一大美女主持米咪的,不知道米咪是根本不在意,还是装作不知道。这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三个人落了座,江风问小陶喜欢喝什么酒?他的意思是等会把他灌的晕乎乎的了,好套套他的心里话,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哪料小陶摆手说,谢谢江书记,我从不喝酒的。   江风不甘心,说,年还没过完呢,不喝酒会行?再说你帮我们观音台拍宣传片,效果那么好,还没有谢你呢。   小陶笑着,还是坚持不喝。   江风搞不清楚他是真不能喝还是谦虚,拿征询的眼光看米咪。米咪说,江风你就别难为小陶了,他真不能喝酒的。这样吧,今晚我陪你喝,一定奉陪到底,不醉不归。   局势一开始就有点不太理想。江风心想,米咪对自己一直是很上火的,两人毕竟有过那么一次,男女之间一旦突破了那道线,就像脱缰的野马,往往控制不住。等会喝多了,不定米咪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动作来。   江风相信自己的判断,那就是小陶对米咪的暗恋,如果今晚自己和米咪表现的太过亲热,只会引起他的反感,更别说要他提供录像了。想到这里,就说,我们来瓶红酒好了,能喝多少喝多少,没什么事情的,就是一起坐坐,说说话。   酒上来了,米咪却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连连和江风碰杯。小陶很有眼色,也不怎么吃东西,基本上充当了服务员的角色,倒酒倒水,勤快的很。   江风暗暗观察,看他不停地用爱怜的目光去看米咪,米咪每喝一杯酒,他都心疼的不行。看米咪的酒溅到了胸上,赶紧把纸巾递过去。米咪随手接了,连句谢谢都没有,似乎小陶就应该为她服务。   米咪喝了酒,果然动作豪放起来,和江风说话的时候,习惯地把手放在了他大腿上。江风生怕小陶看见,站起来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故意把凳子往一边拉了拉,坐的离米咪远了点。   米咪当然察觉到了,撅着嘴巴。江风装作没看见,和小陶探讨摄影技术。   米咪说,小陶你去催催菜吧。   小陶答应着出去了,门刚关上,米咪就起身坐到了江风大腿上,勾着她的脖子撅着嘴巴撒娇:干嘛要躲我那么远?   江风紧张地说米咪别闹,小陶马上就回来啦。   米咪说才不管他,你不亲我一下我就不下来。   江风只得亲了她,本想敷衍了事,哪料米咪主动出击,唬得江风赶紧把她往外推。刚坐好,小陶就推门进来了。   吃着菜,喝着酒,江风在想着怎样把话题往正题上引。看小陶额上的那道亮亮的伤疤,知道是那晚他为救米咪留下的,装作不知道,问他说,小陶,你额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小陶腼腆地笑了一下,拿眼看着米咪,意思是请示一下,可不可以说。   米咪随意地说,小陶你说吧,实事求是。   小陶就简洁地说了,说那晚送米咪姐回家,遭遇抢劫的了。   江风一听,大失所望,心里说小陶啊小陶,你看着这么聪明,思维怎么一点都不敏锐呢?那些人是抢劫的吗?分明是副市长平原派去修理你的人,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想让米咪补充下的,就转脸问她,真是这样的吗?   米咪两手一摊说,没办法,小陶心眼太实,说别的他不相信。   江风心里开始发凉起来。   不过也不能轻易放弃啊。江风决定再扯起个话题。他听米咪说过,小陶最近在台里也受到了打击,台长不让他搞摄像了,而是让他去了办公室干杂务,还给他分了两个副台长的办公室让他负责打扫。这在以前都是工人干的,很显然是对小陶的打压,报复。小陶作为大学生去干这活,心里一定该有怨气的吧?江风决定再探探他的口风,于是就问他,小陶在台里还负责摄像吗?   小陶脸红了一下,说,不干那个了,我去办公室了。   江风做出很惊讶很惋惜的样子说,啊呀,怎么会呢,这不是明显的大材小用吗?你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有精湛的摄影技术,怎么会让你去搞端茶倒水的工作呢?是不是有人报复你啊!   小陶连连摆手,说江书记千万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台长对我还是不错的,他说这叫轮岗,是按照制度来的。再说我现在也不用没明没夜地出去跑了,挺满足的。说完又加了一句:米咪姐现在也不出去了。   江风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他真想掂着小陶的耳朵大声地质问他,小陶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你不知道正是因为你接近了米咪,才招来这些横祸?你不是暗恋米咪吗,难道你就不想想怎么帮她摆脱困境,难道你这样一辈子暗恋下去?知道吗,只有把控制米咪的人搞翻了,你才有实现梦想的希望,否则你只会招来更恶毒的报复!   不过江风觉得,这些话就是真喊出来,小陶也不一定相信。这孩子太老实了。江风顿时迷茫起来,难道这条路又走不通了?   江风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死去的笑笑。他初到槐河,那晚在蒂克山庄,雷黑子存心要用针孔摄像机偷拍下他和笑笑的,而把他灌了个大醉。江风后来才回想起来,那晚雷黑子和笑笑都没有逼自己喝酒,而是笑笑使用了苦肉计,一杯又一杯地替他喝酒,而自己不忍心让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喝多,才抢着喝的。   随后的日子里,江风一想起这事,就佩服笑笑有手段。那么今晚自己可不可以也效仿一下她的手段呢?既然小陶这么喜欢米咪,看着她每喝一杯酒都心疼的要死的样子,如果自己去猛灌米咪,小陶作为一个男人,不会无动于衷吧?只要他喝了酒,酒乱人心,就不愁套不出他的话来。不过这个计划对米咪来说,有点太不厚道。以后再从别的方面补偿她吧。   江风打定主意,把瓶中剩下的酒和米咪碰喝了,遗憾地说,本来今晚想一醉方休的,想不到现在连一点都不晕,这酒也太没劲了。算了算了,下次再尽兴好了,下面我们以茶代酒吧。   米咪果然上当了,说那不行,我也想醉呢,再来一瓶。小陶赶紧说米咪姐,不要喝多了啊。米咪说,没事的,我今晚就想陪着江书记醉一次,把烦恼都忘掉。   江风明知故问地说米咪你还有烦恼吗?   米咪斜了他一眼说,你又不是不清楚。   这话有点暧昧了,江风一拍桌子,大义凛然地说,好,那我们就一起忘掉烦恼!我车里有瓶五粮液,我去拿来。   说着就要起身,米咪按住他,对小陶说,小陶你去取吧。   小陶听话地接过车钥匙出去了。江风抓紧时间问米咪,小陶到底能不能喝酒?   米咪说,喝几杯就醉了,曾经有次喝醉后扶了下我们台长的千金,被那女孩甩了一巴掌,骂他耍流氓,从那以后发誓不喝酒。   江风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今晚你得想个办法,让他喝醉。   米咪迷惑地说江风你搞什么鬼?小陶可是个老实孩子。   江风说,他太老实了,我得看看他到底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   米咪说那又怎样?你想让他做什么?   江风说,大事,很大很大的事,不过今晚没功夫给你细说,你就想法让小陶喝酒就行了。   米咪说那一会我们玩扑克喝酒,我故意输,他心疼我说不定该替我喝酒了。江风说,我正是这个意思。小陶是不是一直暗恋着你?   米咪眨着眼睛说,你看不出来?你有情敌啦。 第603章、暗算   江风说别开玩笑,我说的是正经的。米咪又扭着丰满的身子说,那你怎么谢我?   江风说,吃啥买啥。   米咪说,我就吃你身上有的,你可得给我啊。   正说着,小陶进来了,手里拿着五粮液。按照计划,打开酒,倒上,米咪和江风先碰了一杯,然后开始玩扑克,五张跑得快。米咪故意出错牌,几乎是每局都输,一会就连喝了好几杯,做出了不胜酒力的样子,千娇百媚,迷离着眼睛说江书记,你欺负我。   江风很满意米咪的表演,偷偷观察小陶,看他忧心忡忡地看着米咪,米咪每喝一口,他的喉头也咕噜一动,表情也像和了酒似的。心想他是真对米咪好啊,米咪以后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肯定不会受什么委屈。   为了刺激小陶的同情心,江风手下毫不留情,甚至还检查米咪的杯子,逼着她喝干喝净。小陶有点不忿了,感觉江风在故意灌米咪,不时看表,说不早了,该结束了吧?米咪说,还早呢,继续。   米咪又输了一把,江风要替她喝,说算了算了,我要怜香惜玉了。米咪把酒杯夺过来说,我才不让你替喝,也不让你怜香惜玉。说着,看了小陶一眼,那一眼的水分多的,拉拉地往地上淌。   小陶果然受到了刺激,夺过米咪的酒杯,说米咪姐,我怜香惜玉。说着,一仰脖,喝了个一滴不剩。   米咪说呀,小陶,你不是不喝酒吗,你发过誓的呀。   小陶说其他场合不喝,就替你喝。   米咪带着酒意,说就是啊,那个丑八怪算个啥啊,身上排骨似的,还整天爱东施效颦,小陶摸她一下她应该感到荣幸呢。   一句话又戳到了小陶的心窝里,小陶脸色微微发红,感激地看着米咪,觉得遇到了知己。继而把面前扣着的酒杯腾地翻起来,说米咪姐,接下来我替你喝酒!   二对一,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小陶喝了五六杯吧,果然就现出醉态了,话也多起来了。江风七拐八拐,把话题引到了槐河防洪大堤的“合龙”上,说小陶啊,那天我刚好也在现场,看到你负责拍摄苏书记参加合龙仪式呢。   小陶说是啊,其他新闻媒体不准靠近的。   江风说那随后怎么没见电视上播放呢?我眼巴巴地等着看呢,一直没等到。   小陶脸上身上都是红的,说,市里不让报道啊。   江风看他渐渐入港了,说兄弟,来,咱哥俩再碰一杯。   放下酒杯,给他添着水,问他,听说那次合龙出事了,死了两个人?   小陶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说江书记,不说这个,喝酒。   江风看他如此警惕,干脆说,小陶你不用紧张,咱们都是自己人,其实你米咪姐早就对我说了的。   小陶拿疑惑的眼光看米咪,米咪点点头说,江书记是自己人。   江风趁热打铁,说小陶,你那次的拍摄的影像资料是不是都删除了?   小陶打量着江风,欲言又止,说,我不喜欢谈政事,那都是领导们的事情,与我们这些黎民百姓何干?免得惹祸上身。   江风看实在不行,怕问急了适得其反,只好随着他的话说,不谈政事,不谈政事,我也是有好奇心。来来来,吃菜吃菜,酒就到此为止吧。   吃过饭,江风开车送米咪和小陶回家。先送米咪,江风的打算是先把米咪送回家后,留下他和小陶,可以在车上再和他深入谈谈。可到了米咪家的路口,米咪下车,小陶也跟着下了,说不放心,要把米咪姐送到家,让江风先走,不要等他。江风只好和他们挥手告别。   回家的路上,回想一下刚才小陶的反应,好像一说到合龙仪式的录像,他就高度紧张的样子,难道这其中他做的有什么文章?可惜的是,现在还无法走进他的内心,说服他勇敢站出来。江风不知道,此刻,从米咪楼上下来的小陶又被人盯上了,这次他遭到了更沉重的打击,促使他丢掉了一切幻想。   小陶从米咪租住的院子里出来,被夜风一吹,酒醒了不少。他本来就不能喝酒的,今晚替米咪喝了不少酒,实在有点不胜酒力,走路还是有点摇晃。不过转念一想,为自己喜欢的人喝醉,又有什么呢?喝死也是高兴的。所以他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一边走着一边还哼着小曲。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此刻,在他身后四五十米远的地方,一辆黑色汽车正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车内,几双邪恶的眼睛正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小陶已经成为一个行将被捉的猎物了。   小陶家在农村,单身一人在云湖工作,买不起房子,在电视台北面的化肥厂家属院里租了套一室一厅,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单身生活。在电视台,小陶应该是个很特立独行的人,话不多,也不大愿意与人交往,性格显得有些孤僻。老大不小了,也不说找女朋友的事,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就装迷糊。   小陶个头挺高,干干净净潇潇洒洒的,并不是没人喜欢,曾经就有好几个母亲带着女儿来台里偷偷相他的,还甘愿陪房子陪车子,小陶丝毫不动心,被称为榆木疙瘩一个。   同事们都看出他在暗恋米咪,总爱拿他开玩笑,小陶呵呵一笑,从不计较。工作起来挺认真,只要涉及到个人生活什么的,一律装傻。谁都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在故意装傻。   晕乎乎的小陶在夜晚的街上走着,低着头想着米咪,想着今晚酒桌上那个叫江风的男人对他说的话。合龙录像?他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小陶对这个人充满警惕。不过从米咪和江风说话的神情来看,他们应该是很亲近的。那么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他呢?哪来有必要再考虑一下。   小陶走着想着,不觉走到了幸福广场边上。幸福广场毗邻幸福大道,是市民建设娱乐的去处。已经很晚了,再加上刮着北风,天气寒冷,今晚的广场上也没了什么人影,只有几对不怕冷的情侣或坐或躺在草地上,窃窃私语,搂搂抱抱,抠抠摸摸。   小陶正走着,听得啪嗒一声,从走在前面的一个男人身上掉下个纸包来,鼓囊囊的,应该包有什么东西。小陶急忙叫,哎,东西掉了,你东西掉了!   那男人瘦得猴子似的,边走边打电话,脚步匆匆,好像没听到他的叫声。小陶心肠好,怕被别人捡了去,就弯腰捡起纸包来,紧走几步追上去,抢在了那男人前面,说兄弟,你东西掉了,给你拿好。   仔细一看,那男子一张脸上颧骨很高,眼睛深陷,嘴唇乌黑,大烟鬼似的,好像一指头就能捣翻,很像一只营养不良的猴子。看有人拦住,瘦猴站住了,收了电话,却没有急于伸手去接自己的东西,而是朝小陶招手说,谢谢你啊,来来,到这边说话。   说着,身子往一旁的树丛后闪。小陶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站着没动,说这是你的包吗?还要不要了?   瘦猴说当然要了,你过来我检查一下包里东西少没。小陶有点生气,哪有这样的人,自己拾金不昧他还怀疑东西少了,典型的欠抽型。就气呼呼地跟了过去,把东西往那人手里一塞,说,检查吧。   瘦猴接过纸包,一层层打开,到最后是塑料纸包着的一些白色冰糖状物体,一小袋一小袋的。小陶还以为说这家伙的年货,正暗暗好笑,那瘦子又迅速从怀里掏出个纸包,一下子塞到了他怀里,说给你,拿好。   小陶刚要问是什么东西,树丛后面忽然有一束强光灯射过来,把他的眼睛都闪花了,什么都看不到。还没弄明白怎回事,刺耳的警笛声就在耳边响了起来,一片刹车声。   影影绰绰看到周围有几条黑影如闪电般地扑过来。瘦子叫声快跑!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撒丫子就逃,没逃几步就被摁倒了,在那里杀猪似的叫。   小陶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感觉像在做梦似的,傻愣愣地站着,手里还捧着瘦子塞给他的纸包。马上有人朝他扑来,把他按翻在地,有人捉他的手,有人揪他的头发,卡擦一声,手被铐上了。   小陶意识到是警察,大叫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抓错人了!   但没人回答他,几个人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架起来。小陶还踢腾着,有人用枪顶着他的头说,老实点,不老实一枪崩了你!   小陶不得不老实下来,这才发现有摄像机正对着他拍摄。仔细一看,认识,台里法制频道的。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往地下一瞧,看到一个东西,原来是刚才怀里的纸包抖开了,里面是成捆的钞票。小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   第二天,《云湖日报》发布新闻说,昨晚我市破获一起贩毒案,两名毒贩在交易时当场被抓,人赃俱获,现场缴获冰毒800余克。新闻还配发了一张照片,瘦猴和小陶都被反铐着双手,蹲在地上,地上摊着两堆东西,一堆是冰糖似的冰毒,一堆是成捆的人民币。不过小陶的头上扣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看不到他的面目。 第604章、起了杀心   很显然,是有人对小陶下了毒手,策划精密,手段极其卑鄙,是要直接要他好看的。那么小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是什么人要这么处心积虑地致他于死地呢?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原来小陶看似老实,其实是电视台最聪明的一个人。他从来到电视台的第一天,就被美貌而又风情万种的米咪迷倒了,对其他女人再也不感兴趣。但他深知自己是一厢情愿,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米咪是云湖市风头最健的名主播,当然看不上他这个一没钱才二没背景无房无车的青涩小子。所以小陶就把这份感情深埋在心里,每天只要能看上米咪一眼,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偶然的一个机会,小陶发现了一个令他不能接受的事实,那就是米咪竟然是副市长平原的女人!那些日子里,小陶万念俱灰,一蹶不振,茶不思饭不饮,一下子瘦了十来斤,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得了什么慢性病。   直到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跑到米咪宿舍,拐弯抹角地表达了自己对她的爱慕,又恳求米咪离开平原。   米咪当时一阵哈哈大笑,说小陶啊,你真是太天真了。我劝你别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多想想自己的事情吧,赶紧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孩子好了。我现在连自己的主都作不了,你又替我操这个心干嘛?   小陶固执地说,不管怎样,我就是不想让那个老头子欺负你。   米咪又是一阵大笑,说他欺负我?小陶,那你说说,你能给我房子、车子和大把大把的钞票吗?你能给我买名牌衣服吗?又指着桌子上的一套化妆品说,你的工资,连一瓶化妆品都买不起,你拿什么养活我?   小陶紧咬着牙说,我还年轻,我有的是机会,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你所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的!   米咪不想听他空口说白话,说好了好了,那我等着你好了,我现在要休息了。   小陶临走时说,米咪姐,我会保护你的,谁想伤害你我都不答应!   米咪说,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从那以后,小陶时刻都在注意着米咪的行踪。一天不见到她,就像丢了魂似的。甚至晚上下班还要远远地跟踪着她,看到她回家睡觉了,这才心满意足地也回到了自己的蜗居。   有天下午下班,听到米咪讲电话说在一度假村某某号房间见面,小陶怀疑是平原在叫她,也打了个出租远远地跟着。到了度假村不久,果然看到平原的车也到了。   小陶看到四楼一个窗户的灯亮着,知道是米咪在遭受那个老头子的蹂躏,心如刀割,站在楼下看着,竟然站了一夜。对米咪的痴情,可见一斑。   不过小陶虽然苦苦暗恋着她,却并不在公开场合刻意靠近她,不是怕给自己惹麻烦,而是担心米咪受到什么委屈。   去年夏天,小陶吃惊地发现,米咪真的离开平原了!她搬出了水岸豪郡那套房子,另外租了一套;自己开的那辆迷你也不见了,又开起了以前的那辆捷达。   小陶欣喜若狂,请米咪吃饭,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说米咪,我支持你的决定!   米咪白了他一眼说,关你什么事啊?   小陶毫不气馁,说,当然有关系了,我感觉保护你的任务更重了。   米咪说好吧,你愿意做我的保镖就做吧。   小陶暗暗思量,认为平原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米咪,他肯定还要使用什么卑劣手段,逼米咪就范,回到他身边。怎样才能维护米咪这难得的自由,拿什么和平原抗衡呢?小陶暗暗留着心。   很快,机会来了。槐河防洪大堤决堤,小陶作为电视台的顶尖摄影师,参加了由平原为导演,苏荣亲自参与的“合龙仪式”。   当小陶得知这帮人竟然要把已经合龙的大堤重新扒开时候,几乎是震惊了。他想不到这些大官们为了作秀,竟然拿这么大的事情做儿戏。看着平原在现场亲自指挥着几名工作人员去取掉已经堵住决口的沙袋,小陶好像预感到了什么,把这些镜头都录了下来,包括当时平原的位置、动作、所说的话,以及市委书记苏荣的位置、动作和对扒开大堤的默许表情等等。   小陶的镜头里,更是记录了两个搬开沙袋的男子被强劲的水流冲得无影无踪的一幕。当时苏荣看到出了大事,并没有指挥救人,而是转头就走。战士们冲上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又把决口堵上了。   上了车后,小陶紧张地手直发抖。抱着摄像机,像抱着一颗原子弹。没料到老奸巨猾的公安局长熊怀印亲自监督着他们把录像资料和照片都删除了。   不过像江风后来才知道的什么数据恢复,在小陶这里根本不算事儿,他回到台里的当晚,就把数据给恢复出来了。他在自己家里的手提电脑上存了一份,又刻了张光碟,存放在了银行的保险箱里。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东西将来很有可能会用得上,说不定能帮上米咪的大忙。米咪的事情,就是他自己的事情。   平原当然不会放过米咪的,对她软硬兼施。怎奈米咪一心要听从江风的建议,死活不愿意再回到以前的那些日子,断然拒绝了平原。平原恼羞成怒,开始安排人暗暗跟踪她,看她是不是另有新欢。没跟踪到江风,倒是跟踪到了小陶,把小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打得头破血流,去医院抢救了。   小陶很清楚自己挨打的原因,但他无法阻止自己去关心爱护自己深爱的米咪。他之所以对江风说自己挨打是因为遭遇了抢劫,不过是故意装迷瞪罢了,他实在不想再把这个事情弄大,弄得人尽皆知。那对于自己和米咪都没有什么好处。   平原当上代市长之后,脾气更大了,手段也更毒辣了。照这样下去,等2月份两会开过,他正式坐上市长宝座也不成什么问题了。可以说在仕途上,他应该是很满足的了。可一想到不听话的米咪,想到她那地肥水美的身体,他就死活也不甘心起来。我堂堂一市之长,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这不惹人笑话吗!所以他始终没有停止对米咪的威逼利诱。怎奈米咪决心已定,甚至以死相威胁。平原感到很棘手,把这个事情交给了心腹熊怀印。   熊怀印先派人对米咪和小陶进行跟踪,并趁小陶不在家,对他的住处进行了搜查,期望找出点什么来。这一搜,可不得了了,竟然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那段当量不亚于核弹的“合龙”录像。警察们也鬼精的很,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把那份录像拷贝下来,交给熊怀印,熊怀印马上就呈给了苏荣。   苏荣一看,沉默半晌,暗暗起了杀心。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多活一天就是对自己的威胁,致命的威胁。不过他当然不能直接把这话说出来,而是问熊怀印怎么办。   熊怀印说,当然是要干净利索,不留后患。   苏荣不表态,只是说,稳妥点,注意舆论。   熊怀印一阵奸笑,说放心吧老板,山人自有妙计。   公安局长熊怀印最擅长的就是做这些栽赃陷害的勾当,对付个像小陶这样的菜鸟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算啥。得到了苏荣的默许后,他更是信心大增,决心来一手漂亮的。一来讨好主子,了却苏荣的心头大患;二来也借机彻底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穷小子消失了,然后再对米咪施压。   想到此,平原又似乎看到了米咪那双雪白在自己眼前颤巍巍的晃,马上鸡动起来,打了鸡血似的。   从苏荣那里回来,平原连夜招来缉毒大队大队长苟国安,秘密向他安排部署工作。熊怀印在公安局有两员心腹大将,一是原刑侦大队大队长霍子健,另外一位就是这个苟国安了。苟国安一直和“在逃”的霍子健保持着密切联系,上周还在一起喝酒。   苟国安和霍子健的心狠手辣不同,他为人奸诈,做事严密,非常工于心计。他任缉毒大队大队长以来,云湖市各大娱乐场所公开吸毒现象愈演愈烈,但每逢突击检查,都能提前得到风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再加上又恰巧破了几起贩毒案,所以他的工作屡次受到市里的表扬,荣获“缉毒英雄”称号。   云湖公安局曾公开销毁过一批毒品,在南沙河河滩里焚烧掉的,非常高调。但据在现场观看的老烟枪们说,毒品根本不是那个味,闻起来有点象烧石灰。言外之意是被人调包了。坊间有“毒贩缉毒,缉毒贩毒”的传言,说的就是个苟国安。   苟国安脑子里都是坏主意,接受任务,还没回到局里,一个缜密的方案就在他脑海里形成了。这个主意,足可以名正言顺地要了小陶的命,还让他无话可说。 第605章、伤痕累累   缉毒大队和其他刑侦部门一样,养的都有“线人”,或者叫做“内鬼”。这些线人都是些社会闲散人员,刑满释放的、被劳教过的、瘾君子等等,专门靠为公安机关提供一些诸如卖淫嫖娼、聚众赌博、毒品交易等方面的信息为生。公安机关根据线索的可靠程度、案件大小、罚款多少等,给线人一定的经济回报。这也算是一个潜规则吧,以黑制黑,论功行赏,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苟国安的阴谋就是栽赃小陶贩毒。这年头,沾上贩毒两字,不死也得脱层皮。再说自己就是负责这个的,业务范围内的事情,轻车熟路。   主意打定,苟国安马上想到了队里养的一个线人,绰号猴子。猴子是个瘾君子,为人机灵,但不务正业,是个屡次被公安机关打击过的“两劳人员”。他最早是和别人合伙干“丢包”生意的,在市区流窜作案,盯着那些刚从银行出来的单身女性或老年人。就是在人面前扔一鼓鼓囊囊的大钱包,报纸包什么的,然后拉人到一边“分钱”。   这本是一个很老套的骗钱手段,但屡试不爽。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们普遍存在爱占便宜的心理。有次失手,没来得及上车逃跑,被女事主丈夫拉住,暴打一顿后,扭送到了派出所。后在监狱蹲了三年,出来后又染上毒瘾,胳膊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吸毒是个高消费。猴子没钱买毒品,竟然引荐,就做了一名光荣的线人。这家伙挺会演戏的,搞搞潜伏,化妆成个购买毒品的吸毒者什么的,没人怀疑。苟国安用他钓出了不少大鱼。   所以这次接受任务后,他首先想到了这个猴子。猴子应召而来,苟国安好酒招待,酒酣耳热之际,告诉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缉毒大队长安排的活,敢不遵命?猴子拍着鸡胸保证,没问题,看我的。于是,一场警匪合作的好戏在一个冬夜里上演了。   可怜的小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以贩毒的罪名抓了起来,投进了市第一看守所,镣铐加身,受尽苦楚。   小陶贩毒,在云湖成了一大新闻。大家虽然见他面的不多,但“陶哲”这个名字还是经常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他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   但认识小陶的人,没一个相信这样一个五好青年会和毒品沾上边,更别说去贩毒了。最广泛的猜测,是因为他动了市领导的小蜜,而被故意陷害的。   网上炒的很热,不但小陶,米咪也跟着又一次火起来,因为涉及小陶的帖子,都贴有米咪的照片,注明:这就是某某领导的小蜜。网友惊呼,哇操,果然给力。   米咪是在第二天晚上才得知小陶被抓的消息的。那天晚上在江风的安排下,她喝了红酒又喝白酒,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下午又去做了SPA。一整天手机未开。   从会所出来,刚开机,就接到了台里另外一个姐妹的电话,说小陶被公安抓了,贩毒,报上已经登了。   米咪只觉得大脑轰地一声响,哎呀一声惊叫,手里的皮包掉在了地上。她的第一感觉是,平原这个家伙又对小陶下毒手了。上次小陶挨打住院后,米咪在医院照顾了他半个月,出院后,气愤难平的她打电话把平原约出来,正式警告他别再打小陶的任何主意,否则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平原虽然心里有些发毛,但煮熟的鸭子嘴硬,威胁她说,空口无凭,你拿什么告我?污蔑也是犯法的。又换上一副嘴脸说米咪呀,不要执迷不悟了,我对你哪点不好?要什么给你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着就又想动手,米咪打掉他的爪子,摔门而去了。   不过米咪没想到,平原这次会如此卑鄙,如此恶毒,直接想要小陶的命。贩毒是死罪,这一点米咪心里很清楚。小陶是为了她才遭此横祸的,自己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坐到了自己那辆捷达车里,米咪抑制住满腔的愤怒,拨打平原的电话,想要质问他一番。一连拨了三遍,平原竟然不接。气的米咪咒骂着,把电话狠狠地摔在了车座上。   想了想,又拨通了江风的电话。江风一大早回了槐河,现在正在蒂克山庄雷家兄弟那里喝酒,已经喝多了。还以为米咪在开玩笑,嘻嘻哈哈地说别骗我了,昨晚还在一起的,怎么会呢。   米咪却在那边急的哭了起来。这一哭,让江风的酒醒了一半,说怎么会这样?米咪说你看看今天的报纸吧,说他贩毒,人赃俱获。   江风恨恨地说,陷害,绝对是陷害!肯定是姓平的干的!   米咪说,我也知道他是被陷害的,可我们也不能看着他去死啊,江风,怎么办?   江风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虽然小陶和自己关系不大,但毕竟牵扯到米咪,再说自己还指望他提供假合龙录像呢。所以他也紧张起来,说米咪你等着,我现在就回云湖,我们见面说。   米咪说不行,你喝醉了,开车有危险的,要不你明天回来吧,这个事情也急不得。   江风想想也是,安慰她几句,无非是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人间自有正义在什么的,挂了电话。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的夜如此迷离,霓虹像鬼火似的眨着眼睛。年还没过完呢,远远近近不时传来鞭炮声,有礼花在夜空里绽放,只璀璨了几秒钟,就归于沉寂了,犹如短暂的人生。   米咪把车停在街边,伏在方向盘上,望着着扑朔的夜晚,感到了一丝冰凉的绝望。虽然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了,但她一点都不觉得饿,相反胃里满满的,像有什么东西在堵着。   人行道上,有位年轻的妈妈拉着自己的孩子走过,那孩子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笑脸被映照的红彤彤的,欢快地和妈妈说笑着,声音很是稚嫩。   米咪触景生情,心生悲怆。掐指算来,自己已过了而立之年了。作为一个女人,年轻的岁月正在离她渐渐远去。而这些年来,除了一些像烟花一样的浮名,她一无所获,只落得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满怀疲惫,如一条行将搁浅的小船。   在外人眼里,她也许是风光无限,魅力四射的,可又有谁知道她内心的苦楚呢?就像一位演员,在舞台上演着优美的戏剧,等曲终人散,她还要卸去华丽的装束,再去导演自己真实的人生。现在,她真的感到累了,感到困惑了。   人的一生有好多次的转折点,就像一部会有一个又一个的高朝。在米咪看来,所有的转折都不算什么,一切的改变,都从在槐河水库,从那个叫做江风的男人把她从水底救出之后开始。   也就是从那天起,她才觉得心里念着一个人,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她才知道什么是爱情和思念。但她也明白,江风终究不是自己的男人,就像眼前飘过的一片云,不可能把他牢牢抓住,越用力反倒越抓不住。   她渴望着,矛盾着,做了无数个白日梦。她甚至想,只要这个男人愿意,他提出什么条件自己都会立即答应他。所以当江风奉劝她离开平原后,她毫不犹豫地照做了,虽然江风并没有什么后续的表示。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痴迷他,会这么对他言听计从?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吗?米咪觉得,不尽然。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吧,一切皆有天定。她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而对于同事小陶,米咪并不是真的不解风情。女人的感觉是细腻的,小陶对她的爱慕,她早就觉察到了。但她内心总是把他当做一个小弟弟来看待,总感觉小陶对她的关心,和爱情沾不上边。   小陶要小米咪七岁,米咪扎着羊角辫背着书包去上学的时候,小陶还坐在地上玩尿泥呢。   米咪不止一次地暗示过小陶,别在她身上浪费青春,但小陶像头牛似的犟,说我等你结婚了以后再找对象。   米咪为了让他死心,毫不隐瞒地告诉他,自己是平市长的女人。她满以为小陶会知难而退的,哪料小陶却轻轻吐出几个字:我早就知道了。米咪姐,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圣洁的。   为了那句话,米咪哭了,但她没让小陶看见自己的泪水,只是笑着说,你这个榆木脑袋啊。   很多真挚的感情,拥有的时候并不会被珍惜。就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总认为别人为你的付出是理所当然。而一旦失去,才知道这样的感情才是弥足珍贵的。今晚,坐在车里的米咪,想象着被关进看守所铁门里的小陶,本就受伤的心又一瓣一瓣地碎掉了。   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很在意这个叫做陶哲的年轻人的,虽然从没想到过将来要和他怎么样。现在,小陶惨遭陷害,很有可能稀里糊涂地就送了命,情况危急。米咪记得很清楚,小陶曾经对她说过,为了她愿意去做一切。而自己又该如何对得起小陶的这句誓言呢? 第606章、再次屈服   米咪心潮起伏,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时不我待,她必须行动起来,免得小陶出了什么意外,这年头,人到了看守所,命就变脆变贱了,一不留神就会又来个“什么死”。   米咪作为新闻工作者,深知其中利害,所以她得抢时间。她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写下了这样五个字:我愿意回来。然后调出一个电话号码,按了发送键。   望着屏幕上出现的“已发送”三个字,米咪木然地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的灵魂又一次出卖了。她很想哭,大哭一场,为自己这悲惨的命运,为小陶受到的迫害。可张了张嘴,只是干咳了几声,眼里一滴泪水都没有。   很快,平原的电话回过来了。他的声音很亲切,就像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米咪呀,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哎呀我没听到,正陪着省里的领导吃饭呢。宝贝啊,我知道你会想清楚的,你是聪明人嘛,回来吧,我会待你比以前更好……   米咪一阵恶心,不想听他的花言巧语,打断他说,你说吧,我们在哪里见面?   平原顿了一下,又呵呵地笑着,说,去水岸豪郡吧,那套房子一直给你留着呢,钥匙也没换,米咪呀……   米咪说,我的钥匙扔了。   平原哈哈一笑,说你这个小妮子,就爱耍小性子,还是那么可爱。好了,这样吧,我十点钟就到家,你十点多一点点就可以过去,那才是咱们的家嘛,我等你啊。   米咪捂着胸口说,好吧,我十点十分到。   米咪踏进水岸豪郡那套房子时,大脑里一片混沌。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在乎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把小陶救出来。平原穿着一件丝质的睡衣,头发焗油焗的黑亮,站在门后笑呵呵地迎接她,一进门就揽住了她的腰,说宝贝啊,快来让我看看,是胖了还是瘦了?说着,把她拉到床边,推坐在床上,自己也在一边坐了,双眼色迷迷地盯着她看。   米咪黯然一笑,说,看什么,肯定是瘦了。   平原双手熟练地捧住她,在手里掂量着说,我看你是更丰满了啊,快来吧,今晚我得把这些日子的都补回来。说着就去脱米咪的衣服。   米咪挡住他的手说,先别慌,你先给我说说小陶是怎回事。   平原收了手说,哈哈,知道你是为他而来的。他犯下的可是死罪啊。   米咪哼了一声,说,他犯没犯罪,你心里最清楚。   平原为了蹂躏米咪,刚吃了药的,早就急不可待了,说米咪呀,只要你听话,我就告诉你如何去救他。说着又要动手。   米咪双手护着自己的胸说,你现在先交待看守所,让他们不要难为小陶。   平原有点吃醋,说那个臭小子,有啥本事,你要这么上心去护着他?一个年轻人,头脑怎么这么不灵活,非得不见棺材不掉泪?   米咪冷笑了一下,说,他没什么本事。实话告诉你吧,他不像你只是喜欢我的身子,他到现在连我的身子都没碰过。   平原听了这话,脸上又堆起了笑容,说好好,我听宝贝的。说完拿出手机,拨了一号码。   平原一手在米咪大腿上抚摸着,一手把手机捂在耳朵上,说,是吴所长吧?我是平原。哦哦,你好。那个小陶现在啥情况?   米咪支起耳朵,听到那边说,按照领导指示,重点照顾,在号里关着呢,上脚镣了。   米咪心里一阵揪着疼,眼泪差点流出来。   平原说,这样吧,给他个单间,脚镣去了吧。   那边说平市长,不是说要重点关照的吗?   平原说,听我的吧,不要太难为他。   那边答应着说,马上落实。   平原挂了电话,笑眯眯地米咪说,宝贝呀,刚才都听到了吧?说着话,一座山似的把米咪压在了身下。   米咪在床上木然地躺着,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就像一个没有知觉的玩偶,被发了疯似的平原肆意蹂躏着。平原是带着报复性质的,所以他的动作格外的凶狠。那粒蓝色的药丸果然名不虚传,他足足折腾了米咪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狂叫声中发泄了,然后像条死狗瘫倒在了床上。   米咪挣扎着爬起来,下床向浴室走去,每走一步双腿间就钻心地疼。她站在淋浴下一遍一遍地冲洗着,想要洗掉这满身的耻辱。低头望着身上被咬出的淤痕,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和水流混在了一起。她感到很无助,很可怜。自古红颜薄命,自己的命运还要坎坷多久?   回到房间,看到平原软瘫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米咪从来不知道这个白天道貌岸然的家伙到了床上竟然是如此的丑陋,胃里一阵翻腾,赶紧拉起被子把他盖上。平原还以为是米咪在体贴他,睁开眼说宝贝,来躺下,让我抱着你。   米咪看着这个出尽了毒气,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的糟老头,忽然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在他脖子里套上一根绳子,应该不费什么劲就能让他翘蹄吧?看着他慢慢死去,那一定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起自己今晚的目的,米咪只得把万千的恶心收起来,又做出小鸟依人的样子,把平原摇醒,撒着娇让他想办法救小陶。   平原正是舒服之际,又相信米咪真的是回心转意了,就把实情说了出来,说实话告诉你吧米咪,这次要整他的,不是我平原,而是苏老板。   米咪惊叫道苏书记?这怎么可能?他是市委书记,犯得上对小陶这样一个小人物下手?   平原说,哼哼,小陶可不是个小人物啊,心眼多着呢。他偷偷保留了那次在槐河的合龙录像,不知道要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   米咪闻听此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平时胆小怕事的小陶竟然这么有心机,这么有正义感!这一瞬间,米咪对小陶有些肃然起敬了。   可正是这一冒险的行为,让他招来了祸端。米咪不禁又在心里埋怨起他来,小陶啊小陶,世间不平的事情太多了,你能斗得过这些老谋深算的官场大鳄们吗?你这显然是拿鸡蛋碰石头呢。   平原继续说,苏书记非常生气,所以要狠狠地收拾这小子,让他闭嘴。   米咪身上一阵发冷,说,他不是想要小陶的命吧?   平原拨弄着米咪说,我的宝贝啊,你说呢?小陶现在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啊,苏书记不把他拆除了,能睡得着觉吗?   米咪又感到了绝望。但事已至此,死马也要当做活马医了,既然自己已经豁出去了,不妨再做做最后的努力。她做出万千的风情,撒着娇说,嗯,我还想要……   平原高兴得心尖尖直颤,仗着药劲说我的乖乖,还没过瘾啊?好啊,今晚我让你把瘾过透。   米咪却伸手捂住了,说不行,得讲个条件。   平原急头急脑地说宝贝快说吧,是不是想要辆好车呢?给你买辆宝马730可以吧?   米咪摇头说,我不要车,我要你想办法救小陶。   平原有些不悦,说,救他干嘛?让他继续和我争风吃醋?   米咪说,只要你能救他出来,我保证离他远远的,只上你的床。   平原听米咪做出如此保证,略一思忖,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亲自去找苏书记,就说你能说服小陶交出全部录像,并保证小陶以后远走高飞,决不再回云湖半步。   米咪疑惑地说,这样能行吗?苏书记会开恩?   平原伸出一根指头说,唯一的办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米咪想了想,慢慢移开了手……   江风心里有事,早早起床,开车回了云湖。到市区的时候,给米咪打电话,米咪被折磨的凶狠,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浑身酸疼。平原发泄完,昨晚12点多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走的时候承诺再送给米咪一辆宝马。   接到江风的电话,米咪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心里特别的委屈。江风听出了她声音的异样,问她说米咪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米咪说你别来了,你在洛河桥头等我好了。   江风到桥头停好车,信步走上河堤。春天还没到来,冬日的河堤上一片萧条。往日浩荡的洛河水,现在瘦得像条带鱼,河边还结着冰。   往东望去,水岸豪郡的一片高层遮挡住了早晨的太阳,把朝霞生生分割开了,天空也变得方头方脑,很不美妙。江风望着这熟悉的河堤,想象着这里发生过的美好往事。槐树的枝桠光秃秃的,春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   胡思乱想了一会,看到了米咪的身影。米咪是从河堤的东边走过来的,而那边是水岸豪郡。江风心里一惊,怎么,难道米咪……他的心开始下沉起来。   再看米咪走路的姿势,好像两腿间受了伤似的,很不自然,脸色也显得苍白、疲惫。   江风快步迎了上去,说米咪,你怎么了? 第607章、求情   米咪的目光躲闪着,把脸转向一边,躲避着江风的审视,惨淡地笑了一下,说,没什么的。江风,你等我好久了吗?   江风没有回答她,而是抓了她的胳膊,急切地说米咪,你昨晚住在水岸豪郡?你……又回去了?   米咪仰起脸,定定地看着江风的眼睛,紧闭的嘴唇蠕动着,显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没有哭出来,但那一双大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江风猜测到了什么,问她说,你找平市长了?   米咪点点头,再也控制不住,扑在他怀里,压抑着抽泣起来。   江风抱着米咪颤抖的身子,一阵心酸。在强大的权力之下,他和米咪,包括小陶,都是渺小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可以被那些翻云覆雨之手随意摆弄,毫无主动可言。自己空有一番挑战恶势力的勇气,而迟迟不得要领;米咪好不容易脱离的平原的魔掌,还得乖乖地回去,把自己的身体老老实实地奉上;而小陶甚至连爱一个女人的权力都没有,锒铛入狱,危在旦夕。   江风紧紧咬着牙关,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了天空。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云湖的天空上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雾霭,根本看不到蓝天白云。   米咪哭了一阵子,慢慢平静下来。江风拿出纸巾,给她擦眼角的泪水,发现她领口那里乌紫的一块,明显是一个牙印,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   米咪的身子往后躲着,说,脏,别碰。   江风心里明白是怎回事,一阵心疼,狠狠地说,这个变态狂,肯定不得好死。   米咪低头说,可现在,还不能和他搞僵,否则小陶必死无疑了。   回到车上,米咪让江风开车一直往东走。这个地段本来就在市区东部,没走十分钟就出了市区,河堤上已经没路了,前面横着一道铁轨,有拉煤的小火车隆隆地驶过。   两人也没下车,就在车上坐着,米咪把从平原那里得到的信息全部告诉了江风。   江风听说小陶这次被陷害竟然是因为合龙录像的事情,也吃惊不小,说,难怪这些人要对他下毒手,这可是直接牵扯着苏荣和平原头上的乌纱帽的啊。   又问米咪道,小陶以前从没对你提起过录像的事情吗?   米咪摇摇头说,没有。   江风分析道,小陶对你一往情深,他之所以要留下这个证据,目的很能就是打算在最关键的时刻作为保护你的筹码。   米咪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可现在他正是为了这个才遭到陷害的呀。   江风又问,他们怎么知道小陶有这个录像?   米咪说,他们搜查了小陶的宿舍,在他的电脑上找到的。   江风沉思一阵,说,小陶是聪明人,这么重要的证据,肯定不会只存在电脑上一份,很可能还另外保存的有,应该是个移动硬盘。如果我们能拿到这个硬盘,就能占据主动,就能和他们讨价还价。   米咪发愁地说,可是如何才能接触到小陶呢?他现在肯定是看守所重点看护的对象。再说,小陶脾气很倔,即使有也不一定答应拿出来和他的命运做交换。   江风眉头紧皱,说,这样的话,确实是不好办了。   米咪说,平原说的有道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事情还得去找苏荣,先听听他怎么说。我想只要能把小陶手里的录像全部交给他,态度诚恳地认个错,他也不一定非得要置小陶于死地。   江风说,那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米咪说,还是我自己去吧,人多了反而不好。   江风给报社的同学贺方打了个电话,问他今天市里有什么安排,苏书记在忙什么。贺方负责市委这块的新闻报道,整天和市委办公室打交道,在市委大楼上还有一间办公室,所以对市领导的行踪掌握的比较清楚。   贺方说,今天市里在会议中心召开工业聚集区工作会议,苏书记亲自主持,各县区领导都参加,要开一天的。又问江风说,怎么了老同学,要找领导汇报工作?   江风说怎么能够得上,帮别人问的。   贺方说最近见着我妹了吗?多关照啊。   江风忽然想起贺梦雯隆起的小腹,看来贺方这个做哥哥的还不知道呢。嘴上说,放心,一定关照。   挂了电话,对米咪说,苏书记要开一天的会,在会议中心,看来只有晚上去找他了。   米咪说,这些人晚上都安排的满满的,更难找。想了想说,我以前采访过好多他的会议,他喜欢中午在会议中心的509房间休息,今天中午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还会在那里,我去那里见他。   江风说占用他休息时间,他会不会生气?   米咪说,顾不得许多了。   回到平原身边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米咪还和江风在车里坐着,接到了电视台卢台长的电话。卢台长声音很亲切很和蔼,说米咪呀,过年好啊。   米咪赶紧说,台长过年好,有何指示?   卢台长呵呵笑着说,指示谈不上,有点工作上的事情和你谈谈。我本想把小美培养下,好让你休息休息的,谁知道这丫头最近完全没有了状态,失误不断,看来新闻这块你还得挑起来啊。   小美大名杨美美,正宗的播音主持毕业,脸蛋和身材都很美。在台里之所以被称作小美,是因为大美是米咪。小美老家是乡下的,父母都是农民,可能总感觉自己出身低微,所以特别敏感,和台里的同事相处的不是很好。原来只主持一些美食节目,就是去云湖的各大著名酒店做节目,品尝美食的同时,等于是为饭店做了广告,可以为台里赚取一笔广告费。   小美的主持风格很大胆,衣着很时尚,故意露着沟,有时候还凸点上镜,市民多有非议,一个节目看下来,目光都聚焦在她胸上了。后来台里把她调到了天气预报组,不过这妮子还是我行我素,走感性路线。   米咪离开平原,被打压,调离了新闻主播的岗位,小美被出人意料地推了上来。据米咪听到的传言,是因为小美靠上了市里的一位大领导。这也没什么可说的,米咪本身不也是如此吗,同时天涯被潜人。   那以后,小美看到米咪,总感觉不好意思,好像是自己抢了她的饭碗,而米咪总是很大度,说小美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姐姐不像你想的那么小气。   渐渐地,小美才知道米咪原来是不错的,虚心求教,米咪也毫不保留地一一指点,两人又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上个月小美意外怀孕,就是米咪带着她去做的人流。   米咪现在对这些浮名已经看的很淡很淡了。听到卢台长说还让她主持新闻节目,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说台长,谢谢你的关照,我最近身体不适,正在调养,等恢复好了再去台里上班,新闻栏目还让小美暂时主持着吧。   卢台长沉吟了下,说那好吧,上班了你直接来找我好了。   中午,江风带着米咪在一个偏僻的饭店快速吃了点饭,开车把她带到了会议中心。云湖市会议中心在政府大楼西边,是前年才落成的,从外面看像是一家星级宾馆。院内绿化的很好,还有个大型的喷泉,那喷泉的造型是蝙蝠形状的,取意“福池”,估计是模仿和珅恭王府里的蝠池所建。   一楼二楼都是大型会议室,三楼是两个电话会议室,四楼五楼是装修豪华的房间。房间不对外,专供市领导们临时小憩。其中米咪所说的509又是最豪华的一间,类似于五星级酒店里的总统套房。   上午的会议已经结束了。江风把车停在不显眼的地方,玻璃关的严严的,在车上密切注视着会议中心的大门。参加会议的领导们午饭是在不远处的云湖饭店吃的,那里上菜很快。不过苏荣的一号奥迪车一直停在会议中心的外面,好像没去吃饭。   米咪拿不准他是不是在楼上休息,想打个电话问问,电话却是无法接通。米咪跟着平原的时候,关系几乎是公开的,苏荣对她还不错,经常给她开玩笑,米咪在他面前说话也很随便。现在情况紧急,既然打不通电话,米咪就打算直接上楼去找他。   江风有点担心,说米咪,要见机行事,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其它办法。米咪说,放心吧,你等着我就是。   509房间相对独立,走廊里和其它房间隔断了。米咪出了五楼电梯,刚上了几个台阶,就被两个便衣拦住了。一看,有个认识,是市局刑侦大队的的一个中队长,姓王,以前一起做过一起侦破节目的。   米咪一看这阵势,心想苏荣必定在房间无疑了。王队长看是米咪,问她,大主播,干嘛呢?   米咪知道这会撒谎容易露馅,耍了个心眼,笑了一下,把食指放在嘴上,做出嘘的姿势,又指了指前面的房间,再指了指自己。   王队长有些迷茫,说,苏书记召见你啦?   米咪点点头。   王队长脸上闪过一丝坏笑,闪开身子,做出了请的姿势。 第608章、左拥右抱   509房间的门紧闭着,显得很神秘。门把手上挂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很客气地拒绝着来人。不过米咪这会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她本来就是要来打扰苏荣的。她决心已定,不管结果怎样,都要见见他,探探他的口风。为了救小陶,哪怕是挨苏荣的一阵熊,也得忍着。   轻轻敲了敲门,毫无动静。难道苏荣睡着了?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反应。米咪有点着急了,犹豫着该不该离开。照这样的情况,即使敲开了门,苏荣说不定也会很生气。市委书记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也许不听她说什么就下逐客令了。不过见不着他的后果更严重,米咪深知其中利害。所以她在心里快速地权衡了一番,心想豁出去了,又抬起了手准备敲门。   这时候在楼上担任守卫工作的两个便衣开始往这边看了,王队长好像在怀疑这个女人刚才是不是骗了他,满腹狐疑地向这边走来。情急之下,米咪伸手握住门把手,用力一转,房门竟然开了。她朝走过来的王队长笑了一下,点点头,很轻盈地打开门进去了,又随手把门关上。   这是一个很大的套间,房间里装修的十分豪华,基本上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了。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上去像踩在了云朵上,无声无息。东边一个巨大的落地窗,被一帘薄薄的轻纱遮挡着,柔和的光线照在天花板上那复杂的水晶吊灯上,熠熠生辉。家具都是红木的,墙上还挂着印度壁毯,很有些王室的味道。   米咪站定脚步,抬眼快速地打量着这一切,感觉有点晕眩。不过她没有更多的心情欣赏这些,她有正事要干。扫视一周,客厅里并没有看到苏荣的身影。西边套间的门虚掩着,有低低的声音传出来,像是电视的声音。米咪走过去,敲了两下门,听不到回应,就轻轻推开了门。推门的同时叫了声苏书记。   然后,米咪就在刹那间石化了。   里间是一个很大的卧室,靠北的整面墙都是一个巨大的飘窗,光线很足,窗帘是红色的,很火热,很暧昧。最醒目的莫过于卧室中央那张圆形的大床,碧绿的颜色,像是一片巨大的荷叶。荷叶上,是两具肉体。   下面躺着的肚子鼓的像青蛙似的是苏荣,他身上坐着的是市电视台的新美女主播小美。那圆床的床头是一个宽屏的液晶显示器,此刻正在播放着动作片。   美美的双手铐在背后,脖子里一条狗绳,牵在苏荣手里。   小美最先发现房间里进了人,急忙回头来看。   米咪的目光和小美的目光对接的一刹那,如电光石火,轰的一声响,两人都呆住了。当时小美正在卖力地运动着,看到突然出现的米咪,小美嘴里发出啊呀一声惊叫,停住不动了。   舒舒服服地躺着的苏荣还以为她偷懒,伸出手用力捏她。小美痛苦地呜呜叫着,眼睛看着门口。苏荣又啪啪甩给她两个耳光,吼道:看着我!贱人!   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忽地坐起来,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米咪。   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善于应付各种大场面,此刻的苏荣丝毫没有预想中的慌乱和尴尬,而是像在办公室正在办公似的,板起脸说,米咪呀,怎么这么没礼貌?   米咪很佩服苏荣的淡定。或者说是不要脸。事已至此,道个歉退出去就显得太平庸,太没有想象力了。并且米咪也知道,从苏荣的角度出发,他也不希望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那会令他惶惶不安的。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特别是以他的身份,传出去的话是很有杀伤力的。   米咪毕竟是米咪,特殊时刻,她天生的随机应变的能力又展现出来了。只见她灿烂地一笑,扭着身子说我的大老板啊,你不知道我米咪有时候是瞎子、聋子、哑巴?   说着,款款地走到床前,伸手搂住了小美的脖子,在她绯红而发烫的脸上亲了一口,说小美啊,我嫉妒死你了。好好做,老板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我也跟着沾沾你的光啊。   小美傻了,机械地点着头。   苏荣还是一脸严肃地说,米咪,别闹了,去外面等着我。   虽然严肃,但脸上分明有一种释然的神态。   米咪拍拍小美的脸蛋,说,你们继续啊,小美你卖力点。   笑笑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她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把音量开大看着。这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动的很厉害,手心里也满是汗水。   不过她很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事情的处理确实是不能用常规思维的,出其不意的举动往往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她心里清楚,她刚才的这个举动,等于是强行让苏荣和小美把她当做了自己人。跟着领导干一百件好事也不如跟着领导干一件坏事,米咪深知今天这个事情的分量,她信心倍增。   过了半个多小时,里间的房门一响,苏荣穿着睡衣走了出来,手里端着自己的杯子。米咪赶紧起身帮他添上热水,笑嘻嘻地说苏书记,切记,完事后要喝热水啊,否则很伤肾的。   苏荣接过杯子,挨着她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说,米咪啊,你这个妮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连门都不敲啊。   米咪听到“妮子”这两个字,知道他并没有怪罪自己,心里胆大了好多,故意撒着娇说,苏书记还不了解我啊,我要是口风不紧,你就亲手掐死我好了。   苏荣哈哈笑了起来,说掐死你,我可舍不得。米咪呀,这么着急来见我,有事?   米咪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就把小陶的事情说了,说情愿说服小陶把手里的东西全部交出来,让他远走高飞,不再回云湖半步。   苏荣装迷糊,说小陶贩毒,并不复杂的案子啊,怎么会牵扯到什么“东西”呢?又是老平在瞎说的吧。再说公安机关独立办案,市里不能干预的。   米咪知道他装糊涂,又使出撒娇装嫩的本领来,帮苏荣捶着大腿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天天来给你捶腿,直到你答应为止。   苏荣刚刚落下把柄在米咪手里的,手腕想硬又硬不起来,装作推心置腹地说,米咪啊,平市长对你那么好,你干嘛总去关心那个什么小陶呢?穷小子一个,又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样的人肯定是要碰壁的。   米咪说也不是关心,小陶有些愣头青,心眼其实不坏的,他留下那些录像可能也是出于好奇,从来没有想着去利用它做些什么的。再说同事一场,我也不忍心看着他为了自己的幼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啊。我是女人家,心软,哪像你们男人心肠那么硬。   苏荣被米咪缠得没法,再说他的目的还是要把小陶手中的录像收回来,就说,好吧米咪,看在你的份上,我就给那小子一次机会。不过这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如果他不愿意抓住,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米咪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赶紧答应着说放心吧苏书记,我肯定说服他,绝对不会让他给您添什么麻烦的。   苏荣嗯了一声,点点头,说,晚上吧,我安排你去看守所见见他。   说着,掏出一根烟来,米咪知趣地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给他点上。苏荣深吸了一口,又徐徐吐出来,说米咪,你以后要多带带小美啊,她年轻,没什么经验。   米咪心想你这指的是哪方面呢?床上功夫小美可是不差的啊。不过她只是这样想想,嘴上说,没问题的,小美人很机灵,台里我就喜欢她一个。   苏荣说,我听小美说过了,你们关系不错,以后更要互相关照。   这时候里间的门开了,小美娇羞羞地走了出来,脸蛋像盛开的牡丹。苏荣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说,过来坐吧。小美就走过来挨着他坐下来,做出小鸟依人的样子。   苏荣左拥右抱,右手是云湖鼎鼎大名的大美,左手是新生力量小美,可是美岔气了。   米咪坐着,脑海里总浮现出小美刚才那疯狂的样子,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心想她这是来受罪呢还是来享受的呢?玩这些变态的游戏,真的有那么刺激吗?听说有好多人太变态没掌握好尺度送了命的,但愿涉世未深的小美不要这么倒霉。   又说了些闲话,米咪先告辞。走到楼梯口,站岗放哨的王队长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想看出点什么,点头哈腰地说,走了?   米咪嗯了一声,没和他说什么。王队长在后面抽着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味。米咪想起来时他脸上闪现的一丝坏笑,忽然明白过来,妈的这家伙还以为苏荣召来两个玩双宿双飞呢。   江风在车上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米咪刚上车就问,怎么这么长时间?   米咪看了她一眼说,放心,没和他上床。   江风一阵脸红,说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米咪呵呵一笑,说,你就是这个意思。 第609章、杀   江风看她笑了,知道有戏,说苏书记开恩了?   米咪就把见苏荣的情况说了,但没有说小美那一节。说,苏书记说了,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行以后他就不管了。晚上我要亲自去见小陶,务必要说服他。   江风说,应该不成问题,小陶是明白人,会知道孰轻孰重的。先要保存有生力量啊。   从会议中心出来,两人的心情稍微好点。不管怎么说,小陶有得救的希望了,这是两人都愿意看到的结果。至于他手中的录像,没了就没了,以后再找机会。   看看表,不到两点半。江风给尹红妹打了个电话,说住建局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要过两天才回槐河。   尹红妹说有事情你就处理吧,农历十五之前,乡里还基本处于放假状态呢。   江风问米咪,离天黑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我们去哪?   米咪说,昨晚没休息好,身上又酸又疼的,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又说,去青年酒店好了,那里的钟点房挺干净。   江风嗯了一声,调转车头,朝着青年酒店方向驶去。   青年酒店位置稍微偏僻点,在洛河北岸,紧邻着河堤,站在窗前,河堤上的风光尽收眼底。米咪现在也开始谨慎起来,让江风先去登记了房间,自己先在车上等着,等江风用短信告诉了她房间号,才上了楼。   房间里很暖和,两人脱了衣服,只穿着内衣,各自躺倒了床上。米咪昨晚被吃了药的平原蹂躏的够呛,身上多处受伤,躺下去的时候忍不住申吟起来。江风不经意间看到她胸上都是乌紫的痕迹,惊叫了一声,走过去查看着,说天啊,怎么会这样?   米咪苦笑一声,说,有什么办法呢,身上还多着呢。江风看到她身上到处布满这样的牙印,心如刀绞,狠狠地骂道,这个老畜生,简直是禽兽不如!如果他真喜欢你,会舍得这样伤害你吗?   米咪悲哀地说,喜欢什么啊,他只是把我当做一个玩偶罢了,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江风把手放在她胸上,轻轻地按摩着,米咪闭着眼睛,又申吟起来。江风发现,她紧闭的眼角慢慢渗出了泪水。米咪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说江风,不要按了,你也休息下吧,我们一起好好睡一觉。   江风听话地躺下来,看着米咪的身子就在自己眼前,感觉很温暖,很踏实,闻着她身上热乎乎的香味,一会就睡着了。   一阵手机铃响,把两人惊醒了。睁看眼一看,窗户上映照着夕阳的光辉。不知不觉,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了。江风连梦都没做一个,醒来后感精神饱满,浑身都很轻松。   米咪也睡的很爽,两人脸对脸躺着,米咪仔细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很动人。   电话是缉毒队长苟国安打来的,通知米咪晚上7点半在第二提审室会见小陶。苟国安讲话很客气,说米咪啊,要不要我派个车去接你?   米咪说,不用了,多谢苟队长。   苟国安说,不谢,不谢,晚上见。   江风忍不住笑了,说真他妈有意思,狗队长,好一条走狗啊。   米咪说,苟国安这个人我了解,还真是有些狗性,翻脸不认人,一会伸出舌头舔你的手,一会就是猛咬一口。   江风说,和狗打交道,还是要做好被狗咬的准备啊。   穿好衣服,江风说米咪,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米咪在镜子前补着妆,说,想吃烤肉,最近馋死了。   江风说不减肥了?米咪说不减了,你不是说过,男人就喜欢女人身上的肉吗?   江风说,是这个道理的,那你就多吃点。   米咪说烦死了,别的女人胖的话先胖脸,我是先胖胸,感觉越来越大了,气球似的。   江风说,那太好了,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米咪说好什么呀,累赘。   韩国烤肉的生意很好,座无虚席。江风本想换一个地方的,但米咪执意要吃,说不行,我闻到这香味,口水都快出来了。   好吃的女人是最能打动男人心的,江风当然无法拒绝。想想吧,一个漂亮的女人撅着红红的嘴巴说想吃肉,哪个男人能说不?   服务生说,二楼包间里有两位客人快要吃完了,你们可以先去等着。江风带着米咪刚到包间门口,门开了,走出来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和一个矮个子西装革履的老头。江风还没看出是谁,就听到那女人惊叫,江风,真巧啊。   原来是叶欢欢和老公山口。   江风很不想在这样的场合碰到她,但叶欢欢热情的很,仔细打量他身边的女人,说,呀,米咪小姐,名人哦。   米咪很大方地笑笑,说,你好。   叶欢欢又看着江风说,难怪你那晚要当逃兵呢,原来是……江风怕她说出什么来,打断她说欢欢,别乱猜了,我们是朋友。   山口看到活色生香的米咪,眼睛都不够用了,目光在她高耸的胸上和紧致的腰间转了好几圈,弯着腰伸出手说,幸会幸会。   米咪只得伸出手来勉强和他握了一下。山口以为她是江风的太太,眯着眼睛说江先生,好性福,好性福啊。   江风不想和他们多说下去,拉着米咪往包间里走,说山口先生,后会有期啊。   山口很不甘心地说,江先生,我说的俱乐部的事情,请考虑一下,等着你的好消息啊。   江风不耐烦地摆摆手说好的,你等着吧。   坐下来,米咪问,这一对老夫少妻是谁啊?   江风说,女的是我大学同学,这老头是日本人。   米咪哦了一声,说,好白菜被日本猪拱了。又问,他说的俱乐部是怎么回事?   江风笑着说,日本人变态,爱玩换什么的游戏,可能是看上你了。   米咪笑道,可我也不是你妻子啊。   吃过饭,江风开车把米咪送到了市第一看守所。看守所就在市区,隐蔽在一片居民楼中间,很不显眼,但一样有高墙电网,一样是让人胆颤心惊之地。江风把车在大门外停了,看着米咪在门岗登记了之后,走了进去。   江风满以为以小陶的牛脾气,这场劝说起码得持续一个多小时,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米咪就出来了。   江风看她脸色有点不大对劲,上车好大一会都没敢问她是啥情况。车走到洛河大桥上时,米咪抽抽搭搭地哭了。   江风问她说米咪,怎么了,小陶不愿意和他们讲条件?   米咪说,小陶说他手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任凭我怎么开导,就是死咬着这一句话。   江风急了,说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他如果不放聪明点,很有可能会死于非命?   米咪说,我告诉他了,可小陶说,死就死,要什么东西,没有。   江风心想,坏了。   小陶和米咪的谈话是在一个提审室里进行的,苟国安亲自把戴着手铐的小陶带到了米咪面前,笑着说你们好好谈谈,根据领导指示,你们单独谈,并且不限制时间。   米咪说谢谢苟所长,让你费心了。   苟国安往米咪的胸上看了一眼,说,应该的,应该的,我很乐意为大美女服务。   说完,关上房门出去了。   米咪看小陶已经被剃成了罪犯头,面色苍白,胡子拉碴,一阵心酸。小陶却还是宁死不屈的样子,说米咪姐,别为我担心,我就不相信他们能把我怎样。   米咪以为她和小陶之间的谈话是很私密的,殊不知正有不止一颗的摄像头对着他们,把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录了下来。会谈结束后,这段录像马上就被送到了熊怀印手里,熊怀印又亲自去送给苏荣。苏荣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和熊怀印一起在电脑上看了这段录像后,慢慢吐出了一个字,杀。   小陶贩毒案人证物证俱全,公安机关很快就调查完毕,提请检察院正式逮捕了他。小陶也早就结束了单间待遇,和一帮贩毒杀人的恶棍们关在了一起,在煎熬中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他在看守所不停地写上诉材料,但递上去之后就如石沉大海了。米咪这几天心急如焚,再去找苏荣,苏荣避而不见;求平原,平原装聋作哑。原来积累的社会关系也都找遍了,但都无济于事。   有那想帮她的,一打听这个案子是市委书记挂牌亲自监督的,也就知难而退了。米咪东奔西走,心力交瘁,一下子瘦了好几斤。   星期一上午,江风来到了唐钢的律师事务所。唐钢正要去省城参加一年一度的律师协会年会,“秘书”柳含韵挺着大肚子在帮他整理生活用品。   两口子对江风的到来很感意外,唐钢说江风你不是走错门了吧?   江风笑着说,当然没走错,我就不能来看看含韵么。   唐钢说你看孕妇空着手来看啊,好意思不?   江风嬉皮笑脸地说,中午请你两口吃饭好吧?   唐钢说免了吧,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啥事直说吧。   江风也不再绕弯子,坐下来喝着茶,说了小陶的案情,说他是百分之百被人陷害的,我们一定要帮帮他! 第610章、“保护”好他   唐钢听完,说,江风啊,你老老实实在乡下呆着就好了,干嘛要管这么多闲事?与你有一毛钱关系吗?我就纳闷了,这云湖怎么啥事都有你,并且还都是些大事,你这是做省长的材料呀。   江风笑道,做省城的材料是没有,但你我都是嫉恶如仇的人,不知道这个事情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哪有不出手的道理?再说你向来以正义之剑自称,在整个云湖律师界大名鼎鼎,你就忍心看着这种千古奇冤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如果小陶被判极刑,对你们这些律师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唐钢说嘿,你把我抬的挺高,激将法运用的也很到位。江风,以前听你说话挺实在的,怎么现在也学会唱高调了,是当官人的通病吧。   江风说,你先别说通病不通病的,说正经的,你就说这个事情你愿不愿意帮忙吧。   唐钢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电话说,郑律师你过来一下。   刚放下电话,就进来个三十多岁文质彬彬的男人,西装革履的,分头,戴副无框眼镜,看上去很律师。唐钢简单介绍了下,说郑律师,你把陶哲案子的调查情况汇报一下。   郑律师打开手中的文件夹,有条有理地汇报起来,说根据这几天的调查得知,和陶哲进行毒品交易的,是一个叫做王小捞的人,绰号“瘦猴”,是个几进几出的惯犯,这两年又吸毒成瘾,被公安机关多次打击过。不过据可靠消息,王小捞目前是市公安局缉毒大队的线人,专门吃这碗饭的,不少警察对他都很熟悉。   对其家庭情况也调查过,王小捞的父母姐妹早就不认他了,他和几个瘾君子在刘村合租一套房子。这家伙因为吸毒,欠了一屁股债,穷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根本不可能拿出七八万元去买那么多毒品。   郑律师说着,又掏出两条电话清单来,说,公安局机关发布的消息说,王小捞和陶哲交易之前,多次打电话联系,敲定交易价格和交易地点,但根据我们调取的这两个人的通话记录来看,两人从来没有互相打过电话,或者是发过信息,王小捞甚至连陶哲的基本情况都搞不清楚,这说明他们彼此之间根本就不认识,更不可能从事什么毒品交易。   郑律师接着说,另外对陶哲的基本情况也进行了调查。陶哲大学毕业后到市电视台工作,人一直老实本分,从来没有沾染过毒品,这是同事们有目共睹的。通过暗访,他的同事们没有一个相信他会去贩毒,并且都怀疑他是故意被人陷害的。至于陷害的原因,普遍的说法是,他一直在追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张咪,而张咪据说是某位市领导的情人。   郑律师汇报完了,唐钢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房门刚关上,江风就激动地站起来,给了唐钢一个大大的拥抱,说唐钢,我知道你不会不管的,没想到你工作已经做到前面去了!   唐钢笑着说,等你想起来找我,黄花菜都凉了。你以为就你自己有同情心,有正义感?实话告诉你,陶哲案发的第二天我就开始关注这个案子了,因为这个王小捞在这之前就曾经扮演过这个角色,这次只不过是故伎重演罢了。只是我不明白,陶哲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为什么市委书记苏荣要对他下那么大的力气呢?听说他多次批示要快办严办,显然是要陶哲的命的。我个人认为,这个贩毒案,并不是那么简单,其中必有蹊跷。   江风刚想把“合龙录像”的事情说出来,想了想,又咽了回去,说,蹊跷是肯定有的,不过只有救下了陶哲,才有可能进一步揭开事实的真相。   唐钢沉吟一番,说,如果这个陶哲真的掌握有什么“真相”的话,救出他的可能性很小。现在人已经抓在了他们手里,他们随时可以找个借口把他整死的。   江风说是啊,我担心的正是这个,所以我们要加快行动,争取抢在他们动手前面。   唐钢拍了拍皮包说,我这次去省里开会,就是想把这个案子的疑点带到会上,引起律师界同仁的关注。我的计划是组成个律师团,免费为陶哲进行辩护,不管阻力有多大,也要尽全力而为。   江风看着这个铮铮铁骨的好友,很感动,说唐钢,我很幸运你有这样的朋友。等救出了小陶,我连请你一星期,咱们天天喝醉!   唐钢笑着说,那得含韵批准才行。   一边的柳含韵说,恩准。   从唐钢那里出来,江风给米咪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了这个消息,让她不要太担心。   米咪因为连日奔波,嗓子都哑了,说谢谢你江风,知道你也在为这事操心。   江风说,谢什么,小陶是咱们共同的朋友。   与此同时,关于陶哲贩毒案在网上和坊间也炒的火热。大家关心的不再是小陶,而是云湖第一大美女米咪。因为米咪是平市长的情人这个事情,在云湖几乎是妇孺皆知的。   网友们的想象力都很丰富,普遍认为是这个叫做陶哲的年轻人动了市长的小蜜才遭此陷害的,并告诉人们要引以为戒,切记领导的小蜜动不得。   小陶的家人最近也没停止过上访,到省里,到北京,状纸到处乱递。小陶家是农村的,父母都是农民,家里也没什么钱,但自从小陶出事后,他的父母不断得到匿名人士的资助,才得以有经费走上上访之路。最新的消息是,北京已经在申诉材料上批示了,要求省里督办,严查此案件是否存在事实不清,证据不足问题。   唐钢在省律师协会年会上通报了这起案子后,在律师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全省七八位知名律师组成律师团,进驻云湖,正式接手了小陶案子的辩护工作。   公安局长熊怀印对别的什么都不担心,对这个精英律师团却是不敢掉以轻心,以种种理由阻挠律师见当事人。但毕竟有法律,律师们据理力争,最终还是见到了小陶,从小陶那里得到了很多重要信息。整个案子好像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晚上十点,市委六楼的两面窗户还亮着灯,市委书记苏荣和代市长平原、公安局长熊怀印正在秘密召开会议,分析研究陶哲一案目前所面临的形势。三人人手一根中华烟,房间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苏荣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加密电报,是省领导对陶哲案子的批示。   省委书记明和平的字迹苍劲有力:苏荣同志,这个案子请你亲自督办,对每个细节都要反复核查,在没有形成证据链条之前,不要过早定案。   省委开始关注这个案子了,这就很不好办。苏荣深感压力,再加上现在的舆论一边倒地认为是陶哲被诬陷,以唐钢为首的律师们欲欲跃试,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不好收场。所以苏荣得重新考虑这个事情,就叫来了自己的两个心腹,征求他们的意见。   平原是杆老烟枪,把手里的香烟吸的吱吱响,说,省委不是要证据链条吗?我们就在这个上下功夫,把各个环节的工作再做扎实些。我想是不是这样,我们再找两个瘾君子站出来指认嫌疑人,就说曾经买过他的毒品,这样的话证据更充分些。   熊怀印说,恐怕不好办。这些瘾君子们毒瘾犯了亲娘都不认,现在我们是对王小捞采取了“保护”措施,才防止了他乱说,如果再找出来两个证人,被那些鬼精鬼能的律师们盯上,很可能要露馅。   苏荣听着他们两个的议论,眉头紧皱,默默无语。熊怀印最善于察言观色,暗暗观察苏荣,看他牙关紧要,眼睛里射出的光很冰冷,又看他拧灭烟蒂的动作像是在捻死一只蚂蚁,知道他动了杀心了。刚好苏荣问他,熊局长,你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熊怀印顿了顿,狡诈地说,我认为我们还得保护好姓陶的这个小子,万一他被狱霸什么的弄出个意外死亡就不好办了。   苏荣心领神会,说是啊,得保护好他。熊局长,这个任务你去落实。   熊怀印也学着苏荣的样子狠狠拧灭了烟屁股,狞笑一声说,没问题。   小陶在和米咪谈话,拒绝交出“东西”的当晚,就结束了单间待遇。本以为像他这样的“新鬼”,进号里之后肯定是要被松松筋骨的,他也做好了挨揍的准备,没想到大家对他还算客气,想象中的牢头狱霸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刑事拘留期间,不允许放风,所以除了提审,他每天都要盘腿坐在“龙铺”上,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腰酸背痛,没几天屁股上就起了茧子。看守所的日子是非人的,人一旦失去了自由,就没有了任何尊严,更别说什么人权了。小陶之所以甘愿“以身试法”,是因为他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手中的东西发挥其应有的作用,把云湖的这些垃圾铲除干净,让云湖的天空更明亮。 第611章、危险临近   其实,身陷囹圄的小陶还有一个更坚定的精神支柱,那就是要把平原这个老流氓拉下马,让自己心爱的米咪彻底恢复自由自在的生活。小陶觉得,为了米咪,他受苦受难,哪怕是付出生命,也无怨无悔,在所不惜。   自古邪不压正。小陶也坚信这个道理。朗朗乾坤,会容这些败类们胡作非为?人在做,天在看,他不相信老天不开眼。所以他在看守所里,并没有感到绝望,而是时刻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提审他的警察都是带着一定的政治任务的,对他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反复劝说要他放明白点,老老实实把手中的东西交出来,但都遭到了小陶的严词拒绝。我手里没任何东西,你们这样诬陷我就是对法律的践踏!他总重复着这一句话,很愣头青。   软的不行来硬的,在阴森的审讯室里,小陶第一次领教了电棍的滋味,并且连续蹲了两夜的马步,手腕和脚腕肿的像大萝卜。但他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忍受着,受尽折磨而始终意志坚定。   最近一次,苟国安亲自提审了他,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把东西交出来,要么等着判死刑吃枪子。简单的选择题,二选一。小陶不假思索地说,我选择后者。   气的苟国安脸色发青,说好吧,那你就等着。走到时候又交待审讯人员,上白炽灯。但白炽灯也没让小陶崩溃,用警察的话说,这家伙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等到第十天晚上,小陶正在和号子里的其他人一起看电视,监舍的铁门哐当一声打开了,两名警察站在门口叫陶哲的名字。这样不分黑天白夜的审讯对于小陶来说,已经习惯了,所以他二话不说跟着到了提审室,做好了受折磨的准备。   苟国安也在,还有一名检察院的人。但这次不是提审他,而是宣布了对他的逮捕令。小陶不签字,被电了几棍,软瘫在地上,有人拿着他的手签字按了手印。   当晚,小陶就被转到了重刑犯号子里。这次换号子之后,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先是被剥光衣服浇了个冷水澡,而后又吃了十来片“穿心莲”。就是有两人架着他的胳膊,另外一人猛击他的胸口。按照行话说,这是见面礼,谁都跑不了了的。   这里也没有牢头狱霸,但有“值日”,号子里的人一律称之为大哥。大哥姓刘,云湖本地人,是一位一脸横肉的壮汉,进来之前专门替人看场子,讨债什么的,主要业务是向市区的各大娱乐场所输送摇头丸K粉。后因讨债力度过大,以故意伤害罪被抓,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因为在外面有人罩着,这家伙没去监狱服刑,而是留在看守所做了值日。   大哥在号子里的待遇基本上相当于厅级干部。他手下有六七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家伙,前呼后拥的。吃饭有人端到面前,想抽烟只要用指头捻一下,就有人把点好的烟送到他嘴里。   号子里近二十个人,只有大哥有专门存放个人物品的箱子,箱子也是有专人打理的,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叫小白,长的白白净净的,稚气未脱的样子,手上却有一条人命,是他的禽兽继父,在欺负小白的姐姐时被小白手起刀落,把喉管割开了。小白的姐姐开过照相馆,所以他也喜欢摄影,很快就和小陶熟络起来,向他请教一些摄影技术。   很快,小陶看到了希望。没几天,他又被带到提审室,在这里,他见到了云湖知名的唐钢律师。唐律师详细了解了案发当晚的情况,并温和的鼓励他要坚强起来,要相信正义必胜,千万不要想不开。   小陶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又连续写了几十页的申诉材料。唐律师随后又会见了他两次,每次都能带来令人振奋的消息。小陶信心百倍地等着开庭,他等待着听到无罪判决的那一刻,等待着重回电视台,再次看到自己思念的米咪。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危险正悄悄逼近。   监舍的外面有一个一二十平方米的空地,是供像小陶这样的未决犯放风用的。但这块地盘总被大哥和他的人霸占着,别人只有经过大哥的恩准,才可以出去透透气,看看天空,享受一下难得的阳光。   监舍装有摄像头,值班警察可以在办公室监视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就提着电棍过来教育一番。所以说大哥和他的人想在监舍里做些什么,很不方便。   监舍门口,还有一个摄像头对着放风场,但角度不是很正,放风场的西南角有五六平方米的地方属于监控的死角,大哥教训人的时候就把他请到这里,可着劲地收拾。   小陶亲眼看到一个不听话的强暴犯被大哥的人带到这里打了个半死,牙齿都掉光了。值班警察发现后问他怎么回事,他不敢说出实情,而是说,睡一觉起来,牙齿自己掉了。   有天到了放风时间,大哥的人把所有的人都堵在监舍内,只是把小白叫到了那个死角,大哥在那里等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小白的惨叫声和一帮人淫荡的笑声。所以包括小陶,一提到西南角,都是闻风丧胆,两股颤颤。   小陶第三次会见唐钢律师之后回到监舍,心情很不错。唐钢暗示他,案情的调查和社会舆论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些陷害他的人马上就要承受不住巨大的社会压力了,他脱离这个是非之地指日可待。能恢复自由,能见到米咪,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刚盘腿坐下不久,来了两名警察,把“大哥”叫走了。这个姓刘的能做值日,就是有一定关系的,警察对他也很客气。有时候他被警察叫走后,回来身上还有酒味。这几年国家严厉打击牢头狱霸,牢头狱霸确实少了,但凡是关进这个地方的大都不是些善良之辈,没有一个更凶狠的人管着他们也是不行的。警察当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所以这些“值日”们也可以说是警方用于管理的工具。   不过这次大哥被叫去的时间虽然长,但身上并没有酒味。回来后好像有点一反常态,坐在箱子上一根接一根抽烟。   小陶趴在床上写申诉材料,沉浸在即将获得自由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哥的反常。只是他无意间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发现大哥拿阴冷的目光盯着他。   这个姓刘的天生凶残,眼睛大得牛蛋似的,布满血丝,像两个鬼灯笼似的吓人。小陶进来之后,是从来不敢和他对视他,偶尔碰到他的目光,也赶紧躲开,免得碰到大哥不高兴而惹祸上身,白挨一顿拳脚。   不过这次让他吃惊的是,躲开的竟然是大哥!也就说在他和这个残暴之徒对视的时候,对方竟然先把目光躲开了!这个现象太不正常了,不知道为什么,小陶心里霍霍地跳了起来。   大哥如果一直对他恶声恶气的,他心里会很踏实,现在大哥竟然不敢和他对视了,这说明什么情况?小陶写不下去了,坐起身,暗暗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大哥虽然侧着脸,好像能感觉到小陶的目光似的,又转头看了他一眼,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上午放风的时间到了,大家都在等着大哥发话,让谁出去不让谁出去。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大哥竟然非常的开恩,宣布所有的人都可以出去,只是他自己和几名心腹留在了监舍内。   这个现象也很反常,起码小陶头一次看到。所以他在外面放着风,心里一点都不踏实,总觉得有一个针对他的阴谋正在秘密上演。   小陶的担心不是多余的。重新回到监舍后,他发现偷偷打量的他的人又增加了几个。其中最受大哥器重,出手最狠的光头,还主动坐到他铺上和他拉起了家常,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陶转到这个号子里以后,吃的“穿心莲”就是这个家伙给的,差点把他打吐血。从那以后,小陶一句话也没和这个家伙说过,有次吃饭,光头往他碗里吐了口唾沫,硬逼着他喝下去,小陶也强忍着服从了。在他看来,这个光头已经没有一点点人性了,他肚子里必定是一颗兽心,是人渣中的极品人渣。   今天,这个人渣竟然变得如此和蔼可亲,就像一条刚吃完人的鳄鱼忽然朝他哈哈大笑起来,这让小陶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光头皮笑肉不笑地和他说着话,眼睛滴溜溜往他身上打量,似乎想要看清楚他有几斤几两。小陶的后脊梁一阵阵的发冷,勉强答应着,魂不守舍。光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着离开了。   看守所的饭菜是没有肉的,想吃得自己掏钱买。小陶被抓后,米咪通过熟人,给他送来了一些生活用品,但都被大哥没收了。米咪又往他“卡”上存了不少钱。这种卡当然只在看守所流通,可以买生活用品也可以买炒菜。小陶很少用,倒是买了不少肉菜来奉承大哥,才免受了很多皮肉之苦。 第612章、上路饭   开晚饭了,大米稀饭和煮白菜。大哥的伙食是最好的,几乎每顿都有肉,今晚更是买了一整只烧鸡。小陶闻着那香味,暗暗吞着口水。不料想大哥竟然撕下一根鸡腿来,扔到他碗里说,吃下去。   小陶受宠若惊,想把鸡腿还回去,大哥一声暴喝:让你吃就吃!   小陶只好老老实实地吃了。鸡腿是很香的,但他并没有吃出什么香味,吃进肚里的只是满腹的疑惑,还带着心惊胆颤。   他忽然想起那些临上刑场的死刑犯,都是要吃顿饱饭的,称作“上路饭”,难道大哥给自己的这只鸡腿,也带着这样的性质?   小陶想到这里,忽然间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惧,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策划着一个共同的阴谋,而自己作为可悲的目标却一无所知。这种潜在的危险看不到摸不着的,但可以感觉出来,正是因为看不见,才让他更觉恐惧。   吃过晚饭,还有半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小陶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心砰砰地跳着,感觉身上很软,很凉。如果这些人真的对他下手的话,反抗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不可能打赢这些凶残的家伙。逃跑就更不用说了,本身就在囚笼中,他插翅也难逃掉。求警察,换个号子?应该是很异想天开的事情。   小陶又想到了以前和米咪一起做过的一期节目,对县区一家看守所的“喝茶死”进行了深度报道,但节目最终没有播出。难道这些人也准备了一个很有想象力的死法等着他?   小白今天负责打扫卫生,正卖力里拖着地。拖到小陶脚下时,小陶还在愣愣地思考着。小白大叫一声,抬起蹄子!   小陶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抬起双脚。小白拖着地,身子靠近他,脸朝地面悄声说,注意,今晚他们要送你上路。   马上就是放风的时间了。此刻,针对小陶的一场阴谋已经策划完成,就等着实施了。明天的《云湖日报》将会发布这样一条新闻:毒贩子在看守所上吊自杀。用于套进小陶脖子的布带子已经准备好了,实施者也做好了分工,每个步骤都研究过了。再过十来分钟,放风场的西南角,那个监控监测不到的盲区,将会有人上吊“自杀”。   这个傍晚和昨天的傍晚并没有什么不同。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人们都在忙碌着,为生活而奔波。在戒备森严的云湖市第一看守所里,警察和在押嫌犯们都度过了美好或者不美好的一天。   晚饭过后的半个小时,是放风时间,对于盘腿坐了一天的在押人员来说,是难得的舒展筋骨的好时光。放完风以后还可以看一个小时的电视,电视上有女人,这是大家都很期待的事情。   突然,第二监区内警铃大作。四五名值班警察神情紧张地冲向4号监舍。紧接着,又来了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戴着手套,提着急救箱子。又过了十几分钟,有人送过来一副蓝色的担架,警察从监舍里抬出一个人来。   担架上躺着的那个满脸是血,一动不动的,正是小陶。他的一只手无力地从担架上垂下来,软软的晃荡着。跟在后面的两名女医生,都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其中一个还干呕着。   小陶出事了。   但他没有死,而是精神失常了。就在放风前的几分钟,同监舍的在押人员突然发现,刚才还在铺上坐着发呆的小陶,猛地起身把床上的东西都掀到了地上,仰天狂笑起来,那笑声像是来自阎罗殿,阴森怪异,让人毛骨悚然。一边笑一边大叫,格格,小燕子,侍寝啊!朕要幸你啊!哈哈哈哈……   小白壮着胆子凑上去说陶哥,你怎么了?小陶也不搭话,抱住他往他身上乱摸,说小燕子,脱,脱啊,侍寝啊!   吓得小白远远躲到一边去了。   就在大家目瞪口呆地围着他看的当儿,小陶又开始大哭起来,边哭边唱: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哭一声我的贤弟呀……   监舍里顿时大乱。“大哥”分开众人走上前,啪啪给了小陶两耳光,吼道,少他妈装疯卖傻!小陶舔了舔嘴边的血,指着大哥哈哈大笑,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太监……你这个死太监……又唱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大哥”也懵了,扬起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揍他。小陶忽然大叫一声闪开!朕饿了,朕要用膳!御膳房,御膳房呢……   说着,踉踉跄跄跑到洗手间。便池里刚好有一坨大便,他抓起来就吃,又涂抹得满身满脸都是,还大叫着要请客,拿着屎往人嘴上送,说吃吧吃吧,五香味的。   吓得大家都远远地躲着,躲瘟神似的。“大哥”暗暗观察了一阵,按响了房间墙上的报警装置。   警察赶到后,小陶精神已经完全失常了,要请警察的客,大便甩的漫天飞。警察叫来医生,小陶趴在地上学狗叫,逮着谁咬谁。医生不敢靠近,警察干脆烫了他几电棍,把他烫晕了,才捏着鼻子把他弄到担架上抬到了医务室。   醒来后的小陶在医务室哭哭笑笑唱唱闹腾了整整一夜,把自己的头发揪掉了不少,脱毛鸡似的。   第二天,看守所请来了一个精神病方面的专家,要对小陶做一下精神鉴定。专家是一四十多岁的女的,皮肤很白,很有气质。小陶手脚都被捆绑着送过来,身上脸上屎迹未干,气味很浓郁。   看见这个专家就流着口水大叫道小燕子,小燕子,侍寝啊!朕要幸你啊!   那专家差点当场呕吐,捂着胸口在鉴定报告上签了字,不耐烦地挥着手说,赶紧送精神病院!   于是当天中午,小陶就被塞进警车的后备箱里送到了市精神病院。苟国安亲自交待院长,严加看护,任何人不得接见。   院长和苟国安是老相识了,这以前好多精神正常的人都被这个姓苟的送到这里来了,按照他的说法,这是政治任务,所以院长很上心。不过这次送来的,看上去像是一个真精神病。   拯救小陶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律师唐钢要求看守所重新对小陶的精神问题进行鉴定,但遭到了警方的拒绝。去精神病院想见见他,院方说,该患者目前正处于病情爆发期,极其危险,任何人不得与他接触。   不过不管怎么说,小陶虽然是精神分裂了,但起码是保住了性命,这说不上是成功还是失败。江风在第一时间从唐钢那里得到消息,在电话里告诉了米咪。   米咪大哭了一场,说江风,我们该怎么办?   江风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安慰她说,只要小陶活着,就有希望,我们慢慢寻找机会。   小陶贩毒案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小陶没在看守所里意外死亡,但意外死亡还是发生了。死去的是绰号瘦猴的王小捞,据警方介绍,他是喝茶喝死的。   其实阴险狡诈的苟国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现在既然陶哲进了精神病院成了废人,这个王小捞再活下去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原来的承诺是根本不可能给他兑现的,又怕这家伙在法庭上乱说,所以干脆让他闭嘴了事,干净利落。   三月初,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云湖市第六届人代会和政协会先后召开了。这是一次成功的大会,团结的大会,务实的大会,卓有成效的大会。   苏荣再次光荣当选为市委书记,代市长平原去掉了“代”字,正式任人民政府市长,市委副书记。平原在当选后的就职感言中说,各位代表选举我为云湖市市长,这是组织和人民对我的信任和重托。当我听到大家对我充满信任和鼓励的掌声时,我深感掌声里赋予我的使命和责任……   新一届市委班子和政府班子是团结的,实干的,雷厉风行的。四月一日,《云湖日报》刊登了市委书记苏荣在干部作风问题整顿大会上的讲话,题目是:坚决杜绝自由散漫主义,积极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与此同时,以“跟党走,讲党性”为主题的干部作风大整顿活动在全市高调拉开了帷幕。   活动共分学习动员、自查自纠、批评与自我批评、落实整改、回头看等几个阶段,重点是要挖掘出个别干部思想上存在的危险因素,特别是对于那些崇洋媚外,喜欢发牢骚,搞煽动,爱传播反动段子的领导干部进行挽救性教育。   苏荣在动员大会上说,我们的有些党员干部,手里拿面镜子,光照别人不照自己,搞灯下黑,我们这次就是要针对这种现象广泛开展批评,哪怕你隐藏的再深,也要把你揪出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云湖市的大小干部深感这次活动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无人敢掉以轻心。各局委的主要业务已经不是主要的了,搞活动才是主要的。   活动的第一阶段是学习动员,好像一夜之间,云湖市的街头巷尾就摆满了宣传栏,各单位在幸福广场都设有咨询台,投诉举报台,大街上高音喇叭全天候播放着“云湖市委市政府关于开展整顿干部作风活动的通知”。 第613章、风声鹤唳   机关里,每天都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大小干部们齐聚会议室,学习法律法规,学习党章,学习廉洁自律规定,学习苏书记讲话,并重温入党誓词。重温誓词工作都是要上街举行的,云湖的街头红旗飘飘,人们斗志昂扬,走路都不自觉地踢着正步,就差跳忠字舞了。   在每个地市,都有一批令市委市政府比较不敢忽视的人群,就是离退休老干部。这些老干部们饱经风雨,很大一部分都经历过建国后的各项变革,所以经验丰富。用市委的话说,老干部是我党的一笔宝贵财富。但至于是不是被当做财富,只有这些老干部们自己知道。老干部们无官一身轻,天不怕地不怕,有啥说啥,其中好多人虽然退了,影响还在,所以说话市里还是要听的。   活动的第二阶段,是自查自纠,其中一项是召开座谈会,广泛征求意见。市委也带头开了座谈会,老干部们踊跃参加。在座谈会上,云湖的老书记秦钟抖着花白的胡须,慷慨激昂,公然反对这样大规模地搞整风运动。他说,我们的个别党员干部思想上存在一些问题,这是客观存在的,但绝不像市里想象的那么严重。这样大规模地搞运动,不但不能解决问题,相反会激化矛盾,更有可能被一部分人利用,其结果只能是把目前的稳定大局破坏掉,更不利于经济的发展。   伟人搞延安整风,是有特殊历史背景的,我们云湖这是发的哪门子烧吃的哪门子药?要我说,既然想整顿,就从领导干部自身整起,在报纸上搞一个民意测验,看看市民对市委市政府的满意度有多高,然后再重新制定一个整顿方案,否则活动的结果肯定是和指导原则相违背的,也得不到人民群众的拥护。   老书记的这番话,酣畅淋漓,针针见血,道出了老干部们的心声,赢得了一片掌声。苏荣陪着笑脸,解释说,这只是工作作风整顿,不能和延安整风相提并论的。再说了,我们的一些干部在思想上确实出现了些可怕的苗头,再不进行挽救的话,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堕入深渊了。   话音刚落,老干部们一齐发问,有的质问他这种苗头具体表现在哪里,到底有多严重;有的问他新班子是要取信于民还是要失信于民,还有对当前的治安环境不满意的,对城市建设和管理不满意的,认为要先解决民生问题,等等等等,搞得苏荣焦头烂额,这才知道老干部们果然是宝贵的财富。   座谈会后,苏荣和平原交换了意见,认为个别人有意见可以保留,活动要照搞,而且要力度不减,效果不减。很快,活动进入到了批评和自我批评阶段。前两阶段还没出什么问题,这一阶段可就乱了套了。   先是市国土资源局的正副局长因为互相怀疑对方揭发自己作风问题,在办公室老拳相向,两人都住了院,造成了极坏的社会影响;后是档案局一年轻女科长被人揭发是某领导的小三,在大会做了自我批评后跳楼自杀了。   最令人瞩目的消息是,市公安局竟然出现了文化大革命时期才有的大字报!这可是个了不得的消息,虽然大字报在第一时间就被从墙上扯下来撕毁了,但关于这张大字报的新闻还是不胫而走。   市民们特别是老市民们慌了,他们想起了那些心惊胆战的岁月,这世道又转回去了?提笼的架鸟的遛弯的大爷们以前最喜欢聚在一起发发牢骚了,现在谁也不敢再乱说话了,见面招呼都不敢打。   苏荣很生气,怎么搞的,这不是搞冒了吗?责令纪委书记钱忠臣,去调查清楚,看看这大字报是怎么回事。   钱忠臣心领神会,亲自带着人到了市公安局,没费什么劲就调查清楚了,大字报是针对副局长肖国华的。说他有那个什么动机。具体罪状是,他曾经在公开场合抱怨现行政策,发表谬论说政府管不住房价,管不住油价,普通百姓拿世界上最低的工资,交着最高的税,买着最贵的油,两辈子买不起房什么的,还说物价翻跟头,工资几十年如一日等等。   最有力的证据是,肖国华曾经给好几位同事都发过反动段子,比如说:某地政府决定斥资四千万元,组织10万干部重走红军长征路,立即有老百姓站出来说,情愿免费扮演国军对他们进行围追堵截;张艺谋在某村拍鬼子进村电影,两名扮演伪军的演员进村找水喝,群众激动地说,可把你们盼回来了等等。大字报上说,类似的段子肖国华手机存的还有不下十几条,这种肆意映射,污蔑的行为说明他已经丧失了党性原则。   问题很严重。苏荣亲自组织召开了常委会,研究处理这个事情。苏荣先讲话,说同志们啊,看来我们的活动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一些人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既然他这么定了个调,会议的风向标就有了。   公安局长熊怀印也发表了意见,说肖国华处理过的几起案子猫腻很大,当事人说给公安机关缴纳了大量的办案经费,但公安局根本没见着这些钱。   纪委书记钱忠臣也拿出了几封举报信,都是举报肖国华充当赌场保护伞的。会议最后决定,先对肖国华进行停职,待调查清楚再做进一步处理。   整顿干部作风活动继续深入。市长平原脾气变得越来越大了,张口闭口都是“整顿”两个字,搞得人人都怕他。收获了政治地位的同时,他也重新收获了自己的情人米咪,米咪对他又死心塌地了。殊不知,这个女人也做好了准备,准备对他进行一番大的、彻底的“整顿”了。   整顿运动搞得如火如荼,人心惶惶。县区的书记县长也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那些敢于提出反对意见,尚存一丝正气的都下去了,上来了一批溜须拍马的,指鹿为马的。   说白了,这次干部作风大整顿,实际上是一个政治手段,苏荣和平原借此狠狠打击了异己势力,牢牢巩固了自己的权力地位。在这股歪风邪气下,整个云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们谈“整顿”色变,特别是身在官场的人,连放个屁都要先考虑半天。   江风躲在槐河这偏远的乡下,远离政治风暴中心,还算是稍微安生点。现在的乡班子在尹红妹的带领下,还是很团结的,虽然象征性地开展了批评与自我批评,但没出什么事,剖析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糊弄一下了事。   小陶事件之后,米咪又搬回了水景豪宅,等于是又回到了平原身边。平原现在是市长了,位高权重,春风得意,今非昔比。江风对米咪的再次堕落很痛心,曾经很正式地和她谈过几次,提醒她要有自己的做人原则。有原则是含蓄的说法,实际上是希望她坚决地离开平原,不要再做不明不白的小三了。你曾经下定过决心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江风这样问她。   米咪满不在乎地说,不回到他身边,我怎么办?你又不要我。   江风急了,说还有小陶呢,他还在疯人院呆着,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他不管啊。   米咪说,我也想救他出来,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再说了,我自己都管不好自己,哪还有精力管他啊。   这句话说了之后,江风很生气,好几天都没再和她联系。想起以前和米咪在一起的种种,不免发出一声叹息:女人啊,为什么总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总成为那些权贵掌上的玩物?他甚至有点生米咪的气了,怪她不该这么颓废,不该这么绝情。   不过说到底江风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他希望和米咪好好谈谈,探讨一些关于人生、尊严等方面的沉重话题。   周五下午回到云湖,江风开车去了市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在东郊,一大块麦田里有一个高墙电网的大院,虽然是一样的阴森,但不是监狱不是看守所,而是精神病院。看来疯子比犯罪分子危险多了。   精神病院的大铁门紧闭着,好像是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世界,只是里面偶尔传出的一两声惨叫,在告诉着人们这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而是人间地狱。   江风把车远远地停了,慢慢走过去,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一句调侃的话来:自从得了精神病,我的精神就好多了。仔细想想,忽然有了一种顿悟:这大院里关着的所谓疯子,其实都是些正常人;而在外面的这些貌似正常的家伙,才是真正的精神病。   不说别的,自己的精神能说很正常吗?好多时候做出的事情比疯子还疯子。还有苏荣平原之流就更不用说了,为了夺得地皮撞死无辜的小学生,为了塑造自己的光辉形象把已经合龙的防洪大堤扒开,借作风整顿搞权力斗争……其疯狂程度已经不能用精神病来形容了,这些人才是真正应该关在这个院里的。 第614章、暗访精神病院   江风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要观察一下地形的,看看有没有救小陶出来的可能性。他没进过精神病院,当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是从一部叫做《飞越疯人院》电影里知道,里面的医生都是一些整人的恶魔,可以把正常人治疗成精神病。当然这种观点肯定是偏激的。   江风拿不准小陶是真疯还是装疯,真疯的话倒不是特别可怕,如果他是装疯,被关到这里后,那就凶多吉少了。精神病人伪装成正常人,很容易;正常人伪装成精神病人,而且是长期伪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如果院方一旦发现小陶是装疯,马上就会被汇报到苟国安那里,苟国安会在第一时间报告给熊怀印,熊怀印一分钟不耽搁地就会跑到苏荣办公室汇报去了。   其结果必定是,院方带着一项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精心研究一套“治疗”方案,然后对小陶下手了。说不定也会像电影里那样,给他做了额叶切除手术,让他彻底变成白痴。   江风虽然身在槐河,但每想起这个事来,总要为小陶的命运捏一把汗。这个年轻人的命运虽然与他无直接关系,但江风觉得,自己和小陶是同一战壕里的阶级弟兄,对于他受到的迫害,绝对不能坐视不管,不管是出于良心,还是道义。   一般的看守所或者监狱,设的都有门岗,起码可以交流一下。这里可好,干脆就紧闭着铁门,拒绝着一切可疑之人。江风走过去,轻轻推了推黑漆大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二指宽的缝隙。   他把眼睛凑到那个缝隙里往里偷窥,还没看清楚什么,汪的一声狂吠,门内一条狼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扑过来,直立起来,长长的舌头差点舔到江风的鼻尖,腥臭之气呛得他差点呕吐。急忙向后撤身,吓得心差点跳出来。那狼狗还把爪子伸出来乱抓着,嘴里的叫声不像狗叫,倒像是一位妇女在哭。江风吃惊不小,心想我日他妈呀,这精神病院的看门狗八成也精神分裂了,都学会人哭了。   绕着围墙走了一段,都是一样的高墙,电网,丝毫没有破绽。一个老汉腰里别杆着长长的旱烟袋,赶着一群戴着胸罩的羊走过来,嘴里“吃吃”地叫着,把养都轰到了麦地里。   小麦正是绿油油的季节,像一块绿色的地毯,生机盎然。羊群咩咩欢叫着,甩开膀子大吃起来。江风看不下去,说大爷,你不能看着羊啃麦苗吧?   那老汉像看精神病人似的看着他,好像在确定他是不是从旁边这大院里逃出来的。江风知道他在怀疑自己,赶紧做出很正常的样子,还朝他笑了笑。   老汉可能没见过穿戴如此整齐的精神病人,又嗤了一声,很不屑地说,你知道什么,今年雨水多,小麦疯长了,羊啃了不但不减产,还能增产哩。这要是在以前,还得用石磙碾哩。   江风心想看来挨着精神病院的人都受影响,哪有羊啃麦苗还能增产的道理,这不是哄小孩的吗?本想再和他争辩下去的,又觉得没啥意思,就笑了笑,掏出一根烟递过去,讨好地说大爷,这群羊值不少钱呢,现在羊肉贵啊。   那老汉接了烟,也不吸,夹在耳朵上,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说,我这羊不卖肉,卖奶。   江风说哎呀看我这眼神,没看到她们都戴着……罩呢。   江风是想从老汉嘴里打探点什么消息的,拐弯抹角了一番,问他,大爷,这精神病院好进去吗?   老汉很奇怪地看着他说,好好的你进去干嘛?找死啊?   江风说不是,我有个亲戚有精神病被关在这里,我想看看他。   老汉说,不会吧?你亲戚是真疯还是假疯?   江风还以为遇到了料事如神的神仙,吃惊地说这还有什么说法?   老汉说,当然了,要是真疯子,都不关在这里,在刘村北边的精神病科,家属可以探视;这里关着的,都是警察送过来的,大部分都是些经常上访的,聚众闹事的,或者是直接从拘留所送过来的,是绝对不允许探视的。重要的一点是,这里关着的人大都没有什么精神病。   江风说那怎么还挂着精神病院的牌子?   老汉哼哼一笑,说,人家又没有说是治疗精神病,人家的意思是人只要进来,没精神病也能把你治成精神病!   江风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小陶是刚离虎穴,又掉进了狼窝里啊。如果不尽快救他出来,再救出来也是废人一个了!   告别了老汉往回走,快到大门口时,看见从大路上拐下来一辆警车,闪着警灯朝这边疾驰而来。赶紧在田埂下蹲了,睁大眼睛想看个明白。   院方肯定是提前接到通知了,警车还未到门口,精神病院的小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四五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有男有女。奇怪的是这些医生脖子里没挂听诊器,手里也没有急救箱,却人手一根长长的电棍,看起来甚是骇人。   警车带着旋风在大门前停了,跳下来两三名警察,打开了后车门。立即传来一阵嚎叫声,一个双手被反铐,蓬头垢面的男人被野蛮地拉了下来。那男人腿脚乱踢腾,大叫着我没有精神病!我没有精神病!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你亲爹才有精神病!放开,放开老子……   个头最大的那个医生走上来说,闭嘴吧,来我们这里的都说自己不是精神病。   那男人说你他妈老子真不是精神病,他们就是不想让老子上访你知道吗!   医生指点他说,你信不信,不出三天我就让你承认自己是精神病!说罢又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拖进去吧。   三名警察扭着男人往院子里拖,那男人激烈反抗着,到了门口,竟然双脚蹬住小门的两边,死活不进去。   高个医生走上来给警察丢了个眼色,警察都松手了。医生扬起手中的电棍,捣在了那男人的后脖子上,电光一闪,啪啦一声,那男人就像被一瞬间抽去了所有筋骨,软绵绵地倒下了。警察上来提着他的脚,倒拖着进去了,像拖着一条死狗。   江风躲在暗处,看到这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才知道,有没有精神病并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事情,进不进精神病院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事,并且精神病院还可以把人治成精神病。   趁着警察还没出来,赶紧站起来,开车跑了。走出好远心还在毫无规律地跳着。心想今天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小画面,不知道那院子里头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惨烈景象?小陶置身地狱,到底能不能蒙混过关?   意识到如果救小陶的话,必须尽快下手,时间越长越危险。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精神病院深沟壁垒,根本无隙可乘。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什么好办法,不免焦躁起来。   到了市区,把车在路边停了,拿出手机拨通了米咪的电话,想和她商量一下。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了,米咪的声音很慵懒,好像是在床上。   江风问她,晚上有没有空?   米咪说,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空。   江风听了这句话,心里一阵不舒服,说,我想让你陪我吃个饭,是不是还要请那个老头子批准?   米咪笑了下说,话虽然难听,不过是这个道理。   江风火气忽地上来了,说声好吧,那再见!   说罢就要挂电话,米咪却说等等,我们去哪?   江风说,往事茶楼吧。   江风到的时候,米咪已经到了,还是上次的那个房间,还是面对面坐了。米咪的嘴巴涂的很红,豹纹的内衣,沟依然露着,很感性。江风认真地看着她,好想要看出她有什么变化。   米咪的身材是很丰满的,不知道这样丰满的身材被平原那糟老头压在身下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这才是真正的鲜花插在牛粪上啊。江风的心里忽然涌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很惋惜很气愤,甚至还有一丝酸溜溜的。不过当他意识到这点后,自己也大大吃了一惊:难道自己内心里是喜欢米咪的?   江风告诉了米咪下午在精神病院看到的一切,说我们得尽快想办法救出小陶。   米咪吓坏了,说,我以为小陶到了精神病院,算是逃过一劫了,没想到那里更可怕!   江风说,现在的关键,是看小陶能不能继续疯下去,如果能继续迷惑敌人,才能给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如果他提前露了马脚,等我们救出他时,他就成了一个真正的白痴了。   米咪脸色发白,说江风,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江风说,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要想救小陶,有两种可能,第一是通过精神病院的医生做工作,暗中照顾他,找机会帮他逃走;第二是也扮作精神病人打入到精神病院内部,找到小陶并帮他逃出来。   米咪睁大眼睛说,你这不是要上演现实版的《越狱》吗?江风说,不是《越狱》,是《飞越疯人院》。 第615章、身边的肉弹   江风和米咪正在商量着如何才能救小陶,米咪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皱了一下,并没有立即去接。   江风有种预感,这个电话肯定是市长平原打来的。心里忽然有点失落,某个地方疼了一下。看米咪还不接,就说,接吧,如果怕不方便,我可以暂时出去。   米咪笑了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按下了免提键。   话筒里传来平原带着酒意的声音:宝贝啊,在干嘛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米咪说,在茶馆和朋友喝茶呢。   平原哦了一声说,和谁啊?   江风赶紧朝米咪摆手,意思是不要让她实话实说。   米咪看着他笑着,故意对着话筒说,当然是和一大帅哥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平原毕竟是有身份的人,没再婆婆妈妈地追问下去,而是说,我在富豪酒店贵宾厅,你过来吧,我让小曹去接你。   小曹是平市长的司机。   米咪说你们男人喝酒,我就不去了吧?   平原呵呵笑了一声说,来吧,这里有个惊喜等着你。   米咪说什么惊喜啊?看看我是不是稀罕。   平原说,你来了就知道了,你肯定喜欢的。   江风当然不想让米咪去见这个老厌物的,又朝他摆手,米咪却说,那好吧,我马上到。   又加了一句:不用来接,有人送我。说着朝江风眨了下眼睛。   挂了电话,米咪站起来穿上外套,对江风说,抱歉,不能陪你喝茶了,今天算我欠你的,回头我再请你。   江风意识到自己的吸引力还是没有市长大,心里吃了苍蝇似的不舒服,坐着没动,酸溜溜的说,哼,你还真乖,真听话,召之即来啊。   米咪看透了他的心思,俯下身子摸了下他的脸说,不学乖能行吗?你又不心疼我。你送我去富豪酒店吧。   江风扒拉开她的手,赌气说,我不送你,要去你自己打车去。   米咪认真地看着他,忽然咯咯地笑起来,说江风啊,想不到你也会吃醋,我太开心啦!这说明什么呢?   江风也不搭理她,气咻咻地坐着,眼睛看着茶杯,好像茶杯对他有仇。   米咪把自己的皮包拿在手里,对着他说,笑笑啊,不要这样皱着眉头嘛,小心我把你吃错的形象录下来。   江风还以为她真拿有录像机,抬头一看只是个皮包,知道她开玩笑的,又低头生起气来。米咪拍拍她的肩膀说,同志啊,忍辱负重,忍辱负重知道吗?   江风说,那也没必要丧失自己做人的原则吧?你又不是离不开他,一味地追求那些物质生活有什么意思?   米咪说看看你,又来了,你以为我想见他啊,说实话,我更愿意陪你在这里喝茶。你知道我这样做……好了好了不说了,你送我不送吧,不送的话我就打车去了。   说着就往外走,高跟鞋咯咯的响。   江风抓起车钥匙追了上去,说等等啊,想让黑出租给你骗走卖了?   米咪扑哧笑出声来,说,你把我骗走吧,把我卖了也行,我帮你数钱。   米咪赶到富豪酒店贵宾厅时,晚宴已经结束了,只有平原和首建置业的老总周运达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周运达看到米咪进来,迎上来嘴里啊呀呀地叫着美女主播啊,又见面了,多日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啊。   米咪其实很讨厌这个人的,总觉得他心术不正,看人的时候眼睛很阴险。看他伸出手来,就松松地和他握了手,说,谢谢夸奖,周总也越来越富态了。   周运达拍拍自己的大肚子,自嘲地说什么富态呀,是越来越胖了,控制不住啊。   米咪话中有话地说,大肚能容万物嘛,周总是要把云湖的财路都吃掉的,肚子不大会行?   周运达张开阔嘴哈哈笑着,说果然会说话啊,我爱听,爱听。   平原淡淡地笑着,满意地看着米咪,拍拍身边的沙发说,来,坐这里。   米咪走过去,把包放在茶几上,挨着他坐了下来。   周运达抽着烟,笑眯眯地看着米咪,说米咪啊,听平市长说,你现在开的车是捷达?   米咪说,捷达怎么了,很不错的,皮实耐用。   周运达戴着硕大戒指的手一摆说,哎,你这话就不对了。自古道宝剑配英雄,美女配豪车,你这绝色倾城的大美女,怎么能去开像捷达这样的破车呢?与你这身份严重不符啊。再说了,咱们都是平市长的人,更要注意影响,怎么着也不能让别人笑话啊。   米咪联想到刚才平原说的“有惊喜”的话,心中暗想,莫不是周运达这家伙要送我一辆车?机会啊,又是个机会,这次不能再让它溜走了。   想到这里,她朝着周运达很好看地笑了笑,说,可惜啊,我是工薪族,又是月光族,哪像周总这么财大气粗,买台豪车像玩似的。我就是累死,也买不起啊。   周运达呵呵地笑着说,有平市长在,哪敢累着你?说着从包里掏出把车钥匙来,推到了她面前,说,这辆车你先开着,如果开不习惯的话我再给你换。   米咪看那钥匙,先看到个宝马标志,知道是台好车。故意大声的问,周总,我对车不太懂的,这是台什么车啊?要好多钱的吧?   周运达哈哈一笑,很随意地说,宝马叉5,一般般吧,也就是130多万。   米咪夸张地叫了一声,哇塞,这么贵的车,到底是送给平市长的还是送给我的啊?   一直没说话的平原开口了,伸手摸了摸米咪的后背,说米咪啊,送给我和送给你不是一样的吗?还不赶紧谢谢周总?   米咪绕了半天的弯,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装作很兴奋地说,谢谢周总,那我先替平市长保管着好了。   周运达说,哈哈,不是保管,这车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了,你尽管用就是了。车就在楼下停车场停着呢,你一会就可以开走。   米咪说周总,上次你送给我一套豪宅,这次又送给我一台豪车,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周运达说,用不着感谢的,你把平市长照顾好,让他高兴,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平原呵呵地笑着说,米咪啊,这下该满意了吧?   米咪说当然满意了,来来,我给周总点支烟吧。说着站起来,弯腰撅腚地给周运达点烟。   周运达慌得赶紧站了起来,说不敢当不敢当,实在不敢劳驾。   平原说周总啊,就让米咪为你服务一次嘛。平原说这样吧,先给平市长点吧。   米咪就听话地先给平原点了烟,又给周运达点上。平原和周运达深吸了一口,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周运达生性好色,荒淫无度,公文包里总装着药。借着烟雾遮脸,扫了扫米咪丰满的身子,坏笑着说平市长,你好福气啊。   平市长会意,舒舒服服地坐着,把一只胳膊搭到米咪肩上,说周老弟,你的日子我才比不了呢,花团锦簇,夜夜笙歌,给你个神仙也不换啊。   周运达脸上泛着红光,说,我这算什么啊,乱玩的,你是一市之长,当然不会像我这些草民这样随便。不过八小时之外,还是应该放松一下的啊。   平原说放松什么,还不是吃饭喝酒,疲于应付啊。   周运达像是想起了什么,认真地说,清明节不是要放三天假吗,我们再飞过去玩一把。   平原呵呵了一声,没吭声,等于是同意了。   周运达又说,把米咪也带上吧,说不定她是你的福星呢。   平原笑了笑,说周总考虑问题全面啊,米咪确实是我的福星。   米咪听不明白他们说的什么,正想问问,周运达先问她说,米咪你有港澳通行证吧?   米咪说去年办的有,还没过期呢。   周运达说那正好,过几天带你去开开眼界。   米咪知道这两人又有所行动了,生怕平原不让她去,撅着嘴巴说平市长还没答应呢。   平原伸手在她大腿上捏了一把,说怎么会不让我的的福星去呢?   周运达很兴奋的样子,说,这次去一定要把上两次输的都他妈给翻回来!   米咪立即意识到,周运达要带着平原去澳门赌博!她以前只是在新闻上看到某些地市的领导用公款去境外赌博,输钱后疯狂贪污受贿,最后锒铛入狱的,没想到活生生的例子即将发生在眼前。这可正是她求之不得的机会啊,一定要牢牢抓住。米咪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茶几上放着的包,忽然间信心倍增起来。   沙发上的平原还在笑呵呵地看着米咪,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看似很听话的女人,其实是一颗埋在他身边的“肉弹”,就等着轰的一声,把他炸个粉身碎骨了。   江风收到了美美从遥远的英国发过来的几封邮件。他最近很少上QQ的,即使上去,也从不去看邮箱,以为都是些垃圾邮件。今晚随手点开,发现里面竟然躺着几封发信人为“美美”的邮件,看发信日期,最早的已经是在春节以前了。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江风只觉得热血上涌,眼前瞬间出现了美美那双纯净如秋水般的大眼睛,似乎正含着期盼的眼神望着他。江风忍不住在心底里深情地呼唤了一声美美,用颤抖的手打开了第一封邮件。 第616章、越洋邮件   江风哥: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已经大半年了。出国时,还是赤日炎炎的夏季,而此刻,当我坐在窗前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窗外来自格兰特山脉的狂风正席卷着片片雪花。江风哥,此刻你在做什么?你也在思念着我吗?   ……   我没有留在伦敦,而是去了北部城市爱丁堡,在市政厅协助议员劳森先生做旅游宣传工作。之所以选择这里,除了我对这个城市的偏爱,还有一个原因,不知道你是否能够猜到。   爱丁堡是英国文化古城,这里依山傍水,风光秀丽,天空纯净得有如你所在的槐河。它是英国最美丽的城市之一,素有“北方雅典”之称,并且我对这个称号一点都不怀疑。英国人大都很绅士,也很友善,我的居住和生活条件都很好。劳森先生对我的工作和生活都非常关照,并且他和你一样喜欢钓鱼。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倍。   不知道我说这些,你会不会反感呢?呵呵,我知道你总是很愤青的,最看不起崇洋媚外的人。其实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崇洋媚外,而是想让你知道,我现在生活的很好,免得你为我担心。   英国人的生活节奏很慢,不像我们国内那么紧张。这里的阳光都是懒洋洋的,连夏绿蒂广场上的鸽子都懒得飞。对了,我有在那里喂鸽子的照片,在附件里,别忘了打开看呀,然后告诉我这大半年来我是否有变化。不过你千万别说我又胖了,我会很生气滴,嘻嘻。   相对于白天的慵懒,英国人更喜欢过夜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夜生活才是一天的开始。不过我一直抗拒着,我不想把自己融入到那些灯红酒绿里,我不属于那里。我要给自己留些时间,用来……用来干嘛呢?嘿嘿,先不告诉你。   不过有个秘密先透漏给你,我正在写一本书,一本关于爱丁堡,关于我现在生活的书。基本上是以日记的形式吧,我想把现在看到的和听到的以及我的心情都记录下来,等到老的时候再拿出来看看,体会一下那些日子和那些心情。你愿意和我一起看吗?   写书应该是受了你的影响了吧。记得你曾经说过,将来要写一部长篇,把你参加工作以来的生活都记录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动笔?我希望你能完成自己的心愿。   本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我怕自己在电话里不知道对你说些什么,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来英国这么长时间,今天才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但愿你看到我这封信的时候,会有和我一样的心情。好了,就写到这里了,快去看我的照片吧,记得回信哦,我想知道你现在的生活,另外,把你的照片也发过来吧,我想看看你……   信是很轻松的口吻,一如美美的调皮可爱。不过江风看完这封信,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用双手捂住了发烫的脸颊,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和美美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如潮汐般漫上来,把他的心完完全全淹没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揉了揉太阳穴,拿起鼠标打开了附件。里面是两张照片,一张是美美半蹲在绿草茵茵的广场上,成群的鸽子围着她,落在她伸开的双臂上,争抢她手中的食物。美美身着色彩艳丽的毛线衣,长发如瀑布般垂在窈窕的腰间,目光充满爱怜地看着手中的鸽子们。阳光洒在她丰满的身体上,洒在她光洁的脸庞上,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阳光和青春的味道。江风觉得,她就像一个天使,因为迷恋红尘而留在了人间。   第二张是她和一尊雕塑的合影。雕塑是现代派的,一个穿着感性的女孩伏在一个男孩背上,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正在哈哈大笑。男孩双手揽着女友的屁股,回头望着,脸上也是灿烂的表情。不用说,他们肯定是一对恋人了。美美的目光没有看镜头,而是看着这一对幸福中的人,脸上写满了羡慕。   她在羡慕什么呢?江风不敢再看下去了。他生怕照片上的美美忽然转过头来看他,他将会是多么的无地自容啊。一个对自己如此痴情的女孩,渴望着爱情,渴望着幸福,而自己却像个懦夫,远远的躲开,不能给予任何她想要的东西。江风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这半年来,他不是没有想到过美美,也想到过应该主动和她联系,哪怕是一声问候。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每当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立刻就找出了许多种理由,去说服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好。这是一种愧疚的心理,一种负罪的心理。每次纠结于此的时候,他总想起汪国真的一首小诗:   正是为了爱   才悄悄的躲开   躲开的是身影   躲不开的   是默默的情怀   ……   然而今天,当他读完美美的第一封来信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连她的身影都躲不开的。有种感情,就像一粒种子,当你越想把它深埋,它却要顽强的生根发芽,破土而出。江风意识到这些,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心情反而越发沉重了。   美美的第二封信是在上一封发出后的一个多月后写的。   江风哥:   好失望啊,一个多月了,我没等到你的回信。是因为你没看到吗?还是因为工作太忙,忘了给我回信?我猜应该是前者吧,假如你看到的话,肯定会给我回信的,我说的对吗?   最近心情不好。记得在上封信里,我没有给你说明我为什么没留在伦敦的原因。我是不想让别人破坏了我的好心情,因为我的内心世界是只属于你我两人的。不过今天,我还是想把一些事情说出来,我觉得很有必要。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崔昊。就是崔书记的公子,我们那次去红舟,你看到过的。那次应该是相亲之旅吧,在爬山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   其实,说真心话,这个男孩是不错的,可能是受了多年的英伦教育吧,各方面都很优秀。虽然老爸位高权重,但完全没有什么公子哥的做派。不过很遗憾,郑局长他们煞费苦心,崔昊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其实我喜欢的哪有什么类型?你先入为主了,我就没有其它任何原则了。虽然你总是躲避。   怎么给你说起呢?到英国后,我才知道,我这次之所以能来英国顶岗锻炼,完全是崔书记的意思。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吧,崔书记没有直接去找苏荣,而是通过上面给他打的招呼。我来到伦敦刚下飞机,崔昊就来接机了。他在伦敦一家跨国公司里面任职,离市政厅很近。这就是我选择离开伦敦,去爱丁堡的原因。我觉得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是上周,崔昊忽然来找我了。我这才知道,他也到爱丁堡来工作了,就住在我寓所的附近。我心情很沮丧,不是不想看到他,而是因为总觉得自己落在一张无形的网里,挣扎不出。崔昊每天晚饭后都彬彬有礼地邀请我去散步,我拒绝了他好多次。但他并不气馁,也并不强求,每天都和昨天一样执着。手机里面总有他的嘘寒问暖,圣诞节的时候,房门口还有他送来的大束的鲜花。今晚实在不好意思了,我才和他一起出去走了走。他的谈吐很文雅,对一些事情的见解也很独到,尤其是很细心,渐渐让我改变了对他的印象。   不过不要担心,这并不说明我就喜欢他。今晚在圣安德鲁广场,我明确告诉他,我在国内已经有男朋友了,回国后就打算结婚。他听了后只是淡然一笑,说,那祝贺你,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我以为他肯定要知难而退了,哪知道分手时他说,明晚还会来邀请我出去散步。唉,面对这种绅士的、温柔的纠缠,我实在没办法了。江风哥,你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吗?   闲暇的时候,我总喜欢去圣玛格丽特教堂,一个人。圣玛格丽特教堂是爱丁堡最古老的建筑,也是全苏格兰最古老的教堂,我很喜欢它沉淀着古老风格的建筑和门前的草坪。这里是英国上流社会最热门的结婚场所,几乎每次去都能听到为新人祝福的钟声。   每次我仰望它尖尖的房顶,看天空中白云飘飘,聆听着悠扬的钟声,我都在想,什么时候我才能穿上洁白的婚纱,做一个幸福的新娘呢?如果实现这个愿望需要历尽艰难险阻,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坚强和勇敢。   不过我知道,我的这种愿望只是一个白日梦而已。江风哥,你不会笑话我吧?记得你总是说我是个小女孩,其实我现在真的长大了。不过我还保留着一种习惯,那就是幻想,不切实际的幻想。其实很多无聊的时间,我都是在幻想中度过的,幻想能让我得到片刻的幸福,有如吸du,是会上瘾的。 第617章、好消息   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安慰和鼓励,一句话,一个字都行。有时候我想,如果当初我坚持不来英国就好了,起码也可以随时到槐河去看你。那次在村部门口,我冒着酷暑等了你整整一天,现在想起来,等待的时刻也是很值得回味的。   其实我和你一样,不喜欢喧闹的都市,我更向往那些远离市井的安静的生活,有一所房子,不需要太大太华丽,背靠着大山,前面有小河缓缓流过。每天清晨,欢快的鸟鸣把我们叫醒……看吧,我又开始幻想了。   抽空给我写信吧,就像我现在一样。这次心情不好,就不给你看照片了。另外,要少喝酒,你总是心情起来就什么也不顾的。还有,不要熬夜啊,我可不希望回国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小老头。   ……   崔昊……崔昊……江风默念着这个名字,眼前出现了那个瘦瘦的,戴着眼镜的大男孩。说良心话,他对这个男孩的第一印象是很不错的,人很阳光,对人彬彬有礼,言谈举止都带着一种得体的气质。   据说他在英国留学毕业后,崔定是要让他回国在仕途上发展的,并且单位都找好了,但崔昊却对国内的官场深恶痛绝,固执地留在英国,在一家公司里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   这说明,这个男孩还是很有主见的,不像国内的那些没出息的官二代,不学无术而完全依赖父母过着浮华奢靡的生活。那次从红舟回来,美美好长时间都没和江风联系过,可能是用这个方法表达自己对“相亲”的不满。江风偶尔也产生过这样的想法,既然自己不能和美美有什么结果,崔昊应该是她最好的选择。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带点卑鄙的性质。   而现在,崔昊真的又闯入美美的生活了。不管是出于他老子的安排,还是他本身就痴迷于美美。这本是江风希望又不希望看到的结果,但事情真的发生了,他的内心还是很有些纠结,或者说是有些隐痛。   美美毕竟是个大活人啊,不是一盆花,不是一件什么礼物,是可以随随便便送人,拱手相让的。更何况,她本身也是不情愿的。江风忽然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很想伸出双手去抓住什么。但转念一想,即使抓住了,接下来又会怎么样呢?   第三封信的发信日期竟然是昨天。江风拿着鼠标底手竟然有些无力了,似乎不敢去点开它。这封信里,美美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呢?她的心情是好是坏?   江风平静了好一阵子,才用颤抖的手,点开了美美的第三封信。   江风哥:   告诉你个坏消息,我出事了……   江风看到这一行字,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叫,心突然间狂跳起来。心里说美美,你怎么了?一边急切地往下看。   我是在医院给你写这封信的。不过不是我在住院,是崔昊。我简单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上周五晚上,下着小雨,我从教堂回来,快到寓所门口的时候,忽然从后面冲过来一辆皮卡车,在我身边急停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高马大的黑人,抓住我就往车上塞。我当时吓懵了,甚至连救命都忘了喊。   这时候崔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一下子趴到了前风挡上,大叫停车。汽车顶着他开出了一百多米,最后撞到了售货亭上,歹徒弃车逃跑,崔昊身受重伤,目前正在住院治疗。他很坚强,不让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爸妈,希望你也不要说出去……   江风哥,我现在迫切想回国,想回到云湖。那绿草茵茵的河堤,静静流淌的洛河水,多少次出现在我梦里,还有从前的那些美好时光……好多次,我都是在梦中或者哭醒,或者笑醒的。我现在深切地感受到了孤单。再有四个月,我就要结束锻炼回国了,我盼望着那天快快到来。那天如果有时间,你去机场接我吧,我第一眼想看到的就是你……   就写到这里吧,医生交待崔昊要适当活动,我去扶他下床走走。我等着你的回信。   美美于医院。   江风把这封信又看了一遍,抬起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夜色深沉。他的思绪如插上了翅膀,早已经飞向了异国他乡。那里,有个痴情的女孩在等着他的回音,在翘首企盼他的消息。江风似乎看到了美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声甜甜的江风哥。   江风的眼睛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他拿起鼠标,点击了回复邮件按键,开始给美美回信。   美美:   邮件已经收到……   接下来写点什么呢?江风犹豫着,思考着。   我也在思念着你……   江风写下这句话,仔细端详着,感觉不妥。是的,这是自己的真心话,但会不会向美美传递了一个正确的错误信号?他毫不怀疑美美对自己的一片痴情,但他内心也非常清楚,自己再也不能给她任何承诺了。   这是一份迟来的爱,迟到的爱情,江风必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否则只会对美美造成更大的伤害。从目前情况来看,美美并不是没有人关心,崔昊对她的感情也许比自己要真挚的多,并且江风也相信,崔昊会比自己更有责任心。美美的爱是炽热的,纯洁的,而自己根本不配接受她的爱。江风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自己应该有自知之明。   想到这里,他删除了“我也在思念着你”这句话,想了想,写到:请原谅我今天才给你回信,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   写完这一句,江风又停了下来。就像一个江郎才尽的落魄诗人,他搜肠刮肚地组织着句子,尽量做到字斟句酌,却完全找不到合适的字眼。   这一句话应该不是美美希望看到的。“请原谅”这三个字会让她觉得陌生,“事情多”会让她觉得自己太虚伪。江风甚至看到了她读这封信时候的失望的眼神。   不行,不能这样写。江风毫不犹豫地删了这句话。然而这之后,他再也写不出一个字了。对于美美,他有千言万语,但他不能说出口。说真心话容易误导她,说的太客气又怕她伤心,江风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写信竟然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他苦思冥想着,脑袋想的生疼,还是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无数种声音在他耳边交织着,往事像快放的电影一幕幕闪过,越闪越快,越闪越快,最后什么也看不清楚了。江风喟然发出一声长叹,关了电脑。他在心里不停地说,美美,对不起,美美,对不起……   清明节的前一天上午,江风接到了杨柳的电话。杨柳在电话中告诉了他怀孕的消息。其实杨柳早在一个月前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怕江风耽误工作急吼吼的来看他,故意在假期前才告诉了他。   江风当时正在乡政府会议室开会,尹红妹正在布置村党支部建设工作。江风看到杨柳的来电,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来到走廊里。当听到杨柳告诉他自己怀孕了时,江风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大叫着说真的?真的怀上了?杨柳你不是开玩笑吧!   他声音太大,太忘乎所以,搞得满会议室的人都听见了。当杨柳告诉他千真万确后,江风大叫着说,好啊好啊,我明天就飞去北京看你和孩子!   等收起电话回到会议室,所有的人都笑笑地看着他,连尹红妹也停止了讲话,说,江书记,要请客了?江风也顾不得这是会场了,大手一挥说请客请客,中午去水云间,一个都不能少啊!   江风之所以如此激动,是有原因的。早在四年前,杨柳就第一次怀孕了。那时候他还沉浸在她“出轨”的阴影里走不出来,万念俱灰。当杨柳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残忍无情地说要恭喜她和邱杜里,杨柳当时就晕倒在地,而江风去呼呼大睡去了。   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做出如此绝情的举动后,江风也后悔了好一阵子。这之后的几天,他暗暗观察,发现整天以泪洗面的杨柳再也没有提起怀孕的事,再看她的肚子也毫无动静,知道她是去做了人流了。   江风在心里大骂自己混蛋,杨柳怀孕的日子正好是他们两个精心种下之后应该发芽的日子,她和邱杜里那晚才不到一周,怎么就能说是邱杜里的种呢?两人复婚后,江风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事情,他觉得实在太对不起杨柳,让他去忍心拿掉自己的孩子。杨柳也对这件伤心的往事只字不提。   江风听说,做了刮宫手术之后的女人有不孕的可能,所以非常担心,还以为自己给杨柳造成了永久的伤害。现在,这种担心没有了,他怎么能不心花怒放?   中午在水云间,心花怒放的江风喝了不少酒。大家都举杯向他祝贺,江风是喝了一杯又一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尹红妹也喝了不少酒,但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时不时发呆。 第618章、你是我的忧伤   江风注意到了这些,知道尹红妹已经老大不小,肯定是触景伤情了,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蔡小菲坐在江风身边,一直都是笑吟吟的,也不给江风敬酒祝贺,只是趁人不注意,偷偷把他攒下的一大碗酒倒进自己碗里喝了。又悄悄问他,你明天要去北京,飞机票订好了吗?   江风这才想起这档子事来,急着去找电话,蔡小菲说,你喝吧,我帮你订。   清明节要放假三天的,因为中午乡领导们都喝酒了,尹红妹在酒桌上宣布,下午办公室留两个值班的,其余人提前半天放假。众人一片欢呼,又让服务员搬进来一件酒来,喝了个天昏地暗。   乡干部们都是酒精考验的骁将,喝起酒来套路很多,所以这一顿饭,直吃到下午将近4点,副乡长侯书文当场就对地广播了。   从水云间出来,尹红妹对江风说,一路顺风。江风觉得很对不起她似的,问她,假期怎么过?   尹红妹说,我去孟经理那里,她要我陪着她去扫墓。   江风很想问问孟佳荫有没有提到自己,想了想,还是没问。   尹红妹没再回乡里,直接去枫林晚了。   江风喝的太多了,头重脚轻地回到乡里,到宿舍简单收拾了东西,走出门,才觉得头晕的厉害。知道现在开车属于典型的醉驾,是很容易出事的,有心睡上一觉再走,但抵不住将要做爸爸的心切,还是坚持着上了车。出乡政府大门的时候,那么宽的门,硬是将倒车镜给蹭了一下。   走到街上,觉得前面的路模模糊糊的。隐隐看到有个女人伸着手臂站在路边打车,心想把我当出租车了啊。走近一看,竟然是蔡小菲。一个急刹车,后面一辆摩托刹车不住,咚的一声撞在后保险杠上。   摩托车司机还以为要赔钱了,蔡小菲摆摆手让他走了。江风从驾驶室出来,东倒西歪的,大着舌头说怎么回事?谁碰到我车了?   蔡小菲上来把他推到了后座上,说快坐好吧,别在这里现眼了。然后自己坐到了驾驶室里。   江风很感动,说小蔡,还是你对我最好。   蔡小菲启动了车子,说,不是我对你好,我是不想看到你去害人。你喝成这样还开车,不是标准的马路杀手吗?万一出了事,你的仕途就算完蛋了。   江风听蔡小菲这样说,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是呀,自己怎么没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呢?最近全国有好几起领导干部酒后驾车撞死人的,有两个还被判刑进监狱了,这事万一被自己碰上……江风不敢想下去了,只是说小蔡,谢谢你。   蔡小菲说,别说话了,你睡一觉吧,等睡醒就到市区了。   江风闻着蔡小菲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很听话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暮色已经降临了,车进了一家快捷酒店的院子里。蔡小菲停好车,转身问他,怎么样,酒醒点了吗?   江风美美睡了一觉,觉得头脑清醒了很多,问她说,小蔡,这是哪里?   蔡小菲说,快捷酒店啊,离你家不到100米。   江风说,你怎么不送我回家?   蔡小菲说,我才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我送个醉鬼回来,我今晚住在这里,一会你自己走着回去。   江风说,哦,这样啊。   蔡小菲说你坐在车上别动,我去看看有没有房间。   一会儿时间,蔡小菲走回来,拉开车门说,房间开好了,你现在回去还是上去看看?   江风说,上去看看吧。   蔡小菲没说什么,两人一起上了楼。   酒店果然离江风家很近,从窗户上可以看到他家的窗户。江风记得以前这个位置是创旅游城市的时候建造的一个小游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竖起来一栋高层了。看来开发商是见缝插针,无所不能的啊。   因为是新开业,房间很干净。蔡小菲让江风坐着看电视,烧了开水,从包里掏出两袋茶叶来泡了。江风很感激蔡小菲的心细,看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朝着他笑了笑。   那晚在观音台炸死小田溪之后,江风总感觉着自己欠了蔡小菲什么,所以总是对她心怀感激。蔡小菲年轻,精力旺盛,那方面的需求很强,每次都很主动,江风总是很尽力地满足她。但每次完事之后,他都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越是这样想,越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蔡小菲的态度很明确,说放心吧,不会让你承担任何责任的,也不会让你做出任何承诺,如果不愿意,只要说一声我就会自动离开你。   江风听了她这话,负罪感更强了。   不过今晚,虽然天时地利,但蔡小菲暂时好像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放在以前,她早就把他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扒光了。江风喝着茶,心想,万一她又说饿了,要吃东西怎么办?明天就要去见杨柳母子了,他怎么着也得讲点良心啊。   正这样想着,真的就听见蔡小菲说,我饿了,想吃东西。   江风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端着杯子的手定格在了那里。   蔡小菲扑哧一笑,说看把你吓的,你看看几点了,我辛辛苦苦把你送回来,也不请我吃饭?   江风这才知道她说的是真吃,站起来笑着说走走走,你想吃什么,我好好请你一顿。   蔡小菲想了想说,牛排吧。   吃饭的时候,蔡小菲说,江风,中午没给你端酒祝贺,现在正式向你祝贺。   江风说谢谢你小蔡,你将来也会做妈妈的。   蔡小菲笑了一下说,应该会吧。说实话,我挺嫉妒嫂子的。   江风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只是说,小蔡你多吃点啊。   吃过饭回来,到了酒店的院子里,江风要跟着蔡小菲上楼,蔡小菲拦住了他,说,早点回去休息吧,你明天7点50的飞机,我五点半在你家楼下等你,别睡过了。   江风没想到蔡小菲会不让他上楼,心里不舒服了一下,说,我明天就能开车了,我自己开车去机场好了。   蔡小菲说,你放心自己,我还不放心你呢。听话啊,回去睡吧。   江风说那,晚安了。   蔡小菲说,晚安。   江风一个人往家走,感觉很近的路,却走了很长的时间。到了楼上,他赶紧跑到窗前,推开窗子向蔡小菲居住的酒店望,但亮着灯光的窗子太多了,他分不清楚蔡小菲在哪扇窗子里面。他忽然有种感觉,从今以后,蔡小菲不可能再在他面前嚷着饿,不可能再“吃”他了。   江风是在梦中被蔡小菲的电话叫醒的。他的梦很奇怪,本来是自己要去坐飞机的,到了机场却变成了蔡小菲要坐飞机,自己只是送她的。并且蔡小菲坐的还不是客机,是直升机,飞的老高了还把手伸出窗外向他挥手。   去机场的路上,蔡小菲的话很少。在安检口,蔡小菲挥手向他告别,说,落地给我短信。   在候机室刚坐下,接到了蔡小菲的一个短信:风决定了蒲公英的方向,你决定了我的忧伤。   江风看了良久,想回个信息,又不知道回什么。   忽然觉得有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仔细一看,竟然是米咪!   米咪打扮得珠光宝气,在前面昂首挺胸地走着,后面是两名戴着墨镜和帽子的男人,其中一个大肚子男人拉着个大箱子。虽然这两个男人不想让人认出自己来,不过江风还是看出来了,其中一个是市长平原。   米咪没有发现江风,径直向港澳厅走去。   他们这是要去干嘛?和平市长一起的那个大肚子男人是谁?   江风努力回忆着,想起了那晚米咪的生日宴会。   周运达!这个名字忽然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这家伙正是那个害死五小无辜学生的幕后真凶啊!   江风每每想起他,就恨得牙根直痒。唉,真想不到,米咪竟然又和这个人渣走到一起了。   江风实在忍不住,给米咪发了个信息:我看到你了,我也在候机。你们要去哪?   一会,米咪的信息回过来了:去澳门,赌博。   飞机在上午9点多到达首都机场。江风一眼就从接机的人群中看到了脸蛋红扑扑的杨柳。有了身孕的杨柳,竟然像少女似的羞涩起来,脸上的皮肤好像更滋润了,身材也更丰满了。   江风的目光先落在她小腹上,感觉没有自己想象的大。想抱她一下吧,又怕挤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像此刻的杨柳是一尊易碎的瓷器,搞得他手足无措。   杨柳看他紧张又兴奋的样子,吃吃地笑他,说,是不是还没做好当爹的准备呢?   江风说,我在飞机上还抱着毯子练习抱孩子呢。   杨柳幸福地笑着,挽了他的胳膊向大厅外走,江风赶紧抓了她的胳膊说杨柳,我扶着你。   杨柳说哈哈,我还没成大肚婆呢。   杨柳就住在医院宿舍里,同住的护士听说杨柳的丈夫要来,故意把房间给他们让出来了。回到房间,两人免不了温存一番,江风迫不及待地让杨柳躺了,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听来听去,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第619章、首长家   中午在食堂吃过饭,回房间小憩一会,下午去了颐和园。江风怕杨柳累着了,直想把她背在背上走路。结果走走歇歇,一个颐和园看了半天。   在回来的地铁上,杨柳接了个电话,然后对江风说,刘姨让我们去她家吃饭呢,说想看看你。   江风奇怪地说刘姨是谁?   杨柳说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首长夫人啊。   江风听到首长两个字,心里先怯了几分,连声说不行不行,杨柳你快拒绝了吧,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为好,再说我也没做任何准备。   杨柳说,嗨,首长和刘姨都很随和的,你去了就知道了,不用准备什么的。   江风还是紧张的不行,说要不,你自己去?   杨柳拉住他说,哼,你不去也得去。   从地铁站出来,两人打车去首长家。车上,杨柳说,江风,有个事情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江风还没完全放松下来,正在想着见了首长该说些什么,听杨柳说要征求他的意见,就问,什么事?   杨柳说,我每次去首长家,刘姨都要说要认我做干女儿的事,说不定今晚见到你,还会对你说呢,你什么意见,同意还是不同意?   江风说我当然同意了,杨柳,你别再傻了,赶紧答应下来,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攀上首长都没门路呢,你真是遇到贵人了!   杨柳说,主要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总觉得有点高攀的意思。   江风说,快别有这个想法了,如果你做了首长的干女儿,对我的前途影响就太大了。   杨柳想了想说,如果能对你有帮助,我就答应下来。   正如杨柳所说,首长和刘姨都很随和。江风看首长60多岁的样子,头上的花白头发一根根直立着,身材瘦瘦的,但说话声音洪亮,和江风握手时候很用力。   江风暗想,正所谓官越大越没架子,不像市里的那些小头头们,虽然官不大,一个个都牛逼的不行,给他握手的时候像摸着了死带鱼似的,带一下就松开了。   刘姨看上去比首长年轻些,身材微微发福,江风一进门她就不停地上下打量他,好像在帮着杨柳把关似的。   江风感觉如芒在背,在沙发上坐了,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大方些,大方些。   首长很和蔼地说小江啊,杨柳在这里,我可没少使唤她,你不心疼吧?   江风赶紧说不心疼不心疼,能为首长服务,是杨柳和我的荣幸啊。   刘姨和杨柳坐在旁边的双人沙发上,两人母女似的拉着手,亲昵的很。刘姨好像是替杨柳抱不平似的,说,小江,你好像不大来看杨柳啊。   江风心里一窘,知道这方面自己确实做到不到家,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知道首长和刘姨一直在照顾着杨柳,我挺放心的。不过杨柳有了身孕,我以后要多来看她,争取一个月来一次。   这句话刘姨好像比较满意,和杨柳对视笑着。首长说,好,好,杨柳有眼光,我看小江很不错。   又说,老刘你让厨房准备几个菜,今晚我要和小江喝几杯。   刘姨答应着,拉着杨柳去厨房了。江风受宠若惊,如在梦里似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坐在首长家,也不敢相信对面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就是大名鼎鼎的某首长。   首长看他有些紧张,说小江,喝口水嘛。   江风答应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首长不抽烟也不喝水,盯着看了他好一阵子,问他,小江在云湖的哪个部门工作?   江风老老实实说了,说现在正在乡下挂职锻炼。   首长说,挂职锻炼好啊,可以积累一些基层工作经验,也可以广泛接触群众,了解一下群众的真实生活状态。毛主席说过,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可我们现在的好多干部,理论上一套一套,整天喊一些假大空的口号,不深入基层调查研究,盲目决策,实际上是脱离群众的,甚至是害怕群众的,这就造成党和政府的许多政策都被棚架,党的干部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地位也受到了极大的损害。所以说,倾听群众呼声,让人民群众满意,才是我们各项工作最根本的标准。不知道小江有没有这方面的体会?   江风没想到首长会和他探讨这么严肃的问题,本以为首长要唱高调的,哪料说出来的话这么实际,干脆也放开了,说,首长,您说的这种情况,我确实有切身体会。   首长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江风接着说,比如去年,政府出台政策提倡农民调整农作物布局,适当增加经济作物的比重,这本是一项提高农民收入的好政策,但不少地方在执行的时候就变味了,把“提倡”变成了“强制”,且不调查不研究就出台一些硬性政策,不但没有增加农民收入,相反给农民带来了负担,造成了损失,搞得群众怨气冲天。比如我所在的槐河乡,按照县里的要求,全乡必须保证有两千亩的苹果林,县委专门下文,要从果树里考验干部,完不成任务的乡一把手要就地免职。为了完成任务,乡里成立工作组,强行铲掉农民正在拔穗的麦子,种上了果树,甚至为此还闹出了人命。结果呢,苹果树根本不适合当地的气候和土壤,一年下来全部死掉了,乡里和农民的损失加起来上千万。这就是您刚才所说的盲目决策。   首长听完,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好半天没说话。   江风心里忐忑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些,是否合适。惴惴不安地坐着,感觉很不踏实。   首长好像自言自语地说,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要想不断发展壮大,还得依靠民心啊。脱离群众,害怕群众,都是很危险的事情。   江风暗想,如果这个时候告他苏荣一状又该会是什么效果呢?云湖现在的乱象,首长应该是知道的吧?   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样容易给首长造成爱打小报告的印象,说不定自己的形象在首长的心目中就大打折扣了。   正这样想着,首长忽然问到,小江,你们云湖的书记还是苏荣吧?   江风一惊,坐直了身子,说,是的,还是苏书记。   首长哦了一声。   江风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却什么也不说了,只是皱着眉头。   江风发现,首长的眉毛很长,也是花白颜色,两把出鞘的利剑似的。   气氛一时有点压抑。江风很想找个什么话题的,看客厅的墙上有副放大的了的照片,上面的首长穿着钓鱼马甲,戴着渔夫帽,一手拿鱼竿,一手提着一条大青鱼在大笑,就说,首长,您也喜欢钓鱼?   首长的眉头舒展开来,说是啊,怎么,小江你也有这个爱好?   江风说,我从小就爱好钓鱼,我老家就在槐河水库岸边。   首长来了兴致,说,你说的槐河水库我去过,那时候刚建成蓄水,没什么鱼,现在鱼好钓吧?   江风说,报告首长,那里绝对是优质钓场,青山绿水,风景优美,水库盛产大鲤鱼,大的有二三十斤呢。   首长搓着手说那好哇,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小江啊,说不定你我还能成为渔友呢。   江风没想到首长对钓鱼也这么痴迷,天下钓鱼人是一家啊,一说这个话题也不紧张了,就和首长交流起钓技来,气氛变得非常融洽。   首长家使用了一男一女两个勤务兵,还有专门的厨师服务。一会儿时间,丰盛的酒菜都摆到了餐厅的桌子上。刘姨说老曹,别吹你的钓鱼了,快叫小江过来吃饭吧。   首长笑呵呵地站起来,说小江啊,走,咱们就作为渔友喝两杯吧。   在餐桌旁坐了,江风发现桌子上摆了两种酒。杨柳负责倒酒,给他倒的是茅台,给首长倒的却是高度二锅头,并且就是市面上十来块钱一瓶的那种,也没见有什么特供字样。   其实江风最爱喝的也是这种二锅头,就说首长,我也喝这个吧,我在家一直都喝的。   首长哈哈大笑,说,好好,看来钓鱼人都很豪爽啊,把茅台撤了,我和小江都喝二锅头!   首长心情不错,说一会话就和江风碰一大杯,一会一瓶酒就见底了。还要喝,刘姨不让,说小江一会还要照顾杨柳呢,老头子你想把他灌醉啊。   首长一挥手说好,不喝了,吃菜。又对江风说,看吧小江,我这个首长在家里也得听你刘姨的指挥啊。   江风说,首长一家这么和睦,真是我和杨柳应该学习的。   吃完饭,江风怕打扰首长休息,想告辞,刘姨说,小江不慌走,坐下喝茶,说会话啊。   江风感觉到她要说什么的,果然刘姨开口说,小江啊,有件事情给你说。我和你廖伯都很喜欢杨柳,我们呢又没个女儿,早就想认杨柳做个干女儿,对杨柳说过好多次了,杨柳说要征求你的意见,你就实话实说,也不要顾及我和你廖伯的面子,同意不同意都没关系。 第620章、罗汉的消息   江风早有心理准备,听刘姨这样说,就认真地说,刘姨,杨柳能遇到你和首长这样的贵人,也是她的福分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不定杨柳和刘姨前生就是母女呢。对于杨柳来说,这不但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也是缘分所在,我当然没有意见的。   刘姨激动起来,抱了杨柳对首长说老曹,我说小江会同意的吧,看吧,咱们有女儿了!   首长乐的合不拢嘴,说,有了杨柳这个女儿,我这个老头子要多活好多年,说不定活成老妖精呢。   江风也激动着,心想应该有个什么仪式的吧?就对杨柳说,杨柳,给干爸干妈敬一杯茶吧。   杨柳脸颊红红的,站起来,双手捧了一杯茶,走到刘姨面前,双膝跪了下去,把茶举过头顶说,干妈,请喝茶。   刘姨接过茶,嘴一撇一撇的,哭了,说,好闺女,快起来。   江风看着这场面,也忍不住感动起来。杨柳又给首长也敬了茶,改口叫干爸了。首长一直笑着,说老刘,给杨柳准备的礼物呢,快拿出来啊。   刘姨说哎呀,只顾高兴呢,忘了。说着,去卧室里拿出两个首饰盒子来,说杨柳小江都有。江风赶紧站起来接了,打开看看,是两个吊坠,很少见的黄石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贵重。   临走的时候,刘姨和杨柳就有点难舍难分了。刘姨说杨柳,明晚还来吃饭,干妈给你炖鸡汤,好好补补身子,给肚里的孩子增加点营养。   首长心情很好,对江风说,好好干小江,有机会我到你们槐河钓鱼去。   江风在北京呆了两天,假期的最后一天飞回了云湖。在回来的飞机上,他一直激动着,感觉这次北京之行收获太大了。杨柳成了首长的干女儿,这是什么概念?如果传出去的话,影响不可想象。不过江风不打算把这个事情告诉任何人,免得给别人造成小人得势的印象。   其实他的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因为那晚他和杨柳从首长家离开后,刘姨就对首长说,老曹,小江不会拿杨柳是咱们的干女儿这个事情去乱说什么吧?   首长摇摇头说,我看小江不是这么浅薄的人。   下了飞机走出候机楼,就看到蔡小菲正在等着他。江风以为她早就回槐河了,吃惊不小,说小蔡,你怎么又来接我了?   蔡小菲说,不接你你怎么回去呢?坐大巴很不安全的。   面对蔡小菲的执着,江风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说,小蔡,太谢谢你了。   蔡小菲说,我也是闲着无聊。   蔡小菲开的还是江风的车。一路上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江风尽量不把话题往两人的感情方面扯。不过蔡小菲好像也故意回避着,这让江风觉得她这几天有了很大的变化。   回到云湖到了楼下,才看到蔡小菲的小车也在那里停着。蔡小菲说,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开我的车回槐河。   江风说小蔡,上楼喝口水吧,跑了这么远的路。   小蔡说不必了,江书记你快回去休息吧。   江风看她态度坚决,就没有再挽留,看着她上了车,快速的开走了。   晚上,打开一包方便面正要冲水,手机响了。一看,屏幕上是叶芷两个字。最近有一段时间没和她联系了,江风听说她还在和周运达明争暗斗着,矛盾好像很深。   毕竟刚从杨柳那里回来,江风不想去见叶芷,接通电话,想着怎么拒绝她。叶芷说,出来吃饭吧,别一个人在家吃泡面了。   江风说,叶芷,改天吧,刚从北京回来,太累了,晚上想早点休息。   叶芷说,放心,别想那么多,没人纠缠你。你不是说要我给你留意罗汉的老乡吗?现在我找到了,就在我车上呢,他有重要的情报告诉你。   江风本来在沙发上坐着,听到这句话忽地坐了起来,说你们在哪,我这就过去!   叶芷呵呵地笑着说,看看,来劲了吧?我知道你对这个最感兴趣的。我在桥头的川菜馆,你过来吧。   江风急忙穿好衣服,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开车急急地向桥头赶去。走着想着,这次无论罗汉这家伙隐藏的再深,也要把他揪出来,也要让五小惨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叶芷其实也一直在留意着罗汉的消息。虽然目前来说,她的利益和苏荣之流的利益是统一的,但这个女人在本质上和那些官商勾结之徒还是有区别的。也许是受到了江风的影响吧,她也变得嫉恶如仇了,或者说是良心未泯。   五小惨案的真相稍有头脑的人都可以猜到,但都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只能扼腕叹息。叶芷虽然深感不平,但说到底与自己关系不是很大,所以对这件事情并不是特别的上紧。   然而最近首建置业的老总周运达处处想和她一决高下,两人的矛盾逐渐白热化了,这才让叶芷下定了狠狠收拾他的决心。当然了,收拾周运达最有力的武器,莫过于把五小惨案的真相揭露出来,那时候周运达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罗汉应该是他的噩梦。   自上次江风交待叶芷要留意罗汉的老乡之后,叶芷就把这项任务秘密布置给了两个比较心腹的副总。随后公司以缴纳劳动保险为由,对每个工人的身份信息进行了详细的摸排,登记,重点是四川泸州籍。虽然有几个工人是这个籍贯的,但都不认识罗汉,调查一时没了线索。   苍天有眼,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就在今天下午,一名副总忽然带着一个瘦瘦的小伙子找到叶芷,说是公司刚招来的工人,正是罗汉老家的,说是上周还在老家见到了罗汉本人。   这个消息对叶芷来说,简直是太及时,太重要了,她深感觉自己已经抓到了一把斩向周运达的利剑,就等着手起剑落了。她叮嘱这位副总严格保密,然后带着这个小伙子去见江风。   江风在饭店包间里见到了这个最多有二十岁的小伙子。小伙子名叫刘小军,看上去还很腼腆,双手放在腿上,规规矩矩地坐在叶芷身边,显得怯生生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那么关心自己的那个叫做罗汉的老乡,拿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江风。   江风急不可待,坐下来刚要张口盘问他,看到叶芷在向自己丢眼色,知道她是怕问的太急吓着了刘小军,就放松下来,和他说了些闲话,泸州的特产什么的。等菜上来,江风专门要了一瓶泸州老窖,和刘小军喝了起来。   酒是好东西,几杯酒下肚,刘小军就不那么紧张了。江风就慢慢把话题往罗汉身上引,说去年罗汉在云湖打工时,还欠他一万多元的工钱没还他,手机又打不通,刚好过几天要去泸州,想当面把工钱给他。   刘小军一听是这事,就完全无所顾虑了,说,这是好事啊,没想到你们云湖的老板这么仁义。   江风问他详细情况,刘小军说,罗汉和我不一个村,是和我外婆家一个村子的,中间隔座山。   江风问,他住那个村子名字叫什么?   刘小军说,红石崖村,路很不好走,没几户人家。   江风暗暗记下了,又听得刘小军说,不过你去红石崖肯定找不到他,他一直没在家住,在我们村里他姑姑家住,帮他姑父打水泥砖拿去卖。   江风心想,这应该是符合常理的,罗汉现在是惊弓之鸟,害怕被抓,肯定不敢在家住。又问刘小军村子的名字和罗汉姑姑家在村里的位置。刘小军说,我们村子名字就叫做石坝,罗汉的姑姑家在村子最南边的小山包上,独门独户,门前一棵大核桃树。江风拿笔一一记了下来。   叶芷的悍马被周运达的人炸了之后,又买了辆宝马越野车。吃过饭,把刘小军送到了工地,临下车之前,江风交待他要对今天的事情绝对保密。   刘小军很不解,说罗汉听说要还他钱,肯定得高兴死,为啥要保密呢?   叶芷说,你只管听话就是了,你的工钱我可以给你加倍,但要是乱说的话,估计你走不出云湖。   刘小军被吓着了,连声答应着下了车。   叶芷调转车头,把车开到洛河桥头,下车和江风一起走上了河堤。已经是春天了,虽然是晚上,但风还是暖融融的,吹到身上很舒服。两人并肩慢慢走着,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亲密地挽着胳膊。   叶芷说,江风,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向肖国华报告一下?   江风连连摆手,说千万别。上两次抓罗汉之所以失败,我感觉都与肖国华有关。不是他本人有问题,而是我怀疑他用的人里面可能有霍子健的人,所以霍子健总能提前得到风声。再说,肖国华现在已经被停职了,无职无权的更不好办。   叶芷说,总不能我们亲自去抓罗汉吧?   江风沉着地说,不亲自去恐怕不行。熊怀印、霍子健之流肯定也在寻找罗汉,他们找他的目的是要杀了他,我们找他的目的是要保护他,所以必须抢在霍子健的前面。另外还不能报警,国内警察是一家,罗汉即使在泸州被抓,估计也得移交给云湖警方,如果他一旦落入云湖警方手内,还是必死无疑。 第621章、米咪的决心   叶芷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某些人说不定只有看到罗汉死了,才有可能睡个安稳觉。不过抓一个人是大事,罗汉凶残成性,既然有人命在身,也不会顾及那么多的,你不会一个人去冒这个险吧?   江风说,叶芷你说对了,这个事情必须我亲自去。具体怎么对付他,我还没想好,见到罗汉以后见机行事好了。   叶芷停下来说,那不行,要去的话我和你一起去,要不我不放心。   江风说,叶芷啊,知道你是真的为我担心,不过这个事情非同小可,进行的越保密越好,人多了反而不利于隐蔽。再说你太漂亮,走到哪里都很招人眼光,我还得照顾你呢。   叶芷口气温柔起来,说可我还是不舍得你去。你单枪匹马,人生地不熟的,跑那么远,万一出个什么事情……   江风呵呵地笑道,说放心吧,我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不会有什么事的。   叶芷想了想说,如果你真的要去,我做你的后盾,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提供。   江风说,我什么也不需要,有你的口头支持就好了。   叶芷看江风决心已定,有些感动起来,说江风,我真的没看错你,你是个让我崇拜的男子汉!我等着你胜利的好消息。   江风说,哈哈,别看我口气挺大,其实我心里也挺没谱的。   叶芷拉了他手说,我们保持电话联系,实在不行我就飞过去救你。   江风说听起来很浪漫啊,但愿不会发生这一幕。   叶芷又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去送你。   江风说,明天我做下准备,明天晚上坐火车去吧。   叶芷说,嗯,明晚我去你家楼下等你。   江风和叶芷在河堤上商量着如何远赴四川揪出罗汉的时候,在不远处的水景豪宅里,刚下飞机回到云湖的米咪和平原正在洗澡。平原这次带着米咪去澳门,果然时来运转,赢了100多万,心情特别的好。   周运达当然是做了平原的银行,本金是他的,但赢了的钱是平原的。这本身也没什么,典型的官商勾结嘛。周运达在这里是投入了,他前年在开发区低价买下的400多亩地通过平原的运作,又被政府高价买回来做了储备用地,就这一项周运达就赚了两千多万。   赌场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从大陆来的官员们了,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是大财主,所以他们一进赌场就被安排到了贵宾室,有漂亮小姐全程陪赌。米咪第一次见证了资本主义的腐化堕落,也第一次知道钱到了赌场上根本就不是钱,知道了什么叫做一掷万金。   很遗憾的是,米咪原本打算带着偷录设备把平原和周运达赌博的一幕录下来的,但进赌场的安检比上飞机严格多了,她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平原已经上瘾了,走出赌场就和周运达商量着五一之前再来玩一次,米咪知道自己还有机会。   平原赢了钱,心花怒放,把香喷喷的米咪抱到床上,准备好好蹂躏她一番。手机忽然响了,而且响的很执着。平原骂了声谁他妈这么没眼色,光着身子跳下床,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公安局长熊怀印打来的,平原没好气地说熊局长,有事?   不知道那边的熊怀印说了句什么,平原一下子紧张起来,说你等一下,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躺在床上的米咪伸着耳朵就等着听出点什么的,看平原躲到了洗手间,知道是有什么大事了,就光着脚下床,踮着脚尖走到洗手间门口,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   就听见平原说,这次消息可靠吗?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平原提高声音说,我告诉你熊怀印,这次再也不能让罗汉这小子溜了!再抓不到的话你这个公安局长就别干了!   那边可能在保证着什么,平原又问,罗汉藏匿的具体地点弄清楚了吗?哦,哦,石坝,山区,看来是在乡下啊。不过这样更好办些,山区人少,更利于下手……嗯嗯,你告诉霍子健,就说事成之后,他的事情我负责给他摆平!经费的话我让周运达负责……   米咪听得心惊肉跳,罗汉的消息,正是江风苦苦寻找的啊!看来得赶快想办法通知他。感觉平原快要挂电话了,米咪赶紧又跑到床上躺下了。   从洗手间出来的平原顾不上米咪了,穿着衣服说,宝贝啊,今天不行了,我有重要事情要马上去见苏书记,明晚我再过来收拾你。   米咪正盼着他离开呢,装作很不乐意的样子起身抱着他的胳膊说,我都做好准备了你又走了,你要急死我啊,不行,今晚你必须陪我,明天再去向苏书记汇报好了。   平原哪有心情在这里耽搁?装模作样的哄了她一番,急匆匆出门下楼了。   估摸着平原走远了,米咪马上给江风打了电话。江风从河堤上回来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换鞋,就接到了米咪的电话。   米咪说江风你快过来,我有事对你说。   江风问她在哪,米咪说,水景豪宅。   江风还以为是米咪又空虚寂寞了,想找他嗨皮一下的,有点迟疑,说,有什么事你在电话里说吧。   米咪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快来吧。   江风知道水景豪宅是平原和米咪的安乐窝,怕像上次那样再碰到平原就坏事了,说,不会再碰到平市长吧?   米咪说你这人真费劲,他刚走!   江风一听,更不乐意去了,说今天太晚了,有事明天说吧。   米咪说那你别后悔。   江风听她这句话不像开玩笑,想了想说,我马上到。   江风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水景豪宅。米咪真空穿着一件透明的睡衣,三点清晰可见。江风一看她这装扮,以为今晚说不定又要把持不住了,可仔细观察,米咪并没有丝毫的这方面的意思。而是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了,把刚才偷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告诉了他。   特别是说到“石坝”这个地名,着实让江风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名字和兜里纸片上写着的一模一样。看来霍子健的动作也够迅速了啊,真是低估了这家伙的能力了。   江风没告诉米咪这些信息自己已经掌握了,而是可着劲把她表扬了一番,说米咪啊,你要立大功了。只要能找到罗汉,周运达和平原之流一个都逃不掉,五小惨案的真相就昭然若揭了。这个事情的影响,不亚于在云湖丢了颗原子弹啊。   米咪睁着大眼睛说,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着赶紧把小陶救出来。   江风这几天几乎把还关在疯人院里的小陶给忘了,看米咪提起来,知道她是放在心上的,就说这个你放心吧,救小陶的事情包在我身上,等忙完了罗汉这件事,我就开始着手营救他。   米咪担心地说,江风你动作要快啊,我怕小陶在里面真的被他们逼疯了,说不定他们还逼他吃药呢。   江风摇摇头说不会,小陶这个小伙子很聪明,我相信他有办法对付那些魔鬼医生们。   江风看地上放着一个旅行箱,就问米咪,你和平市长真的去澳门赌博去了?   米咪说我啥时候骗过你,平市长这是第三次去了,前两次输了几百万,这次赢了一百多万。   江风说好家伙,真是豪赌啊。天欲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我看平原已经疯狂了。   米咪说,都是周运达拿的钱。   江风说,这个能猜出来,要不周运达跟着干嘛呢?   米咪遗憾地说,可惜啊,没把平原这一疯狂的行为给录下来,要不拿着这个录像去换小陶,一准能把小陶换出来。   江风忽然灵机一动,说有了。米咪,你应该看过这方面的报道,你知道沈阳市常务副市长马向东是怎样落马的吗?   米咪说,好像就是在澳门赌博被中纪委的人发现了吧。   江风说是啊,听说中纪委在那里安插了好多眼线,如果平原再去豪赌的话,你只需给中纪委打个电话,提前告知他们平原的行踪,我看一切就OK了。   米咪一听,有点紧张起来,说这能行吗?   江风说,百分之百行。中央对领导干部境外赌博处理的非常严厉,平原胆敢顶风玩火,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米咪说,平原说了,五一之前还要去呢,要不我试试?   江风说,当然要试。   米咪忽然情绪又低落起来,说,平原落马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我肯定也会遭人唾弃的……   江风说米咪,说真心话,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有什么低人一等的地方,如果你真的有勇气掀翻平原,我只有崇拜你的份。还有,别忘了小陶还在苦苦等着咱们去救他呢。   米咪丰满的胸脯起伏着,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好吧,既然姓平的这么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大不了我与他同归于尽!   江风听米咪说出这句话来,忍不住伸手抱了她,说米咪,你真勇敢!我支持你,如果事成,不但能清除掉云湖官场的垃圾,你也可以彻底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第622章、连夜出发   听了江风的话,米咪的眼圈红了。动情地说,江风,你以为我再次回到平原身边,是为了贪图他的钱财和势力吗?你错了,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收集证据,就是要想办法把他推落马下的!不过我有时候想起他对我不错,总是不忍心下手。这次我决心已定,不管成与不成,我都豁出去了!   江风说,米咪,你要沉住气,不要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免得平原起疑心。事不宜迟,我明天晚上就打算去泸州寻找罗汉,可能需要几天,这段日子你要小心谨慎。   米咪点点头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又说,江风,你多保重。   江风听说平原去给苏荣汇报去了,感觉到了事情的紧急,和米咪告辞。   出门之前,米咪说,江风,抱我一下吧,给我点勇气。   江风没有犹豫,紧紧抱住了她丰满的身子,感觉到她的身子抖地像风中的树叶。心想一个女人要下定这么大的决心,也是不容易的啊。   告别米咪回到家,江风又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形势,觉得明天晚上出发的话就太晚了。万一霍子健赶到他前面找到了罗汉,给他吃了粒花生米,一切就悔之晚矣。想了想,打了火车站的问询电话,得知凌晨一点有趟路过的火车去泸州方向,就简单地收拾了东西,打的去了火车站。   因为是深夜,火车站等车的人很少。到了站台,江风左右看了看,只有四个人在等这趟列车。旁边站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在窃窃私语,稍远点的地方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带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面目。   云湖是个小站,这趟列车在云湖停留的时间很短,只有五分钟。江风上车刚找到自己的铺位,火车就一声长鸣,一头冲进了茫茫的夜幕中,朝着成都的方向飞驰而去。   正是夜里,卧铺车厢里的大部分乘客都在睡梦中,一个个的睡姿都很豪放。车厢封闭较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人味。   江风的铺位在上铺,下铺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和衣朝里躺着,牛仔裤把屁股和大腿的曲线勾勒得非常生动。江风轻手轻脚地往上爬,还是把她惊醒了,睁开眼看了一下,可能看他不像坏人,又闭上眼睛睡了。江风的第一感觉是这女人挺漂亮的。旅途中有这个样的邻居,也确实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躺在狭窄的铺位上,听着火车的咔哒声,江风久久难以入睡。他想起了去年自己的那次北京之行。那次钓鱼之旅,他其实是被高洪这个渔夫钓了的,为此差点送了命。此次远赴泸州去寻找罗汉,好像与上次很相似,都是心里没底,结果难料。   不说道路险阻,人地生疏,就是幸运地找到了罗汉,又将如何处置?用武力制服他,逼着他跟自己走?显然是不可能的;说服他去投案自首?估计想也别想。唯一可能的,就是报警,让当地的警察抓了他。不过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罗汉又被移交给了云湖警方。这样的话,一切努力就都等于白费了。   江风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泸州之行,实在是有点太盲目了。不管怎么样,先摸清罗汉具体藏身之地再说吧。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看看窗外,满眼都是青山,看来火车是穿行在山区。听广播里在报站,下一站就是秦岭了。从包里拿出洗漱用品,下得床来,发现下面的女邻居早就起床了,正靠窗坐着吃苹果,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在听音乐,脸朝着窗外,看不清面目。   不过从身材来看,应该是个大美女吧,特别是胸部,鼓鼓囊囊的,很有内容。让江风不解的是,虽然是一大早,她却戴着副大墨镜,遮着了大半张脸,看起来够酷。这样的女人,可能不好搭讪。   洗漱回来,正看到列车员推着小车卖早餐,买了两只茶鸡蛋和一杯豆浆,坐在走廊的折叠小凳上慢慢吃着。暗暗观察下铺的女人,看她的侧脸相当漂亮,高高的鼻梁,唇红齿白的,身材虽然丰满,不过不像一般的女性那样娇弱,胳膊和大腿看上去很有力似的,就像个运动员。   江风看她临窗而坐,觉得似乎在电影里或者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镜头,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等着她转过脸来想仔细看下的,那女人却一直把脸朝着窗外,似乎不愿意和任何人接触。   吃了早餐刚站起来,听到从硬座车厢那边传来一阵吼声。刚想看个究竟,就见一名民工摸样的男人飞快地跑过来,因为走廊太窄,差点和他撞个满怀。又撞在床铺的钢管上,脚下一绊,扑通摔倒在地,在地上滑出了好远。   江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两个身着制服的列车员已经骂骂咧咧地追过来了,跑的嘴歪帽斜的,其中一个拿着一个铁壳票夹子,狠狠地砸在那名倒在地上的民工脸上,嘴里骂着操你麻让你跑!   民工哎呀一声惨叫,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另外一名列车员也不甘示弱,冲上来当胸一脚,把他跺翻在地。民工娘呀娘呀地叫着,眉骨上流出的血糊住了眼睛。两名如狼似虎的列车员还没放过他,野蛮地抓住他的头发把他往车厢前部拖。   民工嘴里哀求着,说我补票,我补票。   最凶的那个列车员吼道:补票?晚了!你刚才干啥去了!走,去餐车再收拾你!   民工屁股往后坠着,因为头发被抓,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走过江风旁边时,伸手死死抓了床铺上的钢管。两名列车员看拉不动他,腾出腿来,轮番往他肚子上猛踹。   江风早就看的义愤填膺,看这两个穿制服的家伙下手这么很,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住手!你们是列车员还是土匪!   两名列车员看冒出个管闲事的,放开了那名民工,手指着江风的鼻子说,少管闲事,否则连你一块收拾了!   这时候卧铺车厢里聚集了大量看热闹的乘客,大家都被列车员的暴行激怒了,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他们。江风本来心里还有些怯,这会见大家都支持他,就有底气了,把头破血流的民工护在身后,厉声说,这位民工犯了什么法,你们对他下此毒手?你们这叫执法犯法,打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乘客中有人大声说,列车员是为乘客服务的,你们这样野蛮地殴打乘客,就是犯罪,我们都可以作证!还有人说,铁老大就是牛逼啊,想揍谁揍谁。   两名列车员狡辩道,他逃票!他不是乘客,他是小偷!   江风看这两个人如此无赖,气炸了肺,说,你们说他是小偷,他偷谁的东西了?偷的什么?没有证据你们就是污蔑!亏你俩还穿着制服,简直是衣冠禽兽!   那个长的又粗又壮的列车员咬着牙说好啊,你他妈敢骂我!冲上来就要动手。江风大义凛然,双臂一振,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这时候出来个老头挡在了位置们面前,说还有没有王法?众目睽睽你们就敢行凶?又对乘客说,把这两个人的暴行录下来,发到网上去,让大家评评理!   果然有人拿出手机来。两名列车员一看众怒难犯,使了个眼色,指着江风说好小子,有种你等着!说完,狼狈撤退了。车厢里响起一片喝彩声。   这时候列车停下来,秦岭站到了。额头上流着血的民工害怕遭到报复,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慌慌张张的下车了。看热闹的乘客都散了,只有江风还气咻咻地在凳子上坐着,双手握着拳头放在小桌上,预防着那两个家伙再叫人来报复。想到火车上是有乘警的,万一这两个列车员和乘警沆瀣一气再来找茬,就不好办了。   江风的此举使他成了车厢里的英雄,有好几个人过来和他攀谈,称赞他勇敢。说得江风心里热乎乎的,心想这世上到底还是好人多,到底是邪不压正啊。眼睛的余光感觉那个墨镜女人正在暗暗地打量自己,等转了脸去看她,发现她又去看窗外的风景了。   本以为会遭到报复的,哪知道平安无事。中午江风故意去了餐厅,在餐厅里还碰到其中一个列车员,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江风慢慢放下了心。往回走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似的。猛回头,看到车厢结合部有个人影一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回到车厢,发现下铺的女人不见了。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还以为她在哪个站下车了,看小桌子上,她的一袋水果还在,应该是没下车吧。等了一阵,还不见她回来,就躺到铺位上睡着了。   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都是如何寻找罗汉的。再醒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感觉列车在山洞里钻来钻去,耳朵里时紧时松。很自然地想起那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来”。 第623章、火车上的女人   心想这蜀国虽然山高路远,但也是人杰地灵,人才辈出之地。特别是成都,历来都是美女最多的地方。可惜这次是有任务的,没工夫欣赏美女,回头找机会再来成都好好打望。   下床去洗手间,发现下铺的女人已经躺到床上了,脸上遮着本杂志,也不知道是否睡着了。   晚饭也不想吃,拿出茶杯去接了开水,坐在走廊里慢慢喝着。忽然接到叶芷的短信,问他走到哪里了。   江风问了对面坐着的一个老伯,才知道已经到了江油了。叶芷问,路上没什么事吧?江风说,没事。   叶芷说,多加小心,实在不行先撤回来。   对面坐着的老伯,就是白天站出来护着江风那位。他看到了江风的英雄之举,很是钦佩,和他攀谈起来,又从包里拿出瓶竹叶青来,开了两盒罐头,热情地邀江风喝酒。   在火车上喝酒是很有情调的,江风推辞一番,也就不客气了。两人喝的投机,互报了姓名和联系电话,约定有机会互相做客。那老人是成都人,从西安看孙子回来的。   说着话喝着,不知不觉一瓶酒见底,江风也有微醺的感觉了。躺到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刚睡着一会,忽然觉得有几双手在抓他,还有人凶狠地吼着,起来,起来!   猛地睁开眼,侧身一看,下面站了七八个身穿制服的列车员,有两个家伙一个站在小桌上,一个站在小铁梯上,抓着他的衣服要把他往下拖。   江风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些人来报复他了!妈的这些人还真有手段,白天故意不动手迷惑他,却等到夜深人静时候下手,看来很有经验啊。江风知道自己不是这一群狼的对手,想把车厢里的其他乘客也叫醒,就大吼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这一声吼确实起了点作用,有好几个人都起来往这边看,但看到站了一片凶神恶煞的列车员,一个个都望而却步了。   往下拖江风的正是白天的那两个打人的家伙,这时候狗仗狗势,更是横了,骂道少你妈叫唤,没人帮你,赶紧滚下来!说着,一齐动手。   上铺太狭窄,车顶太低,江风坐都坐不起来,几双手一齐袭击他,他还真招架不住,一条大腿被人抱在怀里,死命地往下拽。小腿硌在钢管上,一阵钻心的疼,身子马上就要被硬拉下去了。   就在这时,听得扑扑几声闷响,站在高处的两个家伙哎呦哎呦惨叫着跌了下去。紧接着传来一声女人的呵斥声,你们这帮流氓,三更半夜爬到女人床上,是不是要非礼我啊!   一帮列车员们做梦都没料到半路杀出个女将,看面前这个漂亮女人威风凛凛的站着,毫无惧色,一时都呆住了。被打倒的两个家伙爬起来一看对方是个女的,胆子大起来,说少他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让开,我们找你上铺的算账!   女人说,找谁都不行,不能影响老娘我休息,想打架的话得先过我这一关!   一帮老爷们被一个女人拿捏着,都感觉很没面子,小声一商量,喊了声打!一齐朝女人扑上来。   女人不慌不忙,两手一伸,准确地叼住了最先打过来的两个拳头,猛地往里一拧,一个发力,用两肘压住了对方的肘关节,直接把那两个家伙摁在了地上。   一个干净利索的反手擒拿,把上铺的江风简直看呆了。车厢里立即传出杀猪般的嚎叫声,女人手双手往前轻轻一送,被擒住的两个家伙马上来了个狗吃屎,趴到地上起不来了。女人朝这帮人冷笑道,谁还想上来试试?   女人的气势把车厢里的所有人都震住了。请江风喝酒的老伯这次又勇敢地站了出来,大叫着,列车员打人了!列车员打人了!   两边车厢里的人都被喊醒跑了过来。列车员们看事不妙,再次灰溜溜地溜走了。从头至尾,江风担心的乘警都没有出现。   江风惊魂未定,心想好险,如果不是下铺的这个女人出手相救,自己今晚肯定要被揍残废了。有心对她说声谢谢,看那女人又倒头去睡了,也就罢了。只是感觉这女人的身手和气势都很熟悉。   列车在夜里两点到达了成都火车站。因为是终点站,所有的乘客都要下车,车厢里很混乱。江风故意磨蹭着,想和下铺的女人搭讪或者一起走,哪料那女人的动作很麻利,刚下车就看不到了。   走出火车站,夜色浓重。看看表,离天亮还早的很。江风打了个出租车,让司机把他送到了最近的快捷酒店,登记个房间住下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后面,也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住进了这家酒店。一个是戴着口罩的高个男人,只露着两只眼睛;一个是戴着墨镜的女人,正是在火车上出手救江风的那位神秘女人。   第二天上午,江风在成都荷花池汽车站坐上了开往泸州的大巴。一路高速,走了大约三个半小时后,中午时分到了泸州。   在车站匆匆买了些吃的随便吃了,又坐上了开往县区的班车。他现在必须得抓紧时间。因为根据米咪提供的线索,熊怀印已经把干掉罗汉的任务交给了恶魔霍子健,这家伙有多年的刑侦经验,诡计多端且心狠手辣,又是云湖公安局有名的神枪手,对于他来说,干掉罗汉简直是小菜一碟。   平原已经承诺事成之后给他洗白身份了,霍子健肯定会不惜一切手段达到目的,说不定此刻也在赶往这里的路上。江风很清楚目前的紧急形势,他必须赶在霍子健前面找到罗汉,所以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开往县区的班车显得拥挤多了。车内站着的坐着的,把不大的车厢塞的满满的。可能有人带了带鱼上车了,车内的鱼臭味很浓郁。有小孩大声哭闹着,妇女们在用听不懂的话哄孩子。   江风觉得泸州的方言还挺有韵味的,一点都不难听。他靠走廊坐着,脚旁的鱼皮袋子里,装着两只鹅,车子稍微一晃那两个活物就哦哦地大叫着。江风干脆把座位让给了一位抱孩子的妇女,在车厢走廊里偏着脑袋站了,双手撑在座位靠背上,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压力。   车子出了市区,窗外的景色越来越好了。都说四川是天府之国,果然是名不虚传。青山绿水之间,掩映着竹林石屋,很有田园味道。越往西走,道路越是险峻,汽车在盘山公路上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江风真担心它爬不上去。这里的天空很蓝,险峻的半山腰处,雾茫茫的云雾里,竟然还有人家,不由得让人想起“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的诗句来。   下午五点多,到了县城。县城坐落在一个盆地里,有红军长征时候“四渡赤水”的赤水河穿城而过。这里景色优美,民风淳朴,据说是历史名城,从唐朝就开始在这里设置宣抚司了。   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这里小住上一周会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但此刻的江风没心思在这里逗留。一打听,石坝离此还有将近80公里的路程,坐车还至少得两个多小时。本想住在县城明天再去石坝的,看天色尚早,就又坐上了班车。这趟班车更加拥挤了,简直就像是一瓶沙丁鱼罐头。   夜幕降临时分,班车终于到了终点站。江风从车上下来,感觉骨头都快被挤散架了,衣服上鞋子上满是灰尘,真个是灰头土脸的。   本以为石坝是个小村子,出车站问了才知道,石坝是一个乡,下面还有好多个自然村。看来刘小军提供的情报还是不太准确啊。江风望着黄昏里四周黑魆魆的大山,心想这可到哪里去找罗汉呢?   先住下再说吧。乡政府门口就有招待所,问了问,房间很便宜,但不能洗澡。江风奔波了整整一天,坐两次班车都没坐着位子,早就是人困马乏了,哪管它能不能洗澡?开了个房间,先把自己撂翻在床上舒舒服服地摆了个太子,可着劲舒展了下筋骨。   躺了一会,肚子咕咕的叫,才想起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了。楼下就有饭馆,走进去看了,还算干净,就捡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有个拖着大辫子的小姑娘过来说,吃点哈?   江风说,菜单呢,我看一下。   那小姑娘说,没得,你吃哈就说撒。   江风不知道这饭店都经营什么,也不好说,就问,你们这里哪些菜吃的人最多?   姑娘说,烧耳肉,土豆花,炸粉条,白水蹄花都是我们的特色。江风一听这名字,都没听说过。本来爱吃肉,就说,来一份烧耳肉吧,再要一碗米。   原来烧耳肉就是云湖所说的卤肉,不过更烂一些,味道和云湖的有很大的区别,比较独特,吃起来还不错。饭店生意很好,周围有好几桌客人都在大声说笑着,江风这才知道这边的方言是很难听懂的。 第624章、真凶现身   吃过饭回到房间,给叶芷打了电话,说刘小军提供的地址不准确,要她抓紧时间再找他问个清楚。   叶芷听说他已经到了石坝,很吃惊,说你速度真快啊。   江风说不快能行吗?说不定霍子健比我更快呢。   叶芷有些担心,说江风,霍子健下手特狠,又是个亡命之徒,咱们和他耗不起啊。不管你这次能不能找到罗汉,保证自身安全要紧,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报警好了。   江风说放心吧,我会把握好机会的,肯定会凯旋而归。   叶芷说但愿如此吧,我这就安排人去找刘小军。   不到半个小时,叶芷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说坏了,刘小军不见了,很可能已经不在云湖了。   江风很泄气,说这个刘小军,不辞而别,是不是我们把他吓着了?   叶芷说,很有可能。又问,江风,石坝那么大的地方,你去哪里找罗汉?   江风说,慢慢打听吧,现在只有碰运气了。   白天太劳累,晚上睡的很沉。一觉醒来,阳光已经把窗户照的明晃晃的了。草草洗漱一番,下楼来到小街上。招待所门口有个老太太挑着担子卖豆花和野菜包子,要了一碗豆花和两个包子,坐在小凳子上吃了起来。   吃着包子,四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镇。街上不时有穿着民族服装的姑娘走过,看街上的店铺,也很有民族特色,这应该是个少数民族聚集区。江风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里的建筑上面都插着五星红旗,这在云湖是很少见的,云湖是只有政府机关才搞这个。房屋的墙上还有大字的标语:爱党爱国,民族大团结万岁。   街对面也是个招待所,有个很现代的名字叫做“如家”。江风漫不经心地看着它房顶飘扬的国旗,眼睛的余光感觉二楼窗户里面好像映着一张人脸,正在朝他这边张望,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惊了一下,赶紧又盯着去看,那张脸却不见了。又观察了好大一阵子,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心想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吧。   罗汉名叫谭小罗,江风有心在街上打听一下,又怕打草惊蛇。这次寻找罗汉,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江风来之前已经在网上查询了公安部的打黑除恶举报电话,他的计划是发现罗汉后先暗中盯紧他,然后拨打当地110,先把罗汉抓起来之后,再拨打公安部举报电话,把五小惨案的内幕揭发出来,只要公安部过问,影响就比较大了。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吃过早饭,沿街慢慢走着,心里盘算着去哪里才能找到罗汉。低着头思考着,差点撞在路边一堆水泥砖上。   抬头一看,原来是路边一家正在盖房,水泥砖堆在了狭窄的街道上。看到这一堆的水泥砖,江风忽然想起刘小军说的罗汉在帮他姑父打水泥砖卖钱的事情,一下子就来了灵感。   停下来仔细观察,看到一个面色黝黑,五十岁左右,头上包着头巾的汉子在从手扶式拖拉机上卸砖,就靠了过去。趁他停下来擦汗的空,递了一根烟过去,说大叔,你这水泥砖是怎么卖的?   那汉子憨厚地笑着说,伸出三根指头。江风关心的不是价格问题,就说三块钱一块啊,不贵不贵,这砖质量蛮好的啊。   汉子嘿嘿一笑,说,当然喽,我不像那些豁人的娃子,舍不得放水泥!   江风干脆也帮他搬着砖说,大叔,我也想买你几车砖,能不能去你家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汉子说,没问题,一会你和我一起哈,很近的。   砖很快卸完了,一个个头不高的男子拿了几张钱交给了汉子,汉子就摇开了拖拉机,拍着车厢对江风说,上来嘛!   车厢里很脏,江风也顾不得许多了,麻利地跳了上去,拖拉机就突突地开走了。江风站在车斗上,双手扶着前方的栏杆,风吹动着头发和衣角,穿行在这充满民族情调的小街上,感觉自己很滑稽,就像电影里的一幕蒙太奇镜头。   拖拉机冒着黑烟,突突地开着,出了镇子,沿着山脚往南开。放眼望去,山坳里都是水田,太阳照在水面上明晃晃的,时不时有水牛在田边悠闲地吃草,可惜牛背上没有牧童也没有短笛。   江风望着眼前清新的大自然,忽然想到了谭嫂。这里应该离她的家乡很近了吧?但江风不打算和她联系。这种事情,还是不让她提前知道好。不觉又想起了那个雨夜惊心动魄的营救,心想人的命运真的很神奇,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和一位四川女人之间发生这么一段惊险的故事。   拖拉机下了一个大坡,过了一座漫水桥,向右拐进了一个小村落。江风看见村口电线杆上写着三个红字:石坝头。   看来刘小军提供的信息也没有错,可能当地人习惯把石坝头简称石坝村吧。   进了村子,村里人和开车的汉子打着招呼,都拿眼看着车上的江风。江风旅途奔波,又没洗澡,身上头发上都沾着水泥,这个时候已经不像个国家干部了,像是一个很能干的小工。   拖拉机穿过村子,往南开上了一座小土包。江风一眼就看到了刘小军所说的大核桃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这是一个典型的少数民族院落,房子和围墙都是由石块砌成,看上去很古朴,很原始。院门口坐着个身穿复杂民族服装的大妈,正在择着一背篓的野菜;院子右面的一大块空地上,有一台简易的制砖机,两个只穿着短袖的年轻人正在忙碌着,一个往机器里送料,一个把制砖机吐出的砖块抱起来,码放的整整齐齐。两人干的是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江风打眼一看,其中一个瘦长脸的年轻人右眉毛只有半截,不是罗汉是谁?   江风曾经设想过很多个发现罗汉的场景,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看来真是老天有眼啊。拖拉机停在了院坝边上,开车的大叔和门口的女人说了句什么,江风也听不懂,那女人进院子去了。   江风从车上跳下来,大叔对他做了个手势,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哈。然后领着他向那两个年轻人走去。   江风一边走着,一遍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尽量放轻松些,免得让罗汉生疑。但毕竟是孤身深入虎穴,面对的又是一个亡命之徒,他还是感觉着头皮有些发紧。   那两个年轻人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但都警惕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尤其是罗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眼睛里满含着拒绝和敌意。   江风尽量不去看他,尽量不和他的目光接触,而是假装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水泥砖上,走上去摸摸敲敲,很内行的样子。   大叔介绍说,看嘛,我这水泥,是严格按照比例添加的,一点点都不掺假;这沙子是河沙,不含土气,干净的很!   江风满意地笑着说,这砖确实不错,很质量。大叔,这样吧,我先要300块,今天先把定钱给你吧。说着,拿出500元钱来。   大叔急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们这里的规矩是送货上门,等验收没问题了再付钱。   江风把钱收了起来,转动着眼珠,紧张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就这样离开还是找个借口呆下去?如果现在离开,到了镇上再打公安部的举报电话,然后让当地警察来抓罗汉,应该是可行的,但他拿不准罗汉此刻对他这个外乡人是否起了疑心。   罗汉做贼心虚,又是惊弓之鸟,如果自己前脚刚走,这家伙后脚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那就等于浪费了一次绝好的机会,此行也就别想有什么收获了。留下来稳定住罗汉的情绪,让他打消疑虑,然后慢慢计议,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这样难度较,充满变数。如果露出马脚,那事态怎样发展就不好说了。   不过既然来了,江风决定放手一搏,有机会就要抓住。他看到上料的那个小伙子有点忙不过来,就抓起一把铁锨上去帮忙。大叔嘴里呦呦地叫着,上来抢他的铁锨,说歇着吧歇着吧,你是客人,咋能干这活?   江风说大叔,没关系的,我活动下筋骨,累不着的。   大叔又谦让了一番,笑着朝他竖了大拇指,也去帮罗汉搬砖去了。   江风干着活,和他们攀谈起来,说了一些闲话。上料的小伙子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蛋红红的,眼睛又黑又亮,一身的腱子肉,看上去很英俊。江风问他是否上学,小伙子说,早就不上了。   江风问为什么,小伙子说,来我姑父这里可以赚钱嘛,一天赚好几十块呢。看来他和罗汉应该是表弟兄。江风心里越发没底起来,这等于是罗汉有了个得力的帮手啊。   罗汉闷头干活,一言不发。江风试图和他搭腔,他像没听见似的。莫不是这家伙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自己现在是孤军深入,要是罗汉对他不客气起来,能不能走出这个村子还真不好说。这样想着,心里七上八下的。 第625章、急中生智   女主人送来了茶水,大叔招呼大家都停下来喝茶。茶装在一个陶罐里,直接往碗里倒,茶水的颜色非常翠绿。江风尝了一口,清香味直入心脾。勤劳的女主人又送上来一筐黄橙橙的东西来,原来是当地的玉米粑粑。大叔热情地招呼江风吃,江风知道一些少数民族的礼节,拿起一块吃了,赞叹道,好吃,好吃。大叔呵呵地笑着,脸上皱纹纵横。   看看罗汉,喝着茶吃着东西,还是一言不发,看都不看江风一眼。江风故意朝着他问,这茶口感这么好,是怎么加工出来的?   罗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茶碗一放,站起来走到一边抽烟去了。   江风的心往下沉了一下,看来这家伙对自己真的是起疑心了。大叔把话接过去说,这茶叫烤茶,就生长在这周围的大山上。接下来又介绍着什么,江风一句都没听清楚。   这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叫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异常刺耳。江风注意到,在一边蹲着抽烟的罗汉忽地站了起来,警惕地往他这边看。江风拿出手机,看到是米咪的号码,本想接通的,又怕罗汉生疑,干脆按了拒接键,又把手机给关了,丢进了衣袋里。   再留下去就有危险了,江风决定先离开。喝完茶,他站起来向这家人告辞,大叔却拉住了他,说不行不行,你是客人,必须喝了我们的酒才能走的。江风抵不过他的热情好客,只要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又干了一会活,就到中午了。主人准备了丰盛的午餐,都是一些民族特色的。酒是装在坛子里的,叫做“杆杆酒”,还没开始吃饭,江风就被敬了几碗,感觉这酒劲不是太大,带点甜味,也不知道是什么酿成。   肉是大块大块的,叫做“坨坨肉”,颜色非常诱人,吃起来肥而不腻,带着点中草药的味道。男女主人轮流敬酒,江风不知不觉中就有些头晕了,这才知道这酒其实是很有劲的。   吃过饭,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听见大叔对罗汉说,小罗,带客人四处走走。   江风心跳的厉害,还没说什么,看到罗汉已经站起来先走了出去,咬咬牙跟了上去。   罗汉自顾在前面走着,绕过院坝,向后山上走去。江风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罗汉走的很快,江风紧赶慢赶,还是落下一截。   在一片竹林旁,罗汉停了下来,也不转身,就站在那里,显然是等江风上来。江风紧走几步跟上来,没话找话地说,兄弟,你们这里景色可真好。   罗汉不回头,也没吭声。江风知道要发生点什么了,悄悄后退一步,做好了准备。就听到罗汉冷冷地说,你骗不了我,你是云湖人!   江风虽然有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还是吃惊不小。大脑快速地转了几圈,知道这会是和罗汉斗智斗勇的时刻,也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问他,你怎么知道?   罗汉扬起手,手里是一张火车票。   江风一看,正是自己那张从云湖至成都的火车票。奇怪,这票一直在包里装着的,干活的时候包就挂在一旁的树杈上,罗汉是什么时候偷走了这张车票?看来这家伙果然是身手不凡啊。   江风还没想好该怎样应对,罗汉忽地转过身来,双眼像刀子似的逼视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是警察,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这句话像是从阴曹地府发出来的,江风顿感一股寒意从足底升起。但他毕竟是有心理素质的,迅速地分析着面前的局势,知道此刻不管怎样解释罗汉都不会相信了,说不定惹恼了他,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既然罗汉已经知道他来自云湖,最好的办法就是来个顺水推船,或者是先给他个下马威。   但罗汉是亡命之徒,怎样才能抓住他的心呢?江风忽然想到一个名字,心里马上有了主意。面对罗汉逼视的目光,他眼里也放出更加严厉的光来,低声喝道:罗汉,你干的好事!   罗汉愣了一下,身子往后退了半步。他肯定想起了自己在云湖犯下的滔天罪行,想到了那些孩子们无辜的生命。他肯定还想到了自己在云湖遭到的几次追杀,所以他一下子紧张起来,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抖动几下,慢慢握紧了拳头。   江风毫不畏惧,继续用双眼逼视着他,罗汉的目光开始躲闪起来。就当江风以为他要软下来时,罗汉咔吧吧掰了几下拳头,眼里又重新射出凶狠的光芒来,哼哼冷笑一声,说,你想怎么样?这里是我的地盘,我随便大叫一声就会有人过来把你砍成肉酱!   江风不理会他这话,而是咬着牙说妈的你这个混蛋,你以为你有多牛气,小惠怀上了你的儿子,快要生了你知不知道!   这句话对于罗汉来说,不亚于一声闷雷,一瞬间就把他炸晕了。他张大嘴巴,茫然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江风,整个人像是被定格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江风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继续怒骂到,罗汉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这样残酷无情?小惠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现在她还是个没嫁人的女孩,却怀着你的种,挺着个大肚子,整天以泪洗面,望眼欲穿,你就这样忍心一走了之,不管不问?你就是对她没有一点感情,那你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没有感情吗?你这个王八蛋!   罗汉的嘴唇颤抖着,颤抖着,忽然一伸手抓住了江风的胳膊,急切地说你你,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没骗我吧?   江风说骗你?我他妈没那闲工夫!要不是看小惠可怜,我会不远万里费尽周折找到你?小惠眼看就要生了,你倒好,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享清闲,你你你,你还是人不是人!   罗汉眨巴着眼睛,说可是……上次在火车站,小惠是带着警察抓我的……   放屁!江风厉声打断他说,她是被警察胁迫的!云湖的警察怎么样你也清楚,是警察利用了她,利用了她对你的一片痴情!你小子是猪脑子啊,连这点都看不出?你竟然还强暴她,你就是那晚留下的种知道不?要是对你没有感情,小惠早就去把孩子做掉了,正是因为她对你还抱有幻想,才挺着大肚子等你的消息!你倒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这么长时间连个电话都没有,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罗汉已经快要被江风的一番话搞懵了,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凶狠,而是流露出一种急切的光。但他还是没完全放松警惕,反问江风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她?   江风双眼要冒出火来,说,亏你还问出这样的话来!为什么?不为什么,就为了我妹妹年纪轻轻不守活寡,就为了不让我侄子一出生就成个没爹的孩子!   罗汉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说你……你是小惠的哥哥?   江风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呢?   罗汉双膝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双手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说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惠啊!说着,又啪啪地扇了自己几巴掌。   江风冷冷地看着他说,你打自己有什么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别的什么也不恨,我就恨我妹妹太笨蛋,会爱上你这样一个混账小子!你说说吧,接下来你该怎么做。   罗汉抬起头来,眼里已经有了泪光,说,哥,我也想回云湖,我也想小惠啊,可是我在云湖犯下了……   江风说你别说了,你做什么我都不管,我只关心我妹妹和我侄子的命运!你做了什么,那都是以前,只要以后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再说云湖的格局早就发生变化了,你以为谁还关心你做了什么事啊,人家没工夫花在你身上!   罗汉半信半疑,说哥,你说的都是真的?   江风不耐烦地说,谭小罗,你听好了,我没工夫和你扯闲话!再说了,我就忍心把我妹夫往火坑里推?小惠说了,只要跟着你,走到天涯海角她都毫无怨言!   罗汉还跪着,一下子抱了江风的双腿,仰起脸说哥,我愿意跟你回云湖,我去照顾小惠!   江风说,你不用回云湖了。小惠非要跟着我一起来找你,在成都下火车后反应的厉害,现在在宾馆住着等着你呢。   罗汉忽地站了起来,说,走,我这就去见她!   有个成语叫做急中生智,江风正是在紧急关头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谋,在和罗汉的直接交锋中牢牢占据了主动。眼见得已经取得了罗汉的信任,江风心中暗自激动着,告诫自己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千万不能露出什么马脚,如果罗汉发现上当受骗,后果将会不堪想象。   此刻的罗汉见小惠心切,提出马上坐车去成都。江风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好,当然不希望这么仓促,说,罗汉啊,沉住气,现在毕竟情况特殊,我们还是要低调行事,越保密越好。这样吧,等天擦黑的时候再走。镇上开往县城的末班车是几点?   罗汉说,6点半。   江风说,我们就坐那班车,先到县城,再打车去成都。   罗汉激动地说,哥,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我听你的。 第626章、黄雀在后   江风说,小心无大错,罗汉啊,我得为你的安全着想啊。再说,还有你姑父这里呢,也不能让他起疑心。   罗汉眼珠一转说,这不是问题,到时候我就说骑摩托送你,我们不就脱身了吗?   江风点点头说,那就这么办。又说,罗汉你先回去吧,我呆会再回去,我们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知道吗?   罗汉说知道,我先回了,说着转身往山下走去。江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上,从容不迫地拿出手机,拨打了公安部的扫黑除恶举报电话。   江风在电话中简要叙述了发生在云湖的“五小”惨案,讲了前因后果,直言不讳地指出这是一起典型的官商勾结,为了夺取学校地皮而雇凶杀害无辜学生的恶性案件,并说这个案子中最关键的人物----肇事司机已经被找到,预计在晚上10点半左右到达成都。   公安部很重视他的举报,特意把电话转接给了一位领导,这位领导听了江风的陈述,交待他要严格保密,稳住嫌疑人,并给他提供了一个手机号,要他有什么异常情况随时和这个号码保持联系。   原来这个案子早已经进入了公安部的视线,也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而一直搁置着。听说凶手已经浮出水面,当然是非常的重视,马上做了周密的安排部署。   江风心里算是吃了颗定心丸。剩下的,就是继续用小惠做诱饵,把罗汉这条鱼钓到成都去,这叫请君入瓮。接下来事态怎么发展,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不过他相信,只要公安部参与进来,这个案子应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小小的云湖肯定要刮起一股风暴了。想到此,他信心倍增,觉得自己的这个冒险行为还是值得的。   下午,继续留在砖厂干活。江风和罗汉都在想着心事,罗汉想着小惠和自己的孩子,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小惠身边;江风想着如何才能把罗汉顺利地带到成都,并且路上不出任何差错。   山里的天黑的早。还不到六点,太阳已经落到山背后去了,四周高大的山峰变得肃穆起来,在落日的余晖中沉默着,好像是一个个专心思考的巨人。   砖厂的机器终于停止了转动,一天的紧张劳动结束了。江风和罗汉对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主人热情地留江风吃晚饭,江风拒绝了,说晚上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理,现在必须马上走。   罗汉快速地洗了把脸,从院子里推出一辆摩托车来,对男主人说姑父,我去送送这位大哥吧。   男主人说去吧,路上慢点啊。   罗汉很响发动了摩托,江风坐上去,挥手和主人告别。摩托车冒出一股黑烟,载着他和罗汉上路了。   罗汉的车技不错,再加上路熟,又急于去见自己心爱的小惠,把摩托车开的飞快。江风紧紧抓了他的衣服,一再要求他开慢点,但罗汉不听,说哥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的。   出了村子,过了漫水桥,摩托车驶上了山脚下简易的水泥公路。这本来就是个偏僻之地,白天路上也很少有车辆和行人,这会更是阒无人迹,只有他们这辆摩托车在飞奔着。江风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个事情越做的越保密,成功率就越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摩托车上了一个垭口,江风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四五十米远的地方跟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也没有太在意,又走了几分钟,再回头去看,那辆车还在不远不近地跟着。   莫非被人跟踪了?他有点沉不住气了。交待罗汉放慢速度,然后再去观察,发现后面那辆车也放慢了速度。   这下不用怀疑了,毫无疑问,他们已经被人紧紧盯上了。车里是什么人?会不会马上对他们下手?江风预感到了危险,一下子紧张起来,心突突地跳着,大脑急速地思考着甩掉尾巴的办法。   不过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坐的是摩托车,根本无法甩掉紧咬着的汽车。想把这个紧急情况告诉罗汉,又怕他受惊玩命,或者丢下自己一个人翻山逃走了,那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江风想出什么好办法,后面那辆车突然加速冲了上来。在薄薄的暮色中,那辆车犹如一头潜伏好久的猎豹,看准时机,用闪电般的速度朝着自己的猎物猛扑了过去。   江风听得身后发动机异常的轰鸣声,知道对方要下手了,大叫了一声罗汉,小心!   罗汉本来是走在路中央的,听到喊声,猛地转动车把向路边靠去,算是躲过了致命的一次撞击。那辆车由于来势凶猛,紧贴着摩托车窜了出去,旋即就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罗汉反应真够快的,知道来者不善,趁对方刹车的当儿,突然加大油门,摩托车像脱缰的野马狂奔起来。江风紧紧抱了他的腰,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甩下去了。   两轮的终究跑不过四轮的。那辆车很快就跟了上来,一次次想撞击摩托车,但罗汉后面像是长有眼睛,在路上跑起了S线,一次次巧妙地躲了过去,等到一座小桥上,再也无处可躲了,随着砰的一声响,江风和罗汉都飞了起来,落在了桥下的河滩里。   幸好这是个干涸的河床,他们落在了柔软的沙滩上,才得以完好无损。江风爬起身来,拉起罗汉想跑,听到从桥上传来一声断喝:都别动,谁动打死谁!   桥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戴着帽子,捂着口罩,手里举着一把手枪,枪口正对着桥下的罗汉和江风。   借着苍茫的暮色,江风感觉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呢?……对了,是在云湖火车站!当时上车的时候加上他只有四个人,另外两个是一对小夫妻,剩下的一个就是桥上这个人了,装束打扮一模一样。   联想起米咪提供的情报,听着刚才那句熟悉的家乡口音,江风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正如叶芷担心的一样,他果然落入了霍子健手里!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想想自己身处在这荒山野岭,江风知道,一切都反抗都将变得毫无意义。此时此刻,他反而冷静下来,对桥上那人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就是云湖鼎鼎大名的霍判官霍子健吧?   桥上那人一把扯开口罩,哈哈大笑起来,说,江风,算你聪明。上次在馒头山被你侥幸逃脱,我现在还在遗憾呢,没想到你这人还真有胆量,竟然敢单枪匹马跑到这个地方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五小的事情关你什么事,你要紧紧盯住不放,不自量地要拿鸡蛋碰石头?看你也是聪明人,怎么不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呢?今天落到我手里,你还有设么话可说?   江风冷笑着说,可怜,可怜!   霍子健说,知道你很可怜,竟然会客死异乡,这是你自找的,也不能怪我。   江风说,霍子健,你听好了,我不是可怜自己,而是可怜你!堂堂一条汉子,却甘心做别人的一条狗,死心塌地为别人卖命,你以为你很牛逼,你以为杀了罗汉就可以回去请功了?你以为他们给你准备的是鲜花?实话告诉你吧,他们给你准备了一个字:死!   你开动你的猪脑子想想,你掌握了这个惊天的内幕,就好比手握着一颗炸弹,你一天不死,他们能睡安稳觉?我看你的智商连小学生都不如!   霍子健显然被江风的一番话震住了,愣了愣神,不过很快就又哈哈狂笑起来。说好你个江风,死到临头,还打算忽悠我,可惜我霍子健的心肠太硬,你这套对我不管用。不错,我这次的任务是要干掉罗汉的,可惜你自己非要把自己搭上,我有什么办法呢?实话告诉你,你在火车上做英雄的时候我就盯上了你,已经跟踪你两天两夜了!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本事,竟然把罗汉给钓出来了,佩服,佩服!   江风最担心的是身边的罗汉如果发现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就不会乖乖地跟自己走了,干脆来个以假乱真,对霍子健说,霍子健,你别搞错了,你找罗汉,是为了让他死,我找罗汉,是为了让他活,我今天就是死,也要保护我这个好兄弟!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罗汉往江风身边靠了靠,感激地看着他,看着自己未来的“妻哥”。   霍子健又是一阵狂笑,说江风,你知道我霍判官的绰号,那你知道我还有个“神枪手”的美誉吗?你也别逞能保护罗汉了,我就给你说实话吧,今晚你俩都得死,我霍子健手下不留活口,这是我一贯的作风,你也别怪我太狠。念咱们是老乡,我就不给你爆头了,在你前胸钻个洞怎样?   江风知道霍子健已经下了杀心了,和罗汉交换了一下眼神,慢慢从背后摸起一块石头来,说,霍子健,我江风命大着呢,岂能死在你这条狗手里?你看后面,是不是有人来了! 第627章、波妹出现   霍子健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你这种小儿科,还想骗过我吗?到了那边好好练练再说吧。咱们是老乡,我让你多活两秒钟,先让这个可怜的小子闭上嘴巴吧。说着,把枪口对准了罗汉。   罗汉已经灵魂出窍,就等着死了。江风知道没有机会了,扬手把手中的石块向霍子健狠狠击去。哪料刚抬起手臂,砰的一声,枪就响了。他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拳,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仰面倒了下去。   霍子健再次举枪,刚要射击,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同时一束雪亮的汽车灯光照过来,照得他睁不开眼睛。就在一瞬间,一辆汽车急速朝他撞来。   霍子健敏捷地一躲,纵身跳到了桥下。几乎与此同时,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个女人矫健的身影从车上跳下来,毫不迟疑地也跳到了桥下。霍子健刚站稳想举起枪,手腕已经被她叼住了。   霍子健是刑侦出身,也是会两下子的,再加上男人毕竟比女人力气大,拿枪的右手被捉后,左手迅速跟上,也叼住了女人的手腕。没想到这个女人身手十分了得,一个发力,右脚狠狠地踢向他的脚踝。   霍子健的注意力只顾放在手上,没注意她脚下的动作,身子一个趔趄,失去了重心,差点摔倒。女人嗨地一声,又来个膝攻,结结实实地顶在霍子健的下巴上。霍子健的口水都被甩出来了,手腕一松,手枪掉在地上。又弯腰去抢,被女人一脚踢的无影无踪了。   再说江风中枪后,手捂胸口躺倒在地,等着死去,等了一阵,没有动静。本以为胸口会喷出大量鲜血的,拿起手来看看,手上一点红色都没有。罗汉知道他是为了救自己才中枪的,也以为他必死无疑了,看他还在动,蹲下来惊喜地说,哥,你没事吧?   江风还以为自己已经到阴间了,掐了下大腿,生疼生疼。心里诧异,去胸前摸伤口,只摸到了一个空绳子,那尊孟佳荫送到观音吊坠不见了。这才知道是它挡住了致命的子弹。   从地上坐起来,听到一阵阵的惨叫声。几米外的沙地上,霍子健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被一个女人牢牢控制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女人一掌劈在他脖子上,霍子健哼了一声,死狗似的倒下了。   江风和罗汉看的惊心动魄,目瞪口呆。那女人揍倒了霍子健,朝他们喊,发什么呆,快跟我走!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爬到桥上,上了女人的汽车。那女人启动车子,也不说话,飞速地开着车。江风看她的侧面,感觉非常熟悉,努力地想着在哪里见过她。   如一道闪电闪过,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在北京时的那个女司机。波妹!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开着车的波妹呵呵地笑了,说江先生,好久不见。   江风如同在做梦,结结巴巴地说,波妹,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波妹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你在火车上够酷的。   江风又一次恍然大悟了,说哎呀,你就是我下铺的那位?   波妹说,正是。我故意想看看你能不能认出我的,结果你眼力还是不行啊。   江风激动起来,说,那你在火车上怎么不和我说话呢?   波妹说,那是因为,我发现有人在暗中盯着你。我很好奇,所以就一路跟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江风劫后余生,此刻真想和波妹来个大大的拥抱。上次在北京,也正是因为她,自己才有了逃跑的机会,虽然逃跑的方式不是很光彩,但也很值得回味。后来波妹把江风的手机等物品又送到医院,这让江风感觉到这个女人很神秘。忍不住问,波妹,我很想知道,那晚我逃走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波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那晚我丢大人了。猫头鹰的人上楼的时候,我还被你绑在床上呢。猫头鹰很生气,说是要剁掉我的小指以示惩罚,惹得我性起,就来了个干脆了断。   江风知道她所说的干脆了断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新闻了。此刻有罗汉在当然不好明说,只是说,波妹,太谢谢你了。   波妹说,我这是来还债呢。上次害你,这次救你。说吧,你们要去哪里?   江风说,你把我们送到县城吧,我们在再打车去成都。波妹说,干脆给你们送到成都不就得了。   路上,江风悄悄翻出公安部给他提供的手机号,发了个信息,什么车型的车,什么颜色,预计几点下高速。   晚上10点20分,汽车在成都下了高速。刚出高速口,就见前面的道路已经戒严了,警灯闪烁,荷枪实弹的警察围上来,示意停车。波妹紧张起来,江风对波妹说,波妹,别慌,一切都在掌握中。   后座的罗汉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说,哥,你……   江风说,罗汉兄弟,如果你是个男子汉,就应该勇敢地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   罗汉的眼泪出来了,说,哥呀,我听你的。   警察上来,把罗汉从车里拉出来,戴上手铐和面罩,塞到了警车上。江风也坐到了警车上,和波妹挥手告别。   拘捕罗汉的并不是成都警方,而是某市警方。此市有个全国闻名的“铁腕局长”,曾经指挥过一系列的打黑除恶活动,成绩显著,影响很大,所以公安部直接把此案交给了他。就在罗汉被抓的当晚,江风有幸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英雄人物,并和他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谈话。   谈话中,江风表达了自己的顾虑和担心,希望这个案子不要移交给云湖警方。局长表示,既然公安部有指示,那就严格按照程序处理,深挖案件黑幕,不管涉及到谁,坚决一查到底,把案件办成铁案。   江风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说到气愤处,拍案而起。局长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严肃,一直很耐心地听他讲完,并认真做了记录。最后对江风说,人间自有正义在,希望你能严格做到保密,要相信党和政府扫黑除恶的决心。局长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江风,交待他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拨打这个号码。   江风从公安局出来,已经是凌晨了。城市结束了一天的喧闹,好像是位熟睡中的少妇,恬静而安谧。这是个不平凡的夜晚,对于江风来说,更是一生中最难忘的夜晚。不管怎样,他揪出了罗汉,揪出了这个五小惨案的元凶,虽然罗汉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虽然他江风使用了卑鄙的手段。   但不管怎样,这是重要的一步,很可能就此揭开云湖沉重阴霾的一角,如一记气贯长虹的秋风,去荡涤光鲜背后的污秽,同时也会改写许多人的命运。人的一生可能有许许多多的经历,或欢乐,或痛苦,或难忘,或心酸,但江风坚信,自己泸州之行,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有着重要的意义,不管事情的发展结果如何,他已经努力了,今生不留遗憾,这就足够了。   夜色深沉,街上少有行人,喧闹了一天的城市睡着了。这是一座慢节奏的城市,就连空气也带着休闲的气氛。江风在街上慢慢走着,感慨万千。   其实他本来并不想成为一个人物,他和大多数国人一样,渴望着安安稳稳的生活,渴望着有一份固定的收入,闲暇的时候可以相妻教子,听暮鼓晨钟,看花开花落,然后平平淡淡地终此一生。   然而不是你去改变社会,而是社会在改变你。自从他踏入这个社会,参加工作以来,他才渐渐意识到,现实社会和理想永远有着不可弥补的差距,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些年来,他所经历过的一些人,一些事,无不向他传递着这样一个信号:并不是你选择生活,而是你要去适应生活。实在适应不了,只有去抗争,或者死,或者活。多年后,江风还能清晰地记得今晚在成都街头的心境,那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   凌晨一点了,该是找个酒店休息的时候了。江风抬手打车,一辆红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他面前。司机摇下车窗说,先生要打车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装扮。江风忍不住惊叫一声:波妹!波妹做出了个嘘的手势,说,上来吧。   江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说,师傅,这次你要把我绑架到哪里去?   波妹呵呵的笑了,说,江先生,你是我遇到的最有意思的目标。   江风说,现在我还是你的目标吗?   波妹摇摇头说,当然不是,现在我们是朋友。有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其实我更相信我们之间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波妹开车的样子依然是非常的帅,把江风的思绪又带到了那个北京的夜晚。他笑了一下,说波妹,记得吗?上次你在北京冒充出租车司机骗我上车,有一年的时间了吧? 第628章、今晚补偿   波妹说,是有一年时间了。那你告诉我,当时你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江风直言不讳,说,其实那时我想,即使是遭到千刀万剐,落到你这样一个美女手里,也够便宜的了。   波妹哈哈大笑起来,说,看来你真是一个性情中人。既然你这么坦白,我也不妨告诉你,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没再忍心害你。这个念头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尤其是对于我们这样的职业杀手来说。不过你别忘了,我首先是个女人。   那次北京的千里走单骑,对于江风来说,就像是一个梦,一个生动异常的梦。也就是那次以后,他才知道,冷血的杀手中也有像波妹那样的活生生的人。   人都是有本性的,有的人刻意隐藏,就像个压抑自己的修女;有的人张扬外露,毫不隐瞒自己的个性。当波妹在江风面前剥光了自己,江风并不觉得有什么恶心。   最起码,比起那些有心无胆的女人们,波妹更放开一些,更率真一些。其实也就是因为波妹的多情,他才有了逃生的机会。今天,波妹又一次救了他,江风除了认为这是天意,再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波妹的车停在了一家酒店的外面。他熄了火,转头问江风,你是和我住在一起,还是另外开房间?   江风注意到,波妹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语气中带着不可拒绝的气势。她周身透出的强大气场,早已经攫取了江风的心。他一点都恨不起来这个漂亮的女人,虽然她曾经诱骗过自己;他很想摆脱掉她的诱惑,但他发现自己就像是一只落入蛛网的昆虫,只会徒劳无功的挣扎。   波妹没有得到江风的回答,打开车门下了车。几乎是身不由己,江风也下了车。波妹看着她,片刻,突然笑了,上来挽了他的胳膊。只是这一个动作,江风就觉得他们好像是早就相识相知的红颜知己,早已经是心有灵犀,而无需再费什么口舌了。   男人和女人之间,一旦有了第一次,一切都不算什么了。江风对波妹并不了解,然而经过那次的虎口脱险,经过今晚的生死对决,他觉得这个陌生的女人对于自己来说,完全算不得陌生了,就像是早就有了肌肤之亲的老情人。   所以刚到房间,两人就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也分不出谁主动谁被动了。波妹热情似火,有如那晚在北京的火中取栗。江风今天有着传奇般的经历,况且大功告成,心情极度舒畅,再加上波妹的出现,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天意,所以他并没有拒绝波妹的热情。   波妹虽然强悍,但到了床上,女人的温柔的一面就暴露无遗了。她脸颊绯红,翻身坐到江风身上,说,还记得那次你突然丢下我吗?今晚你必须补偿我!   江风说,当然要补偿你了,并且我不会再逃走了。   缘分可贵,孽缘好像也不可抗拒。那一夜,波妹就像个吃不饱的孩子,反反复复的要着,好像要把一辈子的愿望都在今晚得到满足。直到凌晨三四点,两人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9点,江风才从沉睡中醒来。波妹已经不见了,房间里被整理得干干净净,好像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江风起身站在窗前,望着风花雪月的城市,忽然想起徐志摩的一首诗来:   你我相逢在黑夜茫茫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航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是忘掉   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   ……   霍子健死了。正所谓恶有恶报,这个作恶多端的家伙身中多弹,惨死异乡。那晚,波妹带着江风和罗汉离开后不久,石坝乡派出所民警巡逻至此,看到桥上停着一辆开着大灯的汽车,觉得十分可疑,一看牌号,正是县里刚刚通报的失窃车辆。   又发现桥下有名男子想偷偷溜掉,遂对其进行了控制,盘问。霍子健是被上网追捕的逃犯,当然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看民警只有两人,恶念顿起。装作很配合很老实的样子,跟着民警上车。走到桥上,猛然飞起一脚,把其中一名警察踢到桥下,然后不等另外一名警察有所反应,就已经把他扑倒,锁住了他的喉咙,迅速抢去他腰里手枪,然后驾车夺路而逃。   逃出五六十公里后,看到前方桥上警灯闪烁,又调头往回开。警察已经发现了这辆可疑车辆,在后面穷追不舍。霍子健毕竟不熟悉路况,慌不择路,汽车撞在山石上,趴窝了。   追兵渐近,他只好弃车逃往山上。山势陡峭,并没有路可走,霍子健一脚蹬空,被树杈扎穿腿肚,血流如注。勉强坚持爬到山腰,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了。这家伙跌坐在岩石上,看着山脚下闪烁的警灯慢慢汇聚,形成了包围之势,长叹一声,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   天亮之后,大批的武警开始搜山。警犬循着血迹,很快发现了藏在石洞里的霍子健。霍子健负隅顽抗,射出几发子弹,打死了两只警犬。警察喊话无效后,发射了多枚催泪弹,霍子健从藏身之地窜出,仍举枪欲射,被乱枪打死。   霍子健拒捕被击毙的消息传到云湖,有人坐不住了。公安局长熊怀印慌忙跑去向市长平原汇报了这一消息。本以为平原会紧张起来的,没想到他沉思一阵,反而点了点头,自言自语说,击毙了好,击毙了好啊。   熊怀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说平市长,这等于是我们失去了一个得力干将啊。   平原幽幽地说,我的熊局长啊,难道你希望看到霍子健活着被抓,然后把你供出来?   熊怀印一想是这个道理,恍然大悟,说,还是平市长高见啊。   平原命令他抓紧时间打探详细情况,特别是要注意是否有罗汉的消息。   熊怀印多方打听,但由于罗汉被抓的消息是严格保密的,所以并没有打听出什么。向平原汇报说,霍子健并没有找到罗汉。平原舒了一口气,说,但愿罗汉这小子永远也别再露面。   江风回到云湖后,先关了手机,闷头在家睡了整整一天。晚上刚开机,就接到叶芷的电话,要为他接风洗尘。   江风大功告成,心情舒畅,欣然答应下来。叶芷说,下来吧大英雄,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江风推开窗户一看,果然看到她的车静静地在楼下停着。   不知道为什么,江风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晚上。那晚,当他在极度怅然的心情中看到叶芷的凯美瑞竟然还停在楼下时,激动地跳了起来。也就是从那天起,叶芷这个神秘的女人走进了他的生活,并且一直到今天。江风不得不承认,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肉体上的互相渴求,他们彼此都在对方身上得到了深深的满足。然而后来,为了各自的利益,他们互相利用过,互相欺骗过,但不管怎样,叶芷对他都是一片痴心。   在和平国际的包间里,江风和叶芷都喝多了。叶芷把江风拉到了那间总统套房,先把自己剥光后,又去剥江风的衣服。江风却吐了,是真吐。叶芷给他捶背,给他喂水,然后两人在房间里睡了一夜,却是秋毫无犯。   一个星期后,由中纪委和公安部组成的专案组秘密进驻云湖。专案组的行动是绝对保密的,并没有和云湖官方的任何人接头,只是暗中进行了一些外围调查和取证工作。遇难学生的家长、现场目击者、包括罗汉作案时用的车辆,甚至连南下广州打工的小惠也被找到,做了详细的笔录。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悄展开。   五一假期的第一天,江风刚从槐河回到云湖,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是北京下来的专案组打来的,要江风晚上9点到市郊的一家宾馆谈话。专案组的同志特别交待他要注意严格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泄露自己的行踪,更不能泄露专案组的所在地。来时请不要带手机。打电话的男子最后说。   放下电话,江风的心情一阵激动,有种大战前夕的莫名兴奋。是啊,云湖的天空已经晦暗的太久了,急需一场疾风,一场风暴,去荡涤这些厚重的阴霾,把乱舞的群魔统统斩于马下,还市民一个晴朗的天空。   看天色尚早,江风下楼来到了街上,也没开车,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春风和煦,吹在头发上暖融融的,马路两边高大的法桐已经抽出了嫩叶,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美女们迫不及待地穿上了裙子,露着美妙的大腿,街上的风景随处可见。   然而欣欣向荣只是表面现象。此刻,在市委书记苏荣的办公室里,正在召开一个小范围的会议。纪委书记钱忠臣,公安局长熊怀印,洛北区委书记丁青岩都在。苏荣正在拍着桌子发脾气,气氛很紧张。   苏荣发脾气的原因是联系不上市长平原。昨天上午平原还参加了洛河四期改造工程的开工典礼,和苏荣一起装模作样地拿着铁锨埋了块石头,然后对秘书说要去省城看一个朋友,此后就再无消息了,手机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 第629章、求签   熊怀印这会急的狗过不去河了似的,四处打电话问市长的行踪,都说不知道。想起最近他和首建置业老总周运达联系密切,就拨打周运达的电话,同样提示是无法接通。   此刻,在特区澳门的一家赌场里,乔装打扮的平原和周运达正在豪赌,戴着墨镜的米咪在一旁陪着。这次他们运气不好,平原已经输掉500多万了,额头上都是汗水。米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来的路上,她已经把平原的行踪通过电话向中纪委举报了。   苏荣发脾气的原因不止这个,更重要的是他听到了风声。就在昨天晚上,省委副书记高万山在家中召见了他,说上面最近可能有动作,要他加倍小心。   高万山特别提到了周运达,说他可能有麻烦,这次好像是没人保他了,最好是赶紧撇清和他的任何关系。   周运达在云湖的胡作非为,苏荣心知肚明,但这家伙是只老狐狸,在一些严重违纪违法的问题上从来不表态,总是以默许的形式表达自己的意思。   比如在五小事件中,面对几次常委会都不能通过的窘境,他多次暗示平原可以采取一些“特殊”手段,当平原和熊怀印勾结周运达,秘密策划了“交通事故”后向他请示时,苏荣在默许的同时,又冠冕堂皇地说必须遵纪守法,不能搞歪门邪道等等。这样就把责任都推到了平原头上。   还有周运达的一些违法工程,叶芷的高尔夫球场等,苏荣先默许,后又几次批示有关部门“严查”,采取这种手段保全自己。在这一点上,市长平原就显得有些嫩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一个更坏的消息传到了苏荣这里:北京可能已经派专案组到云湖来了。   北京派来了专案组,还是秘密来云湖,不和他这个市委书记打招呼,这说明了什么?苏荣慌了,紧急和高万山联系,打探专案组的目的。   高万山说,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北京方面也没和省里打招呼。不过他们这次来应该不是冲着你的,很可能还是周运达。   挂了电话,苏荣的心情一点都不轻松。专案组的目的并不清楚,即使是冲着周运达来的,他苏荣也不能掉以轻心。他虽然没有支持周运达的明确证据,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说不清楚的,万一周运达被抓,很有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他和平原一个都跑不掉。   想到这里,苏荣开始心惊肉跳起来,马上召来自己的几个心腹商量对策。重点人物周运达和平原的失踪,让他十分生气。仔细一想,他们不会已经被专案组控制了吧?苏荣出了一头的冷汗。   当务之急,是摸清楚专案组的具体办公地点,然后再想办法。苏荣给熊怀印下了死命令,组织所有的警力,对市区包括郊区的所有宾馆,酒店进行排查,特别注意北京来的人,有问题立刻汇报。   熊怀印接受了任务,马上回局里安排去了。苏荣无心去享受五一假期,坐在办公室里一直支接一支的抽烟,等着熊怀印的消息。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上面下来的专案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滴水泼不进,只要能接触到他们,就有击破他们的可能。目前来看,上面盯着的,很有可能就是“五小”事件。这个事情沉寂一年之后再被翻出来,很有可能是上面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难道是罗汉已经被抓了?苏荣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又想起了霍子健,一直以为这条忠实的走狗会所向披靡的,没想到竟然惨死异乡,这说不定就是一个什么不详的信号。   还有,会不会是自己的“合龙”表演被人举报了?苏荣的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镜子前,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昨夜没有休息好,眼睛里布满血丝,原来宽大光洁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两颗老年斑,显得很灰暗。   不该的呀,年龄还不到呢。苏荣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走着。眼看到了中午,也不觉得饿。下楼坐上自己的奥迪,对司机说,走。司机小心翼翼地问,苏书记,是回家吗?苏荣说,不回家。司机等着他说目的地,苏荣却什么也不说了,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老僧入定了一般。   司机只好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开着,沿着幸福大道走着,又往南拐上了洛河大桥。到了桥南头,苏荣忽然睁开眼睛说,去洛河公园。   公园的大门有人把守,不让进车。市委书记的奥迪是好多市民都知道的,单是那个2号车牌,不知道被多少人都铭记在心。苏荣任市长时,使用的就是2号车牌,做了市委书记后,秘书自作主张地把他的车牌换成了1号,没想到苏荣又让换了回来,期间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   司机准备把车直接开过去的,因为没人敢拦这个牌照。苏荣却说,把车停在外面吧,我进去走走。下车时又交待司机说,你在车上等着。   因为正处假期第一天,公园里游人如织,很热闹。花坛里百花盛开,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成群的喜鹊在高大的杨树上吱吱喳喳地唱着歌。小孩子跑着叫着,漂亮年轻的妈妈在拍照,情侣们一对对地坐在长椅上,或躺在草地上,男人的手都很不老实。   北面是游乐场,传来一阵阵儿童歌曲的嘈杂声,南面的松树林里,一群老头老太在练剑,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精神老头正在手把手地教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大妈做动作。   春天真美好啊。苏荣心里暗暗感叹。不过他没心思欣赏这美好的景色,而是急匆匆穿过树林,向西面的山坡走去。他尽量低着头不去四下张望,免得被人认出他来。   公园西面的山坡是公园的制高点,站在上面可以俯瞰市区。四年前的那个晚霞满天的傍晚,美美在这里对江风进行了最后的一次表白,然后他们就被一个电话叫到酒店,在那里见到了当时还是副市长的苏荣。也就是从那天起,美美的命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去往小山的路上花木扶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成了摆摊算卦的风水宝地,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算卦的老头,有的形象猥琐,只有眼睛滴溜溜转的很快;有的故意做出很飘逸的打扮,留着长长的胡须,自以为很有仙风道骨。道具都很简单,一张手帕大小的脏兮兮的布上画着个八卦图,手里是一个签筒,看见人过来就哗哗地摇着,嘴里喊着:断祸福断吉凶,看婚姻看工作看黄道吉日,不准不要钱---   苏荣今天来公园的目的,就是要算上一卦的,虽然他以前从不相信这个。原来这些摆摊算卦的在洛河桥头营业,苏荣有天看到后,认为很影响市容,就命令城管把这个市场给取缔了。哪料这些神仙们卖死卖活,装死的耍泼的,就是不走。   创优秀旅游城市的时候,苏荣下了死命令,必须取缔。城管们干脆把这些老头们抬起来往车上塞,老头们大骂,城管说,别骂我们,要骂你就骂苏书记,是他的命令。于是这些假神仙们提起苏荣无不骂娘,各种恶毒的骂法都有。没想到今天,这个市委书记竟然来求他们了。   苏荣也是病急乱投医,他觉得自己现在似乎是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了。要不是有专案组这个事情,他才懒得来这里。   毕竟是市委书记,苏荣身上到底是有些王者之气的,所以一出现,就吸引了半仙们的目光。半仙们虽然总骂他,但并不认识他,只是觉得这人挺有派头,应该是个当官的。   当官的在官场上算然精明,但在算卦人的眼里,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猪。这些人官迷心窍,一心想着如何升迁,如何使坏,心眼虽歪,但出手往往都很大方。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貌似当官的,半仙们都想在他身上狠捞一把。   苏荣低着头走着,就有人在边上朝他叫:呀呵!这位先生,骨格奇异,必定不是凡人啊!抽一签吧。   也有人说,这位先生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头有肉双耳有珠,是大富大贵之相,可位至巡抚啊。   苏荣暗笑,心想你知道巡抚是多大的官吗,就在那里信口雌黄。一路走着,路边坐着的没有一个不搭腔的,他一律不看一眼。   眼看快到山顶,抬头看看,见最上面坐着个女半仙,唇红齿白,身材丰腴,倒是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苏荣等着她答话,哪知她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去看手中的书。苏荣心里说,就是这个了,在她面前的小马扎上坐下来。   女人放下手中的书说,抽签吧,我的卦签最灵。说着拿起签筒,哗啦哗啦地摇了一阵,伸过来让他抽。   苏荣一看,有只最大最粗最脏的签孤零零地伸出个头,知道这肯定是个上上签了,是这些算卦人惯用的把戏,用这个签来要大价钱的。专门不去抽这个,在签筒深处挑挑拣拣,抽了一只出来,自己也不看,交给了女师傅。 第630章、真假专案组   女人没说什么,在脚旁的鞋盒里扒拉着,抽出一张黄色的纸片递给了他。苏荣接过来看了,见上满印着一首诗:   大厦将倾神仙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终南山上一只虎,偏偏遇到克命猴。   苏荣看罢,半晌无语。那女师傅不再搭理他,又拿起了书。苏荣又看了两遍那诗,说,师傅,我知道这是个凶签,不过你能不能解释下,虎是什么,猴是什么?   女师傅把书从脸上移开,认真地看了他几眼,说,虎就是你,你生肖属虎,并且是个占山为王的虎;猴当然是个小角色,那人生肖属猴,是你的死对头,你最终还得坏在他手里。   苏荣沉默良久,摸出皮夹子来,将里面厚厚的一叠钱都拿出来放在鞋盒里,说师傅,只求您能想办法让我度过难关。   女师傅把钱又塞给他说,天命难违。   苏荣站起来,说,那算了。这一卦多少钱,我给你。女师傅说,你这一签我算卦多年都没被人抽出过,你是第一个,不要钱。   从公园出来,苏荣刚坐到车上,手机响了,是熊怀印打来的。熊怀印的声音很高亢,说,苏书记,专案组的驻地查出来了!   苏荣精神为之一振,说,在哪里?   熊怀印说,在南郊的梨园宾馆,房间号也查清楚了,315和316,共有五个人,四男一女。   苏荣说,密切注意谁和他们接触,我马上到。   熊怀印说,已经派人盯上他们了。   苏荣赶到南郊,还没到宾馆,就看到熊怀印站在路边。停了车,熊怀印上来说,苏书记,不能太近了,免得他们怀疑。   苏荣隔着玻璃远远的看了一会,说,熊局长,你找两个机灵点的女警,摸进去看看具体情况,最好能打探出领队的人姓啥名谁,这样好重点做工作。   熊怀印说,马上落实,我们的警花多的很。   布置完工作,苏荣总算稍微松了口气,在街上喝了碗粥,又回到了办公室,把公安部和中纪委的通讯录翻出来,猜测着哪个在专案组里。   专案组的成员都是一些经验丰富的侦查员,一个个都很警惕。熊怀印派出的两个女警刚刚登记了房间住进去,他们就发现了异常,吃过晚饭就上车转移了。盯着他们的便衣们马上紧跟上去,到了市区后,硬是跟丢了,被熊怀印骂了个狗血喷头。熊怀印亲自带人赶到梨园宾馆,从登记簿上查出了两个登记名字,马上报告给了苏荣,算是有所收获。苏荣把这两个名字报给了高万山,请他找人斡旋。   熊怀印刚要离开宾馆,手下的一个刑侦队长忽然出了个主意,说熊局长,我有个想法。专案组的人走的这么匆忙,会不会来不及通知已经接上头的调查对象?我们何不来个逢场作戏,装扮成专案组守株待兔?   天才呀!熊怀印很为自己有这样的手下惊喜,说,就这么办!马上安排人员到位,315,316两个房间都要有人,他们不是四男一女吗?我们也弄个四男一女,要普通话说的好的!   再说江风按照专案组的要求,把手机关机了放在家里,在街上随便吃了点晚饭,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开车向梨园宾馆赶去。走着想着,一定要把自己所知道的内幕统统抖擞出来,不但是五小惨案,还有平原赌博,苏荣假合龙闹出人命什么的,这些重磅炸弹如果一齐爆炸,威力可是相当的惊人啊。   按照和专案组的约定,江风在晚上9点准时赶到了梨园宾馆。这个宾馆由于地处市郊,他从来没来过,感觉一切都很陌生。   在院子里停车时,他看了看周围的车辆,希望能发现一两辆北京牌照的车,但仅有的几辆车都是云湖牌照的。也许专案组是坐飞机赶来,然后租用的当地车辆吧。江风这样想着,走进了宾馆大厅。   大厅里很安静,两名服务员坐在服务台里玩手机。大厅的东面是一排沙发和几个茶几,坐着两个看报纸的男人,报纸挡着脸,看不清面目。   316房间房间的门虚掩着。江风抬手敲了敲,里面有个女人的声音说,请进!   推开门,看到屋里坐着四个人,三男一女。三个男的看上去都很精干,其中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另外一个平头,目光炯炯,像是个干公安的,年纪稍大点的看上去像是个领导,背头,肚子微挺,很有派头。开门的女人有二三十岁,圆脸短发,眼睛大大的,微笑的时候嘴角上扬,看上去挺有亲和力。   四个人都站起来一一和江风握手。背头温和地微笑着说,对不起啊,麻烦你又跑一趟。江风说,不麻烦,配合你们调查,是我的义务。背头说,好,好,觉悟很高啊。   戴眼镜的男子向他介绍说,这是我们专案组的郑组长,我是副组长,姓田,这位女同志是侦查员小柳,那位是侦查员小董。   小柳的笑很甜美,握着江风的手没松开,说,我叫柳青。说着,双眼满含期待地看着他。江风赶紧说,幸会幸会,我叫江风,在市住建局上班。   小柳摇了摇他的手说,那您一定是江局长吧?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配合,请坐。   江风暗暗欣赏这个女人的干练,在沙发上坐了,等着他们开始谈话。小柳过来给他泡了茶,双手捧着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在写字桌前,拿出笔记本和钢笔来,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郑组长向田副组长丢了个眼色,田副组长心领神会,咳嗽了一声,脸色放严肃些,对江风说,江局长啊,既然我们专案组找到你呢,就说明对你是充分信任的,我希望你能把你所掌握的东西都谈谈,不要有什么顾虑。至于我们这边,你放心,我们是有严格纪律的,任何时候也不会把和你谈话的内容泄露出去。   郑组长嘴唇上一颗黑痣,衬托得脸更白了。他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慈祥。江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似的,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田副组长刚讲完,他就接过话说,小江啊,有些情况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说。中纪委和公安部对你们云湖的一些事情很重视,专门组成了联合专案组,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些事情弄清楚的。中央委派我任组长,充分说明对我的信任,我也有决心有信心完成使命。你今晚能如约来接受我们的谈话呢,也正说明你是个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的好干部,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提供一些非常有价值的线索给我们。   江风平时说的是方言,今晚知道要和北京来的专案组谈话,所以一开始就用的是普通话。可他觉得,这个郑组长虽然是北京来的,但普通话听上去很别扭,竟然带着浓重的云湖口音,心里陡然警觉起来。又看这几个人总是暗暗地丢眼色,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哪像是公安部的人?   难道有什么问题?江风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郑组长还在笑眯眯地等着他发话,脸上虽然是笑容,但肌肉有些僵硬,特别是那两道目光,悠忽不定,看上去很狡猾。   江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不安情绪,用平静的口吻说,请郑组长放心,我一定配合你们的调查。   嘴上这样说着,大脑却高速地运转着,紧张地思考着对策。如果能确定这帮人都是云湖的,那就可以说明这是个圈套。可怎样去确定呢?唯一的方法,还是从语言上。口音是骗不了人的。江风灵机一动,决定做个试验。   他朝着郑组长笑了一下,突然用云湖方言对他说,郑组长,我有啥说啥中不中?   郑组长脱口说道,中啊。   地地道道的云湖方言。可能又感觉不妥,他补充了一句:行,你说吧。   江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暗暗佩服这帮混蛋们竟然有如此高的智商,竟敢冒充专案组骗他来谈话。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否则如果傻呵呵地对他们来个竹筒倒豆子,后果是什么就很难说了。想到此,他打定主意,你们演戏,我也演戏好了。   江风转脸看了一眼做记录的小柳,说,好吧,那我就开始说吧。小柳朝他点点头,姓董的那个侦查员把一根录音笔悄悄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下面。   江风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云湖呢,确实有几件事是我非常气愤的。我先说说“五小”事件吧。   提到“五小”两个字,江风发现,这几个人的眼里明显都放出光来,精神都为之一振。看来这也是他们关注的事情。   江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继续说,五小事件发生以来,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多次开会研究处理意见,苏书记、平市长亲自过问,使这一事件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赔偿到位,解释的也很清楚,遇难学生家长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安抚。同时交警部门也做出了交通事故的认定,并被大多数市民认可。可以说,事故是偶然的,处理是恰当的,政府的态度是积极的。 第631章、风暴来临   然而令人气愤的是,一小撮别有用心、唯恐不乱的人到处散播谣言,说是首建置业的老总周运达为了得到五小的地皮雇佣杀手杀害了学生,以此逼迫学校搬迁。谣言出来以后,在网上和民间传播的很广泛,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严重干扰云湖正常的社会和生产秩序,性质十分恶劣。我作为一个有着正义感的党员干部,强烈要求专案组对这些信谣、传谣的人进行调查,将他们绳之以法,以维护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   江风说的慷慨激昂,专案组听得少气无力。那个叫做小柳的女人几乎不怎么记录了,看看郑组长,又看看江风,脸上是无奈的表情。田副组长也有点坐不住了,身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郑组长到底老奸巨猾,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很认真地听江风讲着,掏出一根烟来,在烟盒上磕了磕,叼在嘴里。田副组长啪地给他点上火,郑组长狠狠地吸了一口,把烟吐出来,嘴唇上那颗黑痣在烟雾里快速地抖了两下。   江风刚好把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好像是突然置身于一股寒流当中,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的脑海里瞬间蹦出来五个字:条山审查站!   没错,这个道貌岸然的“郑组长”,就是条山检查站的站长!江风被秘密关押在那里时,这个家伙曾经和他有过几分钟的谈话,劝他不要自找苦吃,并且威胁他说来到我这个检查站的人,没有一个能坚持三天的。江风当时没记住他的其它特征,只是牢牢记住了他嘴唇的这个黑痣,那天也是在烟雾里抖了两下。   弄清楚了这个人的身份,江风忽然感到了恐惧。郑组长看他盯着自己看,向后靠了靠,说,小江啊,还没说完吧?继续说啊。   江风回过神来,又重新对自己当前的处境进行了分析。如果现在指出这帮人是假专案组,结果只会是撕破脸皮,逼着他们再次对他下手。江风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检查站,那个人间地狱,去看东方红,去吃烤全羊。眼下最聪明的办法,莫过于继续把戏演下去。想到这里,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对郑组长说,郑组长,我还有一个问题要向您交待。   郑组长抽着烟,说,哦?你快说吧。   江风说,接下来我要交待的问题就是关于苏书记防汛抗洪的问题。你们是从北京来的,可能对我们云湖市委苏荣书记不太了解。作为一个讲党性有良心的党员干部,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苏书记绝对是一个深受人民爱戴的好书记。去年暴雨成灾,青龙县槐河乡防洪大提决口,苏书记置个人安危于不顾,冒雨带着部分市领导到大堤上抗洪抢险,并且亲自为大堤的合龙放上了最后一袋沙子,他的英勇事迹和光辉形象在云湖三百多万老百姓间广泛传颂。就是这样一位心中装着人民的好书记,竟然被人污蔑是作秀,是安排人导演了大堤的合龙仪式,甚至还无耻地造谣说是苏书记指挥人把已经合龙的大堤扒开后再合龙的,并且还当场冲走了两个县里的抗洪干部。这种说法实在是太可恨!我建议你们专案组把这些事情调查清楚,好好宣传苏书记的正面形象,以正视听。   如果说江风唱第一出戏的时候郑组长还能沉住气,等他的第二出戏又隆重上演后,郑组长确实有点傻了。心想我不会听错吧?好不容易化妆成了专案组,却等来一个歌功颂德的?这都是哪跟哪啊?怎么向熊怀印交待?   江风看郑组长有点呆了,果断抓住时机,站起来走上去和他握手,说,郑组长,我今晚就先谈这些了,你们有我的手机号,需要问我的时候随时打我电话,我随叫随到。已经很晚了,我就不多打扰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熊怀印安排假专案组的时候,已经制定了两套对付来揭发问题人的方案,但像江风这样来唱赞美诗的,郑组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是机械地和他握着手说,好,好,那你慢走,不送了。   江风摆摆手说,不送不送,你们办案辛苦了。说着,出门走了。   此刻,熊怀印就躲在隔壁的房间里。“郑组长”过去汇报了情况,熊怀印勃然大怒,说你这个混蛋,亏你干过这么多年公安,你不知道这家伙说的都是反话?是你们愚蠢的表演被他识破了知道吗?你们这帮饭桶,把一条大鱼给放走了,还不赶紧去追!   七八个便衣跑下楼,疯了似的发动车子追了出去。江风虎口脱险,哪敢怠慢?早逃的无影无踪了。   5月3日中午,省城机场。一架南航大型客机徐徐而降,在跑道上滑行一阵后,停在了停机坪上。戴着鸭舌帽,脸色略显憔悴的平原走下了舷梯,后面是周运达和打扮得感性惹人的米咪。   平原边走边打开了手机,手机上是铺天盖地的未接电话和短信。两个夜晚都没睡觉了,刚才在飞机上睡了一会,他依然很疲惫,懒得理这些电话和短信。周运达手里提着箱子,跟上来说,老板,要不要在省城吃完饭再回去?   周运达很懂事。这次平原在澳门输了将近300万,全部是周运达出的赌资。上飞机之前,周运达对他耳语说,老板,已经又向你账户上转了300万,下次咱们来翻本。这等于是平原输了300万,实际上是赚了300万。   平原前面走着,说,不在省城吃饭了,直接回去吧。   周运达说,那好,司机在外面等着呢。   为了玩个痛快,按照平原的要求,他自己和周运达的手机都把电池抠了,在省城下了飞机才装上电池开了机。快走到航站楼的时候,周运达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马上躲起来,躲的越远越好!   周运达大脑嗡的一声,停住了脚步。平原看他不走了,也停了下来,问,运达,怎么了?   周运达不能回答。他看到前面出口处停着两辆警用中巴车,车旁站着两排荷枪实弹的特警。两辆黑色轿车开上了停机坪,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们身旁。几个穿西装的人从车上下来,为首的一个花白头发的对他们说,平市长,周总,我们是来接你们的,上车吧。   平原看这阵势,脸色刷地变白了,强作镇定地说,你们是什么人?   花白头发者拿出个证件,递到了他手里。平原看了一眼,好像捏不住似的,证件掉到了地上。   罗汉到案后,良心发现,对自己接受周运达雇佣,故意杀害小学生的罪行供认不讳。专案组在云湖的调查取证工作也基本完成,准备对周运达实施抓捕的时候,却发现他失踪了,电话打不通,不知去向。   正在这时,中纪委接到一个女人的举报,云湖市市长平原和周运达将要去澳门葡京赌场豪赌。中纪委立即派人前往澳门,暗中掌握了这两个人参赌的证据。经过研究,决定抓捕周运达的同时,对平原实施双规。所以这二人在省城刚下飞机,就被带走了。   专案组的动作雷厉风行。当天夜里,就秘密搜查了平原的办公室和住宅,同时周运达的首建置业在云湖的办公地也被查封。天还不亮,平原境外赌博被双规和周运达被抓的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传遍云湖的角角落落。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云湖的政坛掀起了一场狂风巨浪,来势凶猛。   风暴来临,人人自危。市委书记苏荣一夜未眠,中华烟抽了三包。他慌忙向省委副书记高万山求援,高万山说,你慌什么,中纪委的主要目标是平原,不是你这个市委书记。你现在要做的有三件事,一是要旗帜鲜明地拥护上面的决定,二是要抓紧撇清和这两个人的关系,三是暗中破坏专案组对平原的调查。   苏荣一件件分析了可能殃及自己的大事件,不得不暗暗佩服自己手段的老道。平原和周运达的一些严重违法行为,自己都没有明确表态,一直躲在幕后,并且还多次强调要依法行政,清正廉明。这在会议记录上都可以找到。就拿“五小”事件来说吧,虽然他内心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多次做出批示,要查清真相,给市民群众一个交待,态度是非常积极的。原来只是掩人耳目的举动,现在都可以成为保全自己的证据,这就是苏荣的高明之处。   公安局长熊怀印深知周运达被抓意味着什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连夜要求见苏荣商议对策,没想到原是一丘之貉的苏荣突然唱起了高调,不但不答应见面,还给他上了一课,说什么要认清形势,坚决支持、配合上面的调查。   苏荣最后说,熊局长啊,要有政治头脑,知道吗?   熊怀印知道他是放弃自己了,挂了电话,气的暴跳如雷,把苏荣祖宗八辈的女性可着劲地问候了好几遍。 第632章、大地震   刚骂完苏荣,就有人上门了。上门的是个女人,熊怀印一看,认识,平市长的夫人,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苏院长。   专案组的人刚把她家搜了个底朝天,苏院长好多东西都来不及转移,悉数被专案组带走了。就连衣柜后面的秘密储藏室也被发现,里面价值数百万的玉器古玩和几十本存折、十几本房产证什么的被席卷一空。   苏院长名叫苏佳丽,在云湖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甚至在省城的名声也不小,社会关系网错综复杂。平原做副市长的时候,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都要向夫人请教,做了代市长以后,好多事情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都被夫人苏佳丽包办了。苏佳丽的人生信条是:没有用钱摆不平的事。   苏佳丽来找熊怀印,正是要他想办法搭救丈夫平原的。不过她也知道把他捞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个女人有的是钱,专案组搜走的也只是九牛一毛。   有这样一个豁出去的女人,熊怀印当然求之不得,两人一拍即合。熊怀印连夜打电话给省城的一个做检察长的铁哥们,得知周运达已经被关进省看守所,平原被关押在省纪委的办案基地----飞行假日酒店。熊怀印把在省城所有可以利用的关系都写在一张纸上,苏佳丽收了,连夜去了省城。   这个女人确实是有能量的。在随后的两个多月里,她硬是砸出去了二百多万现金,收买了一个检察长,一个专案组成员,两个看守所的领导和一个看守警察,得到了大量的情报,直接导致了平原和周运达的同时翻供、串供。这娘们还联系了海外媒体,大肆煽风点火说平原遭到了刑讯逼供,严重干扰了纪检机关的办案。这是后话。   就在平原被带走的第二天上午,苏荣接到了省委明和平书记的电话。他本以为明和平要召见他的,已经做好了去省城的准备,但明和平没这个意思,只是在电话里要求他在这个特殊时期务必保持云湖政局的稳定,做好领导干部的思想工作,积极配合中央的调查。   苏荣很想从他的话里揣摩出他对自己的态度,但明和平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说完就挂了电话。   下午2点半,苏荣主持召开了一个党风廉政建设工作会议。会议在市会议中心举行,除了市四大班子领导外,市直各单位一把手也参加了会议。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敏感时刻召开这种会议,与会者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苏荣更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会议开了不到两个小时,最后苏荣严肃地说,我们云湖现在出了一些事情,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我每次开会都要强调廉政问题,要求大家做到警钟长鸣,防患未然,但我们的个别领导干部还是放松了对人生观、价值观的改造,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是让人痛惜的。   当然,扪心自问,我自己也有责任,那就是对一些犯了错误的党员干部失之于软,失之于宽,说到底还是党性修养方面还有待提高。今天我在这里向大家表个态,坚决拥护、支持党中央的决定,时刻同党中央保持一致,积极配合上级部门的调查,不论涉及到谁,坚决一查到底!   苏荣的这句话说的很有底气,在座的很多人都冒了一头的冷汗,偌大的会场鸦雀无声。   苏荣接着说,是人都会犯错误,关键是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认真加以改正。我建议各位都对照法律法规做一下自检,如果认为自己有问题的,可以找我谈,也可以找纪委钱书记谈,等到被人揭发出来,谁也救不了你。   这场会开的让人揪的蛋疼。会议结束后,各局委一把手们鱼贯往外走,一个个阴沉着脸,像是刚开完一场追悼会。   白天倒没什么动静,哪知到了晚上,苏荣和钱忠臣的电话一刻都没停过,都是要来坦白问题的。   苏荣在会上之所以那样说,只是为了唱个高调,并不打算让谁来坦白的。中纪委的调查还没正式开始呢,哪能先乱了阵脚?所以用“先等等”三个字把他们都打发掉了。   平原被双规后,死猪不怕开水烫,不但拒不交待自己的罪行,还一再标榜自己是清官,说,你们抓了我,是人民的损失。   办案人员的手段是多样化的,是灵活的,平原坚持不住,挤牙膏似的开始交待了,说一句留半句。哪料正待有所突破的时候,他却突然翻供了,对自己的罪行一概否认。   看守所里的周运达也同时翻供。中纪委知道是受到了严重的干扰,把案件移交给了南方的一个省查办,同时逮捕了平原的妻子苏佳丽。   这之后的一个周五下午,云湖市公安局会议里,全体干警正襟危坐,在听局长熊怀印上党课。班子成员都在,都听的很认真,刷刷地记着笔记。党课上到一半,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四五个陌生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   熊怀印放下手里的稿子,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地说,你们是找我的吧?我跟你们走。   熊怀印被抓后,拔出萝卜带出泥,市公安局的两个副局长,以及刑侦队长,防暴大队大队长、第一看守所的所长,甚至给五小事故做鉴定的交警队长等纷纷落网。整个公安局一下子缺了好多干部。副局长肖国华在省公安厅的提名下,临危受命,暂时代理公安局长一职。   异地办案的效果是显著的。平原和周运达先后交待了自己的罪行。平原的防线之所以崩溃,是因为看到了妻子苏佳丽写给他的一封信,苏佳丽已经把一切都交待了。周运达的防线崩溃是因为他在提审室见到了一个最不愿意见到的人----罗汉。当时罗汉朝他狠狠啐了一口,戴着镣铐的周运达只是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专案组随即把重点放在了熊怀印身上,以为他是根难啃的硬骨头,哪料这家伙完全没有做任何抵抗,把自己如何指示周运达制造五小惨案,如何分三次接受周运达360万元的贿赂交待的一清二楚,连日子都记得准确无误,省去了专案组的许多麻烦。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对苏荣只字未提。   “五小”事件的真相时隔一年后,终于大白于天下。六月份的第一个周末,上千群众聚集在五小老校址门前的马路上,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祭奠活动。云湖市区的整个交通为此都瘫痪了。愤怒的群众打起标语,燃放鞭炮,遇难学生家长捧着自己孩子的照片,哭倒在地。   周运达被抓后,他在云湖所有的工地都已经停工,留下了大批大批的烂尾楼。愤怒的群众冲进五小校园,对工地进行了打砸,放火焚烧了其中的一台铲车和挖掘机。肖国华带着警察赶到现场,难以控制群情激奋的局面。肖国华紧急报告苏荣,要不要采取强制措施?   要在以前,苏荣早就下令抓人了,但这次他的态度却是非常的出人意料。他听了肖国华的汇报,只说了一句话:不要激发矛盾。   随着调查的逐步深入,涉案人员越来越多。如果严格按照法律来办,云湖的官场几乎是要三分去之一二了。出于大局考虑,上级有关部门作出决定,对于能主动承认违法事实,主动交待问题,且行贿受贿金额不超过10万元,能完全交出赃款的,暂时免于刑事处分。   最后一个被抓的,是市财政局局长冷秋,组织部长李毅的妻子。一个闻名的铁母鸡,也不知道平原有什么能耐,竟然逼着她犯了错误。李部长为此受到牵连,引咎辞职。之后,平原和周运达的案子进入到了审判阶段。   一场风暴似乎渐渐远去了。被抓的人,在煎熬中等待着正义的审判,侥幸逃脱的,以手加额,暗暗庆幸。不管怎么说,这之后的云湖,确实干净了好多,许多人都老实起来。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苏荣这艘大船并没有倾覆,在经历了激流险滩暗礁之后,又扬帆航行了。   需要特别提一提的,是我们可爱的米咪。这个勇敢的女人,如果说她在遇到江风之前攀附上平原,只是为了金钱和物质利益,那么在这之后又主动回到平原身边,牺牲了自己的身体,完全是为了把平原掀翻马下。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抓住机会,直接导致了平原的翻船。平原被双规后,米咪主动揭发了他的种种违法事实,包括接受周运达的豪宅、豪车等等。周运达送给米咪的那辆宝马,米咪根本没动过,直到现在还放在富豪酒店的停车场里,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网上传言,又一个贪官被情人挑落了。米咪也因此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而周运达和熊怀印,等于是间接栽到了江风手里。江风准确地把握住了“罗汉”这把利剑,毫不留情地把周运达和熊怀印斩于马下。这样一些大人物,却栽在了两个小人物手里,不能说不是对现实的巨大讽刺。   江风并不满足这些,他知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第633章、我想喝酒   周五晚上,江风回到云湖,拨通了米咪的电话。米咪等于是公开了和平原的情人关系,饱受非议,走到街上总有人指指点点的,有些深居简出的意思,刻意躲避大众的目光。接到江风的电话,委屈的很,还没说话,眼泪先涌了出来,叫了声江风,就泣不成声了。   江风安慰她了一番,说米咪,振作点,没什么大不了的,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去喝茶。   米咪说,我想喝酒。   江风特意选择了洛北路一个上不太起眼的小酒店。酒店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心情小馆。他希望能给情绪低落的米咪带来好心情。   不过在包间里看到米咪时,江风还是感觉到了她的憔悴,虽然她刻意掩饰着。米咪穿着一件米色的一字领套裙,脖子里空荡荡的,以往垂在沟里那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不见了,波浪的长发在脑后盘了个发髻,一下子显得成熟了许多。   江风和她握了手,说,米咪,你今晚给我的是另外一种感觉。   米咪苦笑了一下,说,我知道自己很憔悴。   江风说,不全是,我觉得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你,我很欣赏。   米咪坐下来,叹了口气说,可惜啊,当我找回自己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离我远去了。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江风赶紧安慰她说,米咪,你错了,你现在是失去了一些东西,但那都是一些浮云,甚至是让你迷失的东西,失去了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以后的日子还有很多很多,我相信你会得到属于你的那份幸福,因为好人有好报啊。   米咪情绪有所好转,抬起眼看着江风说,你认为我是好人?   江风说,这还用怀疑吗?其实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女人。这些年来,我的这个看法一直没变。尤其是这一年多来的接触,让我加深了对你的了解。好女人有很多标准,谁都不是十全十美,但有那么一两点体现人格魅力的东西,就足够了。作为一个弱女子,你敢于说服自己,敢于和命运抗争,并且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机智和勇敢,说实话连我都自愧弗如。最近你情绪低落,我也完全能够理解,知道什么叫做阵痛吗?挺过这些日子,你会觉得生活很美好。   米咪的脸上有了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又漂亮起来,说,江风,没想到你挺会做思想工作的,不管怎么样,我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和你在一起确实能让我开心。   江风说,咳,我只是爱说实话而已,这个毛病总是改不了。   米咪吃吃地笑了,说,还没听说过说实话也是毛病呢。   江风很认真的说,怎么不是毛病?有些实话不能说出来,是要放在心里发酵的。   米咪说,那你有没有这样一直在发酵的实话?   江风是有心逗米咪开心的,说,当然有啊,说出来你不要笑话我啊。   米咪把身子向他倾了倾,说,不会笑话你的,快说吧,我着急听呢。   江风说,还记得多年前那次,你我在电视台改稿的事情吗?   米咪说,当然记得,你说过的。江风说,那情那景,我到现在还印在脑海里呢。米咪呵呵地笑着说,嗯嗯,我只记得你紧张地频频打错字,还把“敬业”打成了“jing液”,哈哈,没羞。   江风也红了脸,笑着说,现在回想起这些,感觉特别有意思。米咪你知道吗,那次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是我的偶像,别人给我介绍了对象,我总拿着给你做比较,以至于每每总是失望。记得单身那阵子,最爱看的就是你主持的新闻节目,甚至连你每次穿什么衣服,是什么发型都特别在意。那时候总觉得你就像天上的一颗星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没想到我们能像今晚这样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女人都爱听好听的,米咪的情绪被彻底调动起来了,虽然江风说的确实是实话,并不是忽悠她。米咪的脸颊上又出现久违的红晕,一双大眼睛又开始脉脉含情起来。她咯咯地笑着,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女孩,说,江风啊,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江风说,当然是了,那还有假啊。   米咪说,那你怎不早对我说啊。   江风说,还不是怕你翘尾巴。   米咪说,你才有尾巴呢。说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脸一红,赶快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酒和菜都上来了。米咪倒满了两杯酒,举起杯子说,来,江风,为了你能让我开心。   江风和她很响的碰了杯,说,更开心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米咪点了点头,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其实,对于米咪,江风总怀着一丝歉意。是的,他救了米咪的性名,将她从水底捞了上来,但当时只是出于一种救人的本能,并没有多想,也来不及多想什么。那时候他也知道,米咪是平原的女人,他绝对不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然而接下来的接触,越来越让他觉得,米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本质上是善良的,并不像自己原来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花瓶,也并不是一个卖弄风情的浅薄女子。   江风和米咪一开始的交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她这个打开突破口,进入到平原这个圈子里,并且通过米咪刺探更多的情报,从而完成自己所谓的抱负。今天,他的目的达到了,而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间,米咪又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如果不是他江风,米咪能沦落到今天和这个身败名裂的地步吗?是啊,自己说的很轻松,这只是“阵痛”,快乐的日子在后面,这话怎么听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江风看着眼前这个为他做出巨大牺牲的女人,心情是很复杂的。他甚至想,如果此刻米咪对他提出什么要求,不管是再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从良心和道义上来说,他确实欠她很多,也许一辈子都难以偿还。但米咪什么要求也没提。   米咪喝了几杯酒,脸上灿若桃花,目光非常生动,话也多起来。其实说点龌龊的话,江风最欣赏米咪的,除了她让人怦然心动的身材,她那一双红唇也是最让他痴迷的。米咪的嘴唇小巧而饱满,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红嘟嘟的,好像随时都想吸住含住什么似的,很感性。特别是微微深陷的嘴角,总让她的一张脸看上去带着点少女的调皮。江风最喜欢看的是她喝酒时候的样子,看着她双唇微启,看着那无色的液体缓缓流入那两片红红的唇中,绝对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江风尽量不把话题往平原身上引。他怕破坏了米咪此刻的好心情。人活着其实挺累的,不开心其实是和自己过不去。不过大多数人虽然能悟到这个道理,真正能做的也是寥寥无几。更多的,也就是像江风,像米咪这样的凡人,总是让这样那样的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情左右着自己的心情。   米咪又和江风碰了杯,说,江风,知道吗,我今天一大早起床,就猜到今晚你会约我。   江风做出夸张的表情说,这么神奇?   米咪说是啊,女人的第六感觉总是很准的。这些天我心里一直很难受,很难受,到了今天,感觉都无法排遣了。忽然觉得自己特别需要安慰,需要倾诉,我就想到了你。没想到,你真的约我了。接到你电话那阵,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哭。   听着米咪的话,江风的心一下子变得很软很软。他动情地说,米咪,以后你如果需要我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我都会来陪你。就这样和你坐着聊聊天,喝喝酒,我真的觉得很快乐。   米咪点点头说,我和你的感觉一样。不过我不敢有随时让你来陪我的奢求,尽管我确实很想和你在一起。有时候看着你的号码,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没有拨打的勇气,甚至连发个信息的勇气都没有。你有杨柳,再说马上就要做爸爸了,我觉得再去打扰你,好像是很无耻……   米咪,不要说下去了。江风打断她说,我不允许你说无耻两个字,因为我觉得这个字眼和你我都沾不上边。这一年多来,我想你应该对我也有所了解吧。我虽然有时候也很不高尚,但也绝不是逢场作戏的市侩小人。   米咪说,我知道。   江风借着酒劲,接着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其实,说良心话,我一直是喜欢你的,只不过我们认识的太晚。我自己也很矛盾,你帮了我好多,为了改变了好多,可我却没什么办法去报答你,要说无耻,也应该是我吧。   话题好像又沉重起来。不过这种沉重好像和其他的沉重不同,是一种甜蜜的沉重。米咪手里玩弄着高脚杯,看着杯子中晃动的酒说,江风,谢谢你今晚对我敞开心扉,其实我也能感觉出你的无奈。一些事情,并不能完全按照我们的意愿发展,不过即使有回忆,也是美好的。这些年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个浮萍,每天都在随波逐流,不知道何时才是停下来的时候。有时候仔细想想,生活挺没意思的,还真不如一觉睡过去,再也不想这尘世间的烦恼。 第634章、有点荒唐   江风说,米咪,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你……我会很难过的。生活并不会一直灰暗下去,别忘了还有我这个知心朋友呢。   米咪说,是的。我觉得自己的心情总是和你联系在一起。即使在最无助的时刻,只要想起你,我就会充满了勇气。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不是叫做依赖?并且我感觉自己一时半会还摆脱不掉这种依赖。   江风的心动了一下,说,不能叫做依赖,应该是信任吧。   米咪,今生能够遇到你,我觉得是命运的安排,有道是“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你就是我今生的红颜知己!   米咪看着他,大眼睛里流光闪闪。又慢慢的笑了,说,那,你就是我的蓝颜知己。   江风端起酒杯说,为了知己!   米咪说,为了知己。   因为避开了一些敏感话题,只说一些高兴的事,所以江风和米咪的心情都很好。不知不觉中,一瓶酒已经见底了。米咪还没尽兴,还要喝,江风说,不喝酒了,我们去河堤上散步不是更好吗?   米咪说,嗨,其实我也正这样想着呢。   站起来往门口走,米咪可能喝多了,身子趔趄了一下,江风伸手抓了她的胳膊,米咪顺势把身子靠在了他身上。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自己站好了,说,我去洗手间,你在大厅等我好了。   江风在前台刚结了帐,忽然听到从洗手间那边传来女人的叫骂声和哭喊声。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他暗叫了一声不好,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还没走近,就看到洗手间门口的走廊里,两个凶狠的女人正在攻击一个已经坐在地上的女人。从那套米色的裙子,他一眼就认出了地上坐着的正是米咪,大叫了一声,冲了上去。   场面很混乱。两个女人就像两个泼妇似的,嘴里污言秽语地叫骂着,一人揪着米咪的头发,另外一个朝她脸上乱抓。可怜的米咪被推倒在地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江风见此情景,又气愤又心疼,暴喝一声住手!冲上去用身子护住了米咪。   那两个泼妇打红了眼,根本不管他,还揪着米咪不放。江风举起拳头,却因为对方是女人,没地方下手,不得不又放下了。   看其中一泼妇揪米咪的头发揪的厉害,也抓了米咪的发根,和她夺着。这时候从各个房间里跑出来许多看热闹的,没一人上前制止。   另外一个泼妇五短身材,小眼睛塌鼻子,下手特狠。趁着江风松不开手,竟然去扒米咪的衣服。米咪的裙子已经被她撕破了,那泼妇又把手伸进她衣服里,野蛮地把她的胸衣拽下来。   米咪衣不蔽体,一双胸暴露在众人眼前。泼妇还不罢手,又去扯她的裙子。江风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飞起一脚踹在她前胸上,把她生生踹出去几米远,仰巴四叉摔倒在了地上。   另一泼妇一看江风红了眼,怯了,松了手。江风拉起米咪,看她还走着光,干脆把她抱在了怀里。   这时候三四名酒店保安跑过来,把她们隔开。两个泼妇还在叫嚣着,嘴里骂的很难听,什么小三,狐狸精,破鞋等等。   江风掏出手机要报警,被米咪制止了,说,江风,我们走。   江风觉得不能便宜了这两个打人的泼妇,米咪却坚定地拉起他就走。江风走了两步,看到米咪黑色的胸衣还在地上,走回来捡了起来,塞进了衣兜里。   原来今晚对米咪施暴的,是平原的妻子苏佳丽的两个妹妹。苏家人认定姐夫和姐姐被抓进大牢都是因为米咪这个狐狸精举报的结果,早就存心要教训她的,刚好今晚在洗手间碰见,就发生了刚才那一幕。米咪不想把事情闹大,选择了忍气吞声。   一晚上的好心情就这样丧失殆尽。上了车,米咪趴在车座上,放声大哭。江风要带她去医院看看伤情,但米咪不让,固执地要他送她回家。   水景豪宅的房子已经被检察院封了,米咪最近一直住在租住处。江风把她送到家,米咪早哭的双眼红肿了。江风看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哭的气噎胸塞的米咪,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陪着他掉了一阵眼泪。   米咪的脸被抓破了,江风等她稍微平静点,找了些药来给她涂。米咪仰着脸,眼泪还是不停涌出来,嘴唇颤抖着。江风拿纸给她擦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干。望着眼前这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江风对米咪的愧疚之情一下子迸发了。他抱了米咪的脑袋,去吻她脸颊上的泪水。泪水滴落到了米咪的嘴角上,江风的舌尖也跟了过去。几乎是在同时,两双火热的唇对接在了一起,米咪的身子一软,倒在了沙发上……   不管是不是很荒唐,是不是很无耻,反正那晚,江风睡在了米咪的床上。不能说江风是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去还自己的心债,世间的很多事情,是不能控制的,很难说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   第二天,江风和米咪一直睡到了上午10点。睁开眼来,看到米咪的脸红红的,正在羞涩地看着他,好像不相信昨晚发生的一切。   临走时,米咪说了一句话,江风,从今往后,我什么都不怕了,我会坚强的,你再也不用为我担心!   周日下午,江风刚想开车回槐河,接到了局招标办主任秦和的电话,秦和是江风任住建局副局长后提起来的,江风也帮了他的不少忙,所以他对江风很尊敬。江风现在虽然主要工作在槐河,但住建局的招投标工作仍然属于他分管。   秦和说,江主任,晚上有个业主想请你吃个饭,让我先征求下你的意见。   江风最烦的就是这些人,说是来住建局招标,其实早就定好施工队伍了,只不过来走个过场。就对秦和说,就说联系不上我。   秦和说,这家伙停难缠的,现在还在我家坐着呢。   江风问,谁啊?   秦和说,市精神病院的一个副院长,管基建的,说是精神病院要盖一栋综合楼,下周在我们这里开标。   江风听到“精神病院”四个字,一下来了精神,说,那好吧,你们安排好了房间再给我打电话。   不到半个小时,秦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安排在了和平国际酒店的印尼厅。江风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心想规格不低呀,精神病院挺破本的。   秦和又说,江主任,我们已经到了。   江风说,我马上到。   话虽这么说,当然不能马上到的。马上到就显得自己太没架子了。官场吃饭的规矩,官越大到的越晚,江风今晚好歹也算是相对的大官,当然不能被人召之即来。所以他在家磨磨蹭蹭了好一阵,才慢悠悠地下了楼,开车去和平国际。   走在路上,想起了叶芷,想起了酒店的总统套房。好久没在那个大玻璃阳台上赏夜景了。最近叶芷忽然低调起来,不怎么抛头露面了,可能与云湖的官场大地震有关。上午江风给她打了个电话,本来是问候一声的,叶芷却急急的挂断了,说在省城办事,不方便说话。江风也没问她什么事,只是感觉她好像有了什么变化。   精神病院的副院长看上去精神很好。脑门油光发亮的,三角眼,鹰钩鼻,下巴很短。江风第一眼看到他,马上就联想到了一种动物,好像是猫头鹰吧。   不过猫头鹰对他的态度是毕恭毕敬的,很热情地和他握手,自我介绍说,姓潘,潘仁义,请江主任多多关照。   江风心想,潘仁义,怕是不仁义吧。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不冷不热地说,哦,潘院长。   潘仁义赶紧说,副的,副的。   潘院长还带着个女人,30岁左右的样子,长相虽不算漂亮,但身材不错,胸前的扣子绷的紧紧的。这女人很开朗大方,尤其是眼睛很亮很传神的样子,眼角向上挑着,很狐媚。   她主动和江风握手,笑着说啊呀,我还以为住建局的领导是个半老头子呢,没想到江局长这么年轻帅气。   潘院长在一边介绍说,我们医院的副书记,胡莉。   江风说,好,好,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就松开了。当着下属的面,不要和女人表现的太腻歪,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女人。   人不多,加上秦和,就他们四个。江风稍微谦让了下,就不客气地在上首坐了。这种场合,一定得先把自己的架子拿起来。   看看桌子上,凉菜已经上齐了,都很精致。看看酒,是五粮液,应该是真的的吧?等会尝尝就知道了。   潘院长挺会来事,绝口不谈招标的事情,只说是要交江局长这个朋友。酒倒上了,潘院长举起杯子很江湖地说了一些感谢之类的话,一起干了第一杯。江风闻着那酒味,就知道是真酒,很想一口干的,这也是他一贯的风格,但今晚不一样,是别人有求于他的,所以他只是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其余三人包括胡莉都干了。 第635章、特异功能   胡莉站起来倒酒,看江风的杯子还基本满着,并没有监督他要喝完的意思,只是往他杯子里象征性地加了一滴。不知用的什么香水,她身子俯向江风时,江风闻到了一种很提神的香味。   拿架子其实很累的。比如想大口喝酒吧,又怕让人觉得是个酒鬼;想吃几片梅菜扣肉吧,又怕让人觉得是个吃货;想往胡莉身上和脸上多看几眼吧,又怕让人觉得肤浅。江风这才知道这样的场合其实是很难受的,倒不如刚上班那会,可以随随便便地想吃啥夹啥,想干啥干啥。   潘院长显然是酒经沙场的老将了,很善于掌握酒桌上的节奏。自己先喝了一大碗酒,然后站起来敬酒。嘴里说的天花乱坠的,年轻有为,必定前途无量什么的,虽然是很老套很俗的话,但听起来似乎也不太难听。江风喝了两个半杯,又和他碰了一杯。看他拿碗和自己碰,过意不去,最后喝了个满杯。   胡莉非常善于调节酒桌上的气氛。但凡是这种场合,几个老爷们坐在一起是没啥意思的,必须得有个女人点缀着才妙。这个女人还不能太矜持,太小家子气,要是像林黛玉那样的坐在那里多愁善感,是很煞心情的。这个女人必须泼辣大方,能开的起玩笑,能说得起段子,要明眸善睐,眉目传情,最好是会放电,能够频频地运用肢体语言。   今晚的胡莉,显然就是这种女人。她好像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优势在哪里,胸一直高挺着,眼神里的水分很多。给江风敬酒时,好像不经意间碰了他的手,并且也没拿开的意思,弯腰倒酒的时候,胸部有意无意地碰了下他的肩。   第一次江风以为她是无意的,后来每次都如此,就知道这不是偶然的了。不过她的动作很隐秘,江风当然不会拒绝,乐了个刺激。胡莉碰过他之后还故意用别有滋味的眼神看他,好像在问,怎么样,舒服吧?江风不怎么去看她,对面就坐着秦和呢。   胡莉谈起自己来,原来是当过兵的,通信兵,话务员一类的。说是在山沟里一呆五年,终日不见男的,急死了。有次来了几个巡线的小伙子,晚上住在营地外的帐篷里,惹得几个女兵翻墙出去准备强暴他们,把那几个男兵吓得满山跑。说到高兴处,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江风觉得这个女人其实也挺可爱的。只是怎么会到疯人院工作呢,可惜。   潘院长喝的不少,话多起来。说到自己的工作,发牢骚说,没一点意思,都不是人干的活。   江风是有心从他嘴里打听一些情况的,问他,精神病院病号有好多吧?   潘院长酒意阑珊,说,哈,病号是不少,不过好多都是没病的。   江风故意吃惊地说,不会吧?没病去你们疯……精神病院干嘛?   潘院长摇头摆手,说,别提了。现在啊,真正关在精神病院的,大多都是精神正常的,谁把他们关进来的?是那些精神不正常的。   这句话说的太有哲理了。看来潘院长精神正常啊。江风暗暗感叹,又问道,那你们医院允许病人家属探望吗?   潘院长说,当然允许。不过也不全是,有些重点病号是不允许会见家属的,这些医院都有名单。   江风说,那不等于是剥夺了病人的权利吗?   潘院长哈哈一笑,说,江局长啊,我也不瞒你,人到了精神病院,没病都能被整有病,哪还有什么权利可言?   江风还想再问下去,潘院长打住不说了,只是说来来,喝酒,江老弟也是性情中人,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啊。   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酒喝到最后,潘院长还是把今晚最核心的东西说出来了,说精神病院要建一座门诊综合楼,投资近两千万,已经找好了施工队伍,想在住建局走走招标过场,请江局长多多关照。   要说这种事情,人家能主动找上门来,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多人都不走他这里的关系,也照样该让谁中标让谁中标。今晚好吃好喝还有美女陪酒,你江风还有啥可说的?随便就能落个人情的。但江风今晚之所以来参加这个酒宴,是有目的的,所以他不想这么痛快。他想来个条件交换。   所以他依然拿着架子,打着官腔说,潘院长,不好办啊。现在招投标是社会热点,好多双眼睛都盯着,不但由我们住建局招标办监督,市纪委、检察院也经常进场监督,已经处理了好几起暗箱操作的案子了。上个月检察院还把某项工程的交易资料全部抱走了,听说马上要收拾人呢。说着,向秦和丢了个眼色,问他,是不是这样的,秦主任?   秦和心领神会,赶紧说,是的是的,我们招标办的两位负责监督的同志都被叫去问话了。   江风说,潘院长,不是我们不帮忙,是风险太大啊。   潘院长当然明白江风这话里的意思,是自己工作还没做到家啊。看了胡莉一眼,胡莉从包里掏出两个信封来,说,江局长,秦主任,我们潘院长的一点小意思,就当你们的车马费。说着,很随意地把信封放在了江风和秦和面前。   江风估摸一下,看那厚度,怎么着也有一万吧。官场之上,有时候收礼也是必须的,不收反倒会坏事。不过今晚这种情况,这个潘仁义和胡莉就显得欠考虑了。   也许是江风把话说的太远,他们有点着急了。塞红包你暗暗的来啊,江风作为领导,能当着下属的面收红包吗?常识性错误啊。   所以他毫不迟疑地把两个信封都还给了胡莉,说,感谢潘院长和胡书记的美意,我们住建局不兴这个。再说,潘院长你这是在害你的俩老弟呢。   潘院长脸上挂不住,说江局长,忙能帮上就帮,帮不上就算,我们弟兄的情谊不能丢啊。如果您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位做哥的了。   潘院长的心情是很急切的,但江风不收他的红包的态度也很坚决。又想到事情不能办的太绝,还是要留点希望的,要不怎么进行条件交换?就说,这红包潘院长收起来,今晚咱们在一起坐了,什么都有了。这样吧,这件事我尽最大的努力去操作,我也确实想交潘院长这个朋友的。不过结果能不能如意,现在还不好说。   话总算有些松动,潘院长虽然高兴,心里还是没有十分的把握。想了想,说,先谢谢二位领导,有情后补。接下来我安排的还有节目,咱们去洗个澡,按摩一下,放松放松怎么样?   江风很清楚这个“放松”意味着什么,确实能让人很放松的。但此刻显然不是放松的时候,就说,算了算了,知道潘院长很心情的,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潘院长坚持着,江风也坚持着。一旁的胡莉说,潘院长,既然江局长累了,我们就改日吧。   又对江风说,江局长,改日的话,你一定不能再推辞了哦。   说着,暗暗眨了下眼睛。江风装作没看见,对潘院长说,那今晚就到这里吧,谢谢潘院长啊,也谢谢胡美女。   说着,站起来往外走。从房间到停车场,潘院长一直握着他的手,大着舌头说着感谢的话,江风的心思根本没在他身上。看一旁的胡莉,胡莉又朝他眨了眨眼。   秦和也在青年路住,没车,问江风说,江主任,你现在回去吗?意思是想趁车。江风预感到一会必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撒了个谎,说,我还要去看个人。潘院长急忙说秦主任我送你我送你。   上了车,摇下车窗,胡莉上来弯腰说,江局长,路上慢点啊,不要拐弯啊。   江风说,放心,没事的。   潘院长双掌合十朝他摇着,说江老弟,江局长,我交定你了,交定你了。   江风怎么听怎么别扭,朝他挥挥手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刚走上幸福大道,就接到了胡莉的电话:江局长,我们找个地方喝茶吧,刚好可以醒醒酒啊。   江风犹豫着说,太晚了吧,改日吧。   胡莉吃吃的笑着说,真的要改日?不喝茶了?   江风听了她这句话,知道自己今晚的目的很可能就要达到了。好事是需要多磨的,就对胡莉说,今晚就算了吧?改日我请你好了。   胡莉说,我已经到房间了,红茶馆听雨轩,等你啊。   说完不等江风有什么反应,就卡擦挂了电话。   江风稍稍犹豫了一下,调转车头,向红茶馆驶去。   听雨轩,很诗意的名字,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想入非非。江风赶到时,胡莉果然已经在房间等他了,看他进来,很自信地说,知道江局长不会爽约的。   江风觉得自己太听话了点,说,你怎么肯定我会来?万一我直接回家了呢。   胡莉起身接过他脱掉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扬了下眉毛,说,我的感觉从来没有错过,我有特异功能。   江风坐下来,笑了一下,说,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有什么特异功能。 第636章、条件交换   胡莉的笑很有感染力,让你不得不心情舒畅起来。她自作主张地点了壶金骏眉,说,江局长,刚才你表现的很有风度啊,很像个当官的。   江风呵呵笑道,不是风度,有些事情还得公事公办啊,马虎不得。   胡莉摆摆手说,嗨,现在就咱们两个了,咱们都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好不?   这个女人,挺会揣摩人的心思。江风发现,她衬衣的扣子比刚才在酒店多解开了颗,深深的沟很迷人。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吗?江风尽量不让自己想这些,很老成地叹口气说,生活,就是让人受累啊。   胡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想不到你挺年轻的,心理年龄却这么老了。我怎么觉得,生活,就是让人用来享受的呢?   江风说,胡书记能做到这样,说明已经很有境界了啊。   胡莉说,别叫我胡书记,容易让人误会。   江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就说,那叫你名字吗?   胡莉说,你随便。忽然又说,你说实话,今晚在酒店你听到我的名字,暗笑什么呢?   这个细节你也注意到了?江风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细心。   胡莉说,当然了,我研究过心理学。虽然你没说出来,我已经猜到了,你的意思的说我的名字很贴切是吧?胡莉,狐狸,把我想象成狐狸精?   江风笑了起来,说,其实,我想到的是狐仙。   话说到这里,该调动的情绪就算是都调动起来了。胡莉撇了撇嘴说,无所谓,很多人都说我是狐狸精。不过我觉得她们是嫉妒我。   江风说,这我相信。狐狸精有什么不好?聊斋上的那些狐狸精一个个都是很漂亮很多情的。   胡莉说,可惜啊,少个住在古寺里苦读的书生。   茶很醇,很香,茶香氤氲。有种女人,你第一次和她见面,就会觉得和她已经很熟悉了,胡莉就是这样的女人。千万不要想着这样的女人就很容易上手,结果往往是相反的。这种女人最聪明,最有头脑,最善于使用手腕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们至多给你玩玩暧昧,真有非分之想时,往往会被暧昧地拒绝。   其实今晚的江风,也就是想趁着这暧昧的气氛,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和胡莉,就像两个围棋高手,在一团和气里互相揣摩着对方的心思,谁都不想先落下一子。江风清楚,现在胡莉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自己再没有提出条件之前,是占有主动的。所以他不急。   茶喝了一壶,第二壶,就有些淡了。江风抬腕看了看表。这个动作是很不绅士的,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不过这是他的一个策略。   胡莉终于把话题慢慢往正路上引了,他和江风谈到了自己的初恋,谈到了初恋男友。和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谈这些,一般的女人做不到。我去当兵后,他就爱上别的女孩了。   胡莉的低头看着冒着热气的红茶。江风问,他过的好吗?   胡莉说,前些年不行,一直在四处流浪,去年刚注册了个建筑公司,现在还混的不错。其实我一直不恨他,女人对初恋看的很重的。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江风说,所以,你想帮他,你想让他把你们精神病院的这个综合楼拿下来,是吗?   胡莉点点头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不止一日。   说着,又从包里拿出那两个信封来,放在桌子上,推到了江风这边,说,收不收,你看着办。   江风看着胡莉,胡莉也看着他。就像两个绝世高手在华山论剑,之后就该出招了。   结果是,江风伸手把那两个信封拿过来说,我收了。   胡莉像是松了口气,飞了个眼说,和你们男人打交道,挺累人的。   江风说,累并快乐着。放心,你的事情我给你办。   说着,把那两个信封又推给她,说,这是我送给你的,我也要求你件事。   胡莉迷惑不解起来,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江风说,送礼啊,给你送礼,跟你学的。   胡莉探究似的看了他半天,看他不像开玩笑,就说,什么事,你说,我这人很干脆的,不像你爱打太极。   江风说,你先把礼收起来。   胡莉想了想,把信封又装进了包里。   江风站起来,走过去,咔哒把门锁上了。   胡莉把身子往后撤了撤,双臂抱了自己的胸,睁大眼睛看着他。这是女人下意识的防御性姿势。   江风笑了笑说,放心,我暂时还不想做苦读的书生。实话说,我想见你们医院的一个病号。   胡莉本以为江风有什么非分之想呢,心不知不觉提了起来,这会听他说出个这么稀松平常的事情来,嗨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一句话的事情,要搞的这么神秘?   江风说,看来这件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啊。   胡莉说,当然了,我在我们医院,虽然官不大,但说句话还是算话的。   江风说,那就好。   胡莉说,你想见谁?   江风说,陶哲。   陶哲?原来电视台的摄影师?   胡莉的两道眉毛都扬了起来,红红的嘴巴大张着,很惊奇的样子。   江风说,没错,我要见的就是他。   胡莉见了鬼似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声说,不行不行,除了他,你见谁我都给你安排,就这个人不行。   江风问,为什么?   胡莉说,实不相瞒,看管好陶哲,是我们医院目前最最重大的任务。院长私下一个个对我们反复交待了,说这是上面的特殊任务,一定不能让这个人走出精神病院一步,更不允许外界有任何人和他接触。   江风没说什么,冷笑了一声。   胡莉接着说,这个小伙子我是知道的,他才到我们那里的时候,好像是装疯,被鉴定了好多次,可现在,已经被治成真疯子了。他们每天都给他吃药,是看着他吃下去的,哄他说是治病的药,其实是越吃越傻。   江风的心里咯噔沉了一下。说,既然是真疯子,那还防着他干嘛?干脆放了算了。   没有上面的命令,谁敢放?院长说的严重的很呢。胡莉竟然是一副惶惶然的表情,这让江风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来小陶的处境不妙啊。   难道见见他的机会都没有?江风问胡莉。   胡莉摇摇头说,没有。病区管理的非常严格,你根本进不去的。   江风哦了一声,说,那算了,我本来也没什么事情的,陶哲帮过我的忙,住院这么久了,想看望他一下,实在不行就算了。   说着,又抬腕看了看表,说,就到这里吧?我日后回请你。说着,站了起来。   胡莉坐着没动,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江风就也站着不动,等着她。   胡莉沉思了一阵,好像自言自语地说,这倒是个机会。   江风又坐了下来。胡莉说,周二上午,省卫生厅要去我们医院检查的,医院为了体现管理的人性化,会让病号们在大操场晒太阳,到时候我可以给陶哲说一声,你们可以隔着栅栏见一下。   江风一阵惊喜,情不自禁地抓了胡莉的手说,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想出好办法的。   胡莉拍了拍他的手,江风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胡莉说,前提是陶哲不要犯病犯的太厉害,能听懂我的话。   江风说,我相信他能听懂的,你把话带到就好了。   胡莉说,那周二上午10点,我在大门外接你,要不你进不去的。江风说,一言为定。   分别时,两人握了握手。都很用力,这力量之中包含着很多信息。胡莉说,合作愉快。江风说,合作愉快。   周一上午,江风没回槐河,而是去单位参加了每周一固定的班子例会。关天浩简单布置了工作后,就严肃地说起了纪律问题。   原来最近一段时间,云湖论坛里关于苏荣假合龙淹死人的帖子渐渐多了起来,还有人说他才是“五小”事件的幕后真凶,平原只不过是替罪羊。苏荣不安起来,要求公安局调查一下是谁在兴风作浪,该抓就抓。肖国华接受了任务后,迟迟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也是在苏荣预料之中的。他知道肖国华表面上对他言听计从,实际上是阳奉阴违。无奈他是省公安厅提的名,再说云湖政局刚刚经过一场地震,他还不敢对肖国华怎么样。   现在的苏荣,心有余悸,如履薄冰。自己的羽翼可以说是被折了一半,他元气大伤,需要时间来养精蓄锐,以待巩固自己的势力。可舆论好像对他很不利,这背后似乎是有人专在和他过不去,有些愈演愈烈之势,苏荣觉得该有所行动了。他很需要一个时机,一个抓手,来打击一下这股“歪风邪气”。   刚好省委转发了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党员干部作风纪律的通知》,严令党员干部不准传播小段子,不准信谣传谣,不准在网上浏览、传播一些不利于稳定的东西。关天浩之所以在今天的班子会上说这些,实际上也是在传达市里的会议精神。 第637章、和你谈谈   关天浩强调说,我们班子成员要做好表率,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该说的不说,管住自己的手,不该做的不做。万一谁撞到风口浪尖上,可比害眼厉害。我们的有些干部,爱出风头,崇尚个人主义,实际上是自由散漫的表现,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关天浩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江风,但江风知道,他说的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漏的消息,有传言说,罗汉是江风抓到的。关天浩还曾半真半假地问过江风是否有此事,江风说,完全是胡说,我真有那本事就好了。   但还是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个说法,江风分析,有可能是霍子健临死之前,把发现他行踪的事情报告给了熊怀印,应该是从他那里传播出来的。不过江风就抱着死不承认的态度,心想谁奈我何。   会后,江风把秦和叫到自己办公室,和他商量如何操作才能让胡莉的前男友中标一事。秦和说,好办,抽取专家的时候做点手脚就可以了,抽几个自己人过来。   江风说,一定要小心谨慎,要做到程序合法,让人无话可说。   秦和说,没问题。江风又交待说,我让胡莉和你联系,你先找人把她的标书看看,小心被废标了。   秦和说,我这就去落实。   秦和刚走,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是关天浩的电话,说江风啊,来我办公室一下,有事和你商量。   “商量”一词,关天浩还是第一次在江风这里用到,让江风觉得很别扭。不会是什么好事吧?好事是轮不着自己的。   关天浩的办公桌后面是两面红旗,一面党旗一面国旗,都是全尺寸的。他正襟危坐在这两面红旗前面,是很有些威严的。不过今天他黑黑的脸庞却显得很和谐,说,江风,坐啊。   江风看他杯子空着,拿起来走到茶水柜旁添了热水,在他面前放了,这才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关天浩笑眯眯地说,怎么样,最近乡里很忙吧?   江风说,都是些杂事,乡里的工作太具体了。   关天浩说,不过也很锻炼人啊。全市的新农村建设工作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你所在的观音台村是全市的典型啊。   江风谦虚道,还不是领导们支持的结果,关局长您就没少支持我的工作啊。   这只是客气话,其实关天浩哪有支持过他。   不过关天浩却点着头说,年轻人要成长,要进步,我从来都是支持的。再说我本身就是从青龙来的,我在青龙时,也是经常到槐河走走的。现在有你和红妹,槐河的变化很大啊。   江风心想,不会叫我过来表扬我的吧?心不在焉地说着谦虚的话,等着关天浩说出点什么来。   果然,扯了一阵后,关天浩说,江风,苏书记对你很欣赏啊,多次在我面前提起你,说要我多带带你的,我对他说,你进步很快,苏书记想和你谈谈呢。   和我谈谈?江风不禁脱口而出。心里想,苏荣要和我谈什么呢?这是个关键时刻啊,不会是他又得到了什么风声了吧?   关天浩说,苏书记也是很爱才惜才的。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干部,他一直都很关心。下一步,苏书记可能要去青龙搞一下调研,槐河是一定要去的。他去槐河,也是对你工作的一种肯定啊。   江风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关天浩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真话还是假话?一个市委书记,会对他一个住建局副局长这么关心?   正这样想着,关天浩的手机响了。他对着话筒很恭敬地叫了声苏书记。然后说,在我办公室坐着呢。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江风的心跳加速起来。苏荣显然是在电话里问到了他。看来关天浩的话不假啊。   关天浩站起来说,走吧江风,苏书记要见我们呢。   江风说,关局长,向苏书记汇报些什么呢?我没准备啊。   关天浩说,就随便说说乡里的工作吧。   坐在关天浩的车上,江风觉得很别扭。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想去见苏荣。只要能救出小陶,苏荣就得完蛋了,也就是说江风马上就要对苏荣下手了,和他有什么可谈的?只会扰乱军心。看他说些什么再见机行事吧。   看到关天浩带着江风进来,苏荣竟然站起来和江风握了握手,并且相当用力,笑呵呵地说,小江,辛苦了。   江风只得违心地说,多谢苏书记栽培,没有您的关照,我哪能有今天。   苏荣哈哈地笑着,说,打铁还得自身硬,小江你自己也很优秀啊。   关天浩在一边说,江风确实不错,头脑灵活,工作也有方法。   在沙发上坐了,苏荣问了些乡里的工作,说了好几个“好”字。   期间关天浩接了个电话,站起来说苏书记,洛河治理工地上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下。   江风不想单独和苏荣呆,也站起来要走,关天浩却说,江风你坐吧,有什么想法好好和苏书记谈谈。   江风只好又坐了下来。   关天浩出去了,顺手把门带上。苏荣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坐到了江风对面的沙发上。这让江风感到很局促。毕竟有过那次剑拔弩张的谈判,现在他面对苏荣,还做不到平心静气。   但苏荣似乎把以前都忘掉了,脸上一直都是笑呵呵的表情,说小江啊,你在乡里锻炼也快期满了,我的想法是回来后就要给你再压压担子的,至于关局长,我另有安排。用敢于让年轻干部挑大梁嘛,我多次在会上讲过的。   江风的心再次猛烈地跳起来。苏荣这话的意思,明明是要提拔他做住建局局长的啊。可自己的年限还不够呢,苏荣不会去违背组织原则吧?   苏荣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说,年限不是问题。省委组织部有文件,对于下乡挂职的干部,政绩特别突出的,可以破格提拔任用。你所在的村是全省的新农村建设示范点,连外省都来参观学习,这不是政绩特别突出是什么?下一步市里准备专门召开个表彰会议,你做好发言的准备。我让宣传部把你的事迹整理一下,报到省里去。省委明书记也是知道你的,所以你的事情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一番话,说的江风差点动摇了军心。凭心而论,自己的副县也是苏荣给提的,现在又准备破格提拔他,还有什么可说的?苏荣就是再坏,那都是过去,现在他对自己确实是不错的。江风激动起来,说苏书记,谢谢您,我绝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苏荣摆了摆手,说,知道小江你是知恩图报的人。不过我也是量才而用啊,年轻就是资本,将来的云湖,都是你们的天下。   江风望着苏荣鬓角的几簇白发和下垂的眼袋,忽然发现他已经老了。原先那个总打扮得很得体,很有气派的苏荣已经不见了。看来当官真的很煎熬人啊。   苏荣又提到了美美。说,美美的事情,我也考虑好了。她再有两三个月就回来了,宣传部副部长的位置,我一直给她留着呢。又自言自语地说,美美是个好姑娘啊。   一瞬间,江风觉得苏荣比自己的父亲还亲切,还慈祥。他心里清楚,苏荣今天之所以要对他谈这些,无非是要向他示好,要他停止再去做一切不利于他的事情。   显然,苏荣现在已经意识到他江风的能量了,开始拉拢他了。抛出的条件,非常诱人,特别是他对美美都提前做了安排,这让江风很动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也许苏荣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呢。   正这样想着,苏荣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小江,你是属猴的吧?   江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听错了。苏荣又重复了一遍,你是属猴的吧?   江风说,是啊,苏书记您对我真的是很关心啊。   苏荣笑着,但笑的很僵硬,说,好,好啊,好好干。   江风当然不知道他问这话的原因。他在想着,苏荣对自己这么好,还究竟要不要再去搞他。   正在纠结着,苏荣又说话了,很诚恳地说,小江,以前的有些事情,我做的不对,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天,一个市委书记用这样的语气向他道歉,江风真是坚持不住了。他赶忙说,苏书记,千万不要说这话,我年轻,太爱冲动了,您多批评教育。   苏荣说,小江你很懂事啊。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这些青年俊才都提起来,至于那些浮名权利,对于我来说,已经看的很淡了。都是身外之物啊,能实实在在做几件造福百姓的事情,我就心满意足了。就拿我们的城市建设来说,旧城改造工作一直推不动,老百姓不满意,省里也不满意,是我的一块心病啊。我希望在你这任住建局局长手里,能把这个事情办好了,也了却我的一个心愿。   这话说的太实在了。苏荣很期待地看着江风,等着他表态。   望着苏荣慈爱的目光,江风真的感动了。他坐的直直的,说,苏书记,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我会用实际行动报答您!   苏荣笑眯眯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第638章、花言巧语   江风被苏荣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心想,既然苏荣对自己这么交心交肺,还有必要去背后搞他吗?不是人做的事啊。什么合龙录像,什么小陶,都先靠边站吧。   江风打算彻底坦白了,他结结巴巴地说,苏书记,其实,其实我也挺对不起您的,就拿……   关键时刻,苏荣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江风停下来,等着他接电话。苏荣随手挂了,说小江啊,继续说啊。   江风说,苏书记,其实……   苏荣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似乎很生气,气呼呼地接了,没好气地说,青岩你干嘛呢?有事快说!   肯定是洛北区区委书记丁青岩的电话了。江风知道,这个丁青岩是苏荣的死党,现在正在处处压制着区长郑爽,上次在米咪提供的录音里,就有这家伙准备对郑爽使坏的阴谋,但具体是什么没说。   不知道丁青岩在电话里说什么,苏荣拿着电话进了里间,并关上了门。江风耳朵尖,关门的一瞬间,他听到苏荣恶狠狠地说,要整就把她往死里整!   这句话让江风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直觉告诉他,丁青岩和苏荣说的,应该就是郑爽。想到郑爽,江风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很复杂。只因为自己酒后的失言,这个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女人一直被打压,而自己想要报答她的愿望已经将近四年了,却迟迟没有实现。人生能有几个四年呢?还要让她再被压制多久?江风回想起了和她在一起的一幕幕往事,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苏荣接完电话,又笑眯眯地坐在了他对面,说小江啊,有什么想法,就谈谈吧,我今天叫你过来,其实就是和你交心的,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忘年交呢。   这话要是在五分钟之前,江风也许会感到的一塌糊涂。可是这会,他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只是平静地说,谢谢苏书记关照,我会好好干好本职工作的。   苏荣脸上略过一丝失望。看江风不愿再说什么,只好结束了谈话,特意和江风握了握手,说小江啊,你是自己人,我才和你说了这些,今天我们的谈话内容,要注意保密啊。   江风说,请苏书记放心。苏荣把他送到门口,说,我不送你了,啥时候想和我谈心,随时过来,我热烈欢迎啊。   江风说好的,苏书记您忙吧。   关上门,苏荣的笑容刹那间就被一股杀气替代了。他坐回到办公桌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从牙缝里吐出五个字:继续盯紧他。   江风从苏荣办公室出来,心里乱糟糟的。低着头出了市委大院,沿着马路慢慢往单位走着,边走边整理着思绪。六月份的天气,太阳已经很毒辣了,晒得一切都浮躁起来,有如此刻江风的心情。不能不承认,今天苏荣的召见,严重动摇了他的决心,干扰了他的既定计划,让他不知不觉中手软起来。   踏入官场的人,谁不想向上爬?江风凡人一个,当然也免不了俗。其实从到住建局的第一天,他就有坐上住建局局长宝座的野心,只不过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罢了。   仔细想想,苏荣说的破格提拔,并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他还没忘了给美美铺路,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管怎样说,江风和美美的进步,也都是在苏荣当政期间实现的,至于他是不是出于情愿,现在看来都不太重要。   所以此刻的江风很纠结,有些举棋不定。如果停止自己的行动,积极向苏荣靠拢,那么得到自己想得到的那些应该不成问题,他和美美就可以比翼齐飞了。但这样一来,郑爽就得继续受打压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风现在很怕想起郑爽,因为每想起一次,他的心情就好几天不能平静。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官场黑玫瑰,也曾经是自己的偶像,恩人,女人。不说是自己的不成熟直接导致了她目前的处境,起码也与他有很大的关系。   但这些年来,郑爽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从来没有责怪过江风半句,并且始终在默默关注着他的一切。这让江风每每想起来,都愧疚的无地自容。现在,他终于有了能扳倒苏荣,让郑爽东山再起的机会,难道就这样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拱手放弃吗?   其实,苏荣今天找江风谈话,并不是真心要提拔他,只不过是他使用的一个缓兵之计罢了。一直以来,苏荣犯了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太低估江风的能量了。苏荣很郁闷,他实在点搞不明白,自己的命运为什么总和这个叫做江风的愣头青绞缠在一起?   想当年自己看上了又饱又嫩的美美,一步一步正要得手,这家伙半路杀出,横刀夺爱,虽屡遭报复,仍然是不撞南墙心不死,致使自己到现在也没得手,狗咬尿泡瞎欢喜一场。好不容易找他个茬要让他坐牢的,这家伙竟然能从戒备森严的审查站逃出来,手握那些要命的单据和他谈判,自己不得不再次做出让步。   这两年刚过了一阵子安生日子,他又抓住五小事件不放,愣是把平原、熊怀印拉于马下,还差点殃及他这条池鱼。虽然上面暂时没动他,但苏荣深知,自己这个市委书记已经失去了左膀右臂,力量严重削弱,形势岌岌可危。屋漏偏遭连阴雨,正苟延残喘之际,这个祸害精又把矛头指向槐河大堤的合龙上来了,真他妈是步步惊心,招招致命。   苏荣心高气盛之人,从不相信什么迷信的东西。然而那次在洛河公园算命,却让他忧心忡忡。那卦签说的太准了,他甚至怀疑那个女师傅是不是人。终南山上一只虎,偏偏遇到克命猴。这句话揪住了他的心。   那时候他已经得到消息,是江风远赴泸州抓到了罗汉,正是心惊胆颤之际。苏荣打电话给关天浩,要他查一下江风的档案,看看他出生年月。关天浩不明就里,马上让组干科科长李云栋查了,报告给了苏荣。苏荣按照生肖一推,江风果然属猴。   苏荣思前想后,又气又恨,本想下定决心收拾一下这个克命猴的,怎奈自己已经是元气大伤,实在有点折腾不起了。万般无奈,他只好使用了拉拢的手段,假惺惺地找他谈话,先抛出重饵,以期稳住他,让他收敛一些,打算等云湖政局稳定后再慢慢收拾他。   今天的谈话本来是完全按照苏荣的意图进行的,眼看就要成功了,不知道这小子又是哪根筋出了问题,突然改变了主意。苏荣不放心,马上又安排人盯着他,时刻关注着他的行踪。   不过苏荣这次没有使用市公安局的人,他知道肖国华并不听话。他把类似这样的见不得人的任务都交给了青龙的师大奎。师大奎把县公安局的几名得力干将秘密派往云湖,随时听从苏荣的调遣。师大奎现在之所以这么卖力,是因为他深知,在“合龙”闹剧上,他和苏荣是一条绳子串着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熊怀印和市长平原被捕,常务副市长于子虚代理市长后,市里至少空出了两个职位,苏荣已经许诺了师大奎副市长的位置,所以师大奎很卖力。   江风一步一步走回到办公室,呆呆的坐着,望着桌子上的一条琉璃金龙鱼出神。耳边,还回荡着苏荣亲切的话语。苏荣的承诺,犹如一个金灿灿的大蛋糕,香气四溢,很霸道地控制着他的嗅觉和神经,让他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一些。他好像又看到了苏荣那慈祥如父亲般的一张脸。不过紧接着,郑爽那张冷峻的面孔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虽不言不语,却让江风心跳急速。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副局长包清泉。江风一直对这个小人不太感冒,很少搭理他。包清泉管工程以来,市区翻新的几条道路用了不到一年就出现了大坑小坑,市民们意见很大,在网上把住建局骂了个狗血喷头。   以前的班子会上,江风曾经提到过这个事情,包清泉百般狡辩,一股脑地把责任推到了施工单位市政公司头上,结果关天浩给了市政公司一名副经理一个记过处分,总算有了个交待。   包清泉一直忠实地贯彻着关天浩的意图,对江风处处打压。不过是这两年表现的不太明显而已。可他今天进了江风的办公室,脸上却是一派春光。   江风一看,他后面还跟着办公室主任马国顺,马国顺的脸上也是谦恭的笑。包清泉很亲热地说江风啊,你快该回来了,我让马局长把你的办公室布置一下。   正说着,几个园林处的工人抬着几大盆名贵的花草进来了,一会就把整个办公室装扮的生机盎然。包清泉亲自指挥着,又四下看了看,对马国顺说,我不是交待过你要尽快给江局长配一台冰箱吗?怎么还不落实?   马国顺说,下午就到,下午就到。   包清泉不满地说,办事效率怎么这么低呢?   江风看着指手画脚的包清泉,感觉很没意思。原来对他敌视的人,好像是统一接到了什么命令,突然对他好了起来,这让他感到很不安。 第639章、睡客来了   包清泉忙完了,笑呵呵地在他办公桌前坐了下来,自己点着一根烟抽了,说江风啊,赶紧回来吧,等着给你接风呢。   江风望着他的四环素牙,说,先谢谢包局长啊。   包清泉说,哎,谢什么,都是自己弟兄,以后要互相照应啊。   江风不冷不热地说,那是当然。   包清泉出去了,留下一屋子的烟味。江风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子,看着外面车来车往的大街出神。包清泉向他示好,自然不值一提,但从今天关天浩带他去见苏荣的举动来看,关天浩和苏荣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很不一般的。   关天浩办事缜密,心眼最多,说不定苏荣交待给他的也有任务呢。正这样想着,桌子上电话就响了起来。拿起接了,果然是关天浩的声音:江风啊,回来了?我正想派司机去接你呢。怎么样,和苏书记谈的不错吧?   江风听他的口气,分明是知道他们谈话内容的。忽然感觉自己好想中了个什么圈套,下套的人就是苏荣和关天浩。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含糊地说,是啊,谈的不错。   关天浩呵呵地笑着,说,苏书记很器重你啊。我本来也想和你谈谈的,但转念一想,江风你是聪明人,头脑清醒的很,用不着我多说什么,我说的没错吧?   江风听着这话,感觉有点反感,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还得多向关局长学习啊。   关天浩不再说这个话题了,而是问他,中午没事吧?   江风本想说有事的,但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就说,没事。   关天浩说,我来个客人,中午安排在了唐韵楼贵宾厅,你去陪一下。   江风说,好。   关天浩又说,已经11点多了,你先去吧,把凉菜安排一下,我马上带人过去。   这个关天浩,现在对自己的态度真是大转变啊。江风下楼开车往唐韵楼赶,在车上想,关天浩越是这样,越是要提高警惕,谨防被糖衣炮弹击中。   到了唐韵楼,凉菜刚上来,关天浩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段丰满的圆脸女人。江风一看,哈,那女人不是别人,却是尹红妹。   尹红妹看到他,先朝他挤了下眼。关天浩呵呵地笑着,说江风啊,今天这个客人好陪吧?   江风也笑着说,原来是尹书记啊,真没想到。   尹红妹说怎么啦,失望啦?   江风赶紧说,不是失望,是惊喜啊。   关天浩在上首坐了,春风满面地说,尹书记今天到市里办事,我想啊,让江风陪着你最合适,现在你们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啊。   江风说,还是关局长想的周到。看了一眼尹红妹,尹红妹朝他很有内容地笑着。江风心想,不会又是一个什么圈套吧?   司机送上来一瓶茅台。关天浩说,虽然咱们有规定,工作日中午禁止饮酒,但今天有红妹和江风这两个我的爱将,酒是必须喝的。   尹红妹说,必须的必须的,好久没给关书记敬酒了。尹红妹的乡长和乡党委书记都是关天浩给提的,那时候他还是青龙的县委书记,所以尹红妹现在还叫他关书记。   就他们三个人,也没什么客气的,吃菜喝酒,敬酒,都是酒场上的一些老套路。尹红妹给关天浩敬了酒,又给江风敬,趁关天浩不注意,悄悄在他手掌里挠了挠。江风心领神会,知道今天关天浩之所以让自己来陪尹红妹,肯定是有些说法的。   不过关天浩自始至终谈的都是一些别的话题,没有什么异常。江风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定力。饭吃到一半,关天浩接了个电话,说我得去串个场,江风你好好陪着红妹,就当我在一样啊。说着,拿起包匆匆出了门。   房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了。尹红妹先是看着江风笑了一阵,笑的江风有些莫名其妙。说红妹,今天来市里干嘛呢,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尹红妹说,专门来陪你吃饭的啊。   江风说开什么玩笑,关局长说了,你是来办事的。   尹红妹说,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是关天浩专门打电话把我叫来的。   江风吃了一惊,说不会吧?专门把你叫来,把咱们安排到一起吃个饭?   尹红妹说,有什么不可能的。关天浩叫我来,是让我充当说客的。   江风更是一头雾水了,说,睡客?睡谁?   尹红妹哈哈笑道,还能有谁啊,当然是睡你了,怎么,不想让睡啊?   江风没心情开玩笑,连说,奇怪,奇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尹红妹说,我也觉得奇怪呢。又问江风,江风,你最近做了什么,让关天浩这么慌张?   江风很无辜地说,我做了什么,能瞒住你?还不是吃吃睡睡上上班,和你一样。   尹红妹研究般地看着他,撇了撇嘴说,没实话。我看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并且还是件大事,要不关天浩不会这么上心,特意叫我过来做你的思想工作。   江风笑道,他算是找对人了。他没想到咱们的思想工作早已经做到床……做到家了。   尹红妹脸上掠过一丝红晕,说,江风,知道吗,今天关天浩特别交待我,要我劝你不要多事,我一直纳闷呢,他说的会是什么事?   江风拿起酒杯说,别听他说那么多了,我觉得他是有些神经了,来,喝酒。   都喝了一口,尹红妹放下酒杯说,确实,市里大地震后,好多事情都有些反常了。不过我觉得,地震的余波还没有完全消褪,这短暂的平静说不定酝酿着更大的风暴呢。   江风暗暗佩服尹红妹敏锐的洞察力。不由得说道,红妹,你等着瞧吧,更大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临了。   尹红妹说,你指的什么?   江风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说,我也是猜测。   尹红妹却若有所思起来。过了会,说了这样一句话:江风,大胆干吧,我支持你。   江风看着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走出酒店,尹红妹问江风什么时候回槐河。江风想起自己明天上午和胡莉约好,是要深入到精神病院去见小陶的,就说,可能的话,明天下午回去吧。   尹红妹嗯了一声,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接了电话后,对江风说,关天浩要我去和平酒店给他汇报工作呢,你怎么办?   江风说,我回家休息好了。   尹红妹上了自己的车,摇下窗户说,江风,加油。朝他挥挥手,走了。   江风回家睡了个午觉。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半,被尹红妹的短信叫醒了。尹红妹说,我回槐河了,你多保重。   江风看到这个信息,有些感动起来。尹红妹是聪明人,肯定能猜出他是有事的,只不过不去追问罢了。自己是否有必要瞒着她呢?江风想,明晚回去,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把一切都告诉她吧,这个女人,不会坏自己的事。江风有这个把握。   去不去单位呢?想了想,还是起床洗漱了,开车向单位走去。现在必须得做到一切正常,在大家面前多出现几次不是什么坏事。   下午在办公室坐着,有人敲门,他也懒得应声,装作屋里没人。一直想着关天浩还会找他的,但等到下班,也没什么消息。   刚站起来,接到了尹红妹的电话。尹红妹已经回到乡里了,这会说话的口气很是惊喜,说江风,刚才接到县委组织部的通知,明天市委组织部要来槐河考核你,看来你又要进步了!   血涌上了江风大脑,他感觉有些飘飘然了。说,红妹,消息可靠吗?   尹红妹说,县委组织部的赵部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就在刚刚。   江风太激动了,有点语无伦次,说,太意外了,太意外了。   尹红妹说,有什么意外的,好事啊,还有,组织部这次是对咱们两人一起考核的。   尹红妹提拔的事情本来早就该成了,正是因为高洪活着的时候作梗,才使她丧失了机会。江风听到这个消息,是真心为自己激动,为尹红妹高兴的,说红妹,祝贺你啊。尹红妹说,可惜啊,我又追不上你了。江风笑着说,没事,我停下来让你追好了。   尹红妹又说,江风,我看你今天还是连夜赶回来吧,我们在一起商量一下,不能耽误明天的大事啊。江风说,你说的太对了,我这就回去。   下楼的时候心想,算了,也别去见什么小陶了,说不定他真疯了,见也是白见。   刚坐上车,手机又叫了起来。掏出一看,哎呀叫了一声。屏幕上竟是郑爽两个字。   颤抖着手接通了,听到郑爽那平静又好听的声音,江风,在乡里还是在市里?   江风说,郑局长,我在市区。   郑爽说,那好,今晚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办点事,有空吗?   江风赶紧说,有空有空。   郑爽说,嗯,你现在开车上高速,我在云湖西服务区等你,你在那里上我的车。   江风按照郑爽的交待,开车出了市区,走上了去往省城的高速。不到十分钟,就进了云湖西服务区。果然看到郑爽那辆白色的丰田霸道停在那里等着他。江风将车紧靠着她的车停了,看到郑爽摇下车玻璃,在驾驶室里急急的向他招手。 第640章、温泉故地   江风知道郑爽办事一向很谨慎的,就麻利地下了车,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郑爽的车本来就没熄火,随着车门砰的一声闷响,很快就窜了出去。再次上了高速,直奔省城方向飞驰而去。   不能不说郑爽还是经验丰富些。一个看似平常的换车动作,却甩掉了江风身后的尾巴。其实江风从单位出来,就有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这辆车正是奉了苏荣的命令,对他实施全天候监控的。只可惜他们稍微慢了一步,只看到了江风的车进服务区,没看到他早已经上了另外一辆车。郑爽的霸道载着江风已经跑出十几公里了,跟踪江风的人还在死死盯着他那辆车,还在奇怪他怎么不下车。   苏荣在如何对付江风这个“克命猴”上,可谓是处心积虑了。和江风进行了长谈之后,他心里仍旧不踏实,一方面派人紧盯着他,一方面继续实施拉拢政策,继续向他抛诱饵。   为了让江风看到“希望”,他立即叫来新上任的组织部长方刚,要他带人到槐河考核干部,给江风造成自己重合同守信用的印象。   苏荣的意思是,先考核,至于什么时候提拔,提不提拔,那是另外一回事。刚好师大奎和关天浩一再推荐尹红妹,就打算顺便把尹红妹也考核了。   这一招的效果也真是立竿见影。江风听到这个特大喜讯,心花怒放,几乎是要忘乎所以了,甚至把自己的重要使命都抛到一边去了。如果不是郑爽把他叫出来,估计这会他早就乐得屁颠屁颠的跑回槐河迎接明天的考核去了。   郑爽把车开的飞快,音箱里传出她最爱的那首《星月神话》:   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   江风听着这熟悉的歌声,看着郑爽那熟悉的背影,闻着他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心潮澎湃,此起彼伏。一瞬间,他的思绪飞回到了从前,又回到了四年前那次在逢仙阁开完秘密会议后回来的夜晚。   那晚,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身体结合。江风至今还保存着那个血信----郑爽从右胸上扯下的那个精巧的铁环。时光荏苒,转眼间,四年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在这四年的时间里,他们各自的命运和生活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很少联络,但江风觉得,他们彼此的心是相通的,从未产生过隔阂。如果说收获,江风在仕途上算是有了很大的进步,但郑爽的命运就不怎么样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江风忽然意识到,上次坐郑爽的车之后,云湖的局势发生骤变,苏荣当政,开始对自己的异己进行残酷的打压;而今天再次坐上郑爽的车,是否意味着云湖的局势将再次风云突变呢?郑爽今晚要带自己去哪里,去做什么呢?江风这样想着,心不禁加速跳了起来。   郑爽好像知道江风在想些什么,说,江风,你怎么也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干嘛呢?就这么放心地跟我走?   江风因为激动,说话声音有点颤抖,说,郑局长,我什么时候都听你的,你就是让我去死……   江风刚说出个“死”字,郑爽就嘘了一声,打断了他,说,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并且要活的更精彩,更有意义,因为生活毕竟是美好的啊。   江风没想到郑爽竟然有这么好的心态,基本上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经过这样的大起大落,放在一般的女人身上,也许早就破罐破摔了,而这些年来,郑爽一直用自己坚强的意志和命运抗衡着,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想当年她初到住建局之时,意气风发,雷厉风行,江风不但得到了她的庇护,还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的为官之道。可惜由于自己的愚蠢,让这支官场玫瑰遭遇到了强劲的寒流,直到今天仍然不能得以灿烂绽放。江风想到这里,深深的愧疚再次弥漫了他的心田,他忍不住说,郑局长,我……对不起你……   郑爽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说,江风,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下那件事。我都没有怨你,你为什么要自己背上这么沉重的精神包袱呢?人的一生,起起落落,沉沉浮浮,都是很正常的现象,完全没有必要寻根溯源,那样会让自己很累,也会让别人很累。你想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使没有那件事,苏荣也不会对我多感冒啊,很正常的。   话虽然这么说,江风还是不能释怀。相反,他要报答郑爽的念头此刻却越来越强烈了。其实自己的这个心思,早在郑爽受到苏荣的打压,调离住建局之后就产生了,这些年一直在心里发酵着,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他却为了什么仕途上的进步差点放弃了。江风想到这里,真想狠狠地打自己两巴掌。幸亏郑爽今天找他找的及时,否则自己很可能就坐失良机了。   江风正这样暗自庆幸着,听见郑爽问他,江风,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江风有些慌张,说,没,没忙什么。   郑爽呵呵一笑,说,有传言是你找到了杀死学生的真凶,揭开了五小事件的真相,是真的吗?   在郑爽面前,江风没有撒谎的勇气。他把自己如何怀疑五小事件,如何历尽艰辛找到罗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郑爽。   郑爽听后很平静,说,其实在你告诉我之前,我就知道传言是真的。因为我知道你有这股不屈服的勇气。江风,我没看错你,以前总觉得你不成熟,现在看来,你身上的一些东西也需要我去学习呢。   江风得到表扬,不觉有点飘飘然起来,干脆把自己准备进行的计划也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说,只要能救出小陶,掌握了合龙的录像,苏荣不死也得脱层皮。郑爽说,今晚我带你出来,正是为了此事。   说话间,汽车下了高速。江风一看,离省城还远着呢,只走了一大半路程。刚出了收费站,就看到了夜幕中粉红色的“香妃温泉”四个霓虹大字。   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不过今晚,可以肯定的是,郑爽带自己来这里,与风月无关。   在香妃温泉的一个包间里,江风见到了四位自己认识的人。云湖前市委书记,省政协副主席姜爱民;云湖前市长田喜民;云湖市前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崔定;现代理公安局长肖国华。   菜已经上来了,酒也倒上了,但这些人并未开始进行,显然是在等着郑爽和江风。江风看到这样的场面,有点眼晕,特别是看到崔定也在座,更是有些紧张。   看到他们进来,姜爱民笑哈哈地说,我们的英雄人物到场了。   都一齐看着江风,脸上都是赞许的表情。看来这些人已经掌握了自己的一些事情了。江风这样想着,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很不自在。心怦怦跳着,和几位领导一一打了招呼,几个人都对他很客气,说,不错,不错,小江不错。   姜爱民笑眯眯地拍着身边空着的椅子说,来,小江,坐这里,这是专门给你留的。   江风受宠若惊,连声说,不敢不敢,我坐在那里就显得不尊敬了,还是坐在下边吧,说着就要往挨着门口这边的椅子上坐。   郑爽却抢先坐了下来,说,江风,听领导的话,去坐吧。   江风只得硬着头皮在姜爱民身边坐了下来。   先一起喝了几杯,说一些闲话,气氛是很轻松的。江风坐着,搞不清这些人今晚叫他过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觉得特别的别扭。看看郑爽,郑爽脸上笑笑的,说江风,多吃菜啊。   姜爱民忽然站起来给江风倒酒,这让江风更不自在了,赶紧也跟着站了起来。姜爱民给他连倒三杯,江风都干脆地喝了。姜爱民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江啊,你立了大功了啊,云湖人民都得感谢你呢。   这个帽子太高了,江风连连摆手,说,姜书记言重了,姜书记言重了,我没有什么功劳的。   姜爱民对着大家说,看吧,小江还是个幕后英雄呢,谦虚的很啊。都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崔定也给江风倒酒。江风想起了美美,心里有根筋一疼一疼的。崔定握着江风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孺子可教,孺子可用啊。   等田喜民和肖国华的酒倒下来,江风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肖国华开玩笑说,江风才是当公安局长的料啊,简直是天才,我自愧弗如。说罢,又让江风说说是怎样抓到罗汉的。   江风本不想张扬的,可看这几位领导都很感兴趣的样子,有些犹豫。   郑爽说,江风你就说说吧,都是自己人,不要有什么顾虑。   于是江风就又前前后后的说了一遍。当然省去了好多细节,比如从米咪那里得到情报啊,巧遇波妹啊什么的,只捡重要的说了说。 第641章、柔情迸发   但这些已经足够让这几个人对他刮目相看了。姜爱民赞赏之余,感叹道,平原和熊怀印翻船,云湖的春天就要来了啊。又说,小江同志功不可没,这要是在古代,是要被写进历史的。   崔定对江风更是佩服之至,别忘了,如果不是江风,他说不定还在蹲监狱呢。田喜民高兴之余,又叹了一口气,说,可惜啊,云湖最大的贼船还没有翻,还在打算兴风作浪呢。都感叹着说是啊,革命尚未成功啊。   一霎时都静了下来,都在思考着什么。江风借着酒兴,朗声说道,各位领导不必费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好像是一声春雷,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聚焦在了他身上,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姜爱民说,小江啊,此话当真?这可是大事,不是闹着玩的。   江风说,请各位领导等着看结果好了,不出一个月,我就能让大家看到好戏!   这话说的有点冒。崔定看着江风说,小江没喝多吧?   江风说,崔书记,我没喝多。   都看看江风,又看看一直没说话的郑爽。郑爽笑着朝大家点头,于是都相信江风的话了。姜爱民又是带头再次给江风倒酒,其他人也都准备着。郑爽看江风喝的实在,赶紧说好了好了,姜书记这杯就代表了啊,不能让我们的英雄喝醉了,耽误大事。   那晚江风后来又说了什么大话,他有点记不得了。但他始终没说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虽然肖国华一再追问。他记得临走到时候崔定专门把他叫到一边说了这样一句话,江风,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崔定为何说出这句话,江风当时并未考虑那么多。   从香妃温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夜里12点了。江风再次坐到郑爽的车上,大脑异常的兴奋。他控制不住地对郑爽说,郑局长,你知道吗?其实我做这些,并不是想逞什么英雄,也不是多么爱抱打不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不愿意看到你再这样委屈下去,我要推翻苏荣,给你报仇……   郑爽好久都没说话。江风还在絮絮叨叨,说,郑局长,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着你,每次想起你来心里都很难受。很多次都想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纠结着,很矛盾,很矛盾……今天看到你的电话,我激动的都跳起来了,我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在等,在等你,在等你的电话……我早就想过了,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去做的,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我也不会后悔……   一个急刹车,丰田霸道在紧急停车道上稳稳地停住了。郑爽转过脸来,眼里是晶莹的泪水。她柔声说江风,别说了,我知道你的心……然后从前座跨到后座上。两双火热的唇相隔四年后,再次紧紧碰到了一起。江风还犹豫着要不要再深入些,郑爽已经撩起裙子,坐在了他身上。大战一触即发,霎时间翻江倒海,战马嘶鸣。江风乘着酒兴,再一次征服了郑爽这支黑玫瑰。   第二天上午,江风按照和胡莉的约定,早早起床,打算去精神病院刺探小陶的情况。有了昨晚的香妃温泉之行,有了和郑爽久违的亲密接触,他信心倍增,重新燃起了战斗的欲望。士为知己者死,为了自己心中的女神,为了偿还自己的心债,他决定铤而走险,放手一搏了。   下楼之前,他刻意打扮了一番,换上了牛仔裤,衬衣的下摆也没扎进裤腰里,这样可以让自己看上去更不引人注目些。本想戴个墨镜的,又怕小陶认不出自己。   说实在的,他现在心里是没什么谱的,因为他拿不准小陶的精神是否真的出了问题。按照胡莉的说法,小陶是在医生的监督下吃药的,如果真是这样,估计他早就成白痴一个了。别说是没什么交情的江风,就是他亲爹亲娘站在面前,估计他也认不出来。不过江风还是心存一丝希望的,他相信小陶是个聪明人。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这样为自己打气了。   下楼开车走出大院,看到小区的人行道上停着一辆福特汽车。两车平行时,他本是无意地朝车里看了一眼,却发现司机和后座上的两名男子赶紧转过了头,其中两人还把脖子往下缩了缩,好像在躲他似的,看上去很反常。   江风心中多了个疑问,放慢车速,从后视镜里观察着。看到那辆车也启动了,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上了大路。   从文化路走到经六路,江风已经确定那辆车就是自己的尾巴了。不用说,这肯定又是苏荣的安排。看来他找自己谈心的同时,还留着一手呢。江风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如果被那些人发现自己要去精神病院找小陶的话,小陶很有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在对付跟踪车辆上,江风还是有一套的,毕竟已经被跟踪过好多次了。要上幸福大道的时候,他早早加速,打了右转向,做出要向西转弯的姿势。后面那辆车看他加速,也急加速跟了上来。   江风早就计算好了时间,就在他将要转弯的瞬间,直行绿灯亮了。他往左猛打方向,抢在第一辆直行车的前面,继续沿着经六路往南开去。后面那辆车来不及反应,又加不进来,只得右转了。开出几十米后又急速调头,再次右转也上了经六路。可惜的是江风的车早就没影了。此刻江风已经沿着洛北路向东开了,心里说,哼,想跟我玩这个,还嫩点。   从洛北路绕了个大圈,上了幸福大道,朝着市区东面的精神病院疾驶而去。不到半个小时,就看到了精神病院那高高的围墙和阴森的大门。胡莉果然在门外等着他,穿着黑色的短裙和白色的小衬衫,看上去楚楚动人。   门口站着两名五大三粗的保安,挺着大肚子,一左一右地用肚子把仅开着的一扇小门堵的严严的,虎视眈眈地看着江风在大门外停了车。   胡莉走上来,很亲热地说,江局长,怎么现在才来啊,院长在办公室等你半天了。   说着,朝他眨了下眼睛。江风知道她这话是故意说给保安听的,也说,不好意思啊,本来早就要来的,又临时去了市长家一趟,所以来晚了。   胡莉忍住笑说,知道你是市长的红人,今天来我们医院,好好指导指导我们的工作。说着,领着他往大门里走。两个保安把他们刚才的对话都听去了,自动让开了门,江风很顺利地进了精神病院的大院。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鬼地方。没想到这个院子挺大的。举目打量,看到西面是门诊楼和办公楼,有几名戴着口罩的医生在幽灵似的走动着,看不到有什么病人来就诊,显得颇为神秘;东面是病区,有一道大铁栅栏从南至北把整个大院分作了两部分,铁栅栏的门紧闭着,门口的几个保安腰里都悬着电警棒,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   铁栅栏内,南面是几排平房,全部是铁门铁窗,看上去很像是看守所的号子;北面是一个废弃的篮球场,里面有几张石凳,二三十个病号有的在凳子上坐着发呆,有的在慢悠悠的来回走着,病情轻点的要么死着眼珠子一言不发,要么手舞足蹈地说着胡话,病情重的大喊大叫着,又哭又笑,还有一个仰着脸,手指着天空大骂。   两名保安在维持秩序,看谁不老实上去就是一脚,然后把手里的电棍故意刺啦刺啦地弄出火花来,吓得这些精神病们直尿裤子。江风听得一名保安大声说,奶奶的,你们这些死疯子,今天都给我清醒点,一会有领导来检查,谁给我捅漏子我给谁过电!   江风看这阵势,头皮阵阵发紧。心想自己要是到了这里,别说吃药了,就是不吃药也熬不过一个月,一准得疯。   身边的胡莉笑着说,怎么,紧张了?   江风擦了把汗说,不紧张,我不紧张。   又问她说,给小陶说我要来见他的事情了吗?   胡莉说,说了,那家伙毫无反应,只是盯着我傻笑,嘴角还流着口水。   江风心里猛地一凉,心想,完蛋。   两人放慢脚步,靠着铁栅栏慢慢走着,江风用眼睛的余光,紧张地在这一群疯子里寻找着小陶的身影。都是蓬头垢面的,都是因为长年见不到阳光,脸色惨白,看上去都差不多。   正着急间,忽然看到一名病人朝他们跑过来,心里猛地一激动,还以为是小陶呢,却发现比小陶年龄大。那疯子跑过来,隔着铁栅栏看着胡莉,裂开嘴嘿嘿地笑起来。   笑着笑着,肚子一挺,腰里的皮带砰的一声断了,裤子哗啦一声褪到了脚脖处。胡莉妈呀叫了一声,赶紧背过脸去。一名保安跑过来,飞起一脚,踹在那疯子的后腰上,疯子向前一扑,结结实实地捣在铁栅栏上,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捂着下身倒在了地上,痛苦地翻滚着。估计家伙被生生折断了。 第642章、干爹跳楼   江风本以为胡莉要骂这疯子两句的,却见她轻轻叹了口气说,这些人啊,好可怜。就这一句话,让江风陡然对她产生了很多的好感。   食,色,性也。疯子们虽然大脑有问题,可本能还是有的,看到胡莉这样的美女,也不是太疯了,隔着铁栅栏朝她大叫。江风本想赶快离开这里的,可没看到小陶,他不甘心。   又往北走了一段,看到铁栅栏内,一个长发的年轻人四肢着地爬在地上,狗一样伸着鼻子在地上四下嗅着,又捏起一只蚂蚁来,举在眼前左右看着,然后丢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江风看见这一幕,胃里的东西直往上翻。刚想继续往前走,又觉得这人的体格和小陶相似,只是头发遮着脸看不清具体相貌。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想看个仔细。   那疯子吃完了蚂蚁,继续伸着鼻子在地上嗅着,朝着江风这个方向爬过来,有意无意地抬了下脸。这下江风看清楚了,此人正是小陶!见他更瘦了,脸色也白的很不正常,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和疯子无疑。   胡莉也认出了他,轻声对江风说,他就是陶哲。   江风的心紧紧地揪到了一起,隔着铁栅栏,悄声叫了声,小陶。   小陶没听到似的,又捉住了一只蚂蚁,举在手里对着太阳左右看着,嘿嘿的傻笑着,嘴角的口水流的老长。看了一阵,张开嘴把蚂蚁扔进嘴里,开始大嚼起来。   江风看他这样,心里早就凉了半截,知道他已经真的疯了,不由得替他悲哀起来,心里难受的直想大哭一场。胡莉对他耸耸肩说,看到了吧?我说过了,没用的。   江风看着已经成了白痴的小陶,心如刀绞,叹了一声,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命苦。   正要离开,猛听到小陶说,我要个打火机,一瓶汽油。   江风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急忙再看小陶,发现他在地上呼呼地嗅着,向着里面爬去了。爬着爬着,停下来,抬头对着天学了几声狗叫,叫的和真狗一模一样。叫完之后,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又继续找蚂蚁去了。   江风惊讶地看着胡莉,问她,胡莉,你听到什么了吗?   胡莉摇摇头说,没,我什么都没听到。   江风哦了一声,搞不清她是不是在撒谎。胡莉已经离开铁栅栏,向着门诊楼走去,江风也跟了上去。   走到楼梯夹角的地方,江风停下来,说,胡莉,再麻烦你一下,我想去车上取个东西。   胡莉没说什么,领着他向大门口走去。走到大门口时,看到大门已经豁然洞开了,一帮领导摸样的人站在门口翘首企盼。江风看到副院长潘仁义也在,怕他认出自己,赶紧转过脸去,躲到了一棵树后。   这时候听到有人叫胡莉,胡书记,快过来,领导们马上就到了。胡莉答应着,也到大门口迎接去了。   江风正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听到大门外响起了砰砰的车门声,知道来视察的领导们到了。不一会,一大帮人前呼后拥地进了院子。江风趁着混乱,溜出大门,回到了车上。   也就是巧,后备厢里还真是有瓶汽油,用矿泉水瓶装着。这瓶汽油本来是给丈母娘准备的,她说是要洗沾上油漆的衣服。本来早就准备好了的,一直没记着送过去。   江风虽然不吸烟,车上火机还是有的,都是在饭店带回来的。他把汽油瓶子拧紧了,装在裤兜里,把火机也装好了。可这次没胡莉领着,怕进门有什么麻烦。看到车上放着的单反相机,有了主意,把相机在脖子里挂了,急急地向大门走去,装作要给领导拍照的样子。两名保安知道他是院长请来的,马上就放了行,还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进去一看,一大帮人进了病区,正在查看那几排平房。江风趁着这个机会,紧走几步,到了刚才见小陶的地方,果然看到他在栅栏边上爬着。   看两名保安没注意这边,江风装作休息的样子,靠在栅栏上,悄悄掏出瓶子和火机,递到了栅栏里。小陶麻利地接了,塞到自己的衣兜里。   刚完成这个动作,忽然看到一名保安大叫着跑过来,边跑边抽出了电棒。江风魂飞魄散,心想这下彻底完了,竟然张大嘴巴呆在了那里。里面的小陶忽然抓起地上的泥土,朝他身上打过来,一边打一边还哇哇地怪叫着。   江风猝不及防,被弄了个满头满脸的泥土,狼狈不堪。保安跑过来,大声地呵斥着,手里的电棒刺啦啦冒着火花。小陶怕极了的样子,手脚并用地爬开了,保安朝江风叫,远点,远点,这些人都是疯子!   江风这才明白过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对那保安说,谢谢啊,转身离开了。   从精神病院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槐河。路上接到胡莉的信息,说,江局长,你的事办成了,别忘了我托付你的事。   江风心想,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啊。   回信息说,放心。   胡莉又回信息说,有情日后再补。   到乡里的时候,已经是时近中午了。市委组织部果然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是干部科科长,叫祖海,江风和尹红妹都认识的,他们三个是党校同学。   江风到会议室,谈话刚刚结束。尹红妹说,江书记啊,你回来的真及时,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祖科长说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准备去市里找你呢。江风说,老同学光临,我能不回来吗?中午你们罚我酒好了。   组织部考核之后,没了下文。江风知道苏荣可能是虚晃一枪的,也不着急。周五上午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忽然看到《云湖日报》刊登了这样一则消息:我是精神病院昨夜失火。看到这个标题,江风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拿报纸的手都抖了起来,急急地往下看。   新闻说,大伙烧毁了十几间病房,由于扑救及时,除一命病号失踪外,并未造成人员伤亡。起火的初步原因,可能是电路老化所致。   省委副书记高万山自杀了。他是从自己办公室窗户上纵身而下的。当时正是上午8点半,省第九次党代会正要召开第二次预备会议,与会代表们正有序地往会议室走。高万山办公楼下那条路,正是通往会议室的必经之路。所以他从天而降时,差点砸到人。   云湖市市委书记苏荣当然也参加了会议。当时他胸佩鲜红的代表证走在后面,正和邻市的一位市委书记说笑着,那位市委书记是他的大学同学。正走着,忽然感觉楼上有什么东西落下来,紧接着是一声闷响,再就是传来一阵惊叫声。   苏荣跟着众人围上去一看,瞬间就被震惊了。只见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子躺在地上,后脑已经摔平了,身下是一大滩殷红的血迹,那血迹还在慢慢扩大着。可能人站着的时候比较好认,现在躺倒了,特征不明显,一时间大家都没认出来是谁。过了两三分钟,才有人叫道,哎呀,是高书记!   其实大多数人没认出来死者是谁之前,苏荣已经认出来了。高万山不像有些领导喜欢染发,他的头发是花白的,刷子似的直立着,这在大领导中也算是有个性的了。还有他嘴角的两条威严线,平时紧绷着,训人或生气的时候就向两侧分的格外开,给人以咬牙切齿的感觉。现在,高万山躺在地上,还保持着这个咬牙切齿的神态,也不知道是在怪这个世界对不起他,还是在恨自己对不起这个世界。   一瞬间,苏荣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去拜见了这棵大树,两人还交谈了十几分钟。在高万山的书房里,苏荣意外地发现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也在。高万山是叶芷的干爹,这一点云湖官场中的要员们基本都知道,算不上什么秘密。   不过昨晚,苏荣还是发现了高万山的反常。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以前犀利的眼神也失去了光彩,耷拉着眼皮,还总是走神,时不时莫名其妙地咕哝一句什么。苏荣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准备给他汇报云湖的形势,看叶芷在场,欲言又止。叶芷知道他们要说一些敏感话题的,刚要起身离开,高万山说,叶芷,你给我捶捶背。又对苏荣说,说吧,有什么就说什么。   苏荣啰啰嗦嗦地说了一些云湖政治上的事情,说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好像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用心十分险恶,我觉得我们必须得采取果断措施。   说完后,很期待地看着高万山。要是在以前,高万山肯定要为他出谋划策了,并且算计的非常巧妙,很让苏荣佩服。可今晚听完汇报,高万山竟然什么都没说,闭着眼睛享受着叶芷的按摩。过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苦笑了一下,说了这样一句话: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啊。 第643章、青山遮不住   苏荣如云里雾里。看着高万山松弛的眼袋,一脸的老年斑,不知道他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   其实苏荣心里也清楚,高万山再有两个月就要退到省政协去了,据说不是主席,而是副主席。也就是说,他头上的权利光环马山就要黯然失色了。   苏荣也知道这棵大树快要靠不住了,今晚来看高万山,也是出于礼数,毕竟自己是高万山的人。以前他来高宅,每次手都不空的,这次竟然没任何表示,也很能说明点什么了。不过他没想到,高万山变化如此之大,好像忽然间看破红尘了,大彻大悟了,再也不热衷于权利的争斗,倾轧,而是变得与世无争了。这样的人显然是不再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看高万山还半闭着眼睛,苏荣不想再在他这里耽误时间了,站起来告辞,说高书记,你明天还要开会,我就不打扰了。   高万山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说,苏荣,你坐下。   苏荣一看,高万山的眼睛里又恢复了原来的犀利,心里不禁猛跳了几下,没说什么,又坐了下来。苏荣对叶芷说,好了叶芷,你也坐下歇歇吧。叶芷挨着干爹坐下来,手放在他膝盖上。   苏荣精神高度紧张,等着高万山说出点什么。可高万山刚才眼里的亮光又倏然熄灭了。又突然咳嗽起来,咳的上不来气。叶芷赶紧轻轻给他捶背,保姆波波拿过痰盂来,让他吐了。波波现在已经成大姑娘了,脸蛋娇美,身材很棒。   高万山剧烈的咳嗽一阵,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波波端上来一杯热水,他小口小口的喝着。苏荣突然发现,高万山的真是老了,仿佛几天时间就一步跨入了老年,成了真正的老人。苏荣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厌恶感来,真想早点离开这里。   高万山喝了些热水,好多了。他看着苏荣说,苏荣啊,是不是觉得我老了,要退了,没用了?   苏荣赶紧摆手说,高书记你千万别这么说,你是我的恩人,没有你哪有我的今天?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人,都坚定不移地跟着你走,这个你放心好了。   高万山笑了一下,笑的很吃力的样子,说,不管真话假话,我就权当是真话吧。苏荣啊,你摸着良心说说,这些年我对你怎样?   苏荣说,高书记对我恩重如山,我没齿难忘。不是您的关照,不是您在为我撑着场面,说不定我早就翻船了。高书记,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现在时刻都在想着如何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呢。   高万山点点头说,还算是有良心啊。那好,苏荣,我最后求你一件事。   苏荣差点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哎呀高书记,您让我办事,怎能说是“求”呢?真是折杀我了。让我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您一句话。   一旁坐着的叶芷看看苏荣,又看看高万山,一句话不说。她知道此刻不是她说话的时候。高万山的右手在她手背上轻抚着,显得很慈爱。听了苏荣表决心的话,高万山慢吞吞地说,也不让你上刀山,也不让你下火海,我只求你以后要好好关照叶芷。   叶芷没想到高万山说出这话来,轻轻叫了一声,干爹……   苏荣也很出乎意料,停了会,才说,请高书记放心,叶芷这边,我一直都关照着呢。高尔夫球场又重新开工建设了,很快……高万山摆了摆手,说,这个我知道,叶芷都对我说过了。   苏荣看着高万山,不知道他所指的“关照”是什么意思。   高万山低着头,像是思考了好大一会,抬起头时,目光又亮了起来,说,苏荣,我要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叶芷,不能让她受委屈。记着,是任何时候!   苏荣不敢看高万山的眼睛,看着别处说,高书记,我一定做到,我保证做到。   高万山还不放心,说,那你发誓。   这有点像是小孩子之间的对话了。难道高万山是返老还童了?苏荣真不明白他是怎么了,看他很认真的样子,只得举起右手说,我发誓,我会尽全力保护叶芷。   高万山好像是很累了,身子一下软了下来,说了两个字:谢谢。   叶芷忍不住落下泪来,说,干爹,你这是怎么了啊?赶快去休息吧。   苏荣趁机站起来,说,高书记你休息吧,开完会我再来看你。   高万山朝他摆摆手,没说什么。   那么高万山究竟为什么会如此反常呢?正如他今晚的那句感叹: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北京,一座戒备森严的大院里,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里,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的杨柳正在首长家吃晚饭。今晚做的是首长最爱吃的韭菜饺子,但杨柳注意到,首长好像很忙,吃着饭不停地接电话,打电话。   首长嗓门大,说话像是在吵架。忽然把筷子往桌子上猛地一拍,把杨柳和刘姨吓了一大跳。刘姨不满地瞪着自己的老伴,说你这个老头子,发什么神经,要吓着杨柳和孩子啊?   首长拍了筷子,起身走到客厅,对着电话说,天王老子也不行!要想这样胡搞,除非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死!妈的当年没在战场上死,却要被自己人搞死了!   刘姨摇摇头,撇撇嘴,对杨柳说,杨柳,权当没听见,多吃点菜,孩子需要营养。   首长饭也不吃了,去了书房。   过了有一个小时,门铃响了,进来两个和首长年纪差不多的老人,穿着军装,但没有领章和帽徽。进屋后神色严肃,去了书房。   过了不到十分钟,又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杨柳好像在电视上见过,管政法的领导。此人看上去不到六十,进来还和刘姨开玩笑,说老刘啊,你晚上给首长做的啥饭啊,首长火气这么大?   刘姨说,饭是好饭,这老头子硬是吃出了枪药味。   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传出高高低低的声音。杨柳陪着刘姨在卧室里看了会电视,准备回医院,出来刚走到客厅,又响起了门铃声。   小保姆打开门,这次进来的人杨柳认识,江南省委书记明和平。明书记和杨柳握手,悄声说小杨,你好哇,要做妈妈啦?   杨柳红着脸说,谢谢明书记关心。明和平和刘姨好像很熟络了,问他,首长呢?刘姨朝书房努了努嘴,说,几个人正在开会呢。   明和平上去敲了敲门,进去了。杨柳从门缝里看到,里面烟雾缭绕,显然一个个都是大烟枪。   首建置业江南分公司老总周运达的案子马上就要审判了。这说明调查已经终结,好多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其中就有江南省委副书记高万山。他和周运达之间的关系,只有他们两个最清楚。不过本质上,高万山还是在执行“上面”的意图,明和平有点不大听话。所以说首建置业在整个江南省的发展,高万山功不可没。这期间他得到了什么好处,外人不得而知。   高万山年龄到了,再有不到三个月就该去政协了。退就退吧,就像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这关的。关键讲究的是平稳过渡,安全着陆。高万山正惴惴不安地等着着陆。   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周前,他突然听到了关于他的不好消息。消息当然是从上面传出的,说是中纪委要拿他开刀了。   高万山如五雷轰顶,血压急剧升高,吃了两片降压药才算没晕倒。给北京打电话,本是想求情的,没想到对方说,老高啊,你谁也别找了,没用。你不出来挡一挡,是要出大事的。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安排人照顾的,保证比你在的时候生活的更好。   高万山一听急了:你们这不是让我去做替罪羊吗?我辛辛苦苦,冒着风险……那边不等他说完,就卡擦挂了电话。   高万山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求救,然而以往关系很铁的,现在也都支支吾吾,退避三舍。气的高万山手机摔了好几部。干脆谁也不找了,等着中纪委的人找他谈话。   这以后高万山就颓废起来。晚节不保啊,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落个这下场,他只有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树倒猢狲散,他深知,自己倒下后,还会有人跟着遭殃,也许自己只是一个突破口。   昨晚自己的干女儿叶芷和苏荣都来看他,高万山忽然心疼起叶芷来。他心里明白苏荣有几斤几两,知道自己倒台后,明和平之流马上就会对苏荣下手,苏荣和叶芷之间多年以来一直有着权钱交易,涉及金额说出来吓死人。高万山担心的是,苏荣一旦被查处,很有可能要把叶芷也拉下水,所以才有了他“求”苏荣一说。其实叶芷和高万山之间,更多的也是权钱交易。高万山之所以要替自己的干女儿着想,可能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就在昨天夜里,高万山的秘书被人从家中带走,不知去向。同时有人把他家搜了个底朝天,带走了好多东西。家人直到天亮才有机会给高万山打了电话,高万山半天没说话,最后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第644章、苏荣失踪   处在惶恐中的高万山早晨7点半到楼下,发现司机小李竟然没在楼下等他。正想打电话问问,小李的妻子打来电话,哭着说,小李天不亮的时候被四五个人带走了。高万山举着手机站在楼下,像是石化了似的,好半天都没动一下。   打车到了单位,想给明和平打电话探探情况,明和平不接电话。一生气跑到他办公室,明和平正要去开会,说老高,有事会后说,时间到了,走吧,去会议室。   高万山从他这态度里看明白了一切,冷冷地说,会后我就不和你说了。说完,回到了办公室。坐着发了十分钟的呆,然后木偶似的推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很快,救护车鸣叫着开进了省委大院。急救人员下车后,远远看了一下,就又上车走了。随后,大批警察赶到了现场,扯起了警戒线。整个省委大院都被封锁了,就连外面的几条马路都实行了交通管制。   公安方面怀疑高书记是他杀,所以对每一个进入省委大楼的人都进行了反复的盘问。但一些迹象表明,高万山确实是自杀的。直到中午过后,尸体才被运走,警戒随即解除。   党代会因为这个突然的事件,推迟了两个小时才得以召开。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该是什么程序就是什么程序,主席台上高万山的桌签还在,但椅子上是空的。   明和平还在从容不迫的讲着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只有代表们看着那张空着的座位,心有余悸,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苏荣在前排坐着,虽然冷气很足,额头上的汗珠还是不停地往下滚。   下午会议又开始时,大家发现,高万山的桌签已经撤掉了,椅子也撤掉了一把。开会之前,明和平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高万山副书记出了点事,不能出席今天的会议。   下午的会依旧是按部就班。不过结束的挺早,刚过5点就结束了。明和平回到办公室,省纪委、公安厅和检察院的领导们也跟着进来,在外间排着队准备汇报工作。   这时候,省委大院门口出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衣服显得有些破旧。武警拦住了他,问他找谁。年轻人说,我找明和平书记。武警说,你和明书记预约了吗?那人说,没有。武警说,那不行。年轻人掏出手机说,我给明书记打个电话就可以了。说着,真的接通了。   党代会之后,江南省委有了大动作,好几个地市的主要领导都做了对调。用省委书记明和平的话说,这是为了互相交流,促进工作,保护干部。云湖市委书记苏荣被调往红舟市,仍然是市委书记;红舟市委书记崔定被交流到了云湖,等于是和苏荣来了个对调。   这次大调整来的很突然。当天下午省委常委会研究通过,晚上就安排谈话,第二天就进行工作交接,两天之内人员全部到位。   这次大手笔的调整,是江南省官场史上罕见的,当然也引发了很多的猜测。有传言说这次调整与省委副书记高万山的死有关,也有人说,明和平得到了中组部和中纪委的支持,要大刀阔斧在整个江南推行反腐新政,是要收拾人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原本相对均衡的权力集团要重新洗牌了,正所谓风雨欲来风满楼,几家欢乐几家愁。   苏荣接到省委组织部电话的时候,正在办公室打电话,对青龙县委书记师大奎发火。他发火的原因是嫌师大奎工作效率太低。陶哲从疯人院逃出去一个月了,仍然下落不明,这是很让他揪心的事情。   苏荣听到精神病院失火,独独不见了陶哲后,马上意识到这事情肯定是有人策划的。看来自己又被耍了,被这个装疯的小子耍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他当做毒贩枪毙了呢。   苏荣后悔之余,安排师大奎组织警力,全力以赴搜寻陶哲的下落,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那几天,云湖出入市区的各个路口都有持枪警察把守,对外谎称是在抓逃犯。但陶哲好像融入大海里的一滴水,就此消失了。苏荣气急上火,把师大奎叫来熊了一顿,要他务必找到这个陶哲,“死的活的都行”。   接到省委组织部的电话,苏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又转念一想,只要不是省纪委找他就好。   高万山自杀后,苏荣总是做恶梦,梦见自己被双规了,被判刑了,醒来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头发一个劲地往下掉。本想着省里是也要收拾他的,抓紧时间做了一些准备工作,该还的钱还了不少,还和好几个企业老总订立了攻守同盟,这其中就有叶芷。不过毕竟心虚,仍然是惴惴不安。   省组织部的电话说,根据省党委要求,现通知你于今晚8点以前到达省委组织部,接受组织谈话。苏荣问了一句,是哪方面的谈话?对方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只好去走一趟了。苏荣怀着悲壮的心态,心想该死球朝上,你们爱咋折腾咋折腾吧。到了省委组织部,发现来谈话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好几个地市的一把手,红舟市委书记崔定也在。心里放宽慰了不少,已经猜到省委要对干部进行大调整了。   苏荣特意和崔定就行了接触。毕竟搭过班子的,面子上也还得过的去。崔定好像也不怎么记仇,很热情和苏荣握手寒暄,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组织部谈话的结果,和苏荣预想的一样。不过他没料到他会和崔定对调。崔定回云湖,等于是荣归故里了,而自己去红舟,就有点被流放的意思了。   不管怎么说,省委这次没对他下手,已经很不错了。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苏荣表现的很积极,很配合地到红舟上任去了。崔定同时到了云湖。苏荣走的时候有个小插曲,竟然有不少人在大街上燃放鞭炮,大白天的还放焰火,让苏荣很没面子。   然而一切都在明和平的掌握中。把苏荣调离云湖,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手段,那就是先去去他的爪牙,让他远离自己经营起来的势力范围。这也是组织上经常使用的手段。   苏荣到红舟不到一个月,省委通知他到省里开会,苏荣欣然前往。出发的时候还是晴天,上高速走到半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雨刷都不管用了。   苏荣心惊肉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拿出手机给自己熟悉的几位市委书记拨打了电话,问你们走到哪里了?   对方都很迷茫,说,没接到什么会议通知呀。   苏荣嘴上说着,哦,可能是我听错了,心里却开始恐慌起来。想想这一个月来,明和平到各地市都转了一圈,独独没来红舟,这是否意味着什么?难道今天这个会议是假,双规自己是真?   苏荣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秘密电话。电话是省纪委一个副处长打来的,告诉他省纪委要对他双规的消息。   这个副处长是高万山一手提拔起来的,曾经随着高万山来过云湖几次,苏荣在他身上也投入了不少,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苏荣得到确切消息后,如五雷轰顶,足足呆了有十分钟。司机以为他睡着了,从车内后视镜里一看,见他在后座直直的坐着,半张着嘴巴,双眼呆滞无光。刚好到了休息区,司机说,苏书记,要不要去休息下?苏荣毫无反应,好像根本没听见。眼看过了路口,他突然说,去休息区。   司机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幸亏后面没车跟着,否则肯定得追尾。又倒回来十几米,进了服务区。   在服务区停了车,雨还在紧乎乎地下着。苏荣下车走到了雨里。司机赶紧下车为他撑开雨伞,苏荣接过雨伞说,你在车里呆着吧,我下来活动下。司机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跟着的,苏荣把他赶回了车上。   司机看到苏荣进了超市。左等右等不见出来,过了半个小时,下车去找他,遍寻不见。原来超市朝东还有一个门。从这个门出来,南面就是山坡了,山坡上青草树木郁郁葱葱,有污浊的泥水从山坡上流下来。   司机找了超市找餐厅,找了餐厅找厕所,甚至连加油站都找了,仍然没有苏荣的影子。打电话提示已经关机。   这就不对头了,苏荣的手机是从来没有关过机的,他的这个习惯司机很清楚。苏荣的司机是个现役武警,小伙子跟着他两三年了,很有眼色。这次调整省里不让带司机,苏荣打算开完会回来就让他回云湖的,已经和他谈过了。小伙子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为领导服好务,保证领导的安全,可现在人都没了,这可怎么办?   司机在休息区里跑了无数圈,满头大汗,衣服淋的精湿,还是没看到苏荣的影子。他深感事态严重,马上给红舟市委打电话,报告了苏书记在休息区失踪的事情。 第645章、颇多感慨   红舟发面也意识到了什么,派人赶往出事地点的同时,打电话向省委报告了这一消息。省委书记明和平得知此事后,在第一时间向中纪委做了汇报。中纪委随后做了相关指示。明和平马上召开了一个小范围的会议,会议只有省长、省纪委书记、公安厅厅长等几个人参加。   会议决定,立即撤销准备对苏荣实施双规的决定,在没有找到对苏荣下落之前,对他失踪的消息严格封锁。同时命令省公安厅组织精干力量,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苏荣的下落。   会议精神马上传达到了红舟,知情人员都被集中起来开会,做了严格的思想工作。在对外解释上,统一了口径,就说苏荣外出看病去了。红舟市委的工作,暂时由市长代理。   再说江风看到报纸上关于市精神病院失火,一名病人失踪的消息后,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那失踪的“病人”是小陶无疑。看来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小陶得救了。   欣喜之余,他对小陶佩服的五体投地。在看守所装疯不算什么,关键是他在精神病院能骗过那么多次的专家检查,在医生的眼皮底下吃下了“药”而安然无恙,学狗爬,学狗叫,流口水,吃蚂蚁的那些表演,真可谓是天才中的天才了。这样看来,江风从审查站逃走根本不算什么,简直是小儿科。如果是他遭遇的了小陶的这种情况,现在必定是个真疯子。   放下报纸,江风给米咪打了个电话。米咪请了长假,在家修养着,没看到报纸。江风说,米咪呀,我给你念个今天《云湖日报》上的新闻啊:我市精神病院昨夜失火。   米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叫到,呀,小陶没受伤吧?   江风嘿嘿一笑,说,你听好了,我继续念啊:大伙烧毁了十几间病房,由于扑救及时,除一名病号失踪外,并未造成人员伤亡。起火的初步原因,可能是电路老化所致。   米咪的声音很紧张,说,一名病号失踪,不会是小陶吧?   江风说,你说呢?   米咪激动起来,说,江风,难道是你……是你救了小陶?   江风得意地一笑,说,嘿嘿,我答应过你要救他出来的,我得信守诺言啊。   米咪连声叫道,天啊天啊,你没骗我吧?小陶真的被你救出来了?江风,我,我太爱你啦!   刚挂了米咪的电话,蔡小菲敲门进来了,带进来一阵淡淡的香风,很好闻。进来后往沙发上一坐,眼睛看着地面,不说话。   现在的蔡小菲身材更丰满了,就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似乎碰一碰就会往下滴水。虽然两人有过好多次的疯狂,但江风对她的身体还不十分熟悉,因为她每次都能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能量,就像一座储量丰富的宝藏,挖掘的深惊喜就越多。   不过最近,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好像都在回避着两性之间的话题,一向热情奔放的蔡小菲,好像也忽然变得心事重重了。以往她总爱给江风发一些火辣辣的短信,总和他交流自己每一次的不同感受,让江风看的耳热心跳。但这两个月来,江风再没接到过她这样的短信。她的变化,好像是从五一江风去北京看杨柳那段时间开始的。   江风看蔡小菲闷闷不乐的样子,问她,小蔡,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听听啊。   蔡小菲停了半天,问他,你什么时候回云湖?   江风说,还不是说回去就回去了。   蔡小菲说,不是,我是问你什么时候结束挂职,回住建局上班。   江风有些明白她不开心的原因了。说,到这个月月底吧,组织部已经发出书面通知了。   蔡小菲叹口气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   蔡小菲这样一说,江风也有些伤感起来。毕竟在槐河这两年时间里,发生过太多的事情,留下过太多的回忆,槐河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让他难以割舍。更难以割舍的,是和他发生过许多故事的人。尹红妹、孟佳荫、蔡小菲,以及香消玉殒的笑笑……枫林晚赏月,黑松岛之夜,难忘的流星雨,水边沙滩上的缠绵,廊桥上的约会……江风每每回想起这些,都要感慨万千。   槐河这两个字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岁月倏忽,想当年是和心高气傲的高洪一起来到槐河的,两人都是踌躇满志,准备在这个穷乡僻壤大干一场。可惜造物弄人,两年过去了,如今再要回市里时,却只剩下了他一人。   江风还记得到槐河的第一天,在楼梯上和蔡小菲差点撞个满怀的情景。那时候的蔡小菲,好像还是个调皮的女孩,爱穿时尚的衣服,总爱标新立异。不过随着进一步的接触,江风才知道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她很有思想,看准了的事情就会不顾一切的去实施。在这一点上,很像尹红妹。如今的蔡小菲,年纪轻轻已经是副乡长了,除了她自身的能干,也与她善于利用自身优势不无关系。   作为女人,一旦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男人,往往就很难装作无所谓。江风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此刻看着多愁善感的蔡小菲,内心涌出了颇多的感慨。安慰她说,小蔡,云湖到槐河不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吗,想见面的话就是一会的工夫,没必要为这个伤感啊。   蔡小菲抬起头说,话虽这么说,但终究是不在一起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们之间会慢慢疏远,直到最后形同路人。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不知道有多可悲。   江风站起来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说,不会的,别想那么多了小蔡,你什么时候去云湖,我都请你吃饭。   蔡小菲笑了一下,说,我才不相信呢。你还要照顾妻子和孩子,我当然是不重要的。   话说到这里,就有点沉重了。江风沉默着,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蔡小菲。   是啊,作为男人,他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而作为女人的蔡小菲,却难以释怀,难以适应没有他的日子。这怎么说,都像是一桩不负责任的风流债。江风甚至想过,如果能用金钱来偿还这些,他哪怕是倾家荡产,也会在所不惜,这样才能让自己今后的良心更安稳些。可惜这些是都不能用物质来衡量的。   沉默了一会,江风说,小蔡,你还年轻,好好干吧,今后我会尽力帮你的。   蔡小菲斜斜地看着他说,帮我进步吗?我以前是很想进步,甚至是挖空心思,不择手段,不过现在我觉得,这些真的不重要。仕途上的进步,根本不能让我的心安静下来。江风,我需要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江风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尹红妹进来了。尹红妹察言观色,看蔡小菲的神情有些不正常,就问,你们两个在商量什么呢?   江风说,哦,蔡乡长给我提了几条工作思路,我们正在研究呢。   尹红妹当然能看出江风是在撒谎,没追问他,而是问蔡小菲说,小蔡有什么工作新思路,说出来我也学习下啊。   蔡小菲脑袋还是很灵活的,说,尹书记,是这样的,现在部分村子有私卖荒山的现象,有的计划开发建房,有的要建陵园,我想咱们乡里能不能专门下文整顿下。   尹红妹说,这个问题,我下午正想开个会研究一下呢,没想到你们两个倒是走到前面去了。那好,让办公室通知下午三点开会吧。   蔡小菲走后,尹红妹给江风发了个信息:过来一下。两人的办公室本来就是隔壁,尹红妹叫一声江风就能听到的,现在她采取了发信息的方式,可见这个事情应该是有些不寻常的。   江风去了尹红妹办公室,尹红妹笑着问他,刚才小蔡给你说什么呢,那么神秘?我看小蔡很不开心的样子。   江风脸上微微发烧,说,不是说了吗,我们在研究工作。   尹红妹嗤了一声说,你们真是楷模啊。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说的话和工作不沾边。   江风知道骗不过尹红妹的,就说,小蔡听说我到月底就回云湖了,发了一阵感慨罢了。   尹红妹点点头,问江风说,江风,你感觉小蔡人怎么样?   江风说,很好啊,很有你当年的风范。   尹红妹说,这话我也赞同,不过小蔡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我更善于使用心计些。我感觉她今天找你的目的,是想让你临走再帮她一把吧。   江风不愿意相信尹红妹的话,说,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的,再说,我怎么帮她,自己还顾不着自己呢。   尹红妹说,那你就说错了。你知道吗,小蔡最善于抓住机会,还记得那次苏书记来槐河,在黑松岛那一幕吗?据我猜测,后来蔡小菲是又在他身上投入了的。只可惜现在苏荣倒台了,来了一个对她来说很陌生的崔定当权。都传说你和崔定关系很好,蔡小菲有可能要通过你这个桥梁来靠近崔定的。 第646章、叶芷出事   尹红妹的一番话,江风似信非信。刚才蔡小菲的一副神情,完全是萋萋满别情的样子,哪像是在玩什么心计?不过到底是真是假,江风也不想去弄个究竟。   崔定回云湖做市委书记这一个多月来,江风一直没和他联系过,崔定好像也没工夫招呼他这个“恩人”。对于崔定的当权,江风本应该高兴的,毕竟是“自己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高兴不起来,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具体是什么隔阂呢,又说不清楚。所以对于崔定,江风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   晚上乡长何清生请客,班子成员们都去了水云间。酒过三巡,江风差不多进入状态了,有些小晕。起身去洗手间,蔡小菲也跟了出来。好像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说,江书记,听说你和崔书记关系不错?   江风心想,看来尹红妹的说法有道理啊。就回答说,还可以吧。等着蔡小菲说些什么,蔡小菲却不说了,只是嗯了一声。   其实蔡小菲的心思江风也应该知道的。这几天,尹红妹要提拔为副县长的呼声很高,再说组织部已经考核过了,如果崔定愿意的话,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这样,乡党委书记的位置马上就要空出来了。   蔡小菲瞄准的是乡长的位置,这个时候想让江风帮她一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人嘛,谁不想进步。只不过蔡小菲这意思表达的很含蓄。   回到乡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了。江风刚走到宿舍院里,杨树后走出一个人来,吓了他一跳。还以为是小偷呢,喝了一声,谁!那人却叫了一声江书记。借着月光,发现竟然是小陶。   精神病院一场大火后,小陶就不见了,江风还以为他远走高飞了,没想到却到了槐河。问他说小陶,你怎么来这里了?   小陶说,来感谢你啊,不是你救我,我不知道要在精神病院呆多久呢。   江风说,我答应过米咪要救你的,再说我也很欣赏你。走,去我宿舍说吧。   小陶说,我还没吃饭呢,兜里也没钱,你带我去吃饭吧。   在街上的小饭馆里,江风为小陶要了一大碗面和两个炒菜,小陶风卷残云地吃了。从饭馆出来,顺着街边走着,江风问他说,小陶,你这些天都躲在哪里呢?   小陶说,在省城啊,我见了明书记。   江风有些吃惊,说,明书记?小陶说是啊,我把苏荣的合龙录像交给他了。   江风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苏荣失踪就是跟这个有关系吧?   小陶说,应该是吧。   江风兴奋地拍了拍小陶的肩膀,说,小陶啊,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江风看小陶还是有些惊慌的样子,不停地往身后看,就问他,苏荣和熊怀印都完蛋了,你还紧张什么呢?   小陶说,我的贩毒罪名还没洗清呢。   江风说,嗨,熊怀印早就交待是故意陷害你的了,你现在是自由人一个,根本用不着东躲西藏的。   小陶闻听此言,大喜,说,那我明天就回去。   江风说,米咪一直等着见你呢,要不要现在给她打个电话?   小陶想了想说,不用了,我回去后再见她。说完有担心地说,江书记,我还想回电视台上班,不知道单位还要不要我?   江风说,当然会要,真有什么问题,我帮你解决。   苏荣投案自首了。在失踪了整整半个月后,一个下着小雨的晚上,他拨通了省纪委书记的电话,说自己就在省纪委对面的宾馆里。办案人员没费什么力气就在房间里找到了他,当时的苏荣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脚上的皮鞋也锃亮,只是面色有些浮肿,有些憔悴。   原来那天他在服务区下车后,在超市里绕了一圈,就上了一辆大巴,直接到了省里,在纪委对面住了下来。这半个月来,他没事就站在窗户前看纪委的工作人员在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   苏荣是聪明人,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后,他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认真梳理了一遍,考虑着到案后该怎样交待,交待多少。如果跳过和叶芷之间的交易,自己的罪也不是太大。苏荣想起了高万山临死前的请求。不管怎样,说出来对谁都没好处,能挺就挺吧,叶芷这个女人还是很义气的,保护她对自己也不无裨益。   苏荣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合龙录像了。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正是因为这个翻的船。不过事已至此,大数已尽,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如果能积极主动地配合,说不定还能免于刑事处分的。抱着这个心态,苏荣自首了。   苏荣是抱着侥幸心态自首的,没想到到了里面,事情就完全由不得他了。没有几个回合,他的精神就崩溃了,彻底交待了自己的罪行。苏荣受贿的钱从不存入银行,而是自己保存。公安机关在他老家的菜园里起获了将近一个亿的现金。   据说这些钱装了一卡车,装车的时候雇了两个农村汉子,两人累的直中暑。另外他在市区、省里、海南都有多处房产,加上玉器古玩什么的,折合人民币也得好几千万。不过他的情人不算多,只有教委主任舒芳,电视台的小美。从这点来说,他还不算很禽兽。   苏荣被正式逮捕后,为了立功,积极检举揭发,云湖市纪委书记钱忠臣、青龙县县委书记师大奎随即落马。相继落马的还有市土地局局长,洛北区区委书记丁青岩等,教委主任舒芳丑事暴露后,自动辞职了。云湖官场等于又来了二次大震动。   崔定到云湖后,在省委的支持下,大刀阔斧地进行了干部调整。郑爽被提名为主抓城建的副市长;江风官升一级,任云湖市住建局正县级副局长,尹红妹任青龙县副县长,蔡小菲如愿以偿做了槐河乡乡长。   皆大欢喜。江风回云湖那天,观音台村一二百名村民自发为他送行。在送别的人群里,江风看到了泪眼婆娑的刘英。他很想看到孟佳荫的,但孟佳荫始终没有出现。尹红妹也要离开槐河了,和蔡小菲等人洒泪而别。蔡小菲哭红了眼睛,但她只是和江风握了握手,什么也没说。   回到云湖的当天,江风接到很多祝贺的电话,都是要晚上给他祝贺的。江风都推脱掉了,现在他只想和一个人坐在一起喝一杯,那就是叶芷。他好长时间没和叶芷联系了,本以为今天她会主动给自己的电话的,但一直等将近下班也没等着,只好给她打了过去。   不料反复拨打,都是关机。叶芷的手机也是从不关机的,这是怎么回事?江风有点不安起来,给她发了个信息:叶芷,开机后马上联系我。然后在办公室来回走着,眼皮突突的跳。   副局长宋敬山推门进来,先向江风表示祝贺。现在住建局有两个正县级副局长了,一个是江风,另外一个就是宋敬山了,他的资格要老些。宋敬山和江风都属于郑爽的人,所以宋敬山一直对江风都比较关照。   江风有点心不在焉,不停地看着手机,希望能收到叶芷的电话或者是信息。宋敬山说了一些以后要互相关照的话,忽然说,江风,有个消息你听说了吗?   江风说,什么消息?   宋敬山看着他说,可靠消息,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昨晚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如一声炸雷响在耳边,把江风炸得跳了起来。   苏荣最终也没有落实高万山临终前的嘱托,而是为了立功赎罪,把叶芷卖了出去。看来官商之间的纽带,纯粹是金钱利益,当这个纽带断裂时,是绝对不存在什么交情之说的。商人重利轻情义,做官的也是这样,概莫能外,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荣的记忆力惊人,叶芷送给他的每一笔钱都交待的清清楚楚,送钱的日期、金额、地点都像电脑似的印在脑子里。案情取得了重大进展,专案组及时将这个情况向上级做了汇报,并根据指示,秘密拘押了叶芷,同时冻结了银河公司的账户。   叶芷被带走的消息到中午的时候已经传播开了,就像一颗手榴弹投入了湖水中,激起了层层波浪。只不过江风一直处于升官的亢奋状态中,不大注意这些小道消息。此刻听了宋敬山的一番话,才知道她果然是出事了。   如一记闷雷在头顶炸响,他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足足呆了十来秒钟,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宋敬山的胳膊,语无伦次地问他,宋局长,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不可能吧,是不是有人造谣?   江风的失态,宋敬山看在眼里。其实他早就听说江风和叶芷这个云湖的大姐大关系亲密,所以才故意向他透露了这个消息,想观察下他有什么反应。此刻看到江风大惊失色的样子,知道那些传言是有根据的。   对于叶芷,宋敬山的态度和郑爽是一样的,那就是认为这个仗着强大后台和财大气粗在云湖黑白通吃的女人,迟早也是要摔下来的。想当年郑爽做住建局局长的时候,就曾经数次想拿她开刀,只可惜在和她的较量中,没有占到上风。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有江风这个“内鬼”吧。 第647章、郑爽召见   三年河东三年河西,现在,叶芷赖以张狂的大树纷纷倒地了,干爹畏罪自杀,苏荣身陷囹圄,而一直和她死掐的郑爽东山再起,做了主抓城建的副市长,郑爽和崔定又是民间传说的“强强联合”,叶芷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怕是也难逃此劫了。   宋敬山很镇定地拨开江风的手,示意他淡定,然后说,江风,不要激动。消息是不是可靠,我们暂且不说,不过你难道不认为叶芷这个女人早就该有此下场了吗?欺行霸市,滥杀无辜,大肆行贿,巧取豪夺,哪一项罪名在她身上不能成立?我们云湖的房地产市场如此混乱,就是从她那里开的头。以前之所以没人敢动她,是迫于苏荣之流的压力,现在苏荣完蛋了,她叶芷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横行下去?迟早有人会收拾她的。   江风急了,说,可叶芷她也做了很多好事啊,捐款修路,建民心桥,建希望小学,每年资助的贫困学生有上千人,这些报纸上都报道过的,比起丧尽天良的周运达,她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她,她是个好女人啊!   宋敬山笑了。拍拍江风的肩膀说,叶芷是不是好女人,自有法律来评判,不是你我兄弟操心的事情。江风啊,记住我一句话,官场只有权力和利益,没有亲情和道义。如果一味地感情用事,吃亏的最终还是自己。   不能不说,宋敬山的话是很恳切的。作为政府官员,江风也明白,像叶芷这样的大开发商,一旦出了事,大家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没有人愿意为她出头,而惹自己一身腥,甚至是引火烧身。俗话说墙倒众人推,叶芷随着她的势力一起倒下去,似乎是合情合理,天经地义的。也许大家在潜意识里,早就盼望着她出事了。   但眼看着叶芷就这样倒下去,江风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几年来,他的命运已经和这个女人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且不说那些在一起的花天酒地,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这些都可以理解为逢场作戏,最令江风感动的,是无论他得意或是失意,叶芷都始终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对他的关心和爱护甚至超过了对她自己。有时候是一句贴心的话,有时候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甚至是一个鼓励的眼神,都能让江风获得极大的勇气,重新扬起希望的风帆。   可以说,叶芷对他的感情,对他的帮助都是无私的,是毫不犹豫的,而且一如既往,并没有江风的刻意疏远而减少丝毫。也正是在叶芷的帮助下,江风才能从困境中重新站起,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现在,他又在仕途上迈出了可喜的一步,正是应该和叶芷举杯相庆的时候,而她却面临大难,江风又怎能袖手旁观?所以此刻的他心急火燎,恨不得长出一双长手来,一下子把叶芷从那个是非之地拉出来。   大凡被专案组带走的人,如果三两天之内能出来,就说明问题不大,超过了三天,就基本没有出来的希望了。江风也被审查过,深知其中利害,人的意志极限也就是那几天的时间,时间一长,精神准的崩溃。所以说要想把叶芷捞出来,必须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可从哪里入手呢?江风一头雾水。如果不是宋敬山在面前坐着,他也许早就开始在地上团团转了。   宋敬山还是笑眯眯的样子,说起叶芷被抓,好像是在说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江风对他这种态度非常反感,但也不便表现出来,只是盼望着他赶紧离开,好让自己静下来好好想个办法。可宋敬山的屁股好像特沉,还是坐着不起来,说,银河公司一倒,咱们云湖的房地产市场就要迎来一个好的转折了。   江风嘴里含含糊糊地答应着,抬腕看了看手表,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了。为了赶宋敬山走,他故意说,哎呀,7点多了啊。   宋敬山呵呵一笑,果然站了起来。江风也站了起来,做好了送客的准备。宋敬山却忽然说,看我,只顾和你谈这些小道消息,忘了给你说正事了。今晚郑市长要和她分管的几个口的一把手坐坐,关局长不是去上海了吗,你和我一起去吧。   去见见春风得意的郑爽,郑市长,当然是江风求之不得的。要知道郑爽的东山再起,江风也是付出了心血的。不是孟佳荫那尊玉佛救命,也许他早就吃了霍子健的枪子,尸骨已寒了。在这个事情上,郑爽包括崔定都应该感谢自己的吧?江风不想过分渲染自己的功劳,但他认为,最起码崔定应该感谢自己。自己等于是帮了他两次了,他不会得什么健忘症吧。   不过江风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救叶芷迫在眉睫,时不我待,晚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危险。叶芷心高气傲,江风简直不敢想象她受委屈是什么样子。如果真的走到锒铛入狱那一步,据她的个性,她也许会选择去死。   提到死字,江风身上猛一哆嗦,从幻想中回到了现实。   宋敬山看他呆呆的样子,说,江风,快点啊,我们不能去晚了,哪有让市长等着我们的道理?   江风说,哦,宋局长,我晚上还有些事要忙,就不去了,你一个人就代表咱住建局了,郑市长要是问起来,你帮我请个假。   宋敬山说,那不行。知道吗,郑市长专门交待过我的,要你务必参加,还说顺便给你祝贺呢。我感觉你不去恐怕不合适。   江风想了想,只好答应说,好吧。   等电梯的时候,宋敬山说,你以后不用自己开车上下班了,司机小刘跟着你好了,车是现代索纳塔,不好也不坏。   江风说,不用不用,我还是开着自己的车吧,习惯。   宋敬山说,不是你习惯不习惯的问题,而是自己要把自己抬起来。你现在在局里的地位,是仅次于关局长的,怎能连个司机都没有?以前随便可以,以后绝对不能随便。不过我这也是建议,是出于兄弟情分对你的善意提醒,要说在局里,你还是我的领导呢。   江风连连摆手,说不敢不敢,宋局长你也是正县级别,资格比我老的多了,我怎敢领导你啊。   电梯来了,宋敬山伸着手挡着门,让江风先进去了,抢着按了1楼,说,资格不算什么的,要看事实,看大势。崔书记和郑市长都这么器重你,我看你磨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江风感觉很不自在,说,宋局长,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领导。宋敬山笑了下,没说什么。   晚宴设在唐韵楼,竟然还是贵妃房间。江风和宋敬山到时,屋子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除了政府副秘书长江远景,其余的都是几个局委的一把手,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说着官场上那些虚伪的话。   江风看着都面熟,但没什么交情。本来嘛,他现在虽然是正县级,但不是一把手,还进不到一把手这个圈子里。互相打了招呼,他就在沙发的一角坐下来。   打量着这个房间,江风不禁触景生情起来。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就是在这个房间,他第一次见到了让他怦然心动的叶芷。那时候她是和银河公司的前老总刘汉一起来的。江风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的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小衫被高高的胸脯撑的鼓鼓囊囊的,深深的沟触目惊心。   那晚的叶芷很文静,有如刚从画上走下来的现代仕女图,完全看不出日后竟然是云湖叱咤风云的人物。江风的大腿上一阵发紧,似乎又感受到了她那醉心的一抓。   时光一去不回头,那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而今晚故地重游,自己还是自由之身,叶芷却失去了自由,正在受着煎熬。江风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阵绞痛,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伸着脖子艰难地咽了下去。   郑爽到了。真个是春风满面,容光焕发,看上去更迷人了。她身后跟着一个又漂亮又精干的女人,为她提着包。江风后来才知道,她是政府三科的科长,叫林美丽,是直接为郑爽服务的。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都脸上堆着笑叫道,郑市长。郑爽往里走着,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啊。说着话,目光在一张张脸上快速掠过。江风站在后面,感觉郑爽好像看到了自己,又好像没看到。   同样的,郑爽上任以后,也没和江风联系过,江风当然也没去冒昧。给他的感觉是,他和郑爽之间的关系不但没有更亲密,不知道什么原因反而疏远了。这很微妙,江风想了好久都没找到答案。领导们都日理万机,再说云湖主要领导大换血,等于是个新摊子,要忙的事情太多,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等郑爽坐下了,也都坐了下来,按照职务高低,该坐在哪里自己都很清楚,什么时候也弄不错的。江风坐在了挨着门口的椅子上,挨着林美丽。林美丽其实今晚的级别是最低的,只是正科级,其次应该就是江风了吧。想了想,林美丽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应该是从美美那里听说的吧。 第648章、不冷不热   服务生递上湿巾,郑爽接了,擦着手指,又把这一桌的人看了一遍,说,都到齐了吧?   江秘书长点头说,都到齐了。可能看到了江风,又补充说,住建局的关局长跟着于市长去上海了,还没回来。   于是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了江风这边。江风一阵紧张,朝大家笑着点了点头,以为郑爽肯定要说些什么的,却听到她说,那好,我们开始吧。我说两句啊……   江风很失落。郑爽对他好像视若不见,这让他很心寒。难道她也得了健忘症,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忘了是他江风冒着生命危险抓到了罗汉?忘了他救出小陶才导致了苏荣的落马?如果不是江风的努力,她又怎会东山再起?江风头脑里乱哄哄地想着这些,根本没听到郑爽在说什么。   开始喝酒了。郑爽站起来,依次给每个人倒酒,嘴里说着勉励的话。江风的心再一次剧烈跳动起来,拿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有些颤抖。他早早站了起来,做出很恭敬的样子,叫了声郑市长。这个称呼是他第一次当着郑爽的面叫,感觉很不习惯,还是叫郑局长更顺口些。   可江风在官场这么多年,已经悟出了一个道理,称呼一个人的职务,一定要称呼其最高的那个,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地和领导套近乎,那只会适得其反。   郑爽就站在江风的身边,江风又闻到了她身上那种熟悉的香味。江风虽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但脸还是该死的有些发烧。郑爽对待他的态度和别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连句祝贺的话都没有说,就过去了。江风喝了酒坐下来,直后悔今晚不该来这个场合。看了看宋敬山,怀疑他有没有骗自己,郑爽是不是真的特意点名让他参加。   郑爽敬了一圈酒,坐下来,和大家有说有笑,神采飞扬。身穿旗袍的服务小姐站在她身后,随时为她服务着。几年了,唐韵楼服务员的旗袍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下面露着半拉屁股,上面在胸前开了个洞,露着两个半球。   江风看着这个个头高挑长相漂亮的服务员,并没有产生什么私心杂念,而是又回到了和叶芷初见的那晚。生活真的是很神奇,很巧合,那晚是自己和叶芷坐在这里,叶芷春风得意,而今晚的女主角却换成了郑爽,同样是春风得意。偏偏这两个女人又都是和自己有着密切关系的。江风看着郑爽闪着睿智光芒的双眸,好像看到了叶芷水汪汪的大眼睛。两个女人在他脑海里交替闪现着,他觉得自己有些应接不暇了。   主任们局长们又开始给郑爽敬酒了。不能喝的今晚也特能喝,再没说过敏的打针的胃溃疡的了。在领导面前,一切病都不是病。为了表示尊敬,都是先喝了两大杯才给郑爽敬酒的。江风听着这些局长们的好口才,看着他们谄媚的表情,感觉很没意思。他不停地后悔着,认为自己坐在这里纯粹是浪费时间。叶芷这会怎么样了?他们不会像条山审查站那些野兽般的家伙们那样对待她吧?要救叶芷,应该从哪里入手?   江风正这样胡思乱想着,感觉宋敬山在拍自己的大腿。猛然一惊,回过神来,看到大家都在看他,包括郑爽。宋敬山说,江局长,该你给郑市长敬酒啦。   江风拿着酒壶站起来,尽量抑制着内心的波澜,走到了郑爽身边,说,郑市长,我……敬你一杯。   郑爽脸上还是迷人的淡淡的笑,站起来,拿起自己的酒杯,说了一句话:祝贺你,好好干吧。   这一句话,好歹让江风找回了点久违的感觉。他不敢去看郑爽的眼睛,嘴里说,谢谢郑市长,激动地手一抖,把酒洒在了郑爽拿着杯子的手上。出现了这个绝对不应该出现的失误,江风后悔的要死,不自觉地啊了一声。郑爽看了他一眼,从容地拿起餐巾纸擦了手,很优雅地把酒喝了。江风还想说句对不起之类的话,郑爽已经坐下了。   江风很迷茫,不明白郑爽为什么会对他不冷不热。今晚她对自己说的话仅有一句,还是一般的场面话,看不出有丝毫的特别。难道是位置不同了,心性就随之改变了?江风感觉到了困惑,心里空落落的。   没想到的是,酒至半酣,市委书记崔定也驾到了。崔定现在略微有些发福,大大的脑门油亮亮的,眉毛很浓,鼻梁高挺,不说话的时候嘴巴抿的紧紧的,看上去很有威严。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座的个别局长原来是苏荣的人,见了崔定都有些心虚,如老鼠见了猫。崔定当权之后,都以为他要清理换掉一批主要干部的,有人甚至惶惶不可终日,像犯人在等待判决。但左等右等,迟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越是这样,就越发让人惴惴不安了。说不定平静是风暴的前夜呢。   不过后来崔定在一次干部大会上说了八个字:不看过去,只看将来。这句话一出,才让好多人心里稍稍安稳些。那些本来就和他一个圈子的人,靠的更紧了;心存不安的人,也积极向他靠拢,争相表现,云湖一时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团结局面。分析人士指出,这正是崔定的高明之处,等于一回云湖就先拉拢了人心,稳定了大局。   看到崔定进来,都哗啦啦站起来叫着崔书记,脸上是极度谦恭和忠心的表情。崔定的目光炯炯有神,一一和大家握手,哈哈笑着说,我今晚算是客串啊,刚好陪省里的客人吃饭,也在唐韵楼,就过来和各位见见面。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一些感激的话,无非是“崔书记您真关心下面的同志啊”,“跟着崔书记一定好好干”之类的,很虚伪,很俗套。崔定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只是说,好,好。握手到江风这里时,江风腰躬的像只虾米,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硬了,伸出双手很虔诚地握着崔定肥厚而温暖的手,声音适中地叫了一声崔书记好。   崔定根本没看他,还在转着头和交通局赵局长说着什么。江风的手很用力,没想到崔定的手掌滑的像条泥鳅,一带就松开了,说,好,好。   江风还没从出乎意料中走出来,崔定已经把手伸向了旁边的林美丽,笑眯眯地说,林科长,跟着郑市长还习惯吧?   林美丽白嫩的小手淹没在崔定的大手掌中,甜甜地笑着说,当然习惯,郑市长对我很好,谢谢崔书记关心。崔定的手还没有松开,说,小林不错,好好干,为郑市长服好务。   又坐下来,江风的心似乎降到了冰点。他本来还幻想去求崔定帮忙救叶芷的,现在看来,够呛。这些人都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变成了忘恩负义之徒?难道真如民间流传的一句格言----谁变蝎子谁蛰人?   撇开郑爽不说,你崔定难道忘了,如果不是我江风找到了那段最关键的视频证据,你还在准备把牢底坐穿呢。想起两次去红舟,以及那次在凤凰山庄,崔定当着大家的面,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他的恩人,亲热地不出五服似的,如今你做了云湖的市委书记,倒是开始高高在上,对过去绝口不提了,对自己的“恩人”不冷不热了。江风越想越生气,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了,这叫为他人做嫁衣啊。   又是敬酒,又是俗而又俗的客套话。崔定也给大家敬了酒,不过他没站起来,只是坐在那里举着杯子示意,被示意方就赶紧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把酒倒肚子里了。然后崔定就简明扼要地对喝酒方那个口的工作做了部署。比如说到环保局,就说,华局长啊,我听说你们环保局在去年民主评议中排名可是倒数啊,今年要是再倒数,是不是就该对你这个局长诫勉谈话了?   华局长面红耳赤,点头哈腰地说一定迎头赶上,请崔书记放心。   崔定说,不要光用嘴赶,我只看结果。   说到交通局时,对局长赵少功说,少功啊,你是交通局的老同志了,你看看你把云湖的公路管理成啥样了!路面坑坑洼洼,超载车成群结队,你们的检查站装聋作哑,你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干啥?不会下去走走看看调查调查?   赵少功年纪比崔定好像还大些,此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说,崔书记批评的对,批评的好,我一定虚心接受。   崔定又说,我看你的名字该改改了,少功少功,就是没有什么功劳嘛!   崔定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于是大家也都跟着笑。赵少功也笑着,那笑容真是比哭还难看。   江风听着,总感觉崔定的气势有点太逼人。本来这场合不该说工作的,说就说了,也不该说人家一个老同志的名字起的不好啊。看了看郑爽,郑爽也正在看他,给了他会意的一瞥。这一瞥,让江风的心跳加速起来。郑爽在向自己传递着一个什么样的信息呢? 第649章、残酷性   到住建局口了。宋敬山和江风都站了起来。崔定好像不认识似的把他俩打量了一番,转脸问身边的郑爽:关天浩怎么没来?   郑爽解释说,他和于市长去上海考察项目去了。崔定的脸色忽然变得不是太好看,哦了一声。他这一微妙的变化一闪即逝,别人可能没发觉,但江风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获得了这样一个信息,崔定对关天浩是不感冒的。   这些年来,关天浩跟苏荣跟的很紧,这在云湖的官场上并不是什么秘密。包括对郑爽的打压,有不少就是关天浩出的坏主意。关天浩报复心极强,对于三年前郑爽参加调查组调查他的问题时不买他的帐耿耿于怀,正好苏荣也要整治这个姜爱民的爱将,所以两人是沆瀣一气。风水轮流转,关天浩怎么能想到,不到四年的时间,郑爽竟然又做了分管城建的副市长,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其实今晚这个见面会,也是很值得玩味的。郑爽完全可以提前或者推后组织,为什么偏偏选择关天浩不在家的时候组织呢?并且还让刚刚提拔的江风参与进来,不能不说是有一定玄机的。不过对外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关天浩和市长于子虚出去考察是大家都知道的。   江风和宋敬山端着酒杯站着,看着崔定,等着他说些什么。崔定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嘴唇动了动,可能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好,你俩喝吧。说着自己用酒杯碰了碰嘴唇,就放下了。   江风和宋敬山都意识到了什么,喝干了酒,又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气氛忽然有点莫名的压抑。郑爽大声说,大家不要只喝酒,多吃菜啊。说着,拿起崔定的筷子,给他夹了一段山药。   崔定来到云湖后,第一时间就把郑爽提了起来。当然,这也得到了省里的支持。想当年崔定在云湖任政法委书记时候,就以手腕强硬而著称,横扫市里的几大黑恶势力,而且刚直不阿,说话不怎么好听。   而郑爽是大名鼎鼎的官场黑玫瑰,也是以干工作雷厉风行,性格刚强而闻名。两人共同组织策划了“关于罢免市长的提案”,因为消息提前泄露而功亏一篑,相继受到苏荣的报复和打压,尤其是崔定,差点就进了监狱。   苏荣当政期间,崔定、郑爽以及省里的两个人物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策划推翻苏荣的计划,并很好地利用了江风这个小人物达到了目的。现在,崔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了,当然要启用郑爽这个同一战壕里的盟友。民间传言崔定和郑爽是“强强联合”,并对他们报以极大的期望。   崔定吃了山药,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把大家又巡视了一遍。没吃东西的赶紧坐直了身子,正吃着的急忙放下了筷子,等着他做重要指示。   江风预感到崔定要说的,可能与住建局有关,甚至会与叶芷被抓有关,心里不安起来,心脏砰砰地跳的厉害。   果然,崔定开口说,同志们啊,我们经常说,要贯彻落实三个代表,关键在于与时俱进。这个与时俱进的出处你们谁知道?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咕哝着,讨论着,但谁也不敢大声说。崔定的目光在一张张脸上移动着,露出“你们都是不学无术”的神态。移到江风这里时,江风实在不想忍受他这样的目光,说,崔书记,我知道一点,不知道是否正确。崔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下来,说,哦?说说看。   江风说,与时俱进虽然是在三个代表中提出来的,但由来已久。1910年初,蔡元培先生撰写《中国理论学史》,针对清朝末年中国思想文化界抱残守缺、固步自封的局面,通过中西文化对比,指出“故西洋学说则与时俱进”。他把散见于中国古书中的“与时偕行”、“与时俱化”、“与时俱新”等激励人的说法概括综合为“与时俱进”。现在的意义是指我们党员干部要准确把握时代特征,始终站在时代前列和实践前沿,始终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和开拓进取,在观念、行动上要和时代一起进步。   江风说的有理有据,似乎是很令人折服的。但他没意识到,他在不知不觉中就又犯了一个错误。这样的场合,哪轮到你来出这个风头?你以为大家真的都不知道?崔定既然问出这个问题来,那就是要显摆一番自己的学问的,你可好,不知天高地厚地把他这个风头给抢去了,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多牛气。   江风说完,看了一眼郑爽,以为她会很佩服自己的,却看到郑爽正垂眼看着自己的水杯,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崔定看着江风,先是沉默了几秒钟,好像不大相信他能回答的这么完美。继而又换上了赞许的表情,连说了几个“好”字。又对其他局长主任们说,大家听到了吧?都要善于学习啊,不能只把一些口号挂在嘴上。   都点着头说是啊是啊,我们学习的还很不够。有几个局长看了江风一眼,江风感觉他们的目光很复杂,很不友好。   江风以为崔定接下来要可着劲地阐述一番“与时俱进”的,没想到他不说这个了,可能已经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话题一转,严肃地说,我想说的,是我们市的房地产开发秩序!云湖房地产市场之混乱,可以说是全省闻名。这些年我虽然身在红舟,但也时有耳闻。盲目规划,违规开发,不批就建,少批多建,擅改规划,甚至违法出售,哄抬房价,豆腐渣工程不绝于耳,老百姓怨声载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谁给了开发商那么大的胆子?依我看,就是因为存在官商勾结,是有人在大搞权钱交易!你们在座的都是县级领导干部,你们有没有看到这个问题的实质?你们有没有参与进来?我想你们自己心里都最清楚!   饭桌上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大家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崔定用手指头敲着桌子说,这些勾当,我不在时就不说了,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既然我在这个位子上,就绝对不允许再有人这样搞下去,我会拿最典型的开刀的!大家可能也听说了,我们市某个开发企业的老总已经被抓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市委的态度非常明确,对这样的人和事我们绝不姑息迁就,坚决一查到底,谁来说情都不行!   崔定还在慷慨激昂地批讲着,每一句话都像一个轰隆隆的闷雷,把江风炸的灵魂出窍,浑身冰凉。   听了崔定义正言辞的一番话,江风想求他救叶芷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想想也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叶芷作为苏荣势力集团的主要力量之一,当然是崔定要重点打击的对象,这是毋庸置疑的。一是崔定早就认定叶芷才是云湖的黑涩会老大,决心要铲除这股“邪恶”势力;二是也可借此深挖苏荣的罪状,打倒之后再踩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新官上任三把火,崔定是决心要把这把火烧起来的!   晚饭结束后,江风没再坐宋敬山的车,而是一个人走到了街上,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夜晚的大街上,车流稀疏下来,人们都慢悠悠的散着步,整个城市显得很休闲。   夜色是美好的,但江风的心情却很乱很乱,如一堆杂乱无章的野草,理不出个头绪来。他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在强大的权力集团面前,他就像一只离群索居的蚍蜉,是根本不可能撼动大树的。想想自己最近所做的一切,他甚至要怀疑是不是值得,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意义。当时自己是抱着一腔抱打不平,匡扶正义的热血去做的,历尽艰辛,甚至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从没有想到过退缩。本以来结果很美好,但现在看来,和当初的想象出入太大了。是的,自己是间接帮了郑爽,使得她能东山再起,但却没考虑到对叶芷的影响。看来自己是低估了崔定和苏荣这两个圈子之间斗争的残酷性了。   不过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着叶芷就这样倒下去。江风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去救她,不管是出于良心还是道义,还是两人之间的感情。想着一向孤傲的叶芷此刻也许正在遭受着折磨或者凌辱,江风心如刀绞。不能再犹豫下去了,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去救她,哪怕是毫无希望,也要尽全力而为!   崔定那里好像没去求他的必要了。江风简单做了下分析,去求他的结果,肯定会听到一大堆冠冕堂皇的道理,认清形势,明辨是非,不要引火烧身什么的。还有一种可能是崔定念及自己对他的帮助,口头答应下来,而背后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再说,江风也不想一开始就给崔定留下一个什么不好的印象,这对自己今后的发展是绝无益处的。 第650章、求情人救情人   那么郑爽那里呢?她不会像崔定那样翻脸无情吧?江风觉得,郑爽不是那样的女人。可从今晚她对待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来看,又实在没有什么信心。再说她和叶芷之间是有宿怨的,让她出手去帮助自己的宿敌,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现在已经不能放过任何的机会了,再说郑爽说到底还是自己人,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可以担待。走到街心花园的时候,江风已经下定决心去见见她了。   他停下来,站在路灯的影子里,平静了下心情,然后拨打了郑爽的手机。郑爽的声音比刚才在酒桌上柔和多了,说,江风,有事吗?   一声江风,让江风的信心陡然间大增。看来,自己的判断是对的,郑爽在众人面前对自己冷淡,只不过是要掩饰两人之间的关系罢了。毕竟她是副市长,还是一个单身的女副市长,影响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明白了这个道理,再听着她那熟悉的声音,江风忽然间有些感动,把手机紧紧捂在耳朵上,停了好几秒钟,才说,郑……市长,我想见见您。   他本想叫她郑局长的,因为这样更显亲切。但犹豫了下,还是改口了。他不知道这个改口是否正确。   郑爽轻轻笑了一下,说,好啊,你来我办公室吧。   江风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干脆,有点喜出望外的感觉。本以为她会在家里的,没想到她会选择在办公室见面。这也可能是它的谨慎之处吧。答应着说,我马上到。   招手叫了的士,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市委大门前。下了车,看到大门外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笑吟吟地迎来上来。仔细一看,竟然是林美丽。林美丽落落大方地和他握手,说,江局长好,郑市长在办公室等你呢。   江风没想到郑爽考虑的这么细致,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和市委门口的武警费一番口舌才能进去的,并且以为今晚去见郑爽,是很秘密的行动,没想到郑爽会让林美丽参与进来,这样就有点公事公办的意思了,可以有效地消除一些不必要的影响。看来自己在这些细节问题的安排上,还得好好向郑爽学习。   从大门口到市委大楼有几十米的距离。林美丽在前面走着,江风稍稍慢了半步。林美丽忽然说,江局长,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江风心里一跳,说,是吗?我也知道你啊。林美丽笑了一下,说,美美经常在我面前提到你的,感觉她特别崇拜你。   提到美美,江风的心又乱跳了起来,如平静的湖水里扔进了一块巨石。不过当着林美丽的面,当然不能表现出什么的,就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在一个科室工作过。美美她快要回国了吧?   林美丽说,国庆节前就要回来的。说完又加了一句,我挺想她的,美美是个好姑娘。   江风以前从美美那里,了解到过一些林美丽的情况。林美丽早先应该属于苏荣的人,当时苏荣之所以要把她和美美安排在一起,实际上是要她监视美美的。不过后来林美丽通过和美美的接触,知道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转而又开始帮助她了。   苏荣对不听话的林美丽一直怀恨在心,后来又把她调到档案室,等于是把她打入了冷宫。郑爽任副市长后,马上起用了她,把她调到政府三科任科长,直接跟着郑爽。副市长是不配专职秘书的,林美丽现在的角色,等于是郑爽的秘书。郑爽可能从方便工作和生活的角度出发,才选择了林美丽,这样同是女人,便于沟通。   江风在林美丽的带领下,第一次走进了郑爽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面有张办公桌和一套沙发,里间才是她的办公室。房间内依然摆放着很多植物,这个习惯和她在住建局的时候一样。   郑爽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看着一份什么文件。衣服好像换了,不是刚才在酒桌上那件,看上去更清凉些。林美丽走上去说,郑市长,江局长到了。   郑爽从文件上抬起头来,说,哦,好,坐吧。   江风在靠着南面的沙发上坐了,林美丽为他倒上茶水,走出去,随手带上了房门。   郑爽站起来,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坐到了江风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江风感觉很局促,虽然两人的关系是如此的亲密。也许是环境不同才造成这样的气氛吧。   郑爽的身子微微向江风倾着,脸上的表情要温和多了,看着他说,江风,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风张了张嘴,本想说叶芷的事的,话一出口却变成了:没什么事。从乡里回来后一直没到你这里报到,今晚来给你汇报一下工作。   说过这句话后,江风的内心很沮丧。看来要想在郑爽面前说出叶芷两个字,太难太难了。   郑爽浅浅地笑了笑,说,用不着的,你做的很好,继续努力就是了。再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掌握着呢。   这句话江风相信。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翱翔在天空中的一只风筝,不管飞的再高再远,线始终握在郑爽手里。这些年来,虽然他们之间很少联系,但每逢自己有什么事情,郑爽总能及时得到信息,就好像她有千里眼似的,总能感觉到她若即若离的关怀。其实这次江风的提拔,也是郑爽努力的结果。她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说服崔定提拔了一批年轻干部,其中也包括尹红妹。尹红妹现在是青龙县负责招商引资和重大项目的副县长,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江风说,谢谢市长的关照,以后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还要多批评。   这话说的很正式,很场面。江风觉得很别扭。毕竟他和郑爽是有过肌肤之亲的,虽然思维忍不住就要跑偏,却不得不极力克制着,说着这些枯燥无味的话。   郑爽问他,工作上有什么想法吗?   江风实话实说道,在乡下两年,对住建局的工作好像有点生疏了。我正在抓紧适应,尽快进入角色。   郑爽点点头,说,江风,大胆干吧,今后你的任务还重的很呢。崔书记最擅长的就是城市建设,在红舟就搞的不错,红舟创国家卫生城市一次成功,是被当做典型受到省委表扬的。这次他回到云湖,也是决心要在云湖实行“红舟模式”,住建局唱的是重头戏。上周规委会已经开过了,通过了十几项重点项目,马上要着手的就是旧城改造和市区道路新、扩建,一些断头路都是要打通的,另外还有两座立交桥计划,手笔很大。崔书记的目标是争取在两到三年的时间里,把云湖打造成为一座有品位的宜居新城。市里马上要调整旧城改造指挥部,我的意见是让你参与进来,专职做旧城改造工作,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江风再一次感受到了郑爽对自己的信任。旧城改造指挥部早两年就有了,但工作一直推不动,群众意见很大。住建局局长关天浩是副指挥长之一,难道郑爽要让自己取而代之吗?江风觉得,可能性不大。不过她既然这样说了,肯定有她的安排,所以就表态说,请郑市长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不辜负您的期望。   郑爽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点头说,嗯,我相信你的才干,希望我们能好好配合,争取做出一些实实在在、有目共睹的成绩,为云湖的城市发展做出贡献,让自己的人生更有意义。   谈到人生意义,江风颇多感慨。时光轮回,今天的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郑爽是住建局局长,自己是项管科科长,记得当时郑爽也说过类似的话。而如今,历经艰难困苦,郑爽已经是副市长了,自己也成了正县级干部,可以说,两人在仕途上都有了很大的飞跃。可要细细的论起人生意义来,江风实在有些茫然。   当然,不断的向上爬对于堕入官场的人来说,确实是很有意义,可向上爬的每一步,几乎都是踩着别人倒下的身体上去的,之间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触目惊心,残酷无情。就拿现在的崔定来说,踩着苏荣的身子上来后,还要拿叶芷开刀,借此排除异己,树立自己的威严,巩固自己的地位。可以说官场的斗争,时时处处存在着,无休无止,就像一场永远没有结尾的连续剧,险象环生,危机四伏,每一集都让人揪心。   想起叶芷,江风的心情又沉重起来。他提醒自己,别忘了今晚来这里的目的。求郑爽帮忙的意义究竟有多大?自己该怎样开口?他紧张地掂量着。原来这世上最难以启齿的事情,不是去求人,而是求自己的情人去帮助另外一个情人!   江风低头沉思一阵,抬起头来,正看到郑爽打量着他的目光。郑爽的目光很深邃,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世界,这让江风觉得她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自己今晚的目的。郑爽笑笑的问他,江风,在想什么呢? 第651章、她是好人   江风尽量保持着平静,撒了个谎说,我在想,怎样才能对得起您对我的信任。   郑爽说,你需要用行动来证明啊。   行动,是啊,行动。江风在心里默念着,弄不清郑爽所说的行动二字,是不是包涵着其它的意思?   正这样想着,听见郑爽说,江风,今晚在饭桌上看你心神不定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江风当然不能说是因为牵挂着叶芷,更不能说是感觉受到了冷落,矢口否认道,没什么的,可能是见了崔书记和您,有点紧张吧。   郑爽意味深长地笑了,说,呵呵,怕不是这个原因吧。   江风的脸上一阵阵发烧,不知道自己是否脸红了。撒谎本来就不是他的长项。   郑爽严肃起来,说,江风,在官场上混,你要永远记住,做事要高调,做人要低调。越是位置高越是要这样。你想啊,今晚除了林科长,就数你的职位最低了,我和崔书记虽然都很关心你,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对你的过分热情。那样虽然看起来会很风光,但对你今后的发展只会产生不利的影响。要知道人言可畏啊,万一有了什么风言风语,我和崔书记还怎么再用你呢?   江风这下彻底释然了,为自己当时的疑虑深感惭愧。红着脸说,郑市长,实不相瞒,我当时确实是有点情绪的,不过现在我完全明白了。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太成熟啊。   郑爽说,你经历的事情少,情有可原。没有哪个领导喜欢居功自傲的人,你千万不能有这种倾向。当然了,你是有恩于崔书记的,但千万不要以为这就是自己值得炫耀的资本,更不要主动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他现在毕竟是市委书记,是要树立的自己威严的,这些事情放在心里肯定比说出来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风对郑爽的分析心服口服,连声说,太正确了,郑市长,谢谢您对我的提醒,今晚来见您,真是受益匪浅了。   郑爽嗯了声,站起来走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摁了下电话上的一个呼叫按钮。林美丽敲门进来,给郑爽和江风添了水,又出去了。   郑爽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江风,还有什么事吗?   江风只好站起来说,没了,郑市长,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郑爽并没有站起来,说,那,好吧。   江风往门口走,脚步迟疑着。难道就这样算了?他感觉很失败,自己最终也没有机会说出今晚的真正目的,   刚走到门口,郑爽忽然在后面说,江风,你等下。   江风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郑爽。郑爽将身子靠在皮转椅上,说,你今晚来见我就是汇报工作的吗?没有别的事?   江风面红耳赤,觉得自己就像没穿衣服站在郑爽面前似的,嗫嚅着说,其实,郑市长,我……   郑爽说,江风,别总这样吞吞吐吐的,要记得你是男人,并且你现在已经有了相当的地位和身份,不能总是这么犹豫不决的。想好的事情就要敢于去做,要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勇气,这样你才能逐渐成熟起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江风在别人面前,还总能端起一些架子,一到了郑爽这里,总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似的,简直是手足无措了。郑爽指着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说,来,坐这里。   江风意识到,真的不能再婆婆妈妈的了,否则只会丧失掉挽救叶芷的机会,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郑爽愿不愿意帮忙,能帮多少忙。他在郑爽面前坐了下来,鼓起勇气说,郑市长,我今晚来见你,确实是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的。   郑爽将双臂交叉放在桌子上,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江风说,是这样的,下午听说银河公司的叶总被抓了,我感觉很突然。她虽然一直跟着苏荣,但本质上并不是坏人,所以我想帮帮她,可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就找您来了。   江风本以为,郑爽听到自己的这句话肯定会很吃惊的,没想到她依然是一脸的平静,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是为此事而来。这也难怪,关于江风和叶芷的关系,早就传的风一股雨一股的了,郑爽这么聪明的女人,当然不会不知道,不过是不说破罢了。此刻她一双凤眼火辣辣地盯着江风,一字一顿地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她?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弄不好会给郑爽留下虚伪小人的印象。不过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不是再去拘泥于小节的时候了,江风略一思忖,想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说,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个好人。   好人的范围太广泛了。郑爽沉默着,柳眉微蹙,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江风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觉得她会答应帮自己的忙,一会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认为她没有帮忙的理由。他甚至想,自己为这个事情找郑爽,是不是太荒唐,是不是找错了人。   好大一阵,郑爽才抬起头来,好像自言自语地说,好吧,你说她是好人,那她就算是好人吧。   江风多少有点后悔了,急忙说,郑市长,我知道这个事情让你很为难的,实在不行就算了,人命自由天定。   郑爽没有表态,只是说,江风,你只是满腔热情地想去救她,可你想过这个事情操作起来的难度有多大吗?这个时候,是没有人愿意引火上身的。   江风说,我也知道难度很大,本想去见见崔书记的,可听他在饭桌上说的那一番话,把我吓住了,只好来见你了。   郑爽说,其实这个事情,崔书记也左右不了的。苏荣的案子是省里办的,市里只是配合罢了。叶芷是否受到牵连,能不能保全她,崔书记说了不算。   江风说,可崔书记说了,是要拿叶芷开刀的。   郑爽说,这你就不懂了。崔书记今晚之所以说出那番话,是为了造势,说白了是借这个事情突出一下自己的决心和魄力,是故意说给大家听的。   江风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心急了。怎么没想到呢,叶芷应该是省专案组带走的,在市里做工作根本没用的。幸亏没去找崔定,否则肯定是要出洋相了。想到此,他就准备告辞,站起来说,郑市长,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对我的提醒。   郑爽示意他坐下来,说,江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次是这几年来你第一次有求于我吧?你为我做了很大的努力,我当然不能不帮你的。虽然出不了大力,帮你出出主意还是有能力的。你先等下。郑爽说着,拿出手机,查找了一番,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边的人说话好像在压着嗓子,但室内很静,江风还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郑爽:李书记,打扰了,我是云湖郑爽啊。   对方:哦,是小郑啊,有事快说,我在洗手间呢,专案组有纪律,不准接打任何电话。   郑爽:李书记,我贸然问一下,我们云湖银河公司的那个女老总现在什么情况?   对方:你问这个女人啊,牛气的很,到现在还死不开口,还说我们非法羁押,正在闹着呢,我们头疼的很。   郑爽:哦,我知道了,谢谢李书记,忙完了你来云湖,我好好请你啊。   对方:好啊,肯定要去的。没其他事情我挂了啊,别人听到影响不好。   郑爽:知道了知道了,那多谢您了,李书记再见。   郑爽挂了电话,对江风说,你刚才都听到了吧?现在救她,还来得及,如果她交待了,那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江风没想到能得到叶芷现在的具体情况,激动地心怦怦直跳,说太谢谢你了郑市长,我马上想办法。   郑爽说,要救她,太难了。除非你直接去找省委书记,他点头了,事情才可能有转机。对了江风,去年明书记来云湖,好像还专门召见过你,你们之间应该有什么交情的吧?   江风含糊着说,是有一些交情,不过这个事情很敏感,不知道他肯不肯帮忙。   郑爽说,不试怎么知道?除了找他,别无他法----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救她。   江风站起来说,我明天就去找明书记。   郑爽也站了起来,说,祝你好运。   第二天一大早,江风开车走上了去往省城的高速。他这次是豁出去了,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要去见见省委书记明和平,尽管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和平会不会理睬他。但江风决心已定,只要叶芷一天不出来,他都要为营救她做出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是厚着脸皮,哪怕是低三下四。至于叶芷能不能逃过这次劫难,就看她的造化了。   八月份的天气,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就像是下了火。高速路上车辆不算很多,江风把车速保持在120公里的速度,双眼望着前方冒着热汽的路面,心潮起伏。和叶芷在一起的一幕幕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闪着,挥之不去。 第652章、三山观   人都说有因有果,缘分皆由前世定,这么说自己和叶芷的这份缘,也应该是命中注定的了。不知道为什么,江风最近越来越相信命运,相信前世今生。呼风唤雨的叶芷和胆小甚微的自己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一起,并且发生了那么多故事,这除了用缘分来解释,恐怕没有更好的答案。   在外人眼里,叶芷也许是让人敬畏的带着黑涩会性质的大姐大,但在江风眼里,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一样有着对男人的温柔体贴,一样有着强烈的喜好,一样喜欢偶尔的放纵,并且对金钱看的并不重。要想说出几条她的缺点来,确实是件很难的事。尤其让江风感动的是,这些年来,叶芷对他无私的付出,好像从不求什么回报,永远都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仔细想想,江风对她的故意冷淡,好像是有点太过残忍了。世上的有些感情,是注定没有结果的,但当做出痛苦的抉择时,还是会心痛的一塌糊涂。   所以这次,当叶芷身陷囹圄之时,江风当然要拼尽全力去救她。不需要什么理由,什么理由都显得牵强,就一个目的,一定要救她出来。其实江风自己也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去摆平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但只要是为叶芷奔波着,劳累着,就是有意义的。即使改变不了结果,至少曾经努力过。   路边的指示牌上写着:香妃温泉,前方5公里。江风又想起了那年他和叶芷从“干爹”家出来,急于做点什么却找不到住宿的地方时的情景。当他们失望地往回赶时,也是看到了路边温泉的指示牌。那时的兴奋心情,就好像穷小子中了大彩,两人不禁击掌相庆。   回忆是美好的,但那些美好的时光就像匆匆的流水,一去不回头。现在,即使是两人再去那个房间,恐怕也很难找到当时的心情了。生活就像大浪淘沙,在带走光阴的同时,也改变了人们的心境,或成熟,或失落,或满足,或惆怅,更多的,应该是唏嘘感叹吧。   过了香妃温泉好远了,江风的思绪还没从那晚收回来。直到看到路边“三山观”的牌子,他才不情愿地回过神来。   三山观他和叶芷曾经去过的,那里信奉的是道教,据说是崂山派,就是“崂山道士”里能教人穿墙术的那个。江南省一带,信奉佛教着众,寺院的香火都很旺盛;这个道教虽然也是博大精深,但信徒不多,究其原因,可能是被历史传说中一些游方妖道坏了名声。炼金炼丹的,练房中之术的,惑人女子的等等,特别是《三言两拍》里,尼姑道士没一个好的。其实这是带着偏见的,道家文化源远流长,也是中华文化之瑰宝。   三山观香火不旺,但环境幽静,倒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观内道士不多,道长自号“颜真人”,据说是有些本事的。那次和叶芷在香妃温泉嗨皮一夜的第二天,叶芷执意要去三山观上香,江风只好带着她第一次去了这个道观。颜真人给他的第一感觉,和那些坏道士差不多,一双法眼总往叶芷胸上看。又帮她解签,说她某年某月某日有牢狱之灾。当时江风很生气,拉着叶芷走了出来,说,什么妖道,胡说八道。   江风想着这些,只觉得好笑。快要错过三山观的出口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一瞬间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什么事?原来他记起那个颜真人所说的叶芷有灾的日子,竟然和她被专案组带走的日子丝毫不差!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江风下意识地踩了刹车,拐向了三山观的出口。   下了高速,又走了一段沙石路,半个小时候,到了一座小山脚下。这座小山是伏牛山脉的一个末枝,周围都是平地,很突兀的一座山。   车到道观门前,正看到颜真人送着两个打扮地很暴露的女人出来,女人嘎嘎地笑着,露着红红的牙龈。颜真人满面春风,一只手放在其中一女人的腰上,把她们送到车旁。江风一看那车,别摸我的标志,心里说,靠。   颜真人笑容可掬地和两位女人挥手。单从身形看,一点都看不出他有什么仙风鹤骨,矮胖的身子,脑袋圆的像恐龙蛋化石。唯一能和仙人联系上的,应该就是他的眉毛了,又长又乱。   江风走上前去,叫了声颜真人好。颜真人还在目送着那辆宝马,无比神往的样子,对江风的招呼充耳不闻。   江风只好站着,等着他发现自己。直到那宝马看不见好一会了,颜真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发现了一旁的江风,冷眼打量着他。   江风很恭敬地鞠了一躬,说,颜真人,打扰了,我想在您这里求一签。   颜真人没说话,背着手前面走了。江风紧跟了上去。   院子里拴着一只狗,脏兮兮的,龇牙咧嘴地朝着江风狂吠。江风估量着栓它那根绳子的质量,想象着它扑过来的情景。   天王殿前的廊檐下,坐着两个小道士,正在木盆里洗衣服,看上去很像两个童工。江风不禁暗想,难怪这里香火不旺,这个颜真人也太不具体了吧。这样想着,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进了大殿,看到供奉的是元始天尊,神像甚是逼真,不敢细看。颜真人很随意地往神像脚下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了,拿起木槌准备着。江风在蒲团上跪了,虔诚地祈祷一番,求天尊广施法力,为叶芷消灾避难。然后磕了三个头。每磕一个,颜真人就敲一下钟,钟声很悠扬,在大殿里回荡着,经久不息。   为表示诚意,江风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来,塞进功德箱里。再看颜真人,脸上似乎有了一些活泛之色。等江风敬上香,颜真人站起来走到东边的一张条桌后面坐下来,拿出一油黑乌亮的签筒,说了一句话:初春燕子成双来,三载之后落了单。   江风似懂非懂,在一张方凳上坐了,说,颜真人,此话怎讲?   颜真人耷拉着眼皮,背书似的说,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先生三年前曾经和一女人一起来过,现在那女人正是受灾之时,我说的没错吧?   江风大惊,不禁肃然起敬起来,说,颜真人果然是慧眼,见识了。实不相瞒,那女人是我的好友,眼下灾难临头,我这次正是来为她求签的。   颜真人撩起眼皮看了江风一眼,说,无一物非天,无一物非命,一切都在签上,请先生抽签吧。说罢,哗啦哗啦摇了几摇,伸到了江风面前。   对于抽签算卦,江风从来是不以为然的,今天若不是心里实在没底,还真不会来到这个道观。可听了颜真人的一番话,果然是有点路数的,所以也慎重起来,小心地拈了一支签出来,也不敢看,双手交给了颜真人。   颜真人看了一眼,说,不错,中上签啊。   江风心里暗喜,说,请真人明示。颜真人张开法嘴,念出四句诗来:   目下月令如过关,   千辛万苦受熬煎。   时来恰有贵人救,   任意所为不相干。   江风听到“时来恰有贵人救”这句,顿觉身子轻松了许多,连声道谢,站了起来,准备去干正经事。   没想到颜真人却叫住了他,说,等等。   江风拍着脑袋说哎呀,只顾着高兴,忘了付解签钱了,说着摸出皮夹子,掏出两张,放在了条桌上。   颜真人摆手说,解签不要钱,免费。   江风收起钱说,那太感谢了,回头再来还愿。颜真人从桌肚里掏出一瓶药来,说,这是本人精心炼制的丹药,一瓶300元,药效奇特。   江风一瞬间没明白过来,等明白了,不禁哑然失笑起来。心想这个颜真人,还兼做卖药的营生呢。反正心情高兴,就掏出300元来,把那瓶药接了过来。一看,都是红色的小丸子,大概有一二十粒的样子。装进包里,起身告辞。   颜真人买卖做成,心情也不错,送他出来,说,我这药只给有缘人吃,无缘人拿多少钱也不卖。又交待说,切记,行房前吃,每次一粒,不可多吃。   从三山观出来,再上了高速,江风信心倍增。颜真人是有点古怪,但高人一般都是神神经经的,肯定与俗人有异。尤其是他能准确预测出叶芷大难日子,丝毫不差,不能不令人信服。只是他兼卖丹药这事,有些荒唐。   到了省里,已经是接近中午了。把车在省委对面停了,在车上往省委办公厅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女人声音挺好听,喂一声喂的很感性。   江风说,您好,我是新华社记者,和明书记约定了个采访节目,请问明书记这会在吗?   女人说,明书记今天下去调研了,您改天来吧。   江风心里有些发凉,又问,明书记去哪里调研了?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说,镇宁市,今天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第653章、惨败   江风道了谢,挂了电话,在导航上搜到了镇宁市委,午饭也没吃,就又踏上了征程。   镇宁市在省城西南部,离省城二百多公里的路程。镇宁山水好,盛产美女,民间素有镇宁的女子红舟的汉,云湖的煤窑主满街窜之说。眼下美女是比什么都能吸引人的资源,镇宁既然有这么好的名声,招商引资工作就走在了全省的前列。这次明和平去镇宁调研,主要目的还是招商引资。   下午三点多,到了镇宁收费站。这地方果然产美女啊,收费站的收费员一个比一个水灵。下了高速,就看到路边巨大的标语:人美心更美,镇宁人民欢迎您。   到了市区,看到大街上每个路口都有站得笔直的女交警,城管也上街了,洒水车正忙碌着,路边还摆着鲜花。这应该是迎接省委书记的面子活了,起码说明明和平确实在这里。   中午没吃饭,这会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刚想找个饭馆填填肚子,前面忽然呜的响起一声警笛,紧接着传来喝道声,一时间警灯闪烁。   定睛一看,但见两辆开道的警车后面,跟着两辆丰田考斯特,考斯特后面还跟着一溜小车,有不少是新闻单位的,所有的车辆都打着双蹦。不用问,明和平应该在考斯特上了。江风没有犹豫,等车队刚刚过去,就急速调头尾随了上去。   车队出了市区,一直向南开。走出十几公里后,看到了镇宁市产业集聚区的牌子。一大片平地里,竖起了不少大楼和彩色的厂房,还有不少建筑正在施工,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车队在一片厂房前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陆续下来,记者们抢在前面。江风看到了明和平那高高的,稍显瘦弱的身影。心想卦签里说的贵人,应该就是他吧?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车队又开始原路返回。江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直跟到了镇宁市委大院,看着考斯特开了进去。应该是开始座谈了吧,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行动的时候。江风将车停在大门外,内心地等着。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求人办事有多难。不过为了叶芷,再苦再难也值得。他从后备箱里翻出一包饼干来,开了瓶矿泉水,就着吃喝起来。   直到过了七点,才看到那两辆考斯特开出了市委大院。江风赶紧启动车子跟上去,一直跟到了“镇宁饭店”。在饭店的停车场又苦等了将近三个小时,晚上9点多,明和平一行终于在镇宁国际酒店下榻了。   为弄清楚明和平在哪个房间,江风颇费了一番周折。市委书记下来,晚上肯定有要员前来拜访的,江风守在电梯口,和两个官员模样的人一起上了电梯。那两人脸色都相当严肃,不苟言笑。只是到了十一楼,下电梯的时候,其中一人小声问另外一人说,1199?另一人点头说,没错。   知道了房间号,什么时间去见明和平,是一件很不好把握的事情。去的早了,房间里肯定有前来拜访的人,去的晚了,又怕耽误他休息,惹他不耐烦。   江风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手里拿了一支圆珠笔,认真地记录着貌似来见明和平,并且在11楼下电梯的衣着光鲜的人。上去几个,下来几个,做着简单的加减运算。直到十点半,发现计算结果为零了,才果断地上了电梯。   没想到的是,11楼的走廊里,坐着两名便衣警察。看到江风走过来,两名便衣都站了起来。这时候是不能退缩的,江风硬着头皮走上去,说,我要见下明书记。   一名警察问,你和明书记约好了吗?江风说,没有。警察冷冷地说,明书记休息了,请你马上离开!   为了见明和平,奔波了整整一天,江风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陪着笑脸,带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两位兄弟,明书记认识我的,你们让我过去吧,绝对出不了问题的。   两名便衣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不耐烦地说,我们没有权力让你进去,你快走吧,不是谁都能见领导的。   江风还想解释什么,一名便衣伸手来推他,嘴里说着走走走!江风被推了个趔趄,勃然大怒,也不顾的这是在哪里了,大声叫道,你不要动手好不好!   两名警察也不是吃素的,还以为来了刺客,扑上来一人抓了江风的一只胳膊。正要对他采取强制措施,前面房门一响,走出个戴眼镜的男人来,走过来问,谁呀?   江风一看,知道此人是明和平的秘书,姓肖,就说,肖秘,是我,云湖的江风!   肖秘书走上来,仔细看了看,显然认出了他。上次明和平去云湖,在和平酒店专门接见了江风和杨柳夫妇,江风给肖秘书的印象挺深。他也知道杨柳是在首长身边的,所以对这两口很重视。此刻他急忙示意便衣放开江风,热情地伸出手来,说,啊呀,是江风老弟啊,怎么到镇宁来了?   江风和他握手,说,肖秘书,我有急事,想见一下明书记,你能不能给我引见下?   肖秘书一手握着他的手,另外一只手很亲热地搂着他的肩,说,走走走,先去我房间坐坐。老板可能还没休息,我过去给他说说,应该没问题的。   肖秘书的房间和明和平的房间对门。安排江风在房间坐了,肖秘书就去敲明和平的门。江风惴惴不安地等着,猜测着明和平见自己的概率有多大。他其实也很清楚,肖秘书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客气,完全是因为杨柳的关系。听杨柳说,几次在首长家看到过明和平,这样看来,今晚应该是有戏的。   不到两分钟,肖秘书就回来了,笑容可掬地说江风兄弟,老板在等着你呢,走吧,我带你去。   江风此刻内心很紧张,但还是尽量做出平静的样子,起身跟着肖秘书到了明和平的房间。   明和平已经换上了丝绸的睡衣,他瘦高的个头,面目清癯,不像个省委书记,倒是有点像旧社会的私塾先生。看江风进来,伸出手来和他握了,和蔼可亲地说,小江啊,不在云湖好好工作,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江风感觉明和平的手很温暖,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了些,说,来看看明书记,来的晚了些,耽误您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   明和平示意他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了,自己却盘腿坐在了床上。这一个动作让江风感觉,明和平是把他当做自己人看待的,心里不禁热乎乎的。   肖秘书给江风倒上水,用眼神向他示意了下,就退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江风和明和平。虽然明和平看上去很随意的样子,也没了白天的威严,但江风还是感觉到了他强大的气场,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正思考着该如何开口,明和平先说话了,说小江啊,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说吧,今晚找我有什么事?   江风本想着慢慢把话题往叶芷身上引的,来的时候准备了好几套方案,没想到明和平这么直接,一时间差点乱了方寸。不过他心里清楚,此刻自己必须表现出来足够的镇定,才能让明和平高看自己一眼,事情才有进一步发展下去的可能性。如果让他认为自己是个窝囊蛋,那估计一切都免谈了。所以他马上理了理思路,也开门见山地说,明书记,我想求您一件事。   明和平哦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最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这也是最后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了。江风鼓足勇气,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话说了出来。中间不忘了强调一下省委的英明,苏荣的倒行逆施,最后才顺便提出,希望明书记能关照一下受到牵连的银河公司老总叶芷,她为云湖的发展是立下汗马功劳的。   明和平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严肃。到了最后,竟然是略带了怒气。江风看他眉头紧皱,暗想,完蛋了。   明和平皱着眉头,半天都不说一句话,气氛非常压抑,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眼看形势不妙,江风反倒又平静下来。反正该做的已经做了,该说的已经说了,自己只能努力到这一步了,接下来会怎样,听天由命吧。   时间好像是过去了一年,明和平终于发话了。口气严厉地说,小江,你好好干你的工作就是了,管这些事情干什么?你知道你这个想法有多荒唐吗?   江风涨红了脸,说,明书记,我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很荒唐。但这个叶总有恩与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曾经帮过我,我不能忘恩负义。再说,她确实不是坏人,这一点我敢用自己的人格做保证。   明和平说,好人坏人,不是某个人说了算的问题,自有法律来评判。再说专案组独力办案,我这个省委书记也无权干涉。退一步讲,我就是有权干涉,你让我去庇护一个嫌疑人,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不看你是杨柳的爱人,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 第654章、我是你的马   江风羞愧地无地自容。明和平的话说的如此绝情,再呆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的心里只有两个字:失败。真的失败了,很惨的失败,很羞耻的失败。并且明和平还提到了杨柳,这尤其让江风寒心。   他脸上火辣辣的,好现象明和平的每句话都是鞭子,无情地抽打在了他脸上。他站起来,嗫嚅着说,明书记,对不起,我不该来见您,不该给您提这无理的要求,对不起……我,不打扰您休息了。   说着,向门口走去。明和平还在床上坐着,脸还拉的老长,江风不敢去看。   走过他身边时,江风顿了一下。就这样结束了?就这样放弃了?他好像看到叶芷那双大眼睛,正无助地呼唤着他:江风,快来救我!一瞬间,江风甚至产生了给明和平跪下去的念头。但他马上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真要跪下去的话,也许会让明和平更看不起他。去他妈的,要死也得站着死!   想到此,江风挺直了腰杆,连句再见也没说,蹬蹬蹬地走出了房间,很响地关上了房门。本想给肖秘书说一声的,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就直接下了楼。   来到大街上,江风真想大哭一场。真没想到,苦苦奔波了一天,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什么他妈的颜真人,什么他妈的贵人相助,统统都是闲扯淡!你明和平装什么假正经,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肖秘书房间地上床上满屋子堆的都是名贵礼品,你能说你不知道?操。   走在异乡的大街上,看着陌生的一切,江风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一天都没吃饭了,此刻早已经不知道了什么是饥饿。见明和平之前,希望和勇气还在支撑着他,此刻,这两样东西都没了,他只剩下了一具摇摇晃晃的躯壳,如一具行尸走肉,踯躅在这夜晚的街头。   就这样沿着路灯走着,走过了几条街。没有目的地,只是这样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他在路灯下停了下来,仰起头,看那细细的雨丝在路灯的灯光里飞舞。泪水从眼角涌了出来,他喃喃自语,叶芷,对不起,我努力了,可我还是失败了……   路边有个烧烤摊,搭着棚子,有烤羊肉串的油烟飘出来,钻进了江风的鼻孔。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先要了几瓶啤酒,咕咕咚咚地喝了下去。等花生米上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抖的厉害,连花生米都夹不住了。   但他很想醉,痛痛快快地醉一场。酒是好东西啊,可以让人忘了烦恼,忘了忧愁。又喝了两瓶,他看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了。又拿起酒瓶倒酒,一只女人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有个软软的声音说,帅哥,我能陪你喝一杯吗?   江风迷迷瞪瞪地抬起头,影影绰绰地看到面前坐着一位妙龄女子,衣着暴露,浓妆艳抹。女子接过酒瓶,给他倒了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杯子说,帅哥,我陪你,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江风醉眼朦胧,大着舌头说,好好,美女,我们来个一醉方休,干!   碰了一杯,酒洒了一大半。   女子一口一个帅哥的叫着,又喝了几杯后,干脆坐过来,身子倒在了江风怀里。江风推开她,说,喝啊,我还没醉呢,喝啊。   女人抓了他的手说,帅哥,我爱你。   江风扑的一声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大笑着说,爱,他妈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爱啊,只有欲望!   邻桌好几个人都往这边看,女子把江风拉起来说,好了好了,你已经醉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好吗?乖乖的听话啊。   江风头重脚轻地站起来,掏出一张大钞放在桌子上,被那女子搀扶着走了。   女子把头靠在江风肩上,领着她拐进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胡同。四周很黑,女子干脆拉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上,说,你好好摸摸嘛,货真价实的。   江风摸着,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叶芷,你不生我的气吧……   女人说,不生气不生气,我们这就去做好吗?   江风又说,叶芷,你是怎么出来的……我没帮上你啊,我对不起你啊……   女人不耐烦地说,啥球叶芷啊,不会是个婊子吧?   江风随手给了那女子一个响亮的耳光,嚷嚷道,你他妈才是婊子,鸡,滚!   女人捂着脸,尖叫起来。黑影里跑出几个男人,上来把江风按翻在地,朝他身上胡乱地踹着。江风抱着头,感觉挨打还挺舒服的。   一会时间,那几个人就作鸟兽散了。刚才的女子也不见了。江风又在地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一会,这才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摸摸身上,皮夹子不见了。还好手机装在裤兜里,硬硬的还在。   扶着墙撒了泡尿,一步三晃地向胡同尽头走去。出了胡同,竟然听到哗哗的水声,原来前面是一条河,河两岸都是垂柳,是已经治理过的,路灯下还有几对情侣在散步。江风把这里当做了家乡的洛河,感觉亲切的很,沿着阶梯下到了河岸边。   喝酒太多了,刚才那一阵子折腾,这会又被夜风一吹,酒劲完全上来了。江风抱着一棵柳树,哇哇地大吐起来。散步的人们看来了一个醉鬼,纷纷捏着鼻子绕着走,还有人回过头来骂一句:醉鬼,丢人现眼!咋不喝死呢。   吐了一阵,江风站起来,抱着柳树,不让自己倒下。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抱的是叶芷,又开始疯疯癫癫和她说话了。说到动情处,竟然呜呜的哭起来。说累了,往地上一躺,睡过去了,手里还紧紧抱着树根。   不知道过来多久,一阵音乐声把他惊醒了。睁开眼茫然四顾,河岸边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细雨还在下着,浑身已经湿透。头很疼,竟然想不起这是在哪里了。努力想了一会,叶芷那双含情的大眼睛、明和平那张严肃的脸、妖艳女子白花花的胸一一从脑海里闪过,这才记起了一些。   音乐声还在响着,哪里发出的声音?找了半天,原来是裤兜里的手机在响。拿出看了看,眼睛太花,看不清号码,反正不是很熟悉。还在想着那个陪酒的女子,开口就说,你这个婊子,你不是叶芷,我不允许你侮辱她!   那边传来咯咯的笑声,说江风,你神经了?   江风还在嘟囔着,你不是叶芷,臭婊子……   那边说,好,我不是叶芷,我是你的马好吧?   马?江风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叫着说叶芷,真的是你?你,你出来了?   叶芷说是啊,我出来了,刚刚重获自由。谢谢你江风,肯定是你救的我,我知道,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江风握着手机,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滚滚而下。为了不让叶芷知道自己失态,他好半天都没说话。   叶芷问他,江风你在哪?   江风颤抖着声音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有水,有树,还在下着雨。   叶芷听出了他的反常,说你怎么了?喝醉了吗?快说你在哪,我去接你!   江风想了半天,说,我知道了。我在镇宁,河边。还有,我没钱了,钱包被抢了。   叶芷着急地说,你在原地等着啊,我这就过去。   江风身子一软,又倒在了草地上,呼呼地睡过去了。不过这次睡的很放松。   镜头回放:江风从明和平房间摔门而去后,明和平坐在床上连连摇头,自语道,这小子,还真有点犟脾气。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说,朱书记,有进展吗?哦……哦……那个姓张的女老总现在什么情况?……这样的话,先把她放了吧,没有确切证据,一直羁押着也不妥当……要注意程序啊,每一步都要经得起推敲……好,好,就这样。   叶芷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嗅觉非常灵敏。早在苏荣事发之前,她就预感到不妙,开始为自己的后路做考虑了。干爹高万山曾经请求苏荣保护自己的干女儿,苏荣当时答应的很好,但叶芷并不相信他的承诺,他了解苏荣的秉性。面似君子,其实是小人一个。这种人是可以同甘,绝对不可以共苦的。关键时刻为了立功赎罪,亲娘老子都敢卖。所以从那时候起,叶芷就积极行动起来,想尽一切办法撇清自己和苏荣之间的关系。   这些年来,苏荣从叶芷这里拿走了至少2000万。初期时是用银河公司的账户进行转账,后期按照苏荣交待,全部用的是现金。叶芷本身就是学财会的,不惜花费大价钱,把公司的账做平了,从账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至于每次给苏荣送钱,都是在秘密场所隐蔽进行的,只要自己死不承认,找不出其他的人证物证。所以她被专案组带走后,非常的镇定和从容,不管怎么审讯,始终坚称自己无任何问题。并且还大吵大闹,指责专案组超期羁押,让专案组非常头疼,对这样一个女人束手无策。 第655章、醉卧异乡   不过这只是叶芷表面上做出的强硬,她内心还是非常担心的。毕竟自己做过亏心事,挺过了一时,不可能挺过一世。尤其让她揪心的是,赖以乘凉的干爹自杀了,势力集团苏荣之流土崩瓦解,没有人会来救她。那些平时对她很客气的人,此刻都巴不得她出事才好。   确实,这些年,叶芷的风头太健了,压住了很多人的气,就连不少市民都认为,她不倒下实在是没有天理。所以叶芷被抓的消息传出去后,都觉得是件很大快人心的事。   尤其兴奋的,是新任市委书记崔定。说起来,崔定和叶芷之间还是有些历史恩怨的。早在崔定任公安局长的时候,就对叶芷的飞扬跋扈非常不满,暗中收集她的涉黑证据,并且组织过几次扫黑行动,每次都想把叶芷拿下,有次甚至已经把她抓了,但上面一句话,他就不得不乖乖放人。崔定气盛,气得把手枪都摔了,还扬言叶芷这股黑势力不除,自己就解甲归田。   叶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崔定几次三番的冒犯,彻底惹恼了她。她随后也采取了一系列行动,其中最恶毒的,莫过于崔定儿子的失踪。   当时崔浩还在上初中,放学回来的路上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一失踪就是一周。作为父亲的崔定以为自己是公安局长,肯定能找回儿子的,怎奈一点线索都没有,也慌了。妻子更是整天和他哭闹,埋怨他得罪人太多,儿子肯定被人撕票了,要他还儿子,精神几度失控。   那些天,崔定动用了一切力量,仍然找不到儿子的下落,再加上来自内外的压力,精神也接近崩溃边缘了。无奈之下,他做出了一个屈辱的决定,给叶芷打电话,约她出来谈谈。叶芷说声没空,就挂了电话。那一刻的崔定羞愤的直想大哭一场。   想了又想,又给叶芷打电话,说话几乎带着哀求的语气了。叶芷还算开恩,两人在一家茶馆见了面。这个事情,除了他们两个,再无第三个人知道。在茶馆的房间里,公安局长正式向大姐大道歉,并做了保证,永远不再找她任何麻烦。   叶芷什么话都没说,喝完一盅茶就走了。当天夜里,崔定的儿子就回家了。回家时兴致勃勃的,还穿了一套崭新的名牌运动衣,说这一周收获太大了,游览了一直向往的黄山,写了好几篇作文。搞得老子崔定哭笑不得。不过从那时起,他和叶芷之间就有了很深的积怨,只不过是表面客气,内心各怀鬼胎。   风水轮流转。想不到,若干年后,形势发生了逆转。崔定到云湖主政后,表面上不动声色,还在大会上说了“不看过去,只看将来”八个字以稳定人心,实际上他不是不看过去,而是要先摸一下底,慢慢收拾。捏人于无形之中,才是官场最高的境界,这一点崔定很有信心。动手之前,先把人气赚足,这是他的行动方针。苏荣那些忠实的信徒们暗暗喘了口气,殊不知这只是麻痹他们的伎俩,等着他们的,并不是好吃的果子。   有一个人崔定有点等不及。那就是叶芷。想当年茶馆那屈辱的一幕,作为一个男人,他根本不可能忘掉。就像一根鱼刺,一直卡在喉咙里,时间长了,化作了一道瘢痕,但一直存在着。   如果不做市委书记就不说了,可现在他在云湖,是万人之上的,绝对不希望谁凌驾于他之上。只要想起叶芷,他就感觉很不舒服。以前是迫于各方的压力,现在,高万山自杀了,苏荣锒铛入狱了,叶芷就像被拔掉了刺的刺猬,失去了保护。   再说,自己的儿子目前在国外,也不怕被绑架了,所以崔定上任伊始就在考虑如何拿下叶芷这个问题。老天有眼,没等他动手,叶芷就被抓了。这个消息对于崔定来说,是绝对的利好。他坚信这次叶芷是难逃法网了,所以他才表现出了少有的强硬,在公开场合做了坚决的表态。他这样做也是有目的的,意思就是你们大家都看着,我崔定和叶芷是势不两立的,你们赶紧和她划清界限,不要站错了队,自找麻烦。   但崔定完全没有料到,又是江风这个小人物出头了。江风有恩于崔定,崔定自己心里是非常明白的,如果不是江风找到了那段关键的视频证据,他很有可能还在蒙冤,还在坐牢。从个人感情上来讲,崔定对江风心怀感激;但从身份和地位上来说,他绝对不希望这个事情有更多的人知道。所以在酒桌上,他表现出了对江风的冷淡,这同时也是在警告江风,不要以为曾经救过我就可以作为炫耀的资本。所以说人的心思,是最最复杂的。   负责审讯叶芷的是省纪委的一位副书记,姓朱,是明和平一手提拔起来的。朱书记其实是认识叶芷的,他老家也是云湖人。虽然和叶芷没什么交情,但朱书记对她却有个不错的印象。   朱书记也是农村出来的,老家在山区,比较贫穷。出息以后,本想为家乡做点贡献,建个学校修座桥什么的,怎奈不贪污不受贿,那点工资紧巴巴的。前年回老家上坟,正赶上银河公司捐建的希望小学举行落成典礼,村长见大官回来了,硬是拉着他讲了几句话。当时叶芷也在的,他们握了个手,仅此而已。   所以叶芷被控制后,并没有受多大的苦。不像江风,在审查站又是看东方红又是吃烤全羊的。当然了,朱书记也不能表现出什么,只是按照程序办事。   漂亮的女人,什么时候都有优势,这是毋庸置疑的。从内心来说,朱书记也是希望叶芷能没事的。再说羁押已经超过24小时了,又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从法律角度出发也是违法的。所以接到明和平的电话,他毫不犹豫就放了叶芷,还找了个机会和她握了握手,说叶总,我们握过手,还记得吧?   叶芷说,记得,在学校落成典礼上。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握着的手用力摇了摇。   在被羁押的两天里,叶芷也存在着幻想,幻想有人会出面救她。但把自己认为能够指望的人都过滤了一遍,幻想就几乎破灭了。墙倒众人推,这在当今社会几乎是一个定律。那些本来就为敌的,当然是巴不得把你踩在脚下了;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也巴不得你倒下去,他们可以踩着你的身体往上爬。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夜深人静的时候,叶芷想到了江风,想到了这个自己唯一的男人。他是不会背叛自己的,这一点不用怀疑。想当年叶芷出于对国外男友的报复,在酒桌上诱惑了同样想报复“出轨”妻子的江风,两人迅速走到了一起。那时候两人纯粹是肉体关系,见面的唯一目的就是床,变着花样的做,在一次次疯狂的发泄中寻求心理的慰藉。   后来叶芷渐渐发现,江风这个男人还是相当有潜力的,在他身上投资应该会有所回报。所以他高新“诚聘”了他,并且效果很好。渐渐地,她又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是很可爱的,虽然有时候表现的总是很矛盾。其实正是这种矛盾的心理,更加吸引了叶芷,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不管是从肉体上,还是从感情上。   江风在很多危急的时刻都表现出了惊人的智慧和胆识,这是叶芷深深佩服的。这次自己遭此大难,他会伸出援手吗?叶芷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连续两个夜里,她都没睡好觉,在心里呼唤着江风,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现在,她终于等到了。她几乎不用怀疑,就认定是江风救了她。所以她刚刚获得自由,就给他打了电话。没想到江风竟然醉卧在异乡,说话都疯疯癫癫的了。叶芷急了,包了辆出租车,直奔镇宁而去。人还没到,心早就飞到江风身边去了。   叶芷急匆匆赶到镇宁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细雨已经停止,雨后的空气非常清新。整个城市好像是睡着了,街道上鲜见人影。好不容易找个人打听了,知道市区有个玉带河,江风应该是在这个河边。   站在玉带河桥上一看,一片朦朦胧胧的,去哪里找烂醉如泥的江风?反复拨打他的电话,终于接通了,不过不是他本人,而是一名值夜班的警察。原来巡逻的警察发现了躺在河岸边的江风,把他带到所里醒酒。   叶芷在派出所值班室里看到了躺在长椅上的江风,脸颊发红,衣衫不整,身上都是泥巴,还在呼呼大睡。   心疼地叫了声江风,上去握住了他的手,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掏出纸巾给他擦脸。值班的警察很生气,说,你这个做妻子的怎么这么失职呢,让男人喝成这样。叶芷也不否认,连声说着感谢的话。 第656章、患难真情   江风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看到叶芷近在咫尺的脸,一瞬间恍惚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在她身上疯狂之后沉沉睡去,再醒来总能发现她在这样看着自己,好像要把他牢牢记到心里。正想伸手摸摸她的脸,才发现环境不对,叶芷的旁边还站着一名警察。   努力地回忆了一番,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今晚发生的一些片段,知道自己现在是派出所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叶芷,你这么快就来了。   叶芷说,我不来谁照顾你啊。   江风嗯了一声,放开叶芷的手,挣扎着坐了起来,头疼欲裂,抬不起头来。叶芷拿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吃惊地叫了一声,说哎呀,你在发烧!   江风站起来,觉得天旋地转的,嘴里还说着,没事的,酒喝多了。叶芷搀扶了他,又感谢了一番警察,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江风一整天没吃饭,晚上空着肚子喝了七八瓶啤酒,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了。再加上被雨水淋了个精透后,在河边睡了半夜,就发起烧来。这会走在街上,头重脚轻,觉得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是疼的,双腿沉重的像灌了铅。   叶芷把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他,感觉像是在烤火似的。本想打个出租车去医院的,但左等右等,一辆车都没有,大街上干净的很。看路边有个小旅馆,就扶着江风进去,开了个房间。江风病的确实不轻,在加上严重醉酒,连二楼都上不去。叶芷几乎是把他背上去的,到了房间,已经累得是气喘吁吁了。   把江风外面的湿衣服都脱了,把他安置在床上,然后用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做完了这些,叶芷下楼问了老板附近药店的位置,好不容易买到了退烧药。看着江风把药吃下去,叶芷的心里才安稳一些。   江风吃了药之后,又沉沉地睡去了,叶芷没心思睡觉,坐在床边看着他。看他头发上还有呕吐物,就打来一盆热水,用毛巾轻轻给他擦着。然后是脖子,前胸。干脆把他的内衣也脱了,把身上仔仔细细擦了个遍。反正他正在发烧,就权当是物理退烧了。   天亮的时候,叶芷感觉他已经退烧了,脸上的病态红下去了,呼吸也平稳了。这才去卫生间洗了洗,挨着他躺了下来。   听着江风均匀的呼声,抚摸着他身上结实的肌肉,叶芷好大一阵都睡不着,虽然眼皮很涩,但大脑清醒的很。   人生真的是很奇妙,真的是充满了变数。她怎么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和江风这个男人这样依偎着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在铁门内接受审讯呢。这一切,就像是梦,又像是上天早就做好的安排。如果真有前生,他们的前生又会是怎样的?究竟是谁欠谁什么,才有了今生这一切的风风雨雨?   江风在梦中好像感受到了她,手在她身上摸索着,抓住了她。叶芷侧过身来,把自己温暖的一双都捧给了他。就这样被他抓着,心里却感觉到异常的平静和踏实,慢慢的睡着了。   江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睁开眼,感觉到了少有的清爽。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迷瞪了一会,才记起昨晚发生的一些片段。叶芷正在用开水加热一杯豆浆,看他睁开眼来,说,江风,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江风说,完全好了,谢谢你叶芷。说着,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是一丝不着,又觉得身上光光的,知道是叶芷给自己洗澡了。不好意思起来,说,看来我昨晚真是出丑了。   叶芷坐到床上,又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温柔地说,在我面前,不算出丑,你身上的东西我又不是不熟悉。说着,拿出一套崭新的衣服说,我刚上街买的,你昨天那套衣服都洗了,在晾着呢。   江风穿上了,叶芷说,下床看看,是不是合适。   江风因为尿急,下床后侧着身子。叶芷扑哧笑出声来,说好了好了,赶紧去解决吧。   到洗手间,看到自己的衣服被洗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晾着,江风看了好一阵。想起自己是被她洗了的,心里不觉乱跳起来。她给自己洗澡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的呢?   吃着叶芷买来的早餐,江风不时拿眼偷偷看她。叶芷笑着说,江风,你是想知道我这两天是不是受苦了是吗?   江风点点头说,是啊,我揪心着呢。   叶芷说,放心吧,虽然受了点委屈,但也没怎么吃苦。   江风还是不放心,说,我听说,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到了那地方,会受到很变态的折磨的。   叶芷哈哈大笑起来,说,那是传言,现在他们办案文明多了。   江风说,那就好。   叶芷凑到她耳边说,我身上的东西,除了你,谁也别想碰。   江风正用吸管喝着豆浆,一下子喝呛了,咳嗽起来。叶芷轻轻给他捶着背,说,是不是吓着你了啊。   江风说,当然没有,你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我太激动了。   叶芷收起笑容,说,江风,说正经的,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救我的?我知道你总是很有异想天开的潜力,并且总是锲而不舍,但这件事没有明和平点头,恐怕不好办吧。   江风实话实说,说,我确实是找了明书记。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镇宁吗?因为明书记昨天在这里调研,我是从省城追到这里的。可说实话,我没帮上你的忙,明书记把我轰出来了。   叶芷说,所以你就极度郁闷,把自己搞醉了?   江风说是啊,那一阵子我太沮丧了,知道自己救不了你,真想大哭一场呢。   叶芷沉思了一阵,问,那当时明书记是怎么说的?你把他的原话给我说一遍。   于是江风就把昨晚去见明和平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叶芷认真地听着。说完后,她问江风,你从明书记房间出来是几点?江风说,将近11点吧。叶芷点点头,说,那就是了。江风奇怪地问她说,是什么?   叶芷说,江风啊,你还是不太成熟。知道吗,明书记不是没答应你,而是一开始就没拒绝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在把你赶出门之后就马上着手落实这件事情了,直接给专案组的朱书记打了电话,我才会在11点半左右被放出来。我说当时朱书记怎么对我那么客气呢,原来有省委书记在关照着呢。江风,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了。   江风睁大了眼睛,疑惑地说,不可能吧?昨晚没提起你之前,明书记还和颜悦色的,一提到你的事情,他脸色立即就变了,严肃地吓死人。等我把话说完,他毫不留情地训斥我一番,说要不是看在我家杨柳的份上,早就把我轰出去了。当时我也很绝望,很生气的,心想你市委书记有什么了不起,就摔门而去了。我以为我已经把他得罪死了,他怎么可能会再去帮我?   叶芷摇摇头说,你的想法是错误的,明书记确实是帮了你,救了我。   江风还是将信将疑,说,不大可能吧?既然他要救你,何不当面对我说了,这样不可以落个人情吗,为什么要背后进行呢。   叶芷笑了起来,说江风啊,你的人情值什么?你开动脑子想想,他是省委书记啊,重权在握,高高在上,你让他去做这违纪的事情,他可能当面答应你吗?他就是存心去帮你,也不想让你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件好事。这些当大官的,做事谨慎,好多事情都是反着来的,你慢慢就知道了。昨晚的情形,如果他还和颜悦色地答应帮忙,那他就一定不会帮忙;相反他生气了,发怒了,这个事情倒是成功了。   听叶芷这么一分析,江风倒是有点茅塞顿开了,对叶芷佩服的五体投地。想了想,昨晚离开时对明书记也太不敬了,就说,那回头找个机会好好向明书记表示感谢,他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   叶芷摇摇头说,不去提这个事,不去感谢他最好,他不欠这个。其实说到底,还是应该感谢你家的杨柳,明和平还是考虑了她的特殊身份。至于你我,是根本进不到明书记的法眼的。等杨柳回来,我一定要登门致谢。   江风赶紧说,不必了不必了,这个事情我没和杨柳说呢,她什么也不知道。   叶芷笑了笑说,看你紧张的。不当面致谢也可以,我自有办法暗中报答她。   两人没在镇宁做进一步的停留,而是午饭都没吃,开着江风的那辆迈腾回云湖。叶芷担心江风还没完全康复,亲自驾车。其实她这么急匆匆赶回去是有目的的,江风问她着急回去做什么,叶芷说,明天你自己就知道了。   路过三山观,江风把去抽签的事情给叶芷讲了。叶芷侧过身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江风,谢谢你,我能感觉到你当时的心情。 第657章、高调亮相   江风说,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啊。叶芷,你记得前年我们去那里那个颜真人说的什么吗?   叶芷说,我记得当时我抽了个下下签,那道士说我某年某月某日有牢狱之灾,具体日期我记不得了。   江风说,那我告诉你吧,他说的日期正是你被专案组带走的日子。   叶芷啊了一声,说,不会吧?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江风点点头说,千真万确,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还骂那个道士呢,不过很奇怪,他说的日子我一直记着。本来我也以为他是妖道,可没想到他预测的这么准确,我就又信了他一回。没想到,这次又灵验了。看来你的这一劫真的是命中注定的。   叶芷说,嗯,这样的话,我们有空了再去一次,要还愿的。那个颜真人,应该是真有两下子的。   江风说,可惜他没什么仙风鹤骨,我去的时候正碰到他送两位红粉女郎出来呢,手还放在一女人的屁股上。   叶芷说,这个嘛,不必计较太多,个人自由。只要他的签灵就好,济公可是活佛,不照样喝酒吃肉?再说一大男人整天憋在道观里,生理问题确实要解决的。   说笑一阵,江风从包里掏出那瓶药丸来,举到叶芷面前,说,看看这是什么?   叶芷说,大力丸?   江风笑道,这就是颜真人卖给我的丹药,收了我300块钱呢,还说不是有缘人吃不到。   叶芷说,这药是做什么呢?   江风说,还不就是干那事用的,说是干事之前吃一粒,不能多吃。   叶芷说,男的吃还是女的吃,还是男女通吃?   江风说,这个颜真人没说,回头试一下就知道了。   叶芷风情万种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我还用吃这种药吗?谁需要你就送给谁吧,说不定比送十万元钱还顶用呢。   江风有点舍不得,说,送给谁啊,颜真人可是定量供应的。   叶芷说,走着看吧,谁需要就送给谁。   江风没想到,这瓶药还真是派上了大用场。不过这是后话。   回到云湖是下午2点。叶芷让江风把她送到了银河公司对面的一个宾馆里,并且交待他说,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我回来的事情。江风搞不懂她要干嘛,答应下来。在街上随便吃了点饭,三点的时候赶到了单位。   坐下来平静了一番,给郑爽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事情已经办成的消息。郑爽在电话里笑了一下,说江风,连我都要佩服你了,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又说,叶芷这次是要好好感谢一下你这个恩人了,不过我奉劝她,不要掉以轻心,说不定还会有什么麻烦。   郑爽对叶芷态度的转变,让江风很欣慰。这也充分说明了她并不是一个冤冤相报的女人。所以此刻他心怀感激地说,我一定把话带到。郑局长,其实她还要感谢您才对,要不是你帮我打探消息帮我出主意,她能不能出来还不一定呢。   郑爽说,你在她面前提到我了?   江风说,没有。   郑爽说,没有就对了,最好别提。挂电话的时候又说,如果她聪明的话,她会选择一个高调露面的方法。   高调露面?江风挂了电话,思考着这个问题。要不要给叶芷再打电话说说?可自己答应过不把她回来这个消息泄露的。算了,看她自己的智商吧。   喝着茶看着报纸,看到这样一则新闻,我市发起“山区孩子免费午餐”活动。仔细看了,原来这个活动是由日报社的几名驻山区记者发起来的,响应者众,很多网友也参加了进来,目前已经成了云湖一个热门的话题。看近几天的晚报上,每天都有报道。发起记者里有老同学贺方的名字,有心也想参与一下,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大编辑,大记者,在哪里忙呢?   贺方那边风呼呼的,说江风,我正在你们槐河呢。   江风问,去那里干嘛。   贺方说,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啊。报社不是在搞山区孩子免费午餐活动吗,今天来了个大善家。   江风说大善家,谁啊?   贺方说,银河公司啊,捐出了10万现金和价值10万的物品,我现在正在采访捐赠仪式呢。   江风听到银河公司几个字,问了句,银河公司的叶总在不?   贺方说,在啊,就在我身边呢,怎么,你想和她说话?   江风说,不用不用,你忙吧。   挂了电话,江风心里说,看来叶芷的智商真的很高。   第二天,《云湖晚报》头版刊登了大幅的新闻照片,照片上,风采翩翩的叶芷灿烂地笑着,将一张10万元的巨大支票交到一位戴着眼镜的小学校长手里。叶芷身着淡蓝色的套裙,身段婀娜,腰身细致而胸部高耸,修长的脖颈如美玉雕成,顾盼传情,看上去确实赏心悦目,养眼的很。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位朴实的老校长,穿着一件白衬衣,黝黑的脸庞上是被岁月刻出的皱纹,一看就知道饱经沧桑。   他们的背后,是带着鲜艳红领巾的小学生,一张张小脸洋溢着欢笑,像一朵朵朝气蓬勃的向日葵。图片下面的文字是:让山区的孩子吃上免费午餐,我们在行动。   昨日,市银河公司总经理叶芷女士来到青龙县槐河乡石疙瘩村,将个人捐献的10万现金交到了村小学校长高学义手中。“免费午餐”活动开展以来,已接到社会各界累计捐赠的善款30多万元。   这个看似平平常常的新闻,却在云湖官场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不少人在看到这则新闻时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地去核对报纸上面的日期,以为是以前的旧报纸。等确认了就是今天的报纸后,马上就迷惑了:叶芷不是被抓了吗?怎么两天时间就出来了,还这么高调亮相?   各个机关里一时间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着这个风云人物,怎么会有这样的通天本事。她早就该随着苏荣一起垮台的啊,她好像没有继续风云下去的理由。可实际情况是,她不但没垮,相反风头更健了。于是就有人感叹,这个女人不寻常啊。也有人说,也许她有更强大的后台在罩着。还有人说,这个叶芷本身就不怎么坏的,起码不像周运达,为了抢地皮去雇凶杀害学生。更多的人则是唏嘘感叹一番,感叹这社会扑朔迷离,不是一般人能看得透的。   江风一大早到班上,有两个二级单位负责人来汇报工作,没顾得上看报纸。等闲下来,刚打开晚报,就被叶芷的大照片吸引了,盯着她狠狠地看了一阵子,感叹她的手段,确实要比自己高超许多。   本来江风昨天和报社的老同学贺方通过电话后,知道叶芷是要造势的,但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大,一上来就来了个大手笔,抓住了全市人民的眼球。她这是在向所有人传递着这样一个信息:你们谁都别以为我该倒霉了,我叶芷本事大着呢。   正看着,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正是叶芷的号码。叶芷的声音很甜美,很雌性,带着一些小小的得意,说,江风,看报纸了吗?   江风说,嘿,正在欣赏你的风采呢,很有范啊,动作,表情简直帅呆了。   叶芷嘿嘿地笑,说,我的一贯风格就是这样的啊,该出风头的时候就是要适当出一下。   其实现在对于叶芷来说,是一个很敏感的时期。不说别的领导社么态度,就崔定来说,是一心要收拾她的。崔定已经放出话来,要拿她开刀,借此打击市区的一些黑恶势力,净化房地产市场秩序。   这话刚说出来,叶芷竟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风风光光的,这不是在打他崔定的脸吗?再说,报社又怎么胆敢发这个图片新闻呢?这不是明显没与市委保持一致吗。所以江风有些不解,也有些担心,问叶芷说,报社那边你是怎么摆平的?   叶芷说,给你打电话就是说这个事情呢。今晚我先把你预定了,你不要再安排其它活动了,一来正式给你敬酒表示感谢,二来也要感谢一下你报社的同学贺主编,换了他,估计别人没胆发这个图片的。   原来是这样。江风有些明白了。美女的效应是强大的,贺方和妻子离婚后一直单身,正处于感情和其它方面的饥渴期,说不定叶芷一个眼神就俘虏了他。人为美女死,鸟为食亡嘛,这就不难理解叶芷为什么会这么高调出现在报纸的头版了。   云湖有两大报纸,日报和晚报。其中日报属于党报,是市委市政府的喉舌,所以审查严格,每条新闻每篇文章都得大主编签字。而晚报属于大众性质的,发行量很大,更靠近民生和市井,市民更爱看,相对来说审查的要松一些。   贺方作为报社的副主编,当然没有审查日报的资格,但晚报发个图片发个八卦新闻什么的他还是能当家的。昨晚,在和平国际,活色生香的叶芷给他端了几杯酒后,贺方就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了。 第658章、第一场危机   不管怎么说,这也等于是贺方给叶芷帮了个大忙。所以叶芷提出晚上要请他吃饭,江风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了。叶芷眨着眼睛说,记住今晚你已经是我的了啊。江风一笑说,好吧好吧,我把自己卖给你。   而此刻,市委书记崔定正在办公室里发脾气。早上刚到办公室,就有一帮人排队等着他,这事那事的,说是汇报工作,其实都是讲条件伸手要钱的,好像市财政就是金山银山永远挖不完。   崔定处理问题还算干脆利索的,就这样还是连去趟洗手间的空都没。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些人,刚刚喘口气喝口水,秘书长臧奇松敲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晚报。   臧奇松原来是市委副秘书长,苏荣事发后,原秘书长受到牵连,崔定回来后就把臧奇松提了起来。臧奇松个头不高,面色白净,不苟言笑,最善于揣摩人的心思,城府极深。   臧奇松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说,崔书记,今天的报纸看了吗?   一般情况下,秘书长是不会提醒市委书记去看报纸的。一旦提醒了,那就说明报纸上有什么异常。崔定本来靠在椅背上的,听了臧奇松的这句话,坐直了身子,说,怎么了?   臧奇松把报纸摊开放在他办公桌上,指着叶芷的照片说,你看这里。   崔定看了一眼,马上就皱紧了眉头。等看完了文字内容,脸就成阴天了,眉头阴的似乎能拧出水来。和大多数人一样,他拿起报纸,刻意看了看发行日期,还瞄了一眼桌子上的台历。然后,把报纸狠狠一拍,问臧奇松,这个叶芷什么时候出来的?   臧奇松小心地说,可能是前天晚上。   崔定脸上带着愠怒之色,说,你这个参谋是怎么当的?叶芷出来快两天了,你这时候才给我拿来一张报纸?如果是行军打仗,你早就全军覆没了!   臧奇松诚恳地检讨着,点头哈腰地说,是我工作做的不到位,请崔书记批评。   崔定不再看他,转而又开始认真研究起叶芷那张照片来,好像想从上面发现一些什么信息。一边看着,一边在鼻孔里吭吭地吐着气。看了一阵,抬头说了这么一句话:你把报社的庞总编给我叫来。   报社总编庞文清,是从市委宣传部下去的,据说是犯了什么作风上的错误才下放的,实际上银窝挪到了金窝,自得其乐。   他胖胖的身材,油光发亮的一个大脑门直通到脑后,两边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根发黄的毛发,因为要支援中央,就留的特别长,一根根用摩丝梳理到头顶。因为太少了,露着光光的头皮,像穿了一件透视装。   关于此人,坊间流传着不少笑话,其中最经典的是“庞总编改稿”。说是报社新分来一位女大学生,写了一篇稿子让庞总编修改。庞总编看了后说,你这稿子,上半部分比较丰满,其中有两点比较突出。   女大学生暗喜,庞总编话锋一转,说,下半部分可是有点茅草啊。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女大学生急了,说,总编,你能不能帮忙修改下?   庞总编说,好吧,茅草我给你梳理梳理,漏洞我给你补上。   女大学生又问,那啥时候能发表?   庞总编说,日后再说。   臧奇松一个电话,庞文清慌里慌张地赶到了崔定办公室。崔定眼睛还盯着那张报纸,头也不抬,也不让他坐,庞文清就尴尬地站在那里。看脸色知道老板生气了,紧张地大脑门上满是汗珠。   足足有五六分钟,崔定才抬起头,说,我的总编啊,你连一点政治敏锐性都没有,还怎么做总编?   庞文清诚惶诚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干笑着,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了老板。   崔定把报纸扔给他,说,你自己看看吧。   说实在话,庞文清日理万机,每天审核的只有党报的头版头条,更别说是晚报了。所以晚报发了什么内容,他还真不知道。此刻拿起报纸,目光先落到了叶芷高耸的一双胸上。继而一想,叶芷不是被抓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知道自己是犯了大错了,额上的汗水更是汹涌而下。   崔定盯着他说,庞总编,你这不是和市委唱反调吗?   问题开始上纲上线了,庞文清慌了,语无伦次地检讨了一番,说是自己失职。崔定毫不留情地说,你的问题以后再说。又指着报纸上“贺方”这个名字问,贺方是谁?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不是你在背后支持他吧?   庞文清为了表明态度,咬牙切齿地说,这个贺方,总是不听招呼,我回去就把他这个副总编撤了!   崔定哼了一声,说,怎么处理是你们报社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我不干涉。至于你这个总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出什么差错你就乖乖地歇菜好了。   庞文清又掏心掏肺地保证了一番,说再出问题的话,我主动辞职。   崔定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他走了。   庞文清回到报社,马上把贺方叫到办公室,骂了个狗血喷头。又开会研究,停止了贺方的职务,待岗反省。并且下令,今后的报纸上,没有特别的允许,绝对不能出现银河公司和叶芷这几个字!   崔定有些失望。本以为到任后第一把火先烧到叶芷身上的,没想到火苗刚点着就被人浇灭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虽然他对叶芷高调亮相这件事非常生气,但除了警告庞文清,处分当事人之外,他也不能再说什么。毕竟专案组都没调查出叶芷的问题,市里凭什么治她的罪?只能放长线慢慢计议。   哪料叶芷在报纸上亮相后,又紧接着出现在好几个公共场合,还发出了一份什么告市民书,说是为了回报社会,银河公司的楼盘对下岗职工优惠10%。一时间她的正面形象似乎越来越伟大了。   崔定叫来副市长郑爽,商量如何杀杀叶芷的威风,最好是还让她进去。本以为郑爽是铁杆支持他的,没想到在这个事情上,郑爽竟然表现的不怎么积极,说,崔书记,我的意见是,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市里目前还有几项主要工作要做,等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再慢慢收拾她不迟。   崔定咬着牙说,那好吧,我看她还能蹦跶几天。   崔定是下定决心要向叶芷开刀的,他忘不了叶芷对他曾经的羞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堂堂一市委书记,还捏不死一个小女子?   他没想到的是,他上任后的第一场危机正在悄悄来临。为了力挽狂澜,他不得不再次求救于叶芷。官场风云,变幻莫测啊。   九月中旬,云湖市“五小案件”进行了终审。凶手谭小罗、幕后指使周运达犯故意杀人罪,且手段残忍,社会影响恶劣,民愤极大,被依法判处死刑;原公安局长熊怀印默许周运达的犯罪行为,并在事后积极为其开脱,且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涉案的几名公安干警也分别被判刑。最高法很快核准了死刑,周运达、谭小罗伏法。   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但在弹丸之地云湖,却是暗潮涌动,风雨欲来。原来周运达的首建置业公司在云湖同时开建了几处楼盘,其中最大有两个,分别的是“金粉世家”和五小旧址上的“内华达”。金粉世家位于市区西南部,是市区规模最大的住宅小区,规划有30多栋多层住宅和10栋高层住宅,以及60多套连体别墅,总建筑面积30多万平方米,声势浩大。   项目成立之初,云湖的大小媒体高调热炒了好一阵子,盛赞这是政府为解决普通市民住房而做出的一项惠民工程,民心工程,是云湖城市建设中的里程碑式过程。开工典礼上,市四大班子领导更是一个不缺地到场,亲手拿起铁锨装模作样地奠基,算是给市民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再加上房价在当时来说确实不算太高,一时间万民空巷,金粉世家的售楼部前彻夜人山人海,不得不出动武警维持秩序。   当时,金粉世家工程的地基都还没打好,更别说有什么商品房销售许可证了。但正是因为人民太相信市领导了,所以毫不犹豫地把血汗钱交了上去。不少市民为了凑钱,把祖上传下来的老宅都卖了,拖家带口在外面租房住,为的就是能住上梦想中的乐园金粉世家,成为真正的金粉世家。   本身没能力买房的,也在狂热情绪的鼓舞下,东拼西凑甚至是贷款把第一批房款20万元交了上去。金粉世家工程刚刚开工,就已经收到了预付款款三个多亿。而市民企盼的房子,还只是空中楼阁。其实当下这种现象并不仅仅发生在云湖。   “内华达”的情况和金粉世家差不多。同样是刚把地圈起来就开始做个沙盘卖房,因为地理位置好,虽然房价高些,但还是非常的抢手。再加上最近的房价日新月异,而市民的心理是买涨不买跌,所以首建置业公司此项目也收了一个多亿的预付款。 第659章、常委会   然而随着五小案件真相的揭开,周运达被捕。他被捕之后,公司的账户被查封,所有在建工程全部停工。交了房款的市民慌了,纷纷到首建公司打探。首建公司的副总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我们周总的关系在北京,说出来吓死你们,过不了多久就出来了,你们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房子,都把心放肚子里,该忙啥忙啥去吧。   购房户将信将疑,可都是普通百姓,又有什么办法呢?只盼望着周运达真的还能出来,继续把他们的房子盖起来。也有那感觉玄乎的,开始叫卖自己的房子,也就是卖号,加价多少,把手中的“房子”转让出去。   可谁会睁着眼上当?那一阵晚报上转让金粉世家房子的广告铺天盖地。开始是加价5万,2万,1万,不加价,到最后的打折,依然是转不出去。形势不明朗,看着是便宜也没人敢捡。金粉世家和内华达的半拉子工程风吹雨打,变得破败不堪,成了城市的一块巨大疮疤。   紧接着,亲自参加开工仪式并多次就金粉世家和内华达做出重要指示的市委书记苏荣也被捕了。这下大家没了主心骨,真的慌了,开始串联起来,找新市委书记崔定讨说法。崔定上任伊始就遇到个这个擦屁股的事情,很生气,安排副市长郑爽处理。郑爽根据崔定指示,做这些购房户的思想工作,说周运达案件正在审理阶段,不一定真的就有事,请大家不要慌,安心等待,政府不会放手不管的。   其实崔定心里清楚,周运达肯定是出不来了。首建公司账上的资金只有1000多万元,而他收的预付款接近四个多亿,谁有这么多资金去补这个窟窿?政府肯定是不会买单的,不但政策不允许,再说也没这个能力。所以这个问题一直是崔定的一块心病。   购房户一心盼望着周运达能出来,在煎熬中等啊等,却等来了周运达的死刑,并且是立即执行了。这下可就炸了锅了,总不能追到天国去向他讨债吧?   周运达吃枪子那天,他们再去找首建公司,发现那里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办公室的桌椅都不见了,只有满地的纸片。这可了不得了,上千人的讨债大军涌到市政府,把大门赌的水泄不通。   市长于子虚说话都不管用了,大家只认准崔定,要听他一句话。前两次崔定躲着没见,到第三次时,声势太浩大,群情激奋,人们的情绪就像火药桶一触即发,崔定怕事情闹大,只好出面做了承诺,10天之内给大家一个答复。   然而这10天时间里,开了几次专题会,也没有形成一个好的意见。涉及的数额太巨大了,别说个人,就是政府也没有能力接这个烂摊子。崔定为此一筹莫展。到了第9天头上,中央刚好要举办市委书记培训班,他拍拍屁股走人了,把问题留给了市长于子虚和副市长郑爽。   10天时间很快就到了。一大早,上千名购房户手拿购房合同,浩浩荡荡地赶往市政府。开始是在广场上静坐着等,等到快中午也没见崔定出来说事,只出来个信访办主任在那里说一些扯淡话。   大家不答应了,开始骚乱起来,把信访办主任吓跑了。又一打听,崔定跑北京去了,明显是在逃避。去球吧,显然是上当受骗了,这群人哇啦啦一声喊,开始冲击市政府。电动不锈钢伸缩门刚刚关上,就被人们扭成了麻花,扔到一边去了。保安上来阻止,帽子都被打飞了,一个个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市长于子虚坐镇办公室,密切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并且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五大卡车的防暴警察早就在公安局大院内待命,局长肖国华亲自指挥。听到报告说上访者开始冲击大门了,于子虚给肖国华打了个电话,发出了行动指令。   不到十分钟,荷枪实弹的特警就拍马赶到了,把闹事者围了起来。购房户太气愤,太绝望了,辛苦了大半辈子的血汗钱就这么没了,政府不但逃避责任,还动武,干脆豁出去了,不活了,冲上去和特警发生了肢体冲突。   于子虚还是有些大局意识的,紧急下令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开枪,保持克制。闹到天黑,有几名特警受了伤,满脸都是血。肖国华指挥特警抓了几名带头闹事的,仍然不能控制事态的发展。   上访者一天都没吃饭,再加上被特警围困,有点弹尽粮绝的意思。再加上其中有不少老年人,天气又热,实在是受不了。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没有人退缩。20万啊,普通市民辛辛苦苦一辈子,也不可能攒这么多钱。这简直就是身家性命。如今,有人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拿去,就是破上老命,也要拼一拼了。   政府七楼小会议室里,市长于子虚主持召开紧急会议,在家的常委都参加了。副市长郑爽和公安局长肖国华列席。肖国华手边放着对讲机,不时地听着楼下传来的汇报。开会之前,于子虚已经向远在北京的崔定报告了事态,崔定的原话是,尽可能避免大的冲突,具体采取什么措施,我放权给你们。   会议一开始,先由肖国华讲了目前的局势。肖国华说,上访者中有不少被公安机关打击过的老面孔,说明是有预谋,有组织的,建议采取果断措施,强行驱散,实在不行多抓一些人,震慑一下。   几个副市长也相继发言,基本上都支持肖国华的意见,说形势所逼,怕这样僵持下去,天黑后存在更大的变数。于子虚面色凝重,听着大家的发言,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郑爽一直静静地坐着,认真地听着大家的发言。她高挽着发髻,可能还是在舞蹈学院留下的习惯。岁月好像对这个漂亮的女人无能为力,她依然是一朵怒放的黑玫瑰,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魅力。此刻,虽然她表面平静,但内心却在紧张地思考着。她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政府理亏,而不是这些上访者有什么过错。再说崔定承诺的十天答复,他却溜之大吉,而在家的领导们又没人敢和上访者照面,采取武力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只会把事情越搞越大。   于子虚把脸转向郑爽,问她,郑市长,你的意见呢?   郑爽果断的工作作风和善于把握大局的魄力,在云湖的官场还是比较被大家认可的,所以于子虚很注重她的意见。其他人看于子虚发问,也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郑爽这里,等着她发言。   郑爽说,我说几点自己的意见,但不一定正确,谨供大家参考。首先,我们要搞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矛盾。上访者是在无理取闹,还是在据理力争?他们的诉求是合法合理,还是完全在胡搅蛮缠?必须有个定性,才能做出正确的应对。   其次,要冷静地分析一下责任所在。当然了,责任主要在周运达的首建公司,但我们政府有没有责任?谁给了周运达权力,可以让他违法预售房子?我们的职能部门是否存在行政不作为乱作为?有没有失职渎职?当然了,这个问题现在说起来有点扯远,但我们必须做到心中有数,那就是,我们本身也是有责任的。只有抱着纠错的心里,我们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   第三,采取什么方法平息这场危机?长远的先不说,就说眼前,如何才能说服群众疏散?我认为只来硬的肯定不行,还是要考虑一些人性的方法,以情感人,以理服人,虽然我们目前没什么理。   郑爽的发言条理清晰,字斟句酌,确实是抱着解决问题的角度出发的,听得于子虚频频点头。在座的大多数常委也都认同她的观点,只有一个人提出了异议。谁?现任政法委书记、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铁英。   铁英听似女名,实际上是男的。原政法委书记熊怀印出事后,法院院长铁英被崔定提了起来,接替了熊怀印的位置。崔定和铁英关系甚好,两家是世交,铁英的父亲和崔定的父亲都是老红军,并且是一个班的,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副班长,一起上过朝鲜战场。据说老铁救过老崔的命,所以老崔经常交待儿子崔定要多照顾恩人的儿子。除了郑爽,铁英也是崔定回到云湖后第二个提拔起来的。   铁英是市委常委,而郑爽不是,所以排名在她前面。崔定去北京之前,曾经交待铁英,对于那帮上访的购房户,该来硬的就来硬的。所以此刻他针对郑爽的发言,发表了不同意见。说,郑市长说的很有道理,但有些地方和得再推敲。首先,不能说上访者没有责任。他们不按程序上访,围攻市政府就是严重的违法行为,是绝对不能迁就的,否则只会助涨他们的匪气,让局势陷入难以收拾的境地。 第660章、大将风范   铁英继续侃侃而谈:其次,我们不能一味地自责。我们的相关部门也是做了很多工作的,其中崔书记就很关心这个事情,多次开会研究。   再者,我认为,这些闹事者已经掌握了我们不敢动武的心理,现在来软的已经不行了,必须使用武力,实在不行,请求武警部队支援!   肖国华插话说,我们准备使用催泪弹,就等领导批准了。   会议的气氛很紧张。铁英发言后,好长时间大家都没说话,都看着于子虚。于子虚一直没发表意见,低着头沉思着。   郑爽又发言了。她镇定地说,不需要武警,不需要催泪弹,我自有办法解决这场危机。   血本无归的购房户围堵市政府这个事件,对于崔定来说,无疑是一次执政能力的严峻考验,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危机。况且这又是他上任后遇到的第一道难题,怎么解,如何解,是要考验他的智慧和领导能力的。   处理不好的话,很有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社会动荡,最终造成难以收拾的局面。事情如果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不但会再一次把整个云湖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推向混乱,也直接影响着政府的信誉,影响着崔定的政治生命。毕竟,他是临危受命,来收拾乱局的,省委书记明和平对他就是再器重,也绝对不希望看到云湖再出什么乱子。非常时期,稳定压倒一切啊。   其实崔定作为市委书记,当然是具有敏锐的政治头脑的,非常清楚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可这个事情实在太棘手了,涉及群众三千多户,资金近四个亿,就像一个天大的窟窿,他没办法去补。   关于如何妥善处理周运达烂尾楼,解决这场危机,崔定曾经组织召开了两次常委会,有天晚上甚至研究到凌晨三点,但还是拿不出一个好办法。政府当然不会替周运达买单的,有心让人把这些烂尾楼接过来,但云湖的几个大开发公司老总一听说这事就避之不及,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傻帽,去自掏腰包帮别人填坑。你周运达把房款都卷走了,我们替你做这个冤大头?想的美。   眼看向购房户承诺的期限越来越近,崔定心急如焚,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刚好中央要培训市委书记,他干脆拍拍屁股躲到北京培训去了,把这个沉重的包袱留给了郑爽,留给了在家的这些常委们。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云湖爆发了建市以来最严重的冲击市政府事件,眼看局势难以控制,哪个常委不发愁?市长于子虚更是一筹莫展,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站在楼上看着那黑压压的情绪激动购房户,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此刻,他虽然表面上还强作平静,但内心却是焦躁不安。有心动用武力,强行驱散,又担心激发矛盾,造成人员伤亡;不来硬的吧,眼看政府大门已经被围堵一天了,等会天黑下来,谁也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所以此刻他听到郑爽说有办法解决这场危机,眼前忽然一亮,向她投去了赞许和期待的目光,说,郑爽同志有什么好办法,说说看吧。   关键时刻,郑爽充分表现出了她从容不迫和运筹帷幄的大将风范,非常镇定地说,于市长,各位常委,我的这个建议也许不太成熟,说出来大家可以讨论下。刚才我已经说过处理这个事情的原则了,那就是要抱着对这些上访户负责的态度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推诿扯皮,逃避责任。我认为对待这些购房户,我们的态度要更坦诚一些,行动要更务实一些,要让他们看到信心和希望。我们不妨来个换位思考,如果是我们自己或者是亲戚朋友也在这些购房户中,眼看着积攒一辈子的血汗钱要打水漂,我们会是什么心情?说不定比他们的行为更过激。   大家也都看到了,外面聚集的,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女,他们中间没有几个是衣着光鲜的,也就是说,他们属于社会的弱势群体。房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企盼半生的美梦,是他们的精神支柱。现在,美梦突然破灭了,精神支柱倒塌了,他们就像受了欺负的孩子,惶恐而无助。   他们迫切需要的,是能得到安慰,是希望政府能站出来给他们撑腰,给予他们一点点希望的亮光。这些人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我们再动用武力压制他们,只能会适得其反。就像是弹簧,受压的力量越大,回馈力就越大。这个道理我相信各位应该比我更明白,我就不多说了,下面我着重说一下我的三点建议。   会场上静悄悄的,可以听到楼下群众和警察在发生激烈的争吵,妇女们的声音很尖锐。在座的常委们,大多数是抱着解决问题的心态的,但也有个别唯恐不乱的,嘴上说着一套,背后却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热闹,官场上这种人不在少数。于子虚一直专注地听着郑爽的发言,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她的观点。   郑爽问肖国华说,肖局长,现在你们抓了多少人?   肖国华不知道郑爽的意图,看了看政法委书记铁英,回答说,抓了五个闹的最凶的。   郑爽转向于子虚说,于市长,我的意见是马上把这五个人放了,好言抚慰,好好做一下他们的思想工作,并且还让他们回到现场去,以显示政府解决问题的诚心。   不等于子虚发表什么意见,政法委书记铁英又把话接了过去,说,这恐怕不行吧。这几个带头闹事者情绪非常激动,放了他们就等于是放虎归山了,只会让场面更混乱,更难以控制。我认为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要增加震慑力,毫不犹豫地保持高压态势,把这些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这样我们才能处于主动!   郑爽知道铁英会站出来反对她的,没想到他来的这么直接,并且态度完全和她相反。这个时候,是最需要有人支持的了。郑爽看了看肖国华,肖国华低头记着笔记,笔头动的很快,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其他常委们都是面无表情,一个个都很深沉的样子,从脸上根本看不出倾向于谁的意见。其实他们这会都在揣摩于子虚的心思,毕竟这样的大事,还是要和主要领导保持一致的。   于子虚看没人发言,就开口说,情况紧急,我就不征求大家的意见了,我的意见是,按照郑爽同志的思路办,马上把已经抓起来这几个人放了,做好思想教育工作,然后用警车把他们送回现场。   崔定不在,作为副书记、市长的于子虚就是说话算了的。铁英还想说些什么,于子虚朝他摆摆手说,马上落实,越快越好。   看着于子虚坚定的目光,铁英把要说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对旁边坐着的肖国华说,国华同志,按照于市长指示马上落实!   肖国华答应一声,拿着对讲机站起来走出了会议室。   铁英虽然被迫支持了郑爽的意见,但脸上一副很不以为然的神情,看了看郑爽,投射过来明显的不福气的目光,郑爽装作没看见。   郑爽接着说,我的第二点建议是,要用真情换信任,用实际行动感化这些上访群众,尽快结束这种胶着局势。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些人有老有少,在烈日下整整坚持一天,肯定早就是又饥又渴了。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可以借此展示一下政府的亲民形象。   铁英说,展示一下亲民形象是有必要的,但怎么展示,拿什么展示?不能只站着喊口号吧。   郑爽笑了一下,说,铁书记,这个我已经准备好了。开会前,我已经安排林科长和机关食堂联系,多烧一些凉茶,多蒸一些大肉包子,等会把这些吃的喝的放到现场去,我认为会有效果的。   人大主任李正德一直没发言,只是在那里皱着眉头听着。听了郑爽的发言,他暗暗佩服这个女人确实是有思路的。不过他还是表达了自己担心,发言说,郑爽同志的建议很好,不过这些人都是憋着一股劲的,会领我们的情吗?搞不好就闹出笑话了啊。   他一发话,立即有几个常委跟着附和。李正德是真的有这个担心,那几个随声附和的,大多是认为郑爽在抢风头,在作秀。我们一帮大老爷们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呢,你一女人出什么风头?   郑爽早就有所准备,不假思索地说,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我之所以建议这样做,目的是想表明我们政府的一种姿态。退一步讲,即使群众不领情,不喝我们一口水,不吃我们一口包子,但起码他们在内心里也会产生一定的好感,这样就有利于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开展了。   常委们没想到郑爽已经把工作做到前面了,心中感叹,看来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啊,应对这样的大场面还真有两下子。 第661章、度过危机   于子虚刚才还很凝重的脸色稍微放松了些,显然对郑爽的建议非常满意。这才是真正干事的人啊,完全是站在大局上去考虑问题的,不像在座的个别常委,头脑发热不考虑后果。   他觉得这时候有必要再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了,就说,郑爽同志的建议很好,在对待人民群众这个问题上,我们就是要放下架子,更何况现在情况紧急。说完又问,食堂准备的怎么样了?马上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如果准备好了尽快把吃的喝的抬到现场去,   这时候郑爽的手机响了,她嗯嗯了两声,说,好,你们马上把东西抬到大门口去,再安排几个服务人员做好现场服务工作。   为围堵市政府的上访户提供吃喝,这在云湖历史上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所以郑爽的这个建议提出来后,有几个常委暗暗发笑,觉得有些儿戏。但市长于子虚表态支持,也就都在没说什么。   郑爽接着说,刚才我已经提了两条建议,不过说实在的,这两条建议只是稳定一下上访者的情绪,实际上是治标不治本的。上访群众关心的,还是他们的钱,他们的房子,这个问题不解决,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政协主席黄维森插话说,这个问题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解决的。上访群众口口声声要见崔书记,看这阵势,不见崔书记他们是不会答应的。   黄维森的话,看似说的很有道理,实际上有些踢皮球的意思。那就是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你崔定的,谁让你给人家承诺呢,承诺了又办不到,还一走了之,怨不得群众要来讨说法。   于子虚知道郑爽肯定已经想出了什么办法,问她说,郑爽同志还有什么建议,接着说吧。   郑爽朝他点了点头,说,我的建议可能有些不太合适,谨供参考。既然崔书记不在家,那我们四大班子领导可不可以共同出面做上访群众的思想工作?只有承诺妥善解决首建置业的遗留问题,才能取得缓和的余地。   此言一出,就遭到了好几个人的反对。政法委书记铁英摊着两手说,我认为这个建议行不通。老百姓又不是傻子,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再这样来一次能把他们哄回去吗?   铁英仗着自己和崔定关系铁,在常委会上发言时总很高调,风头很健。郑爽早就看出这人有点不太谦虚,本不想和他发生什么冲突,此刻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发难,也忍不住了,正色说,铁书记,承诺并不等于是哄人。就拿崔书记来说,他也没有去哄谁啊?只不过是临时去了北京,群众又不明真相,才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我认为,这些购房户的问题时无论如何也要解决的,否则还会有更大的不安定因素出现。但解决需要时间,我们只能向上访群众说明情况,一方面安抚他们的情绪,防止出现越级上访事件,另一方面取得他们的理解,这样才能给我们解决问题的时间。   铁英咄咄逼人的问道,那么郑市长认为,我们多长时间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郑爽不卑不亢,说,崔书记再有三天就回来了,回来后就可以马上着手研究处理方案。我预计十天之内,是能够拿出一个让群众满意的处理方案的。   铁英拧掉手里的烟屁股说,十天?不太现实吧?如果十天之内拿不出方案怎么办?谁负这个责任?   这话已经不像是在研究问题了,更像是在诘问。郑爽心里暗想,出了这么大的群体事件,你铁英作为政法委书记吗,本身就是有责任的,现在不但不积极想办法出主意,还一味地夸大困难,哪里还有什么大局意识?心里虽然不满,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说,我以为,只要我们切实抱着为人民群众着想的态度,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铁英还想发言,于子虚摆摆手说,好了,讨论到此结束吧,时间不等我们。我认为郑爽同志的建议还是可以考虑的,毕竟崔书记不在家,我们也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现在唯一能做到,就是让群众相信我们,给我们时间。说完,又转向人大主任李正德说,李主任,郑爽同志的建议是否可行,您做个指示吧。   市长怎么会请人大主任做指示呢?原来根据官方最新排序,市委最大,其次是市人大、政府,最后才是政协。所以今天的会议虽然是于子虚主持召开的,级别最高的其实是李正德。   李正德说,就按郑爽同志的意见办,我们几位主要领导现在就下去做群众的思想工作。说着,自己先站了起来。   于子虚、黄维森、铁英也都跟着站了起来,李正德说,郑爽同志也下去吧,女同志更有亲和力些。   郑爽站起来说,各位先等等,我们看看下面的局势再决定出面的时机。李正德说,有道理啊,看看吧。说着,走到窗前,往下看着。于子虚他们也都跟过来,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大门口的动静。   郑爽打眼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来上访群众并没有买账去喝凉茶吃包子。他们坚持了整整一天,已经很疲惫了,或坐或卧在地上,和防暴警察对峙着,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动作也都是少气无力的。他们面前,放着几桶凉茶和几笼热腾腾的包子,食堂的三四个女服务员站在一边准备着服务,但就是没人上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上访群众的决心如此之大,市领导出面也不一定好使。刚才自己是夸下海口的,如果提出的建议难以实施,无疑对自己的威信是一个很大的打击。郑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正在这时候,情况出现了一些变化。上访户中一个带孩子的妇女抱着孩子向茶水桶走去。她怀里的孩子哇哇哭着,显然是渴了,饿了。做妈妈的心最软,是舍不得孩子受罪的,所以这位妈妈不顾别人的劝阻,要给孩子接杯水喝。   服务人员赶紧迎上去帮她接了凉开水,女人喂孩子喝了,自己也喝了两杯。孩子闻到包子香味,伸着手要,做妈妈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站在那里。一个女服务员眼疾手快,抓起两个包子塞到她手中,女人抱着孩子归队了。   有了这个开端之后,又有几位带孩子的妇女上去喝了凉茶,吃了包子。回队的时候,又给年纪较大的老头老太带回了一些包子。人群中有人喊,不喝白不喝,不吃白不吃,我们给谁省呢!话音一落,都纷纷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去取。到后来竟然形成抢的局面了,几笼包子马上就没了。一霎时就像是开饭了似的,场面一下子和谐了很多。   郑爽转身对李正德说,李主任,现在可以下去了。李正德这会也有了信心,说,郑爽啊,你这个时机把握的很好啊。   再说上访群众等了一天等不到崔定,也有撤退的意思。但诉求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实在是不甘心。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会他们的期望值比着刚来的时候要低的多。再加上政府表现的还算不错,不但把被抓的人放了回来,还给大家提供吃的喝的,也算是很仁义的了。所以当他们看到市里主要领导一起出现的时候,心情还是相当为之一振的,再也没有人说一定要见崔定的话。   于子虚手里拿着个扩音器,声音洪亮地讲了一番。他先是对群众的迫切心情表示理解和支持,并且诚恳地说这件事情政府也有责任,又解释说崔书记是临时有紧急任务去北京了,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故意躲避,崔书记不是那样的人。最后信誓旦旦地表示,请大家再耐心等待10天,10天之内,政府一定会拿出个让大家满意的方案来,争取让大家如愿以偿住上房子。   群众是弱势群体,也是很容易满足的,听说政府保证能住上房子,还有什么可说的?咋呼了一番,慢慢也就散了,只留下满地的垃圾和小孩的大小便。办公室马上安排人打扫了,又调来几辆洒水车冲刷了一番。不管怎么说,这场危机算是暂时渡过去了。   三天后,崔定从北京回来了。他早就了解了这次围堵市政府事件的始末,回来后马上召开了专题会议,专门研究如何解决首建置业遗留问题。会上,常委们还是各抒己见,难以形成有效的意见。   郑爽又提出了一个建议,建议找一家实力雄厚的开发公司把“金粉世家”和“内华达”两个楼盘全部接下来,按照和购房户的合同约定把房子盖起来,政府可以在别的地方给予其一定的补偿,比如优先土地使用,减免各种事业性费用等方面。   讨论到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这个办法是可行的,关键是有没有哪个开发公司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这等于是肉都被人捞走了,却要花买肉的大价钱来买一锅清汤。这对于唯利是图的开发商来说,不亚于是剥皮抽筋。再说,就云湖来说,实力再雄厚的企业,也不可能拿三个多亿的流动资金去补周运达捅下的这个大窟窿。   寻找愿意接手金粉世家和内华达两个楼盘的开发商这项工作交给了郑爽。 第662章、女神的邀请   寻找接手周运达烂摊子的开发商,比想象的难多了。市区本身就那几个有实力的开发商,一听说这个事,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哭穷,表示实在无能为力,爱莫能助。郑爽明白这些人知道没什么油水可捞,就把政府承诺在别处补偿的话说了出来。开发商耸耸肩说,这样我们就更不敢了。他们已经被骗怕了。   一转眼,十天的期限又要到了。崔定这次也是着慌了,不停地催促郑爽。郑爽也是一筹莫展。   江风这几天去了一趟苏州,是带着几个科长和二级单位一把手去考察城市建设的。崔定上台后,提出了创建国家卫生城市的宏伟目标,住建局要做的事情很多。这次出去考察为期一周,收获很大。   周五晚上,他刚回到云湖,就接到了郑爽的电话。郑爽在电话里说,江风,晚上有空的话出来吃个饭吧,给你接接风。   郑爽主动打电话给江风接风,这让江风感觉有点受宠若惊。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她肯定是有事要对自己说的,否则以她那严谨的工作作风,不可能单独请他吃饭。   江风这几天虽然出差在外,但也对云湖发生的一些事情也有所了解。郑爽作为主管城市建设的副市长,首建置业遗留下来的两个烂尾楼盘如何处置是一件非常让她头疼的事情。莫非今晚她的相约,与此事有关?   带着这个疑问,江风于晚上8点准时来到位于洛北路的一家西餐厅,这家餐厅相对僻静一些。江风赶到的时候,郑爽已经在二楼的一个小包间里等着他了,包间的窗户正对着蓊郁的河堤,有清新的空气飘进房间。   郑爽穿着一件米色的裙装,头发随便披散着,脖颈修长,看上去如一位西班牙贵妇,与她白天作为副市长的装扮形成了鲜明对比。看到江风进来,朝他笑了一下,说,江风,你晒黑了。   江风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他们之间有一个细细的花瓶,里面是一支怒放的康乃馨。   江风说,是啊,是晒黑了,南方的阳光很厉害的。   郑爽笑笑地看着他,目光很柔和,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心爱的玩物,说,不过你们男人,皮肤稍微黑点显得更阳光,更有男人味。   这话听起来有些心跳,但很悦耳,如沐春风。江风说,郑市长,谢谢你今晚为我接风。   郑爽点了点头,说,这次出去学习收获应该不小吧?本来我也要去的,可事情实在太多,走不开。   这个事情江风知道,一开始说的就是要副市长郑爽带队的,不但有住建局,还有其它部门人员参加,但市里出现群众上访事件后,这项考察学习基本上是取消了,只有住建局一家成行。   江风谈了一些心得体会,郑爽听的很认真,并结合云湖的城市建设提出了自己一些工作思路,再一次提到了旧城改造指挥部,问江风愿不愿意参与进来。   江风说,我听您的。   郑爽说,那你就做好啃硬骨头的准备好了,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话间,点的餐上来了,一份牛排一份水果披萨,一杯蓝山咖啡,一杯橙汁。郑爽不吃肉,就只吃披萨,说是要减肥。江风忍不住往她饱满的胸上看了一眼,说,郑局长,您不用减肥的。   郑爽看了他一眼,问他,为什么?江风说,您现在身材就很棒。   郑爽心领神会,呵呵地笑了,说,好啊,那我就不减了,保持住好了。   江风想起了一句话,女卫悦己者容。郑爽刚才的这句话,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呢?   房间很小,桌子也很窄,两人离的很近。这种氛围好久都没有体验过了,江风有些陶醉,虽然只喝了一杯开胃红酒。房间里播放着若有若无的轻音乐,是那首名叫《春日》的曲子,很悠扬,很引人遐想。窗外的河堤上,有女人在咯咯的笑着。   郑爽做了副市长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江风总感觉两人之间似乎有了隔阂,并且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隔阂越来越深。有时候他也想找到产生这些隔阂的原因,但除了两人职位的变化,好像找不出更多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毕竟有那么多的缠绵悱恻,曾经是刻心铭骨,不是说忘就能忘掉的。在公共场合,郑爽对江风表现的不冷不热,但私下里,他们也没有什么联系。今晚郑爽主动给江风打电话,又来到这么一个暧昧的场所,不由不让他想入非非。   只是从前的那些日子,肯定是难以找回来了吧。江风喝着咖啡,在心里暗想。他虽然低着头,但能感觉出郑爽在观察着他。她此刻在想着什么呢?不会像自己这样心猿意马吧?   郑爽忽然笑着说,江风,让我尝尝你的咖啡吧。   江风心里猛地跳了几下,抬眼看到她一双凤眼正热辣辣地盯着自己,噢了一声,赶紧把杯子递了过去,说,你尝尝吧,味道挺正宗的。   郑爽却没接,说,你喂我一口啊。   江风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激动地手直发抖,用勺子盛了,送到了她唇上。   郑爽嘬起红唇,吸干了勺中的咖啡。江风刚要收回勺子,她却调皮地咬住了勺子。   江风的心瞬间狂跳起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郑爽松了口,笑了一下说,确实不错,很香。说着,又端起自己的杯子,说,你也尝尝我的橙汁吧。   郑爽用的是吸管,江风注意到,那吸管上还留着她的口红。张嘴含了吸管,吸了一口,感觉吸到的不是橙汁,而是琼浆玉露,喝到肚里之后就变成了腾腾燃烧的火苗。   郑爽热辣地看着他问,怎么样?   江风红着脸说,很好喝。   这个小插曲,一下子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江风觉得,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郑爽应该还是以前的郑爽,还是那个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郑爽,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和身份放在那里,她必须刻意控制自己的言行罢了。   接下来说话就随意多了。郑爽说,江风,你很有本事啊。   江风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好回答,只是谦虚着说,我喜欢感情用事,说白了是有些鲁莽,这个毛病总是改不掉。   郑爽笑了笑说,不该谦虚的时候就不要谦虚。其实,我觉得你比我的能量大多了。   江风说,何以见得?   郑爽眉梢挑了挑,说,你能把叶芷从专案组手里捞出来,能量还不够大吗?   哦,原来是说这个事情啊。江风说,郑市长,这件事情还得感谢您啊,要不是你指点迷津,我还真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呢。   郑爽问,见着明书记了吧?要不叶芷无论如何也出不来的。   江风说,见着了。然后就把如何追到镇宁,如何见到明和平说了一遍。最后说,当时明书记很生气,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帮的忙。   郑爽说,不用怀疑的,除了他没有别人。不过明书记竟然买你的帐,这让人匪夷所思啊。   江风实话实说说,可能是因为我家杨柳吧,她是某某首长干女儿。   某某首长?郑爽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说,怎么回事?   在郑爽面前,江风除了个人隐私,其余几乎是毫无保留的。所以就把杨柳做了首长干女儿的事情说了,并说明书记最开始的时候就是通过杨柳引见才见到首长的。   郑爽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我明白了。难怪去年明书记来云湖要接见你们两口,难怪他会买你的帐。叶芷这回可是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在郑爽面前说起叶芷,江风在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说,其实我也不需要她有什么回报的,因为她以前曾经帮过我,所以我觉得自己不能撒手不管。捞她这件事,我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的,只想努力一下,没想到事情竟然真的办成了,确实是出乎意料。   郑爽看着他,问,这么说来,你们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啊。   江风很想让郑爽改变一下对叶芷的看法。这两个女人好像生来就是势不两立的,谁也不服气谁。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两个母的更麻烦。   郑爽做住建局局长的时候,就没少和叶芷叫板,两人各有输赢。现在,郑爽已经是副市长了,还正管着房地产这一块,如果想把叶芷捏死的话,应该是很容易的。江风一直担心这个,上次去求郑爽救叶芷的时候,就很纠结了一番。没想到郑爽并没有表现出睚眦必报的小肚鸡肠,还积极帮他出主意想办法,这让江风心里踏实了不少。因为他非常清楚,郑爽和叶芷这两个女强人再斗起来的话,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这是江风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就客观地对郑爽讲了叶芷这个女人的本质和个性,特别强调,她并不是坏人,只不过作为商人,她会用特殊的手段去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第663章、没有免费的晚餐   郑爽慢慢喝着果汁,认真地听着,等江风说完了,才说,我没有说她是坏人啊。其实说心里话,我挺佩服她的,在某些方面甚至是欣赏她的。   江风说,是啊,你们两个有许多相似之处,都很漂亮,做事都很果断,并且心里素质极好,不管什么时候都给人一种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感觉。   郑爽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电话是市委书记崔定打过来的,问她在忙什么。郑爽看了江风一眼说,再陪一个朋友吃饭呢,大老板有何指示?   崔定说的还是如何解决周运达留下的烂尾楼和如何解决群众上访的问题。说只剩下两天时间了,你们拿出什么解决方案了吗?   崔定深知这件事情的难度超乎想象,实在找不到好办法,就全权交给了郑爽,自己甩手不管了,只是说协调不动的,再交由他出面。对群众承诺的十天期限眼看又要到了,这次如果再放空枪的话,上访群众会有如何的反应,谁也说不了。   郑爽在电话中对崔定说,目前还没有什么方案。   崔定的语气有些愠怒,说,反正任务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到时候群众不答应的话,你出面做他们的工作。   郑爽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崔定的电话已经挂了。   郑爽的脸色也变了,把手机啪的一声扔到桌子上,说,什么玩意,有了困难都躲的远远的。   江风看郑爽闷闷不乐的样子,试探着问她是怎么回事。郑爽连叹了几声,把周运达留下烂尾楼盘,交了预付款的购房户几次上访冲击市政府一事说了。江风很天真地说,找个开发公司把这两个楼盘接下来不就完了吗?   郑爽说,是啊,我的想法也是如此。可这两个项目涉及资金三个多亿呢,谁愿意拿真金白银去填这个窟窿?开发商都是唯利是图的。   江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问郑爽说,郑市长,那你打算怎么办?   郑爽说,没办法。大不了我这个副市长不干。唉,只是可怜这些购房户,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血汗钱要血本无归了。   郑爽说完,双眉紧锁,眼睛盯着手里的杯子,心情看起来异常沉重。江风实在不忍心看她这样,沉默了一会,说,郑市长,要不我帮你找一家开发公司?   郑爽忽地抬起头来,双眼放出亮晶晶的光来,说,江风,如果你能帮我,那就太好了!   江风说,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还需要做工作,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郑爽问他,你要找哪家公司?   江风说,叶芷的银河公司啊,不过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出手。   郑爽这次倒没有摆出什么高姿态,而是说,我想只要是你出面,她一定会答应的。你不是说,她不是坏人吗?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只要她肯答应下来,一方面解了政府的燃眉之急,另一方面也避免了购房户的损失,再一方面又稳定了云湖的社会大局,一举多得的事情啊。至于这里面的资金投入,我可以保证,政府一定会在别的地方补偿她,我说话算话。   说到这里,江风似乎明白了一些郑爽今晚为他“接风”的真正目的。她这不是接风,而是要向他“借风”啊。要借的风,就是叶芷。   不过话说回来,郑爽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局,为了工作,并不掺杂自己的什么私心杂念。不管是作为领导,还是作为情人,江风都没有不帮她的道理。只是她今晚说了很多的话,才迂回到这个事情上来,并且是让江风自己说出来的,不能不说郑爽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机的。   也许是她还给自己留了一步,如果自己提出来让叶芷帮忙的话,万一叶芷拒绝,自己的面子不就等于是掉地上了吗?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江风不禁暗暗感叹,这两个女人直到现在,还是心存芥蒂的啊,谁也不想在对方面前示弱。   看江风在思考着,郑爽说,江风,算了,这个事情还是由我自己操心好了。叶芷是聪明人,很会算账的,亏本的生意即使你去求她,她也不会答应的,我不想让你为难。   郑爽越是这样说,江风越是要表现一番的,信誓旦旦地说,郑市长,你放心,这个忙我帮定了,叶芷那里,我去做工作,不说服她,我以后就再也不见你!   郑爽的眼里忽然放出温情的光来,伸出手来,放在了江风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说,江风,我明白你的心。我也知道,你已经帮了我好多,只是我一直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罢了。我总认为,一些话,留在心里才有味道,说出来就显得有些虚情假意了。今天这个事情,你能帮就帮,也不要太为难了。   江风此刻就像被灌输了爱国主意思想之后的战士,雄纠纠气昂昂的了,很想为谁去战斗一番。他望着面前美丽可人的女神,激动地说,郑市长,你看我的吧。   把咖啡和果汁喝完,两人都站了起来。郑爽很正式地和他握了握手说,江风,真的谢谢你。   江风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郑爽扑哧笑出声来,说,怎么听起来像小学生作文里面的句子?   江风很想说,在您面前我就是小学生一个。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说,郑市长,能为您做点什么,我很乐意。   郑爽点了点头,说,嗯。   今晚虽然没喝酒,江风却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向门口走着,还在想着该如何向叶芷开口。万一叶芷坚决不答应自己该怎么办?该如何向郑爽交待?三个亿资金的窟窿啊,哪里是一句话的事情?这样一想,猛然有间有点后悔了,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早就向郑爽打包票?是不是把话说的太满了些?   接受了郑爽交给的任务,江风感觉压力挺大。说实在话,他对于叶芷是否愿意出手一点把握都没有。在感情和道义上,叶芷总表现的很豁达,但在经商之道上,她还是很有原则的,那就是亏本的生意绝对不干。况且这个事情牵扯的,不单单是两个烂尾楼盘的问题了,而是事关崔定政府的声誉和云湖大局的稳定。   不说叶芷和郑爽之间的恩怨,单是崔定那里,叶芷也不一定买他的帐。叶芷接受调查期间,崔定几次在公开场合唱她的高调,制造要拿她开刀的舆论,话说的很绝,这让出来后的叶芷非常生气,可以说两人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加深了。叶芷是极爱面子的人,在崔定本人不出面的情况下,单凭江风去说服她,可想难度有多大。   第二天是周六,因为心里有事,江风早早就爬了起来,左思右想了一番,硬着头皮拨通了叶芷的电话。叶芷没在云湖,而是在北京。接到江风电话的时候,她刚进行完晨练,正在酒店的房间里洗澡,躺在宽大的浴缸里舒服着。   听到手机铃响,光着身子跑了出来,拿起了床上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是江风的名字,马上就有了心有灵犀的感觉,因为她已经想到会是他的电话了。   穿着衣服接电话和光着身子接电话的心情是不一样的,所以叶芷的声音格外温柔动听,说,江风,这么早就想起我来了,今天是周末啊。   江风当然不能开门见山地说事,就说是啊,看天气不错,问候你一下。   叶芷嘻嘻的笑着说,看来我这个周末要有一个好心情啦----只是问候,没别的安排?   江风说,要不我们到郊外走走吧,不要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江风的意思是和叶芷见面后,循序渐进地提一提接手烂尾楼盘的事,探听一下她的口风。没料想叶芷说,难得你这么有心情,不过太遗憾了,我在北京呢,昨天下午才到。   听说她在北京,江风有些失望,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叶芷说,还得三四天,有笔业务要谈。   江风哦了一声,心想四天后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了,只是拿着电话又不甘心放下。   叶芷最善解人意,听江风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是有话要说的,就问他还有什么事。   江风知道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只好说,没事,就是问候你一下。   叶芷说,真没事?江风说,真……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是不是。   临挂电话的时候,叶芷又说,江风,如果你想让我回去,我今天就飞回去。   江风一阵惊喜,说那你回来吧,我去机场接你。   叶芷说,哈哈,看吧,你还是有事找我吗。   叶芷肯为他提前结束行程回云湖,让江风很感动。这一刻,他甚至认为叶芷肯定会答应帮忙的。真正的知己,真正的红颜,也许就是像叶芷这样的,永远都知道你在想什么,需要什么,并且总是奉献,而从不谈索取。至少现在没谈索取。   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是局办公室的电话,通知班子成员9点钟到会议室开会。   江风说了声知道了,就开始洗漱,然后胡乱吃了点东西,下楼开车往单位赶。 第664章、河东河西   崔定当权,郑爽上位之后,关天浩的变化挺大,变的非常低调,非常谦虚,工作也非常积极。想当年他和苏荣一起压制失势的郑爽时,做梦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东山再起,会咸鱼翻身。   关键是,崔定和郑爽的关系非同一般,崔定对关天浩也非常不感冒,所以说关天浩没有不心惊的道理。坊间早就有传言,崔定要拿下他这个住建局局长了,甚至连谁接替他都传的有鼻子有眼。   关天浩作为崩溃王朝的旧臣,知道大势已去,早就做好了被踢出局的准备,但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崔定和郑爽有什么行动。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关天浩干脆把脸一抹,直接去找了郑爽,心想是死是活听句实在话,省的就这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吊着难受。   郑爽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是很热情地接待了他,还起身为他倒了杯水。关天浩捧着这杯茶水,看着郑爽那张漂亮的脸,忽然间有些无地自容起来。看来自己的胸怀真的比不上这个女人啊。想起以前对她所做的种种,竟有一丝悔意从心里升起来。   为了探得虚实,关天浩向郑爽提出了换一个工作岗位的请求,很谦虚地说自己思想僵化,用老模式老思维来搞城市建设,已经不合时宜了,建议由年轻人来挑这个重担子。   关天浩之所以这么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方面,坊间传言太盛,他自感崔定和郑爽不会容他,与其让他们找到自己的差错收拾了自己,还不如明智一些急流勇退;另一方面,他想以此来取悦郑爽。   江风现在是住建局的二把手,他是郑爽爱将这个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况且还有传言说江风是崔定的恩人,这在无形中对关天浩形成了很大的压力。他对郑爽提出让年轻人来挑担子,这个年轻人实际上指的就是江风。   没想到郑爽听了后,呵呵一笑,说,关局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关天浩说,是听到了一点,不过我刚才说的也是客观情况,是真心话。   郑爽收住笑,严肃地说,关局长,你是老党员了,怎么还在意这些无聊的传言?你好好干你的工作就是了,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完全没这个必要。至于你我之间以前出现的一些不愉快,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郑爽不是那种冤冤相报之人,你尽管放心好了,工作该怎么开展就怎么开展,而且还要更大胆些,步子迈的更大一些。   关天浩闻听此言,感激涕零。他曾经是一个很独断专行的人,对反对自己的人总是残酷无情,并且是睚眦必报,肚量很小。特别是他做青龙县县委书记的时候,没少收拾那些不听话的手下,典型的例子是他做县委书记后,把前人大主任的儿子儿媳以挪用公款为名抓了起来,因为这个人大主任曾经公开反对过他。最后逼得前人大主任给他下跪,关天浩才算开了恩。关天浩强烈的报复心,由此可见一斑。   郑爽做主管住建局的副市长之后,关天浩以自己的官场经验推断,郑爽百分之百会对他下手的。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宽宏大量,确实让关天浩看到了自己丑陋的一面。所以那次和郑爽谈话之后,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信心十足,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工作上,在住建局全系统提出了“5加2”“白加黑”的工作措施,一方面加大市容秩序和环境卫生的管理力度,另一方面配合市政府大力开展基础设施和城市道路建设,经常加班加点,没明没夜地奔波在工地上,有时候半夜还能看到他在大街上指挥着洒水车冲刷隔离带,不管是作秀还是真的投入,总的来说,干劲十足。   9点钟,江风准时赶到党委会议室,见班子成员们已经到齐了。关天浩黑着脸坐着,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是睡眠不足。他表情很凝重,不过看到江风进来,还是对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身边还空着一个位子,江风就走过去坐了。他现在是住建局的常务副局长,是二把手,这个位子当然是他的。   会议由关天浩主持,他传达了刚刚结束的政府办公会会议精神,说的竟然也是“金粉世家”和“内华达”这两个烂尾楼盘以及群众上访的事。   原来上午8点,市长于子虚主持召开了一个相关局委一把手参加的紧急会议,要求全市广大党员干部要进一步强化大局意识和责任意识,保持清醒头脑,和市委市政府保持高度一致,共同维护云湖来之不易的和谐稳定大局。   会议的核心内容其实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要求每位党员干部都要做好亲戚朋友的思想工作,如果有家属参与上访的,一律先免职再做进一步处理。   这个会议的目的再明显不过,那就是为应对那一千多户的购房户再次聚集上访而提前做了个预案。当然了,这个预案是治标不治本的,实际效果也很难预料。   关天浩传达完会议精神,大家一一做了发言,都表示要认真贯彻政府会议精神,切实把行动落实到市政府的决策部署上来,做好亲朋好友的说服工作,为云湖建设和谐社会做出应有努力。   虽然是空话套话,但大家都说的很真诚,很认真,有几个还表达了对群众粗暴围攻市政府的愤慨,说真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了。江风看着他们的表演,心想在官场混久了的人,去横店做电影演员的话,基本上是不用培训就能直接上岗的。   期间接到了叶芷的手机信息:我下午五点的飞机,六点半到省城机场。   江风回到:知道了,我去机场接你。   都发完言后,关天浩又强调了一番,说,上午的政府办公会上,纪委书记也是发了话的,说是要把这项工作当做政治任务来抓,纪委将对工作不力的干部进行严格的责任追究,所以大家千万马虎不得,回去后马上排查一下,看亲朋好友中有没有这两个楼盘的购房户,有没有参与过上访的,有的话一定要做好思想工作,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必须保证不能再让他们上访了。   关天浩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啊,于市长说了,哪个局委出了问题哪个局委的一把手要主动辞职,如果我们住建局系统的真的出了问题,我关天浩下台之前,也要拉两个垫背的,咱丑话说到前面,别怪到时候我不讲情面!   关天浩讲完后,又转向江风说,江局长,你也说说吧?   用的是商量的口吻。   开类似这样的会,不二法宝是多听少说,发表意见的时候尽量发表模棱两可的意见,这才能明哲保身,不得罪领导也不得罪同志。但江风现在的身份不一样,所以他必须得说,不说就显示不出自己的地位优越。   关于领导讲话的技巧,江风曾经看过不少书籍,也在老家对着水库练过,所以现在说的越来越溜了。不过让他郁闷的是,官场的话大部分都是空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就像是做那事,不管采用什么花哨的姿势,都免不了很俗气的进入。   不过今天江风准备务实一点。二把手讲话的程序是先要肯定一把手的讲话,然后说,我再强调几点。江风强调的,是如何从根本上解决购房户上访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好久都没人发言。市里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住建局当然没什么办法。江风看没人发言,就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就是找一家有实力的开发公司把这两个楼盘接下来,这样整个局势就活了。   关天浩说,恐怕没人做这个冤大头吧。   江风说,当然了,没有额外的补偿,不会有人出手的。   关天浩说,江风同志的这个提议,让我想起来前几天崔书记在会上说过的一项优惠措施,说是有哪个公司愿意接手这两个烂尾楼盘的话,政府将从土地储备中拿出六百亩的低价土地作为条件置换,并且这个公司以后在云湖搞开发,城市配套费和各项行政收费全免。   这个优惠措施对于开发商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利好。江风觉得,这个条件也许可以作为说服叶芷的一个筹码。正要详细问一下,关天浩却说,不过后来崔书记就不再提这个事情了,可能市里没有形成统一意见。   江风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毕竟看到了一丝希望。这个优惠条件之所以没被再一次提起来,是因为事情没有到紧急关头。真到了难以收拾的境地,崔定说不定还会加大筹码呢。   会一直开到12点半。中午在唐韵楼吃加班饭,用关天浩的话说是吃碗面条。其实这碗面条,是在满桌子的大菜之后才上来的。   因为是周末,不违反禁酒令,所以上了酒。江风惦记着下午还要去接叶芷,不想喝酒,关天浩却主动给他端了几杯,只好喝了,心里一直纳闷关天浩的变化。   心不在焉地想,叶芷会答应自己,替崔定接过烂摊子吗? 第665章、难以开口   副局长包清泉现在对待江风的态度也是180度大转变,不停地给他倒水,盛汤,殷勤备至。江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心里在想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   中间去洗手间的时候,关天浩也刚好要去,在洗手间里,关天浩对江风说了这样一句话:江风兄弟,以后多多关照啊。   江风正撒着,一惊,抛物线断了,惊慌说,关局长你说反了吧?是你要关照我啊。   关天浩哈哈地笑着说,那就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吃过饭回家睡了一觉,下午五点,江风开车走上了去往机场的高速。出发的时候心想,叶芷的飞机这会应该升空了吧。   在去机场的路上,江风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见了叶芷应该如何向她开口。左思右想,感觉怎么说都不合适。凡事都得有个理由啊,叶芷凭什么要花费巨资接手这个烂摊子?总不能说自己已经答应了郑爽吧?这个事情还真是有些纠结。   再说,即使叶芷答应下来,也不可能有三亿的资金去投入啊。只顾想着,竟然跑过了去机场的路口,只好又折回来,多跑了将近20公里。   慌里慌张地赶到机场,叶芷已经等在出口了。她依然戴着大的夸张的太阳镜,拉着个乳白色的箱子,裙子也是乳白色的,露着迷人的长腿,再加上颀长的脖子,高贵的气质,很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江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箱子,说,叶芷,等急了吧?   叶芷撅着嘴说,你怎么迟到了,我脚都站疼啦。   江风拉开车门扶着她上车,自己也上了车,说,嗨,本来时间是够用的,一不小心跑过了机场路口,又折回来了。   叶芷笑他说,你呀,心思用到哪里去了,肯定没想好事吧?   江风启动了车子,嘿嘿笑了一声,说,想的是大事。   一路上,两人说着一些闲话。江风试图把话题往正事上引,说叶芷,知道吗,最近我们云湖可是不怎么太平啊。   叶芷说,知道,不就是发生了两起群体性事件吗?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尽管闹去。   江风看她是这态度,有点心凉,又说,都怪那个混蛋周运达,人死了还要连累这么多无辜的购房户。   叶芷说,这事不用咱们操心,不是有市委书记崔定吗?他很有能耐的,一定会妥善解决的。   江风很想说崔定早就慌神了,并且把包袱甩给了郑爽,郑爽又把任务压到了我江风头上,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这样说显得有点突兀,会让叶芷感觉自己目的性太强。要不还是在饭桌上说吧,喝点酒后有可能思维活跃些,不能说出的话也能说出口了。   回到云湖后,江风直接把叶芷带到了他们去过的那家清风小馆。点了菜,又从车上拿下一瓶高度白酒来,打开了。叶芷说,江风,这么热的天,你怎么喝白酒啊?我们喝点啤酒好了。   江风说,啤酒太胀肚子了,还是喝白的进入状态快些。   叶芷看着他笑,说,你急着进入什么状态呢?   江风是一心要醉的,喝了大半瓶酒后,果然感觉晕乎乎的,很兴奋。叶芷喝了酒之后,脸颊上像是飞上了两朵桃花,粉嘟嘟的诱人,再加上丰满的身体,看的江风心潮澎湃,忍不住说叶芷,你真是个天生的美人,什么时候都漂亮。   叶芷嘻嘻的笑,说,是吗?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别人不一定这么看吧。   江风说,我也舍不得你让别人看啊。   叶芷低头喝了一口果汁,说,那我就只让你一个人看。   时机好像成熟了。江风借着酒劲,说,叶芷,有个事情想和你探讨一下。   叶芷认真地看着他说,什么事情你说吧。   江风很深沉地说,我总在想,人活在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江风啊,你笑死我了。你有话就说啊,绕这么大个弯子干嘛?   江风有些不好意思,幸亏喝了酒的,也看不出脸红。既然叶芷喜欢直接,那自己也直接些吧。想到这里,就叹口气说,叶芷,实不相瞒,我最近几天心情一直很压抑。   叶芷睁大眼睛说,嗯?真的吗?好像看不出来啊,你不是刚从南方回来嘛,压什么抑呢?   江风说,还不是因为周运达。   叶芷说啊呀,周运达已经去见马克思了,你还在操他的心啊,你这是活人操死人的心呢。   江风说,我是有感而发啊。周运达两腿一蹬走了,“金粉世家”和“内华达”那些购房户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都是穷苦百姓啊,眼看着血汗钱喂狼了,崔定又推卸责任,他们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说我能开心吗。   说着,喝了一杯酒,蹙眉做忧国忧民状。   叶芷不认识似的打量着江风,说,哈,没想到你一代粪青现在成长为热血青年了啊,觉悟比我高多了,佩服,佩服。   江风又喝了一杯酒,说,也不是粪青,主要是我这人总是心太软,看不得别人受委屈,特别是看到弱者就想伸手帮一把,可惜自己没悬壶济世的能耐,空有叹息而已。说罢,连连摇头,又饮了一杯浇愁酒。   叶芷听他说出这话来,开始警惕起来,说,江风,你让我从北京飞回来,就是让我知道你在忧国忧民吗?   江风猛地清醒了一下,抬眼看到叶芷明逼视着他的目光,脸上掠过一丝慌乱,赶紧端起酒杯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们喝酒吧,今天让你飞回来主要是因为……想你了。   嗯,这话还挺好听,我爱听。叶芷满意地笑着,和他碰杯,说,江风,别光想那些不愉快的,人生行乐须及时啊。不是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嘛。   江风心想,哪还有什么明日啊,明日就要给郑爽答复的,自己已经打了包票了的,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心不在焉地说了一些闲话,江风不停地悄悄瞥着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并且只有今晚这个机会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话说出来,至于叶芷是什么态度,那只有听天由命了。其实这会,江风对这件事已经失去了一半的信心了。   叶芷起身去洗手间,江风借着这个机会,赶紧把思绪又理了理。原先思考过的迂回方案今晚似乎不怎么奏效了,他必须得抓紧时间重新拟定个新方案。   从哪个方向才能打动她的心呢?江风意识到,这会再和她讲什么良心和道义,再讲什么社会责任等等一些大道理,就显得有些虚伪了,并且自己再绕什么圈子的话,也显得不够磊落,还不如直截了当地把要说的话说出来,说不定还会有意外地效果呢。好,就这么办。   叶芷回房间后,没坐到自己座位上,而是坐到了江风这边的椅子上,紧紧挨着他,拿起他的左手放到了自己腿上。   江风感受到了她的柔软和滑腻,心跳加快起来。以为叶芷还有接下来的动作呢,哪料她把自己腕上的那块手表摘了下来。这块表是当年江风接受叶芷的“聘任”后,叶芷送给他的礼物,走时很准,江风一直把它当做一个纪念,舍不得换。   叶芷把手表拿在手里看了一番,说,江风,把它还给我吧。   江风吃了一惊,问,为什么?   叶芷笑了笑,从包里又拿出一块表来,说,用这个换一下。   江风看那块新表,镶了好多颗钻,知道价值不菲。但对这块老表已经产生了感情,说,谢谢你叶芷,不用换了,这块挺好的,走的很准,我很喜欢。   叶芷摇了摇头说,必须的换,否则我会不安心的。   江风觉得她这话说的奇怪,问她,怎么会这样说?同事们都夸我这块表呢,说是现在不但没有贬值,而且是增值了,去买的话要将近十万呢。   叶芷一双大眼里流淌着柔情,说,江风,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欺骗了你。   欺骗了我?江风差点跳起来,瞪大眼睛说叶芷,你怎么这么说啊,难道这是块假表?   叶芷把表放在桌子上,把江风的手捧起来,捂在自己的胸口上,说,江风,对不起。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真相。你曾经好多次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行踪,你还记得吧?   江风说,是啊,我还以为你有千里眼呢。   叶芷说,其实我很卑鄙。告诉你吧,这是一块特制的表,里面有卫星定位系统。   江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什么?有定位系统?叶芷你,你你你跟踪我?   叶芷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说,是啊,不过那是很久以前,并且只用过几次。那时候是想利用你,可这些年来,我发现根本用不着,你比我想象的要优秀许多……江风,对不起。   江风拿起那块表来,仔仔细细地看着,好像以前从来没看过似的。看完,又慢慢戴了上去,说,叶芷,我愿意你跟踪我。   叶芷定定地看着江风,眼泪慢慢下来了。不过这是幸福的眼泪。他叫了声江风,倒在了他怀里。   江风抱着丰满的叶芷,感觉这个插曲来的真是时候。正想开口说什么,叶芷说话了,说江风,我知道你今天要见我的目的。你是想让我把周运达的两个楼盘接下来,是吗? 第666章、心碎的声音   江风正发愁如何说服叶芷接下周运达的两个烂尾楼盘,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说起来,并且一句话说透了自己的心思,马上产生了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真想抱住她猛亲一口。   叶芷就是叶芷啊,这个漂亮聪慧的女人,总是那么善解人衣,总是能猜透自己的心思,并且所做作为总是让你无话可说。忍不住地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叶芷的手,急切地说,叶芷,你会答应吗?   叶芷没回答,只是笑了笑,然后站起来,打开了自己那只乳白色的箱子,从里面拿起两份厚厚的材料来,放到了江风面前的桌子上。   江风不知道她搞的什么名堂,疑疑惑惑地看了,先看到一个封面:“金粉世家”楼盘投资评估报告。   报告是北京的一家最知名的评估公司做的,非常专业,在充分调查和论证的基础上,对周运达遗留下来的烂尾楼做了详尽客观的分析。分析结果是,即使接手全部债务去完成这个项目,也并不亏本,而是略有盈余。这份报告显然是下了大力气的,对首建置业的详细情况非常了解,特别指出,首建置业除了云湖账户被冻结的2000多万,其省城账户亦被冻结了5000多万,另外法院还查封了其两座位于市中心的22层写字楼,这些款项和资产将来都有可能被拍卖后,强制用于其投资的未完成项目。   第二份评估报告是针对五小旧址上的“内华达”的,评估结果依然是小有利润。江风注意到最后的建议:建议将这两个项目尚未开工的二期、三期工程全部由多层、小高层改为大高层,再加上当前不断攀高的房价,这样下来的话利润非常可观。   江风看罢这两份评估报告,再一次对叶芷佩服的一塌糊涂。谁能想到,一个让政府无比头疼,购房户恨之入骨,开发商们避之不及的烂尾项目,却被叶芷慧眼识真,敏锐地发现其破败背后隐藏着的机会;更没有想到,自己万分纠结地思量着如何说服叶芷的事情,她已经提前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一刻,江风看着依然笑意盈盈的叶芷,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激动地站起来,把她也拉起来,紧紧地拥抱了她,说,叶芷,我简直要崇拜死你了,你如果肯出手,真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不管是购房户,还是崔定,都要感激你才对啊。你你你,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啊。   叶芷甜美地笑着说,我可没你想的那么高尚。商人嘛,无利不往,我只是更善于把握机会罢了。至于崔定,他会不会感激我,我并不在意。   江风说,他一定会的,都到了这个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他还能再说什么?你不出手的话上访户非把他活吃了不可。   叶芷说,江风,不要乐观的太早,崔定这个人我还是了解一些的,这人的心硬的很,别以为你曾经救过他他就会一辈子感激你,不信的话我们走着瞧。   江风黯然道,我也感觉到了。这个人,真是看不懂。   叶芷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江风,你这么卖力地做我的工作,又是去机场接我又是给我接风的,还准备和我大谈人生的意义,不是接受了谁的任务吧?   江风一阵尴尬,嘿嘿的傻笑着。心想既然话都说透了,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了,就把昨天晚上郑爽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芷身陷囹圄的时候,郑爽曾经利用自己的关系积极探听情报并出谋划策的事,江风曾经对叶芷说过,当时叶芷颇多感慨,说,会找机会报答她的。所以此刻听说是她给江风下的任务,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说,既然是郑市长的意思,我就听她的。   任务这么顺利地完成了,江风心花怒放。趁着去洗手间的机会,给郑爽发了个信息:已经说服叶芷,她愿意全盘接手。   郑爽的信息马上就过来了,江风辛苦了,我马上向崔书记汇报。   太兴奋了,江风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很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下。回到房间,醉眼看着活色生香的叶芷,看着她饱满的身体,感觉她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忍不住就想上去咬一口。   叶芷把那两份报告收拾起来,说,江风,你送我回去吧,今天有些累了。   江风有点失望,说,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吗?   这个暗示再明显不过了。叶芷当然明白这些,淡淡的一笑,说,还是守着你如玉的身子吧,不要让我感觉你是在交换什么。   这话有点打击人的积极性,江风有点急,说,叶芷,你怎么会那样想呢,我们之间还用得着交换什么吗?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叶芷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知道啦,给你开玩笑的,今天确实有些累了,都怪你把我催的太急,走吧,送我回去。出门的时候又加上一句:去我家的路你都忘了吧?   江风确实好久没去叶芷的“嘉园”了。有将近一年了吧?不知道她的房间有没有什么变化,那张大床还是那么柔软吗?浴室还是那么富有浪漫情调吗?那里,留下了他们鏖战的刀光剑影,一次次的疯狂,一次次的死去活来,叶芷美妙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嘉园的院子里很安静,虽然落成几年了,住户依然不多。一是离市中心稍微远点,二是房价确实很高。江风在胡思乱想中,把车停在了叶芷家的楼下。   他很希望叶芷说“要不要上去坐坐”,但叶芷只说了一句,谢谢你送我,就下了车。   江风也钻出来,从后备箱里取出她的箱子。叶芷拿在手里,却忽然重重地放在了地上,说,太重了。   江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提起箱子说,我送你上去。   叶芷说,不用不用,我拎的动,你快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   江风已经提着箱子进了电梯。   要是在以前,两人这会早就抱到一起了。江风还记得当年第一次来这里时候,两人在电梯里缠绵时候的情景,那真叫如胶似漆。电梯里是有摄像头的,但两人谁也不想去理睬它。   四年的时间眨眼过去了,岁月倏忽,今晚两人再一次身处这个小小的电梯里,竟然有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只是江风的心里,好像缺着一块空地。   江风看看叶芷,她的眼睛盯着那红色的跳动的数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心情,应该和自己一样吧?   进了房间,扑面而来一种女人的气息。单身女人的气息。这种气息江风太熟悉了,这么多年,好像从未改变过,一如当初。他悄悄地吸了一大口,在肺腑里回味着,感觉要比烈酒醉人多了。   房间里的一切,也都是老样子,好像自己刚刚从这里离开,下个楼又上来了。   江风放下箱子,贪婪地欣赏着这一切,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沉浸在无边的回忆里。   叶芷说,喂,别发呆了,脱鞋啊。   叶芷的房间里没有拖鞋,不管春夏秋冬,一律光着脚。江风回过神来,脱了鞋,没话找话地说,叶芷,你的房间总是这么整洁。   叶芷说,主要是没有人来破坏啊,所以就整洁。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么整洁的,还是乱乱的好些,这样看上去才像个家啊。   江风默然无语。叶芷问他,是坐一会呢还是现在就走?   江风说,坐一会吧。   在沙发上坐了,叶芷去忙着烧水泡茶,在面前走来走去,好像在故意展示自己的丰满身材。江风暗暗欣赏着,感觉醉意越来越浓了。   叶芷泡好了茶,又去卧室换上了一件吊带睡衣,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削了个苹果递到他手上,说,江风,真的要谢谢你。被审查那两天,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没想到还可以像今晚这样和你一起坐着,还可以削苹果给你吃。这一切,恍若梦境。   说起营救叶芷的事,江风也是唏嘘不已。如果不是自己出手相救,叶芷现在会是什么情况,真是不敢想象。   静下来的时候,江风总在想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有前世的话,他和叶芷之间究竟是什么因果,又会有今世这些风花雪月,风风雨雨?   叶芷忽然说,江风你知道吗,其实那两天里,我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万一他们逼我或者侮辱我,我就自杀。   江风吓了一跳,说,呀,你不会那么傻吧?我从来认为自杀都是很愚蠢的行为。再说你如果真的做了傻事,我肯定会伤心死的。   叶芷笑了一下,但眼睛里分明有泪光闪动,说,有你这句话,今生也算是没有白活。其实那会想的更多的,还是你,也只有你才让我留恋这个世界。可惜,我们是有缘无分。你有你的杨柳呢,她是个好女人,我再也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了。   叶芷说着,转过脸去。两行清泪在她脸上滑落,停在了她嘴角,欲坠不坠。   江风听到了一种奇特的声音。那是他心碎的声音。 第667章、怀恨在心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话题有些沉重。江风转移了话题,说,叶芷,这次如果你接手了金粉世家和内华达,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感谢你呢。那些购房户肯定要把你当做救世主来敬了。   叶芷凄然一笑说,呵,你以为只有你有一个人有同情心啊。其实这个项目,我接与不接,完全在两可之间。就拿赚钱来说,我会有比这个更容易的办法。不过作为我们云湖本土的开发公司,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个市场出现这样的乱象。我叶芷可能是唯利是图了点,但我从不做坑蒙拐骗的事情,最多的时候是占占公家的便宜,钻钻政策的空子,对于弱小的购房户来说,我始终抱着同情的心态。周运达在云湖胡作非为,伤天害理,我早就看出他不能长久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完蛋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周运达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我不出手的话,是没人愿意出手的,他们也没这个胆量。   江风说,看来你早就有这个打算啊。早知道这样,直接告诉你就好了,让我纠结了好一阵子,脑细胞死了不少。   叶芷呵呵地笑,说,其实你今天急吼吼的让我从北京飞回来,我就知道你是有什么重大事情的。等你在车上给我谈购房户上访,以及人生的意义时,我就知道你要吐的是什么象牙了。你呀,真是有意思,和我说话还用驴拉磨似的兜圈子吗?我听着都累啊。   江风再一次意识到,在叶芷面前,自己的表演是多么的蹩脚。这个聪颖的女人,头脑永远都是那么清醒,思维永远都是那么缜密,自己要是能学到她这手本事,在官场上肯定要所向披靡,无坚不摧了。   忽然想起了关天浩说过的关于崔定曾经提到要拿600亩低价土地作为优惠条件的话,就对叶芷说了。   叶芷沉思一阵说,崔定这个人,做事一向抠门,他的话不能当真,除非有会议纪要什么的才算数。   江风着急地说,那他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啊,你这等于是替他擦屁股呢。   叶芷说,我说过了,崔定的心硬的很,要是为了他,我才不干呢。即使是我把这个事情摆平了,他也不一定领情。   江风说,崔书记不会那么固执的,他毕竟要胸怀大局的,关键时候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叶芷说,等着瞧吧。   江风生怕叶芷再变卦了,就此打住,起身告辞。   叶芷站起来说,你这就走了吗?   江风说,是啊,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叶芷说,呵呵,已经很晚了,我还怎么早点休息呢。   江风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回头看穿着吊带,窈窕而立的叶芷,真的像一朵盛开的玫瑰,吐露着芳蕊。正要说些什么,叶芷伸手推她,说,快走吧,别想入非非了,没事多给你的杨柳打打电话。   江风嗯了一声,说,那,晚安了。   叶芷说,路上慢点。   江风下楼,上了车,调头,走出十几米,又停下来,摇下窗户,伸出头向叶芷的楼上看。就见一个亮着灯的窗口后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看着他。江风呆呆地看了一阵,加大油门走了。   再说郑爽苦苦等待着江风的消息,接到他的信息,如释重负,暗暗赞叹江风确实有能耐,叶芷确实够意思,然后立刻给崔定打电话汇报。   崔定听说有人愿意出手救市,非常兴奋,不过听到叶芷这个名字,态度立即来了个大转变,半天没说话。最后说,先放一放吧,我再考虑下。   郑爽急了,说崔书记啊,就剩下明天一天时间了,周一就到我们承诺的期限了,哪还有考虑的时间?我建议趁叶芷愿意出手,赶紧开个会定下来吧,先把眼前这个危机度过去再说。   崔定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相信我们拿不出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郑市长你辛苦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气的郑爽把手机啪的摔了。   郁闷了一阵子,心想,不行,还得好好给崔定说说。又打他电话,崔定半天才接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说话的轻重不太均匀,说,有事明天再说吧。   郑爽说,崔书记你在哪,我要见见你。   崔定叫了一声,好像哪里被弄疼了,说,明天去我办公室说,就这样。   看崔定的态度如此消极,郑爽又给市长于子虚打了电话,汇报了情况。于子虚连连叹息,说这么好的是事情,崔书记还迷什么呢?我们做梦都找不到接盘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做奉献,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给崔书记打电话说说。   过了一阵,于子虚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郑爽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不妙。于子虚问,崔书记是不是和叶芷有什么过节?   郑爽知道的是关于“罢免市长提案”的事情,当时正是因为叶芷向苏荣告密,才直接导致了崔定的惨败,受到了一连串的打击,崔定肯定对她恨之入骨的。但这个事情只能心里明白,是不能说出来的,就说,可能有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于子虚说,唉,男人应该有胸怀的,崔书记到这等紧要关头还放不下个人恩怨,能成什么大事?   两人最后商定,多联合几个常委,明天一起找崔定做工作,无论如何得说服他。   第二天是周日,一大早,郑爽和人大主任李正德,市长于子虚,副书记潘一平,秘书长臧奇松等五六个人齐聚在于子虚办公室,给崔定打电话,准备集体向他汇报。哪料崔定的电话打不通,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问他的家属,说一大早就出门了,又问他的司机,司机还在家睡着。几个人没了办法,只好在办公室坐着等。   10点多的时候,崔定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打给了秘书长臧奇松。他让臧奇松通知在家的常委召开紧急会议,说没有特殊情况不准缺席。还特别交待要通知副市长郑爽参加会议。   几个人本来就在大楼上,就一起去了小会议室。在小会议室坐了,猜测着崔定召开这个紧急会议的目的。不会是忽然被醍醐灌顶了,同意了叶芷接手这个事情了吧?   常委们陆续到齐了。都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谁都不敢麻痹大意。政协主席黄维森手背上还贴着胶布,显然是刚输完液,脸色苍白;政法委书记铁英还穿着一套运动衣,可能正在哪里锻炼,来不及换衣服就赶来了。   不到半个小时,崔定也到了,脚步匆匆,后面还跟着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大家定睛一看,是国资委主任卢清明。   郑爽暗暗吃了一惊,卢清明来参加这个会,意味着什么?难道崔定有什么大动作?   果然,崔定在会上对叶芷接手的事情只字未提,而是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方案。用他的话说,这个方案可以全面解决周运达遗留的烂尾楼盘,彻底解决购房户上访问题,可以很好地维护云湖的安定团结大局。那就是,走整体拍卖的路子,将金粉世家和内华达两个楼盘挂牌出让,面向省内外征集受让方。   这下大家都明白卢清明到会的原因了。卢清明作为国资委主任,国有企业的资产清算、产权转让什么的都由他这里负责。   崔定提出这个方案后,让大家讨论。铁英率先发言,表示完全同意崔书记的意见,这个方案如果顺利实施的话,可以说是一举多得,双手赞成。之后黄维松也表示同意,又阐述了一遍这个方案的种种可取之处,无非还是崔定刚说过的那些话。   看来崔定是铁了心不和叶芷打交道了。郑爽和于子虚等暗暗着急,眼前现有的路子摆在那里不走,却要独辟蹊径去搞什么拍卖,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再说这两个烂尾楼盘位置是不错,但背负三个亿的债务,在一般人眼里,根本就是一坨臭狗屎,谁会吃饱撑着了拿钱开玩笑?一旦流拍,那形势就更被动了。并且会无休无止地拖下去,最终的结果难以预料。   于子虚发言,表达了自己的担心。他客观地分析了这两个楼盘的实际情况,指出,如果单纯地拍卖资产,也许会有人接手,但拍卖是和债务捆绑在一起的,这明显是个赔本的买卖,流拍的可能性极大。   李正德也发言说,如果走整体拍卖的路子,要进行审批、评估、发公告、举行拍卖会等程序,怕群众不答应。因为我们已经承诺过两次了,群众有没有耐心,这个问题要考虑。   崔定的决心很大,李正德发言后,他马上又讲了三条意见。一是就目前来说,走拍卖是唯一的一条路子。至于程序上,我们可以从简,明天就发拍卖公告,然后再进行评估。第二,在对付上访户方面,上次开会已经说了,每个党员干部都要做好亲朋好友的说服工作,谁出了问题,先停职再做进一步处理,这个绝对不含糊;第三,大家不用担心流拍问题,我们的优惠政策还是有的。去年我们不是在西岗村征了600亩的储备用地吗?不行的话,原价转让给中拍企业。 第668章、走向泥潭   西岗村那600亩地,郑爽清楚是怎么回事。西岗村在市区西边,离市区近20公里,基本上属于农村。那块地在水库边上,因为土质不好,不长庄稼,一直荒芜着。去年政府为了增加储备用地,用每亩三千元的价格收购过来,一直在那里闲着,目前看不出有什么增值的可能。   崔定讲了这三点意见之后,接下来的讨论就有点一边倒的意思了。郑爽几次想据理力争,把叶芷愿意无偿接手的事情提出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知道现在的局势,哪怕是叶芷倒贴,崔定也不会同意。   会议最终通过了崔定提出的拍卖方案。当天下午就拟定了相关文件。第二天,在没有进行评估的情况下,拍卖公告就发出来了,在《云湖日被》和《云湖晚报》上同时发布,电视台也反复播放,并采访了国资委主任卢清明,卢清明在电视上大谈拍卖的种种好处,请广大购房户放心。   崔定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周一就是上访户要说法的日子了,这样可以堵堵他们的嘴。果然,周一上午,除了有零星的购房户到市政府讨说法外,没有形成什么大的上访事件。购房户似乎也没了办法,只好寄希望于拍卖成功了。崔定听取了工作汇报,心中暗喜。   哪料公考刊登出去两周后,无一家企业报名。又在《江南日报》上刊登了拍卖公告,仍然是无人问津。公告期转眼就过去了,崔定坐不住了,一方面要求延长公告期,一方面赶紧开会研究对策,拟提出更多的优惠措施。   一帮人正在会议室里研究着,公安局长肖国华慌慌张张地冲进了会议室,语无伦次地说崔书记,出大事了,上访户全部上街了,有一两千人,不但切断了幸福大道,把市雕也推倒了!   购房户愤怒了。面对政府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诿扯皮,他们感觉自己被愚弄,而彻底失去了信心,变得异常狂躁起来。9月28日,离国庆节仅有三天的时间,早上刚过8点,数以千计的购房户经过秘密串联,同时出现在幸福大道的中断,迅速切断了东西方向的交通,云湖市区最大的交通动脉立即瘫痪了。人们举着标语喊着口号,愤怒声讨政府不作为,要求政府“还我房子”“还我血汗钱”。   不少围观群众高度同情这些可怜的购房户,也纷纷加入了愤怒的人群,群情激奋,整个场面就像是一触即爆的炸药包,充满了火药味。   幸福大道的中部,矗立着一个已经有50多年历史的市雕,一团红艳艳的火焰托起一只金色的雄鹰,预示着人民的日子红红火火,城市发展雄鹰展翅。不过民间都称其为“火烤鸟”。愤怒的群众聚集在烤鸟周围,而那只大鸟还耀武扬威的,伸着利爪瞪着圆眼,很不满意似的,于是人们便把怒气发泄到了它身上。找来绳子套了,有人拉有人推,整齐的喊着号子,硬是把那雕塑给推倒了,烤鸟变成了死鸟。   正在主持会议的市委书记崔定听了肖国华的报告,忽地站了起来,旋即又坐下来,眉头拧成了一道绳。   今年国庆是大庆,北京要举行阅兵的,市委早就接到省委文件通知,要求各地市务必做好节日期间的维稳工作,不惜一切代价消除不稳定隐患。这显然是政治任务,出了问题肯定有人要丢乌纱的。   崔定之所以急切地抛出将金粉世家和内华达整体拍卖的方案,也是为了稳定住上访户的情绪,想等过了国庆节再说。没想到怕啥来啥,群众还是没有给他面子,而且来了个出乎意料的个大手笔。这个节骨眼上闹起来,简直是要人命啊。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肯定要马上处理的,于是会议室立即变成了指挥部。崔定这个时候倒是显示出了其卓越的指挥才能,再说原来就干过公安局长,所以对付这种事情很有一套。经过简短商议后,马上拿出了对策。   第一,立即启动重大突发事件紧急预案,全体公安干警进入一级战备,集结待命,交巡警全部上路疏导交通,同时通知武警支队做好支援准备;第二,安排特警迅速抢占现场周围的制高点,对现场进行监控,并利用无线技术将实时影像传输到指挥部,便于掌控全局;   第三,擒贼先擒王,派便衣渗透到人群中去,锁定带头闹事者,以利于随后展开的抓捕;   第四,出动特警封锁群众集结路段,防止更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参与其中;   第五,封锁一切消息,新闻媒体不准到现场,更不准拍照、摄像,采访,谁顶风违纪严肃处理谁;   第六,迅速成立一个工作组,到现场做群众的思想工作,如果他们要见主要领导,就让他们选出几个代表,只要搞定了这些代表们,事情就好办多了。   任务分配下去之后,行动都很迅速。政法委书记铁英亲自下命令,动员全市公安干警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并任命肖国华为现场总指挥。   肖国华接受任务,信心十足,十万火急地奔赴现场去了。分管政法的副市长牟文剑马上联系云湖武警支队,要求做好支援准备。宣传部长给新闻媒体下了绝对不允许报道的命令,其他副市长副书记也都忙着打电话布置工作,一霎时党委小会议室里电话声此起彼伏,气氛紧张,宛如前线指挥所,就差嘀嘀嘀的电报声了。   公安局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就有技术人员赶到会议室,带来了电子设备,不到十分钟,现场的信号就接通了。现场画面显示在临时挂在墙上的显示器上,但见人山人海,标语招展,满街筒子都是人,场面异常混乱。   崔定盯着显示器,脸色凝重,一言不发。于子虚问他,要不要向省委汇报一下?否则等省委问下来,我们的工作就被动了。   崔定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一次普通的群众堵路事件吗?用不着。又扭头对铁英说,铁书记,我命令你,中午以前,必须将现场群众全部疏散完毕!   铁英说,请崔书记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郑爽看着这一切乱象,心急如焚。凭经验,她意识到这场危机不会轻易就能摆平。从画面上看,现场聚集群众太多了,起码有两三千人,这在云湖历史上从未有过的。   最最关键的,是群众对市府已经失去了信任,也就是说不管市府说的再好听他们都不相信了,这就非常难办。在她看来,崔定说的封锁消息的话,简直太可笑了。现在是信息时代,这么大的群体事件,消息是封锁不住的。即使封锁住了本地的媒体,外地的甚至外国的媒体也封锁不住。   云湖去年发生的一次矿难就是例子。矿难发生一周了,死了好几十号人,云湖市民都还蒙在鼓里,看了外地的新闻才知道这件事。苏荣当政时,曾经有两个上访户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哭诉,当时现场也没看到外国人,但第二天照片就出现在了外国的媒体上,可让云湖出了一次名。可见封锁消息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市长于子虚考虑问题更全面些。现在是非常时期,马上面临着国庆大典,云湖出现这么大的事情,省委要是追究下来,他难逃责任。省委去年曾经出台过重大事件报告制度,并且据此已经处理过兄弟地市的两个主要领导了。于子虚认为,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都应该先给省委通个气。但崔定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   画面上有了一些变化。镜头拉远,看到现场两端都有特警的大巴驶过来,全副武装的特警封锁了现场。崔定暗暗舒了一口气,回头问于子虚,工作小组怎么还没到现场?   于子虚打了个电话,说,已经到现场了。   工作小组由负责稳定工作的副市长李霄鹏带队,还有政府的一个副秘书长,以及信访办主任等五六个人组成。这种场面出于安全考虑,主要领导是不能露面的。   说话间,看到两辆车开到了现场,先下车的的信访办主任,手里拿着个扩音器大声地说着什么,李副市长被几个人簇拥着走在后面。   然而不到三分钟,场面忽然异动起来。信访办主任被几个男子按到在地就是一阵拳脚,手里的扩音器也被抢了。立即有几个便衣冲上来保护住了李副市长往车上退,信访办主任拼死从地上爬起来,抱头鼠窜。李副市长的车及时逃离了,另一辆车却被群众拦下,没费什么力气就掀翻了,四轮朝天。   形势不妙。正在这时,肖国华打来电话,说闹事的主要头目已经锁定,有七八个人,问要不要采取行动。   铁英请示崔定,崔定咬着牙说,行动!   两分钟后,现场再一次骚乱起来。有七八组特警忽然冲向人群,就像狼入羊群,马上炸了锅。   这场面惊心动魄,郑爽在一边看着,手心里全是汗水。她意识到,崔定正一步步走向泥潭,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第669章、雷霆之怒   然而,抓捕行动并未成功。群众太多了,他们死死护着自己的“同志”,特警们寡不敌众,只得狼狈撤退,有的头盔都跑丢了。   崔定大发雷霆,大骂肖国华是饭桶,然后亲自给武警支队政委打电话,要求火速支援。   武警们早就整装待命,一辆辆军车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现场。训练有素的武警战士们小老虎似的跳下军车,一手持枪一手持盾牌,把现场团团围住。然而他们面对手无寸铁的市民百姓,也只是围着罢了。聚集者好像得到了什么命令,一律改为静坐。   局势陷入了胶着状态。下午两点,经过研究,决定对闹事者实行强行疏散。武警们手持盾牌,排着整齐的队伍一步步逼上前,但群众竟然无一后退,组成人墙和他们抗衡。   相持了半个小时,武警们退了。武警是保护人民的,他们怎么忍心对人民下手,并且明知道他们的诉求是正当的。   看来不管是公安,还是武警,都下不去狠手。事情再拖下去,更无法收场了,崔定急得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不停地擦汗。他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利用保安的力量。保安不是什么正规军,动作可以大一些,万一出了事也好说一些。   有了这个主意,崔定立即坐下来,把自己的思路说了,征求大家的意见。虽然于子虚和郑爽都提出了担心,但耐不住几个拥护崔定的狂热分子,这个方案还是通过了。市区的保安不够用,紧急调用各县区的保安力量。   下午三时,各地保安陆续到位,在团结路南段聚集,有三四百人,一律着保安服装。三辆中巴开到团结路,里面全部是一米多长的塑胶警棍,保安们人手一支。下午四点,保安方阵入场。特警和武警都后撤了,保安们开始下手。   手持橡胶棒的保安们接到命令,气势汹汹地杀奔盘踞在市雕周围的人群。而抗议者也不含糊,把市雕底座的红砖全部揭了起来,基本上是人手一块,严阵以待。一场流血事件看来是在所难免了。   崔定在处理这个云湖有史以来最大的群体事件上,显然缺乏足够的政治头脑和临危不乱、运筹帷幄的大将风范。一方面,他不应该为了个人恩怨,力排众议而拒绝叶芷的救场,导致政府和群众之间的矛盾步步上升,最终难以调解;另一方面,他缺乏和群众沟通的足够诚意,一意孤行,只想用武力解决问题,对有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考虑不足。抗议群众是憋足了一口气的,而保安们有政府撑腰,其中又有不少二杆子,真要动起手来,肯定要出人命。这样的话,事件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市委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常委们紧盯着屏幕,看着现场剑拔弩张的场面,一张张脸上写着不同的表情。有不安,有忧虑,也有亢奋。市委书记崔定正在听取政法委书记铁英报告的行动方案。   铁英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一张白纸上比划着,说,保安的行动分两个步骤。第一波强行驱散闹事者,任务完成后,第二波马上清理现场。如果遇到阻力,将允许特警使用催泪弹……   崔定的眉宇间透着一股杀气,听着铁英的汇报,沉稳地点着头。他命令道: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打持久战。实在不行,武警和特警马上合围!说着,两手张开,在桌子上做了个合围的姿势,像是要掐住谁的脖子似的。   于子虚坐在崔定的旁边,听着他和铁英的对话,没说什么,但脸上是焦灼的表情。郑爽在他斜对面的后排椅子上坐着,看上去心神不宁。趁着没人注意,于子虚和郑爽交换了一下眼神。郑爽站起来,走出了会议室。   肖国华从现场打回电话,向铁英报告说,人员全部就位,可以马上展开攻势。并说,闹事群众因为一直被围,缺少补给,中午也没吃东西,不少人已经扛不住了,是发动总攻的良机。   铁英口头表扬了肖国华,挂了电话,简短向崔定汇报后,说,崔书记,下命令吧。   崔定正要说什么,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看来一眼,一下子变了脸色,赶紧拿着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电话是省委书记明和平打过来的。明和平暴跳如雷,第一句话就是:崔定你他妈搞什么名堂,你想干什么?让保安去杀人?你要把云湖搞成啥样!   崔定知道明和平已经得到了消息,着慌起来,说明书记,我正打算给您汇报呢……   明和平打断他说,我不听你汇报!如果我不给你打这个电话,你会想起来给我汇报?我问你,群众为什么聚集?你们作为了吗?有没有从大局出发,研究解决问题的办法?   明和平连珠炮般的诘问,让崔定哑口无言。明和平恨铁不成钢地说,崔定呀崔定,我一直以为你有政治头脑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蛮干!马上就是国庆了,你就那么想让云湖出名,让整个江南省出名?出了什么问题,我先拿你是问!   崔定听着明和平的训导,唯唯诺诺的答应着,额上开始冒汗起来。   明和平最后说,马上把你的人全部撤回去,群众不能有一个受伤的!我告诉你崔定,不管用什么办法,天黑之前让群众自愿撤离,哪怕你去给群众下跪,也必须让群众满意!做不到这些,你马上写辞职报告!   明和平说完,不等崔定答应,啪的挂了电话。   崔定听着话筒里嘟嘟嘟的忙音,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脚步软绵绵的回到了会议室。   都知道崔定这个电话应该很重要,这会看他脸色很不正常地回来,也没人敢问什么。铁英凑上来说,崔书记,行动吧?   崔定摆了摆手,说,撤,撤吧。通知公安、武警、保安,都撤。   铁英瞪着眼,不解地说,撤?崔书记,咱们不能功亏一篑啊,咱们的人要是撤了,这些刁民才得瑟的厉害呢!   崔定一拍桌子,怒冲冲地说让你撤你就撤,啰嗦什么!   看崔定发火了,铁英只得拿起手机,向肖国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崔定呆呆地坐着,眼神有些发散。嘴里喃喃自语:明书记怎么知道的?   于子虚和郑爽又交换了个眼神。   监控屏幕上,保安们在群中的起哄声中狼狈退了出来。接着是武警,依次上了军车开走了。最后是特警们,也都坐上大巴走了。现场一下子松散了好多,有人站在市雕的底座上,振臂欢呼着。   人大主任李正德走过来,递给崔定一根烟,又帮他点着了,低声说,撤是对的呀。   崔定深吸了一口烟,说,继续开会。   都又坐了下来。气氛虽然还是压抑的,但没了火药味,显得轻松不少。除了崔定,每个人的脸上都比刚才要舒展的多。   崔定又吸了几口烟,摁灭了,语气低沉地说,同志们啊,刚才省委明书记来电话了,对我们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今天这个事情,我本人可能确实有些欠考虑,方法太简单粗暴。幸好还没酿成什么大错,现在挽回还来得及。根据明书记指示,不管我们采用什么办法,天黑以前,必须让群众自愿撤离,完不成任务,我们就集体辞职。好了,现在大家就议一议,拿出个解决方案来吧。   此刻的崔定,与刚才的崔定判若两人,好像一下子很累了。的确,中午基本没吃饭,也没休息,精神还这样紧张,他确实是有点疲惫了,说话都少气无力的。   崔定说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发言的人。现在省委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再糊弄下去,说不定责任就追究到自己头上了。其实大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说。   崔定环视了一周,说,都说说吧,平时大家发言不都很积极吗,特别是讨论干部的时候,你们都争着说呢,这会怎么就这么腼腆?   有咳嗽声,有喝水声,有挪动椅子声,就是没有说话声。崔定表面上还是很镇定的样子,但心里暗暗叫苦。他也清楚,群众这会显然对政府已经失去信任了,再好听的话恐怕也无济于事。难道真的要自己这个市委书记去给群众下跪?想起刚才明和平在电话里的严厉的语气,崔定有些坐不住了。他的目光在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移动着,最后落在了郑爽脸上,说,郑市长,你是最有办法的,说说看吧。说着,向她传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崔定的这个眼神,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当然不能感受他传达的意思。不过郑爽太聪明了,准确地理解了他的心思。那就是,事到这般地步,已经是万不得已了,崔定要向叶芷低头了。   当然,他自己是不可能提起她的,他之所以点名要郑爽说,又传递了这么个眼神,意思是要借郑爽的口说出来,自己面子上好过一些。 第670章、崔定低头   其实崔定作为市委书记,当然也是明白人,也知道大是大非。周运达的遗留问题是他回到云湖当政遇到的第一道坎,他当然想漂亮地迈过去,让群众满意,也借此展示一下自己的领导能力。为此他也是处心积虑。   那晚接到郑爽的电话,得知叶芷愿意替政府分忧,他心里着实轻松了一下。但马上他就有了另外的想法。愿意接手的怎么不是别人,偏偏是叶芷这个女人呢?她正是自己要慢慢收拾的对象啊。   本以为她被专案组叫走,是铁定要去喝几年稀饭的,没想到不到两天她就滋滋润润的出来了,风头似乎比以前还要健些,这令崔定非常懊恼,非常生气。   这个女人的本事也太大了吧,究竟是谁在暗中保着她?崔定很不服气。他忘不了当年自己受到的种种打压。被当做牲口似的刑讯逼供,以及看守所里那将近一年的非人日子,他终身难忘啊。这一切,都是因为叶芷向苏荣告密。   还有她绑架自己儿子的事,简直就是不共戴天之仇。崔定暗想,自己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不把这个有着血海深仇的女人踩在脚下,简直就不配再在世上混下去。所以他是憋足了劲的。他的原计划是,即使叶芷侥幸从专案组手里出来,也放不过她。等摆平了购房户上访问题之后,他就打算借扫黑的名义,把叶芷这个大姐大拿下。他甚至已经安排人暗中收集证据了。   然而现在,他不得不考虑向她低头了。要想让群众自愿撤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有开发商站出来,告诉那些购房户,他们的房子指日可待。这可以说是目前唯一能够奏效的办法。崔定不想这样做,但形势所逼,他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吧。   所以他才点了郑爽的将,让她先说。   郑爽当然是心知肚明,就把叶芷愿意接手金粉世家和内华达两个楼盘的事情提了出来。崔定自己不表态,征求大家的意见。   到了这般时候,谁还会放着自在不自在?举双手双脚一致同意。有的甚至还顺便把叶芷表扬了一番,优秀企业家,顾全大局,替政府分忧什么的。   崔定对郑爽说,郑爽同志,你现在就和叶总联系,可以的话让她马上到现场去,我陪着她!   郑爽答应一声,站起来走出去,在朝东的阳台上拨通了叶芷的手机。   这是两个要强的女人多年来第一次互通电话。叶芷首先对郑爽出手相救表示了感谢,然后说,实在抱歉郑市长,我改变主意了,不想再接这个烂摊子了。   郑爽知道叶芷这是在赌气,就笑着说,叶总,我劝你还是再冷静考虑下。你不要想着是为了救谁的场,就当是为了那些可怜的购房户吧。   郑爽也是个要强的女人,这样求人的话她从没说过。有什么办法呢,作为市领导,她必须顾全大局,关键的时刻,必须抛弃个人恩怨,这才是一个领导所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这一点来说,她要比崔定明白的多。   叶芷一直以来对郑爽并不讨厌。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很难用一句话说清楚。两人是水火不容的,但又互相关注着,欣赏着。她们把彼此既看做自己的对手,又当做一面镜子。   郑爽欣赏叶芷在商界的所向披靡和灵敏嗅觉,叶芷欣赏郑爽的逼人气质和为官之道。就像两个绝世高手,她们的目的都不是把对方置于死地,因为没有对手会很没意思的。   不过现在,这种局面发生了转变。这两个女强人已经开始试探性的接触了。之间的纽带,应该就算是江风了吧。   听了郑爽的一番话,叶芷冷静地说,郑市长,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没必要再兜什么圈子了。其实那晚江风找到我说这个事情时,我就猜出他是受你委托,所以我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并且没有附加任何条件。为什么呢?因为我敬重你的人品,再说也为了感恩。很可惜的是,你我好心伸出的橄榄枝,别人没当回事。当然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原因。就拿这次群体性事件来说,我想你我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那就是真心想把这个危机尽快解决掉,而不去计较其它小节。可惜的是,别人没有像我们这样想,一意孤行,才造成了今天难以收拾的局面。从内心来说,我很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挽救这次危机,但仔细想想,我这么做又是为了谁,为了什么?有没有人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我拿三个亿去补政府捅下的窟窿,又会是什么性质?这些都是很难有答案的问题,所以我考虑还是稍安勿躁的好,请郑市长谅解。   郑爽很理解叶芷此刻的心情,那就是对崔定夹杂着个人感情的处事方法非常不齿。她其实是在赌气,在和崔定赌一口气。你崔定不是很牛吗?我叶芷好心帮你你都不要,现在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有本事你自己去解决吧。   郑爽意识到,只有崔定向叶芷低头,买她的帐,她才有可能会出手相救。崔定就是再对她有意见,此刻火烧眉毛的时候,他也应该会做出让步的。想到此,就说,叶总,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有些话就是不说出来,你我也心中有数。这样吧,我让崔书记亲自给你联系吧。   郑爽回到会议室,常委们都静静地坐着,拿眼睛看她,显然都在等待她的好消息。看她面色凝重,知道事情有变了。   郑爽附耳向崔定做了汇报,说了叶芷反悔的事情。崔定很响地哼了一声,紧抿着嘴,眼睛盯着屏幕,看着上面乱嚷嚷的人群。   郑爽等了一会,看他没什么反应,又悄声说,崔书记,我劝您还是亲自给叶芷打个电话吧。您是市委书记,这么大的事情,她肯定是想得到你的支持啊,这是可以理解的。   崔定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稍微动了动身子,继续看着屏幕。忽然,屏幕上有了动静,市雕北侧冒起了滚滚浓烟,那烟柱直往天上冲,看上去甚是恐怖。很显然,有人点燃了汽车轮胎。   崔定站起来,往会议室外走。郑爽紧跟了上去。   在朝东的小阳台上,崔定遥望着东方天空升起来的滚滚浓烟,拨通了叶芷的电话。此刻他的心情,说不上是羞辱还是难为情,反正他自己也知道,这是目前必须做的。从这一刻,他就等于是向叶芷低头了,向这个自己一心要给她好看的女人低头了。以后怎么和她相处,以后再说吧。   哪料叶芷不接电话。振铃声响了几声后,崔定原本还拿着架子的脸色就变成了酱紫色。等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他几乎是恼羞成怒了,啪地合上了电话,转身往会议室走。   郑爽叫住他说,崔书记,等等。叶芷可能刚才没听到手机铃响,你就再打一个好了。其实郑爽心里也清楚,这是叶芷故意在耍手腕。毕竟现在的主动权在她手上,崔定必须求着她才行。   崔定愠怒地说道,她爱接不接,让我再给她打电话,不可能。说着,转身又要走,郑爽灵机一动,说,那明书记那里怎么答复?   就像是踩住了电门,崔定站住了。然后慢慢转过身来,望着东方染黑的天空,叹了口气,又拿起手机,按了重拨键。   这次叶芷没有再让他难堪,而是很快就接了电话,说崔书记,实在对不起,刚才在开车呢,没听到铃响。   崔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说,叶总啊,没关系,知道你忙。   叶芷的语气很轻松,说,崔书记,您亲自给我打电话,我要受宠若惊了。请问有什么指示?   崔定干笑了两声,说你这个叶总啊,你说我有什么指示?还不是求你来了?   崔定说“求”字的时候,脸上虽然笑着,但郑爽发现,他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叶芷说,呵呵,崔书记,您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咱云湖难道还有您这位市委书记摆不平的事情么?我一介您治下的臣民,只有仰承您的阳光雨露,何德何能,敢让您来求我?   叶芷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每句话都像一根根银针,朝着崔定的面门扎来,扎的他脸上火辣辣的。他忍了几忍,还是没有发作,继续陪着笑说,叶总你就别绕圈子了,说实话我这会是心急如焚啊。之前我的做法有些不妥,回头我给你敬酒赔罪。   这话说的还是有些含糊,叶芷是要逼着崔定把话说透的,所以说,崔书记您这样说我就更迷茫了,该是我给您敬酒才对啊。   崔定万般无奈,只得抹下老脸了,说,你这个丫头,真会使小性子。好了好了,算是我请你帮我的,金粉世家和内华达两个楼盘,你放心接下吧,市委这边我马上开会把补偿政策定下来,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说好了。 第671章、叶芷出面   话说到这里,也没必要继续再耍下去了。再怎么说,崔定毕竟是市委书记,能说这些软话已经够他难受的了。   所以叶芷也认真起来,说,崔书记,你这个忙我一定帮,但有些话还得让你知道。以前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从不记仇的,并始终抱着感恩的心态去做人,做事。我们之间是有些过节,但毕竟已经过去了,再说那时候我也不太懂事,现在还计较那些,确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就拿周运达遗留的烂尾楼盘来说,傻子都知道是亏钱的买卖,我叶芷为什么还是要甘愿接手?还不是为了给你解忧,维护你的声誉?因为这毕竟是你回到云湖后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我替你着急啊。没想到我的好心到了你那里却掉在了地上,你说我怎能不寒心?不说这些了,这次我就是亏死,也要把这个烂摊子接过来,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叶芷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仁不义!   叶芷的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说的崔定甚至感动起来,做起了自我检讨,说,我这人毛病也大着呢,总是用老眼光看新问题,又太固执。通过这件事,我确实对你也有了新的认识,我们就一笑泯恩仇吧。   叶芷笑着说,还是崔书记英明啊。   崔定说,叶芷啊,你就别笑话我了。等这件事过了,我们好好坐下谈谈。这会幸福大道还被堵着呢,你去现场做下群众的工作吧,我感觉这会你比我这个市委书记说话管用。   叶芷说,请崔书记放心,我这就赶过去,保证天黑之前让群众疏散。   崔定如释重负,说,好,好,我这就去开会把事情定下来,眼前先给你一块地做补偿吧,其它补偿随后再落实。   叶芷说,那太感谢崔书记啦。   放下电话,叶芷紧急召集公司的决策层,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然后一起驱车去幸福大道。叶芷在云湖虽然是大姐大人物,但民愤不大,所以当她出现在现场的时候,群众们还是很期待的。毕竟他们也想解决问题啊。   风采依旧的叶芷手拿扩音器,站在了市雕的基座上,大声宣布金粉世家和内华达楼盘由银河公司正式接手,所有购房户购买的房子将会保质保量建成,并将提供更优质的物业服务!   话音刚落,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继而就响起了狂热的掌声和欢呼声。身材丰满,脸蛋迷人的叶芷站在高处,频频向人群挥手,搞得像列宁在十月似的。   市委小会议室里,正在召开常委扩大会。崔定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在会上宣布由银河公司正式接手金粉世家和内华达这两个楼盘。西岗村那600亩储备土地作为补偿转让给银河公司的提议也得到了一致通过。政府收购的时候是每亩三千元,原价转让给银河公司。   这本是离市区十几公里之外的一块不毛之地,谁能想到,三年后,云湖市委提出了开发新城区的宏伟战略,新城区选址正在西部的水库岸边。叶芷的这600亩地,由于几家外商争相竞购,竟然拍出了每亩200万元的天价,成为当时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国庆节那天,江风去参加了米咪和小陶的婚礼。他们两人现在都回电视台上班了,小陶仍然是摄影师,米咪不再担任新闻主播,而是做了一个旅游节目的主持人,整天游山玩水的,自得其乐。   婚礼上的米咪长裙曳地,美丽逼人,非常惊艳,江风几乎不敢看她。   小陶经历了一场劫难,显得成熟稳重多了。江风和他握手,说着祝贺的话,小陶却说,江风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米咪姐的。   江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小陶从自己手里接过了接力棒似的。   进行婚礼仪式时,江风躲在房间里,没有去大厅看。他担心米咪看到自己,会突然情绪失控。昨天晚上,米咪给他发信息,只有一句话,还是歌词: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江风吃惊之余,一下子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想了想,只谨慎地回了“祝贺”两个字。   米咪又发信息说,我想见见你,最后一次。   江风犹豫了半天,还是拒绝了。该放手时就放手,米咪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放手,也是一种爱啊。   和江风坐一个房间的都是电视台的人,都不熟悉,多少有点不自在。有个漂亮的长发女孩好像很面熟,后来互相一介绍就想起来了,是电视台现任主播小美。   自米咪不再担任主播后,江风很少再看云湖新闻了。小美好像对江风格外亲热,早就知道他似的,专门和别人换了座位,坐到他身边很大方地和他聊起来。   原来那次米咪无意间撞破小美和苏荣之后,小美以为自己肯定完了,没想到米咪守口如瓶,并且对她依旧关心爱护,这让小美非常感动。   本来她以为自己夺了米咪的主播位置,米咪会嫉恨她的,米咪的高风亮节让小美认识到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于是两人慢慢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米咪郁闷之余,就把和江风之间发生的故事对小美说了,说今生很难再把他的影子从心里抹去。   小美唏嘘之余,对江风这个人也产生了好奇,所以今天才会主动和他坐在一起。   小美对江风在乡下的经历很感兴趣,问这问那的,江风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小美挺能喝酒,江风虽然衷心地祝福米咪和小陶,但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失落,所以也很想喝几杯。于是两人连碰了几杯后,江风就有点微醺的感觉了。   席间,米咪和小陶来房间敬酒。米咪已经换上了一件旗袍,丰满的身子曲线毕露,真的是很漂亮。她首先走到江风身边,捧起托盘上的酒,深情地说,江风,谢谢你。   江风看到她的双眸里有一种异样的光,心里一动,赶紧接过酒来喝了,说祝贺你们。   小陶说,江风哥,你是米咪姐的救命恩人,回头我和米咪专门请你喝酒。   江风脸上发烧,可能是酒太烈了,说,小陶你太客气了。   米咪对小美说,好好陪陪大帅哥啊。   小美说,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米咪从房间里出去后好半天,江风还没回过神来,还在回味着刚才她别样的目光。有了那些的往事,真要想完全忘掉,确实是很难做到的。回想着初次见到米咪,以及在槐河水库救她,及至后来利用她刺探情报,再就是那个疯狂的夜晚,这一切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不过从今往后,这些也只能永远是回忆了,封存在岁月深处。   婚宴还没结束,江风就借口有事先告辞了。从房间里出来,他没有走正门出去,怕遇到米咪,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奇怪,怎么会怕见她呢?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刚走到自己车旁,小美也跟了过来,说,帅哥,搭下你的顺风车,我要赶回台里做节目呢。   江风拉开车门让她上来,说,你喝酒了还能做节目?   小美满不在乎地说,这样正在状态,更有感觉啊。   江风想象不出,只知道米咪做节目的时候是从不喝酒的。   去电视台的路上,小美说,对了帅哥,我有个同学也在你们住建局呢,叫贺梦雯。   江风想起最近好长时间都没见到贺梦雯了,就说,哦,小贺啊,她现在好像请假了,没上班,可能家里有什么事情吧。   小美很媚的一笑,说,有什么事情啊,她在我那里住呢。   江风惊讶地说你们住在一起?   小美说是啊,在艺校我俩就是一个宿舍呢,上下铺,现在还是。   江风说那好啊,回头我请你俩吃饭。   小美说,恐怕不行。贺梦雯挺着个大肚子,七个多月啦。   江风惊呼道,不会吧?她还没结婚呢。   小美借着酒兴,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迷糊?她怀的是你们局长关天浩的孩子啊,还是个男孩呢。这个贺梦雯啊,也是太单纯了,和我一样,都怪自己出身太卑贱,看到钱就大脑短路了。   江风心里像是吃了个苍蝇,说,为了钱?小贺不是那样的人吧?   小美说,除了钱,还有什么解释?贺梦雯是根本看不上那个黑脸包公的。关天浩承诺孩子生下来,给她五十万呢,还承诺给她个副科长。别说是贺梦雯,就是我也会动心的啊。   送完小美往家走着,江风感觉心里很憋屈。现在的女孩子心思太难懂了,思想太开放了,开放的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关天浩的妻子刚结婚就做了子宫切除,两人到现在也没个一男半女,关天浩是做梦都想有个孩子的,所以小美的话可信度很高。   问题的关键是,贺梦雯是同学贺方的妹妹,贺方曾经交待过要多多关照的。现在可好,关照到一个大姑娘要生孩子了自己还不知道呢。   快到家的时候,江风心想,不行,得找个时间和贺梦雯谈谈。 第672章、委以重任   国庆假期的第三天,江风飞往北京去接杨柳。杨柳的进修还有两个月才结束,但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所以提前结束了进修。虽然江风一再交待她不要太累,杨柳还是坚持要去机场接他。   在机场下了飞机,江风一眼就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妻子,感觉好像是她们母子在迎接自己一样,一瞬间很感动,叫了声杨柳,跑上去,伸出双臂拥抱了她。但杨柳的肚子把他顶的老远。   江风说,杨柳,不是不让你来接我吗?   杨柳幸福的笑着,说,我和孩子都想你啦。   杨柳的脸色略显苍白,头发也剪成了短发,看上去成熟了许多。只是那双略带羞涩的大眼睛,还时时让江风回想起在河堤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当杨柳挽着他的胳膊时,感受着她的大肚子,江风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从今往后,是应该好好去爱自己的杨柳,再也不能让她受一点点委屈了。   他揽着杨柳水桶般的腰,说,杨柳,你辛苦了,我以后一定要对你好。   杨柳当然知道他这话的含义,依然笑着,说,你对我一直都很好啊。   江风说,不,我以前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今后一定补上。   杨柳点头说,嗯。   晚上,他们没住医院的宿舍,而是住进了一家四星级酒店。杨柳还执意想用自己的身子犒劳丈夫,江风实在舍不得,就说,杨柳,会伤你身子的,我抱抱你吧。   但他们刚刚抱到一起,肚里的孩子就又踢又蹬的抗议,好像很有意见似的。杨柳抚摸着肚子说宝贝,他是你爸爸呀。   江风脸上笑着,心里却很惭愧。看杨柳的双腿有些浮肿,就让她躺了,仔仔细细地给她按摩小腿。这一刻,他们都沉浸在无边的幸福中,所有不愉快的往事统统离他们远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二天上午,他们一起去杨柳的干爹家告别。在那座普普通通的四合院里,江风又见到了精神矍铄的老首长。老首长握着他的手说,好小子,你太有福气了,一定要替我照管好杨柳和我的干孙子啊。要是你让他们不高兴,我的拳头可饶不了你。   江风说,请首长放心,我今后的主要任务就是照看杨柳和孩子,我已经做好当牛做马的准备啦。   首长爽朗的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中午,首长和刘姨挽留江风夫妇吃饭。江风本不想麻烦人家的,看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就留了下来。席间,首长让夫人拿出了酒,还是高度二锅头。首长的的酒量很大,和江风聊着钓鱼,不知不觉一瓶酒就见底了。还要喝,刘姨不批准。   首长说小江啊,看看吧,我也是妻管严啊,不过妻管严是咱男人们的美德,你说是不是?   江风说首长,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啊。   首长忽然把话题引到了云湖,说小江,云湖这一阵子平稳多了吧?   江风不知道该不该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说给首长听。说实在的,以前他对崔定是抱着很大希望的,现在看来,自己可能高估了崔定的能力。但如果此刻在首长这里参崔定的本,容易给首长造成搬弄是非的坏印象,所以就说,云湖还好,谢谢首长关心。   首长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又说,好好干吧,明年开春我准备回去钓鱼,到时候你得陪着我啊。   江风信心倍增,说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做好准备迎接您。   下午,江风和杨柳飞回了云湖。晚上,唐钢夫妇在家设宴为杨柳接风。柳含韵马上就到预产期了,两个大肚子女人亲密地交流着,看上去也是一道风景。   江风和唐钢喝的都有点大舌头,唐钢悄声说,江风,我有件东西,肯定是你想看到的。   江风问是什么,唐钢说,现在不能告诉你,看你的表现了,表现好了就给你看。   又看了看杨柳,嘘了一声,说,保密啊。   国庆节过后,市里召开了旧城改造动员大会。市委书记崔定亲自讲话,表达了市委推动这项工作的决心。崔定敲着桌子说,我们云湖的旧城改造工作已经进行了三年多了,可成绩在哪里呢?天天说改造,天天在原地踏步,到今天市区还是三个字,脏、乱、差。有些地方简直就是猪窝,不是人住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们有些干部是干什么吃的,说起工作一大堆难处,酒桌上一个比一个威风。当然了,有人会说,不是我们不作为,是拆迁太难了。我就纳闷了,不拆迁哪来的发展?连拆迁都不会搞的干部,党还要你有什么用?我崔定把丑话说到前面,这次旧城改造,半年见行动,一年见效果,三年时间必须全部完成!哪个部门,哪个干部影响了改造进度,坚决把你拿下!一般干部,就地免职,待岗一年再做进一步处理;科级以上干部,免职后再查你的其它问题。不抓起来几个祭祭旗,你们还以为我崔定是只病猫呢!   崔定的讲话,太有气势了,搞得大家都很紧张。开会的秩序很好,连一个上厕所的人都没。会上调整了旧城改造指挥部,市长于子虚任总指挥长,副市长郑爽任副总指挥长,住建局、土地局、规划局、财政局等局委一把手任成员,指挥部下设办公室,办公室设在政府大楼上,住建局副局长江风任办公室主任。   其实这个办公室主任,一般来说应该是住建局局长关天浩兼职的,但让副局长江风上了,肯定是郑爽的意思。   为表示工作的积极性,下午一上班,江风就去指挥部报到了。指挥部办公室设在市政大楼9楼,紧邻着宣传部,楼上就是崔定的办公室。江风到时,发现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了,两男一女。   女的有30多岁,波浪长发,大眼睛,白净的皮肤,自我介绍是财政局的副局长叶菡;两个男的也都是小40的样子,一个是土地局副局长李长庚,一个是规划局副局长白河。四个人互相介绍完,不禁都哑然失笑了。看来市里这回也是用心良苦啊,四个人分别代表着要钱、要地、要规划、要建设。   指挥部成立后,第一项工作就是外出考察。这次考察由副市长郑爽带队,目的地是南方几个沿海城市。   考察组成员除了指挥部办公室的四个人外,还有市直有关部门负责人,以及各县区的一些分管城市建设的副县长副书记,总共有一二十人,可谓是规模庞大。据说名单是市委书记崔定亲自定的,用他的话说,这次要带着问题去学习,不是观光旅游的,回来后他要亲自听汇报,每个人都要说出来个一二三四。   考察大概需要十来天的时间,江风不放心怀孕的杨柳,想让妹妹住到家里来照顾她,但杨柳执意不让,说用不着,自己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的。   杨柳回到云湖后,不想闲下来,挺着大肚子还坚持去医院上班,带着几个实习小护士,耐心地给她们讲护理知识。   同事罗娟和丈夫离婚后,还在那间单身宿舍住着,没事就跑过来看杨柳,对她的大肚子羡慕不已,没人的时候就摸两把。干部病房主任石本元已经是医院的副院长了。   出发的前一天上午,郑爽打电话让江风去她办公室。江风到时,发现林美丽也在,正坐在郑爽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张打印的名单,两人正在研究着什么。   郑爽的办公室很向阳,上午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把她额前的头发染成了金色,看上去很有韵味。江风叫了声郑市长,又朝林美丽点了下头。   郑爽用下巴指了下办公桌前的另外一张椅子,笑着说,江风坐吧。   江风坐下来,林美丽把手里的名单递给他说,江局长你先看一下,这是我们这次出去考察的名单。   江风接过来扫了一眼,先看到尹红妹的名字,心里猛跳了几下。   尹红妹现在是青隆县主抓城建和招商引资的副县长。她几乎是和江风同时离开槐河的。说来也怪,两人在一起时,也感觉不出有什么隔阂,一旦分开,彼此之间的联系就好像带着很重的压力似的,越来越少了。   几个月时间里,两人只通过两次电话,还都是打着哈哈,说着一些客套的话,好像都在试探着对方对往事的热忱度。每次挂了电话,江风都很感慨。难道时光真的如流水,会冲淡一切?   虽然联系的很少,但江风还是从侧面了解了一些尹红妹的情况。苏荣出事后,“假合龙事件”的另外一个责任人,青隆县县委书记师大奎也被免职了,原县长张有智接任县委书记。   张有智上任后,重用尹红妹,大刀阔斧开展了老城改造工作,决心很大。尹红妹泼辣的工作作风和强大的工作魄力再次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很快荣获“尹拆拆”的美名,全县人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673章、美美的消息   尹红妹任主管城建的副县长后,手笔很大。青龙县城两条主干道旁的破旧民房一律推倒,就连县城唯一的古迹钟楼也被她夷为平地,原因是影响整体规划。   县公安局长彭湃本来就和尹红妹关系不错,这回更是大力配合她的工作,胆敢抗拒拆迁者,就一个字,抓。   县政府在扶持外来开发企业上出台了不少的优惠政策,县城整体规划已经初见雏形,青龙县的旧城改造工作已经远远走在了全市前列。   崔定在动员大会上专门表扬了青龙,号召各地市学习“青龙精神”,迎难而战,战无不摧。这次让尹红妹参加考察团,肯定也是崔定的意思。   郑爽说,江风,叫你过来是想和你和商量一下这次外出考察的一些组织工作。这次考察崔书记非常重视,我们必须组织好,确保不出现什么意外。我想是不是这样,咱们把这20个人分成两组,你和林科长各自负责一组,整个行程中要保证有严明的纪律。   江风说,我服从郑市长的安排,一定尽全力带好队。   郑爽点点头,说,另外,为了便于统一行动,所有人员今晚必须到齐,可以先安排到宾馆住下,明早六点准时坐大巴去机场。你们两个各自负责通知各组的人。至于怎么分组,你和林科长商量着办吧。   林美丽拿铅笔在名单中间画了一下,对江风说,左边归我,右边归你,怎么样?   江风看到尹红妹正在自己这一组,心里动了一下,说,好吧,就这么定了。   郑爽抬腕看看表说,我马上要去开个会,具体一些行程和安排,你们二位再研究一下,要考虑的全面一些。   从郑爽办公室出来,林美丽说,江局长,去你办公室还是去我办公室?   江风说,我那里人多,去你办公室吧。   林美丽笑了笑,推开了对面办公室的门,说,请进。原来她和郑爽对门。   林美丽的办公室只有一间,但收拾的非常整洁。窗台上,一株旺盛的秋海棠疯长着,几乎遮着了整个窗子,看上去生机盎然。江风忍不住说,真漂亮。   林美丽给他倒了杯水,示意他坐了,自己也坐下来,说,你是说我的秋海棠吧?美美出国前送给我的,刚好一年啦。   江风听到“美美”两个字,心紧缩了一下。最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了,她最后发过来的邮件是两个月前,向江风诉说崔定的公子崔昊一直缠着她,很苦恼,不知道怎样摆脱,让江风给她出主意。江风当时正忙着救叶芷,没顾上给她回信,后来也就忘了。这时候听林美丽提到她,一时间有些失态。   林美丽看出了他的反常,呵呵一笑,说,美美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呢,好像对你很崇拜的样子。她出国前是不是去乡下找过你啊?   看来这个林美丽知道的还不少。江风做出轻松的样子,说,好像是吧,不过不巧,我没见着她。   林美丽唉了一声,摇了摇头,说,美美太执着了。对了,她实习马上就结束了,下个月就要回来了。   下个月?几号?江风问道,声音不自觉有点急促。   林美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放心,刚好是我们考察回来的第二天。那天我要去机场接她的,你去不去?   江风说,去,当然去,到时候我们一起吧。   林美丽呵呵地笑着,把名单摆在他面前,说,好了,现在先别想美美的事了,研究下我们的行程吧。   林美丽的思维非常清晰,几点出发,几点到哪里,会有什么人接待,参观的项目,以及晚上住哪家酒店都安排好了。江风听着她的介绍,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还在想着美美。   现在这个时间,爱丁堡应该是深夜了,美美是不是正在做着一个回国的美梦呢?江风想起她在信里说的:那天如果有时间,你去机场接我吧,我第一眼想看到的就是你……   江风想着想着,目光几有些发直了。林美丽拿铅笔在他眼前晃着,说,喂,江局长,你在想什么呢?   江风身子一顿,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林科长,你安排的很细致,很好啊,我完全同意。   林美丽探究般地看了他一阵,说,那好,你马上通知你组里的人,下午六点半之前务必赶到云湖酒店,晚上大家一起吃饭,郑市长也要参加的。   回到指挥部办公室,看到规划局的白河正在给财政局的叶菡大讲海南的海鲜有多么多么好吃:那龙虾,半只你都吃不完;那鲍鱼啊,这么大个!说着用手夸张地比划着。   叶菡坐在自己位子上,淡淡地笑着,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一份材料,没什么反应,倒是白河自己讲的口水涟涟的。   土地局的李长庚坐在一边撇着嘴听着,冷不丁插一句,白局长你说的好听,你敢吃一口看你不被人宰死!让你只穿个裤头回来。   江风现在是办公室主任,再说虽然都是单位的副职,但级别上他要高一级,所以算得上是这三个人的领导。不过除了叶菡比他年轻,白河和李长庚都要比他年长,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所以江风并不在他们面前摆领导的谱。   毕竟是临时机构,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大家走到了一起,完了就要各奔东西的,还是相互尊重,愉快相处最好。   没几天时间,江风就已经把这三个人的脾气了解的差不多了。叶菡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人长的漂亮,身材也不错,气质也很优雅,算是给指挥部增加了一些活力和吸引力,否则这个办公室必定是死气沉沉的了。   白河在规划局属于排名最最靠后的副局长,眼睛小,笑起来色迷迷的样子,不过也就是嘴巴坏,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主;   土地局的李长庚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很有点怀才不遇的清高,偶尔放出一句话来,往往是很经典。   看江风进来,白河又喷了几句,擦擦口水,回到了自己位子上。叶菡站起来走到江风这里,把一页纸放在他桌子上,说,江局长,市里不是要求我们这次要带着问题去考察吗?我思考了几个问题,你看合不合适。   江风拿起一看,叶菡列出的几个问题都很有深度,如:如何解决旧城改造中的一些传统民居的保护问题,如何做到环境的和谐统一等,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了。   说,叶菡,看得出你是下了一番工夫的,这个几个问题站位都很高,不错,不错。我想是不是还要再加上个问题,就是如何吸引外地优秀开发企业参与的问题,总是云湖这几家公司,搞来搞去,还相当于是闭门造车,搞不出什么新东西来。   叶菡说,是啊,现在不少地市的旧城改造都流于一个模式,规划时一味地突出商业价值,建筑又毫无特色,改造后显得很平庸,甚至还不如老城有特色。   白河也凑过来说,这可不能怨规划部门。现在的市领导都犯一个毛病,总觉着自己的老婆没人家的好,规划都不用我们规划局了,又是北京又是上海又是武汉的,专门去请一些外来和尚搞规划,这些人往往是为了银子,根本不考虑当地实际情况瞎规划一气,要不我们云湖怎么会看着这么乱呢。   李长庚斜着眼说,白局长你还好意思说,河堤上那一片高层可是你们规划的吧?市民没把你们骂死就算不错了。就你们那规划水平,连个小学生都不如,小学生还知道不能破坏河堤呢。   白河嘟囔几句,坐在自己位子上不吭声了。   江风觉得好笑,这两个人总爱这样死掐,不过也好,能活跃气氛。   想起晚上的安排,就对他们三个说了,说下午可以不上班,在家收拾下东西,六点半之前必须赶到宾馆。   白河问,我们市区的同志,明天一早赶过去行不?   江风说,不行,指挥部的同志更要带头遵守纪律。   白河又问叶菡,叶局长你去不?   叶菡奇怪地说,当然要去啦,还用问吗。   白河笑眯眯的说,那我也去。   江风按照名单,一一通知了组里的成员,特意把尹红妹放在了最后。拿起电话刚想拨她的号码,想了想,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在走廊尽头,江风拨通了尹红妹的电话。尹红妹那边非常嘈杂,好像有机器的轰鸣声和吵嚷声。尹红妹接通电话,还没对江风说话,先大吼了一句,只管上,出了事我负责!   不用说,她是在拆迁现场了。江风想起三年前带着叶芷去槐河见尹红妹的情景,当时尹红妹正指挥一个小伙子开着推土机往地上躺着的几个老太太身上开,把叶芷吓得眼睛都闭上了。现在,那个风风火火的尹红妹又回来了。   尹红妹对着话筒大叫,江风,怎么想起我来了?   江风下意识地也提高了声音,说红妹,又在拆迁现场把?别太累了,明天就要出发了,现在我通知你今天下午6点半之前赶到云湖宾馆,记得带好身份证。 第674章、重大分歧   尹红妹可能往一边走了走,嘈杂声小了,说,江风,怎么让你来通知我啊?   江风说,我是你的组长啊。   尹红妹呵呵地笑着说,没想到,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江风说是啊,十天时间呢。   尹红妹想说点什么,但没说出来,江风也一时觉得无话可说,两人就这样握着手机沉默着。   好一会,尹红妹说,那,晚上见。   晚上,在云湖宾馆餐厅里,考察团成员坐了满满的两大桌子。大家都很兴奋,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互相交流着,记着电话,毕竟这样的集体活动也不算很多,参加的也都是有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刚好可以当做一次很好的社交机会----都是资源啊。再加上此次外出由资深美女市长郑爽带队,团里又不乏像尹红妹、林美丽、叶菡这样的鲜活美女,这十天的旅程肯定会充满想象。   尹红妹来的比较晚,大家都坐齐了才匆匆赶到。江风的身边一直空着座位,其实是专门给尹红妹留的,看她进来,就朝她招手。   尹红妹今天像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的,宽松的毛衫仍掩饰不住自己的好身材,头发也剪短了,配合着那张红扑扑的娃娃脸,看上去相当迷人。   她一进餐厅,就让人觉得眼睛一亮,立刻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尹红妹很大方地朝大家点着头,走到江风这边,在他身旁坐了,说对不起啊组长,我来晚了。   江风把同桌的叶菡、白河、李长庚以及几位区长县长等一一向她做了介绍。又向大家介绍说,这是青隆县的尹县长。   尹红妹接过来说,县长前面加个副啊,本人尹红妹。   一旁的叶菡忍不住脱口说道,哦,尹拆……话没说完就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涨红了脸。   尹红妹呵呵的笑,说,没关系没关系,拆拆就拆拆吧,不拆怎么建新的呢?坏人总得有人去做啊。   一句话使得气氛马上活跃起来。都说是啊是啊,要发展就得有拆迁,这本来就是一对矛盾体嘛。   洛北区很重视这次考察,区委书记周良基亲自参加。他早就知道尹红妹的大名,这会呵呵地笑着说,尹县长啊,等考察回来,我们区里准备组个团专门去你们青隆学习一下旧城改造的经验,到时候你要不吝赐教啊。   尹红妹说,欢迎,欢迎,不过我们县里的做法有些粗犷,周书记不一定看得上啊。   林美丽从另一桌走过来对江风说,郑市长要晚来一会,不让等她,大家开始吧。   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今晚上的是红酒。尹红妹非常善于交际,马上就成了这桌的主角。美女的效应是很明显的,桌子上的几个男人眼睛都亮晶晶的,特别是白河,专门给叶菡换了座位,和尹红妹凑在一起,又是要电话又是要微信的,还硬缠着给尹红妹碰杯。   尹红妹说,我是女人你是男人,我喝半杯你喝一杯。   白河接了圣旨似的往肚里灌酒,一会就满脸满脖子的通红。   尹红妹又拿了酒瓶子去那一桌敬酒,嘴里说着,尹拆拆来给各位领导敬酒了。所到之处都是一片叫好声,一圈下来四五瓶红酒就没了。   回来还没坐一会,那一桌的男人们也拿着酒瓶找上门来了,目标当然都是尹红妹。   尹红妹来者不拒,喝起酒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和大家谈笑风生。这样还没出发,尹红妹就成了团里的焦点人物。   江风看着尹红妹左右逢源,招蜂引蝶的,心里有些不爽。又不便表现出来,只是话没那么多了。   尹红妹何等聪明,当然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趁没人注意,悄悄凑到他耳边说,江风,你是不是嫌我太张扬了?   江风说,呵呵,怎么会。   尹红妹又说,我这是在投资呢。别看这些人现在都没什么实权,以后就说不准了,说不定用上他们当中的哪个呢。   江风说,那你就继续投资吧。   尹红妹笑了笑,说,等会结束了你在大门外等着我。   正说着,郑爽到了。都站起来,鼓着掌。郑爽可能在别处喝了点酒,脸微微发红,看上去红的恰到好处。她微笑着和大家一一握手,林美丽在旁边介绍着。   令江风惊奇的是,林美丽竟然能叫出团里每个人的名字和职务,并且丝毫不差,可见这个女人有多么用心。看来这一点自己要好好向她学习了。   介绍到尹红妹这里时,林美丽刚要开口,郑爽扬手打断了她,说,这位美女我认识,青隆的尹红妹,是吧?   尹红妹紧紧握了她的手说,我是尹红妹,感谢郑市长关心。   郑爽微微笑着说,你们青隆的城市建设很有一套啊,崔书记很满意,准备把你们当做典型呢。   尹红妹受宠若惊,说,请郑市长多批评,多指导。   郑爽忽然收住笑,环视一周,像是对尹红妹又像是对大家,说,但工作中也要注意和谐啊。毕竟我们党的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群众是否满意才是检验我们工作的唯一标准。经济要发展,城市要建设,这是大趋势,但前提是不能牺牲人民的利益,这是一个宗旨问题。   这实际上当着大家的面对尹红妹进行了批评。饭桌上刚才轻松的气氛似乎一下子没了,取而代之的紧张和猜测。   郑爽的这几句话,出乎了大家的意料,更出乎了江风的意料。要知道崔定对“青隆模式”是非常推崇的,准备把青隆当做一个旧城改造的试点来推广。   在全市动员大会上,他点名表扬的了青隆,大赞青隆的干部有胆识,敢于创新,善于打硬仗,善于啃硬骨头。并且说我们在座的有些干部,一提起拆迁就下软蛋,前怕狼后怕虎,结果是碌碌无为,裹足不前。这些干部,都应该去青隆学习一下,看看人家的工作作风,看看人家是怎么工作的,怎么搞拆迁的,看看力度到底有多大。要经得起阵痛嘛!搞城市建设,和妇女生孩子是一样的,你不经过宫缩疼那一阵子,孩子能顺利生下来?   崔定特别说了这么一句话:人家那里的女同志都比我们这些男同志有魄力。   这个“女同志”,崔定虽然没说出来是谁,但明眼人都知道指的是尹红妹。可见尹红妹已经在崔定的心中有了一定的地位了。这对于尹红妹将来的发展,当然是最好的兆头了,所以她越发要表现,要卖力了。   然而郑爽却对这个事情有却着不同的看法。青隆在拆迁方面的做法实在太粗犷太粗犷了。其实说粗犷已经很文明了,应该是粗暴。   县委书记张有智为了搞形象工程,把县城的两条主干道由双向六车道扩建成了双向12车道,比市区的幸福大道都气派。这还不算,道路两旁50米以内全部是游园和绿化带。   主干道都是中心城区,涉及拆迁的房屋建筑面积庞大的很,但尹红妹在张有智的强力支持下,硬是把它们完全推平了。期间利用的手段五花八门,有些已经是很不人道的了。   老城的几个商业聚集区也进行了大范围的改造,卖给了开发公司,开发公司为了赚钱,见缝插针地盖房然后高价出售,有些楼房和民居的距离不到一米,男女站在两栋楼上可以探着身子亲嘴。   所以群众和开发商之间的矛盾简直到了不可调和的境地,屡屡发生暴力对抗事件。县公安局自旧城改造开始以来,累计拘留抗拆人员一百多人,还有几个因为暴力抗法被判刑。整个青隆可以说是拆声一片,民怨沸腾。然而在崔定的“宫缩”“阵痛”理论的支持下,张有智越干越有劲,越干动作越大。   作为住建局局长出身的郑爽,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最近一段时间,青隆县的上访事件越来越多了,几乎全部是和拆迁有关。网上也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言论。市领导们几乎都收到了举报、控告信,但都被压了下来,谁也不敢违背市委书记的旨意,不知道好歹地把这些负面的东西提出来。要同市委市政府保持高度一致啊,不一致就说明你思想有问题,这是很严重的。   副市长郑爽还负责着全市的信访稳定工作,当然接到的投诉信也最多。她私下和市长于子虚交换了意见,认为青隆这样干下去是很危险的,等于是给全市各县区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如果继续放手不管,肯定要出什么乱子。   尤其让人担心的是,崔定还屡屡在会上大赞“青隆模式”,这等于是表明了市委的支持态度,只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后果更可怕。   郑爽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不顾于子虚的劝阻,去找了崔定,开诚布公地指出了青隆存在的种种问题,建议市里必须重视起来,“亡羊补牢犹未晚”。   哪只崔定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说郑爽同志啊,我本来以为你的思维也很超前的,怎么这么落后呢。你看看那些外省市的文明城,卫生城,哪个不是搞拆迁拆出来的?没听专家说吗,没有拆迁就不会有发展。   讲了一通后,又把“阵痛”的理论阐述了一遍。   郑爽看他是铁了心了,把要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这也是崔定郑爽这个“强强联合”第一次出现的重大分歧。 第675章、警钟敲响   郑爽虽然没能使崔定意识到自己正在犯的错误,但心里一直绷着这根弦。今晚在座的都是负责城市建设的,她之所以要把这番话说出来,一来是给青龙,给尹红妹敲敲警钟,二来也给大家提个醒。   尹红妹听了郑爽的一番话,知道她是在含蓄地批评自己了,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说,郑市长批评的好,我一定谨记郑市长的教诲,改进工作方法。   为了缓解气氛,郑爽笑了笑,用手轻轻揽了尹红妹的腰,说,我当然不是要批评谁,只不过是给大家,也给自己提出了个要求,我们一起努力啊。   看郑爽笑了,大家也都跟着松了口气。郑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哦,尹县长和江局长在槐河的时候是搭档吧?   江风站起来说,是的郑市长,我和尹县长曾经在一起工作了两年。   郑爽说好,好,那今晚你们好好叙叙旧嘛。   郑爽说“你们两个老搭档好好叙叙旧”的时候,目光很特别的看了江风一眼,这一眼似乎包涵着某些意思,让江风一下子窘迫起来。   要说和尹红妹握完手之后,是该轮着江风了,江风也做好了和郑爽握手的准备,但郑爽却把他隔了过去,直接去和叶菡握手了。   江风多少有点尴尬,看看尹红妹,尹红妹悄悄向他吐了吐舌头。据说女人之间的心思是最敏感的,郑爽也是这样的吧?   郑爽和大家一一握手完毕,又站着讲了几句,无非是强调一下这次考察市委市政府的重视以及重要意义什么的,要求大家用心看,用心听,用心记,要有所收获,有所感悟。   江风在想着心事,一句也没听进去。郑爽讲完,端起酒杯和大家共同干了一杯之后,说了声失陪,就先撤了。林美丽提着她的包,把她送了出去。   郑爽走后,大家的兴致又高涨起来。江风注意到,男人们的目标发生了转移,又对准叶菡了,都争着过来和她碰杯。叶菡很矜持地笑着,虽然也喝,但都是抿小小的一口,喝酒的动作很优雅,左手拿杯,右手遮着,先把酒杯轻轻放在唇上,然后一仰头,酒就流到两片红唇中去了。   刚才还很风光的尹红妹情绪却低落起来。自做了青龙的副县长之后,她踌躅满志,发誓要做出一番实实在在的政绩来的,所以全身心都扑在工作上,嗓子都累哑了,短短几个月瘦了七八斤。   当然了,付出是有回报的,她身边围绕的,也都是一些赞誉之声,虽然“尹拆拆”的绰号不怎么文雅,老百姓不怎么喜欢,但县委书记张有智爱听,市委书记崔定爱听,这就足够了。   当官的做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都是为老百姓做的,重要的是做给上级领导看的,这些所谓的“政绩”,是可以作为继续向上爬的筹码的。尹红妹深谙这个道理。想当年她从乡长到书记的位子上,不也是因为拆迁力度大,得了个“开路先锋”的美誉,才被领导看重的吗?   然而今晚,郑爽的一番话,严重打击了尹红妹的积极性。虽然她说的很含蓄,说的也都是些纲领性的话,再平常不过,但在这个特定的场合、对着特定的人群,尤其是刚和尹红妹握完手之后说出来,就显得很不普通了。其他人可能也意识不到什么,但尹红妹心里最清楚,郑爽是在敲打她,警告她。   这几个月来,尹红妹一直被一种狂热的情绪支撑着,就像一台开动起来的机器,无法停止下来。新官上任,再加上有领导的支持,以及她骨子里那种抓住一切机会的拼劲,驱赶着她努力向前冲。   张有智给她下的任务是,一定要做全市城市建设的典型,把青龙县城打造成为一个现代化的旅游城市,文明城市,卫生城市。   而这些目标的实现,当然要牺牲小一部分人的利益,舍小家顾大家嘛。张有智也把崔定的“阵痛”论传输给了县里的大小干部,甚至还提出以拆迁考察干部,并且真的提拔了两名在拆迁中被群众打伤的街道办事处主任。   这就不难理解青龙的拆迁工作为什么会这么有力度了。尹红妹是负责城建工作的副县长,又急于表现,当然要牢牢抓住,刹不住车了。   其实今晚郑爽说的那番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尹红妹根本就不会想那么多。但万川官场中的人都知道,崔定和郑爽的关系太不一般了。“强强联合”啊,这绝不是一句空话。尤其是郑爽这个女人的能量,还是相当让人畏惧的。   关键是,尹红妹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她和崔定相悖的观点,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头。崔定和郑爽都是要强之人,如果他们两个产生了什么分歧,把尹红妹夹在中间,那肯定是风箱里的老鼠,很难受的。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牵扯着进步,牵扯着仕途啊。所以尹红妹这会当然要闷闷不乐了。   江风看尹红妹情绪不高,悄悄安慰她说,红妹,别想那么多了,郑市长也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的。   尹红妹双眼茫然地看着别处,喃喃地说,我知道她是在警告我。我得想办法让她改变对我的看法。   江风说,嗨,用不着的,都知道你工作很出色,崔书记就差提你的名表扬你了。   尹红妹摇摇头说,得不到郑市长的认可,很危险。   江风也不知道她所说的“危险”指的什么。难道尹红妹有什么先见之明?   晚饭结束后,大家都回到房间,开始串门聊天,各个房间都大开着门,以示自己广纳各方宾朋。每个房间都是欢声笑语。   江风虽然离家很近,还得遵守团里集中住宿的规定,再说自己还是组长呢,更应该带好头。   刚把东西在房间放好,接到林美丽的电话,要他去她房间。   林美丽的房间在二楼,江风敲门进去,才知道巧的很,尹红妹和她一个房间。   林美丽已经换了拖鞋,尹红妹还穿的齐整整的。看他进来,笑着说,两位组长要谈工作吧?我回避一下,刚好晚上吃的太多,出去走走消消食。   林美丽说尹县长,用不着回避的,又不是什么机密。   尹红妹还是摆摆手,说,你们谈你们谈,拉上门出去了。   江风知道,她其实是去大门外等自己了。   林美丽要和江风谈的,正是郑爽今晚讲的那几句话。她泡了杯茶水放在江风面前,问他,江局长,郑市长的这几句话你是怎么理解的?   江风当然明白郑爽的意图,他的立场其实是和郑爽一致的。崔定干工作确实有魄力,但手笔也太大了些,只想一口吃成个胖子,甚至有些大越进的意思,完全忽视了老百姓的感受。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摸不透林美丽的心思,也不敢贸然抛出自己的观点,毕竟他们之间还不太了解。所以就打着哈哈说,郑市长讲的很好啊,我们就应该把老百姓是否满意作为检验我们工作的唯一标准。   林美丽笑了一下,说,不是心里话吧?难道你就听出来了个表面意思?美美说你可是很有头脑的啊。   提到美美,江风觉得自己和林美丽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几乎就是自己人了。所以他也不想再兜什么圈子,直言不讳地说,林科长是明白人,我就不妨发表下自己的观点吧。郑市长今晚的讲话看似平常,其实隐含着一个大的政治动向,那就是对崔书记推崇的“青龙模式”持有反对态度。   林美丽把手放在唇上嘘了一声,说,小点声,隔墙有耳啊。继续。   江风说,就我个人来说,我是完全支持郑市长的观点的。青龙现在所搞的城市建设,可以说是暴力式的,大越进式的,必定会激发一连串的社会矛盾,是非常危险的。县委县政府在决策的时候,根本没考虑群众的利益,而是一味的大干,快干,蛮干,政策上甚至是出尔反尔的。   举个例子,县城的老剧院在师大奎当政期间卖给了私人,剧院扒掉后盖成六层的商场,叫做“姐妹商场”,生意很好,但张有智偏要在那个位置建什么“青龙广场”,在补偿远远没到位的情况下,硬是把商场给爆破了。开商场的两个姐妹求告无门,数次赴京上访,都被半路截了回来,到现在竟然失踪了,有传言是被关进精神病院了,也有传言是被害了,这个事情云湖论坛上曾有人发过几个帖子,最后也都被删除了。就从这一点来说,“青龙模式”是不得人心的,甚至是违法的,绝对不值得肯定和推广。   林美丽听着,不住地点头,脸色也渐渐严肃起来。等江风说完了,她正色说道,江局长,很难得你有自己的思想,并且也敢于说出来。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我们的看法一致,我不妨把实话告诉你吧。我今晚叫你来我的房间,其实也是郑市长的安排。 第676章、河边夜谈   林美丽继续说:郑市长对“青龙模式”做了很多调研,也直言不讳地向崔书记提出了不同意见,可惜崔书记不听。郑市长的意思是,我们这两个组长这次出去考察,要带着特别的任务。在学习先进地市城市建设经验的同时,把重点放在各地在城市建设中的拆迁政策和技巧上,最好是能抓住几个典型的事件,回来后形成一个有说服力的调查报告。   江风问,这个报告是还要给崔书记看的吗?   林美丽摇摇头说,这个不一定,郑市长也没说,我们只管写。另外郑市长的意思,我们随后还要去青龙做一些实地的调研,和拆迁户接触一下,掌握一些一手资料。   听着听着,江风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如果这些报告不是给崔定看的,又会是给谁看的?难道郑爽在暗暗地和崔定对着干?他们可是传说中的最佳组合啊。江风这样想着,感觉浑身发冷起来。   林美丽最后说,江局长,这个事情只有郑市长我们三个人知道,要绝对保密,明白吗?   江风点点头说,放心吧,这个我懂的。   林美丽的目光很亮地看着他,站起来和他握手,说,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江风很凝重地点头,感觉自己接受了一项重大的秘密任务。   从林美丽房间出来,江风还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的敏感性和严重性。这基本上可以说是在冒险,一边是自己崇拜的郑爽,一边是市委书记崔定。只是郑爽为什么不直接找到自己交待任务,而是要通过林美丽转达呢?这也许是她的谨慎之处吧。   说实在的,江风真不愿意看到崔定和郑爽之间产什么矛盾,云湖的局势稍稍稳定了一点,就又出现这样的不和谐因素,对谁都没有好处。不过从内心来说,江风当然还是支持郑爽的。一来是因为自己的看法和她一致,二来他相信郑爽的智慧和胆识,做事肯定会很有把握的。   只顾低头想着,抬头一看到了自己房间门前。房间门也敞开着,同房间的白河正在对面叶菡的房间和几个人大声地说笑着。江风忽然想起和尹红妹的约会,急忙向大门方向走去。   在宾馆大门南侧的长椅上,江风看到了等在这里的尹红妹。他和林美丽说话的时间长了点,尹红妹有点等不及了,一连给他发了两个信息,江风都没顾上看。   这会看她眼睛望着别处,知道是有点生气了,赶紧走上来说,红妹,不好意思,和林科长商量了下考察的事情,说的久了点,你等急了吧?   尹红妹站起来,哼了一声说,你再不来我就跟别的男人走了,就这一会时间过来两个搭讪的,都是帅哥。   江风笑道,看来你还是魅力无边啊。怎么样,美女,能一起走走吗?   尹红妹本来正生气,这下也扑哧笑出声来,说,神了,你和刚才那两人说的话一模一样,看来你们男人泡妞都是一些老套路啊,就不会来点新鲜的?   这个地方人多眼杂,江风伸手拦了辆的士,两人坐了上去,一直往南,不到五分钟就到了河堤上。   夜已经很凉了,河堤上很安静,往日枝繁叶茂的槐树落去了叶子,就像一个个盛装的演员,谢幕后褪去了华丽的装扮,露出了真实的面目。洛河水在月光和城市的灯影里缓缓流动着,永不知疲倦。   这是离开槐河后,江风和尹红妹第一次单独呆在一起。两人并肩漫步在这夜幕中的河堤上,好长时间都没说一句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虽然分开才不到半年的时间,但他们都感觉彼此之间已经有了一些生分。那些暧昧的往事,似乎都已经成了永恒的记忆,不可复制了。看来时间,真是一件很无情的东西。   尹红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问江风说,江风,你说,郑市长是不是对我印象特别不好?   看来郑爽说的那一番话,确实牵动了尹红妹的心。想起刚才林美丽交待的特别任务,江风很纠结。   崔定推崇的“青龙模式”,尹红妹可以说是最直接的代表,是被当做典型要大家学习的,一旦成功,对尹红妹来说就是天大的机会;而郑爽要做的调查,却正是要揭露这个模式下隐藏的种种问题和弊端,甚至是一些违法的东西,一旦大白于天下,首当其冲的还是尹红妹。   也就是说,尹红妹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江风心想,怎么不换做别人呢,偏偏两边都是自己的人?   他现在的心情是,既愿意看到郑爽达到目的,阻止这种暴力模式在整个云湖蔓延下去,又不愿意看到尹红妹为此受到连累,耽误了大好前程。刚才这一阵子他之所以没说话,正是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能不能说服尹红妹,及早收手,不要把自己陷得太深。   尹红妹的双眸在夜色里闪闪发光,她微微仰着脸,看着江风,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江风抬头看了看天,有一颗流星划过,在天穹里划出一道亮光,转眼就消失了。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和尹红妹一起看流星雨的夜晚。那晚的尹红妹,也是这样看着她,深情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曲。江风的心一霎时乱了起来,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差点一把把尹红妹那丰满身子抱在怀里。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只是说,红妹,我们走着说着吧。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肩膀与肩膀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此刻的尹红妹,应该很想挽住江风那坚实的臂弯吧?她曾经在这样的臂弯里陶醉过,疯狂过。   然而就像两个忽然长大的孩子,对过去的青梅竹马忽然间难以启齿起来,而是要思考一些人生的大事。   江风没正面回答尹红妹,而是问她,红妹,你觉得你们青龙现在搞的一套合适吗?   尹红妹说,当然合适。崔书记不是就很肯定吗?他的“阵痛”论就很能说明问题,我非常佩服,也理解其中精髓。城市要建设,经济要发展,当然要采取一些特别的手段,如果一味地因循守旧,畏头畏脑,缩手缩脚,必将原地踏步,一事无成。   我既然负责城市建设,我就要按照自己的思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并且充满信心。我现在的所作所为,群众也许不理解,也许会骂我,但我敢肯定,不到两年,他们就会闭嘴的。   你想啊,原来狭窄拥挤的街道被宽敞整洁的大马路代替,原来低矮破旧的民居被漂亮的楼房代替,整个城市环境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群众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们总不会一边吃肉一边骂娘吧。我尹红妹就是要做个坏人,但历史会让所有人明白,我当初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有意义。江风,你难道不支持我吗?   江风听着尹红妹慷慨激昂的陈词,心却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掉。看来自己低估了她的信心和勇气。   江风很奇怪,当初没和这个女人接近的时候,尹红妹就是一副泼辣的工作作风示人,那些发狠的计划生育标语,法力无边的计划生育小分队,指挥着推土机往人身上开的狠劲……那时候尹红妹的作风,和她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直是美女和野兽的化身。   而后随着两人关系的一步步发展,尹红妹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工作方法也缓和多了,很像个女人了。没想到现在,他们分手后,尹红妹又回到了从前,成了原来的那个尹红妹。难道尹红妹只有在爱情面前,才知道自己是女人?   江风当然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尹红妹。她曾经是自己的女人啊,那段没有结果的缘,在两人的心中都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现在,有两条路,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放在尹红妹面前,江风当然要极力拉她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认为正确的路上来。   所以他苦口婆心地说,红妹,我劝你还是冷静地思考一下,不要总被一种狂热的情绪推动着,而忘了看脚下的路。关于“青龙模式”,虽然崔书记很欣赏,但持有不同意见的市领导们不在少数,群众的反响也很强烈,网上的议论也很多。我担心的是,万一这个事情的影响超出了云湖的范围,受影响最大的就是你啊。你可能不愿意去想,去发现事情的另一面,但我必须为你考虑,毕竟我们……   尹红妹呵呵地笑了,说,谢谢你江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自己会有分寸的。那些反对的议论显然是夸大其词了,应该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蒙蔽了群众,故意编造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混淆视听,为青龙做出的成绩抹黑。至于拆迁方面出现的一些问题,是不可避免的,全国各地都一个样。我很欣赏张有智经常说的一句话:存在问题不怕,没问题就说明你工作没做好。再说了,我们的拆迁力度虽然大了些,但都是按照法律程序来的,群众就是告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677章、小鸟依人   “没问题就说明你工作没做好”。   张有智这句话,简直就是“青龙模式”的精髓。江风想起了一句讽刺干部作秀的话: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也许张有智的做法,就是要引起舆论的广泛关注,就是要在问题中出政绩。可怕的是,他的这个策略,偏偏得到了市委书记崔定的赏识。   而一心要引起崔定注意的尹红妹,当然就会忠实甚至突破性地执行张有智的这一决策。江风觉得,搞不好,尹红妹很可能沦为替罪羊的角色,只是她现在被冲昏了头脑,听不进去任何劝告了。违规违纪的事情还好说,万一涉及到违法,尹红妹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江风没再客气下去,而是单刀直入地问尹红妹,红妹,首先请你理解我的心情。我一直都很欣赏你,关心你,并且不希望你出任何事情。你既然认为群众都是被蒙蔽,是在故意混淆视听,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尹红妹点点头说,你问吧。   江风说,你告诉我,被你爆破掉的“姐妹超市”那两姐妹现在在哪里?   虽然看不太清彼此的表情,但江风还是感觉到尹红妹明显有了一丝慌乱。不过这种慌乱一闪而逝,马上被她的笑声掩饰了。   她呵呵地笑着说,江风,没想到你还挺关心青龙的事情。那两姐妹现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回老家了吧。   江风停下来,转身看着尹红妹说,真不清楚?   尹红妹说,真……不清楚。   江风看着尹红妹,尹红妹也看着他。两人在黑暗里就这样对视着,似乎在较量着什么。   尹红妹终于先忍不住了,哈哈笑着,伸手挽了江风的胳膊,身子也小鸟依人地靠上来说,江风,你别这样了,太凶了,好怕人的。   江风却拨开了她的手。尹红妹放开他说,哼,小气。   江风叹了口气,说,红妹,你在我心里放了块石头啊。   尹红妹说,得了,我变成石头了,可悲。   江风说,不是给你开玩笑,难道你今晚没意识到郑市长讲那番话的严重性?她可不是当着你一个人的面说的,而是对全团一二十个人说的。虽然含蓄,但聪明人还是一下就能悟出她这番话后面隐藏的深意。她实际上是在公开场合,表明了自己反对“青龙模式”的态度!   江风的口气很严厉,希望引起尹红妹的高度重视。尹红妹沉默了一会,说,我当然知道这层意思,但崔书记可是支持的啊,我们现在总不能为了不产生影响,把工作停下来吧。   江风说,不是让你们停止工作,而是要在工作中重视民情民怨,不要蛮干,甚至违反法律。真出了问题,那些决策者往往会说是你曲解了他们的正确意图,而把责任一股脑地推卸到你身上。红妹啊,你想过这个事情没有?   尹红妹想了想说,有崔书记罩着呢,应该没问题吧?至于郑市长那里,我会想法和她搞好关系,让她改变对我的看法。另外,你是她的爱将,关键时刻,你也会在她面前替我说话的,是吧?   江风看着满不在乎的尹红妹,觉得自己毫无办法。算了,只有看事态如何发展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彩虹桥,再往前就是黑灯瞎火的了。江风说,红妹,我们回去吧,回去的太晚影响不好。   尹红妹却答非所问:江风,我会让郑市长改变对我的看法的,这次出去考察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啊。   江风说,好,但愿你能抓住。   第二天早上五点,两辆中巴已经停在宾馆院内了。大家依次上了车,郑爽坐在第一辆车上。江风正犹豫着要坐哪辆车,林美丽在第一辆车上向他招手,说江局长,这里还没坐满呢。   江风就上去坐了。看到尹红妹还站在那里东张西望的,就叫她,尹县长,上来吧。   尹红妹其实正在等他这句话,就也上了这辆车。郑爽坐在靠着门口的位置,尹红妹上车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郑市长好。   郑爽点点头,没说什么。   车上就江风旁边一个空位了,尹红妹只好挨着他坐了下来。   郑爽平日给人的感觉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魄力十足又美丽逼人,再加上副市长的位子,大家都有点望而生畏。本以为这一路要小心谨慎的,哪料车出了云湖,郑爽却率先活跃起来,和大家谈笑风生,甚至还开几个玩笑,完全放下了领导的架子。这样一来,大家的情绪也都放松了,气氛马上被调动起来,车厢里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江风和尹红妹并排坐在靠后的位置,只能看着大家快乐的后脑勺,别人笑的时候也跟着笑几声。   其实江风并不大想和尹红妹坐在一起,有点太张扬了。从昨晚郑爽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中,他感觉到郑爽似乎已经猜到了他和尹红妹之间的特别关系,现在又这样紧挨着坐在一起,实在有些不太自在。   看看尹红妹,她的精力似乎不在这上面,更关注着郑爽的一举一动,脸上带着笑,郑爽开玩笑的时候,她就很响地笑,分明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郑爽和大家说笑的时候,转了身子对着车厢里的大多数人,于是大家都像向日葵向着太阳似的,一张张笑脸都朝着她,脸上的表情都很灿烂。很不幸的是,江风和尹红妹所处的位置刚好是阳光的死角,虽然脸上也很灿烂,但郑爽看不到。   其实郑爽只要稍稍再转下身子,就能看到的,有几次她甚至就要往这边看了,但终究也没往这边看一眼。   财政局的叶菡坐在郑爽的右后侧,很矜持地坐着,脸上一直是淡淡的微笑,很有涵养的样子。   郑爽对她说,小叶啊,听你们宋局长说,你可是财政局的百灵鸟,给大家唱一支歌吧?   于是就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叶局长还代表我市参加过全省比赛,得过一等奖呢,唱一个唱一个,让我们大家饱饱耳福。   叶菡却摆着手说,郑市长,实在对不起,嗓子发炎好几天了,咽口水都疼,真的唱不了。   都以为叶菡要趁机在郑爽面前表现一番的,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了,实在有些出乎意料。这要是换了别人,就是嗓子疼死也得唱啊。郑爽后面坐的是洛北区区委书记周良基,他笑眯眯地对叶菡说,小叶啊,小声唱也可以嘛,大家都洗耳恭听呢,可不要让大家失望啊。   考察团里除了郑爽官最大,接下来就属周良基了。区委书记虽然和各局委一把手同属正处级,但区委代表着二级政府,地位显然是不一样的。   哪料叶菡也并没买他的帐,说周书记,我真的唱不了,上车之前刚吃过消炎药,等嗓子好了,我一定唱给大家听。   气氛多少有点尴尬。再看郑爽,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快或者失望,而是关切地对叶菡说,那就不要唱了,赶紧把嗓子养好,多喝些开水。   满车人正在失望之极,尹红妹突然站起来说道,我给各位领导唱一首吧。   这一声说的响亮,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尹红妹。   江风没想到她会出这个风头,想拉她一把,已经来不及了。在一片叫好声中,脸蛋红扑扑的尹红妹已经挺着丰满的身材走到了车厢前部,拿起了车上的麦克风,转身面向大家,落落大方地说,郑市长,各位领导,我唱一首《望月》,唱的不好,就当抛砖引玉吧。   郑爽打量着既端庄又美丽的尹红妹,笑着说,好,好,红妹的作风果然是很主动。   有了郑爽的这句话,尹红妹深受鼓舞,她夸张地向郑爽鞠了个躬,然后亮开嗓子唱起来:   望着月亮的时候   常常想起你   望着你的时候   就想起月亮……   尹红妹刚唱第一句,江风就惊呆了。他从没想到过尹红妹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嗓子。那嗓音嘹亮、细腻,满含深情,民族中带着点美声,一开口就打动了人心。   车厢里一霎时安静下来,只有尹红妹的歌声在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大家如醉如痴地听着,看着,像正在享受听觉和视觉大餐。白河等几个男的纷纷拿出手机,把这一幕录了下来。   一曲终了,郑爽带头鼓起掌来,车厢里立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尹红妹那张漂亮的娃娃脸上写满了自信,她恰到好处地笑着,对郑爽说,谢谢市长的鼓励。   郑爽说,红妹啊,唱的真棒,没想到我们县里的干部这么有才,太好了,太好了。   尹红妹的双眼一直看着郑爽,等她说完,又说了声谢谢郑市长。   男人们起哄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尹红妹犹豫着,看郑爽并没有这个意思,就说,各位领导,我不能做麦霸啊,我刚才说了,要抛砖引玉嘛,大家都上来唱一个啊。   尹红妹放下话筒往回走,迎着满车厢艳羡的目光,那神态更自信更有范了。江风清楚,她的自信并不是来自自己歌唱的好,而是因为自己的这一表现得到了郑爽的认可。这个女人,为了改变郑爽对她的印象,也真可谓是处心积虑了。 第678章、酒桌上的女人   等尹红妹坐下来,江风悄悄说,红妹,这个风头出的不错。   尹红妹嘻嘻的笑着,左手在他大腿上挠了挠。   尹红妹果然是抛砖引玉,她之后,几个自以为能唱的也都走到前面献了唱。机会难得啊,既然先机被尹红妹抢去了,再不出手也许就没机会了。文化局的卫局长还上去说了个单口相声,博得了阵阵的笑声。   江风冷眼看着这些人的表演,感觉很没意思。这要是同学之间的聚会,这样来一下子肯定不错,一牵扯着官场,好东西也变了味了。   郑爽本来也就是随便说说的,可好,这会倒成了政治任务了,不完成就会被穿小鞋似的。来自县区的一位姓付的副县长本来就五音不全,也争先恐后地上去唱了首《好汉歌》,简直不是在唱,是在吼,听着心里很难受。即使是这样,也赢得了满堂的喝彩声。真没意思。   江风虽然歌唱的好,这会一点唱的欲望都没有,干脆把脸转向窗外,看田野里刚刚露头的冬小麦。   能唱的都唱了,车厢里暂时安静下来。郑爽向后面扫了一眼说,指挥部的呢?指挥部都是精兵强将,怎么能不献一首?   叶菡当然是不能唱的了,白河和李长庚两个大烟鬼更别说唱了,估计听也听不出啥门道。   听到郑爽点将,三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叫道,江局长呢,江局长是不折不扣的情歌王子啊,怎么躲着不吭声呢?快代表我们指挥部上啊。   大家的注意力都要转移到了江风身上。江风暗暗叫苦,只得站起来说,好吧,我唱首老歌----《驿动的心》献给大家。说着就要开唱。   郑爽说,来站到前面唱,大方点嘛。江风这会竟然紧张起来,走到前面,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干涩。勉强唱完了,自己都觉得很不满意。好在大家也都不在意什么,仍然是一片掌声。   红着脸回到座位上,尹红妹悄声问他,路过的人,你真的已经忘记了?   江风说,嗨,不是歌词嘛,又不当真。   江风唱完,郑爽也唱了一首《敖包相会》,把情节推向了高朝。郑爽的嗓音很有雌性,音域很宽,江风怀疑她的祖先一定是少数民族,吃手抓羊肉喝油酥茶,骑着烈马在草原上驰骋那种。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她那充满野性的身体,心猛跳了几下。   考察的第一站是深圳。上午10点半,飞机降落在深圳宝安机场。郑爽的一个同学在这里做副市长,早派了一辆中巴在机场迎接他们。   负责接待的是一位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个头高大,彬彬有礼,自我介绍是市政府副秘书长梁君,说苗市长今天要陪外宾,不能陪同,委托他接待好云湖的朋友。   正说着,苗市长把电话打到了郑爽的手机上。两人关系显然不错,寒暄几句,苗市长说,老同学,我白天没空陪你,晚上给你多敬几杯酒赔罪啊。   一行人上了中巴,梁秘书长考虑的很细致,拿出一张路线图来,向郑爽介绍着,几点几分到哪里,参观什么项目,参观多长时间,在哪里吃饭在哪里下榻等等,安排的井井有条。   回市区的路上,顺便参观了一个新的开发区。这个开发区的建设标准很高,规划的也非常好,引进的全部是无污染的尖端产业,有几个是知名的国际公司。   江风和林美丽是有特殊任务的,所以把注意力集中在拆迁上,听梁秘书长介绍,原来他们的拆迁任务交给了法院,对那些钉子户,由法院依法审理后组织强制拆迁。   尹红妹在一边听着,暗暗发笑,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江风找个机会问她笑什么,尹红妹说,等着法院去执行,黄花菜都凉了。对待那些钉子户,是用不着这些繁文缛节的。   江风很想告诉她郑爽正在针对青龙的做法进行调查,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毕竟自己是答应过林美丽的。   下午又参观了几个地方,晚饭和下榻的地方安排在了一家海景酒店。苗市长已经带着一帮精兵强将等在饭店了,见了面,先和郑爽来了个拥抱。又一一和团员们握手,和蔼可亲,完全没有什么市长的架子。他带的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很有风度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   晚饭安排在了三个房间。郑爽对苗市长说,我得找几个能喝酒的保护我,省得你把我灌醉。苗市长呵呵地笑着说,我不灌你,就怕我手下的人不听话啊。   郑爽点了几个将,当然有江风。尹红妹也拉着叶菡坐到了这一桌,说,保护领导,我们女将也不能落后啊。   苗市长似乎对尹红妹挺感兴趣,说,好啊,今晚倒要见识一下郑市长带的女兵是不是能征善战,是不是战无不胜。   酒桌上有了女人,就格外的有气氛,更何况还是几个美女。除了郑爽、尹红妹和叶菡,苗市长还带着两男一女三员大将,女的据说是市政府接待办的,姓葛,体格丰满,能说会道的,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女中豪杰。   凉菜还没上齐,酒就搬进来了,高度五粮液,整整两箱。看今晚的架势,肯定是要一醉方休的。对方的目标,当然是非郑爽莫属了。江风紧挨着郑爽,心想等会万一形势不对头,自己就要果断出手了,怎么着也不能让郑爽喝多。   苗市长果然是好口才,喝酒之前,先慷慨陈词,从同学友谊说到革命友谊,从革命友谊说到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什么的,又从孔子说到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等等,跳跃性很大。那语气情真意切,字字发自肺腑,很是感人。好像今晚谁不放开喝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大逆不道,人神共愤的。说完了,举起杯子说,来,第一杯,欢迎云湖来的朋友们,招待不周,请多包涵!   都呼啦啦站了起来,乒乒乓乓的碰杯。深圳果然是经济发达,酒杯都比内地大几圈。苗市长带头喝了,说,先喝为敬啊。   江风注意到他带的三员大将,都是一口闷,特别是那个女的葛处长,眉头都不皱一下。这边的几个人,都是代表着云湖形象的,当然也都喝干了。江风和周良基、尹红妹喝的都很干脆,叶菡虽然嗓子疼,但还是作风顽强,只是坐下来后,眉头微蹙,一个劲地喝水。   吃菜吃菜。菜都很精致很上档次,好多都是江风没有吃过也没有听说过的。这边的规矩和内地不大一样,菜是由服务员分到各人盘子里的,很有品位。   苗市长又举起了杯子,说,第二杯,祝各位这次考察学习满载而归。于是又都喝了。   紧接是第三杯,理由是庆祝老同学再见面。   杯子实在太大了,连喝三杯,喝的就有点噎气。尹红妹喝的干脆利索,叶菡像是喝药似的,就连郑爽杯子里也留了一小半。   苗市长眼尖,说老同学,这可不是咱们学校的青湖,不能养金鱼啊。   郑爽笑着说,我这不是养金鱼,这叫做年年有余。说着,端起来喝了。   苗市长朝服务员招了招手,说,丫头,酒壶给我。然后一手拿酒壶,一手拿着自己的杯子站了起来,说,三杯过后尽开颜啊。下面我就尽尽地主之谊,给远道而来的各位敬杯酒。   郑爽说算了吧,这样敬来敬去的,还不得喝醉啊。苗市长说哎,今晚的打算就是不醉不归嘛。这样吧,为表示敬意,我给各位端两个,碰一个。   江风没想到苗市长力度这么大,看来党的干部果然都是酒精考验出来的啊。郑爽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杯子这么大,连喝三杯,谁能受得了啊。   苗市长笑眯眯地说,你们连喝三杯,我呢?在座除了我还有八个人,我每人碰一个,要连喝八杯呢。   郑爽说,今晚主要是交流感情,喝酒是其次。   苗市长已经拿着酒壶走到了她位子旁,说,不喝酒怎么交流?没有感觉嘛。   江风暗暗思量,照这样下去,可是了不得。苗市长打头阵,他手下还有三员虎将在等着呢。都这样敬下来,不喝翻才怪。自己和周良基、尹红妹估计没什么问题的,关键是郑爽和叶菡。郑爽虽然能喝酒,但也架不住这样的攻势,至于叶菡,没和她在一起喝过酒,也不知道她量怎样。   果然,苗市长转完一圈刚坐下,葛处长就出马了。力度更大,自己先喝了两杯。江风佩服她不但酒量大,口才也好,面如桃花地往你身旁一站,嘴里的敬酒词天花乱坠,不喝也得喝。   郑爽实在是喝不下去,向服务员要了高脚杯过来,把酒攒了起来。等三个人都敬完酒,郑爽的杯子里酒都要漫出来了,没有半斤也有四两。她端着满满的一杯酒,苦笑着说,老同学啊你这是要让我出洋相呢。苗市长竟然也拿了高脚杯倒了一杯,说,来,我陪你。 第679章、再见小柔   这一杯酒如果喝下去,郑爽肯定得出状况。江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站起来替她喝了吧,眼看苗市长要和她碰杯,这样再替喝就不大好意思了。也就是犹豫的一瞬间,尹红妹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说,苗市长,这一杯我陪你喝吧。   说着,接过郑爽手中的杯子。郑爽看了尹红妹一眼,那目光中分明包涵着感激和赞许,说,红妹,不用的不用的,给我给我,我还能喝。   尹红妹朗声说,郑市长,我们都是你手下的兵,都是精兵强将,你该用就得用,哪能让你一个人冲锋陷阵呢?说完,一扬脖,咕咚咕咚,一大杯酒就进了肚。   苗市长说啊呀,郑市长手下果然是藏龙卧虎啊,女将都这么厉害,男将就更不用说了。说着,扭头对他手下的三人说,看到了吗?咱们压力很大啊。   接下来,对方就把火力集中到了尹红妹身上。苗市长对活色生香的尹红妹很有感觉,频频和她碰杯,说酒逢知己,酒逢知己啊。   尹红妹豪爽的很,酒都是直接往嘴里倒的。那三个人也是轮番向她发起攻击,眼看尹红妹要喝多,江风心疼的不行,几次暗示她她都不理,替她喝她又不让。   郑市长也替尹红妹挡驾,说好了好了苗市长,我手下的兵再强,也斗不过你们的车轮战,休息一会休息一会。   苗市长看喝的也够意思了,就说好好,休息会,吃菜。   哪料话音刚落,又进来几个人,是苗市长安排在另外两桌上陪客的。进来就说,上午就听苗市长说来了个美女同学,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敬酒敬酒。   于是又是一番恶战,这次江风总算及时出手替郑爽喝了一高脚杯,坐下的时候尹红妹还在他腿上掐了一把,意思是他抢了自己的饭碗。   葛处长向那几个人丢了个眼色,指了指尹红妹,于是尹红妹又被围攻,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最后叶菡竟然替她喝了不少酒,好歹算是没失态。   郑爽怜爱地看着尹红妹说,红妹,不要喝了,给你来包酸奶吧?   尹红妹说,谢谢郑市长,我没事的,跟着你喝酒,喝的再多也开心。   江风听着她说的这句话,心里一阵阵发颤,尹红妹也太不爱惜自己了吧?这算不算苦肉计呢。   酒宴结束时,尹红妹还算正常。哪料江风刚回到房间,就接到叶菡的电话,说江局长你赶紧过来,尹县长有情况了。   慌得江风赶紧跑到她们的房间,发现尹红妹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正在里面大吐特吐,哇哇之声听起来撕心裂肺。毕竟是有感情的,江风听着她痛苦的申吟,急得直拍门,叫着红妹开门,尹红妹就是不开,在里面哼哼。哼哼一阵,又吐,吐完了继续哼哼。江风急了,说红妹,快开门呀,你要把自己折磨死吗?我还舍不得你死呢。   可能这句话起了作用,尹红妹渐渐停止了申吟,打开了门。   出现在江风面前的尹红妹,脸色腊黄,头发散乱,整个人好像是瘦了一圈,就连眼神也暗淡无光。   江风拉了她的手说,红妹,你……感觉怎样?   尹红妹向前走了一步,晃了几晃,叫声江风,我……话没说完,身子一软,顺势倒在了他怀里。当着叶菡的面,江风感觉到很窘迫,想放开她,又怕她摔倒。   正尴尬着,听见叶菡说,呀,郑市长来了。   江风回头一看,郑爽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原来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太急,房门没关,郑爽路过门口,听到不大对劲,就进来了。   太突然了,江风抱着尹红妹,竟然愣在了那里,张大嘴巴看着郑爽。   郑爽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目光从尹红妹身上移到江风脸上。江风结结巴巴地说,郑市长,红妹她……   尹红妹这下听清了,酒一下子醒了不少,赶紧放开江风,站直了身子。看到面前站着的郑爽,不好意思地说,郑市长,对不起,我出丑了……   不知道郑爽这会在快速地做着怎样的思想斗争,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她就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走上来扶住了尹红妹说,红妹,怪我,今晚没保护好你,让你喝的太多了。   尹红妹看着郑爽,竟然落下泪来,说,郑市长,我是怕您……   郑爽笑着说,我知道的红妹,你是在保护我,不过也不用这样破命喝的,喝坏了身子,可就是我的失职了。   说着,把尹红妹扶到床上躺了,对江风说,江风,你是组长,好好照顾你的组员。这几天你负责做好红妹的保护工作,一杯酒也不能再让她喝了。   江风不敢看郑爽的眼睛,看着别处说,请郑市长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郑爽又指挥着叶菡倒了水放在尹红妹床头上,又帮他掖了掖被角,说,我回房间了,有什么情况随时打我电话。   江风答应着,送她出了门。本以为郑爽会说些什么的,哪料她连头都没回一下。   在深圳参观了两天,第三天,到了美丽的海滨城市三亚。考察团住的酒店面朝大海,几十米外就是沙滩浴场。到了三亚,观光是免不了的,所以第二天下午,郑爽宣布自由活动半天。全团欢呼雀跃,去看天涯海角的,去吃海鲜的,会朋友的,三三两两的就行动了。   江风呆在房间里,正想着去哪里转转,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号码,很陌生。试探着接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哥哥,是你吗?   江风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遇到骚扰了?昨晚房间的骚扰电话不下五六个,都是要求提供服务的,可把同房间的白河忙活坏了。现在这个电话,不会也是这种性质的吧?想到此就说,你打错了吧。   对方却咯咯地笑起来,说,当然不会打错。哥哥,你把我忘了吗?   江风大脑快速地转着圈,心里想这地方会有谁叫自己哥哥呢?忽然,如电光石火,他脑子有根断了很久的线头重新一搭,轰地一声,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个面色苍白,略显瘦弱的短发女孩。他控制不住地大叫一声,小柔!   电话那端的孙小柔好长时间都没说话。江风太激动了,有点语无伦次,说,小柔,是你吗?你还好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和我联系?   好大一会,孙小柔才说,哥哥,不要怪我,因为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生活啊,我不想打扰你。   一种别样的滋味涌上心头,江风说不出话来。在孙小柔面前,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罪人。想当年,自己无意间在河堤上救了这个纯洁得如一张白纸的女大学生,并且可耻地利用了她的单纯,搬掉了郑爽仕途上的拦路虎。这个秘密,他到现在也没让郑爽知道。   之后这四年时间里,他也曾很多次想起过小柔,但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是在对自己的灵魂进行审判。孙小柔的去了南方之后,手机就换号了,并且没有告诉江风,从此失去了联系。江风只是在梦中见到过依然脸色苍白的孙小柔,想不到在这天涯海角,竟然意外地接到了她的电话。   晚上,在亚龙湾一家豪华度假酒店的包间里,江风见到了久违的孙小柔。孙小柔的的变化挺大的,原先齐耳短发变成了褐色的波浪,身材也丰腴了不少,原来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只是那双大眼睛依然清澈,透露着她心底的善良。看到江风的第一眼,她激动地落下了泪水,叫了声哥哥,就扑到了他怀里。   江风有些尴尬。因为孙小柔还带着一个人,一个看上去30出头,文质彬彬的男人。此刻他站在孙小柔背后,微笑地看着这一幕,显得很有涵养。   等孙小柔从江风怀里出来,他礼貌地向江风伸出手说,江先生你好,我是小柔的朋友,小柔经常对我说起你,说你是他的恩人,所以今晚我一定要来见见你,替小柔感谢你。   孙小柔抬手擦了下泪水,不好意思地对江风说,哥哥,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男朋友,赵铭。   江风仔细打量着赵铭,小伙子阳光又帅气,眼神中透露出真诚和能干。笑着说,不错不错,小柔你真有眼光。   其实这些年,江风也曾经想过,小柔应该遇到爱自己的人了吧?一个女孩子孤身到南方打拼,肯定会遇到很多的风风雨雨,如果没有人肯为她遮风挡雨,她该是多么可怜。今晚见到赵铭,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赵铭的打扮很得体,谈吐之间,非常沉稳,气度不凡。江风觉得,他应该是个事业有成的人。正这样想着,赵铭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来,双手递给了他,说江先生,这是我的名片,在海南有什么需求,尽管联系我,不要客气。   江风嘴里说着谢谢,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海南铭柔地产公司总经理”的字样,觉得“铭柔”这两个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猛然想起来,从凤凰机场来市区的路上,看到路边一大片新落成的多层建筑,楼顶上好像就有“铭柔地产”这四个字。不禁对这个赵铭刮目相看了,说小赵你太厉害了,我看到你开发的房子了,就在机场的路边上。 第680章、搜集证据   赵铭的脸上依然是自信的微笑,说,江先生还挺留神的,机场那边确实是我开发的,房子已经卖出去完了。又说,我的公司用的是“铭柔”两个字,其实就是取我和小柔的名字,小柔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啊,也是我的幸运星。   孙小柔的脸上写满了让人嫉妒的幸福,说,我和赵铭是刚柔并济呢。   江风真心为小柔高兴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感慨。从事业上来看,赵铭比自己要成功多了,看得出他也非常爱小柔。想当年幸亏小柔来了海南,如果还呆在云湖和自己保持着联系,其结局肯定不会比现在更强。   孙小柔像个顽皮的孩子似的,抱着江风的胳膊,说哥哥你放心吧,赵铭他从不欺负我。   江风说,这个嘛,我能看出来。   赵铭说,不瞒江先生,小柔生气的时候就吓唬我说自己有个厉害的哥哥,我哪敢欺负她哦。   孙小柔说,哈哈,这下你知道我没撒谎吧?   江风本以为今晚的气氛会很尴尬,没想到赵铭这么有气度,把气氛调节的很好,心想这才是能成大事的人啊,不像有些男人小肚鸡肠。   说笑之间,三个人落了座,孙小柔不靠赵铭,而是紧靠着江风,很亲昵,完全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妹妹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哥哥。   四年多的时间再重逢,江风终于放心了,等于是去掉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像小柔这样的好女孩,本来就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比起赵铭对她的关爱,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只能用龌龊两个字来形容。   酒当然是少不了的,但上的是红酒。赵铭并不像那些官场上的人死命地劝酒,只是说随意。倒是孙小柔频频和江风干杯,说要好好庆祝一下。又回忆起在学校时候的一些事情,不禁是泪水涟涟了。   原来孙小柔按照江风的精心策划,把原住建局副局长曹云山送进监狱后,为了躲避流言蜚语,只身来到海南,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在一家房地产公司打工,专门做工程预算。   她换了手机号,把满腹的心事隐藏起来,用繁忙的工作来填补自己感情的空白。她也曾经想过和江风联系,并且还用公用电话拨打过他的手机,可惜江风当时正在酒桌上,以为有人打错电话而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从那次起,她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遥望北方的天空,往事像潮水般涌上心头,止不住落下了凄楚的泪水。   由于踏实肯干,再加上天资聪颖,孙小柔很快就得到公司总经理的器重,一步步做到了经理助理。就像一些很俗套的情节一样,总经理对花儿一样的孙小柔动了不轨之心,多次骚扰她,令她非常烦恼。   孙小柔虽然外表柔弱,但性格刚烈,最终和总经理闹翻,愤而辞职。   公司年轻的副总赵铭早就对孙小柔爱慕有加,刚好孙小柔辞职后又生了一场大病,赵铭无微不至的关怀终于打动了她久闭的心扉,两人相恋了。这之后,赵铭干脆也从公司辞职,成立了“铭柔地产公司”,自己做起了老板。孙小柔给他带来了好运,他的事业顺风顺水,铭柔公司现在已经是海南很有名气的企业了。   虽然是红酒,江风还是感觉有些头晕。也许是他心情激动的原因吧。面对这一对幸福的年轻人,他的心中除了一丝愧疚,只剩下了真挚的祝福。   晚饭结束后,赵铭和孙小柔开车把江风送回了酒店。车上,孙小柔送给他一件礼物,是一部“宝马”手机,皮质的,市面上从没有见过,上面有一颗硕大的钻石。   这礼物应该是很贵重的,江风不好意思收,因为自己实在承受不起。   孙小柔撒娇道,你不收我就生气,就不高兴。   江风最终还是收下了。因为他觉得这不是一部手机,而是孙小柔的一颗纯洁善良的心。   晚上躺在床上,江风竟然失眠了。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就是孙小柔那张调皮可爱的脸庞,耳边回响的都是她欢快的笑语。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往事就像滔滔的江水漫上来,江风觉得自己已经被淹没了,淹没在那些既美好又荒唐的往事里。孙小柔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生命的烙印里。   考察团在海南呆了两天,又去了珠海。在珠海考察两天后,带队的郑爽临时改变了计划,去参观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   这座小城市和云湖规模及发达程度相似,用郑爽的话来说,更有可比性和可参考性。团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明就里,只有江风和林美丽最清楚郑爽选择这里的原因。   原来这个城市最近在全国都很出名的,出名的原因是因为连续发生了三期拆迁户自焚事件,造成死一伤,死者尸体被抢夺,被强制火化,在全国都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据说某个领导人都做了批示。   在上级的重视下,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这个城市针对这三起事件展开责任追查,市委书记被调离,主管建设的副市长被免职,拆迁现场的负责人锒铛入狱,相关责任人也都受到了严肃的处理。郑爽与其说是来参观考察的,不如说是来现场说法的。   到达这个城市的当天晚上,下着蒙蒙细雨,天气变得阴冷起来。由于连日奔波,团员们在一起吃过晚饭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江风刚回到房间,就接到林美丽的信息,要他到酒店大门外。   江风知道是有事情的,也没问什么,对同房间的白河说要出去走走,就出了房间急急地向大门外走。   刚走出酒店大厅,迎面碰到尹红,问,那么慌张干嘛去?   江风装作无所谓的说,散步啊,下着雨正好出去走走。   尹红妹,我也去,说着就跟了上来。   江风只好说,林美丽在大门外等着呢。   尹红妹站住了,看了江风一会,哼了一声说,约会啊,你自己去吧。说完一扭身,回房间去了。   出得大门,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林美丽正在车内向他招手。跑过去上了车,才发现郑爽也车上坐着。面对江风的迷惑,郑爽只轻描淡写地说,我带你们去见个人。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郑爽要带他和林美丽去见谁呢?江风坐在车上,望着车窗外陌生的街道,想着。司机像是本地人,像个只会开车的机器人,目不斜视,一言不发。郑爽和林美丽坐在后面,也是一言不发,江风只好也不说话了。车内的空气很沉闷,为这次单独行动增添了不少的神秘气氛。   车子开的很快,转过几个街口,在一家名为“心怡”的茶馆门前停了下来。郑爽领着江风和林美丽径直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房间里坐着的一个微胖的男人站了起来,热情地伸出手说,欢迎郑市长,有失远迎,见谅啊。   郑爽笑着说,客气了,已经很麻烦丛主任了。   丛主任也打着哈哈说,本该为你们接风洗尘的,没想到你们突然袭击,搞得我措手不及啊。今晚只请你们喝茶,已经够不好意思了。说着,分别和江风和林美丽握了手。   通过郑爽的介绍,江风才知道,这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叫做丛长城,是这个城市的住建局局长。前任住建局局长刚刚被免职,他上任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听丛长城说到姜爱民的名字,江风猜测,他和郑爽应该是通过姜爱民搭上线的。看来姜爱民从来没有停止过对郑爽的关心啊。   茶上来了,上好的铁观音,茶香扑鼻。喝了一盅后,开始言归正传,丛长城讲起了市里几起拆迁自焚事件的始末,林美丽拿出笔和本,开始记录。   原来这个城市的自焚事件,也是发生在旧城改造过程中。并且拆迁部门在初期采用的手段,竟然和“青龙模式”一模一样,都是暴力拆迁,野蛮拆迁,在对待抗拆人员方面一律采取拘留或者通过其它方式予以打击。   对于那些顽固的上访户,采取跟踪盯梢,限制其人身自由等手段,甚至借口其精神异常而关进精神病院,在群众中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和民愤。   并且主要领导对待在拆迁工作的态度上,和崔定也如出一撤,只要结果,不看过程,对下面的严重违法行为视而不见,甚至大肆宣传表扬,极大地鼓励了一些违法行为,最终造成了震惊全国的惨案。时至今日,旧城改造工作还停顿在那里。   听到这里,江风已经豁然开朗,知道今晚郑爽要带他和林美丽秘密行动的真实目地了。这和他们接受的特殊任务有关。   江风听着崔长城的介绍,愤慨之余,又隐隐担心起来。因为崔长城说到的那个被判刑的项目办主任,其做派和尹红妹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尤其让他心有戚戚的是,在这一连串事件中,这个城市的市委书记也被追责,调到省里一个部门做了闲职,实际上是等于流放了。 第681章、再劝红妹   那么云湖的“青龙模式”继续疯狂下去,市委书记崔定的命运又将会如何?想到这里,江风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郑爽。   郑爽严肃的表情和冷峻的目光让他不禁打了个寒噤:难道郑爽和崔定这个强强组合只是表满现象,实际上也存在着严重的分歧?难道郑爽已经暗暗展开了针对崔定的一场行动,要将他置于绝境?   江风忽然迷茫起来,觉得官场这东西,真的不是一个什么好玩意,简直是太折磨人了,一旦陷进去,就像上了贼船,不等翻船是下不来的。   不过江风关心的,还是尹红妹。他觉得现在的尹红妹,正在被人当枪用,前途凶险。这次出来考察,尹红妹千方百计取得了郑爽的一些好感,并且也基本上暴露了她和江风之间的关系。问题是,在未来这种复杂的局势里,郑爽会不会关照尹红妹,而做出一些取舍?这确实是一个非常让人头疼的问题。   考察的最后一站,来到了素有“人间天堂”之称的苏州。团员们都很开心,都知道来苏州的目的,其实就是旅游的,放松的,这也是郑爽为了犒劳大家做出的决定,好让这次考察学习画上个圆满的句号。不过正式的说法,是来学习城市绿化的。崔定一上任就提出了创建全国园林城市的口号,来苏州考察再合适不过。   这一路上,江风总显得心事重重。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尹红妹真相,那就是郑爽正针对她一手打响的“青龙模式”暗中展开调查。这个调查的影响究竟会有多大,威力有多大,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对于尹红妹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很有可能要影响她的仕途。江风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尹红妹再谈一次。   到了苏州,少不得要参观苏州的园林。白天游览了四大名园,晚饭后又去看了金鸡湖夜景。在金鸡湖畔,江风瞅个机会,对尹红妹说,红妹,呆会回酒店后,我们出来走走吧。   尹红妹说,你今晚没约会了?林美丽呢?   江风笑着说,哈,这不正在约你吗。   尹红妹说,不胜荣幸啊。   江风说,酒店后门等你。   尹红妹说,不去。   哪知回到酒店后,郑爽把江风和林美丽叫到自己房间,让他们各自谈了这次考察学习的感受。重点当然是旧城改造中的拆迁问题。   林美丽说的比较全面,根据看到的,听到的一些好的经验和做法,又结合全国发生的几起违法拆迁导致的大事件,毫不客气地指出了“青龙模式”的种种弊端,表达了自己担心,说这样下去,云湖肯定也得出事,出大事。   郑爽认真地听着,没做什么评论,只是微微地点头。等林美丽说完,郑爽转向江风说,江风,你的看法呢?   江风简单地说了说,观点和林美丽的差不多。这个时候,他当然得按照郑爽是思路说下去,再说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郑爽既然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为什么不想办法说服崔定加以制止呢?即使不能完全制止,起码也得采取措施把这个事情降降温,这样就能保护一些像尹红妹这样的干部。   所以他发表完自己的看法后,试探着问郑爽说,郑市长,能不能说服崔书记,理性对待“青龙模式”呢?或者让他自己下去搞搞调研,说不定他就能认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郑爽摇了摇头说,没用的。关于这些问题,市里收到过很多举报信,我个人已经向崔书记提过五六次了,并且还拿到常委会上做了讨论。但崔书记的决心很大,一再阐述他的“阵痛”论,说要发展就必须让某些人做出牺牲,听不进去任何劝告。   江风再一次感觉到了问题的复杂性。本以为崔定即使不从谏如流,也会对盟友郑爽的建议慎重考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固执,用难听点的话说,是不见不棺材不落泪啊。   不过在有些激进派看来,这也许正能说明崔定是个有魄力,有能力,有手段,敢于开拓创新的市委书记。青龙的城市规划是很漂亮,两条大马路已经初见规模了,完工的话,确实是县城的亮点,这一点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一心要做出政绩的张有智和崔定,再加上一心要捞些资本向上爬的尹红妹,就像一列飞驰起来的火车,想刹车已经很困难了。   本来这个事情,江风完全可以按照郑爽的吩咐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但牵扯着尹红妹,就有些绊手绊脚了。也就是说,他是有私心的。所以听了郑爽的一番话后,他又说,难道非得等出了什么大事,崔书记才能重视起来?   郑爽说,我们当然不能等着出什么大事,那不是我们的初衷。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实事求是地向省里反映,让省里重视这个事情,如果主要领导能做出批示,相信崔书记会冷静下来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要求你和美丽两个人做好调查的原因。回云湖后,我们还要去青龙做一些实地的调查,抓住一到两个重点事件,全面掌握第一手资料,用事实说话,客观公正地反映问题。这个任务很重,希望你们两个要认真对待,并做好保密工作,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从郑爽房间出来,江风才想起和尹红妹的约会,急急地出了酒店后门,看到尹红妹正站在灯影里等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她穿着件束腰的风衣,竖着领子,脸冲着别处,也不看江风,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江风赶紧跑过去说,对不起红妹,刚才有些事情。   尹红妹还看着别处,说,你晚上还真忙啊,人家都是日理万机,你是夜理万机。   江风嘿嘿地笑着说,向郑市长汇报了下考察学习的事情,耽误了点时间。走吧,我们出去走走,这苏州真是好地方。   尹红妹还站着不动。江风上去揽了下她的腰,她才跟着走了,撅着嘴说,人家的脚都站疼了。   江风对于尹红妹,毕竟还是有感情的,这会听她说出这嗔怒的话来,不觉又心软了。这一刻,他已经决定要把真相告诉她了。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陷进去啊,虽然刚刚答应过郑爽要绝对保密。江风这才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很虚伪的。没办法,人这种动物太复杂了,再加上这个复杂的社会环境,想不虚伪都难。   苏州的夜晚实在太美妙了,就连空气都充满着浪漫气息。江风和尹红妹并肩走在这异乡的街头,恍如走在以前出现过的梦境里。   没走出多远,尹红妹的情绪就完全好起来了,感叹地说,真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走不到尽头。   江风还在低头想着刚才郑爽交待的任务,心不在焉地说,这样走下去,是很危险的啊。   尹红妹说,什么?有什么危险?   江风这才发现自己有些答非所问,看到路边一家酒吧的霓虹灯在闪烁,就说,走吧红妹,我请你进去喝一杯。   酒吧里客人不多,很安静,只有流水般的音乐在若有若无地流淌着。尹红妹显然很乐意和江风单独呆在一起,显得很兴奋,脸红红的,脱去风衣的她,饱满的胸脯高耸着,并且随着身子的扭动而微微颤动,在朦胧的灯光下尤其是赏心悦目。   两杯酒下肚,江风看着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尹红妹,想起那些曾经疯狂,曾经感动的日子,不免暗暗感叹。有个电视剧叫做《趟过男人河的女人》,其实男人和女人都在趟河,趟岁月的河。那些曾经激起的涟漪和浪花,不管是开心还是悲伤,都已经随着岁月的河流远去,再也捡拾不回来了。即使勉强而为之,也再不会有当初那种心情,那种激情。这样说来,一切都值得珍惜啊。   江风说,红妹,你能不能不分管城建工作?   尹红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说,为什么?张有智信任我,才把这个重担交给了我,我哪有拈轻怕重的道理?再说我刚被提到副县长的位子上,马上就撂挑子,像什么话啊,不符合我的性格啊。   江风说,你的性格我知道,争强好胜,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做出成绩,还爱出风头。   尹红妹嘻嘻的笑着和他碰杯,说,知我者,江风也。   江风喝了一口酒说,不过今晚我说的,不是这方面的原因。红妹啊,你是聪明人,难道你没发现你们旧城改造中出现的一些问题?   尹红妹说,你是指拆迁方面?   江风说,嗯。   尹红妹放下手里的杯子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问题固然是有的,不过话说回来,哪个地市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拆与建,本身就是对立面,就像打仗,你不杀死敌人就会被敌人杀死。我相信你到了战场上,也会像我一样,选择勇敢杀敌而绝不会退缩的。   江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尹红妹竟然把拆迁户比作敌人,要和他们做你死我活的斗争,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也难怪青龙会出这么多的问题,民怨会这么大。 第682章、执迷不悟   看来郑爽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也不是在无事生非啊。实际情况,有可能比她掌握的更严重。江风很奇怪,自己在槐河那阵,尹红妹不一直是很温柔的吗?怎么现在一做了副县长,脾气就又变了呢?   不管怎样,还得做最后的努力。江风说,红妹,你这样认识拆迁工作,实在太可怕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把群众看做我们敌人,那我们注定是要失败的。再者,我认为做好工作的前提,是要保护好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你是要承担责任的啊。   尹红妹笑了笑说,江风,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我挺感动的。不过既然接受了任务,我就要把任务完成,决不能半途而废。有句话叫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如果我现在听从你的劝告,把拆迁工作停下来,那些已经被拆迁的拆迁户会愿意吗?他们会群起而攻之,我们的工作会更被动,甚至会出更大乱子。所以只有一鼓作气,坚定不移地按照既定政策执行下去,否则留下一大批半拉子工程,再想拾起来就难上加难了。   尹红妹信心十足地说着,语气里是志在必得的坚定。江风觉得此刻的她就像一个火车司机,正在驾驶着一列失控的火车,轰隆隆地行驶着。   论口才,自己肯定是说不过尹红妹的。看来只有点拨点拨她了。江风说,红妹,出发前郑市长给你握手时候说的那一番话,你不会不知道什么意思吧。   尹红妹呵呵一笑,说,当然知道。要我说,郑市长做事是很稳健,但有时候也太稳健了,迈的步子太小,远没有崔书记手笔大。乱世用重典,在拆迁工作上,也是这个道理。你出手不狠,就会被对方的气焰所压倒,一间房子都别想拆掉。那我们的城市呢?永远都是破破烂烂。现在的拆迁户都把自己的破房子当宝贝,一开口能把人吓死。你补偿的越多,他越觉着自己吃亏大,和他们讲道理能把你气死累死。目光短浅啊,几年后回头看看,他们就知道政府这样做的苦心了。我这样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老百姓有一个好的生活和出行环境?   江风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只是伸伸脖子,咽了口唾沫。   尹红妹继续说,我当然知道,在“青龙模式”方面,郑市长可能有不同的看法。不过我作为副县长,实际上只是一个决策的执行者。县里有县委书记张有智支持,市里有市委书记崔定支持,我还怕什么?我只有做出成绩,来回报领导们对我的信任。至于郑市长这里,我当然也不会得罪她的,你没看到这几天我一直在努力向她靠近吗?   江风插话说,是啊,命都不要了。   尹红妹呵呵地笑,说,不过那晚喝那么多酒好像是白喝了。   江风问她为什么这样说。   尹红妹说,你傻啊,郑市长刚好看到我在你怀里,这不等于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吗?我当时看到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就好像自己一直怀疑的什么东西得到了验证似的。   江风说,那也不一定,因为有情可原啊。当时你喝醉了,站都站不稳,扶住我也是正常的。   尹红妹开心地笑着,好像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似的,说,好啊,你说扶着就扶着吧,只要有人相信。说着,向江风扬了扬眉毛。   江风没心情说这个,说红妹啊,你别以为谁谁都是你的坚强后盾,真出了问题,他们都会把你推到前面的,我今天先把话放在这里,不信走着瞧。   尹红妹打着哈哈说,江风你别把人都想的那么阴暗好不好?张有智多次对我说过,只管放心大胆干,出了问题他负责呢。再说,崔书记又这么肯定我们青龙的工作,即使有问题他也会出面摆平的,你就放心吧。   江风说,那万一省里追查起来该怎么办?崔定也挡不住啊。   尹红妹奇怪地说省里?省里会有工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江风想了想,郑重地说,红妹,我实话告诉你吧。郑市长……   尹红妹打断他说,江风,你怎么那么迂腐呢。你想啊,郑市长再有意见,她也只是一个排名靠后的副市长啊,连常委都不是,当然还得听崔书记的。崔书记在动员大会上不是说了吗,有意见可以保留,我看啊,你的意见也先保留着吧。   江风张了张嘴,把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考察团结束了为期十天的考察,开始踏上了回程。在省城下飞机后,已经是下午6点了,政府办早派了一辆中巴在机场候着。车子驶出机场刚上高速,带队的郑爽突然接到了崔定的电话。   崔定在电话中对考察团平安归来表示祝贺,并说,已经通知宾馆准备晚餐,晚上要为大家接风洗尘,并且要亲自参加。   郑爽传达了崔定的这个意思,全体团员都兴奋起来。因为大家说起来都是场面上的人物,其实并没有多少和市委书记接触的机会,更别说坐在一起吃饭了。   特别是县区的同志,平时总围着县里的主要领导转,接触市委书记的机会就更少了。所以每个人都很重视今晚这个接风晚宴,都想在崔定面前表现一番,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即使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起码也能让领导对自己有所脸熟。   江风注意到,尹红妹更显得激动一些,眼睛亮晶晶的,脸蛋也红扑扑的,好像一个即将上台领奖的女中学生。   郑爽考虑的很全面,说,出来的时候崔书记要求大家要带着问题去考察去学习,并说要亲自听取大家的汇报,想必各位都还记得吧?我估计,崔书记很忙,专门抽出时间听取汇报的可能性不大,说不定今晚就会让你们其中的几个人做简单汇报,所以大家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通过这次考察,大家都学到了很多东西,都很有感悟,但关键是要能表达出来,能想能说能做,是我们对一个干部的起码要求。这样吧,回到云湖还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就利用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先演练一下,每个人轮流发言,时间为5分钟。我强调一点,大家不要说那些虚的没用的,直接说和我们工作有关的。好了,给大家5分钟的准备时间,先打打腹稿。   要见到市委书记的喜悦马上被紧张的气氛取代了,大家都安静下来,低头凝思着,都想把自己的语言组织的更完美,问题说的更透彻,感悟更深,观点也更一鸣惊人些。虽然说自己不一定就会发言,但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就因为一次完美的发言,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崔定上任以来,多次在会上强调干部要全面发展,要会说,会讲,不要只顾闷头干活。用他的话说,你看看人家美国总统,哪个不是演讲家?克林顿退休了还满世界跑着演讲赚钱呢。再看看我们的大多数干部,只会照本宣科,讲个话笨嘴笨舌语无伦次的,就知道拿着稿子念,秘书写错了他也读错,更别说自由发挥了。像这样的素质,要你有什么用?工作肯定也是不称职的。所以说想要进步,想要有所建树,口才一定要上去。往后我们组织部门考察干部,一定要把这个作为一项必考内容。   崔定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上半年市党校组织了一个年轻干部座谈会,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具体目的的座谈会,无论是组织者还是参与者,谁都没当回事,没想到崔定却突然参加了。   座谈会上,市金鹿化纤厂的一位中层干部关于经济转型方面一番侃侃而谈的发言,打动了崔定,两周以后,这位中层干部就被调到市委宣传部去做了宣传科科长,从一个工资都发不下来的濒死企业一下子跳到了公务员序列,还是市委宣传部,这简直是丑小鸭变白天鹅,嫉妒的让人眼睛出血。   难道他和崔定之间有什么关系?有好事者通过调查研究,得知这位干部无任何背景,他的突然提拔,完全是归功于他那一次发言。   这件事以后,有不少干部开始暗暗练习自己的口才,梦想着有朝一日这样的好运也降临到自己头上。今晚,将又有一次这样天下落肉包子的机会,谁不想紧紧抓住呢?就连一向自恃清高的江风,这会也在紧张地思考着怎么说,说点什么才能引起崔定的注意。虽然有部分人装作满不在乎地看着窗外,其实大脑也在高速地运转着。   五分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洛北区区委书记周良基率先发言,谈了自己考察学习的感悟,以及如何用学到的经验,解决我们城市建设特别是旧城改造中存在的实际问题,说的是有理有据,井井有条。   说完后,郑爽带头鼓起了掌,表扬他的发言站位高,思维超前,和工作结合的紧密,确实很有见地。 第683章、接风宴   这等于是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大家纷纷主动站起来发言,每个人都把这次发言当做了是对崔定汇报的一次实弹演习,所以都非常卖力,分别从不同的角度阐述了自己的看法和观点,说的都很到位。   郑爽听着,不住地微微点头,于是发言的人大受鼓舞,车厢里的气氛非常活跃,有些群情振奋的意思,好像人人都是干大事的人,个个都对自己未来充满了信心。   发言的人数已经过半了,江风还没有主动站起来。他一直没想好自己该从哪个角度发言。当然了,这次考察他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高标准,有前瞻性的城市规划,旧城改造与古城保护之间的协调,城市绿化要结合当地气候和土壤等等,但这些东西都是面上的,他学到了,别人也学到了,尤其是指挥部办公室的白河和李长庚,说的都是这方面的内容,所以江风不想重复他们说过的话,毫无新意可言。要说就说些能抓住人心的,说些大家没看到的东西,这样才能显得自己超凡脱俗。   林美丽坐在江风的右前方,也没有主动发言。江风看她的时候,发现她正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和他交流了一下眼神,眼神里显然包含着很多内容。刚好叶菡发言刚刚结束,江风没再犹豫,站了起来,说,我也说说我的心得体会吧。   郑爽给了江风一个特别的微笑,说,好,江局长是搞城市建设的,又是旧城改造指挥部办公室主任,应该是有很多感悟的,你就说说吧,大家要认真听啊。   江风没再重复别人说过的观点,而是直接讲了城市建设中一个大家都想回避而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拆迁问题。他说,大家都知道,拆迁和城市建设,既是对立面,又是相辅相成的。没有拆迁,就没有大的城市建设,但拆迁的政策和手段,又会直接影响到城市建设的进度,甚至会影响社会的和谐稳定,恶化党群关系,更有甚者,会酿成流血和违法事件,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和损失。   最近新闻媒体连续曝光了几起暴力拆迁引发的自焚事件,凸显了这一领域内存在的严重违法违纪现象,并且已经引起了党中央的高度重视。我相信针对这一不和谐现象,国家马上就会有法律法规来规范它,约束它。   违法拆迁,暴力拆迁不应该得到崇尚,而是应该坚决摒弃。我们云湖面临着旧城改造的艰巨任务,涉及的拆迁任务更繁重。如何处理好拆迁与改造之间的关系,是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大量的事实证明,只有把拆迁工作做到位,让群众满意,取得群众的支持,才能不拖城市建设的后腿,反之,就是饮鸩止渴。   发生拆迁户自焚事件的这几个地市就是很好的例子,事件发生后,由于舆论的监督和上级领导的干预,拆迁及建设工作被无限期地停顿下来,主要责任人都受到了相应出处分。这给我们的将来的工作提了个醒,敲了警钟。我认为,这才是我这次考察学习的最大收获。   江风讲完后,车厢里一片静谧。在全市大力学习“青龙模式”的今天,他讲的这一番话,完全是和市委的精神背道而驰。说得严重点,这是反对崔书记,是在给热火朝天的城市改造工作泼冷水啊。   其实在座的能混到今天的位子上,哪个是傻瓜?谁也不傻,都精的头发稍都是空的。大家之所以不公然说出来,完全是根据官场法则来行事的,这叫不做出头鸟,明哲保身。所以大家在暗暗佩服江风勇气可傻的同时,也把目光投向了郑爽,想看看她的反应。   郑爽脸上表情比着刚才严肃多了。她语气坚定地说,江局长的观点并不是没有道理。我们这次出来考察学习,不单单是要学习先进地市的经验,同时还要吸取教训,这样才能做到心中有数,防患未然,这样可以让我们少走很多弯路。   城市建设中的拆迁问题,确实是一个很敏感,很棘手的问题,我希望大家都认真考虑一下刚才江局长的发言,多思考解决问题的手段,而不是简单粗暴。简单粗暴的工作方式,终究也是要出问题的。好了,时间宝贵,我就不多少了,接下来还有谁没发言,继续。   奇怪的是,刚才还很踊跃发言的积极气氛,好像被江风的发言赶跑了,足足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人站起来。到底还是林美丽打破了僵局,接着江风刚才的问题进一步做了阐述,说的更详尽了些。她发言之后,郑爽并没有点评什么,又有人接着发言了。   尹红妹坐在江风旁边,等他发言坐下来,悄声说,厉害,和郑市长配合的真好,一唱一和啊。   江风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一针见血,急于表白自己,急赤白脸地说,什么一唱一和,我只不过是把自己的真实观点表达出来而已,至于郑市长是怎么想的,我哪里知道。   尹红妹撇了撇嘴说,看你紧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在说谎。   江风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很紧张吗?   尹红妹呵呵地笑,说,你叫不紧张。   江风说,红妹,说老实话,我这也是在给你提个醒呢,你千万悠着点,我替你担心呢。   尹红妹说放心吧,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江风说,但愿如此。   不过很奇怪的是,一向很爱表现自己很爱出风头的尹红妹,今天却很能沉住气,眼看大部分人都发完言了,她还一点都不着急,稳稳当当地坐着。江风提醒她说,红妹,你还没发言呢。   尹红妹说,急什么,好饭不怕晚。   江风说,能说说你做的什么好饭吗?   尹红妹说,呵,保密。   尹红妹就这样拖着,结果是车已经下了高速进了市区了,还有两三个人没来得及发言,其中就有尹红妹。郑爽宣布发言就到这里,又做了一番点评之后,车已经停在宾馆的大院里了。   下车前,江风对尹红妹说,看看,你没机会了吧。尹红妹高深莫测地说,等着瞧吧。   晚饭安排在一个最大的房间,又加了一桌,这样大家都可以有机会见到崔定了。郑爽安排人上了红酒,哪只崔定来后,大手一挥,说,红酒撤了,上五粮液。同志们外出学习这么辛苦,不好好犒劳一下会行?今晚都得喝。   不一会,两箱高度的五粮液就搬了进来。   本来大家对喝红酒都不感兴趣,这会见上了白酒,还是五粮液,更觉得兴奋了,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说的不行,喝的行也行,在市委书记面前,总不能一头不占一头吧。于是酒没打开,其中好几个人就有想醉的感觉了。   在坐哪一桌上,大家也都很费了一番心思。因为如果能坐到崔定那一桌上,机会就更大些。郑爽拉着林美丽和江风,都坐到了崔定那桌上,尹红妹这次倒是没有主动向崔定靠近,而是直接坐到了另外一桌的下首,刚好脸对着崔定。   崔定心情不错,坐下来,笑眯眯地巡视了一圈,问郑爽说,都到齐了吧?没请假的吧?   郑爽说,同志们听说崔书记要亲自给他们接风,都激动的只掉眼泪,谁还舍得请假呢,都到齐了。   崔定呵呵地笑着,说,好啊,组织纪律性都很强嘛。说着,目光又巡视了一圈。说一圈也不太准确,因为巡视到尹红妹这里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她脸上。尹红妹的脸上立马就荡漾起了甜美的笑意,就像一朵欣欣向荣的向日葵对着和煦温暖的太阳。   崔定说,红妹啊,来,过来坐,你是我们大家要学习的典型,是开路先锋,今晚我得给你端酒呢。   尹红妹似乎早就在等崔定的这句话,笑吟吟地站起来,说,谢谢崔书记,今晚我陪着您喝,崔书记您让我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崔定笑逐颜开,说,好嘛,是不是要和我叫板呢?那我可就不怜香惜玉了啊。   大家都笑着,虽然这事并不是多可笑。崔定旁边,一边是郑爽,一边是赵良基,本来是没位子的。赵良基有眼色,赶紧站起来说,崔书记,我去主持着那一桌吧。   崔定哈哈地笑着说,好啊老赵,那桌就交给你了啊。   赵良基说放心吧,肯定让他们喝美。说着就过去了。   崔定拍着空出来的位子说,来,红妹,坐这里。   尹红妹红着脸,款款地走过来,坐到了崔定旁边。   这一切发生的很自然,大家都没表现出什么,脸上都挂着笑,看着崔定。   江风此刻脸上虽然也像别人那样笑着,但笑的有些僵硬。说心里话,尹红妹能受到崔定的器重,他是从内心为她高兴的,但这样一来负面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   尹红妹受到鼓舞,工作热情可能要更高,动作要更大,更要坚定不移地把“青龙模式”贯彻下去了。照这个思路发展下去,崔定很可能反过来害了尹红妹。 第684章、美美回国   江风看了看郑爽,郑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又看了看林美丽,林美丽也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尹红妹,她正和崔定亲热地交谈着。   崔定说,红妹啊,出去这十来天,晒黑了。   尹红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崔定,说,崔书记,您要求我们带着问题去学习,谁敢不努力呢?一努力就忘了防晒了,所以就晒黑了。   崔定说,哈,黑点更健康吗。饿坏了吧?来来来,大家先吃点东西。说着,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南瓜。于是大家也都纷纷拿起了筷子。   不过崔定的那块南瓜没放自己盘子里,而是放在了尹红妹的盘子里。尹红妹受宠若惊的样子,说谢谢崔书记,也夹起一段山药来,放到了崔定盘子里。崔定呵呵地笑着,招呼大家,都先垫垫底,我一会要端酒呢。   吃了几口菜后,崔定主持着,连喝了三杯。云湖酒场上的规矩,喝了三杯后,接下来就该按照路数给领导敬酒或者领导给大家端酒了,哪料三杯过后,崔定又追加了一杯,说,大家注意啊,这一杯酒,意义有些特殊。我就说两句。   全市城市改造动员会召开以来,各县区和市里都开始行动起来,都成立了领导小组,制定了工作方案,工作正有条不紊地推进着。这其中青龙县呢,又走在了大家前头。实践证明,青龙的工作模式是切实可行,力度大,效果明显,值得我们去好好学习。这个模式的直接指挥者呢,就是我们的尹红妹同志。   同志们啊,我们大家都知道,拆迁难,难于上青天。有些同志提起拆迁吓的直尿裤裆。而我们的尹红妹同志,能巾帼不让须眉,在工作中这么有魄力,有胆识,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成绩,是在令人可敬可佩啊。我提议,为了向尹红妹同志学习,大家再干一杯!   于是都站起来,嘴里说着向尹县长学习,干了这第四杯。   尹红妹喝酒之后,脸蛋更红更可爱了,像个熟透了的苹果,谁都想上去咬一口。   果然不出郑爽所料。酒过三巡之后,崔定要求大家说说自己考察学习的心得体会。出乎江风意料的是,刚才在车上大家都抢着发言,这会竟然都开始往后躲了。不过想想其中的原因,还是因为刚才崔定的那一番话吧。他的话和郑爽在车上说的话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大家都有点迷茫,不知道到底该怎样说。关键时刻,万一说错了,就等于是站错了队,那可就比害眼厉害多了。   还是周良基先发言了。让江风更没想到的是,周良基的发言内容完全和在车上的发言内容不一样。岂止是不一样,简直是大相径庭。他竟然主动赞美起青龙模式来,说这次考察发现有几个地市在拆迁方面利用的就是这个模式,并且效果很好,非常值得我们借鉴。   周良基滔滔不绝地说着,崔定不住地微微颔首。江风看着周良基一张一合的嘴巴,心想,果然是官场老狐狸,真会见风使舵啊。   再看郑爽,脸上明显是不以为然的表情。尹红妹呢,这会正腼腆地微笑着,还悄悄朝江风眨了下眼。江风心里说,这真算得上是火上浇油了。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就等着尹红妹怎么出事吧。   美美结束了为期一年的顶岗实习,从英国回来了。和她同机返程的,还有和她同去的另外5名优秀的年轻干部。这是云湖市委在干部任用方面进行的一次大胆的创新和尝试,所以市委市政府都很重视,特意搞了一个隆重的接待仪式。常委副市长方国玺,市委组织部部长庞若谷亲自率队去机场迎接。   一大早,林美丽给江风打电话,想提醒他今天是美美回国的日子,约他同去机场迎接。出去考察学习之前,他们就已经约好了,当时江风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美美失望,一定要满足她落地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愿望。林美丽也在网上和美美进行了交流,报告了这个她期盼已久的消息。当时美美激动地说,林姐,谢谢你。   哪料江风却把这个事情给忘了。杨柳已经到了预产期,昨天夜里忽然反应的厉害起来,慌得江风连夜把她送到了医院。怀孕以来,江风很想知道杨柳怀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多次想说服杨柳去做下B超,但杨柳说做B超影响胎儿智力发育,所以十个月来一次也没做过。早晨护士拿听诊器一听,好像有两个胎心音,怀疑是双胞胎。妇产科的资深医生过来听了,很肯定地说,是双胞胎。   可把江风高兴坏了,乐得嘴都合不上了,趴在杨柳脸上肚子上亲个不停。林美丽给他打电话那阵,他正处在极度兴奋中,恨不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天下所有人,所以开口就说,林科长,我家杨柳怀的是双胞胎啊,我马上就要有两个孩子了!   林美丽顿了顿,说,恭喜恭喜,江风你好福气啊,有杨柳这么好个老婆,果然是好运连连,我羡慕的很呢。回头记得请我喝你们的喜酒啊。   江风说,哈哈,谢谢谢谢,到时候一定请你。   林美丽说,那你好好照顾老婆吧,需要帮忙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挂电话之前,江风才想起什么来,问林美丽说,林科长,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林美丽犹豫了一下,说,没事,你忙你的吧。   干部病房的护士长罗娟带着一帮小护士们来看望杨柳了,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几个姐妹和杨柳是久别重逢,说到动情处,各各流下了喜悦的泪水。又听说杨柳怀的是双胞胎,都一齐向两口子祝贺。   江风几乎有些忘乎所以了,对她们格外的热情,提前买来喜糖给她们吃。杨柳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福之色,拉着姐妹们的手,激动地泪水涟涟的。这样的幸福其实早就该来了,她等的太久了。   直到众护士们离去,病房里才稍微安静了点。杨柳昨晚折腾了一夜,没怎么睡觉,这会胎动的不是很厉害了,就抓紧时间睡了一会。江风坐在床边,看着睡熟中的妻子,不敢离开半步,生怕有什么闪失。   又想起早晨林美丽的电话,她究竟是要说什么呢?肯定有什么事情吧。会是什么事情呢?想着想着,大脑轰的一声,不由得在心里叫道,哎呀,今天是美美回国的日子啊,早就说好要去机场接她的,怎么会忘的这么干净!   这样想着,忽地站了起来。看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美美的飞机是十点半,肯定是来不及去机场了。江风心里一阵内疚,似乎看到了美美那哀怨和失望的眼神。他在病房里来回踱着步,内疚的心情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他的心忍不住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正在这时,梦中的杨柳哦呀叫了一声,睁开眼来,用手抚摸着肚子说,江风,快看,小宝贝在拿脚踢我呢。江风掀开被子一看,杨柳被撑得薄如蝉翼的肚皮上果然鼓出了一个小包,像是个脚后跟。正要拿手去摸一摸,包包又下去了,像是在和他玩捉迷藏。   江风笑道,嘿,肯定是个淘气鬼。   杨柳说,像你小时候一样吧?说笑几句,又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将要做妈妈的甜蜜的笑。就   像一双温柔的手在抚平着江风内心的躁动,他刚刚还隐隐作痛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喃喃地说,美美,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去接你。   省城机场,一架波音客机轰鸣着降落在跑道上。美美靠窗坐着,深情地望着这扑面而来的大地,激动的泪水在眼角闪动。虽然出国只是一年的时间,但她却感觉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当飞机降落的那一刻,她才真切的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心,一直还留在云湖,一直还留在那片充满美好回忆的土地上。近乡情更怯,此刻,她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既盼望着什么,好像又担心着什么。   几天前,当她看到林美丽在网上的留言时,反反复复地看着“江风”两个字,泪水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打湿了脸颊。一年来,她给江风发了好几封邮件,每一封都是自己跳动的心。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向对她关爱有加的江风哥反应却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热烈,大半年才回了一封信,还全部是平淡的语气,只是要她照顾好自己。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美美痛苦地感觉到,她和江风之间似乎有了一条鸿沟,并且是越来越深。打个国际电话也是很方便的,甚至比打国内长途还便宜,但美美几次拨了江风的手机号,又都怅然地放下了。   那些日子,她的心情非常不好,一直是郁郁寡欢的,有空就一个人去教堂听钟声,有时候半夜才回来。崔昊病愈后,往她的寓所来的更勤了,每次都带着鲜花,还千方百计逗她开心,但美美依旧是闷闷不乐。她自己也很奇怪,自己原来可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啊,什么时候才开始这样多愁善感了呢? 第685章、失落的泪水   美美忘不了出国的前一天,在那个叫做观音台的村部门口,苦苦等了一天的情景。那个火热的夏天,她的心情和大地一样火热。虽然没能见到江风,但等待也是幸福的,那是她终生难忘的回忆。   在之后的邮件里,在倾诉自己的思念之情的同时,她向江风提出了自己的愿望,希望回国时,他能到机场接她,因为她最想看到的就是自己最思念的人。美美甚至已经想好了两人见面的时的情景。也许,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敢深情拥抱,但四目相对之间,肯定会泪飞顿作倾盆雨吧。   给江风带个什么礼物,让美美非常头疼。她几乎逛遍了爱丁堡的大小商场,包括那些有着异国风情的小店。但她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东西。   她觉得那些或昂贵或精致的商品,都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不能诠释自己纯洁的爱。一个周末的下午,她再次去圣玛格丽特教堂前面的绿荫下散步时,遇到了一个和蔼的老人,教堂的布朗神父。在一张长椅上,他们交谈了很多,神父和她谈人生,谈上帝,谈博爱,美美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一次彻底的冲刷。   她问神父,爱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是不是有罪?   布朗神父呵呵地笑了,说,这世上,所有的爱都无罪。   美美的心情刹那间好了起来,激动地抓过神父的手亲吻了下,说,谢谢您,神父。分手时,布朗神父送给她一个小巧的十字架吊坠,说,姑娘,上帝与你同在。   美美接过这件珍贵的礼物,向神父深深的鞠躬。回到公寓后,她细细地欣赏着,爱不释手。发现这个十字架后面有布朗神父的签名。上网一查,才知道这个吊坠有多么贵重。布朗神父是爱丁堡最受尊重的神父之一,能得到这件礼物的,往往是英国的皇室贵族。   知道了这些,美美在感恩布朗神父的同时,就决定把这个十字架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江风哥了。想起布朗神父“所有的爱都无罪”的话,美美觉得,再没有比这个礼物更合适了。   现在,这个十字架吊坠就在美美的脖颈上戴着,紧贴着她怦怦跳动的心。她想让这个件礼物带上更多自己的气息,这样会更有意义。   美美,该下飞机啦。美美还陷在沉思中,同行的李逸走到她身旁叫她。李逸是市发改委大项目办的主任,正宗的清华大学博士研究生。和美美一样,他也是市里重点培养的对象。他很绅士地帮美美取下行李箱,看到她眼角似乎有泪光,就笑着说,怎么,想家了?   美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是啊,一年了,感觉很久很久。   李逸说,别多愁善感了,方市长和庞部长在外面迎接我们呢。美美点点头,跟在李逸后面下了飞机。   机场出口处,扯起了一个鲜艳的横幅:热烈欢迎云湖市优秀干部学成回国。方国玺副市长和庞若谷部长西装革履笑容可掬地站在前面,云湖电视台的记者们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准备采访。几个人商量好了似的,把美美推到了前面,于是美美作为临时代表,首先和两位市领导握手,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闪光灯闪烁不停。   电视台的当红主播小美采访了美美,美美做了简短的发言,感谢市委市政府给予他们这个锻炼的机会,将会利用学到的本领为云湖的社会经济发展做出最大的贡献。   林美丽迎了上来,给了美美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人相拥而泣,都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美美的目光四处张望着,林美丽一阵心酸,知道她在寻找什么。她不忍心对美美说江风没来的消息,只是说,美美,崔书记在宾馆礼堂等着给你们接风呢。   美美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还在期待着奇迹的出现。然而一直到上车,她也没看到那多次出现在梦中的身影。中巴车开动了,满车都是欢声笑语。美美也在笑着,却趁人不注意,把脸转向窗外,悄悄地抹了一把泪。   时近中午,载着归国团的中巴车驶进了云湖宾馆。宾馆的会议室里,早就摆满了鲜花水果。风情可人的礼仪小姐走上来,给美美等六个人戴上了鲜艳的大红花。美美那张漂亮的脸在鲜花的映衬下,越发光彩夺目了。   大家刚刚坐定,市委书记崔定就到了。崔定今天打扮的新郎官似的,西装笔挺,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他热情地握着美美的手,说着欢迎的话,然后亲切地和她交谈着。摄影记者们准确的抓住了这个镜头,于是第二天,《云湖日报》头版头条刊登了这个大幅照片,美美的好身材和俊美的形象使得一向呆板毫无生气的党报一下子熠熠生辉起来。   简短的座谈会之后,一行人被请进了宾馆最豪华的包间里。这里,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午宴。崔定拉着美美,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还不住地为她夹菜。   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美美却没有一点胃口,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很勉强。除了林美丽,没有人知道这个光彩四射的女人,正处在无比的失落中。   席上,崔定对这次外派干部出国实习的尝试赞不绝口,表示一定按照市委既定的方针,重用这些优秀人才。崔定甚至引用一句古诗里的话: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嘛,这几个干部,完全可以破格提拔!   再没有比这些话更激动人心了。所以酒桌上的气氛很热烈,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欢笑。   美美坐在崔定旁边,很不自在。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选派出国,知道崔昊为什么会出现在爱丁堡,也知道崔定的良苦用心。她很想摆脱,很想反抗,但又感觉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虽然没有人强迫她去做什么,但局势的发展,似乎并不在她的掌握之中。此刻的她,太需要有人倾诉,有人帮助了,但一切都不如愿,她只有孤军奋斗,并且胜负未知。   当晚,林美丽又叫上几个要好的朋友,为美美的归来庆贺。去饭店的路上,林美丽给江风发个信息:晚上有空吗?   杨柳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因为年龄偏大,属于高龄产妇,再加上是双胞胎,他们决定剖腹产。江风慌乱之中,根本没有功夫顾及自己的手机信息。   一个多小时后,杨柳被推出手术室,和她一起出来的是一对双胞胎,并且是龙凤胎,一男孩一女孩。杨柳的两个姐姐以及江风的妹妹等人都来了,病房被挤了个水泄不通。两个婴儿身上干干净净,头发都很茂盛,脸上的皮肤很舒展,都长着一双和杨柳一样的大眼睛。江风激动地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他给两个孩子起了名字:哥哥王宁,妹妹王静,小名分别是宁宁和静静。   江风请了两周的假。第一周住在医院,他睡在一张行军床上,夜里几乎不能睡觉,不但要照顾杨柳,还要照顾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等出院回家,江风整整瘦了一圈。但他精神矍铄,干劲十足。看着杨柳和孩子们幸福的笑脸,他觉得什么都可以不想,什么都可以不要。   美美作为崔定的重点培养对象,马上就被提拔了,从宣传部调任组织部任副部长。上任不久,崔定的公子崔昊也回国了,被开发区的一家日资企业聘为副总经理,据说年薪60万,在云湖来说已经是天价薪酬了。   江风假期已满,从老家请了个保姆照顾杨柳和孩子,回到旧城改造指挥部上班。一个月没来上班,指挥部已经有了很大的动作,按照常委会上确定的工作安排,首先对最脏乱差,群众反映最为强烈的金鹿化纤厂老家属区进行改造。   这个家属区全部是七八十年代搭建起来的平房,早就破旧不堪了,私搭乱建,污水横流,垃圾成堆,夏季蚊蝇乱飞,臭气冲天。创建旅游城市的时候,政府在这个家属院的朝向大路的几面都立起了巨大的广告牌,算是遮羞布。   苏荣当政期间,就已经展开了对这个区域的改造工作,可惜拆迁阻力太大,群众上访的厉害,工作推不动,已经拆迁了的少部分民房,现在又被盖起来了。   金鹿化纤厂作为市里最早的明星企业,早已是昨日黄花,辉煌不再,已经是资不抵债,濒临破产了,没有能力照顾自己的这些退休工人。前年市里组织企业改制,准备把厂子卖给周运达的首建置业公司,但职工们群起而抗议,没能得逞。现在,崔定要先拿这个神仙都发愁的顽疾开刀,并且决心很大,看来是要证明自己的工作魄力的。   连续几天,江风和叶菡、白河等都奔波在现场,做拆迁安置的前期调查工作,忙的不亦乐乎。周三上午,指挥部通知他们回办公室开会,副市长郑爽传达了市里的最新指示,政府已经和一家香港的房地产公司达成了开发协议,要求指挥部两周内把拆迁安置方案拿出来。江风只好组织几个人加班,方案还涉及着和其它部门的协调工作,又要做实地调查,忙的真是脚不沾地。 第686章、微服私访   周五晚上,江风加班到9点多,刚出电梯,猛然看到美美和林美丽正在等电梯。   虽然在一个楼上办公,江风却很少看见美美,好像美美在故意躲着他似的。这次是面对面了,看着美美那双熟悉的大眼睛,江风的脸一下子火辣辣的发烧。他叫了声美美,再也说不出其它话来了。   美美却很淡定,微笑着朝他点点头,说,江局长好。然后就和林美丽进电梯了。江风呆呆地站着,足足站了两分钟,才机械地向大门外走去。一到停车场,他就回过神来了,他得赶紧赶回去,静静这几天有些发烧,他还担心着呢。   拆迁安置方案是一件非常让人头疼的工作。因为你工作做的再好,也不能让所有的拆迁户满意。钉子户这个概念,《现代汉语词典》中的解释是,在城市建设征用土地时,讨价还价,不肯迁走的住户。   这样的解释,明显带着贬义。其实钉子户不单在中国有,在发达的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也存在。不过人家法律健全,执行的也好,只要是自己的地皮,我不愿意搬迁谁也没办法。所以在国外就有摩天大楼为一栋小民房让地盘,高速公路为几间毫不起眼的房子改道的事情发生。   这在法制健全的中国,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简直就是笑话,是在嘲笑政府无能。你不搬迁可以,你房子外面的地皮不是你的吧?我就把你挖成孤岛,断你水电煤气,让你回家得爬山。至于其它三教九流的手段,五花八门,无奇不有,简直能写成一部史诗。   就江风看来,人的本质都是善良的,关键是你所处的环境,你所接受的教育决定了你的素质。当今社会,普遍的现象是吃着肉骂着娘,群众的心里早晚都憋着一股怨气,正愁没地方发呢。好啊,你来拆我的房子,不说出来个条条道道,休想让我搬走。再加上人们普遍存在的仇富和认为社会不公心理,城市的拆迁就成了所有问题的导火线,一触即燃,后面还连着一连串巨型炸弹。   江风带着叶菡等人加了十来次夜班,终于拿出了个方案,交给了郑爽。郑爽看了后没怎么修改,交到了崔定那里。崔定看后,批示道:方案太理想化了,不具有可操作性。建议指挥部多学习借鉴“青隆模式”,采取强有力手段,打响旧城改造第一枪。   就在云湖市旧城改造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时,被称为“领头羊”的青隆县旧城改造工作又有了大动作。尹红妹从南方参观考察回来,收获挺大,又得到市委书记崔定的赞赏和厚爱,干劲十足,向县委书记张有智提出了借鉴先进地市经验,充分利用资源优势,依托山区丰富的土特产,打造江南省最大的土特产交易市场的理念。   张有智觉得这个思路可行,经常委会研究通过后,让规划部门初步做了规划,决定把这个市场建在城西两条国道的交叉处。这个地段大部分是农田,交通便利,地势开阔,拆迁任务不重,唯一费劲的是这里有个规模较大的加油站。   加油站老板李金山是县里有名的企业家,在省内多地都开有加油站,手里资产据说上亿。张有智接替师大奎任县委书记后,急于改造旧城却又苦于县财政囊中羞涩,下了个不成文的规定,要求县里的大企业家踊跃捐款,积极为县城改造做贡献。   县里几家造纸厂以及煤老板因为怕张有智砸他们饭碗,表现的比较积极,陆续捐出了五六百万元,而最大的企业家李金山却迟迟没有动静。李金山虽然很富有,但人很低调,穿的衣服很随便也很廉价,开的车一直是辆普桑,生活很简朴,从不去高档酒店,爱在街边小馆子里吃饭。但他为人很慷慨也很有爱心,成立了一个“金山希望基金”,山区贫困孩子考上大学的,他学费全包。为此江南电视台还专门做过一场访谈,访谈地点就放在乡下的一个村子里,李金山资助的学生济济一堂,都亲切地称他为“干爸”。   县委书记张有智看李金山不买他面子,一个子儿不出,很生气。自己当然不会出面,派副县长尹红妹和他接触,想弄清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尹红妹把李金山约出来喝茶,委婉地说出了张有智的意思。李金山说,尹县长,不是我小气,要我捐款可以,但我要捐的明白,着自己捐出去的钱花在了什么地方。这样吧,如果县里有什么具体项目,我愿意尽全力支持,几百万上千万我都愿意拿。   李金山的话当然是有道理的。捐款这个玩意,说起来很好听,很有爱,但具体用途却没人监督,搞不好善款就被别人拿去包小蜜,买LV和玛莎拉蒂去了,然后在朋友圈炫富。   但张有智认为,这是李金山的托辞,他就是不买我张有智的帐,是个伪君子。放出狠话说,算了,政府不差他这几个钱,他再想捐也不要了。尹红妹一再解释,张有智还是怒气未消,只是哼哼地冷笑。   现在,张有智要拆李金山的加油站了。李金山深明大义,表态说,积极响应县委县政府号召,愿意拆,但前提是必须做出合理的补偿。   他的这个加油站因为位置优越,效益很好,每年的营业额将近六千万,拆掉的话损失有多大可想而知。县里也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个评估公司,对加油站进行了评估,评估的结果是补偿李金山260万元。   这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李金山当然不乐意了,认为张有智这明显是在整他。张有智力度大的很,掷地有声,说就这260万,你爱要不要。然后趁李金山没在家,组织城管什么的在一个深夜把加油站推平了。   李金山气不过,直接到张有智办公室讨说法,张有智让保安把他轰了出去。李金山把问题反映到市里,市里踢皮球,让他找县里。李金山一怒之下,联系了北京一家法制媒体,将这个事情在媒体上曝了光,言外之意是张有智公报私仇。   这下事情闹大了,省委出面干预,张有智才不得不把加油站的补偿金提高到了800万元。张有智咽不下这个口恶气,责令税务部门把这个加油站几年来的帐都翻了出来,最后以偷税漏税的罪名,把李金山抓了。此事闹的沸沸扬扬,但市委书记崔定有批示要严办,所以谁也不敢说什么。明眼人都知道,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话说江风按照崔定的要求,三次修改了金鹿化纤厂老家属区改造拆迁安置方案后,崔定终于批上了“提交常委会审议”几个字。光是这一个方案,就把指挥部的几个人累的晕头转向的。   周六下午,江风正在家洗尿布,放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原来是林美丽的电话。江风现在有点怕接她的电话了,一看是她的电话就联想到美美。这也难怪,林美丽是美美唯一的一个知心朋友,她最清楚江风和美美之间的那些事。不过这次和美美无关,林美丽的语气很急促,说,江局长,按照郑市长安排,我们现在出发去县区做一个调研,你收拾一下下楼,车马上到你家楼下。   江风抬头看看窗外,太阳都要落山了,这么晚去县里能干吗?心里虽然有疑问,还是答应了下来。   杨柳正坐在沙发上奶孩子,静静已经吃饱睡着了,宁宁一边吃着奶,一边伸了小手摸妈妈的脸。江风说,杨柳,单位有任务,我得下趟县里。   杨柳亲着宁宁的手,问,什么时候回来?   江风说,不一定,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杨柳说,你多加件衣服,县区冷。江风和她娘仨吻别后,提着公文包,匆匆下楼。   刚到楼下,就看到一辆丰田霸道开了过来。看着熟悉,一看车号,正是郑爽的那辆私家车。驾驶室里坐的是林美丽,戴着个墨镜,摇下玻璃朝他招手。上了车,才看到郑爽也在车上。郑爽朝他笑了一下说,江风,杨柳和孩子都好吧?   江风说,都好,谢谢郑市长关心。   郑爽说,不好意思,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你和美丽陪我到县区走走。   江风看郑爽穿的很随便,不像是办公事,又想到她用的是私家车,隐隐感觉今晚的调研肯定不很正式。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也没有多问,而是说,郑市长不用客气,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您尽管吩咐,我随叫随到。   车出了市区,朝着青隆县方向驶去。正是落霞满天的时分,西方的天空火红一片,山峰上面的云被已经躲在山后的太阳镶上了金边,白天和黑夜正在进行华丽的交接仪式。车子在高速行驶着,好像正驶向一副绚丽的童话世界。   江风联想到郑爽以前交给自己和林美丽的特别任务,心里暗想,难道今天的行动,和“青隆模式”有关?   正这样想着,听得郑爽问他:江风,这次的拆迁安置方案,你认为可行吗? 第687章、沙河人家   说实在的,江风对现在这个方案能不能执行下去没有一点信心。刚开始倒是有的,可按照崔定的要求改了几改后,味就完全变了。   新的方案对动迁户太苛刻了,并且没有一点点的人情味。比如在对待“钉子户”的问题上,新方案明确规定,只要有80%以上的动迁户同意此方案,所有动迁户都必须无条件执行,否则交由市中级法院进行强制拆迁,由此引起的后果完全由“钉子户”承担。   方案还特别指出,对于讨价还价,漫天要价,无理取闹,阻碍我市旧城改造工作进度的,一律按照妨碍公务罪论处。把抗拆与犯罪联系起来,这就是“青隆模式”的精髓所在。所以说市里的这个方案,几乎就是青隆模式的翻版。可以想象,一旦实施起来,又会有不在少数的人被抓。这对于云湖刚刚稳定一些的大局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江风实话实说,说,郑市长,不瞒您说,这个方案能否贯彻下去,我没有一点信心。因为我觉得其中的一些规定是与国家的法律和法规相违背的,肯定会受到动迁户的强烈反对。   郑爽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民心不可欺啊。拆迁问题,其实是众多社会矛盾的集中反映,必须做到有理有据,公开公平,方能得到老百姓的理解。如果太武断的话,必然会适得其反,造成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江风忍不住说,郑市长,我觉得崔书记大力推崇的“青隆模式”是绝对错误的,简直就是在强菅民意!政俯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老百姓头上,如果大家都利用手中的权力为所欲为,这社会还有什么公平和道义可言?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为人民服务”也就成了空谈。我们不能一味地追求政绩,追求面子工程,而肆无忌惮地去损害群众的利益,甚至污蔑他们是犯罪。这样的话,政俯和土匪又有什么区别呢?   郑爽说,江风,你比以前成熟多了,看问题已经有了一定的高度,并且能抓住实质。今天我之所以带你和美丽出来,就是要对“青隆模式”背后隐藏的问题进行调研,相信你们会了解到一些真相,这对于我们今后旧城改造工作的开展,是不无裨益的,可以让我们少走很多弯路,少犯很多错误。   江风心中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证实,郑爽今天的目的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一瞬间,他有了一种即将投入一场战斗的冲动。   可转而一想,“青隆模式”的直接执行者是谁?是尹红妹啊。江风做梦都没想到,今生他会和尹红妹对着干。这确实是一件很纠结的事情,他既想看到郑爽取得成功,又不愿意看到尹红妹受到打击。就好像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现在却要相互撕咬了。   副市长去县里调研,县里应该安排人接待的吧?奇怪的是,一路上,郑爽和林美丽的手机都没有响。江风忍不住说,郑市长,青隆那边已经通知了吗?   郑爽说,当然没有。我们这次是秘密调研,青隆的班子成员们,一个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江风不禁有些迷茫,问,那我们去找谁啊?   郑爽呵呵一笑说,你只管做好记录就好了。   看到青隆县那象征性的高杆灯时,暮色已经四合了。车子没进县城,而是向南往沙河方向驶去。林美丽专心的开着车,并没有问郑爽该怎么走,却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想必都安排好了。   车子过了沙河大桥,往东拐上一条沙石路,路两边是高大的鬼柳,黑魆魆的,像站着的一个个巨人。   又走了几百米的样子,眼前出现一个类似庄园式的建筑,门口挂着古老的马灯,一个木牌上写着:沙河人家。   这应该是一个农家院了。院子里已经停着几辆汽车,看来生意还不错。刚停了车,一个身材敦实的男子就健步迎了上来,和郑爽握了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男子在前面带路,曲曲折折,把他们引到了一个包间里。   包间很简陋,可能房外就是沙河,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进去之后,发现包间里还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多岁,面色白净,眉毛很浓且上扬,有点扬眉剑出销的意思;女的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打扮相当讲究,只是脸色显得有些憔悴。看到郑爽几个进来,两人赶紧站了起来。   经过介绍,江风很快搞清了这几个人的身份。迎接他们的人姓郑,肤色较黑,是青隆县公安局的副局长;面色白净的是县精神病院郭院长;那个看上去有些憔悴的女人是被关在看守所的李金山的妻子,叫做刘燕。   郑局长没有过多的客套话,对刘燕说,这几个都是市里的领导,是来调查解决问题的,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把你丈夫李金山加油站被拆以及被抓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吧。   那女人站起来向郑爽鞠了个躬,连着说了好几个谢谢领导,才一五一十的讲起来。郑爽示意江风做好记录,林美丽则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了女人面前的桌子上。   原来事实的真相比社会上流传的还要耸人听闻些。李金山是个有心人,去张有智办公室找他理论以及随后和他的通话都有录音。在李金山被抓之前,张有智曾经和他有过一段通话。   张有智:李金山,你不要以为你有钱就多牛气,有本事你捅到中泱,捅到某某某那里去!告诉你,别说你那个小小的加油站,就是美国的白宫,我也敢把它推平球了!补偿你二百多万,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竟然伙同什么狗屁记者污蔑我是在公报私仇,你这是诽谤罪知道吗?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   李金山说,我遵纪守法,所讲的都是事实,你凭什么抓我?   张有智冷笑道,你太小看我张有智了,告诉你,我随随便便就能找个借口抓你,你就等着去坐牢吧……   刘燕哭哭啼啼的讲完,郑局长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来,递给了郑爽。郑爽一张张看着,脸色很凝重,并没有说什么,又把照片递给了江风。   江风一看,像素不是很高,可能是手机拍的,像是一间审讯室,有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正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只手高高铐在暖气管上,另一只手铐在地上的一块水泥墩子上。   这个动作江风再熟悉不过了,他在审查站体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深知其中滋味。那真是生不如死啊。   另外一张,是这个男人只穿着一条短裤趴在墙上,双手被人按着,一个协警模样的人正拿着橡胶棒猛抽他的背部,他的背上乌紫的一片。剩下的几张,也都是类似的照片。不用说,这个受尽折磨的男人就是李金山了。   郑爽让江风把照片收了起来,安慰了刘燕几句,然后和郑局长交换了下眼色,郑局长就先让刘燕回去了。反复交待她对今晚的事情要严格保密,否则李金山凶多吉少。   刘燕可能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说,你们放心吧,我这个人还是知道好歹的,肯定不会乱说。   刘燕走后,郑局长又介绍了“黄氏姐妹”的案子。黄氏姐妹就是在青隆广场旁边开“姐妹超市”的姐妹两人,超市被野蛮强拆后,姐妹俩多次赴京上访,都被青隆的便衣抓了回来。拘留几次后仍不听话,还四处上访。忽然有一天,姐妹俩就同时失踪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们。   讲到这里,郑局长对精神病院的郭院长说,老郭,你也说说吧。   郭院长欠了欠身子说,是这样的。国庆节前两天的一个深夜,县公安局治安大队送到我们医院两个病号,说是严重的精神病,需要严加看管。我一看是两个女人,都很年轻,神志不清的,就不大想收。对方却说是县委的指示,公安局的澎局长还亲自给我打了电话。无奈我只好收下了,警查们自己下手,用铁链把这两个女人锁在一间偏僻的病房里,把钥匙拿走了。我以为他们很快就会来处理的,没想到等了三四个月也没见公安局的人再来,两个女人的脚脖都被铁链磨破后溃脓了,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偷偷把情况向郑局长反映了。   江风沙沙地做着记录,郑爽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郑局长说,郭院长你安排好了吧?我们现在去看看。   郭院长说,安排好了。   于是几个人出来上了车,这次换做江风开车,跟着郑局长的车往县城方向走。郑爽问林美丽说,相机带了吗?   林美丽说,带了。   县精神病院就在沙河桥北边,大门口也拴着几条狼狗。看门的保安看是院长带人回来,赶紧开门。院子里灯光暗淡,偶尔传来精神病人的一两声狂啸,甚是瘆人。 第688章、太可怕了   在一个恶臭扑鼻的房间里,江风看到了骇人的一幕。两个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女人像牲口似的被分别用铁链锁在在东西两面墙上,脸上污垢堆积,已经分不清鼻子眼睛了。地上是破破烂烂的棉絮和粪便,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林美丽一阵干呕,掩着鼻子,把相机塞到江风手里,江风拍了几张后,赶紧退了出来。   这一幕对江风的刺激太大了,以至于从精神病院出来,他的心还在怦怦地狂跳。权力是可怕的,权力一旦落入暴正者手里,就成了善良百姓的噩梦。两姐妹只是在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啊,而等待她们的,却是地狱般的折磨!   在回云湖的路上,江风一边开车,一边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青龙县的旧城改造工作是有成绩的,但成绩的背后,却掩盖着令人发指的罪行。尹红妹知道这些吗?她是不是直接的参与者?江风真想马上打电话质问她一番,让她去看看那两姐妹悲惨的现状。但他在内心又祈祷着尹红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会是心肠那么硬的女人吧?   郑爽和林美丽坐在后排,也都沉默着。郑爽微闭着双眼,似乎在闭目养神。林美丽望着黑糊糊的窗外,肯定也是思潮起伏。   正如郑爽所言,他们了解到了一些真实的东西,但事情的残酷程度显然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带给他们的是深深的震撼。并且,这只是两个典型的案例,还有多少像这样的事情在青龙上演?   江风倒是怀念起师大奎来了,他在位的时候,虽然和苏荣走到很近,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情。这样想着,甚至又开始怀念苏荣了。江风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条:崔定不会连苏荣都不如吧?可怕,太可怕了!   江风为自己产生了这个可怕的念头而惴惴不安。本以为崔定回到云湖,会力挽狂澜,横扫阴霾,把云湖带向光明的,现在看来,他有点矫枉过正了,并且太过激进,做事太武断。这对于江风本人来说,也许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他担心的是尹红妹。尹红妹现在的处境,可真称得上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了。最揪心的是,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或者早就意识到了,却为了某种目的,要赌上一把。   只是江风搞不明白,尹红妹如此聪明之人,又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么会为了所谓的“政绩”,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呢?   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尹红妹是一个为了抓住机会不惜一切手段的女人,想当年为了搞好计划生育可谓是“心狠手辣”;为了引起苏荣的注意而恰到好处地“晕倒”在他怀里;为了做“开路先锋”而野蛮地指挥着推土机往人身上开……并且她每一次的精心行动,无一例外地都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成了她仕途进程中的不二法宝。现在,已经是崔定的时代了,她当然又要取悦于崔定了,当然会不遗余力,孤注一掷。就目前看来,她的目标马上就要再一次实现了。   江风正胡思乱想着,在后座闭目养神的郑爽忽然开口说,江风,美丽,通过今晚的调研,你俩有什么感想?   江风还在考虑着该怎样回答,林美丽抢先说,郑市长,如果让我用四个字来概括今晚看到的听到的,那就是----匪夷所思。谁能想到,风光无限的“青龙模式”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多触目惊心的内幕呢?这简直就是在搞运动啊。究其原因,还是个别官员存在特权思想和急功近利思想,甚至还有一些假大空的政绩噱头在里面。城市当然是要发展的,但不能以牺牲群众利益为前提,更不能为所欲为,把自己的行为凌驾于法律之上。我个人认为,青龙县的这个“魔盒”,必须尽快打开,一些错误的事情,必须尽快得到纠正,该追究的责任,必须尽快追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郑爽嗯了一声,又问江风说,江风,你的感想呢?   江风顿了顿说,依我看来,“青龙模式”完全是错误的,根本不应该在全市推广下去。特别在拆迁方面,不客气的说,青龙县是在搞高压政策和白色恐怖,是在肆意践踏群众的利益。黄氏姐妹和李金山这两个案子,就特别的典型,特别能说明问题!   郑爽点点头说,你们两个说的都很好,说明你们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政治敏锐性。记住,在机关工作,必须有一定政治头脑,要有灵敏的嗅觉。政治不一定是纯粹的政治,它有时候会以其它面目出现,比如这个“青龙模式”,它其实代表着一种动向,是一种被美化,被伪装的政治。   你们两个可能都听说了,今年以来,全国各地连续发生多起拆迁户自焚事件,中央紧急要求各地采取措施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省委也向各地发出了明传电报,明书记特意做出批示,要求各地吸取教训,认真开展自查自纠,慎之又慎地对待城市建设中的拆迁工作,务必做到合理合法,杜绝一切强制拆迁,确保社会的和谐稳定。   青龙县目前的做法,正是和党中央以及明书记的精神背道而驰的,所以我们必须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要用自己的头脑去判断,不要人云亦云。我市的旧城改造工作马上就要拉开帷幕了,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很快就会陷入泥潭,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现实问题。   江风心里还牵挂着尹红妹,怕连累了她,说,可崔书记是大力支持这个做法的啊,县里的干部也只是在贯彻落实他的意图,是在被动地犯错误。   郑爽好像完全知道江风内心在想什么,呵呵一笑,说,江风,你是在说尹红妹吧。   江风有些面红耳赤,说,也,也不单单是指尹红妹。   郑爽正色说道,关于青龙县的一些做法,我两个月前就收到了不少举报信,其中就有反映这个尹红妹的。说她在拆迁中使用高压政策,指挥公安抓了100多号“钉子户”,还把上访者关进精神病院。刚开始我也不相信,一个有头脑,有政治觉悟的女同志,又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怎么会犯这样明显的错误?可是今晚,你们也看到了,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群众反映的是否属实,相信你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在想,连尹红妹都是这样做的,那县里的其他干部们,就可想而知了。   郑爽说完,微微叹了一口气。听得出来,对于尹红妹,她也是非常痛心的。   江风又试探地说,我和尹红妹在一起工作过两年,知道她以前工作是很认真细致的,也很理智,轻易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今天走到这一步,是不是张有智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郑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改造城市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群众提供更好的居住和出行环境,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但现在的情况是,你首先破坏了群众的正常日子,并且是蛮不讲理,毫不顾忌他们的利益,心里总想着要出政绩要出政绩,甚至连群众的人身自由和生命都当做儿戏,这种做法,本身就是不负责任的,说的严重点,是违法乱纪。领导让你杀人你就去杀人?追究起责任来,你的责任肯定要比领导更重,因为你是直接实施者。作为一个党培养多年的干部,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能坚持自己的立场,这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的。   江风还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更加为尹红妹担心了。   回到市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下车前,郑爽交给了江风和林美丽一项任务,就是根据今晚的调研,针对“青龙模式”背后存在的严重问题写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   郑爽特别强调,要严格保密,不要用单位的电脑。   接受了这个任务,江风的心情很复杂,既有紧张和激动,又有莫名其妙的担心,问郑爽说,郑市长,您什么时候要?   郑爽说,给你们一周时间可以吗?   江风和林美丽都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郑爽又交待说,要实事求是地写,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夸大也不掩盖事实,把握不准的地方,你们可以再到青龙实地调查,但一定要暗中进行。   把郑爽送回家后,江风和林美丽又在车上交流了一番。两人决定各写各的报告,最后取长补短,把两份报告糅合在一起再交给郑爽。   在送林美丽回家的路上,林美丽突然说,江风,我知道你在担心尹红妹。   江风觉得也没必要掩饰什么,说,毕竟在一起搭班子两年啊,感情还是有的。尹红妹这个人,其实心地很好的,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冲昏了头脑吧。   林美丽说,有张有智和崔定在给她打气呢。换做你,被市委书记捧的高高的,你也会去卖命的。   江风说,是这个道理,但我也不忍心看着她犯错误啊。 第689章、风云莫测   林美丽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在郑市长那里多说说她的好,你呢,找机会提醒她一下,但千万不能提及我们这个报告的事。   江风说,放心。又说,谢谢你林科长。   回到家,杨柳和孩子们都睡了。江风轻手轻脚地洗了洗,直接去了书房,打开电脑,开始写调查报告。刚开始情绪被今晚看到的听到的一切激愤着,文字很犀利,写了几百字后,又想到自己的这篇报告,会不会是挥向尹红妹的一把刀呢?这样一想,又犹豫起来,把犀利的言辞又去掉了些。   去掉了之后,总觉得又少点什么。就这样写写改改,一直到凌晨一点,也不过写了一千多字,还很不满意。心想这都是尹红妹在作怪啊,算了,睡觉吧。   第二天来到指挥部,只有叶菡一个人在办公室坐着。白河和李长庚据说都回原单位开会去了。叶菡起身给江风倒水,江风没话找话地说,叶局长,不知道咱们的拆迁安置方案什么时候上常委会?   叶菡说,最快得一周以后吧,崔书记出差了。   江风觉得自己的消息挺闭塞的,倒是这个叶菡消息挺灵通,就又问她,崔书记去哪里了?   叶菡说,你不知道?和你们住建局的关局长一起去的,去的是香港,听说是考察一个什么房地产公司,与我们旧城改造有关的。   江风哦了声,心想自己作为班子成员,虽然是被抽调出来了,关天浩出差的事也该给自己通个气吧?可见他内心里还是对自己有看法的。   不过崔定出差,意味着指挥部可以暂时轻松一阵子了,难怪白河和李长庚双双不来,肯定也知道老一出差的消息。   坐下来喝了几口水,翻了翻报纸,又想到昨晚郑爽安排的调研和接受的任务,忽然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郑爽的这个时机掌握的真是恰到好处啊,崔定前脚离开云湖,她就立马着手开始调查,并且要求江风和林美丽一周内完成调查报告,这时间掐的准着呢。   不过江风的直觉告诉他,这份报告绝对不是让崔定看到,也肯定不是要拿到常委会上讨论,郑爽究竟要把事情弄多大,目前还不得而知。   可以肯定的是,“青龙模式”一旦被击碎,崔定也会受到很大的冲击。真没想到,貌似铁血联盟的崔定和郑爽之间,竟然也有这样的暗战。这就是官场啊,瞬息万变,风云莫测,昨天的朋友,今天就有可能反目为仇。有句话说的好,官场没有真正的友谊,只有绝对的利益。   电话铃响了。叶菡站起来去接电话,江风呆呆地望着她的腰身出神。叶菡属于很有品味的女人,皮肤和身材都保养的很好,一颦一笑都给人很有涵养的感觉。   白河和李长庚喜欢谈论她,一个说她感性,一个说她有女人味,叶菡只是报以淡淡的笑,始终都是不温不火的样子。江风仔细观察她,觉得这个女人肯定不简单。年纪轻轻就做财政局副局长,本身就很能说明点什么。叶菡对江风很尊重,给他收拾桌子倒水,一切都做的自自然然。江风不好意思被她侍候,叶菡说,你也可以帮我倒水啊。   叶菡的声音很好听,带点金属的味道,也不知道天生就是这样,还是做出来的。就听她对着话筒说,是郑市长啊,我是小叶。哦,您找江局长?要他接电话吗?好,好,郑市长再见。   江风站起来准备去接电话,叶菡已经把电话挂了,转身对他说,江局长,郑市长让你去她办公室。   江风走步梯上楼,这样好思考一下郑爽叫自己的目的。应该还是调查报告的事情吧?   郑爽正在看一份什么材料,眉头微蹙,抬头看了江风一眼说,江风你先坐。江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耐心地等着。   材料还挺长,郑爽足足看了有五六分钟。看完了,又从头翻了一遍,这才叫江风坐过来。江风在她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郑爽把材料推到他面前,说,看看吧,对你写调查报告有帮助。   江风一看,是一份打印的举报信,题目是:青龙县在旧城改造工作中违法乱纪的事实举报。再看内容,非常详尽,详详细细地记录着县委和县政府做出的一些决议、纪要,其中就涉及黄氏姐妹和李金山事件。尤其让江风不安的是,举报信指出,副县长尹红妹直接指挥、参与了截访黄氏姐妹以及以精神有问题为由将她们强制送进精神病院的事实。举报者好像非常熟悉内幕,连开会的时间、地点、参加人员都写的清清楚楚,显然是县委或政府内部人员,说不定就是某个班子成员。   结合这个举报材料,江风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把调查报告的初稿拿出来了。但他没有急于给林美丽或者郑爽,而是在第二天下午给尹红妹打了个电话说,红妹,好久没回槐河看孟经理了,今晚你有空吗?   接到江风电话的时候,尹红妹正在青龙大道施工现场处理一起阻工事件。现场气氛紧张,几名妇女坐在挖掘机的挖斗里,死活不下来。司机正在忽上忽下地升降着挖斗,请这几位妇女坐过山车,现场一片尖叫声。   青龙大道施工以来,由于拆迁补偿不到位,经常发生这样的阻工事件,用百姓的话说,政府不是在修路,是在修飞机跑道。不过这个“青龙大道”可是县委书记张有智上任以来的第一个面子工程,政绩工程,所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推进。   现场很嘈杂,尹红妹拿着手机走到一边,问江风说,稀罕啊,江风,有事吗?   江风说,没什么事,今天是周末,你不会又要加班吧?   尹红妹说,哈,周末对于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们现在是五加二,白加黑,24小时连轴转。   江风说,你也不怕累坏了身子?放松一下吧,我们回槐河看看孟经理,挺怀念她做的点心。   尹红妹呵呵地笑了,说,你不只是怀念她的点心吧?对了,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前几天孟经理还问起你呢,说你是黄鹤一去不复返。这样吧,我抓紧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一会还要陪张书记视察工地,完了我们就回去,你走到县城的时候给我电话。   挂了电话,江风又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杨柳晚上要晚些回来,就下楼开车真奔青龙而去。   一路走着,思考该如何对尹红妹开口。要不要告诉她郑爽正在暗中调查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她那份调查报告呢?   从良心和道义出发,江风当然不能看着尹红妹栽跟头,但郑爽又反复交待过要保密的,这实在让他很纠结。如何能巧妙地警示一下尹红妹,让她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同时又不暴露郑爽的秘密行动,这确实需要技巧。不过江风也清楚,现在的尹红妹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很难听进去任何劝告。算了,见机行事吧。   汽车进了青龙县城,明显感觉气氛有些紧张。青龙大道正在紧张施工中,现场红旗招展,人喧马嘶的,一派繁忙景象。推土机挖掘机什么的轰隆隆地跑来跑去,还有三五成群的村民们站在路边议论着,眼睛里满含愤怒。大路两边,是被拆的满目疮痍的民居,有的只拆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在那里苟延残喘,钢筋砖头裸露着,像是刚被空袭过的叙利亚。   看时间尚早,江风把车停在一边,走到工地上,想感受一下青龙模式的魅力。没走几步,就看到迎面走过一群人来,看模样像是县干部在视察工作。仔细一看,倒背着双手走在前面的正是县委书记张有智。   张有智有个显著特征,就是左腮有一颗大黑痣,老远就看得见。他说话爱皱眉,好像永远都处在不满意状态,张有智是部队转业干部,工作作风是说一不二,对待工作出错的干部往往爱爆粗口,甚至还拿脚踢,所以大家都怕他。江风没有和这个人打过交道,只是市里开旧城改造动员大会时,看到他和崔定在说话,看上去两人关系好像很不一般。   张有智虽然矮胖,但脚步很快,后面的一群人有点跟不上。他在云湖有个绰号叫做“跑步书记”,可能就是因为他走到快。一次干部会上,张有智说,有些人叫我跑步书记,我愿意接受。现在形势发展的这么快,青龙又是国家贫困县,不跑步能跟上吗?   但也有人说,之所以称他是“跑步书记”,主要是指他在跑步要官,是在作秀。   江风往旁边的一辆工程车后面躲了躲。他不想让张有智看到他。县里好几个干部他都认识,这个时候不是说话的时候。尹红妹刚才说是要陪着张有智视察的,应该也在后面跟着吧?仔细看了,果然发现了她的身影,和张有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还有记者扛着摄像机跟着。 第690章、背后算计   道路南侧,正在做三灰土地基,十来名工人正手拿铁锨平整路面。张有智停下来,朝后招了招手。尹红妹马上跑上来,和他耳语了几句。接着有人把一双手套和一把铁锹递到张有智手里,又给他的皮鞋套上塑料套。   张有智穿戴停当,也加入了民工的行列,开始装模作样地干活。摄影的摄像的都围了上去,闪光灯闪个不停。张有智个头矮,扛摄像机的小伙子为了突出他的高大形象,几乎趴在了地上。   江风看着这一切,感觉好笑。现在的干部太会作秀了,个个都是天才。正这样想着,看到张有智已经停了下来,手里还抓着铁锹,正面对镜头接受记者的采访。一个身材较好的女人站在摄影记者旁边,手里拿着一张大纸,展开朝着张有智,张有智于是就照本宣科着。   江风只听说张有智口才不好,说话有点口吃,没想到他接受个采访还得照着稿子念,就有点怀疑这个人的能力了。正想着,忽然看见一团白色的东西从路边冬青树后直直地朝他飞来,似一道流星。张有智的注意力在稿子上,没有注意到这一意外,但他后面的一群干部都看到了,一齐发出一声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张有智听到惊呼刚一转脸,那团白色的东西啪的一声正砸在他油光光的脑门上。江风刚开始以为是块石头,心想张有智这下惨了,再一看,才发现是颗鸡蛋在他脸上开了花。   张有智狼狈不堪,蛋清蛋黄满脸都是,眼睛也睁不开了,双手在脸上乱抹。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几秒钟后才醒悟过来,尹红妹赶紧冲上去拿了纸巾帮他擦,还有几名干部去捉那扔鸡蛋的人,但早已经没了踪影。   江风看这闹哄哄的场面,悄悄的撤到车上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很开心。把车往西开到老城墙门口那里,给尹红妹发了信息:我在城门口。   等了半个小时,一辆桑塔纳2000飞速开过来,在车前停了下来。尹红妹挥手让司机开车走了,等走远了才上了江风的车。上车就往座椅上一靠,连声说累死了累死了,走的脚后跟疼。   江风启动车子,说,红妹啊,悠着点吧,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尹红妹没听出这话里暗藏的意思,说,放心吧,我身体棒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又觉得不太合适,自个红了脸,赶紧又说,看到我们的成绩了吧?年前青龙大道通车,你过年回来的时候就可以走我铺的新路了。   江风说,怎么谢你呢?也请你吃颗鸡蛋?   尹红妹一愣,随即哈哈地笑了起来,说江风,刚才那一幕你看到了啊?   江风说,岂止是看到,我离张有智就几米远。不知道这个投弹手是谁,我真要崇拜死他了。   尹红妹说,看来你对张有智的工作作风很有意见啊。江风,我知道你看不惯,但你要知道,县里和市里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你不来硬的,工作根本无法开展下去。也亏得张有智敢干,否则青龙永远也改变不了贫困落后的局面。   江风忍不住说,你们把钢用在刀刃上啊,多建设一些基础设施多好,非得要扩什么青龙大道,你说说,一个小县城,整个双向十二车道,你们这不是吃饱撑的了吗?难怪群众说你们是在修飞机跑道。   尹红妹嗤了一声说,这就是你的眼光问题了。同志啊,看问题要有前瞻性,要高瞻远瞩知道不?只看现在不行,你至少得往前看五年十年。现在私家车越来越多,我保证五年之后,没有一个人会嫌这条路宽。   江风哼了一声,很不服气的样子。其实尹红妹说的是对的,这条青龙大道后来成了青龙县的名片,不管省里或是市里的领导走上这条路,都要交口称赞一番。   尹红妹接着说,不过这次扩路,群众确实怨气不小。小农意识啊,目光短浅,再有十年八年也改不了。张有智吃鸡蛋还是小事,他的车玻璃都被人砸了呢。   江风问,你没事吧?   尹红妹满不在乎地说,这算什么,都是小儿科,大风大浪我见的多了。   江风说,我劝你还是低调些吧,你以为没事,说不定就出问题了。   尹红妹却转移了话题,说,我已经给孟经理联系过了,孟经理这会正忙着做点心呢。还有,我和小蔡也说了。   江风离开槐河后,本以为蔡小菲会经常和他联系的,没想到她竟然特别的能沉住气,一次也没和他联系过,好像在赌什么气。江风每次回老家路过槐河乡政府门口,都要把车停在路边,隔着玻璃,朝着那长满参天大杨树的院子里张望一番,但就是没有勇气走进去。   那扇斑驳的大门,留下了自己多少的足迹!两年前,他和意气风发的高洪从中巴车上跳下来,身着红色套裙的尹红妹就站在大门口迎接着他们,和他们热情握手。江风甚至还记得当时尹红妹那动人的笑容,可是一眨眼,两年多的时间好像一下子就过去了,这里也早就是物是人非了。   生活就像是一出戏,他和尹红妹、高洪、蔡小菲、孟佳荫以及笑笑、雷黑子等人一一出现在人生舞台上,各自饰演着各自的角色,共同出演了一幕酸甜苦辣的生活剧,等谢幕后,才各各领略到了生活的残酷和无奈。   有些事,有些感情,是必须记住的,虽然每每想起了难免要唏嘘感叹;一些人,一些爱情,又必须是放手的,虽然难免要失落。江风想起蔡小菲的心情,正是如此。   就像是客串,蔡小菲忽然走进了他的生活,而后又华丽转身,让他们之间的故事更加耐人寻味。风决定了蒲公英的方向,而你决定了我的悲伤。现在的蔡小菲,想起观音台之夜,想起那些缠绵悱恻的往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今晚两人再次面对,会不会彼此尴尬?   江风陷入深深的沉思中,眼睛呆呆地盯着前方的路面,机械地开着车。尹红妹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江风,你实话告诉我,你和蔡小菲闹矛盾了?   江风身子一激灵,从沉思中醒来,矢口否认道,当然没有,我们怎么会闹矛盾呢,呵呵。   尹红妹说,可是她好像不愿意见你的样子。上次出去考察,就是她开车送我到宾馆的,当时我说你也在,她好长时间都没说话。我说既然来了,就见一面吧,她却说,不必了,何必招人烦呢。江风你说说,她这样正常吗?   江风刚想说些什么,尹红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接通了,对方可能问她说话方便吗,尹红妹大着嗓门说,方便,唐院长你说吧。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尹红妹突然紧张起来,说你确定是……话没说话就打住了,捂着手机说江风,你停下车。   江风把车在路边停了,尹红妹拿着手机走了下去,往一边走的远远的,才又继续讲电话。   江风看着尹红妹那熟悉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直觉,觉得她的这个电话和自己有关。她们之间毕竟有过那样的亲密,尹红妹有事情是从不对他保密的。   刚才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先是说“方便”,又忽然让停车,跑的远远的,这是在防谁?分明就是在防自己啊。这种表现在尹红妹身上,还是第一次。所以江风有理由相信,她的这个电话非同一般。   唐院长,唐院长是什么人?江风这样想着,竟然有些心慌起来。   天气很冷,外面的风很大。尹红妹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像一面抖动的旗。江风看着她的这个电话说了有四五分钟,好像在反复求问着什么。然后挂了电话,又拨了号码,双手捂着手机在嘴上,像是在汇报着什么。这个电话讲完了,又拨了几个电话,很紧张的样子,好像在布置什么任务。一直忙了十几分钟,才收了电话,往回走过来。   江风很想从尹红妹脸上读出点什么信息,并且也确实看出了点异常,尹红妹的脸色很严肃,绷的紧紧的。不过她走到车边,马上就换上了一副笑脸,还朝江风笑了一下。上了车,关上车门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说是要来青龙找我玩呢。   江风哦了一声,知道她是在说谎。   一直到槐河,尹红妹都沉默着,没再说一句话。江风不自在起来,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偷偷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发现尹红妹正双眼望着窗外,眉头微皱,显然在想什么心事。江风没话找话地说,红妹,蔡小菲这乡长干的还可以吧?   尹红妹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才说,应该还行吧,她群众基础挺好的,我估计起码不会有人在背后算计她。   江风像是突然被空气给呛住了,哑口无言,只是干笑了两声。   尹红妹这句话显然是带着情绪的,是有所指的,这傻子也能听出来。“背后算计”,自己的那份调查报告对于尹红妹来说,不正是这样的吗?江风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刚才尹红妹那个电话,绝对和他有关系,并且有很大很大的关系。很有可能,尹红妹已经知道了他回青龙秘密调查的事情! 第691章、自己人搞自己人   江风心慌意乱,一时间乱了分寸,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尹红妹了。他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干脆一五一十地把真相对她说了,非要自作聪明地点拨她。现在可好,尹红妹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了,自己本来的关心,现在就变成了“算计”。   唐院长会是谁呢?法院的?医院的?江风思考着,想找出这个给尹红妹通风报信的人。忽然想到,这个姓唐的,不会是精神病院的副院长吧?很有这种可能:那晚江风和郑爽、林美丽在郑局长和郭院长的带领下到精神病院看黄氏姐妹并拍照的时候,还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们,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个人,应该就是医院内部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给尹红妹打电话的“唐院长”。   有了这个假设,江风觉得无地自容了。好在车已经到了槐河街上,前面路段出现了点情况,有人群堵住了道路,他不得不停下了车。   放眼一望,发现两个月没回来,槐河的变化挺大的。街边那一排破破烂烂的饭馆都被拆了,现场一片狼藉。往南去那家羊肉汤馆的房子还孤零零地在一片瓦砾里站着,人群正是围在那里,隐隐可以看到挖掘机高高举起的利铲。尹红妹条件反射似的来了精神,说江风,咱们下去看看。   挤到前面一看,正是想象中的场面。这家饭馆四面墙上都写满了“拆”字,十来个不明身份的青壮男子正把一男一女两个人往屋外拖,两人死命地抓住门框,大叫杀人啦,杀人啦。房子旁边,一台挖掘机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这两个人被拖出来后,一家伙下去把房子捣个窟窿。   想当年江风第一次来这家羊肉汤馆吃饭,是蔡小菲带他来的。那时候看上去蔡小菲和这对开饭馆的夫妇是很熟悉的,这会怎么不出来替她说句话呢?   正这样想着,就看见蔡小菲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几步跨到了房前。一向可人的她这会竟然变得杀气腾腾,向后一挥手,人群里立即又站出来七八个壮汉。蔡小菲指挥道:上去抬人!   几个壮汉答应一声,上去掰手的掰手,抬脚的抬脚,生生把这对夫妇给抬了出来。蔡小菲沉着冷静,向着挖掘机司机一挥手,轰的一声,挖掘机巨大利铲从天而降,把那两间平房捣了个大洞。再往后一拉,其中的一间就已经成了一堆瓦砾。   江风看到,瓦砾里,还有电视机冰箱什么的家具电器。女主人看到房子被拆,嗷地一声嚎叫,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离乡卫生院很近,蔡小菲安排人把这个女人抬起来去卫生院了。   江风看得惊心动魄。这一幕,简直和三年前来找尹红妹时看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女主,由尹红妹换成了蔡小菲。看着温柔不再的蔡小菲,江风心里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摇摇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人群陆续散去。蔡小菲走上来说,尹县长,刚才看到你了,没顾得上和你说话。尹红妹笑着说,小蔡,好样的,比我强势啊。   蔡小菲说,还不是继承了你的工作作风。   尹红妹说,不过,要小心有人背后算计啊。   蔡小菲好像这会才看到江风,伸出手来和他握了,说,江书记好。   握手,问好,这都是官场上的套路,如今蔡小菲对自己这样,江风很寒心。但还是勉强笑着说,好,好,小蔡干工作魄力很大啊。   寒暄几句,蔡小菲问江风和尹红妹要不要回乡里坐坐。尹红妹说,不了吧,去了又要和好多人说话,累人,我们直接去孟经理那里吧。   蔡小菲说你们先走,我马上到。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尹红妹,好像江风不存在似的。   很明显,蔡小菲是在故意冷淡自己。江风琢磨着,她是在怪自己没有主动和她联系,还是想忘掉过去的一切?总而言之,她的故意客套,故意冷淡都是很不正常的,这只能说明,她面对江风,还不能做到真正的释然。难道她一直都在等待?江风心不禁猛跳了几下。   枫林晚前面小山头上的枫叶已经落尽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可以一眼看到山头上那座八角亭。薄薄的暮色里,满山的枫树像是一幅泼墨山水画。走过画卷,就看到了枫林晚的一角。   孟佳荫依旧在小院的桂树下迎接他们,身姿婀娜,神采飘逸,恬静的笑容如天空般纯净。很奇怪,江风在她面前总会有莫名的紧张,好像自己的灵魂在被审视着。好久不见,孟佳荫并没有一点点的变化,身材还是那样丰满,脸上的皮肤依然是那么滋润,好像岁月根本奈何不了这个女人。   良辰美景历历在,依稀梦里几度回。走进这个熟悉的小院,再次看到孟佳荫熟悉的身影,江风心潮起伏。想起那些触动心灵的往事,不由得生出了颇多的感慨。这里,留下了让他终生难忘的回忆,每次想起来都让他心跳加速,心驰神往。他和孟佳荫之间共同保守着的秘密,就像一根无形的纽带,让他们的心始终是相通的。   孟佳荫笑吟吟地走上来,说着欢迎二位,和尹红妹来了个亲热的拥抱,又和江风握手,说,好久不见。   江风感觉孟佳荫的手有些冰凉,但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一下子就觉得特别的充实。尤其是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虽然短暂,却交流着彼此都心领神会的眼神,传递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情愫。   江风笑着说,是啊,多日不见,孟经理还是这么洒脱,和我们初次相见时没有任何变化。   孟佳荫微微一笑说,是吗,可能是因为我是闲云野鹤,整天不操什么心,不像你和红妹身在官场,没有那么多烦恼罢了。   尹红妹说,孟经理,我马上要看破红尘了,你做好准备,我要来和你作伴了。   孟佳荫说,呵呵,你不会的,我了解你的性格,你适合在官场里闯荡,来我这里你会发疯的。   尹红妹看了江风一眼说,可官场险恶啊,自己人也会搞自己人呢。   江风脸上火辣辣的,低头随着孟佳荫进了客厅。   客厅里的摆设也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孟佳荫招待他们的茶总是很奇特,这次是什么“雾荆”,是她亲手从山上采来的,喝起来有一种淡淡的苦,但很清爽。茶如人生,孟佳荫可能要藉此表达她对待生活的一种态度吧。   刚喝了半盅茶,蔡小菲也赶到了。衣服已经换过了,可能是抓紧时间洗了个头,进屋还带着一股洗发液的香味。进门就说,孟经理,有什么好吃的,饿死了。   孟佳荫笑她说,蔡乡长好像总处在饥饿状态啊。   蔡小菲说,有什么办法呢,要建示范镇呢,我忙的饭都顾不上吃了。又对尹红妹和江风说,要是你们不走的话,我还可以轻松些。   江风说,小蔡啊,刚才已经领教过你的工作作风了,真的是无坚不摧啊。   蔡小菲说,见笑了。   孟佳荫端了一盘点心过来,放在茶几上说,三位尝尝吧,下午刚做好的。   蔡小菲一把抓起两三个来,先扔一个到嘴里,大嚼着,叫道,好吃,好吃。   尹红妹也饿了,听蔡小菲说好吃,也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说,确实好吃,是豆沙的吧?   孟佳荫说,红豆沙。   江风拿了一个在手里仔细端详着,感觉孟佳荫这不是在做点心,简直是在做一件工艺品。那点心是梭子的形状,通体雪白,上面是细小的褶,仔细看,两端又是两朵荷花,真是独具匠心。不禁啧啧称奇起来,佩服孟佳荫有这样的耐心和工夫。   孟佳荫看他在研究着,问他,怎么不吃?   江风说,这东西,吃了就太可惜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孟佳荫吃吃地笑,心有灵犀的样子,嘴上却说,就是一点心而已。   一旁的尹红妹和蔡小菲正吃的香,听江风说出什么“暴殄天物”来,又看他和孟佳荫一对文绉绉的样子,都停了下来。   尹红妹佯怒道,江风,你这是在说我和小蔡都是吃货吧?   江风赶紧说,没那意思没那意思,你们放开吃。说着,张了嘴要吃,被尹红妹夺了去,一下子咬了一大口,说,这暴殄天物的事情,还是我们这些俗人来做吧。   江风弄了个大红脸,三个女人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晚饭依然还是素菜,但有酒,是孟佳荫自酿的葡萄酒,味道纯正。孟佳荫说,我有大半年没沾酒了,今晚破例一次,难得和几位再次坐到一起,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会很多了。   这话说的有些伤感,几个人干了杯,江风说,孟经理,以后机会多着呢,槐河是我们的家乡啊,再回来的话,还来打扰你。   孟佳荫笑了笑,没说什么,蔡小菲却接过话来说,江书记大概还不知道吧?孟经理要离开这里了。 第692章、再次泄密   江风一惊,还以为蔡小菲在开玩笑,看看孟佳荫,孟佳荫还是微笑着,并没有否认;再看看尹红妹,在慢慢地喝着茶,好像也早就知道了似的。   忍不住脱口问道,孟经理,是真的吗?   孟佳荫轻轻点了点头。蔡小菲说,孟经理要把枫林晚捐给乡里做敬老院了,而她自己打算云游四方。   江风有点急了,对孟佳荫说,这怎么行,你,要去哪里?   孟佳荫淡然一笑说,天下之大,何处无安身之所?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我想换个环境。   江风还想极力挽留几句,尹红妹说,江风,不要失落了,孟经理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你再挽留也没用的。   孟佳荫也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嘛。   蔡小菲吟诵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孟佳荫说,在槐河这几年,我很幸运能认识诸位,给我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今后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记着这些美好时光。   带上了离别的气氛,酒下的格外快。江风很想用眼神和孟佳荫交流下,但孟佳荫好像在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她很郑重地和三个人分别碰杯,并且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实打实地喝了下去。   三个女人都有些戚戚然,说着一些多愁善感的话题。和江风碰杯的时候,孟佳荫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了。   今晚的四个人,好像都很想喝酒似的,比着往嘴里倒酒。蔡小菲脸色已经微红了,站起来给江风倒满酒说,江书记,不要忘记我们这些凡人啊,欢迎常回槐河来看看。   江风知道她是在怨自己冷落了她,带着内疚的心情说,肯定会的。   蔡小菲说,不会等到退休以后吧?   江风脸色本来就红,这下更红了,说,当然不会。   尹红妹没给江风倒酒,而是给他夹了片莲菜,说江风,你适合吃这个。   江风知道她是在暗指自己心眼多,装糊涂说,是啊是啊,这个姜汁莲菜确实好吃。   席间,尹红妹和蔡小菲一个去洗手间,一个出去打电话,江风抓住这个机会,问孟佳荫,为什么要走?   孟佳荫凄然一笑,说,江风,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留?   这确实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甚至是根本不可能有答案的。江风沉默了一阵,说,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孟佳荫垂下睫毛说,随缘吧。   江风因为还要赶回市里,这顿饭就匆匆结束了。孟佳荫送他们出来,一一握手道别。江风满肚子的话却说不出来,只是用力握了握孟佳荫的手,说了两个字:珍重。   从枫林晚出来,蔡小菲要请尹红妹和江风到乡里坐坐,尹红妹说,今天就不了吧,江书记着急回家抱孩子呢。   蔡小菲说,那就不留你们了,再回来的话我盛情款待。   江风说,小蔡,去市里别忘了和我联系啊。   蔡小菲说,好啊,就怕你官做大了,认不得我们这些乡下人。   江风说,嘿,当然不会。   车出了槐河,好大一阵,江风和尹红妹都没说一句话。想起“青龙模式”,想起那晚和郑爽、林美丽在青龙做的秘密调查,想起自己写的那份调查报告,江风真不知道该对尹红妹说些什么了。很明显,这会她在生自己的气。江风觉得,事情到了这般地步,适当违背一下自己对郑爽的承诺,也不是不可以的,就说,红妹,在生我的气吧?   尹红妹哼了一声说,我哪里敢啊,你对我这么好,无微不至的,我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江风尴尬地笑了笑说,还说没生气呢,嘴巴上能挂油瓶了吧。红妹,其实今晚我之所以约你出来,正是想对你说一些事情的,现在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尹红妹没吭声。   江风接着说,郑市长反对“青龙模式”,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说白了,这其实是领导们之间的一种斗争,但肯定会有一些人做炮灰。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你担心,在外面考察的时候,我也试图劝说你悠着点,但你听不进去。   不过我也理解你的心情,换作我,被市委书记捧着,还是大家学习的榜样,我也会头脑不冷静的。关键是,你们做的太过火了,有些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张有智作为你的直接领导,在这方面只是要政绩,要结果,放给了你很大的权力,但他并没有想到过如何去保护你。   现在全国各地的拆迁问题层出不穷,从中泱到省里都在关注这个事情,万一你们“青龙模式”背后存在的问题被抖出来,你能脱得了责任吗?红妹啊,我一直以为你在政治嗅觉上比我精明的多,可现在怎么变得迟钝了呢?你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我还放心不下你呢。   尹红妹说,哼哼,你对我确实是放心不下,要不怎么会暗中调查我?我真不知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把我往火里推。   江风耐心地说,红妹,你觉得我对你会那么狠心吗?   尹红妹说,我也不相信啊,可事实就是事实。你敢说,上周你没去过精神病院?   江风说,我是去过。实话告诉你,我所掌握的东西还不止是黄氏姐妹的事情,还有更多,并且都有充分的人证物证,每一件都很轰动。并且,调查报告我都已经写好了。   尹红妹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等死好了。   江风苦笑了一下,说,你想自虐,我还舍不得呢。如果真想看着你栽跟头,我今晚就不会主动打电话约你了。我来青龙调查,是在落实领导安排的工作,不得不那样做;但今晚我约你见面,则完全出于个人感情。调查报告我已经写好了,但没递上去,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牵挂着你?   尹红妹说话的口气终于软了下来,说,江风,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江风问,黄氏姐妹被关进精神病院的事情,是不是你的主意?   尹红妹说,是我的主意不假,不过也是得到张有智允许的啊。   江风说,可是真出了问题,张有智会替你揽这个责任吗?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说过那样的话。张有智这个人,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现在他很器重你不假,但到了关键时刻,他会把责任一股脑推到你身上,不相信的话就走着看。   尹红妹沉思了一阵,说,我明天就通知精神病院放人。   江风说,不但要把人放了,还要诚恳地做好她们的思想工作,在经济赔偿上一定要到位。人家那么大个商场被你们拆了,你们赔偿那一点点钱,好意思吗?   尹红妹说,这个就难办了,县城大改造以来,县财政几乎都空了,我们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呢。再说,增加补偿的话,张有智也不会同意。   江风说,现在事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不管怎么说,你要想办法努力保护自己,真追究其责任来,也有什么可说的。还有,李金山加油站被拆和人被抓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   尹红妹说,这个说白了是张有智认为他不买账,采取的报复行为,我基本上没参与。   江风说,没参与也要积极想办法撇清自己,起码也是在拆迁中出的事,你这个主管城建的副县长是有连带责任的。   尹红妹点点头说,我会想办法的。   江风又把调查报告中列举的另外几个案子对尹红妹说了,反复交待她抓紧时间纠正,做好迎接上级调查的准备。   车到县城,尹红妹要下车的时候,她对江风的误会已经完全消除了,并且对他能冒着风险告诉她这些很感动,说话的语气又温柔起来了,说,江风,很晚了,在县城住一宿吧?   江风当然知道住一宿意味着什么,心里猛跳了几下,但马上又想起了杨柳和孩子们,就说,我还是赶回去吧,红妹,你知道我的心就好。   尹红妹说,我知道。   上班后,江风故意往后拖延了两天,才把自己的报告拿出来,和林美丽的报告进行结合。林美丽的报告言辞比江风的犀利多了,有理有据,还引用了不少法律条款,看一眼就能感觉出来里面包含着的强烈的愤慨和凛然正气。   江风看的胆战心惊,这才知道林美丽是很有观点很有文采的。幸亏自己提前告诉了尹红妹,要是这样的报告递到上级领导那里,尹红妹肯定得翻船。   当晚,江风在家奋斗到凌晨四点,把两份报告糅合到一起,形成了一份完整的报告。第二天六点又爬起来,赶到住建局自己办公室打印了,装订好,放在一个档案袋里,这才来到指挥部办公室,在上班之前交给了郑爽。   郑爽看江风的黑眼圈,知道他是开了夜车的,说,江风,辛苦你了。   要是在以前,江风是很愿意听到这句话的,但现在他却非常心虚,因为她背叛了郑爽要严格保密的嘱咐。以至于从郑爽办公室出来回到指挥部,心里还惴惴不安的,总觉得自己会暴露。 第693章、夜赴省委   崔定考察还没回来,指挥部暂时无所事事。白河和李长庚又在高谈阔论,说的是外国一个男胖子和女胖子结婚的事。白河很替古人担忧地说,他们怎么过夫妻生活啊,搞不好就把对方压死了。   叶菡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对白河的话充耳不闻,好像耳朵会自动过滤似的。江风拿张报纸铺开,看了半天,硬是没看进去一个字。   中午下班,在电梯里,接到一个信息。一看,是郑爽的:来我办公室。   因为是和白河他们一起下来的,江风装模作样地走到停车场,然后又折回来,走东边的小电梯上楼。   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江风轻轻敲门,听到请进后,闪身进了郑爽办公室。郑爽说,江风,没人看到你进来吧?   江风说,没有。   郑爽说,那好,你把门反锁上。   半天的时间,郑爽已经把这份报告修改完毕了。江风看了看,领导确实是领导,站位就是高,思维也开阔的多。他和林美丽只是就事论事,就像一个愣头愤青,而郑爽却把这个调查报告提高到了政治的高度,一些太过犀利的句子也划掉了,看起来更理性,更有说服力了。   她交待江风说,抓紧时间修改下,再出一份给我,另外把郑局长提供的照片以及咱们拍到的照片也粘贴一下,和报告放在一起。下午三点半之前能准备好吧?   江风说,没问题。   郑爽说,那你中午又要加班了。   刚要离开,郑爽又叫住他说,有个重要的事情忘记给你说了,调查报告署上我的名字。   江风知道她是在保护自己和林美丽,说,是我和林科长写的,还是署我们的名吧。   郑爽坚定地说,你听我的。   下午三点,江风把报告修改完毕,又打印了一份,然后把原来的一份烧掉了。又把那几张照片也装在档案袋里,交给了郑爽。郑爽连档案袋都没打开,说,江风,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晚上六点我们出发去省里。   晚上的省城之行,除了江风,郑爽还带着林美丽。郑爽做了副市长之后,尽量避免单独和江风呆在一起,可能是为了避嫌吧。这对于江风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失落的,完全可以理解,毕竟郑爽的身份在那里放着,是要注意影响的。   按照规定,副市长不允许配专职秘书,但林美丽现在的实际角色和秘书差不多,几乎不离郑爽的鞍前马后。郑爽看人是很准的,江风觉得,林美丽这个人虽然很低调,但城府要比自己深好多。   汽车在去往省城的高速路上平稳地飞驰着,江风依旧做司机。车是郑爽的私家车,还是那辆丰田霸道。江风发现一个规律,只要是涉及秘密行动,郑爽都不用她的公车和她的司机,虽然她的司机小白也是一个非常谨慎的小伙子。   而这辆丰田,对于江风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就好像的自己的车一样,他开的里程可能比郑爽自己开的还要多些。每当他坐到这辆车的驾驶座上,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好像要去完成一项非常具有挑战性和刺激性的艰巨任务。而今晚,那份沉甸甸的调查报告就躺在郑爽的公文包里,他们要去完成的,又将是一项什么样的任务呢?   一路无话。8点多钟,到达省城,直接去了省委。在省委外面的慢车道上,郑爽让江风停了车,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这个电话应该是很重要的,但郑爽并没有避开江风和林美丽的意思,可见对他们的信任。接通后,郑爽说,肖秘,我到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郑爽说,好的,我等你电话。   肖秘?不就是省委书记明和平的秘书吗?难道郑爽要把这份调查报告送给明和平?江风暗暗吃了一惊。不是因为郑爽的动作太大,而是他认为郑爽误判了形势。   崔定回云湖主政本身就是明和平的主意,就是说他对崔定是很器重的,可以说是他的嫡系。郑爽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她坚持这样做,会不会是自讨没趣?还有,如果崔定知道自己的盟友暗中反对自己,整治自己的黑材料,以他那强硬的性格,郑爽还会有好果子吃吗?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江风不禁捏了一把汗,隐隐觉得,今晚的事情,可能有点玄。   挂了电话后,郑爽带着江风和林美丽去附近一家西餐厅吃了饭。江风要了一份牛排,郑爽和林美丽两人只要了一份水果披萨。吃完饭,9点半左右,郑爽接到了一个信息,看了看说,走,我们去省委。   省委门口有武警值班。江风本以为进门的时候要费些周折的,没想到郑爽车上有通行证,执勤的武警看了一眼就挥手放行了。   把车在停车场停了,三个人坐在车上,听着音乐等。不远处就是省委办公大楼,虽然是下班时间,仍有不少窗口亮着灯,看来省里的领导就是忙,日理万机啊。   郑爽应该是在等明和平吧?江风和林美丽都没问,但应该都能猜到。三人都沉默着,只有蔡琴低沉的歌声在车内轻轻流淌。江风从后视镜里悄悄观察了一下,看到郑爽双眼微闭,好像在闭目养神;林美丽双眼望着窗外的省委办公大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等到十点多,还没有任何动静。江风几次想开口问问郑爽要不要继续等下去,但都忍住了。郑爽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他不应该多嘴。   十点半的时候,郑爽的手机忽然响了。对方可能问她在哪里,郑爽说,我在停车场。又说,好吧。挂了电话后,她让林美丽下车坐到了副驾驶位子上。江风猜测,可能有人要来车上。   果然,不到三分钟,就有个人影急匆匆从办公楼内走出来,向停车场这边走过来,好像在寻找着什么。郑爽没有下车迎接,而是说江风,你闪下灯。江风打开双闪,只闪了一下,那人就看到了,快步走了上来。   来人瘦瘦的高高的,戴副眼镜,正是明和平的秘书肖琛。他上了车,立即关上了车门,也不客套,直接对郑爽说,郑市长,今晚恐怕不行了,老板情绪不好,正在办公室发脾气呢,要不改天我再安排吧。   郑爽看来和肖琛早就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问他,大秘啊,老板为什么情绪不好?   肖琛欲言又止,看了眼江风和林美丽。郑爽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是非常谨慎的,就说,别担心,都是自己人。   江风和肖琛打过两次交道,上次是在镇宁的一家酒店里,有了他的帮忙,江风才见到了明和平,最终救出了叶芷。这也算不得上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今晚江风本不打算让肖琛认出自己的,没想到肖琛眼尖,还是认出了他,伸出手来和他握了,说,是江风老弟啊,怎么,也跟着郑市长呢?   江风说,是啊,一直都跟着呢。   郑爽说,江风现在是我们旧城改造指挥部办公室主任。   肖琛说,好啊,跟着郑市长,肯定大有作为。   郑爽又介绍了林美丽,肖琛说,哈哈,大美女配小美女,云湖的山水就是好。   说笑几句,肖琛收住笑,严肃起来,说,知道吗,今晚明书记发脾气,就是因为你们云湖!   一句话说得三个人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江风心中暗道,来的不是时候。   肖琛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光,又问郑爽,你们云湖的青龙县,是不是正在搞旧城改造?   郑爽说,是的。   肖琛问,是不是动作比较大?   郑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他:省里也知道这些?   肖琛说,岂止是知道,因为这个事情,明书记今晚差点被老干部们围攻!   原来今晚,明和平参加了省政府办公厅组织的老干部茶话会。老干部是财富,但财富们不甘心过清闲日子,虽然不在岗了,还是抱着忧国忧民之心,非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忧国忧民的结果是,他们总是愤世嫉俗,一肚子怨言没处发泄。这些老干部中,有老省委书记,老省长,甚至还有中央首长,无官一身轻,无官很失落,所以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几乎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多大的炮都敢放,反正你也奈何不了我。所以提起老干部,没有几个领导不怕的。   江南省的前任书记陈清廉,是从外省调过来的,上任不到一年,就又被调走了,据说就是因为得罪了老干部。原因是他把刚刚落成的老干部活动中心改作了会展中心。省里的其他高官,也都尽量离老干部远远的,唯有明和平到了江南后,多次在公开场合提到要搞好老干部工作,并且还主动和他们接触,算是取得了老干部们的一些好感。   今晚的茶话会,是每年年底例行的,吃吃喝喝,发点无足轻重的慰问品。往年是老干部局负责组织,今年明和平亲自交待,要办公厅出面组织,吃饭的酒店和慰问品都高了一个档次。本来明和平可以不参加的,但为了显示自己很亲老干部,他还是去了。没想到这次,老干部们还是没给他面子。 第694章、谁泄的密   老干部中,有一位是前人大副主任,姓万,云湖籍的,老家正在青龙县城。旧城改造开始后,他外甥家的一处老宅被列入拆迁范围,在补偿协议尚未达成的情况下就被强制拆掉了。万主任的外甥是位教师,气不过,找县指挥部理论,被推了一跤,造成腰椎尾骨骨折。   要说有这么个中用的舅舅,县里应该让着点的,但现在的风气是人走茶凉,万主任已经退休了,说话已经不算话了,谁还买他的帐?所以该咋弄咋弄。   外甥媳妇哭哭啼啼找到万主任,细说原委,历数县里的胡作非为,万主任拍案而起,亲自给县委书记张有智打电话。   想当年他在位时,张有智还找他办过事,满以为他会知恩图报的,没想到张有智竟然婉转地和他玩起太极来,还请他支持家乡的工作,把万主任气的电话都摔了。   毕竟是做过大官的,手下也不是没一个人,憋着一股气托人一调查,发现青龙在拆迁中竟然存在多起违法案件,卯足了劲准备收拾张有智一下子。他先是给云湖市委书记崔定打电话告状,崔定嘴上很客气,实际上也不买他的帐,心里说你歇着吧,咸吃萝卜淡操心。   万主任等啊等,什么也没等来,暴怒了。去找明和平,找了几次都见不到,听说他要参加今晚的茶话会,就联合了几名老干部,准备向他发难。   晚上,明和平和省长邓锦江带着市委市政府一帮人,来到了茶话会现场。刚开始也看不出什么,老干部们看到省里的两个一把手都到场了,都觉得很有面子,心情也不错。   敬完酒后,明和平正在讲话,万主任突然冲到他面前,把一份按满指印的举报信扔到他面前,大声质问他江南还是不是党的天下。   立即有人上来要把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干部往外推,明和平却发话了:让老同志把话说完。   于是这个万主任咬牙切齿,慷慨陈词,指责云湖市青龙县搞非法拆迁,搞高压政策,搞白色恐怖,违法抓人,打击上访,字字血声声泪,那意思是青龙县民怨沸腾,民不聊生,城将不城,已经不是党的天下了。   又质问省委对这些情况是不是了解,是不了解还是暗中支持。万主任说完,又有几位老干部站出来为他打气,场面一度陷入混乱,明和平搞的十分狼狈。最后承诺一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才得以仓皇撤离。   从酒店出来后,明和平没有回家,而是回到办公室,气呼呼的坐着。后又让肖琛电话通知管政法的秦书记到他办公室见他。秦书记来后,肖琛抓紧时间来见郑爽,对她讲了今晚的情况。   没想到郑爽听完后说,肖秘,今晚正是见明书记的好机会,请你一定想办法安排。   肖琛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她说,不会吧,你这时候去,不是找着挨批吗?   郑爽很坚定地说,我心里有数,你只管说云湖的郑爽有要事汇报就好了。   肖琛说,那好吧,我等会找机会对他说,他愿不愿见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郑爽的自信是有道理的,肖琛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给郑爽打了来电话:老板让你上来。   郑爽对林美丽和江风说了声你们在车上等着,然后拿着自己的公文包,下车走向了省委办公楼。   第二天上午十点,崔定乘坐的班机准时降落在省城机场。云湖这边,市委秘书长臧奇松,副市长郑爽等带着一班人到机场迎接。崔定满面春风地走下飞机,和同样满面春风的郑爽热情握手,两人互道辛苦,还开着轻松的玩笑。   崔定这次去香港考察收获很大,不但实地考察了实力雄厚的香港金帝集团公司的基本情况,公司董事长金老先生和夫人金安红小姐也随机莅临云湖,准备在云湖进行大规模的投资,为云湖的城市建设做贡献。   金先生已经很老了,满脸的老年斑,走路都需要搀扶,而他的夫人却是一妙龄女郎,那长相那身材,模特似的,要啥有啥。   据说金小姐老家是云湖的,这次等于是衣锦还乡,并且还为家乡带来了巨额的外资,理所当然地成了崔定的贵宾。   崔定回到云湖的当天下午,省里一个秘密调查小组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了云湖。但他们没在云湖停留,直接去了青龙县,在县城一家很不起眼的招待所住了下来。   调查组在青龙县秘密调查了两周,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发现调查报告中反映的严重违法问题。县精神病院没有任何关押黄氏姐妹的蜘丝马迹,调查人员想办法接近了照片上提供的那间病房,发现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虽然也住着两名女病号,但与黄氏姐妹相去甚远。走访黄氏姐妹的家属,家属们很紧张,一口咬定黄氏姐妹外出旅游了,不存在被非法关押情况。   对李金山的调查结果,也让人大跌眼镜。他早几天前就被无罪释放了,县政府把加油站的补偿金又提高了100万。调查人员电话联系上了李金山,李金山称正在外地修养,至于被打击报复一事,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误会,他本人也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调查组组长是省纪委执法室刘主任。刘主任感觉不大正常,将情况及时向明和平做了汇报。经过商议,决定调整调查方向,从最普通的拆迁户入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哪料拆迁户们见到他们,如老鼠见了猫,避之不及,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谈话。有两个大胆的男青年还有些骨气,表示要反映问题,还没开始说两句,就被老婆死拉硬扯地拖回家里去了。女人们还指头捣在丈夫头上说:你不想活了!   调查陷入了僵局。最后两天,调查组暴露了行踪,经常被不明身份的人员和车辆跟踪,根本无法开展调查工作。无奈只好撤离了青龙。   调查组撤离青龙的当天下午,市委召开常委会,主要议题是讨论市金鹿化纤厂家属院拆迁安置方案。讨论前,崔定先讲了话。他的脸色很严肃,说,我市旧城改造动员会召开以来,各县市区都行动起来,开端很好。其中青龙县又走在了前面,改造的力度和工作进展都很大,成绩值得肯定。但也有一些领导干部,怀疑“青龙模式”,认为太激进,甚至还暗地里整黑材料,打小报告,这些情况我都是掌握的。   我还是那句话,改革需要阵痛,城市建设也需要阵痛,这是一个普遍的规律,颠扑不破。要是以狭隘的观点,或者是从某种政治斗争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那等于是带着有色眼镜,肯定会做出错误的判断。青龙有没有问题,不是某一个或几个人说了算,而是要经得住调查,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我们党的干部要有宽大的胸怀,不要看到别有了成绩,就嫉妒眼红,就搞打击报复,就做小动作。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嘛,拿到桌面上来,大家坐在一起议议,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多好?   郑爽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上午明和平的秘书肖琛悄悄的电话告诉了她调查组一无所获和撤退的消息,郑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怎么可能?   肖琛说,我也相信你讲的事实,但现在的事实是,什么也调查不出来,肯定是有人提前做工作了。   挂了电话,郑爽很沮丧。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向明和平反映问题,并且说的言之凿凿,而现在竟然什么也查不出来,明和平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会不会认为她在夸大、捏造事实,借此达到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样一来,就是典型的弄巧成拙,玩火自焚了。郑爽不禁有些着急起来,想再去给明和平解释一下,又觉得会越描越黑,干脆听之任之好了。   现在崔定的一番话,显然是在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其他常委们可能不知道他在说谁,但郑爽心里清楚。官场无秘密,调查报告和调查组的消息虽然封锁在很小的范围内,还是被崔定知道了,看来这个人省里除了明和平,肯定还有眼线。   有了这个开场白,本来准备提反对意见的常委,也都噤若寒蝉了。虽然这个拆迁安置方案条件很苛刻,执行的难度会很大,但最终还是通过了。   最后,崔定还特别表扬了郑爽,说这个方案写的不错,指挥部的工作是积极的,卓有成效的。   崔定讲这些的时候,微笑地看着郑爽,似乎对她赞赏有加;郑爽想笑,但没有笑出来。   崔定这招等于是拍了一巴掌又给了颗糖,以他那火爆的性格,没把脸皮撕破,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郑爽在承认失败的同时,心中还存在着这样一个疑惑:是谁把消息透漏给了青龙方面? 第695章、暗涌   散会后,郑爽把林美丽和江风叫到自己办公室,传达了常委会会议精神,要求他们立即行动起来,按照方案要求,着手拆迁准备工作,首先要做好动迁户的思想工作,确保不能出现大的不稳定因素。   江风和林美丽听说方案顺利获得通过,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在说,看来事情难办了。不过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嘴上还是表态说,坚决按照郑市长要求,扎扎实实做好拆迁安置工作。   交待完工作,江风和林美丽正打算离开,郑爽说,你俩再坐一下,有个事情要告诉你们。江风本来已经站起身了,看郑爽表情比较凝重,就又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很重。   郑爽努力笑了一下,说,告诉二位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我们的努力似乎是白费了。   江风马上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但没吭声;林美丽说,郑市长,你是说我们的调查报告?   郑爽点点头说,明书记是很重视,也派人调查了,但结果是什么也没调查出来。我们反映的典型案子,都已经提前被人摆平了。   林美丽睁大眼睛说不可能吧?我们是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青龙方面怎么会得到信息?   江风也附和着说是啊,不可能啊。虽然尽量做出很无辜的样子,但脸还是不听控制地微微发红了。   这一刻,望着郑爽失望的眼神,他简直是无地自容。这种结果,既是他盼望出现的,又是不愿意看到的,本身就无所谓输赢。只是暗暗感叹尹红妹和张有智的能量真够大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摆平这些棘手的事情,也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郑爽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不管怎样,我得感谢你们的辛勤努力。我们只是实事求是地反映问题,不是吗?没有捏造也没有夸大,具体情况你们也听到了,看到了。我相信事实终究是事实,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   林美丽说,只是省委那里,会不会……   郑爽打断她说,省委那里,如果问起来,我会去解释的,相信明书记心里应该有数。江风,美丽,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既是经验,也是教训,等于是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堂课,那就是官场上的形势是瞬息万变的,稍有不慎,本来的优势就会转化成弱势,就会被对方利用、反攻。   特别要注意的是,必须管住自己的嘴,要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不该说的绝对不能乱说,哪怕是自己最亲密的家人,也要三缄其口。这也是在官场混下去的基本常识,说起来很容易,但真的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因为我们毕竟身处在社会环境中,有友情、爱情、亲情在交织着,往往很难做出正确的取舍。   江风听着,脸上火辣辣的,郑爽所说的,不正是自己现在心里想的吗?尹红妹、郑爽都曾经是自己的女人,都是有感情存在着的,要在她们之间做出取舍,不管取谁舍谁,都是错误的,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正确答案。   之后的几周里,风平浪静。“青龙模式”还在轰轰烈烈地上演着,并且其它县区纷纷去取经,去效仿,就连市委书记崔定也多次去青龙视察工作。他站在已经铺好半边的青龙大道上,双手叉腰,眯起双眼看着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脸上写满了赞许。张有智和尹红妹意气风发地在他旁边站着,尹红妹的脸蛋更红了,踌躇满志,看上去漂亮的很。   崔定和郑爽的关系似乎还是一如既往,他们在公开场合依然是该说说该笑笑,强强联合似乎牢不可破。其实这只是表面现象,两人之间已经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并且没有能够弥补的迹象。用貌合神离这四个字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很贴切。   崔定在这件事情上表现的很大度,很有城府,并没有直接和郑爽闹翻,不能不说他在政治上还是相当成熟的。他虽然是还乡团,但在云湖的根基并不十分牢固,他需要像郑爽这样的盟友,而不愿意树更多的敌。虽然他在表面上依然和以往无异,但在心里却是记下了浓重的一笔。   市里的旧城改造工作也正式拉开帷幕了,几个区同时行动起来,改造棚户区的同时,扩建和新修道路也陆续开工,整个市区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金鹿化纤厂家属区的拆迁安置工作进展的非常艰难,虽然出台了不少奖励政策,诸如前三家拆迁的多补偿两万元,自己主动拆迁多补偿一万元等措施,但除了事先约定的起示范性带头作用的几家拆迁外,其他均按兵不动。   理由有三:一是面积计算苛刻,主体建筑才算面积,附属窝棚之类的不算面积,拆迁户意见很大;二是补偿标准过低,拆迁户拿到手里的钱连半套房子都买不起,只能望房兴叹;三是不能保证回迁,建成后的商品房价格奇高,这些拆迁户很可能沦为将来的无房户。市里催的紧,工作推不动,江风这个指挥部办公室主任心急火燎的,主要精力都花费在了拆迁上,连做梦都是在拆迁。   春节过后,市里接连召开了几次协调会,针对旧城改造工作中遇到的几项拆迁难进行研究、协调。参加会议的除了指挥部、住建局、房管等部门,还有公安和司法机关。市里发生了好几起拆迁工作人员被殴打的案子,有的还遭到恐吓,拆迁户威风大涨。   为有效解决这个问题,防止类似事件发生,政府常务会决定,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一个“旧城改造派出所”,专门处理拆迁中遇到的暴力抗拆问题。崔定在会上强调,先严打一批气焰嚣张的不法分子,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也就是说,青龙模式马上就要上演了。肖国华甚至下令把第二看守所关押的嫌犯向第一看守所集中,以腾出监舍准备关押“不法分子”。   正在这个时候,市里接到了省委书记明和平要来云湖视察农业工作的通知。崔定立即召开会议,研究接待及汇报工作,制定视察路线。郑爽也参加了会议,她纳闷的是,云湖现在的重头戏是旧城改造,明和平怎么会避开这个,而去视察农业工作呢?   在确定陪同人员的时候,郑爽主动说,我不分管农业,就不陪同了吧。崔定点点头说,那好,你继续指挥你的旧城改造工作。   第三天,明和平到了云湖。除了一个秘书长,还带着两个厅长,农业厅和住建厅。这信息再明显不过了,他要视察的不仅仅是农业工作,还有城市建设工作。这样分管城建的郑爽也临时做了陪同人员。   青龙这几年发展旅游经济,山多地少,算不得农业大县,但明和平却指定要去青龙看看。在西部山区看了小麦长势,走访了几位农民后,返回云湖。走到青龙县城时,明和平忽然提出要去县城看看。县里本来没准备接待工作,这下慌了,要求赶紧准备会议室。明和平说,不用准备什么,我就在街上走走就可以了。   于是一行人走上了刚刚落成的青龙大道上。崔定走在明和平旁边,很自豪地介绍着。明和平背着手走着,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没走多远,就返身上车了。   郑爽因为那份报告的事情,一直以为明和平可能对她有什么成见。中午在饭店吃饭时,明和平借别的事情,对郑爽说了一句话: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郑爽很感动,这句话和她对江风和林美丽说的一模一样。   明和平只在云湖呆了一天就回省里了。第二天,《云湖日报》发表新闻说,省委明和平书记对云湖的旧城改造工作取得的成绩进行了充分肯定。青龙县更是欢欣鼓舞,大小干部干劲更足了。   哪料就在当天夜里,青龙出了一件大事,尹红妹最终没逃过命运的惩罚。   省委书记明和平视察青龙,虽然只是在“青龙大道”上走了走,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并且什么意见都没发表,但青龙县的大小干部还是深受鼓舞。   当天晚上,县四大班子领导齐聚县委招待所,坐了满满的三大桌。大家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很有点庆功宴的意思。张有智红光满面,踌躇满志,酒酣耳热之际,发表了鼓舞人心的讲话。   他首先肯定了青龙县在旧城改造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要求全县各部门再接再厉,以这次省领导视察为契机,进一步加快县城改造力度,大刀阔斧,迎难而上,切实把青龙打造成为一条腾飞的巨龙,造福全县人民。   张有智特别给副县长尹红妹连敬了三杯酒,感谢她的所做出的突出贡献。说,像尹县长这样的开拓型人才,不是提的早了,而是提的太晚了。如果她早就到这个位子上,我相信青龙的城市建设工作早已经脱颖而出了!   尹红妹笑靥如花,谦虚着,频频和张有智碰杯,喝了酒后看上去更让人怦然心动了。 第696章、罪恶战车   第二天,《云湖日报》发表头版大标题文章,盛赞明和平云湖之行的重要意义,又把“青龙模式”给大大鼓吹了一番,甚至把它提高到了政治觉悟的高度,指出新时期党的领导干部就是要有开拓创新、克难攻坚、战无不胜的气概,必须放开手脚,锐意进取,决不能瞻前顾后,缩手缩脚。   张有智看完报纸,连说了三声“好”,要求办公室马上通知县直机关正科级以上干部到会议室开会,学习党报精神,学习省委明书记重要指示。   其实明书记对青龙县的工作根本没有什么指示,就是有两句,也是农业方面的。   学习活动搞的轰轰烈烈,到后来成了座谈会的形式,各部门领导纷纷发言,表达了搞好本部门工作的决心和信心,一个比一个慷慨激昂。   张有智却摆摆手说,我不想听你们这些空话,大话,你们来点实际的吧,说说工作中存在有什么问题,如何解决,什么时候能解决,解决不了怎么办,立个军令状。   于是大家都又抓紧时间思考了下,重新发言。这回务实多了,一些部门本来没什么困难,也生拉硬扯地给自己制造了些困难,信誓旦旦地保证了工作时限。这正是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轮到拆迁指挥部发言时,指挥部副部长,市建设局丁局长说,县城的拆迁工作虽然大头落地,但跃进路扩建遇到了点难题,还有一家钉子户没有拔掉,主要原因……   张有智打断他说,算了算了你别说了,我不听原因,只要结果。丁局长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拔掉?   丁局长说,正在做工作,估计一周之内应该能解决。   张有智一拍桌子说,我用的干部要求问题不过夜的,一周后黄花菜都凉了!难怪你们建设局群众意见那么大,原来你们就是这样工作的?拖拖拉拉,裹脚老太太似的,怎么能跑步前进?我还是那句话,不换思想就换人!   丁局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色像是霜打的茄子。毕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训斥,实在有些下不来台。张有智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说,丁局长,你再说一遍,这个钉子户什么时候能拔掉?   丁局长脸色又变绿了,咬紧牙关说了一句话:今天晚上!   张有智马上就换上了笑脸,说,这就对了嘛,我也不是说让你今晚上就完成任务,但这个决心这个气概是必须有的。你坐下吧。   会后,尹红妹把指挥部的几个成员叫到自己办公室,又开了个小会。丁局长脸上还是怏怏的表情,尹红妹安慰他说,丁局长,张书记爱开玩笑,你不要往心里去。那家钉子户的情况我了解,是有很大难度,咱们慢慢来。   哪料丁局长却来了气,狠狠地说,妈拉个巴子,今晚我要是不把这个钉子户拔了,我把自己拉的屎吃了!   几个人都憋住笑,看着青筋暴露的丁局长。尹红妹也知道丁局长的牛脾气上来了,就说,既然这样,我们就研究个方案吧,如果能行得通,今晚就行动。我们指挥部一直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不能因为两个老头老太坏了我们的好名声。下面大家有什么好主意,都说说。   尹红妹所说的老头老太,还是有些来头的。老两口都是七十多岁了,家住跃进路,一座青砖小院。前几年修跃进路,把他家院子给拆了,老两口没说什么,没想到这次要扩路,要把他们的房子也拆了,老两口不乐意了,死活不同意。   要说按照“青龙模式”来那么一下子,把这两口抓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这个老头是个老红军,动不动把勋章拿出来,胸前挂了一大片。脾气也倔,爱管闲事,老了老了还是部队上当团长的作风。年前有个新闻在网上流传,说是老红军没收了一台挖掘机,说的就是这个老头。当时挖掘机要强拆他家的房子,老头硬是穿着旧军装挂着勋章冲上去,打跑了驾驶员,把挖掘机没收了。怕夜里有人来抢,老两口拿着铺盖住在挖掘机履带上。后来好说歹说,才放行了。   一开始,张有智对这位老红军也是很敬重的,后来老红军几次在公开场合批评他,指头差点戳在他脸上,说他好大喜功,不管百姓死活。张有智搞的很没面子,窝着一肚子火。曾私下对尹红妹说,什么老东西,仗着打过仗就倚老卖老,谁知道那些勋章是真的假的。   尹红妹根据张有智这句话,知道他不会再有什么顾虑了。刚好下午又在会上出现了这么一幕,所以也暗暗下定决心要敲掉这只拦路虎。因为这家钉子户,跃进路扩建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大进展,不能再等了。   经过商议,决定采取强制手段。丁局长那里有一二百号城管,这些都是政府的精锐力量,关键时刻是要拉出来练练的。初步的计划是,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城管队员破门而入,把老两口架出来,挖掘机严阵以待,人一出门,马上实施强拆。   尹红妹特别交待,不能打不能骂,要人道。特别考虑到两位老人年龄较大经不起折腾,通知120急救车现场待命。至于房子被拆后两位老人的住处,尹红妹也考虑到了,暂时在一家招待所为他们租个房间,城建局可以安排几个人轮流照顾老人,待稳定下来再说。   计划制定完毕,都分头回去准备了。尹红妹又到张有智办公室向他汇报了今晚的作战计划。   张有智显得很兴奋,说,红妹,你办事,我放心啊。   尹红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这个老红军毕竟是有些影响的,不会把事情闹大吧?   张有智哈哈一笑说,省里的调查组都调查不出什么来,我们怕什么?只管执行就是。   尹红妹现在确实是有一定信心的。从江风那里得到郑爽暗中调查青龙的消息后,她马上向张有智做了汇报。张有智因为有崔定撑腰,应该是不慌的,但他对郑爽也是相当了解的,知道这个女人的能量,所以不敢怠慢,连夜组织自己信得过的一批人开会商议对策,要求不惜人力物力财力,一定要在调查组来青龙之前,把社会关注的一些事统统摆平了。   黄氏姐妹当晚就从精神病院出来了,但没有回家,而是又进了戒毒所。同时对她的家人威逼利诱,统一了口径,要求他们有人来调查时,就说两姐妹出去旅游了。   李金山不大好对付,张有智这次还挺礼贤下士的,亲自到看守所把他放了出来,又是陪不是又是赔钱的,恳请李金山原谅,说都是为了工作。   李金山本来想把这个事情斗争到底的,但仔细一想,如果真的不买账的话,说不定他们还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咬咬牙,也就忍了。   又派人挨家挨户做拆迁户的工作,要求他们不要乱说,否则怎么怎么。由于工作做的及时、到位,省调查组几乎是一无所获。这个结果极大地鼓舞了张有智和尹红妹的斗志,在加上省委书记都来视察工作了,所以现在更有胆量去做些非常规的事情了。   一切安排停当,就等夜幕降临了。好多不法勾当,都是在夜幕的掩护下进行的,拆迁也不例外。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尹红妹交待丁局长提前派几个人去盯着,密切注视着老头老太的行踪。   丁局长于是选派了三个机灵的城管,天刚擦黑就占据了旁边高楼上的有利地形,居高临下监视着老两口的动静。   那天好像是老爷子的生日,他的两个女儿,女婿及外孙子外孙女提着蛋糕回来庆寿。一大家人其乐融融,欢欢笑笑,小孩子们打打闹闹,一直到了晚上10点多,才一起离去。老两口收拾了一番,洗洗睡了。   观察员及时将情况反馈给总指挥丁局长。丁局长此刻在尹红妹办公室坐着,两人等于是遥控指挥。本来这个事情丁局长一个人就能搞定的,但尹红妹不放心,总担心会出什么事,所以也紧盯着。收到侦查员反馈的信息,两人经过商量,做出决定,凌晨一点采取行动。   青龙的夜,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今晚,又有些不同。12点左右,开始有七八辆面包车往跃进路中段聚集,无声无息地停在了路边,车上的人都没下车。不一会,两台挖掘机用最小的油门,慢悠悠的开过来,也停在了路边。一座青砖瓦房旁边的楼顶,有几条黑影晃动。又过了一会,从北边县医院方向开过来一辆救护车,没闪警灯,在几辆面包车后面停了。一片狼藉的跃进路上,悄然形成了一个车辆复杂的车队。夜幕深重,一切都静悄悄的,县城的人们都沉浸在梦中,做着这样那样的梦。   县政府办公室三楼靠东边的一个窗子里,还亮着灯光。这里,正是尹红妹的办公室,现在成了临时指挥所。尹红妹和丁局长神情肃穆地坐着,尹红妹不停地抬腕看表,丁局长也不停地抬腕看表。 第697章、两条人命   凌晨一点,总攻的时间到了。丁局长向现场负责指挥的城管队长打了个电话,发出了行动的指令。跃进路上,刚才还静止不动的七八辆面包车门几乎同时被打开,跳下来四五十个精壮小伙子,一律迷彩衣,作战靴,猛虎下山般地扑向夜色中一栋红砖青瓦的民居。   所有的人都有分工,紧张有序。有人守前窗,有人守后窗,精干力量突击破门。也就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两扇薄薄的木门就哐当一声躺倒在地,队员们手持强光手电,跃过地上的门板,敏捷地冲进了室内。那矫健的身姿,比海军陆战队潇洒多了。   老红军还没来得及找到自己那件挂满勋章的旧军装,就已经被从床上拖下来了,只穿着一条裤衩。老红军就是老红军,一声大喝,挣脱了几只手,挥手就给了一个队员一拳。怎奈好虎抵不过群狼,马上被制服了。开始破口大骂,土匪!畜生!   土匪就土匪吧,畜生就畜生,城管队员们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抬着他就往外走。   老太太没受过这样的惊吓,竟然浑身都软了,哆嗦个不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被城管抬了起来。走到门口,老太太才回过神来,双手扒了门框大叫,屋里还有人!屋里还有人!   队员们说,别叫了,已经抬出去了。说着,几个人把她手抠开,往院子里的面包车上抬。老太太还在声嘶力竭地大叫,还有人,还有人啊!不能拆,不能拆!   老红军已经被塞进了面包车,情绪激动,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嘴唇哆嗦着说你们……你们……   猛然又迸出一句话来,屋里还有人!你们这些畜生!还有人!   队员们都以为是这两口使用的缓兵之计,任凭他们喊破了嗓子,不由分说关了车门,拉走了。与此同时,两台挖掘机从东西两个方向轰隆隆地开上来,高高举起了巨大的利铲。   像青龙县今夜发生的一幕,在全国各地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一面是因为非法拆迁激发了尖锐的社会矛盾,甚至成了整个社会的焦点;一面是非法拆迁还在大行其道,并且呈现愈演愈烈之势,就像是一股瘟疫蔓延着,完全处于失控状态。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法律的不健全,和一些执法者执法犯法,为了利益或者所谓的政绩,拿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做儿戏。可悲的是,直到今天,这种趋势并没有得到遏制,还有越来越多的抗拆群众倒在赖以生存的土地上。权力一旦落入暴者手里,老百姓就成了一只只可以随手捻死的蚂蚁。   在县建设局局长丁昌全和副县长尹红妹的遥控指挥下,拔掉钉子户的战役进展的很顺利。老红军两口被人从屋子里抬出来,塞进面包车里,红了眼的城管们不顾两位老人“屋里还有人”的大叫,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按在车座上,有人喊道,开车开车!   面包车轰的一声,加大油门驶离了强拆现场。老红军又气又急,本来就有心脏病,这下脸色煞白,瘫倒在了地板上。一直哭喊着的老太太忽然失控,拿头怦怦地往车玻璃上撞,哭着叫甜甜,我的甜甜啊,你们这些畜生,你们这些杀人犯啊……   按照作战计划,负责转移老头老太任务的这一组有五个人,组长是城管大队的一个中队长,姓阎。阎队长刚开始以为老太喊叫着是在诈唬,根本没当回事。这种伎俩他见的多了,还调侃着说老太太,你省着点力气吧。   这会听老太太叫出一个“甜甜”来,心里犯了寻思,说老太太,谁是甜甜?   老太太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嗓子眼里拉风箱似的,说,甜甜,甜甜,我外孙女,在,在西屋睡着,你们快回去,救她……   阎队长猛然意识到,老太太好像并没有撒谎,他一颗心忽地提到了嗓子眼,朝开车司机大叫,快,快折回去!   司机也预感到了什么,一个急刹车,然后是一个急速的调头,面包车又吼叫着往回赶。阎队长摸出手机,想给现场负责指挥的副局长打电话汇报,但手抖的厉害,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号码。   别的队员说了号码,他又一次次按错键,电话还没打出去,已经看到了前方冲天而起的尘土。两台挖掘机正欢叫着挥舞着大臂,老两口那几间瓦房早就成了一堆瓦砾。   现场负责指挥的是县建设局副局长虎峰。看到面包车又回来了,指着就吼,回来干什么,快走!   车还没停稳,阎队长就从车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因为腿软,差点摔了一跤,喘着粗气说,虎局长,不好了不好了,屋里,屋里还有人!   虎局长看了看脸色煞白的阎队长,又转头看了看差不多夷为平地的现场。挖掘机已经完成了任务,正在瓦砾上来回驰骋着,把砖瓦压的更碎些。   虎局长忽然笑了,说,开什么玩笑,你说胡话的吧?   阎队长脸都绿了,说,不开玩笑,老太太说她的外孙女还在西屋睡着……   话音未落,车上的老太太已经挣脱控制,连滚带爬地下来了,凄厉地叫了一声甜甜!我的甜甜呀!发疯似的跑到那一片废墟上,双手开始狠命地挖那些碎砖。   挖掘机熄火了,现场忽然安静下来,只有老太太已经嘶哑的声音在撕心裂肺地回荡着。   政府办公楼三楼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听到老头老太被顺利带出来的消息,尹红妹和丁昌全都舒了一口气。这是今晚攻坚战的重要环节,只要这个环节取得突破,就预示着行动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会钉子户的房子已经不复存在了。丁昌全站起来,给尹红妹的杯子里添上水,又给自己的水杯也加满了,喝了一口,笑着说,尹县长,明天见张书记我就可以直起腰来说话了。   尹红妹也笑道,张书记很爱才,他其实是很看重你的才能的。   丁昌全说,还望尹县长多多美言啊。   尹红妹说,放心吧。   刚说完这句话,丁昌全的手机刺耳地叫了起来。他以为是报功电话,舒舒服服地接了,拖着长腔说,虎局长,办妥了吧?你领着弟兄们去宵夜……   话未说完,就被虎峰急促的声音打断了,说,丁局长,有情况有情况!   丁昌全还是不紧不慢地说,慌什么?看你这心理素质,不知道遇事要冷静吗?说说,怎么回事。   虎峰的声音带着点哭音,说丁局长啊,房子已经成平地了,但老太太说屋子里还有她外孙女,这会正在哭着扒呢…….   什么?丁昌全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叫道,屋里还有人?你确定吗?   听了这句话,尹红妹也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丁昌全。   虎峰说,看样子,不像是假的。丁局长,我们怎么办啊,要出大事了。   丁昌全额上的汗忽地冒了出来,脸色煞白,说,我过去看看。   丁昌全挂了电话,惊慌失措地对尹红妹说,尹县长,现场出了点情况,我去看看。   尹红妹脸色已经发白了,问,怎么回事,屋子的人没清理出来完?   丁昌全说,现在还不一定,看看才知道。   尹红妹抓起手机说,走,我也去。   县城不大,几分钟时间,尹红妹的车就尖叫着停在了那一片瓦砾前。老太太嗓子已经哑了,十指指甲脱落,血淋淋的,人倒在地上,双手拍地,却哭不出声来。   尹红妹上去把她搀扶起来,说大妈,屋子里还有谁啊?   老太太无助地张着嘴,说,甜甜,甜甜。   尹红妹直起身,朝呆若木鸡的城管队员们大喝一声,都站着干什么,赶紧挖!   几十个人都上来了,有的用铁锨,有的用手,接着老太太刚才挖的地方挖下去。丁昌全也抡掉衣服,加入了抢救大军。尹红妹扶着老太太站着,大脑一片空白。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老太太在说谎。现在她才意识到,谎言是多么的让人渴望。   一向心高气傲的尹红妹,觉得此刻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或继续前进,凯歌高奏;或轰然倒下,被千千万万人唾弃。她抬头看了看天,满天都是乌云,就连月亮也躲到了云层里,好像不忍心看这发生在人间的罪恶,不忍心看这让人发指的一幕。   忽然有人叫道,挖到了挖到了!尹红妹软着步子走上去,手电光下,是一条血肉模糊的小腿,已经断成了几截。小巧的脚脖上,还套着五色的丝线。   尹红妹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短促的叫了一声,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起来。晃了几晃,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现场准备抢救老两口的救护车这下派上了用车,拉着尹红妹哇啦哇啦地去县医院了。跌坐在地上的丁昌全知道出大事了,知道自己的命运该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了,拿出手机来,向县委书记张有智进行了汇报。 第698章、沉重代价   张有智睡的正香,被打扰了好梦,非常生气,开口就骂:丁昌全你他妈有啥事不能等到天亮再说,非得把我吵醒?   丁昌全知道,自己以后也许不用再怕这个颐指气使的张有智了,所以他此刻显得格外淡定,说,张书记,出人命了,你过来看看吧。   张有智问了情况,也慌了,来不及叫司机,穿着睡衣,骑着女儿的的电动车往现场赶,路上还摔了一跤。爬起来给县长李清源打了电话,李清源又通知了几位副县长副书记,都从被窝里爬起来往跃进路赶。   几位县里的大领导几乎同时赶到了现场。张有智来不及扎车子,哐当往地上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   小女孩的遗体已经被挖出来了,放在路边,身上盖着一件迷彩服,身子下的血在地上汇成了小河。   张有智蹲下来,掀开衣服看了一眼,痛苦地叫了一声,天啊。   有夜起的群众远远地围观,县长李清源指挥城管围城一个圈,把现场包围起来。张有智站起来吼道,丁昌全,丁昌全呢?   丁昌全眼里的光已经死了,行尸走肉似的,走过来说,我在这。   张有智左右开弓,啪啪扇了他两耳光,怒吼道,你他妈干的好事!说着,又踹了他一脚。   丁昌全擦擦嘴角的血,咬牙切齿地说,张有智,我这样做,还不是你他妈必的!不是你催命似的催,我能做出这种事来吗!我愿意抵命,你也逃不了干系!   一句话把张有智震住了。   做县委书记以来,还没有人敢当着面骂他的,都是他骂别人。大家都以为这下他要更爆发了,哪知道他却无力地挥了挥手,说,老丁,好样的,你抵命,我陪着你。   小女孩的遗体这样放着也不是事。常委们几乎都在,简单商议后,做出三点决议:一、遗体先送医院太平间,派警力守护;二、不惜一切代价做好家属工作,强调是,不惜一切代价。张有智的原话是,家属只要开口,一千万也得先答应下来;三、严格封锁消息,从谁那里走漏的,严惩不贷。   今晚参加任务的主要是城管队员,张有智对丁昌全说,老丁,封锁消息,你的任务最重。   丁昌全说,我管不住别人的嘴。   慌乱中把小女孩抬上车,才想起老红军还在车上,这半天都没动静了。上去一摸,人早都凉了。原来他有心脏病,被强行抬上车病就犯了,又无人问及,就这样含恨而去。   那么老两口房间里怎么会出现个小女孩呢?原来今晚是老红军的生日,两个女儿女婿都带着孩子回来了,一家两个小孩,大的大小的小,玩的很开心。其中一个叫做甜甜的小姑娘瞌睡的早,先爬到床上睡着了,走的时候她妈妈又喊不醒她,就让她住在了姥姥家,这一住就和她妈妈阴阳两隔了。负责监视动静的几个城管队员只看到人都走了,根本没注意小孩子比来的时候少了一个。   纸是包不住火的。青龙县非法拆迁致死两条人命的消息第二天上午就不胫而走了。更为轰动的是,网上还流传着一段事发时的视频,看角度显然就是旁边高楼上的居民拍摄的。   虽然光线不好,但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让人愤慨和揪心的一幕幕。张有智眼看挺不下去,自己一个人跑到市里找到崔定,说是负荆请罪来了。   崔定正准备给他打电话,看他主动上门,知道网上的传言不假。让他详细汇报了这一事件的始末。   崔定听完,眉头紧皱,说,老张啊,事情闹这么大,这下我可兜不住你了。   张有智凄然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我接受。   正说着,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骤然响了起来。红色是内线,是加密线路,只有重要事情时才使用。崔定接了,一听,果然是省委书记明和平的。明和平问他网上流传的消息看到没有,是真是假。   崔定说,明书记,我已经把青龙的书记叫到办公室了,正在调查。   明和平指示道,马上成立调查组,调查和处理结果直接向我汇报!   崔定不敢怠慢,紧急通知常委们开会,传达了明和平的指示。很快,由市纪委、检察院、公安局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进驻青龙,着手开始调查这一拆迁引发的人命事件。   事实很快就查清了。张有智把主要责任都推到了建设局局长丁昌全头上。尹红妹也积极配合调查,甚至主动交待了把黄氏姐妹关进戒毒所的事情。   调查还没结束,市公安局就直接出手抓了丁昌全和虎峰,以及当晚参与强拆的大小头目二十多人。两周后,市里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建设局局长丁昌全、副局长虎峰犯玩忽职守罪被批捕,另外有七八个城管队员和挖掘机司机也被逮捕,副县长尹红妹对拆迁工作监管不力,停职接受检查,等待进一步处理;县委书记张有智被免职。市政府副秘书长刘云空降青龙做了县委书记。   结果上报到省里,省纪委也做了处理,市委书记崔定因为公开推行“青龙模式”,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被行政记过。   张有智成为青龙有史以来最短命的县委书记。他被免职那天,青龙百姓在青龙大道上燃放鞭炮,鞭炮声持续了大半天,整个政府和县委楼上听得清清楚楚。   轰轰烈烈的“青龙模式”就以这样的悲剧湮灭了。它是一些作风粗暴、头脑激进、好大喜功,不管人民死活的政客们联手开动起来的一辆疯狂战车,无情地轧过良知、道义和天理。   现在,战车被击毁了,然而它留给青龙人民的,却是难以磨灭的伤痛,青龙人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它至少还有一点作用,那就是给云湖正在开展的旧城改造工作敲响了警钟,避免了类似悲剧的再次上演。   经历了青龙事件,整个云湖市元气大伤,大小官员谈拆迁色变。正在艰难推进的旧城改造工作也悄悄调整了方案。   4月底,市政府出台了一份关于拆迁补偿工作的指导意见,明确禁止非法拆迁,野蛮拆迁。这对于广大被拆迁户来说,不管执行的会怎样,起码也是一个心理安慰。不过对于江风所在的旧城改造指挥部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本来就进展缓慢的拆迁工作更寸步难行了。   市委书记崔定受了处分,还被约谈,心里窝着一口气,一直都是怏怏不乐的样子,动不动就想发脾气,大会小会都爱训人。开青龙事件处理通报会的时候,县区的一个书记迟到了十分钟,他硬是让人家站着开了半天会。   崔定的野心很大,正地级已经干了几年了,又受明和平器重,在仕途上本来还要向副省级进军的,受了这个处分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可能了。   他认为,青龙出了这么大的人命事故自己当然负有领导责任,但郑爽的那份调查报告也是省委给他处分的主要依据。嘴上不说,心里却对暗地里反对他的郑爽耿耿于怀。上周三,他主持召开了一个旧城改造工作协调会,会上调整了指挥部分工,把工作任务和责任都压到了郑爽头上。心想你不是极力反对青龙模式吗,你自己去干干试试吧。   郑爽却没有丝毫的退缩,立即召集几个区的负责人开会,把任务层层分解下去,责任到人。同时指挥部把主要的精力,集中在金鹿化纤厂老家属区的改造上。不让强拆的文件下发后,拆迁户等于是有了尚方宝剑,任凭你嘴皮磨破,不答应我的条件就是不签字。有些拆迁户提出的条件,确实让人很上火。   但工作还是要做的,旧城改造的宏伟方针不变,任务完成的期限不变。江风带着叶菡、白河几个人,和市拆迁办、区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一起,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但收效甚微。给面子的,还让你进屋坐坐,不给面子的,立马就轰了出去,还夹枪带棒的骂。用叶菡的话说,这工作干的,只想哭。   作为主管此项工作的市领导,郑爽心里最清楚船在哪里湾着。有少数钉子户漫天要价不假,但毕竟是个别现象,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拆迁补偿方案对绝大多数的拆迁户来说,太苛刻。她几次向崔定反映情况,建议切实从被拆迁户利益出发,提高补偿标准,但崔定此刻正对她心怀不满,存心要她好看的,当然不同意。只是说,这个标准比起以往,已经高很多了。   高很多是不假,但哪能赶得上飞涨的房价,物价?郑爽据理力争,但崔定根本不为所动。郑爽是一个要强的女人,绝对不会让人看她笑话的,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做投资开发方商的工作,要他们放点血出来。   这次旧城改造,叶芷的银河公司没有参与。她正操心金粉世家和内华达呢,忙的不可开交,甚至没空和江风联系。由于窟窿太大,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目前正在做银行的工作,准备申请贷款。 第699章、金夫人   化纤厂家属区的改造与开发项目,由崔定首肯后交给了香港金帝地产公司。说是香港公司,业务其实一直在南方沿海城市开展。至于这个公司为什么愿意到云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投资,据说是和金董事长的小太太有关。   郑爽给指挥部办公室下了个任务,一周内把二百多户动迁户的所有情况摸排清楚,并分作几个类型:愿意拆迁的,观望的,虽然不愿意拆迁但有可能做通工作的,和一些滴水泼不进的钉子户,并且把他们所提的条件也一一列举。   江风带着指挥部办公室的几个人马不停蹄,不分白天黑夜地走访,忍着拆迁户的牢骚和怒骂,终于在周五下午下班前把这份报告交到了郑爽手上。   郑爽对他们的工作很满意,说江风,你感觉困难有多大?   江风说,很大很大,看不到什么希望。   郑爽呵呵一笑说,困难就是用来克服的,要多动脑子啊,不要总想着走常规路线。   江风听她这样说,惊喜地说,郑市长,你有好办法了?   郑爽说,呵呵,你等着看吧。又说,晚上我有个宴请,你也参加一下吧,在喜来登。   江风怕去了不自在,问,市领导还有谁参加?   郑爽说,还有于市长,要宴请金帝公司的金董事长。   江风一听场面有点大,就说,郑市长,这场合我就不参加了吧?   郑爽没回答他,而是问他,江风,你以前认识这位金董事长的太太?   江风瞪大眼睛说,怎么可能,风马牛不相及啊,连见都没见过。   郑爽疑惑地说,那是怎么回事,这位太太点名要你去作陪呢。   江风说,她肯定是认错人了吧?   郑爽说,不管这些,晚上你只管过去就是,早点去,先把菜安排一下。   还没到下班时间,江风给杨柳打了个电话,说晚上要陪市领导吃饭。宁宁和静静已经快半岁了,兄妹俩虽然是双胞胎,但却是两个长相,哥哥宁宁像她妈,圆脸小嘴巴,妹妹静静像她爸,鼻梁高高的,浓眉大眼。   孩子虽然还吃着奶,但杨柳着急去上班,说了几次了,江风不让,好说歹说,答应她等孩子半岁了就去上班。江风最近经常不在家吃晚饭,但杨柳从来没有怨言,只是交待他少喝酒,喝酒后不要开车。感受着杨柳暖暖的关怀,江风总后悔自己的过去,怎么会对杨柳那么狠心呢?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杨柳失去的幸福补回来。   去喜来登的路上,还在想着,金董事长的太太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难道是在哪里见过她,又把她忘了?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去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吧。   喜来登饭店看上去金碧辉煌。它目前是市区最高档的酒店,比和平国际的人气旺多了。从大厅里站着的那两排袒胸露乳的服务小姐就能看出这个饭店的档次。   市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市领导们宴请上面下来的大领导,一般是在和平国际;但宴请商界大亨,则是非喜来登莫属。究其原因,可能是喜来登的娱乐项目更多些吧。一些奇奇怪怪的服务名词,都是从喜来登那里传出来的,听一听就让人心惊肉跳,蠢蠢欲动。   崔定到云湖以后,曾经两次整顿娱乐场所,打掉了不少色情的洗浴中心什么的,但喜来登却从来没人来查,并且生意更好了些。据说崔定在喜来登有一个固定的豪华套间,是个人专属的,只有他一个人有钥匙。不过这有可能是传言。   房间已经定好了,在香港厅。之所以选这个房间,可能是因为金董事长是香港人吧。房间果然奢华,不说别的,就说地上那波斯风格的地毯,肯定价值不菲。房间里有四个服务小姐,全部是高挑个头,脸蛋娇媚,笑靥如花,丰乳肥臀。   刚进房间不久,郑爽和林美丽也到了。林美丽看到江风,笑笑,点了点头。江风一看到林美丽,马上就想起了美美。   美美回来后,他们在电梯里遇到过一次,还在开大会的时候遇到过一次。每次都不是美美自己,要么她是和林美丽在一起,要么就是和组织部的领导在一起。每次见面,美美都会主动给他打招呼,但江风却显得极其不自然,甚至语无伦次。   在美美面前,他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心安理得。有时候也想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很虚伪,更没话可说。想了想,还是算了。就这样,越是不联系,就越是不好意思再联系。至于美美那边,可能也是这样的心理。   于市长和金董事长以及他的太太都还没到,郑爽让江风和林美丽负责点菜。这种场合,菜好点,需要的是不选对的,只选贵的,这样才显得不小气。   点完菜,郑爽起身去了洗手间。只剩下了江风和林美丽两人。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美丽对江风说,知道吗?美美要结婚了,就在下个月。   江风手里正端着一杯热水,手一抖,水溢出来,撒到了手上,也顾不得疼,失口叫道,啊?美美要结婚了?和谁?!   林美丽看到了他的失态,笑了一下说,还有什么悬念吗?当然是和崔公子了。每天下班崔公子都开着宝马接她呢。   江风伸长脖子,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沫,说,我怎么不知道?没看到过啊。   林美丽动了动嘴角说,你干嘛要知道?看到了又怎样?   江风低下头来,喃喃自语着,是啊,我干嘛要知道。   此刻的江风,心情太复杂了。放手美美,是他经过痛苦的思想斗争之后做出的正确选择,但当他真正意识到美美马上要成为别人的新娘时,内心的失落还是远远大于喜悦。   凭心而论,崔昊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不管是个人才能、长相还是为人处世,都配的上美美,更何况还有个做市委书记的老子。只是美美是心甘情愿的吗?她是不是在赌气呢?江风的心,一时间纷乱如麻。   不过今晚是有任务的,他当然不能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郑爽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江风已经强迫自己调整过来了,尽量不去想美美。   凉菜上来好一阵子,市长于子虚和金董事长,以及他的太太才姗姗而来。江风的目光首先落到了金太太身上,第一眼就吃了一惊。   原以为金太太是个老太婆呢,没想到竟然是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漂亮女人。她穿着一件带披肩的晚礼服,脖子和胸脯都白花花地露着,一双丰满的胸很霸气地挺着,曼妙的脖颈上,是一条复杂的项链,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夺人眼目。她的头发高高盘起,这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珍稀天鹅似的高贵。再看脸庞,修长的眉毛,含情的双眸,唇红齿白,顾盼留情,果然是美色诱人。   江风猛看上去,就觉得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犹豫着,金太太已经微笑地向他伸出了戴着蓝宝石戒指的酥手,说,江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你不会是把我忘了吧?   今晚这种场合,有市领导在场,江风本不应该喧宾夺主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给市领导打招呼呢,却先和年轻美丽的金太太联系上了,这让他很有点很局促,看了看于子虚,于子虚也正微笑地看着他们,只得握了金太太柔软的手说,不好意思,我忘性实在太大,您是?   金太太呵呵一笑,说,看来你真是把心思都放在做官上了。我是小柔的同学。   安红!江风猛地一机灵,脑海里立刻出现了那个裹着浴巾在大学食堂打饭的女生,以及她在网上卖初的传闻。那时候,江风以为安红只是开玩笑,可是现在看来,她没开玩笑,她身边的这个满脸老年斑老态龙钟的金董事长,应该就是她初液的买家。   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的安红比在学校的时候微微胖了一些,身材更显得丰满了,就像一颗成熟的水蜜桃,鲜艳欲滴。她本来就大的胸被紧致的礼服往中间收拢着,两个半球挤压出了一道深深的沟,惊心动魄,美不胜收。只是她身边老态龙钟的金先生和她的年轻美貌相去甚远,看上去实在有些砢碜。   安红笑盈盈地看着江风,一双毛毛的眼睛里波光流动,说,怎么,江先生,还没想起来我是谁吗?   有市领导在场,江风不想被大家太关注,赶紧说,当然想起来了,你是安红啊,又见到你,太意外了。   安红说,有什么意外的,世界这么小,天涯何处不相逢?不过,我现在的名字是金安红。   说着,扭了扭身子,亲昵的看了一眼她的老老公。金先生也伸出手来说,江先生,幸会幸会。   江风握着他的手,感觉像是握住了一条蛇,滑腻腻的,很不美妙。找个机会去了洗手间,用了半瓶的洗手液,把手狠狠的洗了好几遍。   寒暄已毕,大家落了座。于子虚谦让了一下,金先生也不客气,携美妻坐在了上座,于子虚和郑爽分坐在他们两边,江风和林美丽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 第700章、手心里的秘密   江风注意到,金先生的左手抖的厉害,可能有帕金森。坐下去的时候,有点吃力,在安红的搀扶下屁股慢慢放在了椅子上。   江风忽然觉得安红很可悲,不就是为了钱吗,要委身这样一个糟老头子?不可思议的是,看上去他们感情还挺好的,好的腻腻歪歪的。这让江风觉得吃了个苍蝇似的,再一次深切体会了什么是鲜花,什么是牛粪。   今年的天热的早了些,五月初的天气,温度已经到接近三十度了。房间里开着空调,很凉爽。金先生刚坐稳,就招手让服务小姐过来,说,小姐啊,能不能把空凋关掉?我太太怕冷的。   郑爽赶紧对服务员说,快关掉快关掉,不能让金小姐感冒。   江风没说话,心里说,你穿的那么少,两个几乎都露出来了,不感冒才怪。这个金老头子只顾关心自己的小老婆,也太不顾别人的感受了吧。   菜很丰盛,酒是茅台酒。于子虚端起酒杯,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感谢金先生夫妇到云湖投资,为云湖的旧城改造做贡献,一定为金帝公司的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等等。说完,大家共同举杯。   安红看来是有酒量的,说声谢谢各位的盛情,一仰头,很豪爽的喝了。金先生颤巍巍端起酒杯来,喝着顺嘴角流着。江风一阵恶心,安红却显得很体贴,拿起湿巾来替他很细心地擦着,嘴里还说,老公,多喝水啊。   江风看着这一幕,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看了一眼林美丽,林美丽悄悄撇了下嘴。   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酒过三巡之后,于子虚和郑爽慢慢把话题引到了旧城改造上。江风这才知道了今晚这顿饭的真正目的。原来郑爽想说服金帝公司大幅度提高拆迁安置的补偿标准。因为按照目前的标准,拆迁工作根本推不动。   金帝公司是崔定亲自考察并引进云湖的,担心金先生看不上云湖这小地方,所以在很多方面给予了优惠政策,其中就包括目前这个苛刻的补偿标准。崔定的方针是,旧城改造与开发相结合,争取不花财政一分钱。所以对拆迁户的补偿,名义上是政府补偿,其实还是开发商拿银子。现在,要说服金帝公司提高补偿标准,实际上等于是从它腰包里额外地掏出一大笔钱来。江风心想,商人重利轻情意,怕金先生不会这么大方吧?   果然,金先生擦擦嘴,慢条斯理地说,两位市长先生,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说实话,来云湖这个小城市投资,我并不是十分感冒,香港那边的业务就忙不过来啊。之所以来这里呢,主要是因为我太太想对家乡做点贡献,我不能让她不高兴。   说着,转身对安红肉麻地说,是不是啊,打龄?   安红用身子碰了他一下,说,讨厌嘛。   金先生继续说,化纤厂老家属区这块地呢,我已经深入调查过了,面积不大人口密集,补偿任务太重。如果答应他们的回迁要求,更是一根鸡肋了。实不相瞒,我们生意人,讲究的是有利可图,没有利润的事情我们是不干的。还有啊,我听说,你们内地的钉子户是很厉害的,最擅长漫天要价,不答应的话他们就自焚就跳楼,我也害怕这个啊。我要是把他们的条件都答应下来,不就成了慈善家了吗?至于目前这个标准,崔定先生再三向我保证过,肯定不会提高的。我不知道二位今晚的意思,是不是崔先生的意思?   江风暗想,这个糟老头,看上去不中用,倒是一个生意精,帐算的真他妈清楚。他期待地看了一眼安红,希望她能说出点什么来,但安红一直微笑着,就是什么也不说。   于子虚陪着笑说,金先生的话很有道理。按照约定,这个补偿标准确实不应该再提高,但也请金先生考虑一下实际情况,从有利于项目进展的角度出发,做出一些有建设性的让步,就当是做慈善了嘛。我们政府这边,可以在其它地方对您做出补偿,并且云湖马上还要建设新城,贵公司会有很多发展机会的。   金先生呵呵一笑说,我只看重眼前的利益,对于一些不着边际的承诺,是从来不相信的,更何况是政府承诺的,就更没有什么可信度了----很抱歉,我不是说在座的各位没诚信,而是我有太多这方面的教训。   郑爽开口说,请金先生放心,我们云湖的发展环境是很好的,并且我们也很期待着和您的合作。在我们这里搞建设,您完全不用担心政府的诚信问题,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再说了,现在房价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并且还在节节攀升,化纤厂家属区虽然面积不大,但紧邻洛河,地理位置优越,将来的房子肯定会很抢手的。   金先生笑了笑,没说什么,拿起安红的手,放在手心里用爪子抚摸着,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郑爽看了看安红,想打出一张亲情牌,和蔼可亲地说,金小姐真漂亮,女人看了也心动啊。   安红说,谢谢郑市长夸奖,您也是大美人啊。记得我和江先生认识的时候,您就是他的领导,没想到这么多年,您还是他的领导。   郑爽说,呵呵,那时候金小姐就知道我啊?   安红说,当然知道了,好像江先生对你很崇拜的呢。是不是啊江先生?   江风一阵局促,说,金小姐的记性真好。   安红说,“小姐”这两个字不好听,请叫我安总吧。   金先生笑眯眯地说,是啊,我家宝贝现在是金帝集团的副总啊。   于子虚说,厉害厉害,这么年轻就是副总,大有可为啊。金先生你可真是慧眼识珠。   金先生乐得脸上的老年斑都挤到了一起,说,那当然了,我太太是我的得力助手啦,主要业务都是她在操心的。说着,拿起安红的手背亲了一下。   安红抽出手,起身从小包里掏出几张烫金的名片来,香喷喷的,一人发了一张。江风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香港金帝集团副总经理、财务总监、总工程师金安红女士。心想这金帝集团,要不了多久就该是安红的了吧?这样想着,把名片小心地装到了上衣口袋里。   既然金先生这枚核桃砸不开,于子虚和郑爽又把突破口放在了安红身上。郑爽说,真想不到,安总还是总工程师呢。你学的应该就是这个专业吧?   安红吃吃一笑,看了眼江风说,江先生应该知道。   江风脸上一阵发烧,又心虚的很,怕安红再问起孙小柔来,强作镇定说,我记得,安总----不是,金总好像是我们云湖的工程学院毕业的吧?   安红眉毛一挑,说,是哦,江先生对那所学校印象应该比较深的。说着,意味深长地朝他笑。别人不知道她笑什么,但江风心里清楚,赶紧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以掩饰自己紧张的内心。   郑爽说,这么说来,金总是正宗的科班出身啊。   安红说,见笑了。   郑爽接着说,金总这次回云湖,等于是衣锦还乡啊,参与旧城改造,也等于是为家乡人民做贡献呢。   郑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想让安红就提高补偿标准的事情表个态。根据一般规律推断,安红虽然是副总经理,但肯定是当家的。这个老头子是挺滑头,但估计到了安红那里,一撒娇一发嗲,他肯定也乖的不行。   哪料安红非常直接,说,我当然要为家乡做贡献的,但无利不起早,前提是必须得有钱赚。至于两位市长今晚提出的要求,我和我先生商议一下再给你们答复吧。   这等于是有些希望了,于是大家又一齐举起了杯子,干杯。   安红和他的老头子就住在喜来登。晚宴结束的时候,大家握手告别,说着一些感激的话。郑爽握着安红的手说,金总,我等你的好消息。安红却说,郑市长的期望值也不要过高啊。   江风站在后面,直到最后,安红才给他握手,说,江先生,回头见啦。江风感觉她握的有些异常,等松开手,才发现手心里多了个纸团。   纸团一直在手里握着,直到送走于子虚和郑爽,上了自己的车,江风才把纸团展开了,上面用眉笔写着这样几个字:去操场等我。   操场当然就是工程学院的操场了,离喜来登很近,只隔着一条马路。自孙小柔离开云湖后,江风再没有踏进工程学院的大门半步。每每开车从学院南面的篱笆墙外走过,看着里面绿草茵茵的操场和那些快快乐乐的天之骄子们,他的眼前就浮现出孙小柔那张苍白的脸,以及那双静如秋水的双眸。也许是因为心怀愧疚吧,那曾经熟悉的操场倒成了他的胆怯之地。今晚,自己要再次踏进这所校园了,却不是和孙小柔,而是她的同窗好友,安红。   江风把车停在学院门口,缓缓走进了亮着微弱灯光的大门。 第701章、幽会   时隔多年,校园里并没有什么变化,通向操场的路边依然是郁郁葱葱的冬青树,小花园里的月季已经盛开了,在夜色里散发着扑鼻的香味,沁人心脾。有情侣在花园里窃窃私语,动手动脚。   恍惚间,江风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身材单薄的孙小柔正在前面等着他,就等着猛然出现在他面前,脆脆的叫上一声“哥哥”。   对于安红今晚的相约,江风一开始并没有想着一定要赴约。毕竟她现在是金太太,名花有主,背着自己的老公出来和别的男人约会,说到底还是有“偷”的嫌疑。促使他来赴约的原因,除了对这个女人的好奇,还有另外一个最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完成于子虚和郑爽今晚没有完成的任务,说服安红提高对拆迁户的补偿标准。   香港的这个老头子,应该有的是钱,按照常理,安红是绝对不可能和他一心的,那么安红会不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大发善心呢?江风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操场上虽然黑灯瞎火,仍然有几个光着膀子的男生在打篮球,打的热火朝天。跑道上,有人在散步,惬意地沐浴着丝丝凉爽的夜风。东边靠墙的小柏树林里,依然有人影闪动。这些,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物是人非啊,故地重游,留给江风的,只有无尽的感慨。   沿着跑道慢慢走着,江风不时向大门口方向张望,期待着安红的出现。他没有想到,今天的安红会那么惊艳,就像那些参加戛纳电影节走上红毯的女星,璀璨夺目。不过遗憾的是,她竟然嫁给了一位老爷爷,这实在是让人不爽。   哥哥!一声脆脆的叫忽然在耳边响起,吓了江风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还以为是孙小柔呢,定睛一看,安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正看着受到惊吓的他哈哈大笑。她已经换上了一套齐臀小短裙,长发随便散着,一股幽香正从她饱满的胸部飘出来,直直的钻入江风的肺腑。   啊,金……   江风只说了个“金”字,安红就抬手朝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说,金个屁啊,你叫我安红不好吗?就像我们没毕业那时一样。你呀,都快成个呆子了。   说着,顺势挽住了江风的胳膊,动作做的自自然然,一点都不娇柔做作。江风的胳膊触到了她丰满柔软的胸,触电了一般,就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知道这样不好,说安红,我不习惯这样。说着,就要抽出自己的胳膊。   安红干脆另外一只手也上来了,说,怕我吃了你?多少男人看到我都垂涎三尺呢,你倒好,送上门都不要。说罢,又哈哈大笑起来。江风只好随她的便了。   两人在操场上慢慢走着,安红的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完全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江风想起猫头鹰似的金先生,每晚都拥着这样的美人睡觉,到底是心里有点放不开,感觉怪怪的。说安红,我怎么没看到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安红说,这个破学校,操场后面那个可以钻进钻出的铁栅栏,快六年了还没有修。   江风说哈哈,你是钻篱笆进来的啊。   安红说是啊,这里我比你熟悉的多了。想当年和男生在河堤上谈恋爱,半夜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钻篱笆。没想到今晚,又钻了一次,竟然是和你幽会,好刺激。   江风暗笑了一下,感叹安红“幽会”这个词用的真好。随口问道,那老头……你老公放心你出来吗?   安红说,他能管得了我吗?我是自由的,你什么时候想请我吃饭,我随时奉陪。   江风说,那太好了,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呢。你这次回云湖来投资……   安红摇着他的胳膊打断他说,江风哥----我也用小柔对你称呼叫你哥哥,你没意见吧?   江风说,当然没有,这样多亲切啊,就好像我不愿意叫你金小姐或者金太太一样,我更愿意叫你安红。   安红说,这就对了嘛。江风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化挺大的?   江风说,是啊,你变化是挺大的,今晚那会我确实没认出你来。   安红仰起脸说,那你说说,我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江风说,当然是变漂亮了。知道吗安红,那会我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你太……漂亮了。   安红开心地笑了,说,别人说我漂亮,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说我漂亮,我怎么会觉得如此开心呢。记得那时候我对小柔说,要把你从她手中抢过来,小柔当真了,慌神了好几天呢。   江风说,那时候的时光多美好啊,可惜是一去不复返了。   安红说,怎么不复返,我们现在不已经回来了吗?你看吧,什么都没变,这操场,这草地,这树林,包括操场上打球的那帮傻逼男生。   江风忍不住笑起来,说,安红,你真有意思,比着刚才在饭桌上,简直是判若两人嘛。   安红说,那你告诉你,你更喜欢哪一个我?   江风说,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现在的你了。现在的你,才是我记忆中的安红,那个裹着浴巾去打饭,那个在网上……   江风忽然意识到不妥,来了个紧急制动。   安红却笑弯了腰,说我的哥哥啊,你还记得我在网上卖初液的事情啊?   江风说,嘿嘿,知道是你搞的恶作剧罢了,那时候你们真是青春无敌啊。   安红收住笑,说,不是恶作剧,我是认真的啊。还记得那时候我向你推销自己的事吗?那么便宜你都不要,呆子。   江风也开玩笑道,我怎么知道真假?早知道你卖给了这个猫头……金先生,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参加竞拍的。   安红说,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啊。今天就是免费你恐怕也不稀罕了。   江风说,怎么会呢。安红,这个金先生,真的是你那时候认识的?   安红说是啊,我本来要卖20万的,结果这个老家伙出了200万,你说,我能侯的住吗?那时候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看重了他口袋里的银子。不过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也不一定就是错误的。   安红的这句话也许是对的。当今社会,笑贫不笑娼,安红如果不是靠上这个商界大佬的话,现在也说不定会有如此风光。不过话说回来,她付出的是自己的青春和美貌。她现在唯一有谱的就是,她还很年轻,而金先生看上已经是土埋大半截了。江风试探着问,安红,难道,你对金先生真的有感情?   安红说,你说呢?   江风嘿嘿笑了下,说,根据我的观察,你们好像很恩爱的。   安红停下来,说,江风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江风说不不,不是吃醋,只是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安红又是放肆的哈哈大笑着,说,你这不是典型的吃醋特征嘛,还要面子。不单是你,我感觉今晚在座的都觉得我们挺肉麻的,是吧?   江风说,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怎么会有这样的耐心。老实说,我对现在的你很好奇。   安红放开他,换到他右边,挽住了他的右胳膊,继续向前走着,说,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所做的,更多的是带着表演的性质。   表演?江风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有散步的老师朝他们这边看着。安红拉着他,闪身进了柏树林,说,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我和我老公感情很好。   江风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但又搞不清楚这个谜一样的安红。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他对安红说,安红,你现在好像是很有心计了。   安红说,这世道,没有心计能行吗?江风哥,你也许很想知道这些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吧,那我就用一句话简单告诉你,我逼死了金老头子的原配,和他结婚,然后又和他的三个子女打了两年的官司,结果是我把他们一一打败了。现在的金帝公司,资产上百亿,可以说马上就是我的了,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牺牲点色相,无所谓的。   江风坏笑道,那你现在是不是就等着这个金先生上西天了?我看为时好像不远了啊。   安红说,所以啊,我要让大家都相信,我们感情很好,很恩爱啊。   江风压低声音说,安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使用的有什么特别手段?   安红也坏笑一声,说,当然有,你想知道吗?   江风说,迫切想知道。   安红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了江风好一会,才说,现在不告诉你,怕你听了来劲。   在操场东边的小树林里,江风拐弯抹角,把话题引到了旧城改造上,希望安红作为荣归故里的“成功人士”,能从对云湖的城市建设做贡献的角度出发,提高化纤厂家属区拆迁补偿标准,尽快推动项目进展。   安红并没有拒绝,而是提出了一个让江风大吃一惊的条件:要参加金鹿化纤厂产权转让竞争。只要政府答应把金鹿化纤厂整体转让给金帝公司,其他什么都好说。 第702章、要什么都给你   金鹿化纤厂已经有40多年的历史了,是市里最早的明星企业。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效益非常好,产品远销东南亚,深受欢迎。作金鹿化纤厂的一名工人,是很多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穿着印有“金鹿”两字的蓝色劳动布制服在大街上走一遭,是非常吸引眼球,非常牛气的事情。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化纤厂产品渐渐被淘汰,船太大又不好调头,化纤厂也和众多国有集体企业的命运一样,辉煌不再,工人大量下岗,负债累累,濒临破产。据说厂里的一些女人们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兼职从事服务行业,由昔日的金凤凰变成了脱毛的土鸡。   化纤厂退休职工众多,包袱沉重,渐渐成为影响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近年来,公司的两任厂长都职工举报贪污而锒铛入狱,食不果腹的退休老职工们多次堵工厂大门,断马路,围堵政府,让领导们很头疼。   苏荣当政期间,开始着手对化纤厂进行改制。市里为此多次开会研究,成立了改制领导小组,制定了改制方案,准备申请破产,剥离不良资产,把化纤厂改为股份制公司。   然而职工们特别是退休职工们对“改制”两个字抱有天生的反感情绪,认为改制就是卖厂子,甩包袱。包袱当然指的就是他们这些把一辈子甚至下一代的青春都贡献给厂子的老职工了。   尤其让他们强烈不满的,是职工安置方案,他们这些元老级的退休职工竟然被平均一万多元的安置款打发掉,就不再和厂子有任何关系了。所以闹的是鸡飞狗跳墙,改制两次都没改成功。   崔定做了市委书记后,也不得不面临这个棘手问题。他的脑袋瓜子灵活些,不再提什么股份制公司了,而是综合考虑后,决定走整体转让的路子,由国资委牵头,政府这边具体由副市长郑爽负责,成立了一个清算小组,至于成员,也是郑爽临时抽调的,具体是谁,江风因为不怎么关心,所以也不大清楚。   资产转让的路子显然是行得通的,信息还没披露,就有三家公司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这三家公司有两家是省外的,一家都是云湖本土的,但都无一例外地属于房地产开发公司。   房地产开发公司又怎么会对这个破厂子有这么浓厚的兴趣呢?答案其实很简单,是因为这些开发商们都有着敏锐的嗅觉,都看上了化纤厂那600多亩令人垂涎三尺的地皮。其中本市的万豪房地产公司已经在市领导那里做好工作了,志在必得。崔定的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云湖的公司接手云湖的厂子,在感情上容易比较让人接受。   按照国有企业资产转让程序,清算小组已经完成了清产核资、资产评估都程序,转让公告已经在4月下旬在《江南日报》和《云湖日报》发布了,报名时间为20个工作日。掐指算来,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江风没想到的是,刚刚杀回云湖不久的安红野心竟然这么大,也看上了这块大肥肉。所以此刻,他瞪大了不相信的眼睛说,安红,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安红也睁大了美丽的眼睛看着他说,江风哥,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你面前是实实在在的我呀,你摸摸我嘛。   安红的语气,确实也是在开玩笑。江风也感觉到了,啧啧地说,真想不到啊,你一个小女人,竟然有这么大魄力。   安红说,这有什么呢?我做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去年我们金帝成功接手了深圳一家比这个金鹿化纤厂规模还要大的企业,并且被当地政府确定为一起成功的资产转让案例,所以说,我们是有这方面经验的,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江风想了想问,这个事情金先生对崔书记说过吗?   安红说,这个事情我不想让老头子插手,我自己就能独立操作。至于市领导那边,你去给我牵线。这个事情很敏感,有个中间人的话,会避免很多麻烦。   事情太大了,江风没有一点把握。问安红说,我帮你是可以的,不过你要我怎么做?我实在是心里没谱。   安红呵呵一笑说,至于报名竞争,金帝公司的资质实力都没问题,现在报名时间还没结束,我们完全可以报上名。需要你去做的,第一,是把我的意思传达给郑市长,我们金帝公司可以把接手金鹿和旧城改造工作结合起来,绝对让各方都满意;第二,具体到交易,最好不要采用拍卖的形式,因为有些傻逼们往往会头脑冲动出老搅局,造成两败俱伤,采用招标的方式就会有回旋的余地;第三,在评分标准上向我们金帝公司倾斜,确保中标。   江风站起来,连连摆手说,安红啊,实话告诉你,要我向郑市长传达你的意思可以,但其余两条,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你可能不知道,郑市长做事非常认真,讲究的就是公平公正,做小动作的事情在她那里门都没有。即使崔书记给她打招呼,她也不会听。再说了,清算小组都有谁我都不清楚,更别说去说服他们去改变交易方式,修改评分标准了。实在抱歉,我真的无能为力。   安红也站了起来,说,呵呵,你是被自己吓着了。不要以为困难有多大,当你真正去克服的时候,你会发现原来困难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不去勇敢一试,你又会如何发现自身的巨大潜力呢?   江风还是摇着头说,很抱歉,我知道自己做不了这个。   安红扭动腰肢,上前一步,伸出蛇一样的双臂来,抱住了江风的腰,将自己丰满的一双胸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说,江风哥,为了我,你就努力试试嘛,其中需要多少经费,你说个数,我眼睛都不眨。   安红的身子微微扭动着,一双弹性十足的胸在江风身上按摩着,一股女人肉体上散发出来的香味让他有种喝醉的感觉。最让他不敢对视的,是安红那双装满柔情和诱惑的眼神,就像一件对付男人的必杀器,让江风几乎失去了定力。如沉陷在一片温柔的沼泽里,江风无力地推着安红的手臂,说,安红,不要这样,我答应你,这个事情,我尽力而为吧。   安红却把他抱的更紧了,仰起脸,嘴唇几乎碰着了他的嘴唇,呓语似的吐出了一句话,嗯,江风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江风的心猛跳了几下,说,我什么都不需要。   安红说,事成之后,你还会得到一百万的辛苦费。   江风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雪人遇到了大火,马上就要被融化了。听到“一百万”三个字,他猛地一激灵,手上用了些力,挣脱了安红的致命的诱惑,说,安红,我不会要你的钱的,我说过,我尽力而为,但不保证就能成功。   安红整了整自己胸前的衣服,在自己高高的胸脯上轻轻拍了拍,妩媚地一笑,说,江风哥,你会成功的,我相信你的能量。并且,你好像很有定力哦。至于报酬,不管你想不想要,我都会兑现诺言。   江风说,安红啊,我不想让我们的交往带上浓重的金钱味道,我更怀念我们初次相识时候你的热情奔放。如果能为你做些什么,是我很乐意而为之的。   安红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人生好奇怪,当年在食堂见你,我就会觉得我们之间会发生点什么,那时候,我确实产生了把你从小柔手里夺过来的想法。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会在这片小树林里秉月夜谈。这多像是一场有意思的梦啊。   江风苦笑一声说,在梦中,你交给了我一个沉重的任务。   安红咯咯地笑着,挽了江风的胳膊说,有辛苦就有回报,我们是双赢嘛。   从小树林里出来,江风送安红回酒店。从学校后院的铁栅栏里钻出去,过了马路,就到了喜来登。江风还想着那个金老头子,怕万一被他撞见,解释不清楚,就挥手向安红告别。   安红说,不行,你得送我上楼。   江风说,你不怕你老公看到?   安红说,哈哈,我就是要让他看到,可劲刺激他。走啊。说着,拉着江风进了酒店。   江风紧张地四下看,害怕遇到熟人。安红却兴奋地满脸放光,那神态像是个顽皮的孩子。下了电梯到走廊里,江风说,送到这里总可以了吧?   安红撅着嘴说,不行,到房门口。   江风心里叫声苦,看安红不依不饶的样子,只得壮着胆子到了房间门口,悄声说安红,你不是真的要把我暴露吧?   安红坏笑着说,是真的。伸手敲门,手里还挽着他,不放他走。直到门开的一瞬间,安红才推了把他,然后朝着房内甜甜地叫了声“亲爱的,我回来了”进了房间。江风急急地往电梯走,心里怦怦的跳,觉得这个安红真爱玩火。 第703章、躲不开   从喜来登回来的路上,江风还在思考着安红所说的“双赢”的话。当然了,如果金帝集团能够竞争化纤产权成功,对于厂子和工人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甚至对云湖城市的发展也不无裨益。毕竟金帝是一家国际大公司,不但实力雄厚,人才济济,在一些开发、管理理念上也要先进的多,不像云湖的万豪公司之流,充其量也就是包工头发展起来的暴发户,盖房子卖房子可能有点孬点子,但要他们去经营好一家厂子,管理好几千人的职工队伍,实在是勉为其难了。弄不好的话,化纤厂就彻底完蛋了。   但要让安红如愿以偿得到化纤厂,又谈何容易?江风知道,别看是一家化纤厂的资产转让,里面的关系绝对是错综复杂,凭自己一个小人物的能力,想要从中搞些动作,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安红,就尽力去试试吧。江风又想起了安红那丰满的香喷喷的身体和一百万元的报酬,在心里暗笑了一下。如果单凭这些诱人的条件,他肯定不会答应安红的,因为这些都是浮云。自己之所以要迎接这个挑战,主要是为了推进旧城改造工作,从大局出发。还有,就是他对安红这个性格独特的女人,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不是爱情,不是友情,介于两者之间吧。或者说仅仅是好奇。   第二天上午,江风来到郑爽办公室,汇报了香港金帝集团拟参加金鹿化纤厂产权竞争一事。郑爽听了后,明显吃了一惊。但她毕竟是副市长,权衡利弊后,马上做出了表态:欢迎参与,保证为其提供公平公正的竞争环境。   这话显然不是江风愿意听到的,就说,郑市长,金帝集团实力雄厚,而且又参与了化纤厂棚户区的改造工作,副总金安红承诺如果能接手化纤厂的话,将会大幅度提高拆迁安置的补偿标准,并且加大对我市旧城改造的投资力度,我们能不能在政策上稍微向其倾斜一下?   郑爽抬眼看了看江风,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说,江风,昨晚金先生和金太太好像都没提及竞争化纤产权的事情啊,难道你们之间早就有接触?   江风撒了个谎,说,我和金太太早五六年前认识,但也没什么交情,之后再没见过面,更没有提前接触。昨晚晚饭结束后,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个意思。   郑爽若有所思地说,哦,是这样啊。看来这个金太太虽然年轻,办事却是十分老成啊。我没猜错的话,她看中的,肯定是化纤厂那600多亩地皮吧,那可是寸土寸金之地啊。   江风说,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不过我感觉金帝毕竟是大公司,实力显然要胜出一筹的,接手化纤厂,也许是化纤厂职工的福音。   郑爽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如果公平竞争的话,金帝也不是没有希望。不过据我所知,参与竞争的几家企业暗中争斗的非常激烈,其中万豪公司已经把工作做到省里去了,崔书记也多次在会上提到这家公司,实际上等于是在发表自己的意见。   并且市里出台的转让方案,几乎就是为万豪公司量身定做的,倾向性非常明显。更为重要的是,崔书记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把自己未来的儿媳妇美美派到清算小组任组长,具体负责转让事宜。江风你想想,我们就是想帮助金帝,也没处下手啊。   美美?江风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吃惊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做梦都没想到,竟然是美美在负责着这个事情。看来越是想躲开,却越是躲不过啊。   郑爽看江风吃惊的样子,说,怎么,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江风的心这会已经很乱了,心不在焉地说,是啊,我们的关系还不错,美美她办事挺认真的。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考虑的,是自己有没有去向美美说情的勇气。   郑爽最后说,这样吧,金帝要参加竞争的事情,我向于市长汇报一下,看他是什么意思。   江风说,那谢谢郑市长了。   郑爽探究地看着他说,江风,我看你对这件事挺上心的,不是有人承诺了你什么吧?   江风一惊,赶紧摇头,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也是想成人之美罢了。   郑爽朝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从郑爽那里出来,江风回到办公室,木然地坐着,有点后悔昨晚不该答应安红了。不过当时的情况,不答应下来安红肯定不会罢休。想起她把一双胸往自己身上蹭的样子,想起她让人销魂的眼神,江风又开始心潮澎湃起来。   安红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简直就是男人的克星啊。一般的男人到了她那里,肯定会变得服服帖帖的,心甘情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又想到自己昨晚毕竟是经受住了她致命诱惑的,心里暗暗庆幸。在没有完全摸清这个女人的底细之前,还是先不要把自己陷进去最好。   这世上的事情就这么巧合。本打算先打听下谁在具体负责金鹿化纤厂的转让事宜,然后再下本钱做工作的,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美美。对于这个女孩,江风的内心除了愧疚,还是愧疚,为了所谓的“放手也是爱”,自己总是躲的远远的,现在怎么有脸再去求她?她去清算中心,分明是带着任务去的,是在执行未来公公的意图,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证万豪公司中标,自己又凭什么说服她违背公爹市委书记的旨意,去照顾一个陌生的金帝集团?江风想了又想,想的垂头丧气,心里拔凉拔凉的。   白河和李长庚都不在,据说是去拆迁现场了,鬼知道他们到底是去了哪里。叶菡在电脑前坐着,悄悄观察着陷入沉思中的江风。看他心神恍惚的样子,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江局长,在想什么呢?   江风抬起头,看到了叶菡微笑的眼神。这个女人,虽然话不多,但总像一股温柔的风,吹得人心里舒舒坦坦的。据说她也是很有背景的,否则不会年纪轻轻就是财政局的副局长。不过这个女人的家庭似乎很不幸,从不提及自己的老公或者家庭,好像也没有孩子。江风几次想问问她,又都忍住了。只是想,像她这样温柔贤淑而又聪颖干练的女人,哪会有男人不喜欢她的道理?   江风收回了思绪,笑了笑说,在胡思乱想呢。叶局长,今天区里有什么行动吗?   上次会议之后,郑爽调整了指挥部工作方案,把具体的拆迁任务交给了区里,市里只负责协调。   叶菡说,我刚打电话问过,昌平区政府上午组织人员对化纤厂棚户区进行试探性强拆,主管陈副区长亲自带队,我想应该会有进展吧。   话音刚落,江风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郑爽打来的。郑爽的声音很急促,说江风,化纤厂棚户区出事了,你快去看看,我随后就到!   江风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多问什么,挂了电话,拉起叶菡下楼,跳上车就走。   还没赶到现场,就看到了天空中的滚滚浓烟。估计那方向,正是拆迁现场的。暗暗叫声娘呀,心里开始怦怦跳了起来。   叶菡也紧张的很,问他,江局长,不会是有人自……焚吧?   江风说叶菡啊,你就别吓我了,估计是有人在烧垃圾呢。   叶菡说,烟好大。   从工人路驶入通向棚户区的胡同,迎面看到一辆急救车闪着灯乌拉乌拉地开过来。江风看着那急救车,只觉得心惊肉跳的,赶紧往边靠了,让过急救车。   后面又有几辆喷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城管”字样的皮卡窜过来,上面坐满了戴着钢盔的城管队员,显然是拆迁队叫来的救兵。   没走多远,又听到后面响起消防车的叫声,到了后面却停住了,原来是路太窄过不来,消防战士们急的直蹦。   前方道路阻塞,江风干脆也停了车,和叶菡一起向冒烟的地方跑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令人窒息。   跑到现场一看,一辆挖掘机被点燃了,大火正在熊熊燃烧,挖掘机基本上已经剩下了一个骨架,像被剔去了肉的烤鸡。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城管和一群手持各种武器的拆迁户对峙着,昌平区副区长陈进取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正在指挥着城管往前冲,声称要揪出纵火犯。冲了几次,都被拆迁户打退了回来,城管的钢盔都丢了好几个,被拆迁户们捡来戴在了自己头上。   江风和叶菡赶到的时候,增援的城管也到了,气势汹汹地跳下车,人手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棒,在陈进取的指挥下,准备发起总攻。   江风深刻地吸取了尹红妹的教训,一看要出更大的事,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几个箭步跳到城管面前,大喊一声,大家不要乱动!不要乱动!   叶菡也跑上来,大声说,大家冷静一下,郑市长马上就到! 第704章、脚步声   陈进取认识江风,知道他是指挥部办公室主任,走上来神情激愤地说,江局长你不知道,这些暴徒竟然用自制的汽油弹点燃了挖掘机,差点把司机烧死!   江风说,陈区长,犯罪分子随后我们让公安来抓,现在的事态已经够大了,我们要控制事态不能再扩大了!   正说着,郑爽在昌平区区委书记刘善政的陪同下赶来了。在她的指挥下,城管全部撤离。着火的挖掘机已经报废了,也没什么再救的价值,就由它烧去了。   从现场出来,江风和郑爽等人到了医院。挖掘机司机全身大面积烧伤,但好歹没危及生命,大家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崔定听了汇报后,拍案而起,表示一定要严肃追究责任。江风猜测他的心思是,好啊,你们打击“青龙模式”,指责我支持非法拆迁,还背后整我的材料,这下好了,你们竟然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不是只拿镜子照别人吗?我今天倒是要公正一把,你们让我受了处分,这下可以找个垫背的了!   所以下午4点,崔定召开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在家的常委外,副市长郑爽、公安局长肖国华、昌平区区委书记刘善政、副区长陈进取等列席。   刘善政代表区委对上午发生的事情进行了汇报,汇报几次被崔定打断,质问刘善政有没有接到市里禁止强拆的文件,为什么要顶风违纪,强拆行动是怎么决定的。言外之意是不是有人指示。当然了,他指的肯定是郑爽了。   郑爽绷着脸坐着,一言不发,也不看他。   崔定听完汇报,拍着桌子发了一通脾气,说你们这是把我往死地里逼啊。还嫌省委对我们云湖的印象不够深刻?还嫌我受的处分不够严厉?告诉你们,再闹出事来,省里要我辞职的话,我先把你们一个个撤了!   昌平区副区长站起来作检讨,刚开口,崔定就要他闭嘴,说,不用说了,你停职吧,无限期停职,我不敢用你这样的干部。   陈进取军人出身,有股牛脾气,听崔定这样说,收拾了自己东西转身就走,哐当一声把会议室的门给摔上了。把崔定气的脸色乌紫。   崔定毫不客气地把郑爽也批一顿,说你们指挥部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在现场监督?不行的话你们赶紧解散,换人!   郑爽怀着一肚子鸟气,回到办公室后,把指挥部几个人都叫到办公室,也发了一顿脾气。江风叶菡等几个人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江风担心的,倒不是指挥部解散不解散的问题,而是这样下去,化纤厂棚户区的拆迁工作根本就别想再推进下去了。   下午下班之后,大家都走了,江风还坐在办公室,闷头沉思着。看来要想改变目前工作的被动局面,只有依靠自己的努力了。他想了又想,拿起手机,拨了美美的号码。   可以想象,江风拿起手机,拨打美美的号码时,是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卑鄙的,猥琐的,就像一个始乱终弃的伪君子,狠心地抛弃了一份真挚的情感,揉碎了一个女孩痴情的心。   然而满纸荒唐言,谁解其中味?江风并不是不喜欢美美,并不是不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和执着。在做出这个选择时,他也曾经心痛过,犹豫过,也曾审视过自己血淋淋的灵魂。然而,爱情不能分享,他不得不做出艰难的取舍。美美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甚至想,如果有来生,自己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报答她的一片痴心。但是今生,只能留下无尽的遗憾了。   江风还清楚地记得,六年前,那个刚刚走出校园,来到项管科的前卫女孩苑静美。身材异乎寻常地丰满的她,穿着时尚,涂着蓝色的眼影,嘻嘻哈哈,就像一个调皮的邻家小妹。   江风一直把她当做小妹妹来爱护的,从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暗恋着自己。直到baby酒吧那个生日之夜,美美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江风才明白了一个女孩水晶般的一颗心。   那时候的江风,家庭遭遇不幸,正是感情空虚的时候,面对这个女孩突如其来的表白,面对一份金子般感情,他完全处于一种非常矛盾的心态。一方面,他不能不承认美美的可爱,但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不能给予她幸福。他总认为,美美太年轻,太单纯,涉世未深,对他的感情也许只是崇拜,随着时间的流失,肯定会慢慢暗淡下去的。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低估了美美对爱的执着,低估了这个女孩追求幸福的决心。可以说从一开始,江风就抱着退缩的态度,始终和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甚至故意冷淡她。但美美容忍了他的冷淡,她一如既往,我行我素。   直到后来,苏荣垂涎美美的美貌,把她调到政府后,又开始对她下手,美美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这个时候,江风才出于本能,勇敢地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肩膀给美美带来了安慰,并且一下子开始对她亲近了。   河堤上那晚,两人甚至已经决定去开房了,可惜江风倒在了苏荣报复他的大棒下。温泉酒店之夜,激情迸发的他们几乎就要彼此拥有对方了,但好事多磨,又被生生冲散。江风认为,这也许是天意吧,可能美美注定就不属于自己,这段感情的本身就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这之后,北京的单刀赴会,因为遭追杀而出车祸之后,杨柳回来了。江风这才发现,自己对杨柳的爱,并没有远去,一直在心中封存着。面的温柔善良的妻子,江风意识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他开始为自己的愚蠢行为深深悔恨。他意识到,到了自己该做出决断的时候。从那时起,他开始有意地冷淡美美,一次次地让这个女孩伤心。   直到后来,美美又去了英国。出国之前,她还跑到乡下,在村里苦苦等了他一天。美美是带着遗憾出国的,远在异国他乡的她,对江风的思念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寄出了一封封热情洋溢的邮件,每一封都是她心灵的呼唤。可惜,她炽热的爱并没有得到回应,江风不但没有回信,甚至连美美希望他到机场接她的愿望都没能实现。   就这样,一道鸿沟在两人之间悄然呈现。江风不知道美美此刻是什么心情,但知道她肯定特别怨恨自己。她答应嫁给崔定的公子崔昊,可能也是在赌气,是故意要做给他看的,江风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也很想和美美来一次长谈,把自己的心思完完全全的告诉她,求得她的谅解,但他没有这个勇气,无数次提起来,又无数次放下,到了后来,竟然成为一块心病了。   今天,他终于决定要主动给美美打电话了,却发现自己的目的,原来是非常可耻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棚户区改造寸步难行,郑爽又受到批评,崔定也在等着要她的好看,江风必须得行动起来,那就是想方设法让安红得到化纤厂,从而解决当前面临的一系列难题。不管是为谁,为了什么,江风都要努力。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办公室只剩下了他一人。江风关上房门,尽量控制着内心的激动,调出了美美的号码。看着屏幕上美美两个字,他仿佛看到了一双带着哀怨的大眼睛,在向他诉说着心曲。不管是罪是罚,他都要去面对。   点一下这个名字,就能听到自己久违的声音。她还会叫自己江风哥吗?江风即将要按发送键的时候,又没了勇气。他把手机贴在自己脸上,才发现自己的脸原来是很烫的。   走廊里很安静,大家都下班走了。看看窗外,暮色已经悄悄降临了。江风站起来,在房间内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又坐下来,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拨了美美的号码。   当振铃音在听筒里响起时,江风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就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在等待着神圣的宣判,他紧张地手心里全是汗水。他期待着美美的声音,但又怕听到她的声音。   振铃声一直响着,美美却不接电话。她是在鄙视自己吗?江风刚刚积累起来的一点勇气瞬间倒塌了,他逃也似的合上电话,颓然坐了下来,只觉得耳热心跳,无地自容。   是啊,她为什么要接我的电话?难道自己对她的伤害还不够?江风呆呆地坐着,双手撑着太阳穴,无尽的内疚像潮水淹没了他。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是多么丑陋,也许自己根本就配不上美美。时光如梭,昔日那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子,为了等他,已经三十出头,跨入大龄姑娘的行列了,这六年时间里,自己又何尝让她真正开心过?现在遇到了困难,才又想起去求她,这根本不是人做的事啊。还是算了吧,不要去打扰她好了。江风喟然长叹一声,收拾了东西,准备下班走人。   走廊里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江风警惕地侧耳倾听。是女人高跟鞋发出的声音,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越来越近。 第705章、咫尺天涯   因为是下班时间,走廊里空无一人,那声音也就越发显的寂寥而清晰。江风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忽地站了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房门,心跳的声音自己都能听得到。   笃笃笃,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接着,门被推开了,门口站着的,正是身着深色裙装,脸色略显苍白的美美。   美美……江风嘴唇蠕动着,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这一刻,他觉得眼前的美美就像是发射着强烈光芒的太阳,让他不敢仰视。   美美的长发已经没了,变成了齐耳的短发,这让她看上去更显得成熟,稳重。往日红润的脸庞,好像瘦了一圈,脸色也白了许多。只有她那饱满成熟的身材,还一如既往地挺立着,依然是她的骄傲。   看到目瞪口呆的江风,美美脸上挂上了微笑,说,江局长,对不起,刚才办公室有人,不方便接你电话,知道你还没走,就来找你了。我没打扰你吧?   江风这才醒过神来,赶紧说没有没有,又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说,美美,快,快进来啊。   美美嗯了一声,走了进来,随手轻轻关上了房间的门。   江风请她在沙发上坐了,自己也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美美,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走?   当然知道啊,美美说,我吗,闲得无聊,下班的时候就喜欢站在窗前向大门口望,这样就知道谁走了谁还没走。   江风的心像被针刺似的,猛地疼了一下,忍不住发出短促的一声“啊”。他知道,美美并不是喜欢看大门口的风景,她是在看自己的背影呢。刚才自己还在想着她是鄙视自己才不接电话呢,可见自己的内心有多么龌龊!江风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火辣辣的,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美美很大方地微笑着说,江局长,您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风说,啊,没事,就是想问候你一下,就是……   美美说,请放心,我很好,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江风看了一下美美的眼睛,目光又迅速躲开了,说,我知道,你很好,你很好。美美,你升任副部长的事,还没有为你庆祝呢。   美美说,哈,你这庆祝也来的太晚了吧?   江风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美美接着说,不过,我很愿意接受,你说,怎么为我庆祝?   江风如遇大赦,赶紧说,我请你吃饭吧,我们喝酒。   美美依然微笑着,说,好啊,地点我来选可以吗?   江风说,当然可以。   美美说,我们还去baby酒吧。   江风的心又疼了一下,说,好,就去baby酒吧。   美美站起来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可以坐你的车吗?   江风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很红,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锁了门出来,二人进了电梯。江风好久都没这么近距离、单独地和美美呆在一起了,他闻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味,甚至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他眼睛盯着控制面板上跳动的数字,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美美却睁大眼睛细细地看着他,好像要看出点什么变化。忽然一笑说,江局长,你有黑眼圈了,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昨晚当然没休息好,宁宁才发完烧,静静也开始烧起来,昨夜江风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觉,不停地拿湿毛巾给静静退烧。   不过,江风没提到自己的孩子,他怕刺激到美美。他撒了个慌说,啊,昨晚上酒喝多了。   美美说,看你,总是不听话,我交待你好多次要少喝酒的。   美美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下意识说出来的,等说完后,自己也吓了一跳,呀!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像现在轮不到自己这样去关心他吧?所以她的脸也一下子红了。幸亏到了一楼,电梯门开了,他们走了出来。   江风和美美肩并肩走下阶梯,好像他们从来都是如此的亲密。江风没注意到,花坛边,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里面坐着崔定的公子,崔昊。   崔昊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朝他们迎上来,江风一惊,认出了他,这才记起林美丽说的崔昊每天都等美美下班的话。   美美介绍说,崔昊,这是住建局的江局长,你们见过的吧。   崔昊很礼貌地朝江风伸出手来,腰微微躬着,说,见过见过,江叔叔还去过我们家呢。   一句江叔叔,让江风霎那间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角色。他握了崔昊的手说,不错不错,小伙子越来越帅气了。   崔昊害羞了一下,说,谢谢江叔叔。   美美对崔昊说,你走吧,我今天坐江局长的车,我们要出去吃饭。   崔昊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不过旋即又恢复过来,说好啊,那我就先回去了,江叔叔再见。   江风觉得自己是在夺人之美,一点都没有“叔叔”的风范,看了看美美说,美美,要不我们改天?   美美不回答他,却对崔昊摆摆手说,你快走吧,路上慢点开。江风也和崔昊挥了挥手。   到了自己那辆迈腾前,江风替美美拉开车门,等她坐好了,自己才坐到驾驶座上,启动了车子。驶上幸福大道的时候,江风说,崔昊这小伙子真不错,很绅士。   美美好半天都没说话。江风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怔怔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出什么神。   Baby酒吧里的格局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原先的大厅被分割成两层,上面的半层全部是半封闭的包间。但庆幸的是,它“清吧”的格调并没有变,音乐还是那么若有若无,一切还是那么安静,神秘,就连灯光都显得有几分慵懒。   一进门,美美就努力地寻找着他们坐过的位置,惊喜地发现竟然还在。就这样,时隔六年,他们又面对面坐到了一起,坐到了美美第一次大胆表白的地方。   人生能有几个六年?弹指一瞬罢了。故地重游,旧梦重温,江风看着眼前既真实又不真实的美美,思绪不自觉地又回到了六年前那个夜晚。那时候,美美还是个青葱女孩,自己也是个所谓的愤青,他们的话题也是轻松的,愉快的。而今天,还是这样的环境,还是这样的两个人,却不得不面临着沉重的话题和相对无言的尴尬。物换星移,岁月倏忽,时光从不曾为了谁而停留,岁月之河依旧无情奔流,不会为谁留下惊鸿一瞥。江风痛苦地意识到,无情的岁月,已经带走了他和美美之间曾经的默契,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再也难以找回从前的心无芥蒂。   Baby酒吧就像一个特定的磁场,一走进来,江风和美美就双双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不能自拔了。酒还没有上来,美美的大眼睛里已经是泪花闪烁。两人都努力要说一些轻松的话题,但谁都找不到,最终都放弃了。也许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显的苍白吧。   酒倒好了,美美端起杯子来,还没说话,先是眼泪啪嗒掉到了酒杯里。她强颜欢笑,看着江风说,江局长,我还能叫你江风哥吗?   一阵心酸涌上江风的心头。其实美美叫的每一声“江局长”,都像鞭子似的抽在他脸上,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所以他赶紧说,当然可以,美美,我……他说不下去了。   美美和他碰杯,说,江风哥,没想到,还能和你这样坐在一起,这是我在国外时,多次出现在梦里的情景。如今实现了,我今生就无憾了。来,我们干了这杯吧,为了……为了往事。   美美举杯要喝,江风说,美美,等下。说着,把自己的酒杯递到她手里,又把她手中那杯酒接了过来,说,我们交换一下。   美美点点头,嗯了一声,一仰脖,喝了下去。江风低头看着杯中的酒,知道那红红的液体里,有美美苦涩的泪水。他的喉头哽咽了,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折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美美伸出手来,放在了他的手上,叫道,江风哥……   江风睁开眼,看到了美美的一双泪眼。他仰起头,一口把酒喝了下去。喝下去的那一刻,他想起了一首诗:   饮尽你的泪   下一刻   我们将咫尺天涯......   在baby酒吧的整个晚上,江风对美美说的最多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美美不想让他太难过,睫毛上虽然挂着泪珠,但还是笑着,说,江风哥,我理解你的心,你也不用过分的自责,今世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来世有缘,我会抢在别人前面遇见你。你放心吧,我不会恨你的,我永远都在心里为你祝福。   拿酒浇愁愁更愁,欲言欢笑更伤感。一瓶酒很快就见底了,两人的脸上都留下了泪水的痕迹。江风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美美,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六年前的那个晚上,回到那些轻松快乐的时光。但生活并不都是喜剧,它总是用太多的遗憾,太多的不幸,来诠释人生的真正意义,让人真正的成熟起来。 第706章、美美的厉害   从酒吧出来,江风送美美回家。一晚上只顾着伤感了,竟然把要美美帮助安红的事情给忘记了。其实当时的情景,他即使是记起来,也没法开口。   走过两个街口,两人的情绪都缓和过来一些,江风才把这个意思向美美说了,希望她能想想办法,让安红中标。   美美根本没有考虑,就说,没问题,你把我的号码给她,让她直接和我联系吧。   江风知道美美不会拒绝的,但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想说声谢谢,又觉得太客气,就什么也没说。   到了美美家楼下,下车前,美美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来,送给了江风。一件是十字架吊坠,装在一个精美的盒子里;一件是她在国外的日记。   美美抱歉地说,本来答应你要写一本书的,但我想,你也许更愿意看到我的真实心情。   江风叫了声美美,接过来,紧紧捂在胸膛上,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美美推开车门下车,江风还呆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她。直到美美挥手向他告别,江风才醒过神来,赶紧从车上下来。美美已经走到楼门前了,江风忽然叫住了她,美美,等一下!   美美走回来,走到他面前,两人离的很近,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周围嘈杂的声音好像都停止了,就连时间也停下了脚步,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江风看着美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美美,我想告诉你,从你到我们科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你,一直到现在,还是。美美,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泪水刹那间再次从美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点了点头,紧紧地咬着嘴唇,好让自己不哭出声。多少个日日夜夜啊,无尽的思念,殷切的盼望,怅然的失落,深情的呼唤……此刻,梦中的人就在眼前,却面临着分别。   美美丰满的胸脯急剧的起伏着,她努力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最终还是没有战胜内心的那个自我。突然,她颤声叫了声江风哥!一头扑在了他怀里,失声大哭起来。   江风紧紧抱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感觉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她汹涌的泪水打湿了。而他自己的泪水,也悄然滴落在她的发际……   在帮助安红得到化纤厂一事上,美美的动作超乎江风的想象。报名刚结束不久,她就做出了一件让好多人大跌眼镜的事:把志在必得的万豪公司直接给pass掉了。当然了,她有自己的理由。   参与竞买的保证金是一个亿,清算小组给每家报名企业的通知中明确规定:这一个亿必须于5月8日上午10点以前转到清算小组提供的账号上,否则视为自动放弃。   一个亿不是小数目,在自己的账户上多呆一天,光是利息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还有银行也很操这个心,尽可能地说服储户让这一个亿在自己行里多呆一会。   安红的金帝集团财大气粗,不在乎这个,提前一天就把资金转到了,省里的两家企业也及时到账,只有本市的万豪公司认为上上下下的工作都打点好了,满不在乎,再加上确实有点小家子气,直到8日上午银行上班,才去办理转款。   银行的办事效率也不是很高,这样到了10点整,清算小组一查账户,独独少了万豪公司这一个亿。按照规定,这是要算做自动放弃的,万豪公司的老总急了,亲自拿着转账单找到了美美,说,你看,9点钟就已经转出了,千真万确。   美美根本不买他的帐,铁面无私,坚决把他算做自动放弃。万豪公司不乐意了,在清算小组办公室大闹,美美叫来了警察,把他轰了出去。市里的大小头目现在都知道美美就要是崔定的儿媳妇了,谁敢得罪她?巴结还来不及呢。   崔定闻讯,大吃一惊,赶紧给美美打电话,问是怎么回事。美美如实汇报,说按规定必须按照自动放弃处理。   崔定说,能不能想个变通的办法?   美美说,不可能。   崔定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对前来找他说情的万豪公司老总说,谁也别怪,只能怪你自己,你自认倒霉吧。话虽这么说,却是第一次领略了儿媳妇的厉害。   不过毕竟对上面不好交代,崔定还是决定弄个什么东西挡一挡。他安排市纪委、检察院、财政局等部门临时成立一个调查组,对万豪公司争议事件进行了调查。经过一天的调查取证,调查组出具了一份调查报告:万豪公司未按时将保证金转到指定账户,符合“视为自动放弃之规定”。   这只是美美做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在交易方式上,她力排众议,决定不用竞拍的方式,而是采取评标方式。她的解释是,化纤厂的转让,不单单是一个厂子,还有几千名职工的生存,事关社会稳定,必须综合考察各家公司的实力。   反正万豪已经没戏了,也没人反对她这样做。本来嘛,法规上说的明明白白,国有企业资产转让可以采取竞拍的形式,也可以采取招投标方式,都没错。   美美走出的第二步,其实是为第三步做准备的。她的第三步叫做,量身定做。   省里的两家企业实力也很雄厚,真放在那里公平竞争的话,安红的金帝集团并没有完全胜出的把握。如果采取招标的方式,“倾向性”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美美通过和安红的电话联系,了解,已经找准了问题的切入点,那就是在评分标准方面,特别加上一条:“有过兼并、收购国有企业经验的加5分”。   不要小看这5分,熟悉这个行业的朋友都知道,争夺往往是在零点几分之间展开的,金帝公司在深圳曾经接手过类似这样一个破产国企,不管怎样说,算是有这方面的经验,当然应该加分。而另外两家竞争企业,除了会盖房子,还是盖房子。   5月11日,金鹿化纤厂资产转让招投标在省里一家中介机构开标。之所以选择省里的中介机构,还是为了避嫌,让人看上去显得更公正些。结果没有什么悬念,金帝公司得分遥遥领先,安红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化纤厂。   金帝公司是市委书记崔定引进的,也算是招商引资项目,所以说崔定对金帝公司中标,内心来说还是非常愿意接受的。   当晚,金帝公司总经理金先生携副总经理太太金安红在喜来登最豪华的包间里宴请几位市领导和部门负责人,江风本来也在邀请之列,但他没去。   一是这个场合他参加不合适,二是心中有鬼,不去的话免去一些人的猜疑。据安红后来说,当晚的场面很豪华,再加上纪念品什么的,金帝公司花了将近20万。   第二天上午到了指挥部,看到白河李长庚正在发牢骚,意思是这工作没法干。白河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狠狠地说,不强拆拆不动,强拆了受处分,还天天催命似的催,这不是生生要把人逼死吗?我申请回原单位。   李长庚说,我请病假,我痔疮犯了。   剩下叶菡在那里捂着嘴偷偷地笑。江风说,白局长,李局长,你们不用申请回去,也不用请假了。   两人一下子来了精神,问,有啥新情况?   江风呵呵一笑,说,化纤厂棚户区的拆迁安置问题马上就解决了,我们都不用再心焦了。   两人不相信地问,真的假的?   江风说,等着瞧吧。   正说着,郑爽走了进来。大家赶紧站起来说,郑市长好。   郑爽脸上是笑吟吟的表情,看上去心情不错,说,热火朝天的,在议论什么呢?   李长庚说,还不是在说工作,化纤厂棚户区的拆迁,愁死人了。   郑爽说,这个嘛,大家不要担心,问题马上就解决了。   这下几个人都相信了,连声说,那太好了,第一仗只要打胜,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郑爽说,大家好好干吧,等旧城改造大头落地,我一定给你们请功。说得几个人摩拳擦掌,士气大振。   郑爽走后不久,又打电话过来,要江风给她送一个报表。江风把报表送去,郑爽看了两眼,放在了一边,笑着说,江风,你能量不小啊。   看来郑爽已经知道金帝公司之所以能够得到化纤厂,是江风在其中做了工作了。江风觉得也没有必要隐瞒,就坐下来,把怎么操作的一五一十地向郑爽汇报了,强调自己完全是出于工作考虑,没有什么私心杂念。   郑爽听了,并没有批评他,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若有所思地说,美美这个姑娘,厉害,身上似乎有我当年的影子啊。   从郑爽办公室出来,江风感觉浑身都很轻松。想给美美发个信息,感谢她一下,又觉得显得外气。正犹豫着,信息来了,却是安红的:中午去和平国际总统套房,我要专门感谢你。 第707章、又是总统套房   总统套房?不会是曾经和叶芷呆过的地方吧?江风一下子又想到了那个大大的观景窗,他和叶芷曾经多次在上面俯瞰云湖的夜景,有几次是一边做一边欣赏,叶芷弯腰双手扶在栏杆上,他从后面,随着撞击,城市的灯火就在他们眼里摇晃起来。今天安红也要请他去那里,这似乎有点太暧昧了吧?   江风想了想,没有回办公室,而是来到阳台上,给安红回信息说,安红,换个地方吧,我们喝茶好了。   安红说,我已经订好房间了。   江风说,那可以退掉啊。   安红说,不,我决定的事情不能改变。   江风说,要不改日?   安红说,就今天日。   江风说,我可能有事去不了。   安红说,你不来我就去你办公室把你抓来。   江风说,那……好吧。   回到指挥部坐了,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的。安红丰满感性的身子总在她眼前晃悠,就像一朵鲜艳的罂粟花,让人中毒。又想到,安红也没说非得怎么怎么啊,不会是自己多想了吧?再推三脱四的,是不是就太娘们了。   中午下班之后,故意磨蹭了一会,等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才下楼开车去了和平国际。在停车场停好车,走了几步,又回到车上拿了副墨镜,戴上了。   乘电梯上楼的时候,江风感觉自己好像去参加一个非常刺激的蒙面派对。安红究竟会怎样感谢自己呢?   走到总统套房的门口,门无声的开了。江风打眼一看,吓了一跳,就见安红穿着一身黑白短裙的女仆装,胸半露,额头上还戴着白色的发卡,中学生似的,和在日本影片里看到的女演员的装束没什么两样。   看到他进来,安红眨着睫毛拉的长长的眼睛,装作很害羞的样子,双手按在小腹上深深鞠了一躬,说,看給塔西马苏!   江风被安红感性出位的装扮吓了一条,说安红,你搞什么名堂啊,怎么穿成这样?   安红的短裙刚刚能够盖住臀部,两条雪白的大腿裸露着,肉感十足。看到江风吃惊的表情,她似乎很开心,吃吃地笑着,撩起裙子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说,专门穿给你看的,你不喜欢吗?   江风眼睛虽然不敢往她身上看,但还是用余光看到了她黑色的丁字衣,直觉得血往上涌,赶紧说,喜欢喜欢,喜欢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安红哈哈大笑,说,你不会那么怂吧?   进了房间,看到客厅的小餐桌上已经摆上了酒菜。菜很精致,中间的果盘里是一只绿孔雀,酒则是小瓶的茅台酒。这种酒江风从未喝过,只听说崔定非这个酒不喝。看来自己今天要享受一下市委书记的待遇了。江风对小瓶茅台的迷恋,也就是从这次开始的。   安红像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妇,接过他手中的包放好,又拿来拖鞋让他换上,说,江风哥,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你一定喜欢吃。   江风看这几个菜挺讲究,惊讶地说,安红,你自己做的?   安红说,当然不是,是叫人做好送上来的。你如果想吃我烧的菜,有的是机会啊。   刚要坐下,安红说,去洗手啊,走,我带你去。说着,起身牵了江风的手,向洗手间走。江风感觉挺不自在,也不好意思拒绝。安红真的像个女仆一样,帮他卷袖子,打香皂,拿毛巾,体贴入微,江风算是知道了大领导们家里为什么都有小保姆了。   一边擦手,一边打量着这个熟悉的洗手间,墙上,还是那副古希腊的油画,宽大的冲浪浴盆里,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江风似乎看到光溜溜的叶芷正在里面躺着,眨了下眼,又不见了。   安红看他痴痴的样子,问他,你来过这个房间?   江风说,没啊,这洗手间真豪华。   安红说,这不算什么的。江风哥,我也打算建一家五星级宾馆,到时候专门给你留一个专用的套房,比这个更豪华。   江风摆摆手说安红,先谢谢你的美意,我可享受不起啊。   江风以为安红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两年之后,她真的是说到做到了。   回到客厅,安红让江风在餐桌旁坐了,然后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点燃了餐桌上的蜡烛。屋子里的气氛开始暧昧起来,红红的烛光照在安红那漂亮的脸蛋上,映着她那双含满柔情蜜意的眼睛,为她平添了几分魅力。   安红倒着酒,知道江风在欣赏她,也不抬头,轻声问道,喜欢吗?   江风也不知道她问的是喜欢她的人还是喜欢这种气氛还是喜欢这样的酒,只是含糊地答道,喜欢。   安红说,那好啊,今天你敢不敢喝醉?   江风说,还是清醒比较好啊。   安红倒满了两杯酒,郑重地说,江风哥,谢谢你,我刚回云湖,你就帮了我一个大忙。化纤厂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尽力帮我,我的金帝公司根本没什么希望的。所以今天,我要兑现对你的承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安红说着,轻轻扭了扭丰满的身子,那一双露着大半个的胸,也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了一下,惊心动魄。   她的身体太魅惑了,江风几乎要乱了分寸了,赶紧举起杯子说,安红,帮你是应该的,我什么都不要。安红说,你会要的,来,我们干杯,合作愉快!   一饮而尽。江风没想到安红喝酒这么豪爽,就像喝水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又想到她说的“合作愉快”,怎么感觉怪怪的。   这小瓶装的茅台酒,果然是很特别,喝了之后,就觉得满肺腑都是醇香,回味悠长,唇齿之间更是妙不可言。江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美酒加美人,很快就熏熏然了。安红的酒量奇大,一直和他碰着喝,仍然看不出一丝的醉意。两瓶酒很快就见底了,安红又拿出一瓶出来,江风不让她再打开,说已经喝多了,下午还要上班呢。   安红目光迷离,说,江风哥,你说心里话,上班和陪我,哪个你更想做啊?   江风说,其实下午班上也不忙。   安红说对啊,你可以请假嘛。来来来,你陪我,我们继续喝,不醉不归。   又喝了几杯,江风发现,安红好像很有感觉了,脸色绯红,眼神发粘,身子不停地扭动着,很渴望的样子。心想她这么年轻,那个一把干柴的金老头肯定满足不了她吧?也不知道她忍受着怎样的煎熬呢。想到这里就说,安红,你老公身体还好吧?   安红说,他啊,马上就完蛋了。江风哥,我知道你这样问我的意思,你是觉得他那么老,肯定满足不了我是吧?   江风赶紧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安红说,哈哈。我知道你的那点心思。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们之间的事情啊?那我告诉你你不要吃惊啊,我们每晚都做。   啊?每晚……都做?江风的眼睛瞪的都快掉地上了,嘴巴也张开合不拢了。   安红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有什么奇怪的?事实就是这样的啊。   江风探究般地看着安红,像是在研究一个外星人,说,安红,你说的是真的?   安红说,当然是真的,我有必要骗你嘛。   那……金老头----你老公他怎么有那么大的精力?江风忍不住问。   安红神秘地一笑,说,这是我的秘密,我只说给你一人听啊。他当然没有那样的精力,但我每晚都给他吃药。   吃药?!江风惊得差点蹦起来。   安红说,嗨,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难道你没吃过?   江风连连摇头说,没吃过没吃过。   安红打量着他说,你身体棒,根本用不着。可金老头不吃的话,就完全是面条一根。说完又说,不过现在是吃了也没什么作用了,瞎忙活。   江风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结结巴巴地说,安红,你这样让他吃下去,是要出人命的啊!   安红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幽幽地问江风,难道你想让我把青春都浪费在一个糟老头身上?难道你不希望我早日得到金帝公司?   江风恍然大悟,说,哦,这个……   安红又举起杯子说,不说这个啦,喝酒喝酒,我好多年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蜡烛燃烧完了,安红站起来,拉开了窗帘。随着明亮的光线铺满房间,江风觉得,自己好像也清醒了好多。安红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这个女人完全是秒杀男人的利器啊,自己还是不要跟着她的思维走好。   安红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江风说,江风哥,我说过,事成之后要给你100万的。   江风本以为安红那时候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她来真的,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地向后躲了躲,好像安红手里拿的不是一张卡,而是一把正对着他的手枪。他双手在面前乱摆着,说,安红,快收回去快收回去,这个绝对不可以的,我不会要你的钱,再说了,我不缺钱。   安红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用自己的气息包围了他,说,呵呵,你不缺钱?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有钱人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江风哥,我说过了,我要和你合作,我们要实现双赢,并且这只是一个开始,往后还有很多的机会等着我们呢。 第708章、要我还是要钱   安红扭动着丰满的身子说:你想啊,你现在是住建局副局长,马上就会是局长,甚至是市长、市委书记都有可能,你说我们有多少机会?当然了,我不会要你去做违法的事情,我舍不得把你拉下水啊。你只要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向我倾斜那么一下下,我就能保证你也成为有钱人。   江风对钱这个事情很敏感,依然不为之所动,说安红,谢谢你能这么看好我,我其实并不看好自己。你的美意我心领就是了,往后你在云湖发展,我一定尽力帮你,至于合作,至于报酬什么的就谈不上了,像今天这样,你请我喝酒就足够了。   安红说,那不一样的。你不接受这张卡,就说明你讨厌我,并不愿意再帮我。   江风说,可我接受了,就是受贿,是要犯法坐牢的。安红,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去坐牢?   安红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自己的衣服。当最后那条丁字衣被她扔到沙发上时,女人的完美展现在江风眼前了。那伟岸的两座山峰,平坦的田野,茂密的丛林……江风的呼吸要停止了,所有的酒都涌到了脑袋上,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   安红双手托了自己的一双胸,定定地看着江风,说,江风哥,我知道,你是怕我有朝一日会把这一百万,会把我们之间合作的事情说出去。我安红会是那样碎嘴和忘恩负义的女人吗?你看吧,真实的我就在你眼前,一丝没有,我的身体,我的人都是你的,你只要想要,现在就可以拿去。江风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江风被安红的举动给震住了,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向他证明自己的诚意,或者说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他就范。是的,她的肉体是美丽的,感性的,此刻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自己眼前,唾手可得;那张银行卡里的巨款,也足够诱人,自己的工资一辈子也挣不够那么多。   但江风吃过这样的亏,所以他对这个“钱”字非常敏感。如果自己收下这一百万,那就等于是在头上悬了一把利剑,或者是在身边安置了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把他炸的粉身碎骨。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要的是前途,而不是金钱。所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安红,不要这样,你把衣服穿上。我说过了,你请吃饭喝酒都可以,但这张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收的。   一丝不着的安红什么也没说,只是很自信地笑了笑,然后走到桌旁,拉开了江风放在桌子上的皮包拉链,把那张卡轻轻放了进去,再慢慢拉上拉链,然后摊开双手说,江风哥,你看,我什么也没做啊,我只是请你吃了顿饭而已,哪来的什么卡?我这人脑子不好使,该忘掉的东西马上就能忘掉,你完全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安红的歪着头微笑地看着江风,双手大张着,一双瓷白的胸随着她的动作涌动着,像一双活泼的大白兔,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在召唤着他。   这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啊,再加上安红精心铺垫出来的暧昧和欲望气氛,江风几乎要屈服了。算了,收下就收下吧,安红毕竟不是别人,她既然敢用自己的身体证明,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再说她得到化纤厂,不知道要赚多少个一百万呢,自己分得一杯羹,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个社会,没有钱就是孙子,自己总不能做一辈子孙子吧?宁宁和静静马上就长大了,自己拿什么让他们上贵族幼儿园,拿什么让他们出国留学,拿什么让他们过上优越的生活?   江风心里刚有了这个念头,马上又有另外一个江风站出来反对他。千万不能收啊,那不是一张卡,那是一副手铐,那是一张通向监狱的通行证!难道你也想步苏荣之流的后尘,镣铐加身,锒铛入狱,被人唾弃,让自己的亲人一辈子抬不起头?   江风又想起了杨柳,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再犹豫,嘴里说着安红,这绝对不行!你这是在害我!一面跳起来去拿自己的包,打算把那张卡掏出来还给她。   但安红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他拿包的手,并且顺势把他紧紧抱住了。   就像缠在身上的一条美女蛇,江风想挣扎,却被越缠越紧,甚至连气都上不来了。安红把自己的身体紧贴着他,扭动着,仰起绯红的脸,吐着香甜的气息说,江风哥,我做过的承诺是一定要实现的,要么要我的卡,要么要我的人,你选择吧。   江风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但不容他做出什么选择,安红已经开始行动了,她的双臂放开的腰,又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一用力,张开一双红唇,猛地堵住了江风想说些什么的嘴。   她的嘴巴太厉害了,吸力强大,一下子就把江风的舌尖吸到了自己嘴里。江风呜呜的叫着,刚收回自己的舌尖,安红顺势又把自己的丁香送进了他嘴里,在里面搅动着,同时腾出一只手,开始麻利地解他的上衣扣子。   江风刚想反抗,安红在他舌尖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警告他不要乱动。   上衣很快被脱掉了,当安红把自己柔软的一双胸捧起来放到他铁块般的胸膛上时,江风意志已经几乎被瓦解了。在酒精的刺激下,在安红多方位的诱惑下,他大脑仅存的一点点理智正在消失殆尽。   而安红就像一头兽,她美丽的双眼喷射着火苗,把体内压抑已久的热情都发泄出来,想要把江风生生吃下去。当她伸手抓了……江风的大脑也嗡的一声响,有一股热流从丹田直冲到了头顶。安红已经彻底疯狂了,她喘着气说江风哥,我快要急死了!野蛮地把江风往那张宽大的床上拖。   江风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但这个时候,身体好像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他踉踉跄跄地被安红拖到床前,安红的身子一旋转,把他仰面朝天按在了床上。   江风没想到一个欲望爆发中的女人这么有力气,他甚至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强暴。他几次想坐起来,但都被安红又按了下去。   安红嘴里说着江风哥,你就让我过次瘾吧,我这都压抑几年了!一边解开了他的皮带,把他的裤子连同内衣一起剥了下来。   当江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昂首挺立在安红眼前时,他再也没有勇气拒绝她了。   安红腾身跳到床上,正要骑上骏马,忽然惊叫一声,身体猛地失去了平衡,向一边倒下去了,差点摔到床下!   江风也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眩晕,赶紧坐起来去拉安红,却看到房间里的吊灯,桌子上的花瓶,窗帘什么的都在剧烈地晃动。还以为是风吹的,看了看窗子,关的紧紧的,哪有什么风?   整栋楼都在摇晃着。巨大恐惧瞬间笼罩了这两个刚才还处在火热中的男女。安红尖叫着,出于女人的本能,一把抱了江风的脖子,把身子钻到了他怀里,说,江风哥,楼在晃,要倒了,我怕,我怕!   江风也吓得变了颜色,但还是安慰她说,别怕别怕,马上就过去了。刚说完,摇晃果然慢慢平静下来。   江风感觉不对劲,跳下床,掀开窗帘一看,满街筒子都是刚刚从家里逃出来的人群。有人大叫,地震了,地震了!   江风这才意识到刚才是地震。心中猛地一沉,想到了家中的杨柳和孩子,叫一身安红我们快下楼!然后急急地套衣服。慌乱中扣子都没扣好,安红的内衣都拉在了房间里,真空只穿着睡裙就跑了下来。   到楼下,看见酒店里的人都跑下来了。江风已经顾不得安红了,说安红,不好意思,我不能陪你了,我得赶紧回家看看孩子!   不等安红说什么,跳上车就窜了出去。心急火燎地到了大街上,才知道所有的市民都涌到了马路上,整个交通都瘫痪了。又赶紧往家里打电话,可能街上打电话的人太多,拨了几次都不通。   正着急着,杨柳把电话打了过来,报告了平安的消息,说现在已经和保姆带着孩子到楼下了。江风这才松了一口气。   震惊中外的512汶川大地震发生了!全国人民悲痛之余,在党的领导下,众志成城,紧张地开展着抗震救灾工作。江风积极响应单位的号召,集中捐款的同时,又在网上向红十字会捐了2000元。   灾难发生后的前半个月里,主要是人民子弟兵奋战在救灾第一线,云湖的上空,经常有三三两两的直升机朝着西南方向飞去。高速公路上,支援灾区的物资车队络绎不绝。江风甚至萌发了只身去云湖做个志愿者的念头,但看新闻说,灾区现在不接受志愿者,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只是每天晚上看灾区的报道,为那些惨状和感人事迹感动着,唏嘘着。 第709章、妙计   旧城改造工作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安红得到了化纤厂后,大幅度地提高了化纤厂棚户区的拆迁安置补偿标准,并且把拆迁和职工的工资、福利挂起钩来,拒不拆迁者厂里不再负责。   这一招果然厉害,再加上标准也提高了,原来的一些钉子户纷纷投降,棚户区拆迁进展的非常顺利。崔定在会上表扬了指挥部,说化纤厂棚户区的拆迁,可以称得上是我市和谐拆迁的典范。   郑爽的心情也很好,当晚安排指挥部的几个人吃火锅,林美丽也参加了。   席间郑爽有事先走了,白河和李长庚在掐酒,林美丽给江风悄悄打了个手势,站起来走了出去。过了两分钟,江风也装作去洗手间走出了房间。林美丽在院子里的芭蕉树下等他,看他走上来,压低声音说,江风,老实告诉我,你和尹红妹关系是不是很好?   江风不知道她没头没脑地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只好含糊地答道,关系还可以吧,就是在一起工作过而已。   林美丽说,哦,那算了,我们继续回去吃饭。说着就要走。   江风预感到了什么,赶紧说美丽你等下,尹红妹她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林美丽说,既然你不大关心,我也没必要告诉你。   青龙事件之后,相关责任人都受到了严肃的处理,对负有主要领导责任的尹红妹的处理是先停职检查,待问题查清后然后再做进一步的处理。   其实这里说的“问题”是“其它问题”的意思,说白了是一个比免职还要严厉的处理,言外之意是要收拾人的。现在的领导干部,哪个经得起调查?都是其它问题一大堆。   不过调查组针对尹红妹的经济以及生活作风方面展开调查后,还真没查出什么问题。尹红妹就这样“停职”在那里了。不过这对于争强好胜的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打击了。   江风对尹红妹真是又爱又恨。恨她不听自己三番五次的劝告,一意孤行,而最终酿成大祸。   不过他认为,尹红妹现在的处分是“停职”,并没有免职,也并没有行政记大过什么的,还存在一定的变数。随着人们注意力的逐渐转移,她悄悄复出也不是没有什么可能。用网友的话说,就是换个马甲从别处爬出来了。   尹红妹被停职后,江风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想安慰她下,说些人生道路曲折前进,吃一堑长一智什么的话,但尹红妹不接他的电话。发信息也不回。   江风怕她想不开,还去青龙找过她,但尹红妹避而不见。仔细想想,她可能也在后悔没有听从劝告而羞于见他吧。最近旧城改造工作繁忙,江风本打算忙过这几天就再去找她,没想到林美丽今晚忽然神秘地提到了尹红妹,一下子揪住了他的神经。   江风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尹红妹的特殊关系。所以林美丽问他,他只是说关系一般。看林美丽要走,急了,赶忙叫住她问,美丽,尹红妹她有什么事了吗?   林美丽可能是怨恨江风对美美的无情,总是对他很不忿,时不时爱挖苦他两句。这会看他着急的样子,冷冷地说,你们关系不是很一般吗,你干嘛要这么关心?   江风只好陪起笑脸,说,毕竟在一起搭班子两年,再说尹红妹除了工作手段有些激进外,其他方面都是不错的。   林美丽说,唉,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尹红妹确实有点可惜了。江风,我有个最新消息告诉你,你不要声张。市里今天召开了“重大事故责任追究落实情况汇报会”,省纪委和省检察院下来的有联合督查组,对市里几起重大事故的责任追究情况进行落实。省里的目标好像很明确,就是针对尹红妹来的,今天会上初步的决定是对她进行免职和留党察看。   免职?留党察看?江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尹红妹的政治生命就算是就此终结了,她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就此毁于一旦!   江风几乎不敢想象,尹红妹能否经受住这样沉重无情的打击。换做别人,也许会觉得无所谓,但尹红妹就不行。正治是她的生命,仕途是她的灵魂,没有了生命和灵魂,尹红妹就不是尹红妹了。江风似乎看到了她那双绝望的眼神,看到了她孤单无助的身影。林美丽的语气虽然不重,但江风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这样?这也太严重了吧?他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波澜,问林美丽。   林美丽耸耸肩说,有什么办法呢?省里盯着呢。据我所知,今天虽然是一天的会,但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青龙事件,在讨论对尹红妹的处理意见。崔书记也不敢护短了,已经初步同意了这个处理意见。   如果是这样的话,尹红妹就真的完了。江风心里怦怦地跳着,实在不忍心这样的事情落到尹红妹头上。不管怎么说,要他做到完全对尹红妹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在槐河度过的700多个日日夜夜,那些风雨和欢乐,已经把他们的今生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所以此刻他内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想办法救尹红妹!   林美丽看着表情发愣的江风,知道这个事情已经牵着他的心了。林美丽是个聪颖的女人,她的心思,谁也猜不透。她看了江风一眼,淡淡地说,你在这里想吧,我得赶紧回房间,要不你们指挥部的人又该犯寻思了,还以为咱们两个私奔了呢。   本来就喝了几杯酒,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懵了,江风一时冲动起来,一把抓了林美丽的胳膊说,美丽,先别走,我还有话问你。   林美丽停下来,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江风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江风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放了手说对不起。林美丽说,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江风嘿嘿笑了声说,是有些激动,酒壮怂人胆啊。美丽,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林美丽拍了拍胳膊上被弄皱的衣服,说,不为什么,嘴不把风呗。   江风知道林美丽城府很深的,她决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自己叫出来说了个这么事,说不定她有什么出其不意的主意呢。所以他紧追不放,说,美丽,我知道,你也不想看到尹红妹受这样重的处分,你肯定有挽救她的办法!   林美丽无声地笑了笑说,江局长,你也太高看我林美丽了的智商和能力了吧?我一个小小的科长,唯一能做的就是为郑市长服务,这样处理人的大事,哪有我插嘴的地方?我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不会去做那些不自量力之事。   林美丽说完,又转身要走,江风一个箭步拦在了她前面,说,你不说出个办法,我就不让你走!   林美丽说呦呵,拦路抢劫呢还是准备绑架呢?   江风也是横下一条心,说,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先绑架,再抢劫。又带着哀求的语气说,美丽,我知道你有锦囊妙计,我知道你也不想看着尹红妹就这样完蛋,你就大发善心救救她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先替她谢谢你。说着,竟然退后一步,给林美丽鞠了个躬。   林美丽眼睛望着芭蕉宽大的叶子,好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一声说,真拿你没办法,怪我不该多嘴。   江风一听有戏,赶紧说,我就知道美丽你心最好,回头我请你吃大餐啊。   林美丽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江风,我确实有个主意告诉你,你听仔细了。按照省委抗震救灾的任务分配,市里已经组成了援建小组,赴灾区建临时性彩板房,干部加上工人有六十多人,由政府王副秘书长带队,明天上午就要出发了。这项工作是由郑市长负责的,你可以去求她,让她把尹红妹也安排进来,说不定她就能逃过此劫。   此计大妙!江风惊喜地叫了一声说,忍不住双手抓了林美丽的手握着摇着,激动地说美丽啊,我佩服死你了!你简直就是高人,就是菩萨显灵啊!   林美丽淡然一笑,说,不过你得弄清楚了,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出于对你怎么样,而完全是不忍心看尹红妹就这样栽倒。换了别人,我才不管这样的闲事呢。   江风一叠声地说知道知道,美丽啊,我怎么谢你呢。   林美丽说,先别说谢我,赶紧去行动吧。郑市长这会陪着崔书记在和平酒店吃饭,等会她回家还是去办公室,我短信告诉你。   江风还想说些感谢的话,林美丽已经转身走了。江风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心想这个女人真的不错。   又觉得有些后怕,要不是林美丽及时告诉自己这个消息,要不是她出的主意,尹红妹真的要死翘翘了。拿出手机拨打了尹红妹的号码,想先告诉她一下,尹红妹的手机还是无法接通。   回到房间,白河和李长庚都已经喝多了,说话舌头都是大的。林美丽和叶菡亲密地说着一些女人之间的话题,看江风进来,一点异常的表现都没有。 第710章、再求黑玫瑰   江风心里有事,宣布晚饭结束。林美丽去和平酒店接郑爽了,江风把车开到马路上,在十字路口停了,坐在车上等林美丽的信息。根据他的猜测,郑爽回办公室的可能性大些,现在她基本上已经成为工作狂人了。果然,半个小时之后,林美丽的信息过来了:去办公室。   江风启动车子,急急去了市政大厦,刚到楼下,林美丽的信息又发过来了:先不要上来,王秘书长在。   江风回道:知道了,我在车上等。   王秘书长在郑爽办公室里,商量明天上午的启程仪式。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还在敲定一些细节问题。仪式地点选在幸福广场,拉人的小汽车、大巴以及拉材料的大卡车共计四十多辆。程序是郑爽讲话,工人代表表决心,崔定宣布车队出发。商量完仪式,王秘书长又汇报了援建地的一些情况,具体地点是汶川的映秀镇,建房地全部是稻田和泥塘,条件十分复杂。   王秘书长从郑爽办公室出来,已经是将近11点了。林美丽正想给江风发信息,看到郑爽也拿着包出来了,想对她说稍等一下,欲言又止,只是说,郑市长,现在回去吗?   郑爽看出林美丽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就笑着问她,有事?   林美丽只好说,江风局长还在楼下等着要见您。   郑爽犹豫了一下,放下包,又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说,让他上来吧。   林美丽从郑爽的办公室退出来到外间,用座机给江风打了个电话,说江局长,你上来吧,郑市长在等你呢。   之所以没再发信息,是因为此刻里间的门虚掩着,郑爽能听得到她的声音。这个时候再发信息,就显得有些私人关系太浓厚了些。本来她把市里要严肃处理尹红妹的机密消息透漏给江风,就已经犯了做秘书的大忌了,以郑爽的睿智,会不会怀疑她,还不一定呢。   江风接到林美丽的电话,赶紧下车上楼。进来后,林美丽很正式地叫了声江局长好,悄悄用手指了指里间的门,用口型说,别把我暴露了。江风也用口型说了句“放心”,然后轻轻敲了门。听到郑爽说“请进”之后,才推门进去,并随手关上了门。   此刻他尽量做出很镇定的样子,其实内心是很虚的。因为他不知道郑爽会怎么看待他为尹红妹求情这件事,会不会开恩。迎着郑爽考究的目光,他用自认为很正常的口吻说,对不起郑市长,耽误您休息了。   郑爽依然是那么端庄美丽,黑亮的双眸,修长的脖颈,红红的嘴唇,“黑天鹅”的雅号果然是名不虚传。此刻她坐在办公桌后面,舒舒服服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面带微笑地说,江风,这么晚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坐下说吧。   江风没敢坐她对面的椅子,而是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以往给她汇报工作的时候,他都是坐那把椅子的,那样他们可以面对面的交流,但现在他要说的事情完全和工作无关,并且是替自己曾经的情人求情,这是一件让他很难为情的事情。他实在害怕呆会郑爽会问他几个为什么,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   郑爽也注意到了江风的这个细节,知道他今晚的目的是非正常的。她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看着江风,等着他开口。   林美丽轻手轻脚地进来,给郑爽的杯子里添了水,又给江风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悄悄对他丢了个眼色,退出去了。   江风知道郑爽说话做事不喜欢绕弯子,就来了个开门见山,说郑市长,我今晚来是想求您一件事的,不知道是否合适。援建灾区……   郑爽打断他说,哦,江风,你也想参加援建小组啊?是这样的,我本来是打算让你去的,但又考虑到指挥部这边的工作实在太繁杂,就换做了别人。你有这样的心情,很好,说明你是一个有责任心有爱心的人,说明我没有看错你啊。   我们的援建工作是分两个阶段的,第一阶段是临时性房屋建设,可能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第二个阶段是永久性房屋建设,需要的时间更长,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可以参加下第二阶段的援建工作,这毕竟对你们这些年轻干部来说,是一次锻炼机会,是一次很好的人生经历,说的再俗气点的话,也是一个正治资本,对你们以后的进步来说非常重要。江风,以你的聪明才干,到了灾区后,我相信肯定会有用武之地的。   一种感激之情涌上心头,江风的心跳开始加速了。他没想到郑爽时刻都在为他的前途考虑着,只不过有些事情没直接告诉他罢了。这样默默的关心,才是真正的关心啊。   江风被这种想法左右着,本来准备好的话这会竟然没法说出来了。郑爽越是关心他,器重他,给他戴的帽子越高,越是让他无法开口。但转念一想,情况紧急,今晚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的请求说出来的,否则尹红妹就彻底没有了机会。至于郑爽会做出怎样的决定,那就只有看尹红妹的造化了。   想到这里,江风迅速又把来的路上准备好的语言组织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郑市长,谢谢您对我的关照。不过我今晚来见您的目的,不是我自己想要参加援建小组,而是想给您推荐一个人。   哦?郑爽细长的眉毛扬了扬,身子离开了靠背,双臂放在桌子上,身子也转向了江风这边,说,江风,原来你是来荐贤的啊。可是援建队伍名单已经确定了,明天上午就要出发了,你现在向我推荐人,是不是已经晚了点?   郑爽的目光带着疑惑,有点咄咄逼人。江风心里明白,自己这会不应该表现的畏畏缩缩,所以他勇敢地迎着她的目光,说,郑市长,这就是我要连夜来见您的原因啊。我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荒唐,可还是想争取一下。   郑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过了好一会才说,好吧,你说说看,要向我推荐的是谁?   江风说,尹红妹。   这个名字显然让郑爽有了一丝的吃惊,这从她拿杯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就可以看出来。不过这种吃惊是一闪即逝的,她的脸上马上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不动声色地说,尹红妹?   江风说是啊,尹红妹其实是很不错的,我想她现在最需要去灾区锻炼一下。   江风几次三番地在郑爽面前说起尹红妹的好,这已经让郑爽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了。那次外出考察,她刚好又看到喝醉了的尹红妹靠在江风怀里的一幕,对自己的判断就更加坚信不疑了。   郑爽并不是一个爱吃醋的女人,但从某些实际意义上来说,江风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第一个彻彻底底要了自己身体的男人,她对他的感情一直冰封着,并没有丝毫的减少。   只不过郑爽非常理智,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罢了。当初她把自己的身心交给这个男人时,他是一个离婚的单身男人;可现在他有妻子有儿女有自己幸福的家庭,郑爽知道,自己应该理智地退出来了。她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压抑着自己的欲望,但并不等于已经没有了这种感情和欲望。   所以他此刻听到江风再次在自己面前提到尹红妹,表面上虽然很平静,但内心还是荡起了圈圈的涟漪。她非常清楚江风推荐尹红妹加入援建小组的目的,这个主意实在是绝顶的高明。如果尹红妹去汶川参加了抗震救灾,不但可以逃避这次处分,还可以为自己增加正治筹码,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郑爽在暗暗佩服江风处心积虑的同时,也为尹红妹有这样贴心的人为她操心而稍微有点发酸。   但郑爽还是笑了一下,这一笑让江风心里更没底了。她说,江风,你总说尹红妹不错,我也认为她不错。但她现在正停职呢,停职就是停止一切职务和工作,让她去参加援建,你认为合适吗?   江风想了想说,是不大合适。但郑市长,市里马上就要给她更严厉的处分了,这样的话尹红妹的正治生命就彻底结束了,我请求您给她一次机会。   郑爽皱了皱眉头,说,你怎么知道市里要给她更严厉的处分?   林美丽进来给他们添水,听到郑爽的问话,手一抖,把水洒在了江风的杯子外面。   郑爽的眼睛雷达似的,早把林美丽的这一反常表现看到了眼里,并且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消息是从林美丽这里走漏出去的。郑爽不禁暗暗揣摩,江风的人缘怎么就这么好,连自己最信任的林美丽也要给他通风报信?   林美丽出去后,江风支支吾吾的说,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我知道不应该这样,请郑市长多批评。   郑爽的脸色严肃起来,好半天都没说话。江风局促不安地坐着,心跳的声音自己都能听到。他惴惴不安地等着郑爽说些什么,等着她对尹红妹命运进行宣判。这种情形好像出现过,哦,对了,是他那次来求郑爽帮忙救叶芷。江风脸上火辣辣的,自己怎么总是摊上这样的事情呢?求情人救情人,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不是最难以启齿的事情? 第711章、夜见尹红妹   郑爽柳眉紧蹙,思考了大约有两分钟。可这两分钟,对于江风来说,比两个世纪都漫长。他看着郑爽严峻冷艳的脸庞,感觉心理的压力越来越大。郑爽要是再这样下去,他就准备收回自己的请求狼狈而逃了。   正在江风犹豫着是否退却的时候,郑爽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江风的心又紧紧地揪了起来。   郑爽对着话筒说,王秘书长,我是郑爽。到家了吧?哦,是这样的,援建小组临时再增加一个名额。对,对,青龙的尹红妹。哈哈,给你们派个美女过去,调节一下气氛嘛。这样吧,你明天早上以援建小组的名义正式通知她7点以前赶到市里参加送行仪式,我这边再给崔书记说一下。好,好,就这样。   等郑爽挂了电话,江风激动地站了起来,说,郑市长,太感谢您了!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郑爽浅浅地笑了一下,说,用不着感谢我,倒是尹红妹应该感谢你呢。江风,这个主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江风一撒谎就脸红,说,我,我也是突发奇想,没想到郑市长您这么开恩。   郑爽收住笑,说,你把美丽叫进来。   江风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郑爽已经看出什么了,心里别别的跳了几下,走过打开门对外间坐着的林美丽说,林科长,郑市长叫你。   林美丽进来后,郑爽也没让她和江风坐,就那么并排站着。郑爽把他俩都审视了一遍,口气严厉地说,美丽,江风,你们两个都听着。我再强调一次,在机关里混,一定要能管住自己的嘴,不该说的绝对不能乱说。我指的是什么,你俩都是聪明人,自己应该能够悟到。这次就不批评你们了,下不为例。   江风和林美丽都唯唯诺诺地说,一定注意,谢谢郑市长教诲。   郑爽说,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俩现在就出发去青龙,务必要找到尹红妹,要她明天早上7点钟准时来见我,我在办公室等她。   郑爽说着站起来,拿起了自己的包。江风和林美丽在后面跟着,三人一起下楼。在电梯里,郑爽一言未发。   目送郑爽的车开走后,江风也启动了车子,带着林美丽驶出了政府大院。林美丽说,江风你送我回家吧,去找尹红妹的任务就交给你一个人好了。   江风说,那怎么行?郑市长交待要咱们一起去的。林美丽笑了笑说,这个好人,还是让你一个人去做吧,再说我干吗要当电灯泡?你送我回去好了,我困了。   江风还要坚持,但林美丽态度坚决,只好把她送了回去。下车前林美丽说,江风,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啊,我可以想象你们喜极而泣,儿女情长的场面。   江风笑了笑说,哈哈。   林美丽下车后,江风看看表,零点三十分。本想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的,又考虑到杨柳和孩子都睡觉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拿出手机,又拨了一遍尹红妹的电话,依然是无法接通。放下电话,加大油门,朝着青龙的方向疾驶而去。   可以说,江风此刻的心情是非常愉悦,非常轻松的。他也在想象着尹红妹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多么的激动。林美丽这个女人有些奇怪,既然对自己总是很有意见的样子,为什么还要帮他,要帮尹红妹呢?江风觉得,要想弄清楚她的心思,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这个问题留到以后再去探究吧。   轻车熟路,再加上深夜路上车辆稀少,江风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看到了青龙县城那标志性的高杆灯。灯杆上多出了一个宣传条幅:抗震救灾,众志成城!   尹红妹到县里任职后,因为是单身,县政府为她在县委招待所开了一个小套间,她的日常起居都在这里。她被停职后,江风曾经来这里找过她两次,但都没找到,不知道今晚她是否会住在这里。如果不在这里,那就要去她老家一趟了。   尹红妹的房间在招待所三楼,靠近东边的第三个房间。江风把车在院子里停了,下车抬头一看,正看见那扇窗户的窗帘上,透着微弱的灯光。   江风上楼,站在尹红妹房门前,稍稍平静了下,抬手敲门。已经是深夜了,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笃笃的敲门声还是被无限放大了,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听得到。   但敲了两遍,里面毫无反应。从门缝里,依然可以看到透出的一丝微弱灯光。难道尹红妹睡着了?   江风抬手刚要敲第三遍的时候,门无声地开了。开门的一刹那间,他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惊叫,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伴随着昏暗的光线,一股酒气迎面扑来,和着女人身上的香味,闻起来很颓废。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披散着头发,双目无神,面色憔悴的女人,松松垮垮地穿着吊带睡衣,左肩上的吊带滑落到臂弯里,露着大半个丰满白皙的胸。江风后退一步,刚要说声对不起,那女人却闪开了门,用沙哑的声音说,进来吧。   江风睁大眼睛看了又看,这才确认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尹红妹。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那个指挥着推土机往人身上开的尹红妹,这就是那个风光无限,自信满满,永不服输的尹红妹吗?现在的她和原来的她,完全是判若两人啊。看来对于尹红妹来说,正治和仕途就是她的生命,她的灵魂,她的兴奋剂,一旦失去,就意味着毁灭,意味着万事皆空,自暴自弃。   房间里没开空调,有些闷热。靠窗的桌子上很凌乱,摆着几个空酒瓶,一瓶酒已经被喝的剩下小半瓶,旁边放着一个高脚杯,里面是半杯残酒。   尹红妹好像消瘦了好多,原本红润的脸蛋有些发白,脚步踉跄。也不招呼江风坐,自己一屁股在床上坐了,拿起酒杯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了,吐着酒气说,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需要你。   江风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如此折磨自己,心里像刀割似的难受。虽然是一段孽缘,但她毕竟也是自己的女人啊,他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看她衣不蔽体的样子,走上去把她落下来的吊带提到肩上,说,红妹,你穿成这样就去开门,也不怕敲门的是坏人?   尹红妹抬起醉眼上下把他看了一遍,忽然笑了一下,说,你以为我傻啊,我知道门外是你。   刚笑完,眼泪却出来了,说,除了你,还有谁真正关心我呢?都他妈是狗眼,他们都巴不得看我笑话呢。   说着,拿起酒瓶又要倒酒,被江风劈手夺过了去。尹红妹红着眼睛说,给我,我要醉生梦死。   江风把酒瓶放回原处,说,红妹,别这样,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要知道挫折只是暂时的,我不也曾经蹲过审查站,当过逃犯吗?你现在需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勇敢面对现实。你不是经常说过吗,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尹红妹连连摇头,说,那都是骗人的话。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不会再有机会了。我看透了,没意思,什么都他嘛的没意思。   江风极力安慰她,说,你错了,一切都没有结束。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红妹,我来找过你几次了,你去哪里了,手机也不接,不知道我在为你担心吗?   泪水从尹红妹的大眼睛里落下来,摔碎在地板上,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哪里也没去,一直在这里等你呢,怕你来了找不到我。   江风奇怪地说,那你怎么不给我开门?   尹红妹抽泣起来,说,我不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我,我怕会破坏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江风叹口气说,红妹,你傻啊,到现在还在乎这个。告诉你,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永远是美好的,永远都是我去槐河那天,你穿着红色套裙站在乡政府大门口迎接我时那阳光灿烂的形象。   这句话是有效果的,尹红妹擦了把眼泪,说,你还没忘记啊,我那时候有点胖。   江风暗喜,心想女人到底是女人啊,什么时候都喜欢听好听的。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比划着说,红妹,咱那不叫胖,叫丰满,是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魔鬼身材。   尹红妹破涕而笑,在他腿上拍了一把,说,哼,我真有那么漂亮?那时候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江风也笑着逗她,我是没安好心,你也坦白下,那时候你安好心了吗?   尹红妹本来苍白的脸红了一下,说,我是有点,但也不像你那么色。   毕竟是心情不好,说笑了几句,尹红妹的情绪又低落下来,说,唉,可惜,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江风,我完蛋了,当初真应该听你的,不应该为了什么政绩而蛮干。现在我是身败名裂,万念俱灰了,真想出家去当个尼姑,吃斋念佛,远离红尘。   江风说好啊,你这个主意我支持。你去哪家尼庵做尼姑?我在旁边修个寺院做和尚,我们还可以翻墙幽会。 第712章、喜极而泣   尹红妹想笑,但没笑出来,喃喃地说,你不会的,你怎么舍得呢,你有妻子和孩子,我有什么?   这个话题比较沉重,江风转移话题说,红妹,知道我今晚来给你带来了什么消息吗?   尹红妹苦笑了一下说,知道。市里马上就要对我下处分通知了,免职,留党察看。   江风惊讶地说这你也知道?   尹红妹看了他一眼说,你以为只有你消息灵通啊。我早就料到,这一天迟早要来,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唉,毕竟我也有罪啊,我是罪有应得,怨不得谁。江风你知道吗,现在我一想起废墟中的孩子,就整宿整宿地失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尹红妹说着,又抽抽搭搭地哭起来,鼻涕眼泪横流的。   江风拿出面巾纸帮她擦眼泪,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感觉这会的尹红妹就像一个受了批评的中学女生,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碎。不忍心看她难受下去,决定把好消息尽快告诉她,说,红妹,你把鼻涕擦净听我说。我半夜来找你,是有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告诉你的!   尹红妹擤着鼻涕,带着鼻音说,别骗我了,我已经够惨了,你还拿我开心。说着,看了江风一眼,这一眼中又分明饱含着期待。这个时候,对于一个陷入绝境的女人来说,最渴望的就是还有一丝的希望,哪怕是一点点。   江风说,嘿嘿,我忍心骗你吗。市里不是马上要对你进行处分吗?我们就来个金蝉脱壳!   你让我跑?尹红妹瞪大眼睛说,我能跑到哪里去哦。说着,眼睛里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又要暗淡下去了。   江风说,当然不是要你跑,而是要你去镀金,白金。   镀金?尹红妹迷茫了,你让我这个罪人去镀什么金?谁要我啊。   江风得意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切都在我的谋划中。说着,朝尹红妹挤了挤眼睛。   尹红妹看他不像开玩笑,也来精神了,说,江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嘛。   江风四下看看说,有水没,渴了。   尹红妹说有有,腾地从床上跳下来,两步跑到桌子前,拿起水瓶给他倒了水,双手捧着送过来,温柔万分地说,用我的杯子吧,我没病,不传染。   江风接过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又打量着房间说,屋子里好乱啊,猪窝似的,红妹你可真会放纵自己。   尹红妹搓着手说不是我心情不好吗,懒得收拾。明天就好好收拾一下。江风你快说吧,急死人了哎。   江风继续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说,慌什么。也不给我泡点茶叶,就白开水啊。   尹红妹跳起来,一把把杯子从他手里抢了过去,豹子似的吼道,快说,再磨蹭掐死你!说着,双手放在了他脖子上,杏眼圆睁。   看尹红妹着急的样子,江风不再卖关子了,就把如何得到市里要严厉处分她的消息,如何得到林美丽的点拨,又如何找郑爽求情,郑爽最终答应让她临时加入灾区援建小组的事一一说了。   最后说,不出预料的话,市里的处分肯定要缓一缓的,你好好表现,等你从灾区回来,你就是有功之人了,谁还会再提你处分那回事呢,你还不耽误做你的副县长。   江风说着,尹红妹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变化着。刚开始是不大相信,后来又激动起来,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苗。到最后,眼泪成行成行地滚落下来,嘴一撇一撇的,又哭上了。边哭边说,江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江风这会也感动了,说,红妹,这个问题难道需要答案吗?   尹红妹哇的一声,扑在他怀里,哭了个痛痛快快。江风也不劝慰她,这是喜悦的泪水,激动的泪水,就让她尽情地流吧。   过来十来分钟,尹红妹才停止了抽泣,再抬起头来,眼睛更像水蜜桃了。江风说,红妹,你这样不行的,赶紧洗把脸,抓紧时间休息一下,郑市长有交待,明天早晨7点钟她在办公室等你。   尹红妹答应着,手脚麻利地整了整头发,开始收拾自己,说,江风,回头得好好谢谢林科长和郑市长,要不我这次真的是没有希望了。   江风说,不用谢我啊?   尹红妹脸上飞上了红晕,说,哼,偏不谢你。又看看表说,呀,快两点了。说完低着头,脸红到了耳根。   江风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真想再放纵一把。劫后余生的尹红妹,肯定会迸发出百倍的热情来报答他的。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说,红妹,你抓紧时间休息,我还是回市里吧。   尹红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那你路上慢点开车。江风答应着,起身往外走,尹红妹在后面叫道,江风……   江风停下来,转身,看到尹红妹挺着丰满的身体,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最后只说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美美和崔昊要结婚了。原本定于5月的婚期,因为大地震而推迟了两个月。尽管江风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当他接到烫金的大红请帖时,看着上面美美的名字和崔昊并列在一起,还是感觉到了隐隐的心痛。他总觉得,美美并不是一个喜欢攀附权贵的女人,她之所以答应崔昊的求婚,完全是在赌气,是心死之后的无所谓。   江风的眼前又出现了她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耳边又响起了那甜甜的一声“江风哥”。往事固然美好,但一切终究要有结局。再说,这怎么就不可能是美美幸福生活的开始呢?江风这样安慰着自己,把请帖小心地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屉里,还躺着一张金色的银行卡,卡上面粘着一张纸条,写着密码:520520。   这张卡,正是安红那晚塞到他皮包里的。当时江风是坚决要拒收的,但他被安红火辣辣的热情弄的乱了阵脚,紧要关头大地震又来了,慌里慌张地逃出了宾馆,早把这张银行卡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直到一周后,才发现包里多出来了一样东西,马上就和安红联系,准备给她送过去。怕她不见自己,谎称请她吃饭。但安红早就猜到了他的真实目的,以工作忙,老公看的紧为由,就不上他的当。   江风心想,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还她吧。忍不住好奇心,去ATM机上查询了一下,乖乖,1后面一大串0。安红交待他要及时修改密码的,但江风没有去改。本来就没打算据为己有,一旦修改了密码,就差不多等于是收下了。这张卡成了一个烫手的热山芋,放在家里觉得不合适,就一直锁在办公桌的抽屉里。   什么也做不进去,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忽然接到郑爽的电话,要他马上带人去洛南路改造工地,说是工程遇到了阻力,区里协调不了,请求指挥部出面协调。江风答应着,放下电话,叫上叶菡,急匆匆下楼。白河和李长庚这几天忙着北区的城中村改造,整天走街串户地做前期调查。   在8楼等电梯,电梯下来后,门打开,里面站着美美。一身得体的装扮,齐耳短发,更显成熟魅力。江风现在最想看见又最不想看见的,也许就是美美了,因为这会让他很难受。所以看到美美站在自己面前,他明显有些慌乱,本来要退后的,又觉得这样太小气,就迈步进了电梯,尴尬地朝她笑了下说,美美,要出去办事吗?   美美的脸色稍显苍白,她首先朝和江风一起进电梯的叶菡点了点头,打了招呼,才又转向江风,微微笑了下说,我刚请了婚嫁,现在回家。   江风哦了一声,想说声知道了,我收到请帖了,又觉得太客气,太生分。想说声恭喜吧,又好像有点卖乖的意思。没话找话地问她,请多久的假?   美美说,半个月。   江风说,太短了吧,你们可以旅行结婚啊。   美美的笑容瞬间染上了淡淡的忧伤,她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说,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早点回来上班呢。   江风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大门外,崔昊的白色宝马还在那里等着美美。江风忽然觉得那种白色在阳光下很刺眼,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美美朝他挥了挥手,台阶下,崔昊已经殷勤地为她拉开了车门。江风看着宝马绝尘而去,还在那里呆呆地站着,眼神发直。   叶菡说,江局长,快走啊,发什么呆呢。   江风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和叶菡一起向停车场走去。   大街上的阳光很强烈,人们顶着烈日奔波着,赶自己的路,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城市就是这样,日复一日,一切都和昨天没什么区别,但江风此刻的心情却像秋后的田野,格外的失落。   他心不在焉地开着车,还在回味着刚才美美的话。   “有什么意思呢”。   是啊,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又会有什么意思呢?更可悲的是,对于美美来说,这种没意思的日子是漫长的,要伴随着她到老。江风又深深的自责起来,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第713章、冷美人   只顾胡思乱想着,竟然站错了道,在左转道上来了个急刹车,又猛地插到了直行道上,招来了一片怒骂声。自知理亏,也懒得和他们计较,装作没听见。   车上的叶菡被他的惊险动作吓得直叫唤,问他,江局长,在想什么呢?   江风歉意地笑着说,只顾想着洛南路上到底有什么事呢,走神了。   叶菡神秘地说,不是真心话吧?我感觉你刚才在电梯里遇到美美之后,整个人就不正常了。并且美美好像对你有什么怨气哦。   江风被叶菡看穿了心思,赶紧说道,没有的事,我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的。   叶菡呵呵地笑了,说,看吧,开始此地无银了吧。   洛南路上并没有什么大事。这个工程是道路升级改造工程,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扩宽,路面由水泥改为柏油。工程的大头已经落地了,只有中间地段还留着一个缺口没有铺油,因为那里矗立着一个高压线塔。按照总体规划,高压线是要落地的,不知道这个线塔怎么那么牛。   为做好旧城改造工作,各区专门成立了协调办,协调处理类似事件。江风和叶菡赶到时,区协调办的同志以及住建局工程科的人都在等着他们。   江风本以为是一件严重的阻工事件,看到只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高压线塔,暗自思量,这有什么难的?通知电业局改造一下,电缆入地不就行了吗。市里早就有文件规定,全市各单位必须无条件大力支持旧城改造工作,遇到需要协调的问题,本着谁家的孩子谁抱走的原则,主动解决。   哪知下了车一了解,才知道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线塔属于市电业局下面的一个电力公司,虽然电业局方面同意改造,但电力公司的女总却死活都不同意,说是改造费用需要40万元,我们电力公司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的,不能平白无故受损失,想要移走线塔,必须有人给她拿这笔钱出来。   女总口出狂言,只认钱,市委书记打招呼也没用。住建局有市里的文件支持,当然是不会拿这笔钱的,多方找人协调,女经理果然是软硬不吃,说40万少一个子都不行。于是这个事情就僵在了这里。工程留了这个尾巴不能验收,施工单位叫苦连天,群众意见也很大,住建局和区里倍感压力,就把这个事情反映到了指挥部。   江风听说这个女人如此无理取闹,憋了一肚子气,说,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是不是长有三头六臂。打听了电力公司的办公地址,就要去会她。叶菡说,都是女人好说话,我也去吧。江风想了想,同意了。   电力公司在市区东边,靠近城乡结合部,办公楼不大,但样式看上去像个别墅。院子里绿化的很好,奇花异草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单位。这年头凡是垄断企业,都富得流油,说电力公司在乎这40万,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车号很特别,5个4。看它稳居一号车位,应该就是这个女总的座驾了。   走到楼梯口,两名保安拦住了去路,问找谁。江风说,找你们老总。保安道,你们和我们严总预约了吗?   江风说,没有预约,我们市政府的。说着头一昂,就要上楼,保安两步窜到前面挡住了去路,说,不行,没有预约,市政府的也不行,我们严总一律不会客。   叶菡生气地说,你有没有搞错,我们是来办公务的,不是做客。   最小的人物,往往最善于把有限的职权最大化。江风没想到一个电力公司的保安竟然也这么厉害,他们的经理会是什么做派就可想而知了。   正要发作,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说,让他们上来吧。   四下看看不见人,原来声音是墙上一个隐蔽的喇叭发出来的。心想我靠,这里不像是电力公司,简直就是克格勃基地啊。   上楼到了经理办公室,异常宽大的班台后面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女人,五官很精致,皮肤也保养的很好,但透着一股冷若冰霜。江风细细一看,认识,此人名叫严小涵,是老同学贺方的前妻,绰号,冷美人。   有着“冷美人”之称的电力公司女总经理严小涵,在云湖也算是半个名人,好多人都知道她。有个在报社当总编的老爸是其一,最惹人关注的,是她的座驾,基本上是一年一换,并且只有两个牌子:宝马和奔驰。   严小涵身材娇小玲珑,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走路的时候腰肢扭的很有韵味,像装了电动马达。她确实有着一张明星脸,明眸皓齿,五官精致的很,但脸上始终都是冷若冰霜的样子,时刻诠释着她冷美人的雅号。   按说她的收入包括她老子的收入,也不够她频繁地换豪车,但严小涵就是有这个能力。在电业局,她以作风强硬而著称,翻脸无情,就连局长都要惧他三分。   严小涵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面斥前任市委书记苏荣了。苏荣到电业局视察工作,中午在喜来登吃饭。喜来登是电业局定点接待饭店。电业局第一美人严小涵当然要作陪了,她基本上是电业局的招牌菜。   苏荣也听说过这个冷美人,在酒桌上一看,果然冷,果然美,看她脸上脖子的皮肤像玉石一样,心中暗暗赞叹,真乃人间美物也。   酒过三巡,借着酒兴,给严小涵碰完杯,笑着对电业局局长陆天明说,老陆啊,你们电业局有小严这样的美女,可是你的福分啊,难怪你不想挪窝。   陆天明还没说什么,严小涵忽地站了起来,正色说道,苏书记,你别弄错了,我严小涵长的漂亮不假,但我不是谁的福利!   一句话弄得大家都有些下不来台。苏荣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锋芒毕露,尴尬之余,自嘲道,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我自罚一杯。   陆天明知道得罪了大老板非同小可,使劲向严小涵使眼色,严小涵怒气未消,视而不见。陆天明拿起她的酒杯塞到她手里说,小严陪苏书记一杯。   严小涵做的更绝,说,既然是自罚的酒,我为什么要陪。直接把酒倒在了地上。   此事流传着很多版本,据说后来电业局局长陆天明专门到苏荣家道歉,苏荣几次三番都没让他进门,陆天明硬是在楼下站了一夜。不管是真是假,严小涵冷美人的绰号也因此更加响亮了。   江风的高中同学贺方大学毕业后到报社工作,有幸被严总编看中,做了他的乘龙快婿。刚开始那阵,贺方牛气的很,到处显摆自己的漂亮老婆,没过多久就谈老婆色变。后来同学们再聚会,大家发现他总是领口袖口扎的紧紧的,脸上也后经常出现指甲印,狼狈的很。再后来就离婚了。他们离婚的当晚,贺方请江风喝酒,喝醉后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兄弟,女人是老虎,此话不假啊。   现在,江风和叶菡就站在这只老虎的办公室里。严小涵坐在宽大的班台后面,衬托的身材更娇小了。她下巴微微仰起,用一双漂亮的眼睛冷冷地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完全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毕竟是认识的,江风向前一步,脸上堆起笑说,嫂子,没想到是你啊。   严小涵的目光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好像根本不认识他。好一会,才微启朱唇:谁是你嫂子?你不要和我套近乎。   江风一阵尴尬,没想到这个女人上来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一旁的叶菡看不下去,提高声音说,严总,我们是市政府旧城改造指挥部的,今天来通知你公司对洛南路中段的高压线塔限期改移。   叶菡的口气也相当严厉,财政局的领导们掌管着全市的钱袋子,也是相当牛气的,到哪里都是被笑脸相迎,所以叶菡很不适应有人在她面前颐指气使。   哪料严小涵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也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说,我认识你,你不就是财政局一位排名很靠后的副局长吗?你知不知道我们电业局一年为你们财政局做多少贡献?   因为严小涵没有赐座,江风和叶菡只好还站着。叶菡遭到羞辱,也当仁不让,反唇相讥道,不用严总你提醒,我在财政局排名是很靠后,但我起码有自知之明。还有,电业局是为市财政做不少贡献,但并不是某个人的贡献,也不能作为讲条件的资本,严总你不要搞错了。   严小涵一阵冷笑。她的冷笑是从鼻孔里发出的,脸上的肌肉并没有变化。这让江风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机器人,从科幻电影里跑出来了。她阴阳怪气地说,好啊,叶副局长,果然是伶牙俐齿啊。在我这里显摆口才是没用的,有本事你拿40万拍到我桌子上,我立马安排人把线塔移走。   江风看两个女人较上了劲,心里着急,打断她们对严小涵说,严总,关于类似情况的协调,市里有文件,谁家的孩子谁抱走,你电业局本身就是政府的电业局,还要什么补偿? 第714章、一事相求   说着,从包里掏出盖有大印的文件,准备放到她桌子上。严小涵神经质地一摆手,叫道,别往我桌子上放,我不看!我只认钱。   江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顿了顿,只好又灰溜溜的收了回来。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把这个女人骂了好几遍。麻的真想把她扒光了,踩在地上,拿根皮鞭狠狠地抽她,抽得她满地打滚,惨叫求饶。   不过这只是江风的意阴,眼前的严小涵依然是凛然不可侵犯。叶菡气不过,上来拉了江风一把说,江局长,我们走,和这种人,没什么道理可讲。   严小涵撇了撇嘴,很轻蔑地说,哎呦,江风,有人心疼你了哦。可惜我当年没和你结婚,却嫁给了太监贺方,白白浪费了我几年的青春。   面对女人的挑衅,江风虽然心里生气,但有点老虎吃天无法下手。叶菡看严小涵实在太嚣张,也生气了,干脆紧紧挽了江风的胳膊,说,是啊,我就是心疼他,我就是喜欢她,爱他,我心理又不变态!   严小涵像是被捅到了神经,脸上的肌肉扭动了一下,眼神里也掠过一丝异样的东西。但她瞬间就恢复了冰冷的气质,一字一顿地说,哼,他江风又不是省长,又帮不了你,你何必呢。   叶菡身子一震,忽然间呆住了,半张着嘴巴,好像不相信严小涵刚才说过的话。   江风这会听的不是太懂,正想着她们说的“变态”、“省长”是什么意思,却见叶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捂着脸,转身就往门外跑。   江风惊骇,看看严小涵,严小涵还在那里冷笑,说,就这样的心理素质,还当什么局长。   江风怒目而视,说,严小涵,你你你,太过分了吧?   严小涵忽然向他挤出了一个笑说,江风,这么多年你还没变,身体看上去好强壮。   江风狠狠地盯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严小涵在他身后说,要想让我让步,你得好好求我,我等你电话。   下楼赶紧去追叶菡,叶菡已经出了电力公司大门了。江风启动车子追出去,看到她在长着成排女贞树的人行道上大步走着,边走边抹眼泪。   江风把车停在她旁边,摇下玻璃叫她,叶局长,上车吧。叶菡充耳不闻,还是一个劲地往前走。江风只好把车在她前面停下来,下车等着她。   叶菡也不看他,擦肩而过的当儿,江风伸出胳膊挡住了她,说,叶菡,和一个泼妇生气,不值得。   叶菡眼睛红红的,赌气还要走,江风抓了她的胳膊。叶菡挣了一下,很听话地上车了。到了车上,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掉。   江风不知道严小涵到底戳到了她的什么痛处,也不敢问。快到单位的时候,叶菡突然问他,江局长,你们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江风很奇怪地说,知道什么?   叶菡很灰心丧气的样子,说,别骗我了,你肯定什么都知道,你是在装作不知道安慰我。   江风如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诚恳地说,叶菡,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个漂亮、理性、心底善良的女人,能和你一起工作我很开心。   叶菡慢慢恢复了过来,小声说,能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可能是觉得话说的暧昧了点,又赶紧接着说,这个严小涵,太蛮横了。   江风说,不怕,我专门爱收拾这种蛮横的女人,一定让她乖乖地把线塔移走。   叶菡没吭声,过了好一会才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只要你舍得自己,应该好使。   江风还想再问问她为什么这样说,叶菡却死活不往下说了,只是说,你看看我眼睛肿不肿?   江风回头看了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说,不肿,不过有点象青蛙眼。   叶菡破涕而笑,在他肩上捶了一拳说,讨厌。又说,江风,今天的事情谁也别说啊。   江风说放心,我守身如玉。   叶菡笑起来,说,是守口如瓶吧?   江风说对对,是守口如瓶,一个意思。   回到办公室之后,江风在电话里向郑爽汇报了上午的情况。郑爽说,怎么是这个女人啊,难办。   江风没想到“难办”两个字会从一向势如破竹的郑爽嘴里说出来,再一次意识到严小涵的能量。向郑爽表态说,请郑市长放心,我会有办法说服她的。   郑爽说,悠着点,不要和她正面冲突。   江风说,知道了。   刚挂了电话,手机响了,是尹红妹打来的。尹红妹去灾区后,市里果然暂缓了对她的处理,她算是巧妙地逃过了一次大劫难。可能是抱着立功赎罪的心态,或者是确实要为灾区人民做贡献,尹红妹的工作十分卖力。作为援建小组唯一的一位女同志,她也和男同志一样,整天穿着一件宽大的迷彩服,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显得英姿飒爽。   她负责财务及后勤保障工作,办公室设在一片烂泥塘里,一天三顿做几十个人吃的饭,很辛苦。援建地类似高原气候,云层稀薄,太阳光很强烈。尹红妹没去多久,脸庞就被晒黑了。不过看上去别有韵味。   和江风的联系,主要是微信什么的,打电话还是第一次。她在电话里说,江风,说话方便吗?   江风哦了一声,看了看叶菡,叶菡说,要不我出去?   江风朝她摆摆手,拿着手机到了阳台上,说,红妹,现在方便了,你说。   尹红妹说,有一事相求。崔定的公子要结婚了,你的红包送了吗?   江风说,还没有。   尹红妹说,那正好,你帮我送个红包,等我回去还你钱。   江风说,还什么啊,要包多少?500还是1000?   尹红妹的电话里有呼呼的风声,显然在野外。她嗤了一声说,江风,你傻啊,给市委书记送红包,只送一千?多少人都借此机会大送特送呢,你真是榆木脑袋。   江风说,那要多少,一万总算是不少了吧?   尹红妹说,后面加个0。   江风差点跳起来:十万?你疯了?   尹红妹咯咯地笑,说你才疯了呢。就这我还觉得拿不出手呢。江风,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办就是,其它不要多问。你要是手头没这么多钱的话,我交待一下孟经理,你找她拿钱。   江风当然不会去向孟佳荫借钱,说,钱不成问题,关键是你这样做,不就是变相行贿了吗?被崔书记退回来,就不好看了。   尹红妹说,要是他把钱退回来,我就把那些钱全部吃了。江风,什么年代了,你脑瓜子还那么僵化。你想啊,别人都10万20万的送,我们送几百几千,是什么概念?效果肯定是很明显的,不信走着瞧。   江风心想,自己还是崔定的恩人呢,也许没必要送这么多钱给他。可是要替尹红妹送的,尹红妹是10万,自己怎么好意思比这个数少?踌躇起来。   那边的尹红妹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江风,别犹豫了,你也送10万,没钱的话你先筹借一下,等我回去赞助你。听我的,没错。   江风只好答应下来,心想当官真他妈好,自己的妹妹结婚才拿了一万出来,一个不沾亲不带故的人儿子结婚,自己却要耗费几年的工资。   尹红妹又交待说,不要送现金,你办两张卡,密码附张纸条粘在上面,然后再装进一个小红包里,分别写上你我的名字。记住是小红包,红包越大越没戏。   江风又问她,什么时候去好?崔公子的婚礼是下周。   尹红妹说,你现在去就已经不早了,多少人都已经捷足先登了,最好今晚就去。   江风说,好吧。   回到办公室坐着,心想,20万啊,哪有这么多钱,找人借也来不及啊。朋友同事之间,谈什么都好,就是别谈钱,谈钱伤感情,更别说借钱了。猛然想到了安红送的那张卡,就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拿了出来。就用这个救救急吧,等尹红妹还了钱,再慢慢补上,把卡还给安红。   江风打算的很好,但他没想到,一旦从卡中取了钱出来,就再也没想到真的把卡还给安红了。这实际上就等于他已经收下了这100万。他和安红之间的“合作”“双赢”就此拉开了帷幕,他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有钱人。   说干就干。下午,去银行办了两张卡,把安红那张卡上的资金转了20万出来,分别转到两张新卡上,密码一个是六个6,一个是六个9。反正密码还是要被改的,越简单越好,不能让领导太费神。   江风拿着那两张薄薄的银行卡出来,想象着他们今晚就要易主了,心里就像被剜走了一大块肉似的。他还存在一个幻想,那就是尹红妹的卡崔定收下了,独独把他的卡退了回来。   崔定也许会对他说出真心话:江风,你是我的恩人,我报答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要你的钱呢?可别再干这种傻事了。   江风假意推谢一番,也就把卡收回来了。   下午下班回到家,保姆小青正在逗宁宁和静静,兄妹两个笑的咯咯叫。江风现在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抱自己的一对宝贝了,把两个都抱在怀里,左拥右抱,亲个不停。孩子们已经会叫爸爸妈妈了,这让江风兴奋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肩上的责任。作为户主,他要做的事情还多的很。 第715章、揪心的礼金   腰里系着围裙的杨柳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招呼他洗手吃饭。杨柳已经开始上班了,并且上班没几天就被提拔,做了科室的副主任。崔定上周到二院视察,还点名会见了她,可见首长效应还是很明显的。杨柳她对当官不感兴趣,还坚持做她的急救工作。   吃着饭,杨柳说,医院号召党员二次为灾区捐款,捐款多少不限,自己掌握,问江风该捐多少合适。   江风想了想说,500不少吧?   杨柳说,罗娟都要捐1000呢。言外之意是自己也不能比这个数少。   江风说,那就1000好了。想起自己兜里的两张银行卡,一张就是10万,还不是捐往灾区,怎么都觉得憋屈。   吃过饭,给杨柳说了要去崔书记家坐坐,就开车去了桃李苑。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送钱,虽然说是结婚贺礼,但他觉着,这就是标标准准的行贿,不过是披上了个冠冕堂皇的外衣而已。   崔定还住在桃李苑,是他做教师的妻子杨静单位的房子。市里当然有专门提供给市领导的房子,在最高档的御花园,但崔定一直没去那里住,而是把房子让给了一位离休老干部,这让他赢得了一定的好名声。   这个小区江风并不陌生。想当年他为了找到崔定被陷害的证据,曾经几次深入此地秘密侦查,费尽周折,最终得到了那段关键的录像,才把崔定从监狱里捞了出来。   按照这个道理来讲,崔定是应该感谢他一辈子的。但江风没这个奢望,当年他之所以那么卖力,不过是要完成郑爽交给他的任务而已。至于单单去救一个崔定,他根本没什么兴趣。   崔定家的楼下,停满了高档轿车,有来的有走的,络绎不绝。江风把车远远停了,怀揣着那两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银行卡,在车上平静了一下,想了想见崔定该如何说,然后鬼鬼祟祟地下了车。他低着头,沿着路灯的灯影走着,感觉像做贼似的。妈的明明是给人送钱的,还要这么心虚,花这么多钱也找不到做大爷的感觉,相反比孙子还孙子。   还没走到楼洞口,就看见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看穿着打扮和走路的姿势,官应该不小。仔细一看,是青龙县县委书记刘云和县长李清源。   江风这会谁也不想碰见,赶紧往路边闪了闪,闪在一辆奥迪后面,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看起来,好像在找号码的样子。刘云和李清源肩并肩走过来,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着,好像在说工作,很亲密很团结的样子。刘云说,婚宴的事就别让大老板操心了,县里全包好了……李清源马上附和道,我听刘书记您的……   待两人走远,江风才从黑影里闪出来。看看后面,又有两辆车停了下来,害怕又是熟人,赶紧快走几步到了楼门前。刚要伸手按对讲门铃,门却自己开了。江风一看,门里面站着一个人,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市委秘书长臧奇松。   赶紧叫了声臧秘书长好。臧奇松好像对他不大熟悉,伸出宽厚而温暖的手掌和他紧紧握了,地下党接头似的,压低声音问,你是?   江风自我介绍说,我是住建局的江风。   臧奇松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啊呀,江局长,看我这记性。说着,迅速把右手里的一个小册子拿在眼前,翻到住建局一栏,可能是在看江风的职务和级别。看罢,伸手做出了请的姿势,说江局长,请吧,今晚人太多,咱们以后有时间好好聊聊。   江风答应着说,好好,请臧秘书长多多关照。说着,抬脚就要上楼。   臧奇松咳嗽了一声。江风觉得不大对劲,猛然发现臧奇松的手臂没往楼上指,而是指向地下室。吃了一惊,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崔定家不是在二楼吗?脚步迟疑着。   藏秘书长很迷人的微笑着说,江局长,楼下请,杨老师在地下室。说完又加了一句,不好意思啊,实在忙不过来。   江风一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自己的级别不够上楼,不够去面见崔定,而只能去地下室见见他的夫人。巨大的失落旋即转化成了耻辱,真想一走了之,把门摔的响一点。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他的脸上还是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笑,收回那只已经跨上了一个台阶的脚,点头哈腰地说,知道了知道了,谢谢秘书长。   说着话,又有人进来了,江风涨红着脸,老鼠似的钻到地下室去了。心里说真是狗眼看人低啊,不说救命之恩了,我怀里可是揣着20万真金白银的啊。20万都没有上楼的资格,都不能见崔定一面,他奶奶个胸!   地下室里也是人来人往。大家见面,都不怎么打招呼,互相点点头,会心地一笑,就过去了。越是怕,狼来吓,偏偏又看见副局长包清泉迎面走来,躲都没处躲。   包清泉看到江风也被请到地下室,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伸出手来和他握手,抿着嘴,低低的叫了声江局长。   江风嗯了一声,也没看他,随便带了一下他的手,就松开了。   崔定家的地下室面积不小,整的像个小客厅似的。夫人杨静面色红润,气色好的很,和那时候到处上访告状的她判若两人。此刻她正送着几个人到门口,一转脸发现了江风,哎呀叫了一声,说江风,你这孩子,怎么也来了?   语气中既有自己人的佯怒,又有褒奖。江风对杨静的印象比崔定好,起码她见到自己的时候,还是很热情的,显然没忘记他的恩情。   江风笑着说,杨老师,昊昊的大喜事,我不来会行?沾沾喜气和贵气啊。   杨静很亲热地伸手揽了一下他的腰,说,江风你太客气了,昊昊一直说你好呢。赶紧进来坐,进来坐。兰兰,倒水。兰兰是她家的小保姆,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非常利索。   江风进门一看,屋子里已经坐着几个人了。门口靠着东墙的地方,放着一个脸盆架,一个大红的瓷盆里,各种大大小小的红包堆的小山似的。知道这是让来人上贡的地方了,就从怀里摸出那两张带着自己体温和汗味的卡来。   怕杨静看不清楚,用慢动作放了进去。杨静做出要阻止的样子,连声说,不用不用,江风你这孩子,真不听话!说着,很亲昵地翻了他一眼。   人太多,江风没心思在这里喝茶,也没心思再说些什么,就对杨静说,杨老师,今晚客人多,我就不多坐了,这几天有需要我的地方,你随时打我电话,我随叫随到。   杨静马上做出送客的姿态,说,喝口茶再走嘛。说着,已经把江风送出了门口。马上又有人进门了,杨静连再见都没空说,又去忙去了。   从地下室上来,看到臧奇松还在那里忙着接客。一个堂堂市委秘书长,竟然扮演这角色,也太下三了点吧。但臧奇松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和大小官员接头,手臂或指向楼上,或指向地下室,背上的衬衣都被汗水打湿了。江风感叹道,真是人民的好公仆啊。   看到江风上来,臧奇松又一次亲切地和他握手,说,老弟,照顾不周啊。   江风觉得他手心里都是汗,腻歪歪的,说了声秘书长您忙,我先告辞了。逃也似的走了出来。到车上,先拧开一瓶矿泉水把手狠劲洗了洗。   开车往家走着,还在担心着。脸盆里的红包那么多,不会被弄错吧?要是被张冠李戴,那就可做了冤大头了。猛然想起忘了给杨静说一下,还有尹红妹的呢。心里懊丧的不行,不过又想到反正红包上写有名字,人去不去一个样,去了不是也见不着崔定吗。虽然是这样想着,但心里终究是空落落的。10万啊,不吃不喝也得上三四年班才能积攒下来,就这么一眨眼没了。操。   回到家,杨柳和孩子们都睡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胡思乱想的。一会想,崔定知道自己送了10万后,会不会很生气,把他叫去声色俱厉地批一顿,然后让他把卡收回去?一会又想,如果他收下了,会不会对自己的仕途有什么帮助?又想到十万元钱已经让自己如此纠结了,刘云李清源他们,会不会送的更多,把自己的那十万给淹没了?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连做梦都是在操心这个事情。   第二天起床,头晕乎乎的。到了班上,叶菡几个人都已经到了。叶菡看到他,脸竟然红了一下。   江风想起她和严小涵之间的唇枪舌剑,为什么严小涵一提到“省长”两个字,一向沉稳的叶菡就瞬间乱了方寸呢?不过这个问题,江风实在不想深究。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故事,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想的太多了,累。   拧开杯子盖准备倒水,才发现水已经倒好了,还泡了铁观音。肯定是叶菡的功劳了,看了她一眼,叶菡脸红红的看着电脑。   想起应该给尹红妹回个话的,就又到阳台上拨通了她的号码。 第716章、召见   尹红妹气喘吁吁的,接通就说,江风,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刚刚又发生了一次大的余震,我看到山上冒白烟了!   江风听得那边有人在乱嚷嚷的叫,虽然没身临其境,也感觉到了紧张气氛,说红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不要呆在山脚下,有动静的话你跑快点。   尹红妹哈哈笑着说,没关系,我命大着呢,再说来到这里之后,我已经把生死看到很淡了。真的江风,如果你能来看看,你就会把我们孜孜追求的一些东西看的很淡很淡,才会明白生命的真正意义,并不是我们想要的那些东西。   江风说,是的,我就是要告诉你,我们不想要的东西----那20万元已经于昨晚送出去了。但我没有资格上楼,只是到了地下室,交给了崔夫人。   尹红妹说,这个无所谓的,关键是送出去就好。江风,你不要患得患失,我们这也是在做投资呢,你做个生意也得扎本吧?等着看吧,我们得到的,肯定会比这10万元更值钱。   江风说,嗨,你不是已经不想要这些东西了吗?   尹红妹嘿嘿的笑着说,可我还是个俗人啊,你也是。讨厌。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不久,接到一个电话。看看号码,不太熟悉。接通了才知道,竟然是臧奇松的。臧奇松很亲热的样子,说,江风啊,忙不忙?   江风听臧奇松的口气如此亲切,受宠若惊,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站的笔直,说,臧秘书长好,我不忙,您有什么指示?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看着他。   臧奇松说,哈哈,指示谈不上。大老板有交待,让你上来一趟,他在办公室等你。   江风听说崔定要见他,心里猛地一激动,马上联想到了昨天晚上那20万元的两张银行卡。看来自己的猜想没错,崔定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之人,他肯定是念及自己对他的恩情,要退他的这份重礼了。   不说尹红妹那10万,自己的10万他显然是不会也不应该收的。本来正纠结着怎么把窟窿补上把卡还给安红呢,这下好了,省得自己再东拼西凑了。想到此,心情很轻松,就像马上要去白捡10万似的。不过转念一想,礼多人不怪,自己还是要装作真心实意地谦让推辞一番的,如果实在推辞不了再说。   挂了电话,已经出门了,又觉得少点什么,转回来,对着白河李长庚和叶菡说,崔书记叫我,部里有什么事你们三个处理一下。   叶菡不易察觉地笑了笑,淡淡地点了下头;白河和李长庚本来就伸长耳朵在听他的电话,这会听说是去见市委书记,马上对他肃然起敬的样子,争着说,江局长你只管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其实江风知道,指挥部这会也没什么事,再说不就是楼上楼下的功夫吗?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在他们面前端端架子,借市委书记召见抬高一下自己而已。在官场里混,如果没有一定的背景,工作再努力也会被人瞧不起。所以即使没有什么背景,也要装作很有背景的样子,越高深莫测越好。   崔定办公室在十楼,下电梯左拐再左拐。别的市领导门口都挂有很庄重的牌子,牌子上写着职务:市长、副书记、副市长、政法委书记什么的,唯独崔定的办公室门口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挂。   这好比是军衔,中将上将什么的都比肩膀上的星星,真正的大首长只穿没有领章肩章的普通军服。不过市委书记当然没法和首长比,他们办公室门口不挂牌子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防止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防上访、防有人闹事、防骚扰等等,并且也确实有效果。这也可以说是我党工作中一种与时俱进的锐意创新,是一种宝贵的经验财富。   于是乎县委书记们也纷纷效仿,并且创意不断。比如广林县县委书记匡正廉办公室门口挂着“档案室”的牌子;空降到青龙县接替师大奎的刘云,办公室门口则挂着“小会议室”的牌子,甚至还有挂“仓库”的,不一而足。除了批上迷彩伪装,还有不少当官的在自己办公室外面设了几道明岗暗哨,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可见现在的党群、干群关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江风下了电梯,刚拐过一段走廊,就看到臧奇松站在崔定办公室门口,向这边张望着,好像是在等他的样子。赶紧紧走几步,几乎是小跑着迎上去。臧奇松老远就伸出手来,热情地和他握手,另外一只手还轻扶着他的胳膊,和蔼地说江风,来啦?口气亲切,就像是自己人。   江风本来和他不怎么打交道的,只是听说此人是市政大楼上最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深谙为官之道,并且城府极深,深受崔定器重。   热闹的地方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臧奇松年轻时候就开始脱发,到现在,他的大脑袋也是大楼上最油亮的,用调侃的话说,走夜路都不用拿手电。偏偏他又是络腮胡子,相当浓重,于是就有人偷偷拿他开涮,说他是“一头好脸,一脸好头”。不过拿人家的这个小缺陷开涮,多少有点不道德的意思,臧奇松确实是一个人才,官场奇葩,非常适合做他目前这个角色。   臧奇松没让江风自己进崔定办公室,而是亲自把他领了进去。崔定的办公室当然也是套间了,外间坐着他的专职秘书,名叫杨帆,一个面色白净的年轻人,很机灵的样子。看他们进来,赶紧站起来叫了声秘书长。臧奇松嗯了一声,看都没看他,领着江风到里间门外,敲了下门,不等里面说“请进”,就推开门进去了。   这是江风第一次来崔定办公室。他的第一感觉是平淡中透漏着奢华。真正的红枫木地板,红木班台,红木书柜,红木沙发,就连办公桌一侧的那个巨大的舵轮,也是红木的。再加上崔定背后那两面红艳艳的党旗和国旗,整个办公室完全是红色格调,很吉祥。   同样红光满面的崔定正坐在党旗和国旗前面呕心沥血地批阅文件,眉头微皱,表情凝重,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崔定的眉毛很浓,眉梢很锋利,皱着眉的时候,两条眉毛就像是两把出鞘的利剑,让他不怒而威。   臧奇松领着江风走上去,轻声说崔书记,江风同志到了。   崔定并不抬头,也不说话,龙飞凤舞地在一个文件上批着什么,字大的箩筐似的,但笔法非凡,力透纸背。批完了也不签名,而是在“呈崔定书记阅示”一行中自己的名字上画了个圈,日拉一声在圆圈和落款位置划了条直线,这就算做自己的签名了。   江风心想,你们开会开的又臭又长,批阅文件倒是连个名字都懒得签。   签完了这个文件,崔定才抬起头,看了江风一眼,江风赶紧很恭敬地叫了声崔书记好。崔定面无表情地说,哦,好,先坐。说着,又开始批文件了。   领导们果然是日理万机啊。江风在南边靠窗的沙发上虚虚的坐了,臧奇松向他做了个“你坐”的手势,无声无息地退出去了。秘书杨帆进来给他倒了水,又给崔定的杯子里加了水,也退出去了。   江风尽管有心理准备,并且自己和崔定早就有一定的交情,但置身于他这豪华气派的办公室,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局促。尤其是崔定批阅文件时的凝重表情,让他感觉很压抑。趁着这几机会,他悄悄又把崔定打量了一遍:头发乌黑,印堂红光闪现,两耳大而有垂,两道剑眉,宽口阔鼻,果然是贵人之相啊,难怪能官至市委书记。   其实江风是带着先入为主的眼光去打量他的,就像是“疑邻偷斧”,怀疑邻居偷了自己的斧子,看他走路说话都像是小偷;等知道冤枉了他,那么再看他走路说话都像是正人君子了。   崔定终于批完了文件,放下笔,用双手揉了揉太阳穴,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这才把目光投向了江风。江风不自觉地把身子坐的更直了,等着崔定发话。   20万的效应,究竟会是怎样的呢?江风做好了各种准备。挨批评、假意推辞,极不情愿地把卡拿回来,或者崔定不退他卡,而是暗示将重用他等等。   崔定的眉头舒展开了,但依然是很威严。在江风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中气很足:江风啊,在指挥部工作,还适应吧?   江风毕恭毕敬地答道,报告崔书记,指挥部虽然忙点,但我已经适应了,并且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锻炼,各方面都有了一定的提高。我非常珍惜市委给我的这次锻炼机会,将会用最大的努力,坚定不移地贯彻市委旧城改造工作精神,把这项工作做好,让市委满意,让市民满意。   江风故意没说“政府”两个字,一再强调“市委”,寓意自己只听崔定的。崔定的脸色果然缓和了好多,说,好,好,不错。 第717章、冤家路窄   江风说,谢谢崔书记,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的厚爱。   “厚爱”一次江风发音相当重。说话吗,就得掌握重点。   说完了这些,崔定好长时间都没再说什么。江风等待着,心里霍霍地乱跳,虽然开着冷气,还是觉得手心脚心都是汗。接下来,崔定要说那两张卡的事情了吧?   正这样想着,就看到崔定慢慢拉开了抽屉。   他要拿卡了!江风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浑身的血一个劲地往头上涌。要是他生气了,自己可就完蛋了。给领导送这么多钱,只能说明自己工作能力不行,需要走旁门左道。江风可不想给崔定留下这么一个坏印象。   不过崔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不是银行卡,而是一把做工精致的木梳,也是暗红色的。就好像江风不存在似的,崔定自顾自地一下下梳理着头发,很享受的样子。   江风的心又扑通一声掉了回去。虚惊一张啊。都说伴君如伴虎,自己就伴了这么一小会,就觉得够折磨人的了。他悄悄调整着气息,以使自己看上去更平静些。   崔定又开口了:你和尹红妹在一起工作过?   江风的心又揪了起来。崔定的这句话,显然是有来由的,那就是昨晚自己替尹红妹送上的那张卡。江风略一思忖,马上就明白了崔定这句话的意思,他是在投石问路呢。   领导们收钱是讲究艺术的,不是盲目收的,不该收的当场严词拒绝,收了的,该退的退,该上交的上交,该转入廉政账户的转入廉政账户,只有他们认为关系最牢靠的,确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才会笑纳。你江风我信任了,可尹红妹这人怎么样?你们关系如何?你替她送上这么多钱给我,牢靠吗?这才是崔定此刻最最关心的问题。   明白了崔定的心思,江风就可以对症下药了。他身子往前倾了倾,万分诚恳,掏心掏肺地说,崔书记,您放心,我和尹红妹在一起工作过两年,我用人格担保,这个人是个君子,可交。   “君子”“可交”,四个字就把意思完全表达出来了,江风暗暗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崔定果然是微微颔首,嘴角甚至出现了一丝笑意,看来是非常满意江风的回答。他梳着头说,好,好,红妹不错。   江风一直等着崔定开口说银行卡的事,但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似的,也根本没有提起的意思。别说提起了,就连别的什么话也没有,就那么慢条斯理地梳着头。   江风被这压抑的气氛搞的直喘不过气,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看崔定好久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意识到谈话结束了,就说,崔书记,没别的事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了。   崔定这次反应挺快,立马说,啊,好,好吧,我一会还要去开个会。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江风也只好站了起来,说崔书记您忙吧。往外走到时候,感觉双腿软绵绵的,都走不了直线了。   从崔定办公室出来,江风失落的要死。20万啊,就换了两个“不错”,你江风不错,尹红妹也不错。靠!   秘书长臧奇松的办公室和崔定错对门。都说衙门深似海,现在没衙门了,但政府机关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比海还深。就拿整个市政大楼上,开门办公的除了办公室、收发室,基本上就剩下臧秘书长了。这也难怪,为主要领导服务嘛,要做到随叫随到的,并且还要及时掌握领导门前的动态。江风刚从崔定办公室出来,臧奇松就看到了,也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笑呵呵地说,江风,谈完话了?   江风心想,是谈完了,不过崔书记总共也就说了30多个字。当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就装作很受宠的样子,笑着说,是啊,谈完了,谢谢秘书长关照。   臧奇松又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想说什么,又没说,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两个字:不错。   关于崔定突然召见一事,江风随后静下来想了想,也就想明白了。送礼金的那晚,按照职务,他是没有资格上楼的,只能享受地下室待遇。这本来也没什么,市直各单位的副职们都是这个标准。   但崔定没想到的是,他的礼金竟然这么有分量,甚至超越了大部分的楼上客。所以崔定又安排了这次召见,算是对江风那晚没有得到优待的补偿。至于退回那两张卡,完全是江风一个人在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不过话说回来,手榴弹扔出去,怎么着也要听个响的,崔定的两个“不错”,也绝不会只是说说。只是还安红那张卡的事,看起来有些遥遥无期了。   这10万是送给崔定的,送个什么礼物给美美,是江风比较纠结的一件事。当然不能送钱了,那样的话,美美会小瞧他一辈子。想来想去,去商场专柜买了一个乳白色的名牌女包,花了6000多元。这个包看上去并不张扬,甚至有些低调,样式设计也很普通,但质地上乘,每一个配件都是精雕细琢的,做工极好。江风坚信,这正能诠释美美和自己之间的感情,朴实无华,但历久弥新。   礼物有了,如何送给美美,也是一件必须慎重考虑的问题。再有两天就是她和崔昊的婚礼了,江风不想在这之前给人造成他们旧情未断的印象,这不管是对于他本人还是对于美美来说,都是很不适宜的。   想了想,把包留在了商场的专柜,给美美发了信息,让她自己去取。本想写上一张贺卡的,又觉得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就什么也没写。信息发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就接到了美美的回信:包我已经取了,非常喜欢。   市委书记公子的婚礼,当然是盛大的。但崔定在这个问题上非常谨慎,显然是有所考虑的。婚礼当天中午,政府官员这块基本上都没去,只是双方的一些亲戚朋友,也不过是十几桌的样子,女人和小孩居多。江风当然也没去,只是后来听林美丽说,当天的美美身着价值百万的婚纱,惊艳异常,简直不像凡人。只是自始至终泪水涟涟,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白色的皮包不撒手。   当晚,市区最豪华的和平国际和喜来登酒店的包间全被包场了。崔定夫妇在这两个酒店大宴宾朋。云湖官场上的头面人物悉数到场,各县区县委书记带队,四大班子领导无一人掉队。崔定的谨慎真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虽然是婚宴,但公子崔昊和儿媳妇美美并没有出现,据说他们下午就已经坐飞机出国旅游去了。   江风被安排到了喜来登酒店。包间里坐着的都是一些单位的副职,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大部分都脸熟。毕竟云湖是个小地方。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寒暄着,说着一些无关轻重的话题。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悦之色,毕竟受到市委书记的邀请,不是谁都能轻易享受到的待遇。   餐桌上放有桌签,写着名字,大家都对号入座,井然有序。江风身边还空着一个座位,无意间看了一眼桌签,发现上面竟然赫然写着“严小涵”三个字,吃了一惊,顿觉头皮阵阵发麻,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越是不想见到的人,越是躲不过去。   上次江风和叶菡在严小涵那里碰了个大钉子回来后,江风又通过各种关系做严小涵的工作,但严小涵是滴水泼不进,蛮横的很。江风甚至找到了贺方,想让他出面做前妻的工作。贺方说,江风,你要我去做这个,还不如你干脆一刀把我杀了算了。所以直到今天,洛南路上那座高压线塔还在目中无人地岿然屹立着,洛南路依然是无法验收。江风只要想起来这个事情,就觉得吃了一只绿头大苍蝇,恶心的很,想吐又吐不出来。   江风一直没和严小涵做正面接触。他受不了她的冷若冰霜,受不了她的霸气和蛮横,好像所有人都是她的臣民,都欠她租子,而她是一个趾高气扬的奴隶主。这种人,也真是几百年出一个,却让江风倒霉地碰上了。   江风甚至可以想象,等会她会是多么的阴阳怪气,多么的趾高气扬,多么多么的浪。在座的都是一些头面人物,万一她严小涵办自己个难堪,传出去名声可就坏了。所以此刻的江风心里无比抓挠,想一走了之吧,又觉得等会崔定来了看到自己空着的位子,不走吧,又实在是惶恐的很。又想到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严小涵到现在还不来,会不会是在路上发生了车祸什么的?   刚想到这里,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单从扑鼻而来的高档法国香水味,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严小涵来了。这真是闻香识女人啊,这种香味江风曾经在她办公室领教过。   就见严小涵身着一套墨绿色的长裙,胸前的大深V领里,乳各露出小半拉,不用怎么用劲挤,就塑造出了一道深不可测的沟,瓷白瓷白,夺人眼目。沟口,垂着一只硕大的紫水晶吊坠,在灯光下紫光四射,很容易就把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第718章、母蜘蛛   虽然是大夏天,严小涵的脖子里还是戴着一条暗红色的纱巾,显得很有韵味。脸上更是浓妆艳抹,打扮地比新娘子还新娘子。不能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是漂亮的,皮肤很好还带着光泽,一双清亮的眸子闪着寒光,小鼻子小嘴巴,就像是画出来似的。只是她的神态有些让人受不了,下巴微扬,眼睛从上往下打量着房间里坐着的这几个人,孤傲的很。   有人站起来说哎呀是严总啊,快进来快进来,大家都在等着你这个大美女呢。   严小涵款款摆动腰肢走了进来,说,是吗?你们不是在等我,是在等着大老板来赐酒吧。说着把手里的包一扬,有人赶紧接过去,挂在了衣帽钩上。严小涵走到己的位子上,双手托着屁股上的裙子,很优雅地坐了下来。抬眼看到了江风,做出吃惊的表情说,呦,住建局的领导也在啊,真是荣幸。不过江风,你是领导的红人啊,应该有特殊待遇才对的,不应该和我们这些人坐在这里受冷落吧?   江风虽然预料到她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还是没想到她上来就开始发动攻击,脸上很不自在,说,严总这话不太合适吧?我和在座的一样都是应邀而来的,怎么就不能坐在这里?再说今晚能到场的,都是崔书记信任的人,怎么能说是受冷落呢?   严小涵不听他说什么,大声说,我知道了,你之所以坐这个包间,是提前就知道我也要来的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见见我的吗?   江风听她说出这么掉板的话来,苦笑着说,是啊,算是让你说对了,在座的谁不想领略一下冷美人的风采呢?能和你坐在一起,我也是三生有幸呢。   严小涵哼了一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冷美人?你又没试过。我内心火热的很呢。   江风知道和这种女人争论下去没一点意思,只好陪着笑说,我说错了,你是暖瓶好了吧?   严小涵没完没了,说啊?你说我是暖瓶,是说我腰粗吧?   遇到这么一个活宝,江风简直是没辙了。幸好有人出来帮他解围,说严总是标准的魔鬼身材,怎么会是暖瓶呢?明明就是这桌子上的高脚杯嘛,腰细的很。   严小涵又把矛头转移了,说好啊,你们这些臭男人,就爱欺负女生。你说我是高脚杯,不就是说我胸大么?一群色狼……   刚才还有点沉闷的空气,让严小涵搅乱的热闹起来。毕竟不管怎么说,严小涵脸蛋确实漂亮,身材确实火辣,就是耍点小脾气,男人还是愿意接受的。而这样的女人又更愿意在男人堆里混,好像不这样就很不女人似的。   严小涵作风果然霸道,先罚大家一人喝了一杯酒,说,让你们色,让你们嘴巴坏。   江风本不愿意喝这酒的,又想到不和她计较,就闷头喝了。严小涵又故意说他刚才杯子里没酒,逼着他又喝了一杯。不过喝第二杯的时候,说,我陪你一杯。和江风碰了,很干脆地喝了。   就有人叫,好啊,只和江局长碰,怎么不和我们碰,重色轻友。   严小涵说,我吃过人家江风给我做的饭,你们给我做过吗?于是大家都不吭声了,各各一脸迷惑。倒是把江风弄的脸上火辣辣的。   严小涵说的不假,江风单身那阵,同样单身的贺方领着对象严小涵到他的宿舍,江风给他们做了蒸卤面。这个女人还记着这个事情,显然还是有些良心的。   酒桌上有个这样的货色,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气氛活跃。江风这才知道,严小涵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冷若冰霜,这样的场合里还是很能表现自己的。而她也充分表现出来了江风关系的特殊,让江风给她夹菜,盛汤,期间又说了一遍,还是你好,早点遇到你的话,就不嫁给贺方了,造物弄人啊。   江风打着哈哈,装作没听见,只是想如何早点逃离她。再这样下去,这个女人估计说话更不照路数了。要是她喝多了,不定会出什么洋相呢。   不过崔定没来赐酒,当然是不能走的,这才是今晚最重要最关键的,所以江风忍受着,等待着。   菜快上完的时候,崔定夫妇终于进来了,后面跟着秘书杨帆,杨帆手里托着两只扎着红布条的高脚杯。崔定还是一脸的沉稳,而她的夫人则是喜气满面,笑得合不拢嘴。显然对美美这个儿媳,她是一百个一万个满意。   大家都站了起来,嘴里叫着崔书记。崔定稳稳地站着,目光从大家脸上过了一遍,点点头,说,好,感谢诸位啊。   大家都说,恭喜崔书记,恭喜杨老师。   崔定把目光停留在江风脸上,说,江风,这桌就交给你了,招呼大家尽兴啊。   江风受宠若惊,腰板挺得笔直,说,请崔书记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一旁的严小涵浪声浪气地说,崔书记,还有我呢。   崔定看了看她,难得地笑了一下,说,好啊,小涵,还是这么漂亮。   严小涵声音更嗲了,说,谢谢崔书记夸奖,我不算什么,美美才是真正的漂亮呢。   这话又挠到了崔定的心坎上,他咧开嘴笑了,从盘子上拿起酒杯说,来,我敬大家一杯。于是都弓着腰和崔定碰了杯,然后都喝干了,没有一个敢养金鱼的。崔定只是沾了沾嘴唇,就放下了,说,好,江风和小涵,你们负责好啊,我就不陪你们了。   崔定走后,严小涵更得瑟了,说,刚才大家都听到了吧?我和江风这会就是正副司令,让谁喝谁就得喝。说完,开始安排起来。   江风这会已经没心思再呆下去了,本来想着能见到美美的,看来也没戏,再说呆会还要到超市给孩子买牛奶呢,晚了超市就下班了。   找了个借口,站起来说各位,实在抱歉,家里有点事,要早走一会。   严小涵站起来,伸出胳膊挡住了他的去路,霸道地说不行,崔书记刚走你就走,看来你今晚来就是做给领导看的啊。   江风陪着笑说,不是不是,家里确实有事,改天一定陪严总和各位好好喝一杯。   看严小涵蛮横的样子,江风以为她肯定他要继续纠缠一番的,没想到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竟然开恩放行了,嘴角掠过一丝坏笑,说,你走吧,我看你能不能走得了。江风也没细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和大家告辞后急急出了房间。   出了酒店大门,算是松了一口气。严小涵这娘们,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难怪贺方要和她离婚。想伺候好这样的女人,不容易啊。幸亏今晚她没提高压线塔的事,好歹没让他更难堪。   走到停车场,刚想上自己的车,一看,傻眼了。就见一辆奔驰越野车横着停在他车屁股后面,离他的车只有几公分的距离。而他的车前是一道铁栅栏,等于是被彻底堵死了。   心想哪个傻逼这样停车啊,别人都南北停他偏偏要东西停,这不是明摆着故意堵他吗。又觉得这车有些眼熟,一看号码,5个4。猛然想了起来,这不正是严小涵的座驾吗?   江风这才明白严小涵刚才在酒桌上说的“看你能不能走得了”是什么意思了。看来这个女人,是早有预谋的啊。能准确地打探到他这辆车子,记住他的车牌号,肯定也是费了一番心机的。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就因为自己是她前夫的同学,所以要故意难为他?想起这个女人的霸道蛮横,江风真是心有余悸,有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看着眼前这辆横停着的奔驰,看着那5个4的车号,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猎物,正在被一个精明的猎人围捕,并且已经差不多掉进陷阱了,就等着束手就擒,被人或烹或煮了。想到此,他马上警惕起来,提醒自己还是躲的远远的好,千万不能被严小涵这只母蜘蛛粘上。   可车不能不开啊。再转回房间去叫严小涵出来把车移开?那不定又会怎么被她当着众人一顿奚落,刚好中她下怀。江风决定在车上等。他启动车子,开了空调,把车窗关的严严的,心想最好等到严小涵自己觉得没趣把车移开。这种女人,少和她说话为好,你越是来劲,她也就越上劲,万一疯狂起来的话,可是招架不住。   哪料左等右等,仍不见严小涵出来。江风急着去给孩子买牛奶,眼看超市就要下班了,所以等的是心急火燎。实在坐不住了,从车上下来,围着那辆奔驰看着,越看越不顺眼,抬腿朝它轮胎上跺了一脚,跺得它吱哇哇乱叫,觉得非常解气。正自鸣得意着,听得身后有人幽幽地说,你脚不疼吧?   江风心说怎么这么倒霉,转身一看,严小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幽灵般地出现在他身后。因为喝了酒,她脸上原本冷若冰霜的表情变成了放肆,胸脯露的更多了,乜斜着眼看着江风,吐着酒气说,江风,你龌龊不龌龊,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话不能说,拿车撒气?有本事你朝我来啊!   说着,逼近了两步,挺着高高的胸和他对峙着。 第719章、房间等你   江风看着面前这个散发着兽性的女人,竟然产生一种莫名的畏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他决定先发制人,装迷瞪说,小涵,这是你的车?怎么这样停啊。   江风之所以叫她“小涵”,也是想让她明白,自己是他前夫的同学,是不可乱来的。因为那时候他和贺方都叫她小涵。   严小涵才不管这些,哼了一声说,你不会现在才知道这是我的车吧?告诉你,踢我的车就是踢我,你欺负一个单身女人,你说怎么办吧。   江风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这个女人确实不好对付啊,属橡皮糖的,粘上了就别想轻易脱身。知道来硬的不行,就陪起了笑脸,说,对不起小涵,我向你道歉。   不料严小涵变本加厉,身子晃了晃说,我看你道歉也是虚情假意,你拿出实际行动啊,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的?说着,抬手在他胸前拍了拍。   江风不想和她纠缠下去,忍了几忍,还是忍不住,提高声音说严小涵,你看清楚了,有你这样停车的吗?你这样把我的车堵的死死的,你怎么不向我道歉?   严小涵蛮横地说,我自己的车,想停哪里停哪里,你管得着吗?   陆续有人从酒店里出来,都是官场上的人物,有几个还往这边看。江风怕别人说闲话,赶紧说,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严总,请你把车移开好吗?   严小涵又是一阵冷笑,说,江风,你不就是因为洛南路线塔的事记恨我吗?   江风赌气说,那线塔啊,你愿意移就移,不愿意移就让它呆在那里,关我什么事?你随便。   严小涵说,好啊,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今晚你踢我车的事,还没完,我给你记着。   说着,掏出车钥匙上了车。发动了车子,又摇下玻璃说,江风,我告诉你,想让我移走线塔也有办法,除非你亲自求我!   说着,从车内扔出来一张名片。江风当然不会去接,那名片就掉到了地上。严小涵猛轰油门调头,奔驰车先是撞上了前面的一丛冬青,又猛地倒车,把后面的一辆自行车给撞翻了。她停都没停,又是轰的一脚油门,那车就像头猛兽窜走了。   总算送走了这个瘟神。江风松了一口气,上车要走,想了想,又下车把那张名片捡起来装进了衣兜里。   由于力度大,措施得力,云湖市旧城改造工作进展态势良好。按照计划,第一阶段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市区面貌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市里决定下周召开报告会,总结第一阶段的成绩,查找不足,研究部署第二阶段的工作任务。   然而作为首批必须完成的项目,洛南路升级改造工程却迟迟没有通过验收,拖了大家的后腿。究其原因,仍旧是那个高压线塔。据说崔定亲自给严小涵打过电话协调此事,严小涵竟然连他的面子也不给。崔定很生气,给指挥部下了命令,无论如何,一周内必须把这个线塔移走。   这个让人头疼的任务又落实到了江风这里。江风知道,严小涵这是在和他上劲呢,是在逼着他去求她。作为男人,当然不能上她的当,还是想想别的办法把。   江风把指挥部办公室的几个人召集在一起开会,研究办法。白河说,出动城管强拆了不就行了吗?没有城管摆不平的事。李长庚嗤笑他说,二十万伏的高压啊,你以为城管都不想活了?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个结果。   项目是住建局负责承建的,江风万般无奈,回到单位,把情况向关天浩做了汇报,想看看住建局这边能不能拿出个什么好办法。关天浩早就知道此事,也知道崔定很生气,立即召集班子成员开会,讨论解决办法。   大家都很没辙,市委书记都拿不下的事情,这些小官小宦能有什么招?再有脾气的人,遇到了严小涵这样的女人,就像老鼠见了母猫,也照样没脾气。不过讨论还是有结果的,住建局决定把严小涵索要的40万元补偿款作为增加的工程量,向市财政局申请追加项目资金。   会后,马上做了预算,把报告打了上去。但财政局也认死理,不同意追加资金,说市里有文件规定,这笔费用只能由电业局自己承担,财政局不能开这样的先例。否则自来水燃气公司暖气公司移动网通什么的部门都找上门来,还不把财政局的家底给抄了。   这条路又被堵死了。时间紧迫,再说自己曾经在郑爽面前夸下海口的,江风生气加上沮丧,上火的很,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在心里把严小涵翻来覆去问候了好多遍。   又想到,这样的变态女人,说不定就是求问候呢,自己不能便宜了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扒光了,扒的赤条条的,脖子里套上条狗链子,然后拿鞭子狠狠地抽打。沾了水的鞭子落在严小涵美玉般的皮肤上,应该会开出朵朵鲜花吧?这真是个邪恶的念头。江风觉得,自己也快被逼变态了。   意淫归意淫,问题还得解决。江风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拿出严小涵扔给他的那张名片,拨通了她的电话。   严小涵明知故问道,谁啊?   江风低声下气地说,小涵,是我啊,江风,晚上有空的话,请你吃个饭吧?   严小涵说,哦,我这会有事,你等十分钟再打过来。   江风暗骂道,操……装什么逼。   哪料刚挂掉严小涵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质问他:你刚才操谁呢?不是要操我吧?   江风目瞪口呆,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巫婆啊,自己心里说的话她也能听到?   毕竟有求于人的,又赶紧陪着笑脸说,小涵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敢骂你?求你还来不及呢。   严小涵冷冷地说,记住,给我说话,你嘴巴要干净点。说完卡擦挂了电话。   求人难啊。江风恨恨地坐着,心想怎么这么倒霉,偏偏遇到这样一个难缠货,简直就是蛮不讲理。也奇怪了,这样一个女人,电业局局长陆天明怎么还要重用她?难道市里就拿她没办法?看来鬼也怕恶人啊。   不想这些,想想严小涵要是给面子的话,晚上在哪里请她吃饭吧。江风一想起自己要陪着笑脸求她,心里就难受,就发愁。有心再叫上两个人作陪,又担心严小涵生气。这个时候,再惹她生气的话,就彻底没机会了。单独和她呆在一起,风险又太大。不知道这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女人,今晚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江风心里直打鼓,比参加高考都紧张。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严小涵的电话打过来了。江风拿起电话,又跑到阳台上去接。严小涵倒是简洁明了,说,晚上不用你请我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你8点钟准时到喜来登10楼1099房间,我在那里等你。   江风吃了一惊。根据他的了解,喜来登一至四楼是餐厅,四楼以上都是住宿的,严小涵怎么会在住宿的房间等他?她想干嘛?   心里一急,问她,小涵,我们不是要吃饭的吗?   严小涵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拉倒。   刚挂了严小涵的电话,郑爽又来电话催问洛南路验收问题,说不要因为这个工程拖了整个旧城改造的后腿,抹煞了指挥部第一阶段取得的成绩。   郑爽的口吻相当严肃,这让刚才还犹豫着要不要赴严小涵之约的江风下定了决心。他向郑爽保证说,请郑市长放心,保证在市里大会召开前把洛南路的问题解决掉。   郑爽说,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看来要做出点牺牲了。江风放下电话的时候,忽然产生一种很悲壮的感觉。又想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倒是要去见识一下这个严小涵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料她一个小女子,能耍什么花招?大不了提一些非分的条件。提条件也行,只要不过分,委屈一下好了,为了革命事业嘛。   虽然是这样为自己宽心的,心里毕竟不踏实,整个下午都有些神情恍惚。   叶菡忙着写汇报材料,准备在大会上发言的,问江风,江局长,洛南路升级改造工程进度怎么写?还写未完工吗?江风想了想说,你就说工程已经完工,一次通过验收好了。   叶菡疑惑地说,高压线塔不是还在那立着的吗?还有十几平方米没铺油呢。   江风心不在焉,说,哦,那个线塔呀,今晚就搞定了。   叶菡睁大眼睛看着他,还以为他说胡话。江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笑着说,我是说我今晚就去做工作。   叶菡哦了一声,揣摩着他的话,又看了他好几眼。   下班时间到了,江风还呆呆地坐着,想象着今晚将要发生的各种可能。严小涵自和贺方离婚后,一直没再结婚,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男人,难道是极度的压抑,要找他江风泻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绝对不能答应她的。 第720章、我陪你去   不说别的,单就从自己是贺方的同学这个角度来说,也不能做这种荒唐之事。再说了,如果真答应了她,那自己成了什么了?鸭?虽然是为了公家的事情,做了公鸭,万一传出去也是一种奇耻大辱啊,肯定是身败名裂了。   还有,严小涵这个女人的人品到底怎样,自己并不十分了解,日后把自己卖了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综合利弊,江风决定,严小涵只要不提这个条件,都可以先答应下来,万一拿这个和他交换,自己干脆就一走了之好了,至于线塔的事,她想怎么办随便,大不了彻底认输好了。   白河晚上有场子,邀请大家一起去喝酒,说整天忙的恨不得把脚扛到肩膀上,今晚我带大家去放松一下,KK歌。   江风有约会,当然不能去,婉言谢绝;叶菡看江风不去,也说晚上还要加班写报告。李长庚是个酒鬼,有酒就是命,欣然和白河去了。   白河和李长庚出了门,办公室里就剩下了江风和叶菡两人。江风约会的时间是晚8点,现在还早,别处又没地方去,想呆在办公室里磨蹭下。   叶菡还在电脑上啪啪的打字,神情专注。江风提醒她说,叶局长,该下班了,明天上午再写吧,一张一弛嘛。   叶菡继续打着字说,趁这会清净,有思路。   江风看她运指如飞的样子,从侧面欣赏着她感性的身材,感觉叶菡这个女人还真是很有韵味的。有种女人的美是外在的,就像鲜艳的花,老远就吸引了你;但还有一种女人的美是内在的,是由里向外发散出来的,越欣赏越有味道。叶菡就属于后者。   正暗暗欣赏着,叶菡叫他说,江局长你过来看看这句合适不,我这样写口气是不是严厉了点。   江风走过去在她后面站了,叶菡就指给他看,说我们指挥部是不是不能直接对工作落后的责任单位提出批评?   江风说怎么不能,我们的职责里就有督查这一项嘛。   叶菡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段话说,你看清楚啊。江风只得俯下身来去看,由于是居高临下,他眼睛的余光正看到叶菡胸前的领口大张着,一双白皙丰满的胸几乎是尽收眼底,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一阵心慌意乱,把句子都念颠倒了。   女人对于自己的走光应该是很敏感的,叶菡这么冰雪聪明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领口毫不设防地大张着,不可能不知道江风能一览她的春光,但她丝毫没有收敛一些的意思,甚至扭了下身子,让自己的一双胸更活泼了点,声音软软的说,江局长你再看看下面啊,我感觉还有漏洞呢。   江风从她的动作和语气里,已经听出了一些特别的味道,感觉自己马上也要乱套了,就说,叶菡你继续写吧,写完一稿我再看。   叶菡好像有些失望,说,那,好吧。   江风回到自己座位上,本来心里就乱,这下更乱了。怎么搞的,难道叶菡也对自己有了什么意思?她好像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啊。自见到她的那天起,叶菡就给他留下了沉稳和智慧的印象,绝对不是什么轻浮的女人。可她今天的行为太奇怪了,明显带着诱惑的性质。   难道是自己想入非非,想歪了?江风觉得,不大可能。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叶菡最近变化还是挺大的。衣服变得紧身了,本来不怎么化妆的她也经常对着镜子补妆,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特别的光,更重要的是和他说话的时候还会脸红。这些特征,太符合一个恋爱中的女人了。   然而,江风自己也知道,现在不是放纵的时候,必须控制住自己,今生再也不能欠下感情债了。也许叶菡对他有好感,但这只是个苗头,如果自己能妥善处理,那么这种好感很可能就会转化成纯洁的友谊,而不会伤害到彼此。自己以前也许是懵懂的,但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还有善良贤惠的杨柳,所以他必须认识到肩上的责任,做一个成熟的有责任心的男人。   一旦意识到了这些,江风马上有了一种危机感,觉得这会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收拾了东西,站起来说,叶菡,我先走一步,你不要太晚了。叶菡说,你等我下,我马上就写完了,等会你送我回去吧。   江风看看表,时间还早,就说,好。   叶菡麻利地关了电脑,拿起自己的包,跟着他走出了办公室。早过了下班的时间,机关大楼里静悄悄的。两人进了电梯,都有些局促,叶菡的脸红扑扑的,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江风发现她竟然是拉了睫毛的,很长很卷,甚至还有淡淡的眼影。以前没这个想法的时候,江风从不在意和叶菡说什么,也不注意她的表情变化。但一旦知道她有了这个心思,就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两人之间一下子变得陌生了,需要重新认识,重新了解。   不说话的气氛是压抑的,江风说,叶菡,汇报材料的重点不要放在取得的成绩上,而是要突出一下存在的问题,提出我们的解决意见,引起市领导的重视。   叶菡点点头,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问他,你晚上有事吗?我请你吃日本料理吧。   叶菡的语气和神情,真的很难拒绝。但江风有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还是婉言谢绝了她,说叶菡,今晚我有事,要去见一个朋友,回头我请你吧。   叶菡嘟了下嘴,不过马上就又换成了笑脸,说,好啊,你可别忘了。   停车场了的车几乎走完了,江风的那辆迈腾显得很孤独。上了车,问叶菡,直接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叶菡说,不回家还能去哪里啊。   江风没说什么,启动车子,驶出大院,融入了车流中。暮色悄悄降临,华灯初上,街道变成了一条灯的河流。   叶菡坐在后座上,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快到她家的时候,她忽然说,一直走吧,我不回家。   江风惊讶地说,那你要去哪里?   叶菡情绪好像很低落,说,我想散散心,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扔下就好了。   江风说那怎么行,你一个女人,不安全。   叶菡笑了一下说,看不出,你也会关心人。要不你把我放在人多的地方。   车子来到了洛河大桥,过桥几百米,就是喜来登酒店。江风在桥头停了车,说,叶菡,这里热闹,你可以到河堤上走走。   叶菡说,好吧,谢谢你。   刚推开车门要下车,又把车门关上了,说,江局长,你一会是不是要去见严小涵?   江风好像明白了些叶菡今天为什么要缠着他的原因,也没否认,而是问她,你怎么知道?   叶菡说,你下午不是说了吗,晚上要去做工作。我寻思,你只有做严小涵的工作了。   江风知道瞒不过叶菡,就把今晚的约会说了,又说,这个严小涵,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哪料叶菡听后,态度坚决地说,我陪你去。   江风笑着说,用不着的,我一个大男人,她能吃了我?   叶菡说,她就是能吃了你,你可能不知道,她……不行,我说什么也得陪你去。   江风听叶菡的话说了半截,就追问她,严小涵难道很可怕吗?   叶菡说,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反正今晚你自己一个人去见她,我不放心。   江风本来心里就发毛,听叶菡这么一说,更毛了,犹豫起来。思前想后,不去见她的话,改移线塔的事情肯定没戏,怎么向郑爽交待?如果带着叶菡去见她,那显然会适得其反,这两个女人好像是水火不容的。   想了想,说,叶菡,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非常感谢。这样吧,我自己去见她,你在车上等我,如果半个小时内我不下来,你就去1099拍门。   叶菡思考了片刻,说,那好吧,你小心点,严小涵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叶菡怎么会对严小涵这么了解呢?快到喜来登的时候,江风忍不住问,叶菡,你和严小涵打过交道?   叶菡说,岂止是打交道,在大学时我们就是同窗好友。那时候她就拼死拼会活和我争所谓的校花,参加工作下乡后又和我争……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是形同陌路,和仇人差不多了。   江风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竟然原本就认识,更觉得叶菡身上肯定有不少故事了。想再问点什么,叶菡显然不愿多说,他也就没再问下去。   到了喜来登的停车场,先看到了严小涵的那辆黑色奔驰,像只猛兽在那里静卧着,气势逼人。江风好像看到了严小涵那双蔑视他的眼睛,心跳又加速起来。   离她的车远远地停了,在车上平静了好一会,才推开车门下车。叶菡看着手表说,你上去吧,现在开始计时。江风点点头,走上喜来登门口的台阶时,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了车窗里叶菡注视着他的目光。 第721章、吓傻了   电梯快速地上升着,江风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也随着升到了嗓子眼。到了10楼,踩着走廊里厚厚的地毯,来到了1099房间门口。   伸手敲了下门,门竟然开了个缝,原来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锁。不敢贸然进去,又敲了几下,听到严小涵在里面说,进来吧。   江风慢慢推开门,先看到了房间里昏暗的灯光,朦朦胧胧,似明非暗。想起叶菡的警告,他故意不关房门,就让门敞开着,慢慢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小涵,我来了。   叫了两声,听不到应答。走进房间里面一看,根本没有严小涵的影子。再看床上,散乱地摆着女人的裙子,内衣,胸衣,丝袜。心中惊异,感觉自己中了什么圈套。   猛听得房门哐当一声关上了,急回头,看见一团白花花的影子在地上向他快速爬来,定睛一看,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像看到了鬼似的连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床上。   在地上爬着的,不是一条狗,而是一个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素有冷美人之称的严小涵!只见她一丝不着,披散着长发,裸露着白花花的身子,一双雪白的胸因为彻底摆脱了束缚,再加上垂着的缘故,看上去格外壮观。   丰满女人的身体,大都这样,这也没什么怪异的,怪异的是严小涵的原本光滑细腻的脖子里,竟然套着一条栓狗的绳子,而红红的嘴巴里,呲牙咧嘴地噙着一条黑色的皮鞭!   江风被吓傻了。如果不是嗓子眼细,心早就从嗓子里跳出来蹦掉地上了。以前学习观摩日本影片,也看到过类似的场面,著名的女星熏樱子就有这方面的上佳表演。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变态,还觉得挺刺激挺好玩的,但当这一幕从影片中走下来,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时,带给他的冲击还是超乎想象,让他难以承受。他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跌坐在床上,张大嘴巴看着一步步向他爬过来的严小涵,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想醒过来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此刻的严小涵,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条发晴的狗,再也没有了穿着衣服坐在奔驰车里的冷艳。她嘴里呜呜的叫着,原本清澈漂亮的双眼喷着可怕的欲火,在地上四肢并用,撅着圆圆的屁股爬行着,好像随时都会猛扑上来把江风撕碎,然后再把他一口一口的吃掉,连骨头都不吐。   在极度的震撼加恐惧中,江风看到,似人似兽的严小涵已经爬到了他脚前。她停下来,一张嘴,皮鞭掉到了地上。然后她真的像狗似的的汪汪的叫了两声,接着用纤细的声音说,主人,我错了,你惩罚我吧……   听到严小涵说出人话来,江风才慢慢从梦中醒了过来。他强作镇定地笑了一下,说,小涵,快起来穿上衣服,开什么玩笑!   严小涵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把自己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了江风。她把脖子里的那条狗绳递到他左手里,又把皮鞭捡起来塞到他右手里,咬着牙说,江风,你不是恨我吗?你打我吧,把我朝死里打,快,我等不及了!说着,身子扭动着,嘴里开始哦哦的叫唤。   江风在和严小涵的两次交往中,心中多次冒出这样的念头:把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剥光了按在地上,拿皮鞭狠狠地抽她,抽的她满地打滚。现在,鬼使神差,他的愿望要梦幻般地实现了,而他自己却被吓傻了。   严小涵就像是瘾君子犯了毒瘾,完全顾不得羞耻了。她大幅度第扭动着身子,眼里是乞求的光,用颤抖的声音说,主人,快抽打我吧,我是条坏狗,求求你了,狠狠地抽我,惩罚我……   江风强迫自己冷静了一点,把严小涵朝后推了推,然后从床上站了起来,用严厉的口气说,严小涵,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走了!说着,迈腿就向外走。   严小涵叫声不要!伸出双臂拦住了他,双眼射出匕首似的光芒,恶狠狠地说,想走?没那么容易!既然踏进这个门,你就得听我的!   江风被她骇人的气势给震住了,正要强行挣脱,严小涵忽然又软了下来,可怜巴巴地说,江风,求求你,满足我一次吧,我不要你的身体,你把我打一顿就行了,下手越重越好,不要怜香惜玉。   江风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些热衷于自虐或他虐的人,这种人一般都是高级白领,在社会上很有地位,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强烈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排解精神上的压力。有的人甚至在周末坐飞机到国外来一次,周一又精神饱满地上班了。看到这个新闻时还不太相信现实中有这样的人,现在看来,这个群体还真的存在,冷美人严小涵正是其中之一。   然而江风没有这种倾向,这种嗜好,所以他对此怀着强烈的排斥心理。他是有些恨眼前这个霸道的女人,是产生过抽打她的欲望,但那是出于报复的心理,或者说是一中幻想,一种意阴,真的要他这样去做,打死他他也不敢。所以当他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后,态度变得坚决起来。严小涵本来极度感性的身体,这会在他眼中也变得丑陋起来。他正色说道,严小涵,对不起,你请别人来做好了,我做不到!我要走了,请你让开!   说着,一用力,把她推到了一边。   意想不到的是,严小涵突然爆发了,真的成了一只猛兽。她呲着牙,双目露出凶光,一把抓住江风的头发,整个身子猛地往他身上一撞,生生把他又撞了回去,跌倒在床上!   还没爬起来,严小涵已经敏捷地跳到了床前,左右开弓,啪啪给了他两记响亮的耳光,嘴里狠狠地骂道,你这个死太监,娘娘腔,懦夫!   江风从小到大,虽然挨过打,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放肆地扇他的脸,所以他一下子竟然呆住了。等明白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一股怒火忽地从心头窜起,刹那间升到了头顶。他大叫一声,猛地扬起铁掌,向严小涵保养的极好的脸上扇去。不过巴掌将要落到严小涵脸上时,他还是停住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去打一个女人啊。他气的五官都错了位,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慢慢收回自己的巴掌,嘴里吐出几个字:严小涵,你这个变态狂!   江风巴掌扬起来的时候,严小涵并没有躲避的意思,相反好像是很享受的样子。这会见江风收了手,又发狠起来,仰着下巴挑衅地说,你打我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有没有种,你这个狗娘养的!   看这个贱女人竟然骂自己,江风气的浑身颤抖,用手指着她的鼻子说严小涵,你放尊重些,再骂我一句我对你不客气!   严小涵啪地打掉他的手,上前一步,脸几乎凑到了他脸上,连声说我就骂你,你这个狗娘养的,你就是婊子生的!给老娘装什么清纯,呸!   一口唾沫吐到了江风脸上。   再有修养的人,遇到了这样的女人,也会变成疯子。江风简直气炸了肺,他啊地狂叫一声,纂起铁拳就往严小涵身上揍,却发现没下拳的地方。严小涵再一次把脖子里的绳子和皮鞭递到他手上,狂怒中的江风猛地一拉狗绳,把严小涵拉跪倒在了地上,然后举起鞭子,朝着她鼓鼓的屁股就是啪的一鞭子。   严小涵的屁股上立即隆起一道红色的鞭痕。伴随着这一鞭子,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畅快的申吟,就像久旱的大地遇到了久违的甘霖。她眼睛变得像狼一样血红,嘴里噙着一缕头发,仰起头说打我,你这个狗娘养的!   江风觉得自己要失去理智了。他一手牵着狗绳,一手扬起鞭子,皮鞭一下下落在了严小涵完美的身体上,她的屁股上,背上,大腿上,一会就布满了条条血痕。   她的叫声也越来越疯狂,那声音不像是人类,倒像是野兽的嚎叫了。叫着还不忘骂,一句一个婊子生的,狗娘养的。江风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她多少鞭子,猛然看到严小涵的身子突然开始大幅度地扭动,两腿间有液体喷出来了。   本来跪着的她,往地上一倒,身子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嗓子眼里已经叫不出声了。江风忽然感到了一阵极大的恐惧,扔了鞭子,看着在地上扭动的严小涵,不知所措。几分钟后,看她稍微平静了点,蹲下身子问,小涵,你没事吧?   严小涵浑身汗水,脸上的头发都湿了。她身上的伤痕就像一尊青花瓷上了一道道红色的釉,精美绝伦。她睁开眼,竟然给了江风一个罕见的笑容,少气无力地说,江风,谢谢你,我没事,你走吧。   江风看着她满身的伤痕,一阵后怕,说,你起来穿上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严小涵对他温柔地笑着,说,没事的,我自己会处理。又说,江风,我也知道自己有些心理疾病,你不要看不起我。   江风说,不会的。   严小涵说,你放心,有这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纠缠你的,请你保守这个秘密。   江风说,我用人格保证。   严小涵朝他点点头,说,再见。说完,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江风从床上拿下床单来,盖在她身上,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第722章、领导的红人   刚拐过走廊,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看,是慌慌张张的叶菡。   叶菡一把抓了他的胳膊,说,江风,你没事吧?江风装作很淡然的样子,说,没事,我和严小涵进行了一场谈判,刚刚结束。叶菡在他脸上仔细地看着,疑惑的说,真的没事?她没……你?   江风笑了笑说,真没事,严小涵人挺不错的。   第二天上午,江风接到洛南路施工单位经理的电话,说今天一大早,电力公司的施工人员就到了,正在做高压线落地,天黑之前线塔就能拆掉。   江风指示说,那好,你们连夜铺油,明天上午我就组织人去验收。   美美婚假结束后,没在组织部继续呆下去,而是去偏远的广林县做了一名分管经济工作的副县长。据说她是执意要去的,崔定也拿这个儿媳妇没办法,只好满足她的要求。   不过这样一来,新婚燕尔的她却要和老公崔昊过两地分居的生活了。江风得知这个消息,唏嘘感叹了一番。美美的心思,也许只有他一个人了解。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只是刚刚放松一些的心情,又隐隐沉重起来。   转念一想,广林县山好水好又清静,对于权利欲望并不强的美美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但愿她能在那里寻得内心的一片安静吧。   旧城改造工作还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市区几个重点棚户区全部得到改造,目前都处在紧张的施工阶段。与此同时,城区道路建设动作也很大,打通了六条断头路,改造了南、北环路,新建了三条干道,主要街道的路面也得到升级改造,整个云湖的城市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中心城区“和煦路”商业步行街的建成,极大地提高了城市的档次和品味,使得这个总是灰头土脸的小城变得洋气起来。   在城市建设方面,再一次体现出了崔定和郑爽的强强联合。两人都是大手笔,崔定的力度大,作风强硬,说一不二;郑爽的设计理念更新一些,在建设中融入了很多的人文元素,得到市民的交口称赞。这两个人虽然依旧是钢铁长城的样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最开始的分歧,当然是围绕着“青龙模式”展开的,而在旧城改造工作中,两人的矛盾则又加深了一步。   其一是关于市中心“兴川路”两旁那几百棵生长了三四十年的法桐行道树。兴川路是云湖市区最早的一条马路,原来叫做煤矿路,是建市初期拉煤大卡车走的路,后来煤矿接连出了几次大事,当时的市领导比较迷信,认为市政府建在煤矿路上,“煤”有“倒霉”的意思,就把这条路改为了兴川路。   兴川路在当年是够宽的了,发展到今天,已经显得不是那么宽阔了。云湖城市小,主要商业区都集中在这一块,所以每到周末或节假日,兴川路上车流人流熙熙攘攘,堵车是经常的事。但这条路唯一让市民受用的,是路两边那两排高大的法桐,枝叶繁茂,遮天蔽日,行人走在大街上,像是走在一个绿色的长廊里,夏天太阳光再强烈也用不着打伞。遇着天稍微阴一点,汽车都得开着小灯,可见这些树木有多么浓郁。   正是因为市民太喜欢这条街道了,所以几任市领导都不敢轻易打这些树的念头。哪料到了崔定这里,却要对这些大树动手了,理由是兴川路要扩建改造,这些树必须砍掉。   消息传出来,市民们纷纷打市长热线要求手下留情,但崔定态度坚决。更有一些老干部拄着拐杖到崔定办公室请愿,但崔定说干工作必须要善于“破”,“破”是为了更好地“立”。老干部拐杖捣地,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如果说郑爽上次反对崔定推崇的“青龙模式”是在暗中进行,那么这次她等于是公开站在了崔定的对立面,向他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观点。崔定认为郑爽此举不是从城市建设大局出发,而是为了赚取市民支持,是哗众取宠,说郑爽同志啊,市民们骂骂娘没什么,等着瞧吧,半年之后,他们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时,就没有一个骂娘的了。   崔定在常委会上说,我就是要做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兴川路必须改造,那些树必须砍掉。   市长于子虚和郑爽的观点一致,提出是不是再广泛征求一下市民的意见?   崔定说,如果做什么都先征求群众意见的话,那就什么也别干了。   后来在砍树的时候,施工人员遭到市民围堵,发生了规模很大的群体事件,影响很坏。崔定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郑爽暗中策划了群众的“保树运动”,非常生气,在会上旁敲侧击地把她批评了一顿,说螳臂挡车可以,螳臂挡路,绝对行不通。   到最后,兴川路的大树还是被砍了个一棵不剩,市区唯一的绿色走廊在为市民服务了几十年后,寿终正寝,毁在了崔定手里。   郑爽和崔定的另外一个公开分歧,是围绕着马路是否设置隔离带展开的。市区道路改造后,崔定要求拆除所有的隔离带,说是为了和发达国家接轨。因为他在欧洲考察,发现人家那里的大街上都不设隔离带,非常的和谐,非常的人性化。   郑爽又当仁不让地提出了反对意见,说欧洲国家高度法制化,市区人口少,市民素质较高,能做到自觉遵守交通规则,不设隔离带是可行的,但云湖的马路上不设隔离带,势必造成人车混行,行人乱穿马路,机动车随意调头,整个马路就会变为一个乱哄哄的大市场。   郑爽为了更有说服力,专门让江风写了一份调查报告,详细分析了利弊。这篇报告本来和市委政研室说好,又发在内部刊物《工作与研究》上的,但刊发前遭到了崔定的枪毙。隔离带撤销后,市区的主要街道果然乱了套,人不让车车不让人,短短一个月内就发生了几十起交通事故,是隔离带未拆除前的三倍。   就这样,郑爽和崔定这对强强联合表面上还是很团结的样子,但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深了,并且没有修复的迹象。想当年他们冒着被革职的危险,联手收集苏荣违纪违法的证据,联手串联人大代表,精心炮制“罢免提案”,郑爽为了救出身陷囹圄的崔定费尽心机,还为他的公子做大媒等等,这之中缔结而成的革命友谊,在胜利到来之后已经日渐淡薄了。这正应了大家经常说的一句话:官场上没有绝对的友谊,只有绝对的权力和利益。都说“同甘共苦”,“共苦”好像很好做到,而要想做到“同甘”,那真是难上加难。   江风夹在崔定和郑爽之间,感觉很难做。他深知,这两个人自己一个都不能得罪,除非不想再混下去。郑爽这边就不用说了,关键是崔定那里,既然和郑爽有了隔阂,会不会以为他江风走得和郑爽太近而对他另眼看待?江风有些拿不准,但也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那10万元的银行卡。也许尹红妹说的没错,是投入总会有回报的,但愿崔定能看在钱的份上,不会对他有什么看法。至于以前的救命之恩,江风压根就没想到会得到回报。   崔定上任不到两年时间,在城市建设方面确实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但他的一些做法也显得太武断,太不顾及市民感受,所以并没有赢得什么好名声。而一些主要部门的领导,对他也是颇有微词。   但有一个人是绝对支持和无条件服从他的,那就是住建局局长关天浩。因为崔定的许多意图,都是通过关天浩去落实的,包括砍树,包括拆隔离带等。而关天浩为了取悦崔定,可以说是不遗余力,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眼见得崔定看好关天浩,这对江风的发展形成了一定的压力。表面上,江风对关天浩依然是很尊重,而且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他的内心,却时刻留意着,幻想着如何才能搬掉这块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因为江风现在是住建局的正处级副局长,是名符其实的二把手,是最有希望接替关天浩的。但关天浩没病没灾,又受到崔定器重,如果一直占着这个位置,那怎么行?   最近成为崔定红人的,还有一个人,市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从崔定一心要打击的对象摇身一变成为他信任的人,只能说明叶芷这个女人太聪明,手段太高明。   美美和崔昊的新居在叶芷接手的“内华达”高尚住宅区,200多平方米的复式住宅,据说就是叶芷送的贺礼。叶芷接手的摊子太大,又加上国家为了抑制房地产过热连续提高银行准备金率,她的资金就显得吃紧了。 第723章、帮我陪个客人   上周,崔定召集云湖各大银行行长开会,要求大家支持云湖经济建设,说白了是为叶芷拉贷款。崔定和叶芷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官场上没有绝对的敌人,敌人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也可能转化成一个战壕里的亲密战友。   江风最近和叶芷联系的很少。两人都很忙,一个忙旧城改造,一个忙着筹款。接手了周运达的两个烂摊子之后,叶芷的流动资金几乎全部用在了这两个项目上,并且已经向银行贷下了七八千万的款子,但缺口仍旧不小。以往的开发项目,是可以用购房户预付款的,但这两个项目的预付款都被周运达拿走了,所以她得全额垫资。这对于任何一个开发商来说,都是很头疼的事情。   周五下午,江风忽然接到叶芷的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空,能不能帮她陪个客人。江风问,要陪谁?叶芷说,你应该知道的,一个大财主,周洪发。   周洪发这个人江风当然知道,某大银行行长,手中握有放贷的实权,是本市各大房地产商争相供奉的财神爷。周洪发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五短身材,肚子大的像是将要临盆的产妇,额头正中一个花生米大小的红痣,据说大富大贵。此人颇有能量,虽不能算作身在官场,却与官场权贵交往甚密,是市委书记崔定的座上客。叶芷要请他的客,显然是打算从他那里贷款的。她的“内华达”和“金粉世家”太需要钱了。   不过江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在官场上充其量也就是个稍微大点的虾米,连条鱼都算不上。再说和周洪发并无任何交情,让他陪这样一个名声和地位都相当显赫的行长,好像有点不太配套。所以他在电话里问叶芷说,请的还有谁啊?   叶芷说,就我们三个啊,人少好说话。   江风还是觉得不太合适,说,你一个人陪着岂不是更方便?   叶芷嗤了一声说,我总不能陪着他玩小姐吧。   周洪发女人多,爱泡小姐这一个嗜好不是什么秘密。据说他做了行长后,行里有姿色的女人都相继得到了提拔,甚至还有老公亲自送着自己的娇妻去他房间的。他现在的助理就是一个绝色美女,身材火爆的很,周洪发去哪里都带着她。   有传言说周洪发是个摄像控,和女人做之前,必先打开摄像机,全程摄像,留作纪念。他玩小姐,至少是要同时玩两个以上,最爱的就是双胞胎姐妹,如果听说哪里有,是一定要御驾亲征的。不过这都是道听途说,也可能是捕风捉影。男人吗,喜欢美女是天生的本性。尤其是成功的男人,不多征服几个女人,似乎就不能算作真正的成功。   所以叶芷这样一说,江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叶芷毕竟是个女人,当然不能直接陪着周洪发潇洒,找一个可靠的自己人陪他,显然是很有必要的。叶芷想到了江风,很显然是把他当做最信任的人的。   这个任务很具有刺激性和想象力啊,江风握着电话,不免一阵鸡动,但还是做出很纯洁的样子,犹豫着说,那,好吧。   叶芷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嘿了一声说,江风,我先明确告诉你,今晚你陪着周行长就是了,不能想什么好事。   江风笑道,哈哈,我是那样的人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芷说,谁知道你现在变坏没有,男人不当官便罢,当了官准变坏。好了,说正经的,你准备下,五点钟我去接你。   江风说,别来住建局,我往西走走,在街心花园那里等你。   叶芷说,呵,长心眼了啊。   挂了电话,看看表,已经四点多了,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提前下班。因为是周末,办公室的白河和李长庚走就闪人了,只有叶菡还在那里坐着看书。   江风说,叶局长,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   叶菡也不抬头,说,回去那么早干嘛,对我来说,周末还不如上班开心呢。   江风奇怪地说不会吧,现在有几个爱上班的?都眼巴巴地盼望着周末呢。   叶菡抬起头说,可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最怕过的就是周末。   这话从一个漂亮女人嘴里说出来,似乎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江风从叶菡的眼神里,还是读出了一些别样的东西。联想到她和严小涵之间的唇枪舌剑,为什么严小涵一说出“省长”二字,叶菡就花容失色呢?还哭着对他说,你们是不是都知道?虽然过后她表现的很平静,但江风还是记住了她当时的慌乱和无助。女人的心思是很微妙的,叶菡的心思更像一潭深水,让人揣摩不透。   江风看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说,叶菡,你可以把周末利用起来嘛,去健健身,锻炼一下,或者做个短途旅行,多好。   叶菡笑了一下说,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知道你今晚有约会,赶紧去吧,我坚持到下班再走。玩的开心啊。   江风说,你也开心。   叶菡说,会的。   江风觉得,叶菡虽然话语不多,但就像一块磁铁吸引着他,让他心中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好奇。下着楼,心里还在想着,据说她很有背景,那到底是什么背景?自己又不好亲自问她,胡乱打听的话,显得太没水平。如果能从严小涵那里得到点她的消息,一定非常可靠。   不过想到严小涵,身上猛地一紧,眼前立即出现了她那洁白丰满的身子蜷缩在地上扭动的情景,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冷美人严小涵竟然有这样的癖好,不是亲身经历,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再见她一次,江风想都不敢想。江风一直在后怕,怕严小涵纠缠他,但严小涵自那晚之后一次都没和他联系过,连个短信都没发过。这样看来,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死缠烂打的女人。   刚下电梯,看到一个个头高挑的美女在等电梯。仔细一看,竟然老同学贺方的妹妹贺梦雯。贺梦雯最近一直没有上班,江风感觉有大半年没见过她了。贺梦雯还是那么漂亮,不过脸上略带憔悴之色,看见江风,羞怯地叫了声江局长好。   江风说是小贺啊,好久不见,上班了?说着话,目光不听话地先往她肚子上看,看到她的小腹已经很平坦了,腰还是那么细。原本丰满的胸部似乎更丰满了,不过看上去有点松松垮垮,不像少女那样紧致。   她的这些特征,很像是一个少妇。   贺梦雯脸红的像块布,说,开始上班了,请江局长多多关照。   江风一阵惭愧,对于老同学的妹妹,他确实是疏于关照了,总觉得愧对贺方,更愧对贺梦雯。她才二十多岁,差不多还是孩子呢,就糊里糊涂地被关天浩给霸占了。关键是,这一切好像都是她自愿的。唉,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啊。有些事情,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忙的。   江风出了单位大门,顺着人行道往西走着,感叹着人生的诡异。生活太复杂了,每个人都是一个演员,每天都在上演着自己的独幕剧。三字经说的明白,人之初,性本善,但现在看来,人们善性的一面正在被各种欲望蚕食,几乎要荡然无存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特别是那些踏入官场的所谓政客们,哪个不戴着虚伪的面具?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外表掩盖下,是卑鄙的,龌龊的灵魂,是见不得人的各种交易。   不说涉世未深走入歧途的贺梦雯了,自己今晚要去参与的,不正是属于这类范畴吗?如此说来,每个人都高尚不到哪里去,不管你情愿不情愿,你必须适应这个社会,否则就得完蛋。还是赫胥黎那句话: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啊。   正感慨着,听得身后轻轻的汽车喇叭响。回头一看,叶芷的白色宝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在他身后了。江风看看左右无认识的人,赶紧拉开车门坐上去,感觉像去偷东西似的。   叶芷戴着墨镜,穿着一件紧身的小毛衫,胸脯从侧面看上去很高,笑着问他,跟你半天了,看你低着头在想什么呢?大思想家似的。   江风说,在忧国忧民呢。   叶芷说,怕是在杞人忧天吧?   江风说,差不多。   叶芷把车子驶上快车道,说,想那么多干嘛,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   江风说,话虽这么说,可人是有欲望的动物,不可能做到像古人那样洒脱啊。   叶芷说,那你就不要那么瞻前顾后了,该放纵就放纵啊。   江风说,好,今晚就放纵一回。   叶芷嘴一撇说,想得美。   说笑了一阵,江风问,最近够忙的吧?   叶芷说,焦头烂额啊,妈的周运达戳下的窟窿太大了,填进去一个多亿了,还没填平,做梦都是在想钱。   江风说,所以今晚要把周财神拿下,让他舒服透了,吐一大笔钱给你? 第724章、放松一下   叶芷呵呵地笑,说,聪明。江风你知道吗,现在银行也在控制放贷,好几家的开发公司的资金链都断了,眼看要倒闭呢。   江风说,那这样说来,今晚任务艰巨啊。   叶芷说,也不艰巨,承蒙崔老板出面,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今晚是再加深一下感情。   江风问,叶芷,听说崔定的儿子结婚,你送了一套房子?   叶芷说,还不是因为他住在内华达,于是大家都猜测是我送的。   江风说,不是你送的?   叶芷反问他说,你说呢?   江风说,小道消息一般都是真消息。   叶芷说,正确。又说,要不崔老板会这么积极帮我跑贷款?   江风说,真服了你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崔定摆平了。   叶芷很自豪地说,不单单是一套房子了,还有很多呢,不过你没必要知道。   车子上了高速,向着省城方向驶去。江风说,叶芷,我们要去哪里?   叶芷说,贵妃温泉啊,现在那里有新鲜玩意。   江风知道她说的肯定是那方面的东西,不便细问,而是问她,周洪发呢,自己开车去?   叶芷说,不用管他,他带着他那个小蜜呢。   江风知道小蜜就是指他那个所谓的助理了,惊讶地说,做这种事情也戴着小蜜?不怕吃醋?   叶芷神秘地一笑,说,你这个土老帽,观念太落后了。要是我告诉你他这个小蜜经常充当摄影师的角色,你要把眼睛瞪掉地上的吧?   江风和叶芷在贵妃温泉刚定好包间,周洪发的奥迪也到了。周洪发腆着大肚子,很有气派地从车上下来,后面紧跟着一个打扮地感性出位的女人,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腰细腿长,脸小胸大,手里握着一个缀满水晶的小包,款款摆动着腰肢,目光甚是风骚。   叶芷迎上前去,和周洪发握手,说周行长,你总是这么有风度啊,越来越帅气了。   周洪发哈哈笑着,眼睛往叶芷胸口上瞄,说,叶总不也很漂亮吗?魔鬼身材啊。   叶芷松开他手,又和那女子握手,说,这位才是真正的大美女呢。   周洪发很得意地说,我助理,苗苗。   苗苗轻声燕语叫了声叶总好,快速地打量着她,目光里显然有着几分嫉妒。女人和女人之间是互相排斥的,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之间。   叶芷又把江风介绍给周洪发,说,住建局的江局长。又特别加了一句,自己弟兄。   江风谦虚地伸出手来说,我叫江风,早闻周行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非凡啊。   周洪发显然对这句话比较受用,紧紧握了他的手,左手还在他手背上轻轻抚摸着,笑容可掬地说,哈哈,江风兄弟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肯定是前途无量啊。   又转向叶芷说,叶总你很有眼光嘛。说着还挤了一下眼,那意思再明了不过。叶芷并没否认,笑了笑说,彼此彼此,周行长也是好眼力。   周洪发的手掌很肥厚,汗津津的,江风和他握手,有种握着一块肥肉的感觉,很不舒服,赶快松开了。正想着要不要和苗苗握下手,苗苗却主动地把小手伸了出来,娇滴滴地说,江先生好。   说着话,腰肢还摆动了一下,摆出了万种风情。江风虽然感觉她的手握起来比周洪发的舒服多了,但知道自己不能表现的很下三,所以只是轻轻带了一下,说,美女好,幸会。苗苗笑了一下,唇红齿白。   两男两女,搭配的挺好。四人在房间落了座,酒菜也都上来了。菜不多,但都很有档次,酒是人头马,叶芷带来的。周洪发只喝洋酒,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苗苗不喝酒,喝苹果醋。苹果醋也就是今年上半年才在江南这一带流行开来,据说养颜美容,小资女人们比较钟爱。不过江风看来,这更大成分上不过是一种附庸风雅罢了。   江风喝不惯这洋酒,但也只能咬牙陪着,做出很享受的样子。心想这酒的名字带着个“马”字,难道里面含有马尿的成分?要不怎么会有点马味呢。   周洪发好像对这酒非常着迷,每喝一杯都要咂咂嘴,细细品尝的样子,连声说,好酒,好酒,地道啊。   叶芷说,知道周行长爱喝这酒,车上还给您准备了两瓶呢,原瓶原装啊,托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   周洪发被洋酒滋润,满面红光,印堂闪闪发亮,上面的那颗痣栩栩如生,笑逐颜开地说,叶总心很细,很善解人意啊----我说的可是解人意,不是解人衣啊。   说着,又朝叶芷身上可着劲瞄了一眼。   叶芷今晚的衣服领口敞开着,可以看见白白的沟。江风看着周洪发那带着倒钩的目光,好像自己的责任田被人偷种了似的,真想伸手把叶芷的领口往上拉拉。   叶芷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妩媚地笑着说,没想到周行长如此幽默,幽默的男人才更懂得生活啊。   周洪发挥着手说,男人嘛,只懂生活是不够的,要学会强暴生活,玩弄生活,蹂躏生活,做到随心所欲,这样才具有挑战性、刺激性,才不枉到世上走一遭----是不是啊,江风老弟?   江风没想到周洪发忽然问起他来,虽然内心对他说的话很厌恶,但还是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说,精辟,精辟,周行长对生活的理解很独到啊,难怪气势那么足,活的那么潇洒。   周洪发也不谦虚,说,那你就学着点啊,我看叶总也是很放得开的人嘛。   酒是色媒人,几杯酒下肚,气氛就活跃起来。叶芷站起来给周洪发敬酒,周洪发喝了一个,喝第二个的时候,非得要和她喝交杯酒,说是要加深感情。   叶芷毕竟是有求于人的,略微犹豫了一下,说,好,周行长如此豪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两人果然手挽了手,一起仰头去喝那杯中酒。周洪发喝的很慢,一边喝,一边用眼睛斜斜地看着叶芷,好像在享受什么过程。大肚子几乎抵着了她的小腹。   江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心里却别扭的很。心想你周洪发果然是玩的嗨,小蜜就在身边坐着呢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和另外一个女人调情。偷眼看了一眼苗苗,却发现苗苗也在看他,目光对接的瞬间,丝拉拉放过一串电来。江风被电的一哆嗦,赶紧低下头来。   一瓶人头马见底,周洪发显然还未尽兴,叶芷又让服务生打开一瓶来。周洪发喝的很在状态,一双本来就色的眼睛这会更加色迷迷的了。他一只熊掌在苗苗大腿上来回摸着,一只熊掌比划着说,我给三位出个谜语吧,猜对有奖啊。   苗苗嗲着嗓子问,什么奖品啊,先说说嘛,别又是空头支票。   周洪发想了想,拿过自己的皮包,从包里抽出厚厚一沓钱来,说,现金奖励,当场兑现,怎么样?   江风没想到这个人喝了酒之后如此粗俗,忍不住皱了下眉,给叶芷丢了个眼色。叶芷朝他眨了下眼,马上装作很激动的样子,说,呀,周行长出手这么大方,我倒要认真猜谜了。苗苗一双漂亮的眼睛也放出光来,催促道,你快说快说嘛。   周洪发说,好,这个谜语是很有意思的,你们都听好了啊:   曲径通幽处,   双峰夹小溪。   洞内水潺潺,   岸边草萋萋。   有水难养鱼,   无林鸟自栖。   可怜方寸地,   世人皆入迷。   周洪发说完,坏笑地看着叶芷和苗苗,说,这个谜语啊,你们女人应该最先猜出来的。   谜底是什么,就连经过青春期的傻子也知道。江风暗自发笑,等着看这两个人女人如何回答。叶芷一脸纯真一脸迷茫的样子,做苦思冥想状,自语道,曲径通幽处,双峰夹小溪……应该说的是风景吧?   周洪发摆摆手说,不是,再猜。   苗苗忽然说,行长啊,你真坏。   周洪发说苗苗啊,你猜到了?   苗苗涨红了脸,说,哼,真坏。   周洪发说,猜到了什么,说出来啊。苗苗撒娇道,这还用说吗,洞内水潺潺,岸边草萋萋,这不明明就是说我们女人的……   周洪发兴奋的很,好像一个露阴癖患者正对着两个美女玩弄自己的生直器,一迭声地催苗苗说,是什么,说出来啊,要不怎么领奖呢?   苗苗看了看那一摞钱,羞涩地说,谜底当然是……是我们女人的鲍鱼啦。   周洪发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说,鲍鱼,好一只漂亮的鲍鱼啊!苗苗,这钱归你了!   说着,把钱推到了苗苗面前。江风看着此刻害羞的苗苗,觉得她还挺好玩的,起码思想比她的装扮和感性的身材单纯多了。   叶芷虽然觉得周洪发这人粗俗,也还是笑着说,苗苗果然冰雪聪明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周洪发举起杯子说,来来来,喝酒喝酒,为了鲍鱼。   江风本以为叶芷会在酒桌上提起贷款的事情的,没想到自始至终,她对这个事情只字未提。周洪发当然也不提及,尽说些下半身的话题。好像他们几个今晚聚在一起,纯粹就是为了开心,为了放松,没有一点其它目的。   看看喝的差不多了,叶芷提议说,周行长,酒不喝了,泡泡温泉,放松一下吧? 第725章、打搅好事   周洪发当然知道接下来该干嘛了,说,好啊,泡泡就泡泡吧,这温泉水能治百病呢。   叶芷早就安排好了,四个人到了浴区,开了两个大房间,江风陪着周洪发进了一个房间,叶芷和苗苗去了另外一间。   原来这是室内温泉,左右两个卧室,中间是一个椭圆形的水池,里面的水热气蒸腾,蓝得像一块翠玉,清澈见底。水池边是几丛巨大芭蕉树,叶子垂在水面上,也分不清真假。   服务的是两个漂亮的女孩,一人领着一个到了房间。江风去了左边那个房间,房间里装修豪华,铺着厚厚的地毯,有冰箱有沙发,正中央是一张圆形大床,床头有很多按钮,也不知道都是干嘛用的。床尾还有两个类似扶手的东西,可能是让女人放腿的。正对着床的墙上放着投影,估计可以播放影片。墙上挂着几幅罗女图,整个房间色晴味道很是浓重。   女服务生穿着齐屁小短裙,训练有素,过来帮江风脱衣服,说先生,换上泳裤吧。江风赶紧说,我自己来自己来。那女孩也不出去,手里捧着一件泳裤,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脱了,又把泳裤给他穿好,整个过程见怪不怪,泰然自若。   江风来到外边,看到周洪发也在一个女孩的牵引下走了出来,一身白白的肥肉,肚子大的像吹了气似的,活脱脱一头乌克兰品种猪。   两名服务生伺候着江风和周洪发下了水,就退出去了。周洪发肥胖的身子泡在热腾腾的温泉水中,舒服地直叫唤,说江风老弟啊,我算是看透了,人生就这么回事,该享受就得享受啊。   江风说是啊,还是周行长您会享受生活,活的潇洒。   嘴上附和着,心里想,叶芷不会只安排就这么泡着吧?肯定还会有其它节目。   正这样想着,芭蕉树后面的一个暗门忽然打开了,走出四个个头高大的女人来。   江风吃了一惊,定睛一看,这四个女人金发碧眼,丰乳肥臀,看模样像是俄罗斯女郎。女郎们身着暴露的比基尼泳装,胸部一律大的很夸张,像挺着两只排球似的。泳装基本上就是个布条,刚好能够遮着两点,两个打排球几乎全部裸露着。   四个女孩整齐地站成一排,玉腿林立,香风阵阵,果然是赏心悦目。其中一位用生硬的汉语说,二位先生,晚上好,很荣幸为您服务。   周洪发看到如此感性的洋妞,嘴里忍不住发出哇的一声惊叹来,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迫不及待地招手说哈罗,哈罗,快下来呀!   又对江风说,哈哈,老弟,今晚咱们要开开洋荤了啊,大洋马没骑过吧?能不能驾驭,就看你的本事啦。   江风还没见过这种阵势,心里一阵乱跳,四个女郎已经下了水,早就分好了工似的,两个直奔周洪发,其余两个一左一右夹着江风坐了,说,先生,我们陪你洗澡好吗?   江风看这两个女孩的胸虽然很大,但不太灵活,很有可能是硅胶,心里感觉怪怪的。看一个女孩右胸上纹着一只蝴蝶,忽然想起了孟佳荫,不免心中一阵感叹。眼前的两个女孩也很感性,也很漂亮,但比起孟佳荫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是绝对没有她那种韵味的。   这两个俄罗斯女孩还挺规矩,不像国内那些土小姐,上来就坐大腿上,上来就抓下面,言语粗俗不堪。江风不动她们,她们也就那样在水里静静地坐着,歪着头笑笑地看着他,随时等着为他服务。   周洪发那边就不一样了,尖叫连连,波涛汹涌,水花四溅,就像一条非洲大鳄正在捕食两只母瞪羚。江风看水中飘过来一件花花绿绿的东西,拿过来一看,是女人的泳衣。   再透过芭蕉叶的缝隙去看,那两个俄罗斯女孩已经被周洪发扒光了,周洪发左拥右抱,他一双熊掌揽着两个女孩的细腰,把脸埋在乳阵里,轮流吃着,吸的咂咂有声。那两个女孩则浪笑着,大幅度地扭动着腰肢,嘴里叫,oh!oh!场面相当火爆,让人鼻血直喷。   这边的两个女孩看到那边的热闹场面,可能感觉自己比较失职,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上来伸出光溜溜的手臂,勾了江风的脖子,说,先生,你不想玩玩我们吗?我们,我们不漂亮吗?   江风赶紧说漂亮漂亮,你们两个都很漂亮。怀里的女孩就拉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上,说,你摸啊,真的,不是假的。   江风凭手感,知道这女孩没说谎,不仅暗暗感叹人家人种就是好啊,胸这么大,腰却细的盈盈可握,眼皮不用去做手术拉,就是好几层的双眼皮,睫毛又长又密,确实漂亮。不过从内心来说,她还是喜欢亚洲女人,总感觉这些洋女人的白皮肤不太自然,感性是感性,但缺乏美感。   又一阵女人的尖叫传过来,伴随着周洪发的笑。女人的叫声很夸张,可能是周洪发在摸她的敏感部位。江风忍不住又去看,看到周洪发仰躺在水疗床上,身下咕嘟嘟地冒着水泡,一匹大洋马趴在他肚子上,手里捧着往他嘴里塞。   周洪发嘴里吃着,手里也不空闲,揪着另外一个女孩,叫声就是从那女孩嘴里发出来的。趴着的女孩屁股撅着,正对着江风这边,看上去确实够味。   周洪发玩弄一阵,可能是忍受不住了,从水里站起来,搂抱着两个女孩往房间走。江风这边的两个女孩也站起来说,先生,去房间休息吧?也不等江风答应,一人拉了他一只手臂,也向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两个女孩把江风按躺在床上,按了床头的一下按钮,对面的投影上开始播放影片,欧美的,也是一男对两女,上来就开战。   两个女孩很自觉地把自己脱了,真是两匹大洋马,野性十足。爬上床,就要去脱江风的内库。江风虽然努力控制着自己,但也经受不住这么强烈的诱惑,开始心猿意马起来。老实说,他还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更别说是和外国女孩作战了。   江风半推半就,两个女孩一齐动手,手脚麻利地脱了他的内库,正要大展手脚,忽然响起砰砰的敲门声。江风还以为是抓嫖的,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慌乱不知所措。   那两个女孩倒是不慌不忙,说先生,没事的,这里很安全。说着,其中一个走过去把门打开了,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叶芷。   江风看看两个罗体的女孩和一丝不着的自己,顿时觉得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叶芷笑盈盈地走进来,从包里抽出两叠钱分别给了两位俄罗斯女郎,说,谢谢二位,你们的任务完成了。两个女孩收起钱,说了声谢谢,穿上衣服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转身鞠了一躬,很有礼貌。   叶芷看了一眼江风的下身,说,哼,挺有感觉的啊。要是我晚来一步,你就要爽歪歪了吧。   江风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讪讪地说,哎呀,这些外国女孩太厉害了,简直招架不住。   叶芷说,哼,知道你难以自持,所以只好闯进来了,打扰你好事了。   投影上的场面很激烈,叶芷皱了皱眉说,变态。江风面红耳赤,好像自己就是其中一黑人似的,说,这地方,也就适合周洪发来。   叶芷等他穿好衣服,说,走吧,咱们到外面坐坐。   出了房间,看到苗苗急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摄像机。苗苗看到他们,脚步迟疑了下。叶芷笑着朝她点点头,没说什么,苗苗也笑了一下,快步走到周洪发房门前,推门进去了。   叶芷说,看吧,我说的没错吧?周洪发玩的花哨着呢。   江风说,啧啧,让自己的小蜜充当摄影师去拍摄自己玩小姐,这事在整个云湖,也就只有周洪发能做出来吧?   叶芷说,咱不管他那些,只要他把款贷给咱们就行。这些人啊,就怕没有爱好,有爱好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两人来到大厅的一个卡座里,要了两杯热咖啡喝着,等周洪发。叶芷看着江风笑,不说什么,看得他心里直发毛,说,叶芷,你看什么呢?   叶芷说,呵呵,暗恋你的小情人结婚了,有何感想?   江风说,瞎说,美美算是嫁入豪门了啊,好事。   叶芷说,可我知道她是不情愿的,要不怎么会一个人去到偏僻的广林县呢。   江风想起美美,心里隐隐作痛,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转移话题说,叶芷,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摆平崔的?他去年的时候还想一巴掌把你拍死呢,现在倒替你张罗起来了,不会只是一套房子的作用吧?   叶芷呵呵一笑说,想要摆平这些大人物,有一个秘诀,那就是拉他们下水,和你组成一个利益共同体,这样他们就会主动多了。   江风暗暗佩服叶芷的手段,说叶芷啊,你要是在官场发展,肯定会得心应手。   叶芷说,不用的,你不是在官场吗?我把你经营好不就得了吗,我们官商勾结,多好。   风叹口气说,可现在的形势,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 第726章、搞一下   叶芷喝了口咖啡,在嘴里停留了会,再咽下去,说,其实我一直也在为你谋划着呢。就目前来说,你是住建局的二把手,年纪又轻,是最有希望接替住建局局长的,但关天浩离退休还有六年,现在他又受到崔的重用,你要是再熬六年的话,显然是没什么意思的。   江风也知道自己当前的处境,说,那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这样等着。   叶芷说,傻瓜,你得行动起来啊,再等就把自己等老了。你可以考虑换一个地方嘛,去一个职权部门做一把手,或者到县里任个县长什么的,这样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再说,有郑市长罩着你,应该有可能的。   江风说,话虽这么说,但做起来太难。叶芷你知道吗,郑市长和崔之间,看起来是一对组合,其实是貌合神离,早就有了隔阂的。所以说郑市长想帮我,不一定能用上劲。   叶芷说,你有恩于崔呢,他不会忘恩负义的吧?   江风摆摆手说,别提这个了,我感觉崔现在最怕说的就是这个,好像是自己的疮疤似的。   叶芷说,那你有什么打算?总不能这样耗着啊,我还等着指靠你呢。   江风想了想说,我还想在住建局干下去,毕竟一直从事这个工作,再说郑市长也支持我的想法。   叶芷点点头说,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我也会想办法支持你。又压低声音说,江风,你想过没有,搞一下关天浩,把这只拦路虎搞下去?   江风连连摇头,说,我没这个想法,绝对没有。   叶芷说,这就是你不成熟的表现了。官场是残酷的,想要往上爬,就必须得踩着别人倒下去的身体才行。关天浩这人,本来人品就不怎么样,想当年他可着劲报复你,难道你都忘了?你想放过他,我还不愿意呢。这样吧,搞关天浩的事,我来做,你只管等我消息好了。   江风心里动了一下,但还是觉得风险太大,问叶芷说,叶芷你打算怎么做?要你的手下把他干掉?   叶芷笑道,你真是榆木脑袋,你说那手法简直是侮辱我的智商。关天浩的毛病多了,随便抓一个就行。你们单位的一个女孩为他生了个孩子,这事你知道吧?   江风脱口叫道,你是说贺梦雯?算了算了,你这样做,不是把这个女孩也毁了吗?   叶芷说,不这样做那个贺梦雯就能得到幸福了?现在的女孩啊,单纯的很,总爱拿自己的青春做赌注,到头来下场都很悲惨的。只有早点让她清醒过来,才能挽救她。江风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江风低头沉思了一阵。他相信叶芷的手段,如果她肯搞关天浩的话,把握是很大的。领导干部玩弄下属包养小三生私生子,哪一条都能让他翻船。只是关天浩真的翻船之后,崔定会把这个位子送给他吗?江风现在对他是越来越没有信心了。尽管是送给了他十万元,但这十万对于他来说,基本上就是毛毛雨,是不值一提的。   叶芷察言观色,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说,江风,你是不是在想,关天浩如果真的下台,崔会不会把住建局局长的位子给你是吗?   江风说,叶芷你真是太聪明了,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呀。   叶芷切了声说,谁稀罕做你的蛔虫。不过这个不难办啊,你去求一个人啊。   求一个人?江风睁大眼睛问,求谁?   叶芷神秘地一笑,说,你自己想想吧,现在崔定会听谁的。   江风想了想说,省委明书记?   叶芷摇摇头说,用不着这么大动静吧,这是个资源,用的多的话以后就没了,再说你已经在我身上用了一次。   江风又想了一阵,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叶芷看他实在没悟性,说,告诉你吧,现在有一个人在崔定面前说话非常管用,就是他的儿媳妇,你的小情人,美美。   江风听到美美的名字,本能地摇头,说不不不,我不会再去给她找任何麻烦的,我已经伤害她的够多了。   叶芷看着他说,看看,承认了吧?看来你们之间也很有故事啊。江风,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我猜测,即使你不去找美美,美美也会时刻为你考虑的,她的心思,直到现在还在你身上,不管你信不信。   江风的心又乱起来。正要说什么,看到苗苗也来到了大厅里。叶芷招手让她过来。苗苗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扭着屁股走过来,一屁股坐了,说,给我也来杯咖啡。   周洪发真是能征善战,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还不见他出来。江风陪着叶芷和苗苗坐在卡座里喝咖啡,有些心不在焉,想象着那两匹大洋马是不是要把周洪发搞残了。   苗苗和叶芷说着一些女人之间的话题,交流着丰胸的经验,叶芷说要多吃木瓜多游泳,苗苗说要多做,每天最好两次。并且说,床上运动是世界上最好的运动方式----丝毫不避讳在场的还有个男人。   江风拿份时尚杂志翻着,却没看进去一个字,支棱着耳朵听着。每次抬头,总能感受到苗苗投过来一瞥,眼神甚是撩人。其实抛开周洪发的小蜜这个身份不说,苗苗确实挺漂亮的,尖尖的下巴,脸蛋很像某个明星,但身材要丰满的多。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啊,江风心中暗暗感叹。   叶芷的电话响了,看了一眼手机,边接边走了出去。卡座里就只剩下江风和苗苗了。江风刚想说点什么,苗苗已经端起杯子坐到了他这边,说,来,帅哥,我们也喝个交杯。   江风没想到苗苗如此放得开,一阵耳热心跳,直觉得她身上香气逼人,高高的胸脯顶到了自己胳膊上,又软又有弹性,麻酥酥的。心慌意乱地说,苗苗,这是咖啡啊,不是酒。   苗苗用身子扛了他一下,娇声说,咖啡也能喝交杯啊,他们能喝,我们也能喝嘛,怎么,你不愿意?   江风实在受不了她火辣辣的目光,赶紧端起杯子说,和美女喝交杯,当然愿意了。说着,两人拐了胳膊,各各喝了一口。   正要放开,苗苗说,不行,咱们还要互相喂一口,来,你先喂我。说着,张开了红红的唇,半吐着丁香般的舌尖,如饥似渴的样子。   江风哪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又怕叶芷回来看见,赶紧把自己的杯子送到了她唇上。   苗苗喝了一口,闭着眼睛,舌尖舔着嘴唇说,真香。来,该我喂你了,张嘴。   江风在这个女人面前好像只有服从的份,乖乖地张开嘴喝了一口苗苗的咖啡。苗苗像孩子做完一个有趣的游戏似的哈哈大笑,说,真乖,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说着,走回去坐到自己座位上,要了江风的号码,认真地在手机上记下了,又给他拨了过去,说,你也记住我的号码啊,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半夜也可以。   江风想提醒她一下,就说,我哪里敢啊,周行长要是生气的话,后果很严重啊。   苗苗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吐个烟圈说,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啊,好日子不会很久的,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做好离开他的打算了。   江风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追问道,周行长这么精明能干,事业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怎么会不长久呢?   苗苗用小指很优雅地弹了弹烟灰,说,那只是表面现象。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银行的现状,早在今年6月份,总行就下了通知,一律暂停对房地产公司的贷款,800万元以上的贷款必须经过总行审批,更何况叶芷一开口就要贷款8000万呢?以周洪发的职权,根本不可能贷给她那么多钱。   江风闻听此言,心里有一百个的不明白,说,不过听叶总的意思,周行长是已经答应了啊。苗苗说,是答应了,但他给叶芷的,不是银行的钱。   不是银行的钱?那是哪里来的?江风眼睛瞪的大大的,有点不敢相信苗苗说的话。   苗苗挑了跳细细的柳叶眉,说,知道吗,周洪发在玩火呢。他用的是私募资金。   私募资金?江风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说,不会吧,周行长可是国有大行的一个行长啊,怎么会涉足私募?   苗苗笑了一下说,所以我说他不会一直风光下去的。据我所知,他募集的资金已经超过两个亿了吧。   江风听得心惊肉跳。国家目前还没放开民间融资和民间借贷,周洪发作为银行行长,此举显然是违法的。类似的巨额融资案件在南方已经发生过几起,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大老板们有的携款逃往国外,有的被抓后甚至被判了死刑,周洪发顶风而上,胆子也太大了些吧?不知道叶芷是不是知道这个情况?   江风觉得,必须把这个消息尽快告诉她,让她慎重考虑。周洪发可是一颗危险的炸弹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正这样想着,叶芷接完电话走了回来,笑着说,你们在谈什么呢?   江风还没回答,苗苗抢先回答说,在讨论女人如何才能同时达到两种高朝呢,帅哥说他有这个本领。 第727章、火中取栗   叶芷已经习惯了苗苗的口无遮拦,哈哈笑着说,苗苗你真有眼力,这位大帅哥确实无所不能,厉害的很呢。   苗苗兴奋地说好啊,我倒要找个机会领教一下。   两个女人一唱一和,江风招架不住,脸红成了关公,直想逃跑。发现叶芷正盯着他的杯子看,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心里一惊,赶紧拿起杯子瞧瞧,看到上面一个清晰的口红印,正是刚才苗苗留下的。   周洪发终于出来了,刚走到卡座门口,腿就软了一下,赶紧扶住了墙。可见他刚才是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恶战。苗苗赶紧跑上去搀扶着他过来坐了,周洪发脸色有些发白,说,哈哈,酒喝多了,竟然睡着了,各位等着急了吧?   叶芷说,不急不急,知道你睡着了,不忍心去叫你。   周洪发装模作样地说,唉,忙啊,整天都缺乏睡眠。   江风发现,苗苗悄悄撇了下嘴。   叶芷倒了杯热咖啡给他,周洪发接过来,端杯子的手抖个不停,像刚卸套的老牛。   周洪发对叶芷今晚的安排很满意,说叶总啊,你这个朋友义气,我交定了。   叶芷也谦虚着说,能和周行长交朋友,我算是高攀了。   周洪发说,哪里哪里,咱们是英雄惜英雄啊。   又对江风说,江老弟,以后有用得着我周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叶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   江风赶紧说先谢谢周行长,以后肯定有麻烦的地方。   叶芷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缎盒来,打开了,里面是一对钻石耳钉,硕大的两颗钻,璀璨夺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她把盒子递给苗苗说,苗苗,姐送给你的,一点小意思,算做见面礼吧。   苗苗看得出是很喜欢,但不敢贸然去接,拿眼看着周洪发。   周洪发爽朗地笑着,说苗苗,收下吧,叶总的一片心意啊。   苗苗伸手接了,说,谢谢叶姐。   叶芷亲密地说,苗苗,现在就戴上让我们欣赏一下吧,也就你这气质配的上这对耳钉啊。   苗苗答应着,取了耳朵上的耳环,把耳钉戴上,整个人果然就瞬间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江风啧啧称赞到,美人配美器,这两颗钻石天生就是为苗苗生的。   周洪发打量着自己的小蜜,心满意足,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叶芷楼了苗苗的脖子,两人脸贴脸凑到一起,说,江风,给我们拍张照片嘛。   江风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从镜头里欣赏着两位美女。叶芷有种成熟女人的韵味,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洒脱,好像是从天上来到人间的;而苗苗突出一个惊艳,眼神勾人,媚俗,好像是从天上人间来的。   周洪发玩的尽兴,当场就交待苗苗,苗苗啊,叶总款子的事,你亲自办理,三天之内到账。又对叶芷说,叶总,来得及吧?   叶芷感激地说,来得及来得及,周行长真够哥们,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了。   周洪发哈哈一笑,说,感谢的方法很多啊,就看你叶总的心情了。   说着,目光又在叶芷鼓鼓的胸上舔了几舔。   叶芷说,我的心情,周行长应该理解的啊。   江风看着周洪发色迷迷是眼神,忽然想起苗苗刚才说过的话: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回来的路上,江风开着车,心里想着要不要把周洪发违法融资的事情告诉叶芷。副驾驶座上的叶芷看他不说话,说,怎么,还在想那两个洋妞呢,没开开洋荤,是不是特遗憾啊。   江风说,当然不是。叶芷,有个事情很严重,不知道你是否清楚。   叶芷来了精神,问他,什么事?   江风说,刚才苗苗亲口对我说,周洪发贷给你的8000万,用的是私募资金。   叶芷听罢,哈哈大笑,说,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呢,这个啊,我早就知道。你想啊,国家今年严控房地产过热,现在谁还能从银行拿出那么多钱呢?除非从私募那里。   江风没想到叶芷如此冒险,如此饥不择食,担心地说,叶芷,周洪发在玩火,你也跟着玩啊?你考虑过后果没有,万一周洪发出事,你不也跟着受连累吗?   叶芷又是一阵笑,说江风,你傻啊。我们不是把钱给他,而是从他口袋里拿钱,有什么风险?只要钱拿到手,我还巴不得周洪发出事呢。最好他也学那些温州老板,跑路到国外永不回来,说不定这些钱我就不用还了。   江风说,那可能吗?有一套手续在那里放着呢,周洪发跑了,帐还在。   叶芷高深莫测地一笑,说,江风,我说句话别吓着你,要是我告诉你我已经把苗苗收买了,你会咋想?   江风低低地惊叫了一声,手里的方向盘一抖,赶快又把车头拉正。他扭头看着叶芷说,叶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叶芷伸手把他的脸推到前面,说,你看着路啊,我现在可不想死。周洪发出事,是必然的事,在他出事前从他身上撕块肉下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他这也是不义之财。   江风沉默了。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认识叶芷了。这哪像个女人,简直就是位精明的猎人啊,善于在火中取栗,刀口舔血。   周洪发这傻蛋说话算话,第三天头上,8000万果然到了银河公司的帐上。有了这些资金,叶芷的事业又开始轰轰烈烈地运转起来,内华达和金粉世家两个项目进展顺利,接近完工。叶芷又采取了降价促销手段,销售形势良好。   江风这边的旧城改造工作,也进入了攻坚阶段。住建局那边,除了开班子会他过去外,很少去,平时一般都在指挥部上班。至于叶芷提出的要搞倒关天浩的计划,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去认真地想。一来是他心软,看不得别人落魄;二来关天浩以前虽然把自己视为眼中钉,但这两年好像有所转变,起码面子上还过得去。他想不到的是,他不算计别人,并不等于别人不算计他。而问题,就出在安红送他的那张卡上。   不安分的女人安红又有大动作了。在江风和美美的帮助下如愿以偿得到化纤厂后,安红并没有改造生产线,上什么新项目,而是向市政府打了报告,说是为解决化纤厂身处闹市污染环境问题,决定将厂子整体搬迁至开发区,要求市里出台扶持政策,在开发区土地使用、税收等方面提供支持。   化纤厂初建的时候是在市郊,但过了几十年,市郊已经变成市中心了,厂子周围人口密集。而化纤厂排出的有毒废水和废气,一直是市民反映的热点。前年厂里还发生氯气泄露事件,把厂子外马路人行道上的行人熏翻了好几个。周围居民长年累月地生活在刺鼻的气味中,癌症患者大幅度增加,市民每年都要到厂里闹几次事。   苏荣任市委书记时,曾经有过拆掉厂子的想法,但当即遭到化纤厂广大职工的强烈反对,因为只有厂子在,他们才能有一口饭吃。闹了几次事后,这事就又放在那里了。   崔定上任以来,市民关于化纤厂的投诉并未停止,他本人也决心要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安红的报告一递上来,他马上开会研究,基本答应了安红的各项要求,以划拨的手段在开发区为她批了300多亩地,安红只出了一部分地面附属物的补偿费。   安红此举并不是出于解决什么污染,她的真正目的,是厂子搬迁之后老厂区那600多亩宝地。地理位置优越,真是寸土寸金啊,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所以安红在新厂区还未完全安置妥当的情况下,就开始着手开发老厂区了。东部厂区她采用合作开发形式,和本市两家开发公司合作开发,西部厂区则完全由金帝公司开发。   尤其让人惊喜的是,安红的老公金先生在把各项开发资金安排到位之后,就很懂事地死了。据安红后来说,吃了过量壮阳药的老头子是死在她身上的,死之前大叫数声,下身喷出一大碗脏东西来,是真正的精尽而亡。   星期一上午8点半,是班子成员例会时间。江风没去指挥部上班,而是早早地把杨柳送到了二院,之后不到7点半就到了单位。做了副局长后,单位给他配了一辆现代汽车,但他很少坐,除非是下工地的时候,才让司机小雷拉着他去。平时上下班,他还是习惯开自己的那辆迈腾。   小雷倒也勤快,知道他周一要回来开会,早早就把办公室打扫了,茶水也泡好了。江风坐下随手翻了下报纸,看小雷忙完了还站在那里不走,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他说,小雷,有事吗?   小雷是从园林局下面的绿化队抽调到机关的,还没结婚,小伙子人很腼腆,嘴巴也严谨。再加上他老家也是槐河的,是个小老乡,所以江风就把他留下了。这会小雷听领导问他,就从兜里掏出一张票据粘贴单来,红着脸说,江局长……有个小事想给您汇报下,上次您签的那几张票,财务科不给报。 第728章、胡美人   江风嘴里说不会吧?接过来一看,是两周前自己签过的几张汽车维修发票,一套大灯,两个轮胎,以及一套汽车坐垫,一共四千多元。这些都是正常的费用支出,不应该不报的啊。就问小雷说,你是不是没在办公室指定的维修厂维修?   小雷说,就是在局里定点修理厂修的车。   江风又问,那财务科为什么不给报?咱们这辆车每年不是有15000元的维修费用吗?   小雷说,是啊,可财务科胡科长说,你借调出去了,又不怎么用车,所以这15000元用到别的车上了。   江风登时心里就冒出了一股怒火,正要发作,又想到不应该在司机面前失态,就强忍住了,说,小雷,票放在这里吧,我问问是怎么回事再说。   小雷刚出门,江风就打了财务科长胡蝶的电话,说胡科长吗?我是江风。   胡蝶现在正在减肥,每天不坐电梯,爬楼梯,这会可能正在楼梯上,虽然气喘吁吁的,但还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哎呀江局长啊,这么一大早的,有何重要指示?说完,故意大喘了几声,营造出一种让人想入非非的气氛。   胡蝶这个女人,江风一直看不惯,虽然她有着几分姿色,虽然她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绰号胡美人,四十大几的人了,整天打扮地比年轻人都时尚,说话也爱装嫩,并且腔调一听就很虚伪,让人觉得很不实在。她对自己胡美人的绰号非常受用,在酒桌上向别人介绍自己时,故意只说自己姓胡,双眼含笑地看着对方,等着对方说,哦,胡美人啊。那时候胡蝶送到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嗲着声音说,美什么啊美,美女她妈啦。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特别是像财务这样的要害部门,更是敏感之地。但胡蝶就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本领,能摆平每任领导,能成为每任领导的贴心人。她在领导面前,说话比假蜂蜜都甜,一张脸笑的灿烂无比,像盛开的牡丹,但对待前来找她签字报销的人,则是冷若冰霜,喝来斥去。所以司机们送她的绰号是:狐狸。因为掌管着市政项目工程款的拨付,她手中有着一定的权力,据说实惠的很。   江风听着她腻歪歪的声音,把话筒拿得离耳朵远点,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完不等她答应,就挂了电话。   江风当然得让这个女人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刚当上副局长那会,他就受到过胡蝶明目张胆的歧视。局财务科过年过节发一些奖金代金券什么的,需要每个人都签字。班子成员签字不用去财务科,由财务科的出纳小艾拿到他们办公室签,钱和券也送到办公室。   但胡蝶知道关天浩不待见江风,可能有点要讨好关天浩的意思,总交代小艾打电话给江风,让他自己来签字。小艾每次给江风打电话,都很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江局长,来财务科一趟吧。说完又加一句,胡科长让我给你打电话的。   江风刚开始还以为其他副局长也是这样的,签字领了东西还不忘说声谢谢。后来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是这种待遇,气的在心里翻来覆去把胡蝶慰问了好几遍。干脆也不去签字了,你们爱给不给。   胡蝶看江风使上了性子,可能也意识到不妥,跑到他办公室,装模作样地把小艾批评了一顿,说,我今天才知道这妮子这么懒!   江风只是一阵冷笑,说,没关系的,胡科长你以后有什么指示尽管说。   胡蝶弄了个没趣,讪讪地走了。从此对江风也不敢再耍什么心眼了,表面上做出很尊敬的样子,老远就捏着腔打招呼。不过江风对她的印象丝毫没有好转。胡蝶和关天浩关系密切,开会发言的时候,总爱说,关局长说了……关局长说了这,关局长说了那,听得几个副局长都直皱眉头。而关天浩似乎很爱听她说话,乐呵呵地看着她,还隔三差五地表扬财务科,出差开会的还经常带着胡蝶。   挂了电话不到三分钟,胡蝶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带着一股名贵的法国香水味。胡蝶的胸并不太大,但敢于露,又露的恰到好处,所以看起来也很惹眼。   可能是爬楼梯爬累了,胸脯一起一伏的,甜甜地笑着说,江局长,来的好早啊,到底是领导,觉悟就是高。   江风不为所动,也没让她坐,胡蝶已经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顺手整理了下桌头的报纸,说,领导有何指示?   江风面无表情地把那几张发票推到她面前说,这是怎么回事?   胡蝶拿起发票看了看,说,江局长,是这样的,你那辆车的维修费已经用完了。   江风看着她说,不会吧?   胡蝶灿然一笑说,哦,是这样的,包局长的车大修了两次,花了三万多元,关局长说你抽调到指挥部去了,不怎么用车,所以就把你那辆车的维修费转到包局长那辆车上了。   江风气的脸色铁青,咬着牙说,这事谁定的,和我通气了吗?   胡蝶看得出江风很生气,故意撇着嗓子说,呀,你们领导之间的事,我怎么知道?我是个干活的,只是服从命令罢了。   江风又问她,服从谁的命令?关局长?只有关局长是你的领导?   胡蝶耸了耸肩说,我也没办法啊。   江风哼了一声,不客气地说,那好,等会开会我要问问关局长,凭什么把我的维修费拿掉。同时我也提醒你胡科长,做什么事考虑周全些,谁的位子都不是祖传下来的,谁干的活都不是一辈子的事业。   胡蝶听他说出这话来,也收起了笑,拉下了脸。刚想说什么,江风摆摆手说,你去吧。胡蝶站起来,一拧身,皮鞋咯咯咯地敲着地板走了。江风看着她扭动的屁股,心里冷笑了几声。   看来关天浩还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江风气呼呼地坐着,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等会班子会上,一定得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当面问问他是怎么回事。不是我江风肚量小,实在是你关天浩欺人太甚。   江风觉得,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却能说明很多问题。起码说明一点:关天浩从来就没把他当做自己人,对他仍然怀着敌意。既然你这样不仁,也不能怪我不义。江风又想起了叶芷的谋划。说不定还真得这样搞一下子。   胡蝶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又转回来了。满面春风地笑着,说江局长啊,票给我吧,我马上安排小艾报销。   说着,已经把桌子上的发票拿在了手里。   江风还是沉着脸,不冷不热地说,怎么,关局长改变主意了?   胡蝶哈哈一笑说,这事怪我,可能是我没领会领导的意图,你那辆车的维修费,分文不少。   江风故意嘲讽她说,那我得好好谢谢胡科长啊,你给我办了这么大一件好事,我请你吃饭吧?   胡蝶很有韵味地摆了一下腰肢,浪浪地说,怎么能让领导请我呢?我请领导啊,吃饭唱歌一条龙,怎么样?   江风实在不想领教她的虚情假意,说,好,好,回头再说吧。   胡蝶说,什么回头再说,就这个星期。咱们可是一言为定哦,不去的话,我背也要把你背去。   这话带着明显的暗示,江风当然能听得出来。他当然不会去接她伸出的橄榄枝,说好吧好吧,胡科长你去忙吧,我准备下发言材料。   胡蝶说,那我就不打扰领导了,这两天我给你发信息好吧?   江风胡乱答应了一声,胡蝶才又扭着屁股走了出去,屁股摆动的幅度比刚才还要大些。江风猛然发现这个女人还是个翘臀,身材虽然有些丰腴,但腰很细,可见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啊。   胡蝶刚走,香水味还未完全散尽,副局长宣立明进来了。宣立明是前年从文化局调过来的,在几位副局长中排名最靠后。江风和他有个共同的爱好,就是钓鱼,所以算得上是意气相投。   宣立明进来后就神秘地关上了门,在江风对面坐了,压低声音说,江风,关天浩找你了吗?   江风看宣立明神神秘秘的,也认真起来,说,关局长没找我啊,有什么事吗?   宣立明不相信地说,真没找你?   江风说,真没找我,这还用得着撒谎吗。   宣立明说,那就奇怪了,我们这几位副局长基本上都被谈过话了啊。   江风还以为是人事上的事,问,是不是准备推荐干部呢?   宣立明说,什么推荐干部,还不是盖办公大楼的事,关天浩想把工程交给广发公司,要我们几个都支持他的意见,等会可能在班子会上要表决呢。   住建局要盖办公大楼的事情,已经在班子会上研究过几次了,申请报告政府也批下来了,当然批的不是办公楼,而是综合培训中心。眼下国家三令五申不准大兴楼堂馆所建设,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变换一下名目而已。   关天浩非常关心这个事情,说交给别人不放心,事事都要亲自过问。虽然开过几次会,但商量的都是置换条件,没涉及具体由哪家公司来干。 第729章、局长的私心   以江风的想法,这么大的工程,按照法律规定,肯定是要走招标投标路子的,因为你住建局本身就是搞这个的,再来暗箱操作的话,显然说不过去。没想到关天浩竟然要把工程交给名不见经传的广发公司,这是江风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从去年上半年开始,云湖市就按照省纪委和建设厅的要求,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了工程建设领域专项治理工作,重点查处领导干部插手工程建设,以权谋私,搞权钱交易的不法行为,并且抓住了几个小虾米。今年国庆节后,召开了总结大会,市委书记崔定亲自讲话,表示要把这样工作作为长期工作继续抓下去,常抓不懈,抓出成效。会议刚刚结束不久,省督查组也刚刚撤离,作为住建局局长的关天浩就开始搞这个小动作,不可谓不胆大。   那么关天浩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呢?他和广发公司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原来这里面大有文章。   住建局现在的办公楼,已经有些年头了,比较陈旧,并且办公面积不足,二级单位如城管局、园林局、招标办、质监站什么的都没在这个楼上办公,而是分散到市区各个角落,给服务对象带来了很大的不便。比如办理一个施工许可证,几乎要把这些二级单位都跑上一遍才能盖齐章,工作效率很低。   郑爽任住建局局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提出了建办公大楼的计划,把住建局机关和所有的二级单位都集中在一栋大楼上办公,这也符合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当时办公楼的名字都想好了,叫做“建设大厦”。在资金方面,郑爽表现出了较高的智慧,那就是不花财政一分钱,采取置换的方法。具体就是用现在这栋旧楼换一栋新楼。   那么对于愿意置换的开发商来说,这是不是一笔划算的生意呢?答案是肯定的。建设大厦新址的位置偏了一点,在市政府新规划的行政区内,地是现成规划好的政府用地,不用考虑地皮问题。而现在办公楼的位置正是市区最热闹的黄金地段,除了主楼之外,还有一个十来亩地的大院,开发潜力巨大,明摆着是一块大肥肉。   所以郑爽提的条件是置换之后,建设大厦的室内外装修及办公用品都由开发商承担。当时已经有两家开发商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但这个项目还未来得及落实,郑爽就被调往科委去了,这事就一直放在了那里。   现在,关天浩又开始着手运作这个事情了,并且决心很大。但置换条件对住建局来说已经很苛刻了。除了原办公楼及地皮,还要加上园林局的办公场所及地皮。园林局办公区在洛河河堤边上,虽不是闹市区,但临水,绿化的好,风景优美,又紧靠园林公园,可以想象,将来这里的房价肯定比闹市区都要高。   那么广发建筑公司又是贺方神圣?它本是青龙县城一个小小的建筑公司,七八个人,十来杆枪,在县城里做些小活,小打小闹。总经理卢广发五大三粗,黑的碳似的,是个刑满释放人员,据说是关天浩的小舅子。成立了建筑公司后,在关天浩的庇护下,开始发展壮大,并且发展速度是跳跃式的。青龙县城的县招待所、法院办公楼什么的,都由这个公司中标承建,质量那叫一个差。其中县委招待所刚投入使用不到一个月就发生质量安全事故,外墙瓷砖掉下来砸死了个女服务员。   法院大楼也是名符其实的豆腐渣工程,使用不到两年就出现墙体开裂,只好用胶布粘着。即使是这样,卢广发也没耽误做工程,借着关天浩这个做县委书记的姐夫,在县城里为所欲为,强买强卖,欺行霸市,渐渐成为县城一霸,无人敢惹。   关天浩到市里后,卢广发也把根据地转移到了市里,意欲走出小县城,谋求更大发展。哪料市里大鱼多,他那套蛮横在市里不大好使,再说关天浩在县城是占山为王一人说了算,到市里只是一个住建局局长,不买他帐的人太多了。   卢广发刚到市里后猛的很,也想垄断市区建筑工地的水泥沙子供应,却惹恼了大姐大级人物叶芷,指使手下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里把他的两根脚筋都挑断了,住了半年的医院,到现在走路还有点跛。那以后,卢广发的嚣张气焰收敛了不少。   在江风眼里,卢广发就是一个落魄的土匪流氓,是混入建筑市场的一粒老鼠屎,谁沾着他谁倒霉。建设大厦是武汉大学设计的,共16层,设计标准很高,把这样的大项目交给一个专门制造豆腐渣的小建筑商,这背后如果不是隐藏着巨大的利益交换,关天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冒这个险的。江风认为,不管是出于对关天浩的报复还是出于对正义的维护,都决不能把建设大厦交给卢广发。   江风问宣立明说,宣主任,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宣立明没有直说,而是说,你是什么看法,我就是什么看法。   江风知道这人人品不错,也不避讳什么,说,咱们得想办法阻止关天浩,不能让他一个人把住建局的基业和声誉给毁了。   宣立明说,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江局长你安排吧,你要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江风沉吟片刻,问道,不知道其他三位副局长是什么意思?   宣立明说,包清泉是关天浩的狗腿子,肯定鼎力支持,纪委尚书记也私下发过牢骚,表示过担忧,但不知道意志是不是坚决;至于梅主任和邝主任,我感觉和关天浩走的都很近。   江风快速分析了下,住建局班子成员一共七个人,一个主任五个副局长外加一个纪委书记。正如宣立明所言,包清泉走狗一个,肯定是争取不过来的;委纪委尚怀志虽然一直在住建局工作,但从今年开始,纪检系统开始垂直管理,目前他的关系是在市纪委,实际上属于市纪委的人,又是“治工办”成员之一,对于眼皮下这个明显违规的事情,他即使是口头答应了关天浩,肯定也心存疑虑,这毕竟是他的职责所在,属于可以争取的对象;至于另外两个副局长梅子裕和邝君平,平时就和关天浩走的比较近,这个时候应该会站出来支持他的。   如果尚怀志只能算半个人的话,现在他们是两个半人对四个半人,胜算的把握很小。江风和宣立明简单商量了一下,等会到了会上关天浩要求表态发言的时候,江风率先发言,从专项治理的角度出发,陈述利害,坚决要求走公开招标路子;宣立明第二个发言,高调支持江风的观点,先把关天浩的嚣张气焰打下去,让其他班子成员开不了口。   商量到这里,看看表,时间快要到了,两人结束了谈话,宣立明回自己办公室去了。江风给茶杯加满热水,夹着个笔记本向会议室走。   刚走到电梯口,尚怀志从也端着茶杯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说,早啊,江风。   江风也打了招呼,两人一并肩向会议室走。江风想从他那里探探口风,边走边指着天花板上脱落的墙皮说,这楼确实够破了,你看墙皮都掉的像秃子似的。   尚怀志哼了一声说,就这已经不错了,再盖新楼的话,说不定还不如这个。   江风瞬间就明白了尚怀志这句话传递过来的信号,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叫了声尚书记。   尚怀志会意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正要说什么,看到关天浩也走过来了,秘书小乔跟在后面拿着茶杯和笔记本。   关天浩耳朵尖,好像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皮笑肉不笑地问,二位在说什么呢?那么悄密?   江风还没发话,尚怀志先开口了,笑着说,哈哈,江风刚才问我这次专项治理抓了多少人,我说全市抓了二十多个。   关天浩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没说什么,走进了会议室。   今天的班子会气氛明显有点诡异。大家见面虽然还寒暄着打招呼,但每个人脸上的笑都很不自然,肌肉有点僵硬。尤其是一向严肃的关天浩,在会议开始前竟然还开了个不大好笑的玩笑。   江风本来是高兴不起来的,但还是跟着笑了几声。官场嘛,时刻都需要隐藏自己的真实心情,哪怕心里早就烂透了,脸上也要装作光鲜无比。   班子成员共七个人,围着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坐着,每个人该坐什么位置,都是固定的,谁都不会坐错。关天浩当然坐在北面正中,左右依次是江风、包清泉、梅子裕、邝君平、尚怀志、宣立明。办公室主任马国顺坐在角落里做记录。   包清泉原来算作二把手,江风提上来后,他就不得不让位了。心里当然是不舒服的,但仗着自己是关天浩的人,基本上不把江风放在眼里,在班子会上的发言总是有一点狂妄。当然了,他每次都是在忠实地执行关天浩的意图,两人经常是一唱一和,配合的非常默契。 第730章、暗中较量   8点半,班子会准时开始,出乎意料的是,关天浩并没有直接去谈新办公楼的事,而是把住建局近段的工作做了一个小结,肯定了几项成绩,顺便把江风、尚怀志、宣立明等都表扬了一番,特别强调了江风的工作,成绩显著,是受到市领导一致好评的。   说,这也是我们住建局的骄傲啊,说明市领导对我们住建局的班子还是非常满意的。我们一定要胸怀大局,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把各项工作抓牢抓好。   江风知道他这是为接下来的表态做铺垫的,双眼盯着自己的笔记本,脸上毫无表情。关天浩的语气虽然故意装作很轻松,但会场上的气氛还是渐渐严肃起来。看来,每个人都知道今天的主要议题是什么。   果然,关天浩在几乎把所有人都表扬了一番后,把话题引到了新建办公楼上。说,建设大厦的申请报告已经批下来了,置换条件我们也研究的差不多了,我的想法是今天就把施工队伍定下来。马上就要到年底了,这项工作不能再耽误下去,争取年底前就要开工。至于怎样定施工队伍,采取什么方法,大家有什么建议,都发表下,畅所欲言。这也是属于“三重一大”事项,我们要充分发扬民主,走集体决策的路子。好,大家都说说吧。   按照职务高低,一把手发言后,肯定是要二把手的。江风早就做好了发言的准备,刚要开口,没想到包清泉却先抢先发言了,说,我先说说吧。确定施工队伍这个事情呢,是个大事,事关我们住建局的切身利益,马虎不得。关局长非常重视,也多次做出过指示,一定要选一家知根知底的,优秀的建筑公司。按照关局长指示,我提前介入了下,暗中考察了几家有实力的公司,掌握了一些信息,下面我就把考察情况汇报一下。   江风被包清泉抢了先机,心里生气,拿不满的眼光看他,包清泉却并不在乎,装作没看见。这一切显然是事先安排好的,关天浩及时配合,微微点头,说,好,就让包局长介绍下情况吧。   包清泉清清嗓子说,首先我想让大家知道一个事实。咱们住建局这个新建“建设大厦”,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是块大肥肉,并不是各个建筑公司都争相来抢,事实正好相反,并没有几家公司对此有兴趣。为什么呢?原因有三。   一是今年国家下大力气抑制房地产过热,建筑企业资金链吃紧,好多企业都陷入了困境,濒临倒闭,没有能力再承接这么大的工程;二是置换条件对建筑企业来说,比较苛刻。现在咱们这栋楼,利用价值不大,而新办公楼要求标准很高,他们认为是亏本生意;第三个原因呢,也许是最关键的,就是因为采取的是置换方式,住建局并不拿一分钱,需要建筑企业全额垫付工程资金,资金转换周期太长,并且不少企业都认为住建局不好打交道,所以都不愿意冒这个险。   包清泉说到这里,梅子裕插话说,包局长说的这个情况确实存在。我也私下征求了几家开发公司的意见,他们都表示不愿意凑这个热闹。   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场戏,该谁出场谁出场,副局长邝君平也粉墨登场了,说,我也插一句。既然没人愿意承建这个工程,我认为我们得改变思路了,不能再走招投标底老路子,而是应该慎重选择一家靠得住的、有实力的建筑公司,这样才能保证工程保质保量按期完工,否则极有可能成为半拉子工程。   包清泉很默契地看了邝君平一眼,说,我正要说这个问题。经过多次接触,我市广发建筑公司表示愿意承建这个工程。公司经理卢广发觉悟很高,亲口对我说,不为赚钱,就是为了支持住建局的工作。我和企业科的李科长也对这个公司进行了实地考察和了解,发现这个公司实力雄厚,多次承建过类似工程,资质也符合我们的要求。   包清泉说完,关天浩唔了一声,点点头说,包局长做了很多工作啊。又问他:卢广发这人怎么样?   包清泉说,能力很强,做事认真,又讲义气。   关天浩又点了几下头,说,好啊,大家都说说吧,用不用这个广发公司,怎么用,发扬民主嘛。   与刚才抢先发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次倒是没人发言了,大家都一脸凝重,有的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有的拧开杯盖喝水。江风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微笑着对包清泉说,包局长,关局长讲完了,是不是该你发言了?   江风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面带微笑,但大家都能听出来,他是带着嘲讽的意思的。意思是你包清泉不要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包清泉不傻,当然知道江风话里的意思,尴尬地笑了下说,哈哈,江局长您先请,您先请。   江风合上笔记本说,好吧,既然包局长有指示,我也发表下意见吧。我的意见很简单,只有两点:一是我们的新办公楼建设标准很高,有多项创新技术,对施工单位是一种考验,所以必须优中选优,选择一家确实有实力,有良好信誉的大公司来承建,这样才能保证工程质量;二是在确定施工单位方面,我认为还是要走公开招标的路子。目前国家正在开展工程建设领域专项治理工作,重点打击的就是领导干部插手工程建设搞权钱交易----当然,我们住建局不存在这种现象,但我们作为招投标管理部门,这么大的工程不按程序走,是不是不太合适?   江风话音刚落,包清泉就接了过去,说,怎么不按程序?我们不是正在进行民主表决吗?建设大厦是我们自己出资、住建局自用的,不花财政的钱,不涉及公共利益,完全可以自己确定施工单位。   江风针锋相对地说,那好,包局长你告诉我,我们盖楼用的是谁的资金?   包清泉说,我们不用出资,是置换。   江风说,那我们置换的老办公楼和地皮是谁的?不是国有的吗?   包清泉支支吾吾地说,那,那当然那是国有的。   江风说是啊,说到底我们使用的还是国有资金啊。《招标投标法》明确规定,使用国有资金投资的工程,必须进行招标,你不会不知道这条规定吧?   包清泉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憋了好大一会才说,我刚才说的只是个人意见。   关天浩脸色阴的能拧出水来,听着江风和包清泉的激辩,一言不发。   场面陷入胶着,正方略占上风。包清泉坐不住了,身子在椅子上不安地晃动着。他看看邝君平,暗暗给他丢了个眼色。   邝君平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也清清嗓子说,江局长说的两条意见,我认为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过广发公司也是一家不错的公司,总经理卢广发既然愿意和我们住建局合作,我们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我想能不能兼顾一下,既走招投标底程序,又向广发公司适当倾斜,保证他中标,这操作起来也不难的。   不等江风反驳,宣立明发言了,说邝主任,我们住建局不能也搞明招暗定,暗箱操作吧?如果被人举报,追究谁的责任?说不定我们整个班子都得被诫勉谈话。   会场上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了,有种剑拔弩张的味道。涉及纪律问题,纪委书记当然是要表下态的。江风看了一眼尚怀志,尚怀志心领神会,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又拧上杯盖,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说,好,我也发表下个人意见。关于这个问题,我只有一句话:建议严格按照程序,确保不违规违法。我市开发区主任因为插手工程建设,上周已经被双规了,教训很深刻啊。   这句话,尚怀志说的语气并不重,却像一个闷雷炸响在会场上,撕开了沉闷的空气。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就连西墙边立着的党旗都垂着头一动不动。大家似乎都被吓着了,都有点反应不过来。领导干部最不愿意听到的恐怕就是“双规”两个字了。“双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一般干部盼望自己能有资格享受“双规”待遇,真正有资格享受的,又怕的要死,听到只想尿裤子。   关天浩终于发话了。他依然是黑阴着脸,皱着眉头,宽大的额头油亮亮的。江风本以为他要明确支持包清泉的观点,然后通过举手表决的方法达到他们的目的,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先把包清泉和邝君平等人批评了一通。说,建设大厦虽然采取的置换方式,用的也是政府的财产和资金。你们几个身为住建局班子成员,竟然极力推崇走规避招标,暗箱操作的路子,这是典型的违纪行为,这种思想是危险的,坚决要不得。 第731章、金钱攻势   包清泉不知道关天浩怎么突然说出这话来,瞪着茫茫然的一双小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说,咱们不是私下已经定好了吗,怎么又变了?   关天浩这会好像成了正义和真理的化身,说出来的每句话站位都很高。他从共产党员应该讲党性出发,阐述了加强廉政建设必要性,强调领导干部坚决不能插手工程建设,必须做到勤政廉政。最后说,我完全同意江风同志和怀志同志的意见,建设大厦这个项目,必须走公开招标的路子,谁都不能胡来!   为了加重语气,关天浩还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包清泉之流这会都成了驯服的老绵羊,屁都不敢再放一个,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刷刷地记着,也不知道写的啥。   关天浩目光炯炯地环顾一周,说,大家有不同意见吗?没有的话散会----这两句话是连在一起说的,根本没有给谁发表意见的机会。   关天浩的突然转变,让江风觉得太突然了,好像没那么简单。难道他又有了什么阴谋?看来还得防着点。   下午他没去指挥部,就在住建局呆着,想观察下事态会怎样发展。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打电话问了问招标办的齐主任,齐主任说,正在按照关局长要求编写招标文件发布招标公告。看来,关天浩是真的要走公开招标底路子了。   下班的时候,故意晚走了一会,在办公室看了会书。不知不觉中抬头一看,天色已经发暗了,赶紧合上书本,锁了门下楼。停车场上已经没几辆车了,江风刚走到自己车边,旁边一辆凯迪拉克的门突然开了,跳出一个黑的木炭似的男人来,挡在了他前面。   那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人高马大的,脖子上一条粗壮的金项链。江风吃了一惊,往后退了半步。那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江局长您好,我是广发公司的卢广发啊,给个面子,晚上一起坐坐吧。   江风没想到卢广发这么快就找到了他,有点吃惊。看来他和关天浩的关系果然密切啊。没准班子会刚散会,关天浩就向他通气了,并且告诉他江风才是最大的拦路虎,要他想办法搬掉。   卢广发的出现,也验证了江风的一个猜测,那就是关天浩在会上一锤定音地要求建设大厦工程要坚决走公开招标底路子,并不是他的真正意图,暗地里肯定要做一系列小动作的。要说作为住建局局长,本身又是住建局的工程,搞定这样一个事情也算不上多难,办法多的很,但他偏偏遇到了江风这个一代愤青,是要和他死掐到底的,只能算他倒霉。   撇开江风和关天浩以前的恩恩怨怨,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关系搞不好,在市直机关里很普遍,并且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某个单位一、二把手精诚团结,结为死党的话,那就值得警惕了,说不定是在一条贼船上,是一串绳子上的蚂蚱。   卢广发的饭,当然不好吃。所以江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客气地说,卢经理,感谢你的盛情,我晚上还有其它事情要做,有事到我办公室去说吧。说罢,打开车门就要上车。他心里清楚,对付这种人,必须一口回绝,不能给他丝毫回旋的余地。   没想到卢广发跨上一步,一把抓住了车门,讪笑着说,江局长,真不给兄弟这个面子?不就是一顿饭吗,能犯什么错误?走吧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喜来登,一条龙。   不说“一条龙”江风还可能再考虑考虑,一听到这三个字从卢广发嘴里吐出来,江风像是看到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陷阱,马上就警惕起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想当年被刘宝贵一条龙了一回,结果被他牢牢地牵着鼻子走,还被曹云山揭发,真是窝囊透顶,这个教训江风当然不会忘掉。   所以他态度更坚决了,说声对不起,实在去不了,就往自己车里钻。卢广发本来就是个包工头出身的粗人,根本不讲什么礼节的,看江风要走,干脆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眯起满是血丝的眼睛,哼哼地笑着说,老弟,多个朋友多条路啊,何必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呢?我听说你也是青龙人,老家在槐河的韩湾是吧?   这话明显带着威胁的口气,卢广发的流氓嘴脸暴露无遗。江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闻听此言,勃然大怒,一把打开他抓着自己的手,厉声说,卢广发,请你放尊重点,这是政府机关,不是你的工地,由不得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再这样拉拉扯扯,我就不客气了!   江风发起怒来,也是有几分怕人的,卢广发后退了一步,又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好像在重新估量自己的敌人。忽然咧开大嘴阴阴地笑了,露出一口烟熏火燎的黑牙,说,好,好,看来江局长是要坚持原则了,党的好干部啊。只是你这种性格,迟早是要吃亏的,刚强是惹祸之胎啊。   江风懒得再和这种人多说一句,愤怒地盯了他一眼,上车关上车门,启动了车子。   刚走出没几步,后面的车门忽然被拉开了。还以为卢广发上来了,回头一看,扑的一声,一个报纸包丢在了车座上。江风当然能够猜出报纸里包的是什么,也知道那是一颗手榴弹,自己绝对不能收的,赶紧踩了刹车,下车抓起那纸包想要还给卢广发,却看到他的卡迪拉克已经吼叫着窜出大门了。   真是一个无赖之徒!江风拿着那沉甸甸的纸包,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想了想,拨通了纪委书记尚怀志的电话,把情况说了一遍。   尚怀志愤愤地说,这个卢广发,简直就是土匪作风!江风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江风说,就在咱们单位停车场呢。尚怀志说那正好,我就在附近吃饭,马上就到。   挂了尚怀志的电话,江风冷静下来分析了下目前的形势,觉得有必要把这个事情向关天浩汇报一下。一是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省的以后有什么麻烦,二是要他知道,这些小动作在自己这里是行不通的,以后最好少来。   没想到关天浩的口气出奇的和蔼,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似的,说江风啊,有事?   江风闻听这慈祥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看了看号码,没错啊,是关天浩无疑,还以为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边的关天浩没听到他说话,就又说了声,是江风吗?   江风这才确认是他了,就把卢广发约他吃饭,遭到拒绝后又强行往他车上塞钱之事说了。   关天浩听后,半晌没吭声,江风还以为电话断了,刚想挂掉,关天浩说话了,好像是咬着牙说的:这个卢广发,胆子也太大了些!以为我们住建局的干部都姓钱?真他妈的是异想天开。想参与建设大厦建设,可以正常参与竞标嘛,我们热烈欢迎,搞这种歪门邪道能行?   关天浩的话,说的很有正义感,很气愤的样子,但江风知道,此刻的他一定也是纠结的蛋疼。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子啊,被人杀了面子,他关天浩的面子当然也很难过的。关键是从这个事情中,关天浩感觉到了对手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决的多。这才是他最揪心的。   关天浩愤愤地把卢广发批了一顿之后,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说,江风,我没看错你,你觉悟很高啊。我们党的干部就应该像你这样,经得起糖衣炮弹的袭击。这样吧,这些钱你先拿着,等我忙过了这几天,咱们开个会把这个事情说一下,研究一下怎么处理。研究之前,你先严格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这句话看似随口说出来的,其实用心非常阴毒。如果江风放松警惕,听了他的话,傻乎乎地把钱带回家,那刚好中了关天浩的奸计。因为那样的话,性质就完全变了,他江风实际上是等于接受了贿赂,如果有人揭发他,完全可以按照受贿罪论处,那就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还得再一次被人牵着鼻子走。好在江风虽然官不算很大,也算做久经沙场之人了,吃过几次亏,深知其中利害,当然不会上了关天浩的当。所以他当即就说,我已经通知尚书记了,他马上就到。   关天浩哦呀了一声,好像很出乎意料的样子,说,怎么,尚书记已经知道了?   江风说是啊,我准备把这笔钱交给他,由纪检方面来处理。   关天浩显然没料到江风这么老练,一下子就识破了他的诡计,但他还是尽量稳住,又是沉吟半晌,才说,这样也好,高调处理一下,还可以对其他班子成员起到一次警示作用。江风,你这个头开的好啊。   江风谦虚到,还不是受了关局长您的影响?你着表率作用太明显了。   关天浩干笑了两声,笑的比鬼哭都难听。 第732章、罗娟夫妇   挂了江风的电话,关天浩的脸立即拉了下来。他转身对坐在沙发上的卢广发说,你干的好事!尽给我惹麻烦!   卢广发已经听出了个大概,满不在乎地说,姐夫,怎么了,那个姓江的把钱交上去了?   关天浩没好气地说,你以为他那么容易对付?你往他车上扔了几万?卢广发说,五万。   关天浩把手里的茶杯往茶几上一顿,说,你呀,该大方的时候不大方,你要是扔给他十万,没准他就屁不放一个就收了。   卢广发脑子缺根弦,说,要不我再送五万给他?   关天浩说你拉倒吧,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你给他五百万他也不收了。   卢广发恨恨地说,球,我就不相信他和钱有仇!   卢广发奉给姐夫一根中华,恭敬地点上了,说,姐夫,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不能让姓江这下子掐着咱的脖子啊。老住建局那片地,我都已经收了人家的定金了。   关天浩抽了一口烟说,广发啊,不是我说你,你办事太不牢靠了。像今晚这事,你得把他灌晕了,是给他钱还是给他女人,都好办的多。这两样他要一样,事就成了。你倒好,在单位院子里往他车上塞钱,这不明摆着给了他一次标榜自己清正廉洁的机会吗?你这五万块钱,明天我过问一下,你抓紧时间去住建局领走,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卢广发很懂事地说,姐夫你帮我领就得了,算是孝敬我姐你俩的。   关天浩没吭声,只是一口一口地吸烟。猛不丁地问,借用资质的事,说好了吗?   卢广发的广发公司资质不够,为了能参与建设大厦投标,借了外地市一家公司的资质。听到姐夫问这个事情,赶紧回答说,都说好了,万无一失。   关天浩说,难啊。其他都好说,关键是这个江风,他分管招标投标这块业务,肯定会处处使绊的。   卢广发纂起两个大拳头,瞪着眼睛说,姐夫你说怎么办?要不要给他来点硬的?   关天浩怒斥到,你就会来这个!匹夫之勇!就你这脾气,能成啥大事?   卢广发翻了翻眼睛,把提着的拳头放下了。   关天浩拧灭烟头,咬着牙说,对付这个姓江的,还是要先礼后兵,实在不行的话,再收拾他不迟!   尚怀志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停车场。江风把那包钱交给他说,尚书记,这就算是交给你们纪检部门了啊,至于你们怎么处理,就不关我的事了。   尚怀志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说,呵,挺有分量的啊,咱们来清点一下吧。   说着,当着江风的面把报纸打开了,崭新的五摞百元大钞,码的整整齐齐。   尚怀志开玩笑说,江风,这充分说明你现在是手中有权了,并且转换成经济效益的话,还挺可观。   江风笑着说,不是我手中有权,是有人想走歪门邪道,嫌我碍事,就打过来一发糖衣炮弹。   尚怀志也感叹道,是啊,权力本身并不能给个人带来什么利益,只有当权力和利益进行交换的时候,才露出了它贪婪、扭曲的一面。人常说权力是把双刃剑,此话很贴切啊,我们云湖就不缺乏鲜活的例子。江风,我敬告你一句话,在官场里混,先要弄清自己要的是政治生命还是金钱生命,选择后者的话就不说了,如果你要的是政治生命,一定要记住,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要拿手中的权力去和利益进行交换,那样的话,你的政治生命很快就会终结。   尚怀志属于纪检战线的老同志了,江风一向很敬重他的人品,正直,能坚持正义,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见。不过这种秉性虽然豪迈,在现代的官场上却并不受欢迎,人人都敬而远之。所以他五十五岁,还是一个副处级,并且副处了十几年了,在班子里的排名,也只是比刚提起来的宣立明稍微靠前一点,倒数第二。听他说出这句忠告来,江风感激地说,尚书记,谢谢您的提醒,我一定铭记您的教诲。   临上车前,尚怀志又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说,江风,卢广发是关天浩的小舅子,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江风说,听说过,不过他就是天王老子,到了我这里也不好使。   尚怀志拍了拍他的肩膀,竖了个大拇指,没再说什么,上车走了。   回家的路上,开着车,还在想着尚怀志的话。是啊,自己要的是政治生命,不管以后手中的权力有多大,都不能拿来用作利益交换。只是在各种诱惑面前,自己是否能坚守这根底线?   又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好比被人往身上吐了一口痰,幸亏及时擦干净了,才不至于太恶心。这事做的是很绝很漂亮,但以卢广发那流氓习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关天浩那里,也不定会耍什么阴招。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特别是防小人,更是要提高警惕。   江风忽然觉得,做官其实很累的,这个看似风光的东西,里子里却晦暗的很,劳心劳力,精神还要高度紧张,这样下去,准的短命。   直到把车在楼下停了,抬头看到了自家窗口的灯光,心情才又好起来,才又重新觉得生活充满了阳光。看来无论世事风雨,家永远都是心灵的港湾。   刚走到自家门口,杨柳就过来开了门,笑着说,咱家来客人啦,快看看是谁。   江风还以为是唐钢夫妇,走到客厅一看,竟然是罗娟和他的前夫李儒。暗暗吃了一惊:这两人不是离婚了吗?难道是要破镜重圆?转念一想,这是好事啊,应该为他们高兴才对,就笑着说,是你们啊,稀客稀客。   罗娟怀里抱着静静,喜欢的不得了,说江风你当官了,我们都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了。   江风说,屁官,还不是干活的命。   和李儒握了握手,开玩笑说,怎么,罗娟又接纳你了?   李儒不好意思地说,是啊是啊,这几年我一直等着她呢。   罗娟亲昵地看了他一眼说,差点让你白等,再晚几天就没机会了。   怀里的静静已经会叫爸爸了,看到江风回来,伸着小手让他抱,江风接过来,亲了亲她红苹果似的脸蛋,静静就咯咯地笑起来,像她妈妈一样,两个深深的酒窝。罗娟羡慕的眼睛都直了,对李儒说,我们也生个女孩好了,看女孩多可爱。   李儒说,我听你的。   生活总是充满了想象力。想当年罗娟和李儒新婚燕尔,大中午在卧室里疯狂,被推门而入的婆婆撞个正着,从那天起,李儒受了刺激,下边就再也没有硬起来过。旺盛的罗娟忍受不了无性的婚姻,和李儒离了婚。李儒也自知对不起妻子,痛恨自己不能让她性福,离婚后还深爱着她,一直过着单身的生活。   两个月前,李儒的母亲去世,罗娟念及婆婆对自己的情义,去帮助李儒料理了后事,送走了前婆婆。那天忙到很晚,罗娟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家,想看最后一眼,找回些记忆。看到房间里还挂着自己和李儒的婚纱照,里面的他们笑的很甜很幸福,一阵唏嘘,不觉掉下泪来。   心里说李儒啊李儒,不是我不爱你,谁让你做不了男人呢。感慨一阵,正要转身离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李儒已经站在了她背后。   当时的李儒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让人感觉要出什么事。果然,罗娟正要夺路而逃,李儒一把抱住了她。罗娟刚要大叫,猛然感觉到自己的小腹碰到了一跟硬似铁棒的东西,身子猛地一颤,那声叫就卡在喉咙眼里,而变成了短促的一声“啊”。   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故意用腹部再顶了顶,这下甚至连温度都感觉到了,不觉一阵狂喜。身子一软,就没有了一点力气,顺势倒在了那张熟悉的婚床上。   这一场恶战,真个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两人从床上战到地上,又从地上战到床上,十八般姿势用遍,仍旧癫狂不已。李儒做梦都没想到今晚自己重新成了威武的男人,把几年的积蓄都慷慨地给了前妻。   饥渴已久的罗娟像龟裂的大地贪婪地承接着雨露甘霖,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被神勇的前夫从一个云端直接送到了另一个云端,然后又是一个。到了最后,嗓子都喊哑了,整个人成了一个剔骨鸭掌,软塌塌地摊在床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然,她更没有下床的力气,所以当晚就住在了前夫家。   李儒这才知道,给自己造成心理障碍的,竟然就是慈祥善良的母亲。随着母亲的仙逝,他又找回了自己,找回了失去的生活。生活就是这样,就像个顽皮的孩子,不定什么时候给你开个哭笑不得的玩笑,让你更深地感悟人生,学会珍惜。   杨柳在厨房里忙碌着,保姆小青带着宁宁在学走路。宁宁从小就表现出了男子汉气概,不让大人扶,跌了几跤,也不哭,都是自己爬起来。 第733章、女为悦己者容   江风陪着李儒说话,才知道原来给人做工程师的他,现在也成立了个建筑公司,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老板了。又发现电视旁放着一箱茅台和一辆儿童电车,知道是他们夫妇带来的,就说,你们太客气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罗娟说,来看侄子和侄女,总不能空着手吧。   李儒说,江风你这房子装修早就过时了,我安排人给你装修下。江风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这样就挺好的。李儒说,客气什么,我那里又不缺人手。   说话间,饭菜已经摆在了餐桌上,杨柳招呼大家吃饭,都洗了手坐过去。满满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第一次和李儒坐在一起,当然是要喝酒的,江风就把那箱茅台打开了,拿出一瓶来。刚要给他倒酒,罗娟把杯子伸了过来说,李儒今晚回去还有任务,喝多了耽误事,我陪你喝。   江风知道罗娟豪爽,也能喝酒,就和她碰了几杯,感觉这茅台味道很纯正。   罗娟喝了一阵,脸上灿若桃花,看上去格外美丽动人。她身材本来就是超级丰满,经过酣畅淋漓的滋润后,更显得凸凹有致了,有些下垂的胸也挺起来了,脸上的皮肤也带着亮光,好像年轻了好几岁。看来女人这朵花,离不开男人的辛勤灌溉啊,否则就会过早枯萎。   吃过饭,又闲聊了一阵,罗娟和李儒告辞。江风送他们下楼,发现李儒开的也是大奔,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想起尚怀志的话,叹了一声,暗道,还是要自己的政治生命吧。   回到家,杨柳已经把洗澡水放好了。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又到沙发上看了会电视。杨柳交待小青说,今晚让宁宁和静静都睡小房间吧。小青答应着,哄两个孩子睡觉去了。江风知道杨柳今晚是想活动下的,看她去洗澡了,就关了电视,上床等着她。果然,杨柳洗完澡光着身子就上了床。   活动之后,极度满足的杨柳咬着他的耳朵说,江风,罗娟今晚来,是想让我给说说,李儒要参加你们单位办公楼的竞标,想让你暗中帮一把。   江风万万没想到,罗娟夫妇竟然也要参与建设大厦的竞争,并且通过杨柳做他的工作,这不明摆着让他为难吗?   不买关天浩和卢广发的帐,等于已经把这个事情推到风口浪尖上了,自己当然不能再有什么私心而授人以柄,那样的话,他也很难再在住建局混下去。   想起今晚尚怀志说的“政治生命”,以及不能拿权力和利益交换的话,就觉得喝下去的茅台好像变了味,在胃里翻涌起来,很不舒服。杨柳看他半天不说话,不忍心让自己的男人为难,轻轻抚摸着他铁块似的胸肌说,江风你不要太当回事,罗娟说了,能帮就帮,不能帮也没什么,就当没提过这事。   在自己的女人面前,男人们当然不能表现的太没本事,即使真没本事也要装作很有本事的样子,谁让你是男人呢。所以江风听杨柳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说,杨柳,你告诉罗娟,让他老公正常参与竞标,在不违规违法的范围内,我尽量帮他。   杨柳兴奋地说,那太好了,罗娟要的正是你这句话啊。要你去做违法的事情,我还不答应呢。   话虽这么说,江风的心里,还是压上了一块石头。   第二天上午,牵挂着昨晚卢广发那五万元钱的事,本想回住建局看看关天浩有什么反应的,刚走到半路,就接到郑爽的电话,说人大和政协的一批退休老干部上午10点视察旧城改造工作,要指挥部做好陪同和讲解,并抓紧时间制定出视察路线。   像这样的事情,一般是要提前一天通知的,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有点措手不及。郑爽解释说,老干部们本来只是召开一个关于城市规划的座谈会,今天早上才临时加入了视察这项内容。   不管怎么说,这是任务,江风答应下来,挂了郑爽的电话,立即给叶菡和白河、李长庚打电话,要他们火速赶到指挥部。   讲解的任务交给了叶菡,江风和白河、李长庚研究视察路线,走哪里看什么,避开什么,都得慎重考虑。老干部们都是从重要岗位上退下来的,人老心不老,爱提意见,还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好伺候,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白河忿忿地说,这些老家伙,好好在家呆着抱孙子多好,非得穷折腾,装大尾巴狼,还以为自己是老几呢。   李长庚说,话不能这么说,没听崔书记说吗,老干部是财富。   白河撇着嘴说,屁,我看他们是火葬场的财富。   9点之前,初步拟定了一个视察路线,地点当然都是一些改造工作做的比较好的,比如化纤厂新家属区、程庄城中村改造,洛河公园什么的。   送去让郑爽看了,郑爽基本满意,只是提笔增加了一个地点,茂源路集贸市场。   茂源路集贸市场主营水产品,鱼虾螃蟹什么的,外加鸡鸭鹅,原本是市区最脏最臭之地,去年就已经改造完成了,市场建的很漂亮,只是改造后的茂源路质量却不怎么样,不到一年时间就出现了大坑小坑,补都补不及,市民意见很大,斥为豆腐渣工程。   这条路是住建局负责修建的,当时中标单位后悔自己报价太低,干脆就违约放弃了。住建局也没再重新招标,而是由关天浩拍板把这条路交给了城管局的一个维修队。   维修队干些修修补补的活还可以,没有整条路的施工经验,更没有这个资质,估计钱也没全部用在路上,又加上是寒冬施工,所以就造出了这么个豆腐渣路。像江风这些住建局领导们,没少跟着挨市民的骂。都以为要处理几个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问题反映到崔定那里,就没有了下文。   江风看郑爽增加了这么一个视察点,也没有多想,脱口说道,郑市长,恐怕不太合适吧,让老干部们走坑坑洼洼的茂源路,估计他们又该发牢骚了。   郑爽看了他一眼说,为什么不能让老干部们发发牢骚?发牢骚说不定也不是一件什么坏事。   江风从她的语气里,好像听懂了些,又不是很懂,就没再说什么。   10点钟到楼下时,发现一辆崭新的中巴车已经等在那里了。老干部陆续从楼上下来,互相开着玩笑,有的手里还拿着香蕉、橘子,显然是刚开完座谈会。   这些老干部们很有意思,虽然都是白发苍苍的,但一个个腰板都挺的直直的,以显示自己还不老。与这些喜笑颜开的表情不同,原人大主任耿惠民手里握着个保温杯,冷冷地看着这些老头们,好像很不愿意与他们为伍似的。   耿惠民的脾气大家都晓得,是火药桶脾气,其中崔定就领教过好几次,都是耿惠民直接闯到他办公室向他发难。所以崔定一提起这个人,也是很头疼。   耿惠民说话嗓门大,有次从崔定办公室出来,站在市委楼下大厅里不走,嚷嚷道,我耿惠民一生不贪不占,只为老百姓说话,你们怕我干什么?怕我的,百分之百是贪官!   市委副秘书长刚好经过,听他说出一些敏感的话来,上去笑着打圆场说,耿主任中午喝酒了吧?   耿惠民怒骂道放你妈的屁,老子一辈子不沾酒!   吓得副秘书长赶紧逃走了。耿惠民的作风,大抵如此。   老干部们都上车后,郑爽也下来了,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老干部们都叫她“小郑”,很亲昵的样子。   刚要开车,关天浩的本田急急的开了过来。关天浩从车上下来,夹着个包,也上了中巴。和郑爽打了招呼,在靠着走廊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隔着走廊是耿惠民,关天浩很热情地叫了声耿主任,伸出手来想和他握手,哪知耿惠民只是鼻子里嗯了一声,双手还握着保温杯,根本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   关天浩讪讪地把手缩了回去,十分尴尬。在后面坐着的江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很替关天浩丢人。   从这个情况来看,关天浩在老干部们的心目中应该不怎么样。同时也说明,住建局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形象也不怎么样。   江风忽然明白了郑爽要老干部们参观集贸市场的真实用意,难道他要利用这些老干部,从侧面向关天浩发难?江风似乎嗅出了一点什么风声,而这种风声对自己来说,说不定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视察工作还算顺利,叶菡的讲解也很到位。关键是她人比较养眼,声音很好听。老干部们兴致很高,听的看的都很认真,还时不时凑近叶菡问这问那,叶菡落落大方,一一作答,微笑一直挂在脸上。   江风暗暗赞叹,从化纤厂新家属区出来上车的时候,瞅个机会对她说,叶菡你今天真漂亮。   叶菡说,女为悦己者容。 第734章、暗战   美好的视察之旅随着车子驶进茂源路而终止了。昨晚刚好下了一场雨,茂源路上的大坑小坑里都是泥水,也看不出有多深。司机虽然小心翼翼,车子还是颠簸的厉害。   老干部们身体欠佳,被颠的颠三倒四的,一些人开始骂起来,说真他妈是坏良心路,豆腐渣中的豆腐渣!谁修的这路,拉出去枪毙也不亏。   有人接着说,吃人饭,穿人衣,不干人事,建议检察院来查查这条路,背后不定隐藏着多大的腐败。   关天浩低着头坐着,嘿然无语,脸皮紫胀。江风虽然没有什么责任,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骂声和牢骚声中,忽然轰的一声,车子猛地一震,几乎把人从座位上弹起来,然后就趴窝了。   原来是后轮掉进了一个窨井里,而窨井藏在一个水坑里。耿惠民头碰在车厢的扶手上,气的哇哇大叫,下了车,站在路上叉着腰大骂混蛋。   附近市民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苦,跟着骂。郑爽也要下车,被几位老干部拉住了。耿惠民面对群情激昂,大手一挥说,请大家放心,我耿惠民虽然不在位了,也要把这个事情管到底!我现在就去找崔书记反映!   耿惠民在市民中的威信不错,大家一拥而上,把中巴车的后轮从窨井里抬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老干部们一个个都气咻咻的,扬言要一起去找崔定。   郑爽说,请老领导们冷静一下,这个问题崔书记已经知道了,很快就会拿出处理意见的,有什么意见对我提,崔书记很忙,大家就不要去打扰他的工作了。   正说着,接了一个电话,让司机在路边停了车,说各位老领导,我临时有点急事不能陪大家了,中午安排在了招待所,到时候我过去给各位领导敬酒。说着,下车了。   江风看到她的车在路边停着等她,可能真有什么事。   郑爽一下车,老干部们情绪更失控了。在市委大院停车后,老干部们在耿惠民的带领下,直接涌向崔定办公室,七嘴八舌。   崔定下不来台,把关天浩叫过来,骂了个狗血喷头,孙子似的睁不开眼睛。关天浩当着老干部们的面做了保证,说一定会严肃追究施工单位的责任,并在五个月内还市民一条高标准的茂源路。老干部们这才作罢。   哪料事后,崔定和关天浩都没有去追究施工单位的责任,而是追究谁定的视察路线。茂源路就像是一根红线,每次上面来的领导视察都是要绕着走的,谁定的这个路线,肯定是别有用心。   关天浩先把江风叫回住建局,问他是不是他定的路线。江风说,是我定的。关天浩黑着脸,牙齿咬的咯嘣嘣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江风,你想干什么?   江风当然不会说让老干部们走茂源路是郑爽的主意,也不想和关天浩发生激烈的正面冲突。看着盛怒的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平静的口吻说,关局长,今天的视察路线是我定的不假,但我绝对没有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老干部们发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再说了,我自己也是住建局的领导,这事搞大了,我面子就好看吗?我认为,现在的问题不是要刨根问底追究谁定路线,而是尽快落实给市民群众的承诺,重建茂源路,扭转我们住建局在市民心目中的负面形象。   关天浩怒气未消,铁青着脸说,修不修茂源路,什么时候修,不是你操心的事,市里有安排,得按照建设计划来。至于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故意,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茂源路是一个敏感之地,市里每次组织迎检都要避开这条路,我们住建局上下,谁不知道这条路是我们的一个疮疤?你作为住建局副局长,还是指挥部办公室主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江风同志,你我是住建局的主要领导,我们之间再搞内讧的话,当面握手背后踢脚,还怎么给其他班子成员做榜样,住建局的工作还怎么开展?长此以往,我们住建局党委在群众中一点威望都没有了!   江风看他上纲上线的,也动了气,说,当面握手背后踢脚的事,我江风干不来,也不屑去干。至于内讧,我认为关局长您言重了。茂源路不到一年就坏掉的事,在我们云湖并不是新闻,想要把这个事情隐瞒下去,那是自欺欺人。我认为,工作中有失误并不可耻,只要能正确认识,虚心接受批评,及时改正,不管是市领导还是市民都能够谅解。一个茂源路,把我们住建局辛辛苦苦挣来的好名声全毁了,为什么大半年了不去追究这个责任,不给社会一个交待?   关天浩看说中了要害,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还嘴硬说,让维修队修茂源路,还不是看着他们穷,给他们找个活干?当时你在乡下,没征求你的意见,即使征求了你也会同意的。谁想把路修成这样?谁想放着自在不自在?现在出了问题,大家都想藏着掖着,你可好,故意把老家伙们领到那条路上去蹦跶,去放炮。   江风知道怎么解释关天浩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干脆也就不解释了,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没兴趣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下去。指挥部那边还有事,我得过去了。   说着,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关天浩咬着牙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眼睛里几乎要瞪出血来。他们之间的矛盾,第一次用这种正面冲突的形式表现出来。   第二天上午,关天浩又组织召开了一次党委会。江风以为他要说说自己上缴的那五万元钱的事了,但他对这件事只字未提,而是在会上决定成立建设大厦招投标小组,由副局长包清泉任组长,财务科长蝴蝶,监察室主任李征等任成员,当然了,全部是关天浩的自己人。关天浩拍着桌子说,除了招投标小组,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插手招投标事宜,包括我自己。如果有人干涉正常的招投标秩序,严惩不贷。   按照党委分工,江风是分管招投标工作的,关天浩现在完全把他撇开,还旁敲侧击,夹枪带棒,可以说是对他明目张胆的挑衅。关天浩嘴上说的好,他自己也不插手,实际上他才是最有私心的一个,这个小组的组成就能说明问题。   这一点江风心里当然清楚,不过他不打算在会上把和关天浩之间的矛盾暴露出来,那样的话未免显得太沉不住气。对付关天浩这种老狐狸,还得在暗处下功夫,打蛇打七寸,还得掌握时机,做到恰到好处。所以江风发言说,完全同意关局长的意见,相信包局长一班人能把这项工作做好做扎实。   一二把手都没意见,那么其余班子成员也就更没说的了,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此后的几天里,江风虽然人在指挥部,但一直关注着建设大厦招标工作进展。他当然也是有自己人的,招标办主任齐玉玺就是其中之一。齐玉玺是江风极力推荐到招标办主任位子上的,所以对他很忠心。最新的消息是,招标公告已经发布,投标企业已经开始报名了。   罗娟的前夫李儒给江风打电话,想请他坐坐。这个敏感时期,江风不想节外生枝,说,不用了,最近很忙,没时间。   李儒这个人倒是沉得住气,打了几次电话,都不提竞标的事。倒是江风有些过意不去,说,李儒,投标的事情,你按正常程序去做就可以了,你们公司有实力,不是没有机会。你放心,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帮。   李儒说,兄弟,有情后补。   哪料当天下午,江风正在洛北区协调征地拆迁事宜,忽然接到杨柳的电话,说李儒派去住建局报名投标的人被打了。   江风没想到卢广发会用这么下流的手段,一股怒火腾地就上来了,对杨柳说,我问问情况再说。挂了电话,马上拨打了齐玉玺的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齐玉玺说,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正要给你打电话呢。现在情况是有些不正常,要不你自己过来看看吧。   为了显示公开公平,这次建设大厦的招投标工作交给了一家代理公司,当然也是关天浩的关系户。按照法律规定,投标报名、资格预审等环节都必须在住建局的另外一个二级机构工程交易中心进行,招标办负责监督。其实说白了就是自己监督自己。交易中心和招标办在经三路南段上的一座小楼上办公,实际上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   江风驱车赶到经三路南段,离招标办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发现路边有情况,就放慢了车速。看到一辆吉普车把一辆黑色轿车逼停在路边,几个黑衣人揪着一戴眼镜男人的领子,指着鼻子好像在威胁他。另外几个人则拉开车门,从车里抢出两个档案袋来。   一个年轻女人从车里追出来,大叫着想夺回来,被一个凶狠的男人一把推翻在地。 第735章、我们谈谈   江风天生爱管这种闲事,加大油门冲了上去,把车横在了两辆车前面,下车大吼一声,干什么的!   地上的女人爬起来,哭叫着说,这些人抢我们公司的证件!   那几个混混看江风一身凛然正气,放开眼镜男,钻上车,猛地倒车,一溜烟逃跑了。江风问了情况,才知道这是一家准备参加建设大厦投标报名的建筑公司,还没去报名,公司的营业执照和资质证书什么的就全被抢走了。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江风没再去招标办,而是回了指挥部。考虑一番后,来到郑爽办公室,把这一情况向她做了汇报,顺便把关天浩如何要内定广发公司,广发公司的老总怎么向他行贿等简要说了一遍。   郑爽听完后说,这个关天浩,又毛起来了。江风,不管关天浩怎么做,你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他现在越疯狂,对你就越有利,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江风说,我明白,请郑市长放心,我会小心的。   郑爽点点头,拿起手机,给公安局长肖国华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情况,要他派便衣去经三路南段盯着,只要那伙人出现,就先以涉嫌抢劫抓起来。   肖国华还算听话,第二天上午就抓了五个人,扣了一辆车。当时那五个人正在殴打两名前来报名人员,并抢了他们公司的报名材料,正好是人赃俱获。江风得知这个消息后,打电话给李儒说,可以去报名了。   被抓的五个人中,有两个姓卢的是卢广发的弟弟,其余三个是他们纠集的混混,平时在卢广发的工地看场子。按照郑爽的指示,肖国华以涉嫌抢劫的罪名,把这几个人刑事拘留,投进了看守所。   又有几家被抢被打的公司到公安局指证,人证物证齐全,并且公司的各种证件属于特别物品,价值不菲,这案眼看要办成铁案了。   星期五下午四点多,江风正在指挥部办公室闲坐着,接到了关天浩的电话。关天浩这次的口气出奇的和蔼,含糖量很高,说江风啊,这会忙不忙?   江风不冷不热地说,忙着呢,郑市长等着要材料。关局长有事吗?   关天浩明知道他这是托辞,但一点都不生气,说,哦,那好,你先忙,忙完了到我办公室我们谈谈,我等着你。   江风本想拒绝的,又想到凡事不能做的太绝,就说好吧,我忙完就过去。   挂了电话心想,这个关天浩,葫芦里又准备卖什么药呢?忽然想起卢广发送的那五万元钱,就给尚怀志打了个电话,问是怎么处理了。   尚怀志说,关局长的意思是低调处理,不集体研究了。   江风说,岂有此理!这事难道就这样算了?按照我们建筑市场的规定,卢广发应该被清除出建筑市场的。   尚怀志说,老弟呀,规定是干什么的,不就是让人拿来钻空子的吗?况且卢广发有关天浩罩着,想把他一棒子打死是不可能的,还得慢慢来啊。   江风心里还是不平,又问,钱现在在哪里?   尚怀志说,卢广发已经取走了。   江风气呼呼地说,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得问问关天浩,他必须给我个说法。   尚怀志说,问问也可以,不过不要再和他发生正面冲突了,毕竟人在屋檐下啊。   江风说,我会有分寸的。   回到指挥部,故意坐着磨蹭了一会,揣摩着关天浩要和他谈什么。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公安局抓了卢广发的人这件事吧?江风打定主意,关天浩如果提起来,就说自己完全不知道这回事。证据充分,抢劫又不是轻罪,谅他关天浩也没本事把人捞出来。   这两天不是太忙,白河和李长庚又不见人了。叶菡在看一本什么书,不时抬起头悄悄观察江风。走过来在他办公桌前坐下来说,江局长,在想什么呢?眉头紧皱?都要长出皱纹啦。   江风笑笑说,瞎琢磨呢。看了看叶菡,发现不怎么化妆的她今天也化了淡妆,嘴唇亮晶晶的。   叶菡说,江风,听你说过你原来在乡下的时候去打过野猪是吧?   江风马上来了兴趣,说是啊,好玩的很。怎么,难道你也喜欢这个?   叶菡摇摇头又点点头,说,算是吧。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应该正是打猎的好季节吧?   江风说嘿,叶菡你也懂的不少嘛,这个季节正是野猪上秋膘的时候,再加上秋叶落尽,兽类难以躲藏,正是打猎的黄金季节啊。等哪天有时间,我带你去感受一下吧。   叶菡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一会,还是把话说出来了,说,不是我要去,是我有个朋友要去,想请你做向导。   江风看叶菡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多问了句,你朋友?哪里的朋友?   叶菡的脸竟然微微发红了,目光也有些躲闪,说,这个你别问,到时候就知道了。你先说说愿不愿意吧。   江风说,当然愿意了,随时恭候。   叶菡说好啊,那我就把你这话传过去了啊。   这个叶菡,也搞的这么神秘。她的这个爱打猎的“朋友”,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江风的心里又多了一份猜测。看看表,快到下班的时间了,就对叶菡说要回住建局一趟,开车回住建局,径直去了关天浩办公室。   关天浩这次的态度个上次判若两人,竟然亲自站起来给江风泡了杯茶,说,江风你尝尝,正宗龙井啊,梅家坞产的,我的一个茶商朋友在那里住了两个月,才弄得了这么点宝贝。   江风看他态度如此和蔼,也不好意思再绷着脸,就笑着说,关局长的筐里会有烂杏?都是一顶一的精品。以后想喝好茶就找你。   关天浩也哈哈笑着说,尽管来,尽管来,江风兄弟,你我之间谁跟谁啊,还用得着客气?是不是?   江风不置可否第地笑笑,小口小口地品着茶,等着关天浩开口。两人虽然都尽力想营造一些轻松的气氛,但心里明知道对方都是做出来的,所以总觉得别扭。   关天浩在自己带按摩功能的高档皮转移上坐下来,干笑两声说,江风啊,今天叫你来,没别的事情,我们随便唠唠。指挥部那边的工作很忙吧?   江风说,最近一段还稍微轻松些。   关天浩带着赞扬的口气说,江风你很能干啊,放在哪里都能独当一面。   江风也打着哈哈说,还不是有您这个榜样在身边吗?   关天浩摆摆手说,我不行的,思想太僵化,哪有你们年轻人头脑灵活。   这是关天浩少有的自我批评。此人一向自负,在青龙县做书记的时候就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任何意见都听不进去,又热衷于拉帮结派,打击报复,所以才从那个位子上跌了下来。   住建局领导班子每年都要按照上级党委要求开两次民主生活会,会上班子成员都要做批评和自我批评。江风记得很清楚,关天浩每次自我批评总是那么几句话:学习还需要加强,工作布置多,检查落实少,和班子成员之间的谈心不够多----全是些不痛不痒的屁话。   国庆节前那次民主生活会上,在对一把手提意见环节,副局长包清泉发言时,一本正经地说,关局长啊,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想给你提一条很严肃的意见,可能不是很恰当。   关天浩很大度地挥挥手说,尽管提,有批评才会有进步嘛。同志之间的相互批评,是最好的良药,虽然苦口,但治病啊。   大家都紧张起来,盯着包清泉的嘴巴。包清泉“鼓足勇气”说,好,那我就说了啊。关局长,我觉得您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您太辛苦了,太努力了,太忘我了,为了工作牺牲自己太多,长此以往下去,您早晚是要被累倒的呀。您是班长,您倒下了,住建局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当时的江风气的直想跑厕所抓把屎糊在包清泉那两片厚嘴唇上。妈的典型的溜须拍马,捧屁啜臀啊,肉麻的鸡皮疙瘩直往地上掉。   而关天浩却不觉得肉麻,很严肃地叹口气说,唉,有什么办法呢?城市要发展,住建局上下两千多口人要吃饭,我不操心能行吗?只要我们的工作被领导和市民群众肯定,我就是把身体累垮了,又有什么呢?   那次民主生活会的内容不知道是怎么漏的风,后来就在整个住建局传开了,甚至别的局委也都知道了这个事情。大家把此当做一个笑谈,在酒桌上喝了几杯后,就开玩笑说,某某某,我想给你提个很严肃的意见。   对方马上接口说,是的,我工作太累,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然后满桌子的人就哈哈大笑。   传到关天浩耳朵里,关天浩非常生气,后来在一次中层干部会上专门点了点,要求大家注意维护领导的权威和形象。后来根据秘密举报,把下属单位城管局的一位副局长免了,原因是这家伙多次在酒桌上出他的洋相。   当然了,是用其它借口免的,具体是这位副局长有天下午酒后上班,在高速路口迎接省领导检查的时候,内急,穿着城管制服跑到绿化带里撒尿,刚好被关天浩看见。 第736章、美女相陪   一向自以为是的关天浩今天竟然主动说自己“思想太僵化”,确实有些出江风的意料。心想你岂止是思想僵化,毛病太多了。不过关天浩这态度也是很反常的,说不定只是一个让你放松警惕的烟幕弹,背后不定隐藏着什么阴谋。想起郑爽“要稳住”的交待,江风暗暗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头脑,不要上了这个人的当。   江风一直小心谨慎地等着关天浩切入正题,但他却一直说些不咸不淡的话题,甚至还讨论起了国际形势,八国集团首脑会议,北约扩大什么的。   江风心不在焉地听着,也不怎么发表自己的意见。和这样危险的人物谈话,最好还是把自己的观点隐藏起来。关天浩话题的跳跃性很大,从欧洲又跳到了亚洲,从日本说到了台湾,甚至说到了娼妓是否应该合法化。   窗外已经暮色朦胧了,江风看看表,发现谈话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扯到一句正题。关天浩今天到底是要干嘛?神秘兮兮地把自己叫来,就是扯这些云里雾里的蛋话?   终于,在讨论完日本的色情业之后,关天浩结束了谈话,抬腕看看表,惊讶地说,哎呀,这么晚了,江风兄弟,耽误你下班了啊。   江风早就等的不耐烦,站起来说,怎么能算作耽误呢,和您聊这一阵,受益匪浅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嘛。   关天浩哈哈地笑着说,我也是瞎扯,不过和你们年轻人聊聊,觉得自己好像也年轻不少。   这句话倒像是一句实在话,江风这会心情稍微轻松点,说,关局长您不老啊,五十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关天浩说,年龄不饶人啊,江风,我说句真心话,我这住建局局长的位子,早晚也是你的,不信咱走着瞧。   这句话让江风心里猛地一跳,一阵激动。不过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那样的话,就太被关天浩小看了。他只是笑了一下说,我就是干活的命,没有一点野心。   关天浩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怎么能没有一点野心呢?好好干,不管什么时候,我全力支持你。   江风看着他慈祥的目光,听着他鼓励的话,感觉关天浩今天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过他心里一点都不踏实----这不符合关天浩的性格啊。狼的本性就是吃肉,假如某只狼忽然有一天开始吃草了,连叫声都变成羊咩咩,肯定会被当做怪物,是要吓死人的。   江风不想和这个怪物多呆,就说,关局长,不早了,我先走一步吧?   关天浩也站起来说,是不早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拿起自己的包说,走,咱们一起下楼。   住建局的一二把手肩并肩从办公楼上下来,显得很团结很和谐。到了一楼大厅,值班的保安知道主要领导还在加班,又看到电梯下来,赶紧跑到门口笔直的站着,等他们过来,啪的敬了一个军礼。   夜幕已经降临了,关天浩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台阶下,车门已经打开。   下了台阶,关天浩说,江风啊,耽误你回去吃饭了,走,我们一起吃碗面条去。   江风最怕的就是他喊吃饭,赶紧说不行不行,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打好几个电话了,催呢。   正说着,杨柳的电话果然来了,问他今晚回不回家吃饭。江风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关天浩笑眯眯地说,是不是杨柳的电话啊?来,我给她说两句。   说着,把电话接了过去,说杨柳吗?我是关天浩啊。对对,你好你好,听江风说,你很贤惠啊。哈哈,辛苦了辛苦了,你是我们住建局的优秀家属嘛,没有你的支持,江风哪会有今天的成功?我代表住建局党委对你表示感谢啊。客气了客气了,今晚江风加了个班,我们现在去吃碗面条,好好,这就算做给你请假了啊哈哈。好,再见,再见。   挂了电话,关天浩把手机递到江风手里说,给你请好假了。江风本想再拒绝的,看着关天浩带着点乞求的表情,实在是张不开口,就说,好吧,关局长,今晚我请你吧,你说,我们去哪?   关天浩呵呵一笑说,不用你操心,我都安排好了。你别开车了,坐我的车好了。江风还想坚持开自己的车,关天浩伸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推,说,上车吧上车吧,客气什么。江风身不由己地上了关天浩的本田。   车子出了住建局大院,江风问,关局长,就咱们两个,简单点,去哪里吃面条?   关天浩说,哈哈,等会你就知道了。说着,又开始闲扯,说起槐河乡的一些事情,说江风啊,你分包的观音台,现在已经是全乡最富裕的村子了,全国各地好多村镇领导都去参观取经呢。   江风说,主要是乡党委的功劳,我也就是打个帮手。关天浩说,不错不错,成绩面前不骄不躁,难得啊。   抬头一看,到了喜来登。江风马上就有了一种阴谋感,说关局长,我们不是就吃碗面条吗,怎么来这里啊,换个地方吧。   关天浩压低声音很神秘地说,江风啊,你上去看看,有个你绝对想见的人在等着你呢。   江风怀着满肚子的疑惑,跟着关天浩上楼到了一个包间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有歌声传出来:我们已走的太远,已没有话题,只好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悄悄地在改变……   歌声略带失意,又带着点无奈,像是在娓娓倾诉。江风只觉得这声音似乎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只是心情在一瞬间被歌声感染,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些青葱岁月,和女生月下漫步,看明月皎洁,星河灿烂。   随着服务小姐的敲门声,歌声戛然而止。进了房间,看到一个女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波浪长发,墨绿色的紧身毛衣,把身材包裹的凸凹有致,下身是一袭灰色短裙和黑色裤袜,长靴,看上去时尚又不失感性。江风定睛一个,不禁哎呀一声叫道,小蔡,怎么是你?   等在房间里的女人,正是现任槐河乡乡长的蔡小菲。江风好久都没和她联系过了,一来是工作忙,二来是不想打扰她的生活,毕竟他也给不了她什么。蔡小菲也好像在故意躲着他,几次来住建局办事都没和他联系。也许两人都不愿意再想起那些缠绵悱恻的往事吧,那只会让他们空留叹息。就像蔡小菲刚才唱的,他们已走的太远,已没有话题。   青龙是关天浩的老根据地,在那里做了几年的县委书记,一方诸侯,人脉极广,也许和蔡小菲早就认识。槐河东南的枣林村,是住建局的对口扶贫单位,不少科长们都在那里驻过村蹲过点。驻村的更大意义,其实也是为了锻炼干部,为接下来的提拔增加点资本。   以往的扶贫,都是小打小闹,支援台农机打口井什么,花不了几个钱。蔡小菲任乡长后,觉得这里面有潜力可挖,开始逐一向这些局委狮子大开口,并且效果不错,累计要来被扶贫资金好几百万。枣林村目前正在修建一座民心桥,投资60多万,完全由市住建局出资。关天浩说到底还是对青龙有些情结,所以很支持。党委会已经研究过几次了,资金也筹集到了,用的是从二级机构提取的管理费。款已经到了住建局账上,财务科长蝴蝶不知道怎么回事迟迟不拨款。蔡小菲之所以和关天浩接触,可能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蔡小菲看到进来的是江风,显然也吃了一惊,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不相信似的说,啊?是你?我还以为关局长让陪谁呢。   一旁的关天浩洋洋得意地说,怎么样江风,请咱们槐河的美女乡长来陪你,这规格可以吧?再说你们可是在一起工作过两年的,我听说小蔡还是你帮忙提拔的,你们可是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啊,今晚要好好叙叙了。   江风和蔡小菲握了手。蔡小菲的手很凉,显然缺少温暖。江风握上去,一点反馈力都没有。要是放在以前,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谁还费这劲握手啊,蔡小菲早就吊他脖子上了。   不过一切都已经成为往事,那种日子很难再找回来了。这一点江风心里很清楚。他客套着说,小蔡,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这么干练,和我在槐河时候一样。   蔡小菲垂下长长的睫毛说,是吗,你也没怎么变啊。关天浩笑着说,我看啊,小蔡啥时候都是一朵牡丹花,含苞吐蕊,就等着盛开呢。   蔡小菲说,可惜啊,还没开放就要枯萎了,天太旱啊。   关天浩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说,是啊是啊,两个月没下雨了吧?今年这天气真反常。   江风知道这是蔡小菲在怨他,心里猛地跳了几下,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每每想起蔡小菲,他总会想起四个字:始乱终弃。正是这四个字,折磨着他的良心,也成了横在两人之间的一道壕沟,并且随着时间的流失越来越深。不是不喜欢,不是没感情,而是生活本身太沉重。 第737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好在关天浩招呼两人坐,才把江风从深深的内疚中挣脱出来。关天浩说,小蔡江风你们两个坐近点,好好叙叙旧嘛。   蔡小菲挨着江风坐下来说,好,我听关局长的,我今晚上的主要任务就是陪好两位领导,为领导服务。   关天浩说,哈,主要是陪江局长啊,我今晚给你们提供了一个交流的平台。小蔡啊,江局长今晚能不能喝好,就看你的表现了。   此刻,怀着内疚心情的江风,再次和曾经是自己的女人坐在一起,感觉到了时空的转换。他忽然就有了一种强烈的想喝酒的冲动,并且是想大醉一场的冲动,好像除了喝酒,除了麻痹一下自己的神经,没有其它办法解脱。   听关天浩这么说,就接口说好啊,今晚难得见到小蔡,心情高兴,我们就不醉不归好了。   蔡小菲的皮肤很好,脸蛋还没喝酒就有些红扑扑的,眼神里总有一种特别韵味。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风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江局长今晚愿意放开的话,我当然乐意奉陪。   江风看着笑靥如花的蔡小菲,眉目传情,胸部高耸,沟壑微露,不自觉地想起在她身上的那些疯狂,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她醉心的吟叫,不觉一阵心神荡漾,意乱情迷,还没喝酒就有一种微醺的感觉。这埋藏着销魂往事的两人只顾着要“不醉不归”,谁也没注意到关天浩貌似和蔼的笑容里,早就多出了一份猎人般的狰狞。   酒是五粮液,很醇很香,就像身边的蔡小菲,闻起来就能醉人,喝下去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是舒服的。在住建局,大家都知道关天浩的嗜好,只喝五粮液,其余什么酒都不喝。   关于这个,还有一个真实的事。城管局的吴书记通过关天浩发话,帮亲戚拦了个道路绿化工程,设宴答谢关天浩。虽然知道关天浩爱喝五粮液,但凑巧没准备好,又怕酒店的酒有假,这个书记抱着点侥幸心理,带了两瓶和五粮液同等价位的酒。   刚打开,关天浩就招手让服务小姐把酒瓶给了他,又让拿来一只大碗,把那瓶酒倒进去了大半瓶。满桌子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吴书记更是错愕。   关天浩不慌不忙用火柴把碗里的酒点燃了,把自己的碟子茶杯筷子勺子放进去洗,说,消消毒。自己的消完了,又拿过吴书记的碟子,说来来来,吴书记,我为你服回务。   吴书记知道关天浩生气了,早就吓得面如土色,双手抱着自己的碟子不松手,说关关关局长,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换酒。   关天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拂袖而去了。后来这个书记弄了两箱珍藏五粮液放在关天浩车上,又孙子似的跑的他办公室,赔礼道歉了大半天,就差下跪了,关天浩才勉强放过了他。   关天浩不但爱喝高度五粮液,并且酒量很大,从没人见他喝醉过。但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的他,锤炼出了一定的定力,不是随便就下水的。席间没有重要领导或者重量级美女的话,他基本上是沾沾嘴唇,意思一下。   不过今晚,看样子他要脱衣服下水了。还没开始吃菜,他就让服务小姐拿了三个高脚杯过来,亲自拿起酒瓶,汩汩汩汩地倒了三满杯,一边倒酒一边说,今晚陪着两位年轻人喝酒,我也要找找年轻的感觉了,难得放纵啊。要我说呢,喝酒还是大杯爽快,喝酒看性格嘛。不过话是这么说,小蔡和江风你们两个可以随意,我不强劝你们酒的。喝酒嘛,就是喝个心情,喝个感情,江风你说呢?   江风本来很讨厌和关天浩一起喝酒的,但今晚的情绪被身边的蔡小菲亢奋着,直嫌关天浩话多,心想那么废话干嘛,赶紧开喝呗。   听关天浩这么说,就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喝酒不但是交流感情,也是在享受一种文化呢。   蔡小菲看了他一眼,江风得到鼓舞,又兴奋了些,继续说道,中国的酒文化自古以来源远流长,实在是博大精深啊。不管是帝王将相,文人骚客,还是挑担小民,守疆武夫,都离不开酒,没有酒就没有灵感,就没有那么多经典的史事流传。不说商纣王以酒为池,曹操煮酒论英雄,李白斗酒诗百篇,单看辛弃疾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概?“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相比古人的豪放,我们这些现代人,最缺少的也就是这种浪漫和不羁了。   听着江风的侃侃而谈,蔡小菲笑了一下说,江局长还是这么才华横溢,很有指点江山的气魄啊。“浪漫”和“不羁”,我感觉在你身上也能体现吧?   江风知道蔡小菲这是在笑他卖弄,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说,随便说说,随便说说。关局长,这酒怎么喝?   关天浩举起杯子说,好酒配英雄,英雄配美女,当然是要一口闷了,我带个头。   说着,和江风蔡小菲“当”的一声碰了杯,仰脖一口气灌了下去,就像灌进了老鼠洞似的,泡都不冒一个。   江风和蔡小菲没想到关天浩这么破本,眼看他已经干了,对视了一眼,也仰头喝酒。关天浩伸着说手你们两个随意,随意。随意声中,两大杯酒已经见底了。   这场酒,江风控制不住地喝多了。不是因为酒好,也不是因为关天浩,而是因为有蔡小菲在身边。酒逢知己千杯少,再加上两个曾经沧海的人,怀着两颗追忆往昔的心,都想重温一下往日温情,都有些买醉的意思,所以把酒当做了唯一能够表达心情的媒介,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好像喝到肚里的不是酒,而是彼此的温情,火热火热。   而江风因为心怀愧疚,对自己更狠一些,总是把自己的杯子倒的满满的,还莫名其妙地多喝了好几个。中间蔡小菲心疼他,把他的酒悄悄往自己杯子里倒,被关天浩发现,说哈哈,你们是美女惜英雄啊,不行不行,必须罚酒。   说着,拿起酒壶就要亲自执法。蔡小菲伸着杯子抢着说是我的错,关局长要罚罚我,我喝两杯。   江风也心疼蔡小菲,干脆端起自己的茶杯说,小蔡你把杯子放下,你是女同志,怎么能代我受罚?   又对关天浩说,要罚几个酒,关局长你随便倒,倒多少我喝多少。   关天浩没有马上倒酒,而是双手捧着酒壶,做出很感慨的样子说,啊呀,什么是革命友谊?这就是革命友谊啊,为了同志,甘愿牺牲自己,很令人感动啊。这样吧,为了做到公平公正,我就各打五十大板好了,你们谁也别替谁,一人一杯,喝个交心酒,怎么样?   交心酒,也亏得关天浩能想出这个名堂。这似乎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江风和蔡小菲无话可说,乖乖地让关天浩把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小心地碰杯,各各一饮而尽。   这杯酒,喝下去的感觉似乎更加不同。江风放下杯子,看了蔡小菲一眼,蔡小菲也投来会意的一瞥,目光里包涵着千言万语。   江风晕晕乎乎地想,看来什么酒文化,都离不开女人啊,女人永远是酒场上的主角,否则再昂贵的酒,也称不上美酒,只能算作水酒。李白斗酒诗百篇,肯定也是有美女陪酒,否则不会那么才思敏捷,不会那么文如泉涌。   蔡小菲放下杯子说,关局长,酒就喝到这里吧?快两瓶啦。   关天浩笑着说,两瓶酒算什么?小蔡你想不想让我给你拨款了?想的话就把江局长陪好啊。来来来,把酒满上,咱们一起干一杯,祝愿你和江风前途无量,步步高升。   官场之人,谁不想步步高升呢?江风和蔡小菲只得又倒满了酒,再次举起了杯子。   江风被一种亢奋的情绪左右着,这种亢奋被酒精刺激后,越发亢奋了,就像被泼上了煤油的干柴,火势难以控制。两瓶酒见底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大脑有些不听使唤了,每一个脑细胞都处在癫狂状态,一刻都不想安静下来,很想做些什么,很想发泄一下。   关天浩刚开始的时候喝的也很豪爽,把气氛调动起来之后,他就开始耍滑,给服务小姐暗暗交待了句什么,那小姐早就准备好了,拿另外一个酒壶给他倒酒,里面装的并不是五粮液,而是凉白开。   喝着凉白开的关天浩看着江风把高度五粮液酒一杯接一杯地撂倒肚里,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他起身去了洗手间,把门反锁上,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然后洗了洗手,甩着湿淋淋的手回到了酒桌上。   江风的心思不在关天浩身上,所以也不关心他喝多少酒,也没注意到他喝的是水,更没注意到他有些反常的表情和举动。也难怪他会放松警惕,关键是关天浩让蔡小菲来陪他,这步棋走的实在是歪打正着。 第738章、黄金楼   红光满面的关天浩今晚就像一个指挥若定的高手,完全控制着局势的发展。看酒喝的差不多了,他大手一挥说,好了,今晚已经基本尽兴了,酒不再多喝了。江风和小蔡表现的都很好,喝的也很够意思,说明我这个平台搭建的还是不错的嘛。还是我那句话,喝酒不是目的,喝酒只是为了交流感情,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这样吧,时间还早,我请二位去喝杯茶,刚好也解解酒。   关天浩说着,不等江风和蔡小菲表态,就站了起来,说你俩喝了酒,不要开车了,都坐我的车好了。   蔡小菲面露难色,说关局长,喝茶就免了吧,我今晚还想赶回槐河呢。   关天浩瞪着眼睛说那怎么行,你走了这好戏不就散场了吗?放心,不让你白忙活,那60万,我一会就给胡科长打电话,争取明天上午就到你们乡政府的帐上。   这句话蔡小菲太愿意听到了,她只好把话咽回了肚里,拿征询的目光看着江风。江风正兴奋着,大着舌头说,小蔡你慌什么,在云湖住一晚又如何?难得关局长今晚这么心情,咱们不能扫兴啊,走吧,去喝茶。   蔡小菲犹豫了下说,好吧。   到了楼下,关天浩的本田已经等在大厅门口了。蔡小菲坐前面,关天浩和江风坐在后排,两人挨的很近,好像以前的隔阂都随着今晚这场酒化解了,而变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关天浩对司机说,去黄金楼。   黄金楼位于洛北路中段,是市里有名的一座茶馆,档次在云湖各个茶馆来说是最高的。老板姓米,绰号米老大,开有多家贸易公司,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黄金楼消费高是个不争的事实,据说每壶茶的价格都在千元以上,服务态度也很霸道,所以生意清淡。不少人怀疑,这个茶馆存在的真实目的,只是为了洗钱罢了。以米老大为首的一帮类似黑涩会性质的家伙,很有可能是云湖最大的贩毒集团。不过这只是猜测,谁也没有真凭实据。   江风和蔡小菲听关天浩说要去黄金楼,心里都有点担心,因为明知道那里是个是非之地。蔡小菲说,关局长,换个地方吧,黄金楼尽宰人,咱们去个清静的地方好了。   关天浩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米老大是我的朋友,他不敢宰咱们的。他那里有上好的金骏眉,咱们今晚好好品尝一下。   江风喝醉了,这会在车上一晃,胃里的酒直往上涌,很难受,听关天浩说有好茶喝,连声说好啊好啊,金骏眉我爱喝。   很快,黄金楼到了。“黄金楼”三个紫色的霓虹大字在夜幕里煞是醒目。与一般消费场所不同的是,这家茶馆的电动伸缩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五六个腰里悬着警棍的保安,有点戒备森严的意思。   车在门前停了,立刻过来三四个保安,把车给围住了。关天浩摇下玻璃说,和你们米老板约好了。其中一个貌似队长的男子说,是关老板吗?   关天浩说,正是。   那人啪地敬了个礼,电动门随即哗啦呼啦地打开了。江风闭着眼睛,没看到这一切,蔡小菲忍不住说,这哪里是茶馆啊,感觉像是进了中情局。   关天浩呵呵笑着说,小蔡你知道吗,没有身份的人这里是一概不接待的,要不怎么显示它有档次呢?   蔡小菲啧啧地说,这样的茶馆,真少见。   停车场里没有几辆车,但都是豪车,关天浩的本田是档次最低的。下车的时候,江风脚步有些踉跄,蔡小菲赶紧扶住了他,担心地说江局长你没事吧?   江风尽量让自己站稳了,说,小……小蔡,放心,我没事的,没喝醉。   关天浩也说,哈,江风酒量大着呢,喝这点酒算什么。走吧,我们上楼。   江风想自己走,强打精神刚走了两步,身子就软软地往一边倒,蔡小菲一声惊叫,冲上去揽了他的腰。寻找了一个晚上的激情随着蔡小菲的这个动作瞬间爆发了,江风顺势搂了她的肩膀,把身子紧紧靠在了他身上。   关天浩看江风真的醉了,假惺惺地说,小蔡,让我来扶吧?   蔡小菲说,没事的关局长,我还能坚持把这个醉鬼扶到楼上。   江风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嘴里说着,谁是醉鬼啊,小蔡,你笑话我。   蔡小菲的左手悄悄在他腰里捏了捏说,好好,你没喝醉,看好脚下的路,乖一点啊。   快到大厅门口的时候,有两个长裙曳地的女郎走过来要帮忙,被蔡小菲谢绝了。好像这是她一个人的专利,不允许别人插手。进门的时候,趁着关天浩走在前面,蔡小菲把头靠在江风的怀里,快速地重温了一下旧梦。   房间早就定了,在二楼的一个包间里。里面的装修极为奢华,厚厚的地毯图案十分繁杂,踩上去如踩在了云朵上,让人觉得很不踏实。家具都是仿古的样式,材质都是红木。做工精致的木桌上立着一个巨大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盛开的玫瑰,红的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座椅上面都铺着金色的坐垫,茶几上是一盏朦朦胧胧的牛皮灯,东边墙上,则是一副字,上书:品茗求得半杯香,平生只为一壶缘。横轻竖重,一看就知道是颜体。整个房间因为这幅字而变得有品位起来。   为他们服务的两个小姐更是养眼的很,身着奇特的民族服装,脸蛋娇美,身材丰腴,一律露着美妙的肚脐,一口一个先生女士的叫着,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   三个人在宽大的木椅上坐了,关天浩点了一壶金骏眉和几样干碟,对江风和蔡小菲说,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江风含含糊糊地说,不错,不错,第一次来这里,算是开了眼了。   蔡小菲也说,难怪这里消费高,档次确实不一样啊。   关天浩呵呵笑着说,那是,请你们二位喝茶,能去档次低的地方吗?   茶上来了,果然是上等好茶,喝一口齿颊留香。不过江风现在已经品不出什么味道了,再加上口渴,端起那酒杯大小的茶碗,一连喝了三碗,惹得蔡小菲直笑他,说江局长,你看过《红楼梦》,可记得妙玉说过的一段话?一杯为品,两杯为牛饮,三杯就是解渴的蠢……物了。   江风不好意思地笑道,这茶碗也太精致了些,一碗还不够一口呢。   关天浩看来是喝茶老手,一小碗茶好几口都没喝完,看着喝醉后的江风洋相百出,他不动声色地笑着,又摸出手机来,在桌下拨打了个号码,不过马上就挂断了。   看两名服务小姐站在一边有些碍眼,就对她们说,你们出去吧,需要了再叫你们。   两名小姐答应一声,出去了。   蔡小菲的手机忽然响了,一看号码说,哎呀,是胡科长。   关天浩说,怎么样小蔡,立竿见影吧?我说话算话的。   蔡小菲接通了电话,说胡科长您好。对对,我和关局长在一起。你在楼下?好好,我这就下去见你。   蔡小菲挂了电话对关天浩说,胡科长在楼下呢,让我下去见她。   关天浩笑呵呵地说去吧,她看来是要连夜办公呢。   蔡小菲抓起自己的包往外走,脚步迟疑了一下,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江风。江风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心里热乎乎的,说小蔡你去吧,我没事的。蔡小菲看他有些坐不稳,说,不行的话你躺下休息会,我马上回来。   房间里只剩下了江风和关天浩。几杯浓茶下肚,江风的酒似乎醒了点,心想关天浩今晚上处心积虑地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喝茶,肯定是有目的的,这会估计该亮出底牌了吧?无非就是两件事,一是想让他帮忙把卢广发的人放出来,二是让他在建设大厦的招标中暗中照顾卢广发中标。   不过江风想好了,抓人的事情他装作不知道,照顾的事口头先答应下来,然后在暗中坏了他。卢广发借用资质的事情,他已经掌握了,这个就是杀手锏。   关天浩就是关天浩,绝对不会像江风想的那么简单。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卢广发一个字,只是说些闲话。蔡小菲走后不到十分钟,他的手机也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竖起一根指头示意江风小声,压低声音说,崔书记。然后站起来,往一边走了几步,但没有走远,接通了电话。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崔书记。   崔定可能问他在哪里,关天浩答道,在外面吃饭呢,已经结束了。你在办公室?好好,我马上过去。   关天浩挂了电话,走回来急急地对江风说,江风你先休息下,崔书记让我马上去见他,一会小蔡回来,你们俩就在这里等我好了。   江风听说是大老板叫他,当然不敢说什么,只是说,好的关局长你去吧,我没事的。   关天浩拿起包,急匆匆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江风。一阵酒意袭来,他很想躺下休息会儿。看一边有个贵妃床,上面铺着金黄色的垫子,就走过去舒舒服服地躺了,心里想,小蔡怎么去了这么久?想着想着,就迷糊起来。 第739章、两条美女蛇   酒醉后的江风迷迷糊糊地在房间里睡了过去,全然不知道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正在等着他。此刻,在隔壁的一个套间里,烟雾缭绕,几双贼亮的眼睛正紧盯着墙上的一块电子显示屏,几张阴险的脸被荧光映照,散发着绿幽幽光,如鬼怪般狰狞。巨大的显示屏上,正实时直播着江风的一举一动,黄金院线似的,图像非常清晰。   留着大背头的米老大身穿丝绸睡衣,戴着硕大宝石戒指的手指间夹着一支上等的古巴雪茄,肥胖的身子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肚子大的如吹饱了气的癞蛤蟆。他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盯着屏幕,时不时端起茶几上的咖啡饮上一口,显得从容不迫。两个真空只穿着吊带薄纱裙的年轻女孩,跪在地毯上,轻轻地给他捏腿。两个女孩皮肤白皙,身材丰满,透视装下,身材清晰可辨。   旁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坐着广发建筑公司的老总卢广发。他身子坐的笔直,可能是因为紧张或者刺激,鼻尖上汗津津的。一双老鼠似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一会看看屏幕,一会瞄瞄两个女孩的胸,一会又悄悄观察着米老大的脸色,脸上是垂涎欲滴,低三下四的表情,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等待着主人的施舍。   米老大一只肥胖短促的手轮流在两个女孩身上摸着捏着,不动声色地说,卢总啊,今晚摆平了这个姓江的,园林局那块地可是非我莫属了啊。   卢广发点头哈腰地说,请米老板放心,这事不要交待的,只要我卢广发中标,那块地就姓米了,谁也抢不走。   米老大哼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说话算数。   卢广发摊着两手,信誓旦旦地说,米老板,你就是再给我一个胆,我也不敢哄你啊,我还没活够呢。   米老大沙沙拉拉地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黑的牙齿,说,卢总啊,你太抬举我了。我米老大做事向来最重义气,对于同样讲义气的弟兄,绝对是以礼相待;但对于那些在我面前耍花招的,我米某人也不会客气。   米老大说话声音不高,但透露着一股杀气,听得卢广发出了一身的虚汗。他战战兢兢地说,米,米老板,我卢广发也是讲义气的,不信你可以问我关哥。米老大拿中指轻轻弹着雪茄说,关天浩,他算个球毛。   屏幕上,江风倒在贵妃床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米老大不再搭理卢广发,盯着屏幕认真观察了一阵,然后把雪茄放在烟灰缸上,伸出双臂,一手搂了一个女孩,在她们娇美的脸蛋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说,哈哈,两位女主角,该你们上场啦。去吧,务必要把这个男人给我拿下,越骚越好,越浪越好,学学苍老师的技术,让他好好玩个爽飞,我在这边给你们加油鼓掌。做的好了有赏,要是拿不下他,我就让人把你们的小腿敲断!   米老大的最后一句话,冷冰冰的如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两个女孩站起来整了整透视裙说,请老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米老大在她们屁股上掐了一把说,去吧。   一旁的卢广发眼睛里闪着狼一样的绿光,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白萱萱的感性优物,伸长脖子咽了口唾沫。两个女孩柳腰轻摆,挺胸翘臀,手拉手走了出去,就像一对奔向战场的阶级姐妹。   再说江风正在迷迷糊糊之间,忽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吵醒了。以为是蔡小菲来的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十万火急的声音:江局长,我是贺梦雯!你现在是不是在黄金楼?   江风很奇怪,贺梦雯怎么会给他打电话,还这么没头没脑,慌慌张张?就说,哦,是小贺啊,我是在黄金楼,有事吗?   贺梦雯的语气更加紧张了,大叫着说江局长,你快离开那里,快点,关天浩和卢广发要害你!   江风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睁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知道自己是在房间里。又朝大腿上掐了一把,生疼,就说,小贺,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害我?   贺梦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肯定在那边直跺脚,说,江局长,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听我的话,赶紧找个借口离开,否则后悔就来不及了!   江风听贺梦雯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大脑转了几圈,联想到今晚关天浩的反常表现,把自己灌醉后又把蔡小菲支走,他也借口崔定召见一走了之,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难道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一个圈套?难怪他今晚绝口不提卢广发的事,原来是要使用特殊手段给我下套啊。   这样一想,如醍醐灌顶般,酒早就醒了一大半,对贺梦雯说,我明白了,谢谢你小贺,我马上走。   刚挂了电话,房门就打开了,进来两个感性十足的女孩,脸蛋甜美,胸部高耸,眉目传情。两个女孩随手把门反锁上,一起朝他走过来,莺声燕语道,帅哥,寂寞了吧?我们姐妹来陪你开心吧。   边说边把肩上的吊带拉下来,身上的裙子就无声地落在了地上。两个女孩也不去捡那裙子,从裙子里跳出来,把两个让人鼻血喷涌的酮体展现在江风面前。   如果没有贺梦雯的这个电话,江风今晚很可能就倒血霉了。这两个女孩可是在老板的监督下干活的,势必是要把他拿下的,并且会不遗余力,细节一定很精彩。那样的话,江风可能明天就会收到自己的艳照和制作精美的A级大片,然后乖乖地把建设大厦的工程交给卢广发,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再也别想抬起头,关天浩和卢广发就成了他的主人,可以对他呼来喝去,指手画脚。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间全方位监控的包间里,米老大已经新鲜出炉了本市好几名实权派的影片了,对于那些中招的官员来说,米老大的话就是圣旨。他们可以不听市委书记崔定的,但必须无条件听米老大的。米老大也因此从他们手里捞到了巨大的财富,并且是源源不断。江风只是撞进他网里的一条小鱼罢了。   此刻的江风,看着眼前这两个一丝不着的女孩,就像看到了两条吐着信子的美女蛇,胆战心惊。他后退两步,连连摆手,说,不需要不需要,我不喜欢这样,实在对不起,二位请出去吧。   两位女孩当然不会出去,其中一个呵呵一笑,双手捧了自己一双又大又白的胸,像捧着两个保龄球似的上下掂量着说,帅哥,你不会不喜欢我们姐妹吧?别看我们胸大,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哦,不是硅胶做出来的。不信,你摸摸啊。   说着,拿了江风的手按在了自己胸上。江风像是摸到了烧红的鏊子,条件反射般地缩回了手,说,我相信你们,但我真的不需要你们提供服务,你们赶快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报警”两个字根本吓不住这两个阅男无数的女孩,另外一个女孩吃吃一笑,说,傻蛋才报警呢。放着两个现成的不上来,你还是不是爷们?说着,也捧了自己的一只乳,说,难道你不想亲一下?   两个女孩的身体确实很诱人,很风骚,言语也极尽挑逗,但江风此刻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他的眼睛没工夫往她们身上看,而是滴溜溜的转,在天花板上、墙上寻找着可疑之处,试图发现一两个微型摄像头。   正对着他们的东墙上,是一张蒙娜丽莎的画像,里面的蒙娜丽莎正展示着她最美的微笑。江风忽然发现她的眼睛有些不对头,仔细一看,她的眼珠部分好像和整个画面不是太协调,并且还有些反光。   是两枚摄像头!他在一瞬间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是必须马上离开了!   江风紧张起来,他一把推开两个女孩,朝门口奔去。但没拉开,门已经被锁上了,他从里面也打不开。江风的大脑轰轰地响了起来,至此可以断定,今晚这一切,都是关天浩设的圈套无疑!   报警吧。江风又一次闪过了这个念头。刚掏出手机,两个女孩就一左一右地缠上来,嘴里亲亲宝贝地叫着,一人夺他的手机,一人去解他的皮带。   江风顾前不顾后,眼看裤子都要被扒下来了,忽然心生一计,说,好吧好吧,不操白不操,我今晚就放纵一回,一定把你们两个弄舒服。   两个女孩听她这么说,都做出发嗲的表情说,这就对了吗,哪有放着美女不享用的道理?走吧,我们去贵妃床上干,今晚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姐妹的手段。   江风说,不好意思,我有洁癖,必须先洗个澡,你们等着我,马上好。说着,向洗手间走。   两位女孩追上去说,我们一起嘛,来个鸳鸯浴多刺激,也可以来个浴室大战啊。   江风赶紧说不用不用,你们先休息下,等会我出来咱们直接开战。   两位女孩说,那你快点啊,我们张着腿等你。 第740章、鸭子飞了   江风进了洗手间,马上把门反锁了。又怕洗手间也有摄像头,把灯也关掉。推开窗户一看,知道自己是在三楼。好在一、二楼的窗台上都装有空调,正好可以下脚。   看好了地势,他不再犹豫,敏捷地翻出窗外,双手扒着窗台,身子往下一探,已经稳稳地站在了二楼的空调主机上。干这个活他有经验,想当年在大学,有天晚上住在叶欢欢的宿舍,半夜正在翻地,学生处的老师查宿舍,他就是这样翻窗逃离的。   不到一分钟时间,江风已经站在了楼下的花坛里。花坛旁边就是停车场,他果然发现卢广发的凯迪拉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那里了。关天浩的本田不在,不过这会他肯定没和崔定在一起,那个电话肯定是他自导自演的。   此地不可久留。江风整理了下衣服,用手捋了捋头发,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向大门口走。门口的电动伸缩门依然紧闭着,保安们虎视眈眈。江风边走边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拨号,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对着话筒大声说米哥,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对对,不用你送,我出去打的好了。你说的那件事我马上就办,米哥你就放心吧。哈哈,米哥,咱们弟兄之间……   这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江风继续打着电话,朝保安点点头,示意他开门。保安一听他一口一个米哥地叫,亲的不出五服似的,什么屁也没放,赶紧打开门,还对他敬了个礼。江风打着电话走到街上,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交待司机,快开,去文化路。   走出几站地之后,拨通了蔡小菲的电话,问她在哪。   蔡小菲说,我在胡科长办公室说事呢,江局长你还在黄金楼吗?   江风知道这是关天浩的安排,让蝴蝶故意拖着蔡小菲的,心想真是阴毒啊,可惜机关算尽,我江风也没中计。也不想让蔡小菲知道今晚的事情,就轻描淡写地说,我家里有事,已经快到家了,你忙完的话也别回黄金楼了,随便在云湖住一宿好了。蔡小菲说,我知道了。   刚挂了蔡小菲的电话,手机马上又响了起来。一看,是关天浩的号码。江风也懒得去接它,就任它在那里一遍一遍地响着。心想现在的关天浩,一定是气急败坏吧?精心策划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不定一会还摔手机呢。那铃声响了几遍后,也就不再响了。   江风又想起贺梦雯,叹了一口气,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偏偏毁在了关天浩这个淫棍手里,可惜了。你关天浩竟然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也不能怪我江风不客气。   黄金楼的惊险一幕,再一次让江风意识到了官场的险恶。他做梦都没想到,笑里藏刀的关天浩,为了一个建设大厦工程,竟然联合卢广发策划出这么一个卑鄙的阴谋逼他就范,真可谓是用心良苦,机关算尽。如果不是贺梦雯的那个电话,他现在极有可能已经被人扎上鼻圈牵着到处遛了。   想到此,江风在后怕之余,又觉得异常的愤怒。这简直就是对自己人格的一种侮辱啊。他暗暗下定决心,你们这些王八蛋,越是想得逞,老子就偏不让你们得逞!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能耐!   不过江风没想到的是,他的对手现在不仅仅是关天浩和卢广发了。他同时得罪的,还有一个黑涩会老大性质的人物,米老大。   米老大本名米自强,又名强哥,手下有两家KTV,两家洗浴中心,两家酒吧,几乎垄断了云湖市区的整个娱乐市场。此人原先是市公安局的一个分局长,主抓缉毒工作,在云湖颇有名声。五年前辞去公职下海,生意越做越大,据说早已是资产过亿了。   他手下最大的KTV名叫“小迪拜”,位于市中心繁华的步行街,小姐无数,混乱的很,堪称第二个天上人间。崔定任市委书记后,曾经想打掉米老大团伙,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不再提这个事情了。就连公安局长肖国华也和米老大称兄道弟,可见此人在对付这些官员方面,必定有过人之处。   青龙的土包子卢广发追随姐夫关天浩初到云湖,还以为云湖和青龙差不多,自己可以随便得瑟,哪料刚展翅就受到了房地产大佬叶芷的教育,被揍的很惨,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后来又连续受挫之后,开始逐渐认清形势,知道云湖的水有多深了,自己这个小蛤蟆根本就蹦跶不起来。而姐夫虽然是住建局局长,说话也不大好使。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家伙一动脑筋,意识到自己要想混出个模样,必须得抱住一条粗腿,就主动靠近米老大,从青龙带过来两个青涩妹子献给他,遂勉强成了米老大的人,从此才不怎么受欺负了。   这次建设大厦的置换,精明的米老大看出是块肥肉,早就和卢广发达成了协议,由米老大垫资2000万,全力支持卢广发参与竞争,但事成之后,不但要连本带利归还这2000万,还必须把园林局现在的办公用地以极低的价格转让给他。米老大甚至已经请人做好了规划,要在此处建一家30余层的五星级酒店,到时候和平国际喜来登什么的就不算什么了。   本以为有个姐夫做住建局局长,又是住建局自己的工程,卢广发中标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偏偏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江风,紧盯着不放,还把卢广发的亲弟弟抓了,这让关天浩、卢广发、米老大都很恼火。   关天浩早就被米老大拿下了,米老大一个电话他跑的比兔子还快,所以米老大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总说他“算个球”。   眼看开标日期临近,干掉江风这个拦路虎,是这三个人的当务之急。米老大不乏手段,好几个官员都在黄金楼做了AV电影的男主角,所以对付江风这条小鱼,他很有信心。   没想到煮熟的鸭子竟然飞走了,这让他感觉很丢脸也很恼火。这家伙心狠手辣,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发现江风逃跑后,当即就让人把那两个引诱江风未遂的小姐按倒在地上,用棉布包了铁锤,残忍地把她们的小腿敲断了。   并且用刑的时候,还当着卢广发的面,把卢广发吓的浑身哆嗦,直尿裤子。米老大还不解气,让人把那两个腿已经被敲断躺在地上哀嚎的女孩扒光了,拿雪茄在她们白嫩的身上烫,烫的直冒青烟。   听着她们凄厉的惨叫,米老大兴奋的哈哈大笑。一旁筛糠的卢广发看着恶魔般的米老大,又惊又怕,心里琢磨,自己是不是投靠错人了?   米老大在两个女孩身上发泄完淫威,又交待手下,不准送医院,让她们的腿错着长----可见这人已经没有一点点人性了。   等两个女孩被抬出去,卢广发感觉自己的裤裆已经湿了,腿肚子控制不住地哆嗦,总想抽筋。米老大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吸着雪茄喝着咖啡说,卢广发,要是你让我的计划落空,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那两千万我可是已经转到你账上了。   此时的卢广发已经吓破了胆,牙齿哒哒着说,强……强哥,姓江这小子,我会再想办法摆平的,万一事不成,那两千万我连本带息还你。   米老大哼哼一笑说,我就那么欠你那仨核桃俩枣的利息?我米老大泼出去的水从来就不收回,想得到的东西必须得到!你听清楚了,我不要你的利息,如果你中不了标,把我那两千万拿来的同时,必须带一件东西来。   卢广发的心跳的已经乱套了,额上豆大的汗珠往下落,也不敢去擦,伸着脖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强哥,要带件什么东西?   米老大对他招招手说,来,你走近点。   卢广发不敢过去,但看到他身后两名凶神恶煞的保镖对他怒目而视,仿佛马上就要扑上来,只得走过去,弓着腰站在了他前面。   米老大抓过他的一只手,在眼前细细的看着,抚摸着,然后把一个烟圈吐在上面,说,一只好手啊。   卢广发似乎明白点什么,几乎要哭出声来,哆哆嗦嗦地说强哥,你……开玩笑的吧?   米老大左手抓了他的手腕,右手把燃烧着的雪茄按在他手心里,笑着说,我米老大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   卢广发痛的张大口吸着凉气,也不敢叫出声,咬着牙痛苦地坚持着,脸上的肌肉都变了形,身子抖的像秋风中的树叶。   雪茄灭了后,他闻到了自己皮肉烧焦的味道,有点像烤羊肉串。   米老大做这一切显得很老练,扔掉雪茄,接过保镖递上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笑呵呵地对卢广发说,你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卢广发一叠声地答应着,抱头鼠窜。   卢广发这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竞争建设大厦,已经不是为了利益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而战。从黄金楼出来,他在车上给姐夫关天浩打了电话,说有急事要见他一面。 第741章、密谋   关天浩正在另外一个秘密的家里,和包养的贺梦雯以及自己的宝贝儿子在一起,接到卢广发的电话,很不耐烦,说,姓江的不是已经跑了吗?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要休息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卢广发惶惶如丧家之犬,站在夜晚的街头相当无助。想了想,无论如何也得让姐夫知道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怕他不见自己,也不再给他打电话了,直接开车去找他。   在临近郊区的一个崭新小区里,卢广发按响了其中一栋五楼东户的门铃。关天浩刚洗完澡,正要上床插圈,听到门铃响也不去理他。倒是贺梦雯跑去看了看,从猫眼里看到是卢广发,就开门让他进来了。   关天浩穿上睡衣从卧室走出来,看到卢广发,沉着脸说,有啥事等不到明天再说?   卢广发可怜巴巴地说姐夫,我是真有急事找你。说着看了贺梦雯一眼。   关天浩说,雯雯你回卧室吧。贺梦雯答应一声,进了卧室。   卢广发就把江风如何翻窗跑掉,米老大如何惩罚那两个女孩,以及如何威胁自己说了一遍,还伸出手让关天浩看,手心里硬币那么大一个水泡,向外渗着血水。   关天浩也心惊的很,知道米老大这个人惹不起,苦着一张脸沉思着。卢广发看姐夫也没主意,发狠道,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江风这小子,实在不行就把他办了!   关天浩呵斥道,蠢货!你这是找死呢!你找死可以,还想把我也拉上?   卢广发说那怎么办啊,这人软硬不吃,又一根筋到底不拐弯,认起真来,我那假资质准的露馅。要是拿不到这个工程,米老大那里,肯定饶不了我的!   关天浩说,你可以想想其它办法啊。   卧室里,贺梦雯耳朵紧贴着门缝,偷听着客厅里的谈话。   卢广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关天浩,江风的家属在哪里上班?   关天浩说,在二院,叫杨柳。   卢广发说声好,又问,他有孩子了吧?   关天浩说,有,龙凤胎,已经一岁多了,好像一个叫宁宁,一个叫静静。   卢广发咬着牙说,江风他再牛逼,也得护着他家里人吧?我就从他家人身上入手,先恐吓他,不行的话就给他来真的,我就不相信他能挺得住。   关天浩点了一根烟,猛吸着,不说话。   卢广发看他不表态,就又说,姐夫,这个办法你感觉怎么样?   关天浩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会才说,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卢广发暗喜,知道他已经默许了,就说,我这就回去准备,姐夫你休息吧。又说,那五万我已经存你账上了。   关天浩站起来说,悠着点,别留什么把柄。   卢广发眼里露着一股杀气,说,知道,干这个我在行,姐夫你放心吧。   第二天上午,是讲党课的日子,住建局请了党校的一位教授给副科级以上干部讲党课。江风接到办公室通知,要求班子成员都要带头参加。刚好还没走到指挥部,就给叶菡打了个电话,说上午要回单位开会,有什么事情你们几个及时处理。叶菡答应着说,江局长你尽管忙去吧。   党课在大会议室举行。开始之前,班子成员陪着党校教授在休息室休息。江风走进去后,关天浩很隆重地向教授介绍了他,说这是我们住建局的常务副局长,正县级干部江风。   江风和教授握了手,心里想,关天浩还没这么抬举过自己呢,又是常务又是正县级,以前可从来没听他说过。往会议室走的时候,关天浩故意把步子慢下来等江风,压低声音说江风,昨晚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跑了,我给崔书记汇报完工作过去一看,你和小蔡都不见了。   江风知道他这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就装作糊涂地说,酒喝多了,实在坚持不住就回去了,在车上就睡着了,也没听见你电话。   关天浩呵呵笑着说,心情啊,昨晚你真是心情。   江风心里说,心情你妹啊,差点被你心情进去。   教授已经很老了,讲的内容也像他一样的老,听起来索然寡味,无非是领导干部要加强党性锻炼,预防腐败什么的,老生常谈。   江风在主席台上坐着,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干脆拿出手机来发短信。先给蔡小菲发了一个,问她:昨晚住云湖了吗?   过一会,蔡小菲的短信回来了:又没人陪,住云湖有什么意思?我连夜回来了。   江风想回个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就放下了手机。不料过了一会蔡小菲的信息又来了:江风,我觉得昨晚关天浩和胡蝶都很反常,你注意到了吗?   江风想听听蔡小菲飞的判断,就回信息道,没看出来。   蔡小菲又发过来信息说,关天浩好像要故意灌你酒,期间眼神看上去很阴险;胡蝶出现在黄金楼下也不正常,后来好像是故意拖着我不让我回去。你没事吧?   江风回道:差点有事。   蔡小菲说,没事就好,你们住建局太复杂了,你要当心。   江风说,我会小心的。   这个教授慢悠悠的,一气讲到11点,总算结束了。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不过不是认为他讲的好,而是因为终于结束了。   关天浩又强调了几点,一二三四,然后宣布党课结束。让人送教授先去办公室休息,关天浩说,今天班子成员挺齐,我们去小会议开个短会。又交待办公室马主任,通知胡科长和李书记也参加。   胡蝶和李征都是建设大厦招投标小组的成员,那么这个会肯定和建设大厦有关了。果然,等人到齐,关天浩开门见山地说,请清泉同志把建设大厦的招标进展汇报一下。   包清泉显然早有准备,拿出一个汇报材料来,通报了投标企业报名情况,一共有七家,广发公司排在第一位。包清泉一一汇报了各家公司的基本情况,别的都是轻描淡写,只是把广发公司可着劲地鼓吹了一番,资质高,实力强,信誉好,承建过不少大型工程,诸如青龙县委招待所,法院办公大楼什么的。江风心里说,都是他妈的豆腐渣。   包清泉汇报的时候,胡蝶站起来,袅袅婷婷地走到关天浩背后,撅着圆鼓鼓的屁股,趴在他耳朵上不知道说些什么,说了大约有一分多钟。   江风看了一眼,发现胡蝶的一对胸都快搁在关天浩肩膀上了。关天浩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频频点头。说完,胡蝶又扭着屁股仰着脸,高跟鞋咯咯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包清泉汇报完,关天浩讲话了。说,建设大厦是我们住建局的一件大事,一定要高标准严要求,不能有任何纰漏。在工程的招标方面,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提。   话音刚落,包清泉说,我先说两句吧。这次我作为招投标小组组长,感觉压力很大。为什么呢?我怕评标专家胡来。万一把这个大工程交给一家信誉不好的公司,或者是质量不能保证,或者是不按照合同执行,那就不好办了,搞不好我们就要被职工们骂死了,受上面的处分都是有可能的。   包清泉的话听起来还算客观,得到了大多数人的附和,都说是啊,一定要选一支优秀的施工队伍。   关天浩说,大家的意见都很好,也很集中。那么在选施工队伍方面,各位都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又是包清泉接口说,有。我认为,在选择评标专家环节,这次咱们不能闭着眼在专家库里瞎抽了。专家们也是鱼龙混杂,说不定就有不少滥竽充数的。我的建议是,由我们住建局邀请几名优秀的评标专家参与评标,这样能保证评标质量。   话一出口,就得到了梅子裕、邝君平、以及胡蝶和李征的支持,说这样最好,特事特办,我们的建设大厦毕竟是置换,可以打破常规嘛。   江风知道这是他们早就串通好的,想用这种方法谋求广发公司中标,心里一阵冷笑,冷眼看着这几个人的表演。   胡蝶嗲着声音说,建设大厦让谁干,你们领导们快定下来啊,我们财务这边,已经有人急着交投标保证金了,人家广发公司的500万已经到账了呢。   关天浩知道,这些人的意见,都比不上江风一个人的意见。所以他侧脸转向江风,笑眯眯地说,江风同志,你的意见呢?   江风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邀请优秀专家评标,我个人没什么意见。   关天浩还以为江风已经认清形势,一阵惊喜,正要拍板,听得江风又说,但企业的资质一定得审查清楚,有利用虚假资质投标的,一律取消投标资格,并没收投标保证金!   关天浩的笑僵在脸上。江风的这句话,正戳中了他的要害。资质问题,正是卢广发的软肋。江风要是死咬着审查资质这一条不松口,卢广发那个假的资质证书是一定要露馅的。   关天浩愣了一下之后,恢复了常态,说,当然了,江风同志的这个意见是非常正确的,我们一定要把好企业资质关,严格审查各类资质证书。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想,看来这家伙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 第742章、恐吓短信   开完会,关天浩宣布班子成员不要回去了,今天中午全部去唐韵楼陪党校教授吃饭。   江风推脱身体不舒服,说我请个假,中午得休息一会。   关天浩说,今天就是吃饭,不喝茶。说完又觉得说的有点不妥当,赶紧说好好,江风你回去吧,是不是杨柳做了好吃的给你啊?   江风笑了笑,没回答他,下楼让小雷把他送了回去。   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闻到了厨房里的香味。江风拿出钥匙,却没有去开门,而是多站了一会,感受了一阵家的温暖,才开门进去。   宁宁和静静都搽了个红脸蛋,静静头上还扎着一把刷子,滚倒在地板上玩。看到爸爸回来,一齐爬起来跑过来,爸爸爸爸的叫着,抱住了他的腿。江风把兄妹两个都抱起来,亲了几口,说,告诉爸爸,你们今天乖不乖啊?   静静告状说,哥哥不乖,哥哥吃自己的鼻涕。宁宁反驳说,不对,是你告诉我鼻涕很好吃的。   江风哈哈大笑,说,爸爸小时候也吃过鼻涕,咸咸的很有味道,是不是这样呀?   杨柳已经把饭做好了,笑着过来接过孩子说,别缠着爸爸了,爸爸上班累了,要吃饭了。两个孩子听话地跑到餐桌旁,坐到了凳子上。江风一看,全部是自己爱吃的菜,说杨柳你辛苦了。说着伸手去捏菜,杨柳拦住他说,先去洗手啊,猴急。   吃过饭躺在床上想休息下,宁宁和静静兄妹两个调皮的很,也爬到床上,坐在他身上不下来,说是要骑大马,嘴里还驾驾地叫着。   杨柳让保姆小青把两个孩子领到了小卧室,自己挨着丈夫躺下了。江风抱着杨柳丰满的身子,闻着她身上那种母性的味道,感觉心里特别踏实。   刚要入睡,放在床头的手机叮咚一声来了信息。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是这样一行字:江风!我警告你,事情不要做的太绝!你家住在文化路四号院7号楼401,你老婆杨柳在二院上班,你有一对双胞胎孩子,分别叫做宁宁和静静!   江风从未接到过类似的恐吓短信,惊叫一声,翻身坐了起来。杨柳拿过手机一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突如其来的恐吓短信,让这个一向幸福安宁的家庭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江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短信绝对和建设大厦招标,和卢广发有关。他早就知道卢广发是个流氓恶棍,但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狗急跳墙,采取如此极端下流的手段。看来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凶残。   杨柳坐在床上,紧张地翻来覆去把短信看了好几遍,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她紧紧抓着丈夫的胳膊,身子在微微发抖,问,江风,这是谁发的短信,你得罪什么坏人了吗?   这个时候,江风虽然内心也很紧张,但知道自己不能先乱了分寸。尤其是在善良的杨柳面前,自己要毫不犹豫地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为她遮风挡雨,不能让她担惊受怕。   所以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把她揽在怀里说,杨柳,别担心,可能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让某些人产生了一些误会。即使得罪了什么人,他们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吓唬不住咱们的。又没做亏心事,何必怕鬼叫门?再说用这种手段的,都是些小混混,也就是威胁一下子罢了,真有胆量的,也不这样提前通知。   话虽这么说,杨柳还是忧心忡忡。尤其是短信上提到了宁宁和静静,更让她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作为一个女人,因为一次被迷+奸,她受到了无情的惩罚,一个人在泪水中度过了六年漫漫的孤独岁月,历尽沧桑,不堪回首。而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很有可能被这个短信再次打碎,她怎能不心生惶恐?虽然江风一再安慰她,她还是放心不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忧心忡忡。   江风当然也睡不着,他的内心同样是波澜起伏。他非常明白,对付恶人,不要总存在什么幻想,哪怕是一个恐吓的短信,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从短信的内容可以看出,发短信的人对他的家庭情况非常熟悉。他把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串联在一起,再一次确定,发短信的人,必是卢广发无疑。而关天浩和卢广发是一丘之貉,关天浩不会不知道卢广发的这个行动,很有可能自己的家庭信息就是他透露给卢广发的。   但敌人终究是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卢广发真的下狠手的话,很难防住。怎么办?江风的大脑高速地转着圈,寻找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如果能放手这次建设大厦招标,让关天浩之流随便搞去,肯定不会有什么麻烦,但这又不是他的性格。江风是不轻易服输的,并且是吃软不吃硬,既然对手来硬的,就必须以更硬的手段来回击!   杨柳的脑子也很灵活,想了一阵,说,江风,是不是因为这次你们住建局盖办公楼的事?如果罗娟夫妇给你找麻烦的话,我就说服他们让他们退出好了。   江风当然不会这么懦弱。他说,罗娟夫妇是正常参与竞争,有什么不可以?再说,我迄今为止,没有给他们提供一点点的帮助,所以说没必要让他们退出。不但不能退出,还要努力参与竞争,争取中标。   杨柳说,可这个短信……   江风说放心,我会处理的,咱们该干嘛干嘛,屁事没有。   一个中午就这样过去了。这个短信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心上,江风和杨柳都没睡成觉。上班走的时候,杨柳交待小青说,下午你们在家里玩,不能下楼。   话音未落,静静不乐意了,说妈妈妈妈,我想去超市门口坐美羊羊呢。   杨柳说,静静听话,回头让爸爸带你去。   静静开始哭起来,说,不嘛,我就要今天去坐嘛。宁宁很有男子汉气概,过来拉了静静的手说,妹妹不怕,我带你去,要是有坏人欺负你,我就打跑他!   江风和杨柳对视了一眼,一时无语。静静还在哭闹着,可怜巴巴的。杨柳虎起脸说,静静,不听妈妈的话了?不做好孩子了?   静静这才拿胸前挂着的小手绢擦了擦眼泪,说,静静不哭,静静听妈妈的话,做个好孩子。说着,眼里的泪转着圈,欲坠不坠。江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一阵心痛。   到了楼下,杨柳要去地下室取自己的电动车,江风说,算了,别骑车了,我送你好了。杨柳犹豫了下,上了江风的车。   一路无话,到二院门口,江风问杨柳,晚上几点下班?杨柳说,今天我替班,要到夜里12点半。   江风说,你就在办公室等我,到时候我来接你。杨柳点点头说,下了车。江风望着她略显丰腴的背影,心里很难受。凶残的敌人藏在暗处,随时都可能向他或者他的家人发动攻击,而自己却无从下手去阻止,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窝囊,更让人恼火了。   开着车往单位走,在车上拨通了唐钢的电话,把受到恐吓的事情说了,并肯定地说,必定是卢广发无疑。   唐钢建议他先报案,先把这个短信作为证据固定下来,以防万一。江风感觉自己丢不起这人,不想去报案。唐钢说,那你把这个信息和发出号码转过来,我先调查一下这个手机卡。   江风说,等会到班上我就发给你。唐钢又说,江风,不是我吓唬你,不管这个发短信的人是谁,你都要提高警惕,保护好孩子们和杨柳。孩子们这几天尽量少出门,杨柳上下班也要有个照应。你实在忙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送她。   江风说,我这几天不是很忙,实在抽不开身再说。   唐钢说,好,我现在先安排人查手机卡。   江风心慌意乱。本想去指挥部的,转念一想,我倒要去看看,你关天浩是否还沉得住气。车头一转,去了住建局。   到办公室把信息转发给唐钢后,就去了关天浩办公室。也不敲门,推门而进。关天浩正低着头批阅文件,抬头看见江风进来,竟然吓了一跳,手里的笔都抖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惯有的镇定,说,江风来啦?坐啊。   江风也不客气,一屁股在他面前坐了,一言不发,双眼直视着他。   关天浩是条老鲶鱼,当然不会被他这种气势所吓倒,指了指桌上摊着的文件说,唉,又有人投诉咱们了,这个月优化办批转过来好几份举报信了。这说明咱们的工作还不够细致,为企业服务还不到位啊。江风,我正想和你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呢,你来的正好。   江风暗暗佩服关天浩的沉着冷静。他刚才手里的笔一抖,并没有逃过江风的眼睛,江风从他一瞬间的慌乱中,就断定他心里有鬼。没想到这家伙心理素质这么好,竟然又若无其事地和他谈起了工作,真可谓是老奸巨猾。 第743章、心理较量   江风怒气未消,冷冷地说,我们住建局的工作,是有不少不到位的情况,但我认为,是不是我们班子成员应该首先自查一下,看自己有没有私心,有没有违纪违规行为?如果我们这些领导干部带头违法乱纪,带头插手工程建设,带头搞打击报复,还怎么起到战斗堡垒作用?更别说要求其他干部做到了。说不定,还得有人负法律责任。   江风的语气很重,并且所指也够明显的了。本以为关天浩肯定会变脸色的,没想到他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稳稳地点着头说,江风你说的很有道理。上行下效,我们这些班子成员,确实是要起好带头作用,必须做到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做好榜样。根据市委组织部通知,年底之前还要召开一次民主生活会,我看今天咱们两个就把日期定下来,就定在下周二上午你看怎么样?到时候邀请下组织部的领导。   关天浩越表现的沉稳,江风心里越生气。但这种生气不能完全表现出来,否则就显得自己太肤浅,太沉不住气了。一沉不住气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容易被对方抓住把柄。所以江风尽量把自己心里的怒火往下压了压,说,下周二开民主生活会,我没意见。   关天浩拿手里的签字笔在台历上画了个圈儿说,那就这么定了。江风,还有其它事吗?   江风说,没事,就是想和你随便唠唠。   关天浩好像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笔,哈哈笑着说,好啊,那就随便唠唠吧。上面一再要求我们开展谈心活动,说领导干部之间也要互相谈心,今天就算做咱们完任务好了。   江风也勉强笑了下,说,好啊,咱们带个好头。天天说工作,头都懵了,这次就说点别的,放松一下。   关天浩也指着自己的耳朵说,唉,谁不是这样,我觉得自己听力都下降了,梦里还是在说工作,累啊,有什么办法呢。   江风说,听说嫂子刚提了县国税局局长,这可是个大喜事,什么时候去青龙给嫂子庆祝一下啊。   提到老婆,关天浩眉头似乎皱了一下,随即又摆摆手说,庆祝什么,奔到老了才奔这么个正科级,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江风说,话不能这样说,作为一个女同志,能走上领导岗位,已经很不错了。再说国税局是垂直管理单位,位置举足轻重啊。   关天浩的老婆名叫李秋,五大三粗的个头,站那里甚至比关天浩都猛一头。关于这个人女人,江风还是了解一些的。关天浩是农民家的孩子,从大山里走出来,从小放过牛割过草摸过螃蟹,家里条件很不好,一条裤子屁股上补了好多层补丁。   李秋小时候叫李秋妮,和他是一个村的,从小两人一起放过牛,可谓是青梅竹马。李秋的父亲是村长,关天浩的爸妈为了攀这个高枝,托人说媒,要给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   李秋的父亲懂点面相,认定关天浩将来会有出息,所以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哪料关天浩上大学的时候,在学校谈一个四川女生,皮肤比李秋白嫩几万倍,又经常在晚会上朗诵徐志摩的情诗,把关天浩迷的神魂颠倒。   想起自己那个一嘴土话高中都没上完的未婚妻,就给父亲和村长各写了一封长信,畅谈婚姻自主,犟着脖子要悔婚。   他父亲看到信后勃然大怒,赶到大学把关天浩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顿,拉着耳朵拉回了农村。关天浩最终和李秋结婚了。关天浩果然有做官的面相,从乡村教师干起,再到乡里任文书,又到县办公室写材料,一步步走上了县委书记的岗位。李秋也在他的帮助下,招了工录了干上了几年党校,摇身到了县物价局,成了国家干部。   李秋可不是省油的灯,先把副局长弄下去,自己做了副局长,又把正局长弄下去,做了正局长。后又调到国税局做了局长。可能是因为都在官场,被官场的各种欲望缠绕,这一对夫妇彼此都没什么感情,虽然青龙离市区也就是50多公里,但两人也不经常来往。   那江风为什么要把话题往李秋身上扯呢?他是有一定目的的。   关天浩好像不大愿意提到自己的老婆,说,女人嘛,有个事情干就行,太要强了,就不像女人了。   江风说,是有一定道理。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关局长,我记得你们家住在县城南边果园小区8号楼302是吧?   关天浩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下,不过马上就舒展开了,说,江风你好记性,你好像没到我家里去过啊。江风说,听说的。   江风暗暗观察,发现关天浩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不停地抬腕看表。江风装作没看见他的动作,继续说,关局长,闺女快大学毕业了吧?   关天浩的女儿关娆,在上海上大学,去年放暑假的时候她来老爸办公室,江风见过一次,长的非常漂亮,全智贤似的,一点都不像关天浩的脸那么黑。   关天浩说,哦,娆娆啊,明年就毕业啦,唉,还得操心为她找工作呢。   江风却自顾自地说,上海是个好地方啊,国际大都市。我记得关娆学的是新闻传媒,05级2班是吧?   关天浩答应着,脸色却慢慢变了。他端起杯子喝水,却忘了盖子还没拧开。江风看目的达到,起身告辞。关天浩竟然愣愣的,半张着嘴巴看着他出了门。   刚回到办公室坐下,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唐钢打来的。   唐钢打来电话说,那张发恐吓信息的电话号码调查过了,是一张新开户的卡,登记的身份证号不存在,且无任何通话记录。   也就是说,这张电话卡是专门为江风准备的,发过信息后就关机了。根据唐钢的推断,如果江风对此置若罔闻,坚持揭露广发公司的假资质,对方很有可能会真的采取行动,要他务必加倍小心。   唐钢作为资深律师,见的事情比较多,他的意见江风不能不听。整个下午,江风都处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一会想,何必呢,世间这么多不平事,你江风哪有能力管完?还要让自己的亲人担惊受怕。一会又想,如果就这样屈服了,也许得窝囊一辈子,以后还怎么挺起腰板走路?翻过来覆过去,想的脑袋嗡嗡叫。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突然接到叶芷的电话。叶芷的金粉世家和内华达已经全部完工了,因为位置好质量高,房子都卖了出去,不但收回了投资,还大赚了一笔,成了周运达事件最大的赢家。目前她正在集中力量建她的高尔夫球场。   高尔夫球场前年为了躲风声,停顿了一年多,今年得到了崔定的默许,又重新开工了,并且设计的档次比原来提高了不少。叶芷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奋,说江风,好消息,周洪发潜逃了!   江风一时间没弄明白周洪发潜逃为什么会是好消息,虽然他知道这个人出事是早晚的事。周洪发这两年以自己银行行长的身份,暗中非法集资,且数额巨大,据说已经引起了上面的关注,没想到他提前得到风声跑路了。   猛然想起叶芷从他那里借的8000万,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兴奋了。问她,周洪发跑哪里去了?   叶芷说,据说已经到了加拿大,带走了两个多亿。这家伙厉害,带了老婆孩子到新加坡旅游,结果到新加坡后就脱团了,两天后人已经在加拿大了,听说全家早就加入了加拿大国籍。   江风说,嘿嘿,这不正是你盼望的结果吗?周洪发真懂事,配合的真好。   叶芷嘻嘻的笑道,我打算还他钱呢,可没人要啊。江风,晚上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8000万啊,这确实是个值得庆祝的事情。江风刚想答应,又想到了那个恐吓短信,情绪马上低落下来,说,不行,我晚上还有事情,改天吧。   叶芷说,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听你这会情绪不佳,怎么,有人欺负咱了?给我说呀,我饶不了他!谁敢欺负我的马子?   如果把这个麻烦事说给叶芷,她一定会有办法的,江风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可毕竟只是一个恐吓信息,自己如果表现的如此惊慌失措,如此乱了分寸,叶芷也许会感觉他这个人很懦弱,没男子汉气概。   江风是个吊死鬼搽粉----死要面子的人,当然不会向叶芷开口求保护,就故作轻松地笑着说,谁敢欺负我啊,我还想找个人欺负下呢。几个老同学晚上要聚一聚,叙叙旧情。   叶芷说,带上我吧?我也去凑凑热闹。   江风支吾着,说这……那……   叶芷呵呵笑道,给你开玩笑的,你自己去吧,改天我们再庆祝。   江风说,就这么说。   挂了叶芷的电话,坐着仔细想想,江风多少有点后悔。其实对付卢广发之流,最理想的办法莫过于以暴制暴,以黑吃黑,这活交给叶芷正合适,对她来说是轻车熟路,只要发个话,她手下自有人去为她卖命。   可江风还心存幻想,认为那帮人也就是吓唬一下罢了,实际上不敢对他怎么样。他不知道,他得罪的不仅仅是卢广发,还有个幕后大鳄,米老大。并且卢广发几乎已经被米老大逼成了一条疯狗,肯定是要开口咬人的。 第744章、步步紧逼   江风去关天浩办公室隐晦地威胁他,其实也不是一步好棋,只能说是缺乏考虑,有点头脑发热。因为冲在前面的,是卢广发,关天浩只是在暗中支持,真有什么问题,他完全可以推脱的干干净净。   自郑爽任副市长又分管城建后,虽然没有立即拿掉关天浩,但关天浩一直有一种危机感,认为郑爽早晚也是会对自己下手的,也早就把江风当做了自己的潜在竞争对手。   这次江风和卢广发之间的斗争,是关天浩非常乐意看到的,并且他还想借卢广发之手实现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江风如果一直不动声色,倒是有点可怕,他今天这么几乎是赤裸裸地跑来威胁关天浩,只能说明自己先沉不住气了,说明卢广发的行动奏效了。   就像拳击手一样,打出一拳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软肋。所以江风刚走,关天浩就拨通了卢广发电话,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不是威胁姓江的了?   卢广发说,姐夫你怎么知道?   关天浩怕卢广发蛮干,最后烧了自己的手,很生气,说,我怎么知道?告诉你,姓江的刚才来威胁我了!   卢广发说,看来他是怕了嘛,姐夫你放心,我还有重磅武器在后面呢,保证姓江的乖乖听话。   关天浩没好气地说,你办事利索点,别给我找那么多麻烦,真弄出了大事,我可保不了你。   卢广发本性就是个流氓,听姐夫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赖的本性就出来了,说,姐夫,我姐最近问我好几次了,说她听说你在市里包有二奶,我每次都赌咒发誓地说没有,她说要是发现我撒谎就撕烂我的嘴。   关天浩的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说,广发,晚上过来吃饭吧,我让雯雯包韭菜饺子。   卢广发说,今晚有大事要做,顾不上。   还不到下班时间,江风就提前回家了。他得满足静静的心愿,带他下楼去超市门口坐美羊羊。就是类似摇摇乐的玩具,投进去一个硬币,可以坐上去晃荡几分钟那种,一边晃荡一边唱歌,是静静每天必玩的项目。   两个孩子在楼上憋了半天了,眼巴巴地等着爸爸回来带他们下楼去玩,江风上楼还没走到门口,他们已经跑出来迎接了,嘴里叫着爸爸,欢呼雀跃,叫道,可以下楼玩喽,可以坐美羊羊喽。   江风看到自己可爱的一双儿女,一瞬间就生出了无尽的勇气。心里暗想,就是拼上自己的命,也得保护他们不受坏人的伤害。   超市就在小区大门外,邻着熙熙攘攘的文化路。江风一边带着宁宁和静静玩,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大家都行色匆匆,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   只是他完全没注意到,几十米开外,马路对面的慢车道上,远远地停着一辆暗红色的面包车,窗户开了半拉,里面伸出个长焦镜头,正对着他和孩子们卡擦卡擦地拍照。   暮色降临,孩子们还未尽兴,但被爸爸强行拉回家了。他们小小的心灵里,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一整天都不让他们下楼玩,好不容玩了一会,还要赶到天黑之前回家。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他们有时候玩到晚上10点多呢。   尽管江风总是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不要被吓倒,但说到底,他心里还是非常担心的。不说别的,从他一回家就把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这个动作,就能看出他的内心的不安。这种不安,当然不是对自己安危的担心,最重要的是担心孩子,担心杨柳。如果有人敢伤害他们,江风决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要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吃过饭,安排孩子们睡下,江风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翻着台,等着到12点去接杨柳下班。他有多久没接过她下班了?好像是很久了。有时候他想去接,杨柳也不让,说用不着,朗朗乾坤的,还会被谁抢走?现在看来,并不是什么朗朗乾坤。   电视节目都很烂。不知道满足了人们的什么心理,现在的相亲节目很火爆。江风特看不惯这样的节目,一群伶牙俐齿的拜金女好像不是来相亲的,而是专门来嘲讽男人的,言语尖锐刻薄又无知无耻,一群胸大无脑的傻却。   画面一闪,正看到一个露着深深事业线的女人问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你认为你一月赚这区区两万元能养活我吗?我的一管口红都三千多哎----脸上明显写着两个字:欠操。   无意间翻到云湖电视台,看到了当红主持小美。以前米咪做主播的时候,江风最爱看她的节目,最开始的时候是欣赏她的好身材,后来两人之间有了交往之后,他再看电视,总觉得米咪好像是在对他一个人说话似的,甚至可以对着电视交换眼神。不过米咪现在已经有了幸福生活了,江风上周末陪杨柳逛商场的时候看到过她,也挺着大肚子,脸上满是要做妈妈的幸福表情。   小美正在播报一条新闻:我市电网实现了升级改造,今后拉闸限电将明显减少。   江风对此不感兴趣,正想往下翻,屏幕上出现一个接受记者采访的女人来。一看,眼前亮了一下:电力公司经理严小涵。   严小涵穿着得体的黑丝西装,脖子里是一条暗红的纱巾,显得端庄又有女人味,看上去很是养眼。此刻正面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背景是一个花坛。   江风一看到她,眼前马上出现了她一丝不着蜷缩在地上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心慌意乱,有点不敢看她了。人这种动物,真是太复杂,尤其是女人这种动物,永远都让人难以捉摸。   穿上衣服的严小涵,端庄的不能再端庄,完全是职场女强人形象;而脱光衣服嘴里噙着皮鞭的严小涵,又变成了一条变态的狗,需要在皮鞭的抽打下才能获得高朝。   这些日子,江风只要一想起严小涵,总为自己知道了她的秘密感到不安。他怕接到她的电话,怕她来单位找他。但严小涵就是严小涵,孤傲的很,那晚之后,连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连一个信息都没有发过,好像他们之间根本就不认识。   其实江风对于严小涵的这个癖好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可思议,也不觉得她有多么变态多么妖孽。毕竟,每个人都是自由的,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他只不过是无意间闯进严小涵的私人生活,客串了一把而已。   江风有个好习惯,不熬夜。据说熬夜的男人容易阳委,所以他很注意。但今晚不行,他得熬到12点,然后去接杨柳。   10点的时候,杨柳打回来电话说,要他先睡,不用来接,呆会自己打的回去。但江风不放心,说,万一是黑出租专门在那里等你呢?把杨柳吓了一跳。江风赶紧又说,开玩笑,我12点20准时在你们医院门口等你。   江风准时去接杨柳回家。把车在二院门口停了,下了车,地下党似的左顾右盼,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杨柳出来上车,江风注意到,她以极快的速度关上了车门。看来,她也紧张啊。江风真想逮住谁狠揍一顿,一个恐吓短信,已经严重地干扰了他们的正常生活,造成了心理上不可抹去的压力。   一路走着,江风注意观察着前后,也没有什么可疑情况。已经是深夜了,街上除了出租车呼啸而过,很少有行人和车辆。在院子里下了车,抬头看到自家窗口的灯光,江风和杨柳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江风刚到指挥部,司机小雷打来电话说,刚给他打扫卫生,开门看到地上一个大信封,像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江风问他,封口了吗?小雷说,没有。   江风说,你打开看看里面是啥,说不定是什么举报材料。   小雷看了看说,江局长,不是举报材料,是几张照片,有嫂子的,还有宁宁和静静的。   江风拿电话的手僵在了半空里,半天没说话。小雷还以为他挂断了,又喂了一声。江风回过神来,说,哦,我忘了,我让一个搞摄影的朋友照的,他可能没见着我,你放我办公桌上好了。   放下电话,江风呆呆地坐着,眼睛有些发直。看来对方是在步步紧逼啊,事情可能要比自己预计的严重的多。该如何应对呢?   江风皱着眉头想着,以至于电话铃又响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拿起手机看了看,是关天浩的电话。江风刚想挂断,想了想,还是接通了。   关天浩的语气很正常,说,江风啊,上午有空的话回来下,咱们再议议这七家投标公司的资质问题。这是件大事啊,不慎重不行,你说呢?   江风感觉到了愤怒,感觉到了奇耻大辱。关天浩和卢广发这一狼一狈沆瀣一气,步步紧逼,等于是明目张胆在欺负他,逼他就范。但越是到了危急关头,江风越是有种不屈服的勇气,他坚信,邪不压正,不管对方多么卑鄙,手段多么残忍,也要和他们斗争到底,分出个你死我活! 第745章、迎头痛击   上午的工作会议,由副局长包清泉主持,主要是围绕建设大厦招标进行的,重点是对报名的七家公司进行初步审核,包括企业资质、经济实力、业绩等等。   关天浩摆出一副很民主的姿态,说,建设大厦是我们住建局当前的头等大事,必须认真对待,慎重研究,特别是要选一家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公司来承建,这样才能保证工程质量。至于选哪家公司,哪家公司能中标,首先我表明一点,我关天浩不存在一丁点私心,完全按照程序来,由评标专家说了算。   按照招标投标法规定,资格预审这个环节是必不可少的,既然是我们住建局自己的活,就由我们几个班子成员和招标小组的几名同志共同做这样工作,有什么意见不统一的地方,大家可以商量着来,充分发扬民主嘛。好,其他我就不多说了,包局长你开始吧。   以前开会研究这事,包清泉总把广发公司排在第一位,盛赞其信誉好,业绩优良,不遗余力地替它做广告。不过今天在审核资质问题上,他倒是挺聪明,把广发公司排在了最后。   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尽量拖着时间,拖到中午下班,把广发公司一带而过好了。江风当然明白他的这个伎俩,憋着一肚子气,不动声色地坐着,很少发表意见,就等最后来个致命一击。   包清泉果然是拖拖拉拉,啰啰嗦嗦,等到中午12点半的时候,才提到了广发建筑公司,这时候大家都饥肠辘辘了。包清泉刚把广发公司的资质证书什么的从档案袋里掏出来摆到桌子上,财务科长蝴蝶就用手捂着肚子,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关天浩,嗲声嗲气地说,关局长——赶紧结束吧,你看看都几点了,人家肚子都饿扁啦!说着,还扭了扭身子。   蝴蝶这个女人也不知道用什么了什么神奇的丰胸方法,虽然已经不年轻了,胸一直很大很挺,并且一望便知是货真价实的。这会随着她腰肢的扭动,一双胸也像嫩豆腐似的晃着,晃得人心里麻酥酥的。这娘们最擅长装嫩和发嗲,对男人的心理也有研究,所以总把自己的身体优势和肢体语言发挥的淋漓尽致,出神入化。这也许就是她能够成为每任领导红人的根本原因。   此刻她故意一手紧紧按着肚子,把胸脯那里的衣服绷的紧紧的,以更好地突出自己丰满的身材,一边向关天浩撒娇卖萌,还嘟着血红的嘴巴,说关局长,中午你请客!   关天浩抬腕看了看表,说,哎呀,时间是不早了,我说这会怎么这么饿呢。实在对不起啊,耽误同志们吃饭了,看把我们的胡科长饿成什么了。   蝴蝶把手按在自己的一双胸上,拖着长腔很委屈地说,是啊,关局长你看看,都前心贴后心啦。   关天浩往她身上看了一眼,蝴蝶故意把身子一挺。关天浩呵呵地笑着说,好啊,胡科长想吃点什么?中午我请客,大家都去陪胡科长。   蝴蝶说,吃豆捞。   关天浩说,好好,豆捞好,一人一个小锅,省得涮筷头啊,大家有意见吗?   包清泉趁坡下驴,大叫着说没意见没意见,走吧走吧,都等不及了。说着,把广发公司的证书等资料又装回档案袋里,其余人也都合上笔记,做出要散会的姿态。   副局长梅子裕说,快点走吧,都饿岔气了。   官场上就是这样,不管工作做的怎么样,一提到吃饭,大家都兴高采烈。明知道大鱼大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是禁不住嘴馋。再加上是公款吃喝,不吃白不吃,所以这样那样的场子就一个接着一个。至于喝酒喝死的,把胃喝成网兜的,喝成酒精肝肝硬化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即使喝酒喝死也算作殉职,甚至还能追认烈士呢,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啊。   正当大家都向往着豆捞的时候,一直坐着没动的江风忽然发话了。他虽然憋着一肚子气,但也没有表现出来,面带微笑说,大家等一等,把工作做完再去不迟。总共七家公司报名,现在已经审核了六家,何不审完再收工?也就是四五分钟的时间,吃饭也不在乎晚这一会。   会场上一下子静了下来。其实谁是傻子?都知道关天浩和包清泉的心思,都知道他们是在千方百计地掩护广发公司。本以为他们要得逞了,没想到还有没摆平的人,这就又有热闹看了。   包清泉抱着档案袋,脸上的笑有些僵,看了一眼关天浩。   关天浩毕竟老奸巨猾,这个时候并不慌张,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怎么,还有一家啊?我记得好像是审完了啊。   纪委书记尚怀志说,好像还有一家没审。   关天浩说,哦,那就继续,审完再去吃饭,大家再坚持一会啊。   蝴蝶本来已经站起来了,包都拿在手里了,只好嘴里咕哝了一声,坐了下来,撅起了嘴巴。   包清泉又把广发公司的资质证书以及荣誉证书什么的拿了出来,说,这家广发公司的资质,我们招标小组已经反复审核过了,资质证书以及荣誉证书都没问题,并且我们也去他们公司实地考察过,公司的实力也没问题,总经理卢广发人品不错,承建过不少大的办公楼工程,有这方面的施工经验。综合评定,这家公司很优秀。   包清泉说着,把那本资质证书紧紧拿在手里,就是不往会议桌上放。而刚才那六家公司的资料,是大家都传阅的。江风知道他是心虚,说,时间不早了,大家抓紧时间传阅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散会。   包清泉又看了关天浩一眼。关天浩说,好,大家抓紧时间传阅。   包清泉只好把材料交给了身边的副局长梅子裕。梅子裕随便看了看说,没问题,又交给了尚怀志。   尚怀志拿起那本绿色的资质证书,翻来覆去的看着,很认真的样子。看了一会,没说什么,推给了江风,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江风一看,广发公司的资质证书是“房屋建筑工程施工总承包二级”,资质符合招标文件规定。但他发现,这张证书的发放日期虽然是两年前的,但崭新崭新,好像从来没用过似的。而一般的建筑公司,因为经常要用到资质证书,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破旧,这一点很值得怀疑。其实江风早就从侧面了解过,广发公司是三级资质,这张资质证书很可能是出自造假证件人员之手。   江风审阅广发公司资料的时候,关天浩起身去洗手间。走了几步又回来,拿起放在笔记本上的手机出去了。江风趁着这个机会,给企业科的幅科长刘小沁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   刘小沁说,刚在食堂吃完饭,正在电梯里,准备回办公室歪一会,江局长有事吗?   江风说,你回办公室打开电脑,帮我查个资料。   刘小沁说,好,我准备好了给你电话。企业科管理着全市建筑企业的资质,所有的资质证书在那里都备的有案。   挂了电话,关天浩也从洗手间回来了,走着还甩着湿淋淋的手,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很平静。坐下来,看到江风还在盯着那张资质证书看,也没怎么在意,而是交待做记录的马国顺说,马局长你先在豆捞定个房间,要个大点的,我车上有好酒,下午没什么事,中午可以少喝一点。   蝴蝶说,给我带瓶红酒啊。   关天浩说,没问题,女人喝红酒最好了,养颜抗衰老。   蝴蝶又发起浪来,说,关局长您喝了也有好处啊,喝了你就知道啦。   江风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以为是刘小沁,看都没看就接通了,说刘科长你到办公室了?   话筒里却不说话,江风又喂了一声,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了出来,像发自地狱:给你发的信息和照片收到了吧?别以为我们是在吓唬你,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就让你见见棺材!   江风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卡擦一声挂了电话,留给他的只是嘟嘟的忙音。江风大脑一片空白,手机还在耳朵上捂着,眼睛发直,动作定格在那里,整个人好像在瞬间石化了。   哈哈哈哈……传来蝴蝶的一阵浪笑。也不知道包清泉对她说了什么,她笑的前仰后合的,一双胸跟着身子耸动。关天浩也朝她笑着,眼睛的余光却瞟着江风,悄悄观察着他的反应。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刘小沁。刘小沁说,江局长,我打开电脑了,您要查什么资料?   江风好像从噩梦中醒过来,说,你帮我查个资质证书号。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不啻于一声惊雷,效果非凡,在座的都听到了。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都拿眼看着他。   关天浩轻轻哼了一声,本来就黑的脸更是黑的像锅底,把手里的水笔“啪”地往桌子上一扔,合上笔记本,把脸转向了一边。 第746章、决不屈服   江风已经不在乎谁的反应了。卢广发的步步紧逼,已经把他惹毛了,本来态度并不坚决的他,此刻爆发出了决一死战的勇气,就像一辆开足马力的坦克,谁也不能阻挡。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用相对平稳的语气,报出了一串号码。然后,他没挂电话,就那么捂在耳朵上等着。   连半分钟都不到,结果就出来了。刘小沁说,江局长,你刚才的号码是不是报错了?微机显示,这个号码根本不存在啊。   江风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刘。挂了电话。   除了关天浩,所有的人都看着江风,脸上的表情各异。江风不慌不忙喝了口水,然后举起广发公司那本资质证书说,同志们,我也说明一点。我江风在建设大厦招标方面,像关局长一样,也不存在一丁点私心。我相信选一支优秀的施工队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谁也不想把我们的办公楼建成豆腐渣而臭名远扬。大家看到了吧?我手里这本广发公司的资质证书,是一本完完全全的假证书!我不知道你们招标小组是怎么工作的,难道这么明显的造假行为,都发现不了吗?我们住建局就是管理企业资质的,不管你们谁上网查一下,都能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可你们的责任心哪里去了?你们在这个问题上有没有做到公平公正?这个问题,我相信不单单是疏忽和工作失误的问题,背后有没有什么利益输送,一定要查清楚,要抓两个典型出来,严肃追究责任,触犯法律的,报检察院处理!   江风这一番话,气势如虹,把全场都震住了。其实这话也轮不到他说的,毕竟还有一把手关天浩呢。但刚才那个威胁的电话彻底激怒了他,他要反击,要对敌人展开毫不留情的反击。   包清泉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刚才还发嗲的蝴蝶,也不再装逼了,但眼睛一翻一翻的,显然还有点背着手尿尿不扶撅儿。关天浩的脸色更阴了,阴的能拧出水来。会场上的气氛刹那间由吃豆捞转变成了风声鹤唳,就像一个火药桶,随时都能引爆。   关键时刻,纪委书记尚怀志站了出来。他的话很客观,说,这个事情确实得重视起来。我们住建局的活,要是出现企业拿着假资质来投标,传出去实在是一个笑话。我认为,江风同志的意见很正确。   尚怀志之后,没人再发言。一阵死一般的沉寂中,关天浩发话了。他拿起自己的杯子,狠狠地在桌子上顿了一下,对着包清泉怒吼道:包清泉!你们招标小组的工作是怎么做的,竟然出现有企业拿着假资质混进来?你们几个人都是吃干饭的?一群饭桶!现在我宣布,招标小组就地解散,你们几个人一人写一份检查给我送上来!至于广发建筑公司,弄虚作假,瞒天过海,坚决取消其报名资格!散会!   都站了起来,低着头往门外走,再也没有人提吃豆捞的事情了。江风知道,他和关天浩,和卢广发,已经撕破脸皮了。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的发生,他必须做好战斗准备。   中午回到家,江风还在想着开会时接到的那个威胁电话。听对方的声音,不像是卢广发。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卢广发不会傻到自己亲自打这个电话,他手下有的是地痞无赖。   奇怪的是,这个电话打过来的时机太微妙,火候掌握的太恰到好处了。审核其他公司资料的时候不打,讨论吃豆捞的时候不打,偏偏是在自己拿到广发公司资质的紧要关头打过来,就像有双眼睛在盯着似的,这不会仅仅是巧合吧?   江风忽然想起,自己在会上提出要严审广发公司资质之后,关天浩曾去了一趟洗手间,半路忘带手机,还专门回来取,几分钟后才回来。想到这个细节,再联想到关天浩为了卢广发能中标建设大厦而处心积虑,耍奸使坏,江风就恍然大悟了:确实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确实有人在向卢广发通风报信,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道貌岸然的关天浩!   虽然迫于压力,他当场宣布取消广发公司的报名资格,但江风知道,狼终究是要吃肉的,想把这块肥肉从狼嘴里夺下,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更残酷的较量还在后面,他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   吃饭的时候,江风虽然还是尽量做出轻松的样子,但眉宇间流露出来的重重心事还是没有躲过杨柳的眼睛。她给他夹了一筷子他最爱吃的京酱肉丝,小心地问他,江风,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短信?   江风并没有把上午接到恐吓电话的事告诉杨柳。昨天的那个短信已经把她吓坏了,告诉她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恐慌。望着妻子关切的目光,听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江风忽然发现,在建设大厦招标这个事情上,在和关天浩以及卢广发的较量中,他有些越陷越深了,并且是在孤军作战,而对手远比他强大和凶残。   在一种英雄主义和所谓正义力量的驱使下,他单枪匹马,硬着头皮冲上去,在向对手挥出一拳的同时,也把自己以及家人置于了危险的境地。   要不要主动做出一些让步,以摆脱当前的险境?江风觉得,这对于他自己来说,简直就是屈辱;但为了杨柳和孩子,也许还真的需要静下心来认真考虑下。想到这里,他就对杨柳说,没事的,杨柳你不要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两天来,杨柳其实也在想着那个恐吓短信。不过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丈夫江风。患难见真情,她和江风的爱情经历了狂风暴雨的摧残,而更显得来之不易,弥足珍贵。现在,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和和美美的小家庭却突然遭此威胁,杨柳不能不感到恐慌。   但外表柔弱,心地善良的她骨子里也有一种倔强,那就是决不向丑恶低头。想当年她甘愿暴露自己被迷姦的秘密而把邱杜里抓获归案,并勇敢地出庭作证,正是表现出了这种永不屈服的勇气。不过这个事情,她是背着江风做的,她直到今天也没有向他解释。她觉得自己的行动会说明一切,自己的真爱江风能够感受得到。   此刻,望着丈夫时不时紧缩的眉头和发呆的眼神,杨柳敏锐地感觉到,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马上就能解决,也许会更复杂。而自己的丈夫正处在犹豫不决,孤立无援的困境,迫切需要她的支持。   她放下筷子,看着江风,坚定地说,江风,自古邪不压正,只要你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那就不要被恐吓所吓倒,不要向丑恶低头,而是应该勇敢地坚持下去,坚定地走自己的路,即使是布满荆棘,也要大步踏过去。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支持你!   听了杨柳的一席话,江风的心里热乎乎的。这才叫做心有灵犀啊,自己心里想的什么,杨柳都能感觉得到,并且总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给以安慰和鼓励。江风刚才产生的那点退缩念头马上被羞愧取代了,自己差点就中了敌人的如意算盘。他忍不住抓了她的手,动情地说,杨柳,没想到你比我更勇敢!   杨柳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朝客厅里努了努嘴。客厅里,保姆小青正在给宁宁和静静看画册。   下午没再回住建局,而是直接去了指挥部。兄弟地市的旧城改作工作小组修要来云湖参观考察,指挥部要做好迎接准备。   官场上是很讲究职务高低的,特别是接待方面,讲究的是一个搭配。对方是主抓城建的副市长带队,所以云湖这边就由郑爽负责接待。   三点半,江风跟着郑爽一起到高速路口接到了考察团,然后到政府小会议室稍事休息后,就去各区参观旧城改造改作。对方来的有住建局局长、规划局长、土地局长什么的,所以这边也相应陪同。关天浩作为住建局局长,当然也少不了的。   江风跟着郑爽从楼上下来,正遇到关天浩。关天浩恭敬地叫了声郑市长,郑爽主动伸出手和他握了,说,关局长,今天你们住建局是重头戏啊。   关天浩说,郑市长放心,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郑爽点点头,上了中巴车。关天浩这才和江风打招呼,笑着说,江风是我们住建局的功臣啊。脸上的笑极其不自然。   参观考察都很顺利,最后一个棚户区改造工程参观完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晚上的宴请当然是少不了的,晚宴就设在唐韵楼。江风牵挂着家里的孩子和医院的杨柳,本想不参加的,郑爽却给他下了任务,说,江风,我今晚要陪客人,你帮我招待好各位局长啊,大家都辛苦了。   江风只得坐了下来,但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第747章、心神不宁   晚宴开了两个包间,郑爽等市领导陪着检查团吃饭,剩下的几位局长加上政府办几个人在另外一个房间。   江风心牵挂着家里的孩子和去上夜班的杨柳,本想早点回去的,怎奈郑爽有交待,要他负责这个房间的饭局,只好留了下来,只是有些心神不宁。   其实他不愿意吃这顿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和关天浩坐一张桌子。两人之间虽然早就有隔阂,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作为住建局的一二把手,他们在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还要做出心无芥蒂精诚团结的样子给人看,这也是在官场混的基本原则----一定要做到表里不一,口是心非。   可现在这种情况,江风明知道他在暗中使坏,甚至威胁到了自身和家人的安全,再让他表现得心平气和,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所以他几乎没拿正眼去看关天浩,以免看到他那张阴险的脸,自己情绪会突然失控。   相对于江风心情外露,关天浩则老练得多。他还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该说说该笑笑,甚至还拍着身边的凳子亲热地说,来,江风,坐这。   江风实在不想和他坐在一起,但他们本来就是搁班子的,今晚这种情况,好像也没什么理由不和他坐在一起。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关天浩向其他几位局长隆重介绍了江风。其实大家也都差不多认识,本不用介绍的,关天浩来这么来一下子,就在无形中把江风给突出出来了。   介绍完,等江风坐下来,关天浩又故意当着大家的面说,江风啊,今晚郑市长把招待好各位领导的任务交给你了,实际上也是交给咱们住建局了,咱们的任务很重啊。又环视一周说,各位知不知道我们住建局的优秀传统?   规划局的彭局长爱开玩笑,说,是不是提钱进步,日后提拔啊?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七嘴八舌的,没人说正经的。江风想笑,但没笑出来。   关天浩却不生气,打着手势说,告诉诸位,我们住建局的优秀传统就是知难而上,战无不胜,无坚不摧!今晚既然郑市长有交待,我就和江风把我们这种优秀传统发扬出来,保证让大家把酒喝好,喝尽兴,不醉不归!   规划局彭局长是有名的酒缸,号称“公斤不倒”,酒瘾不小。看到上来的是五粮液,肚子里的酒虫早就等不及了,端着酒杯一个劲地闻,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这会听关天浩这么表决心,乐了,哈哈一笑,说,好啊,今晚我倒要看看,你们住建局的优秀传统是不是吹出来的。服务员,换大杯!   服务员过来换了大杯子,关天浩还问,有没有再大一点的?服务员是个圆脸的姑娘,身上的旗袍很紧身,脸盘有点像杨柳,也有两个酒窝,甜甜地笑着说,先生,这已经是我们酒店最大的杯子了,再大就是红酒杯了。江风赶紧说,可以了可以了,这杯子已经够大了。   在座的都是权力部门领导,平时都各忙各的,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再加上没有更大的领导在场,没有什么压力,所以都很放松。财政局的戴副局长拍着手说,好啊,住建局和规划局原来是一家,现在倒是要在酒场上一分高下了,煮豆燃豆箕啊,这戏好看!   土地局吕局长带着他的女纪委书记,那女人银盆大脸,膀大腰圆,据说也是酒中女豪杰。此刻吕局长一脸握有秘密武器的自信,呵呵地笑着说,好,好,我们土地局喜欢打胜家,你们住建局和规划局谁赢酒我们就打谁,让你们也领略下我们土地局的工作作风。   立即有人说,你们住建局和土地局都是两人,我们怎么能喝过你们----酒还没开始喝,就已经摆好了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江风脸上勉强笑着,心里却着急的不行。他对关天浩的这个提议非常气愤,好像几辈子没喝过酒似的,真丢住建局的人。看群情激昂,大家都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忍不住还是泼了点冷水,说,各位领导,今晚郑市长要我为大家服务,意思是要让大家吃好饭,多交流,酒不一定要多喝。   话音刚落,关天浩就接过去说,那怎么行?没看到彭局长准备看咱们的笑话吗?江风啊,放开吧,我做你的坚强后盾。   江风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恨不得一把掐住关天浩的油粗脖子把他活活掐死。   结果可想而知。关天浩引火烧身,但烧的重点不是他,而是江风。江风在官场的一些传闻和传奇,不少局长都听说了,所以对他格外关注,敬酒的碰酒的,都把他当做了重点,额外照顾,总是要比别人多喝两杯。江风喝酒太实在,从来不会耍滑,于是就赢来了一片赞誉之声,都说,看看人家江风喝酒这豪爽劲,和人品一样!   关天浩也难得地下水了,放开了肚量,频频和大家碰杯,还代表住建局和各位敬酒。虽然喝的不少,但面不改色,可见这人酒量极大。   江风因为有那两个恐吓短信和电话压在心里,所以今晚这酒喝的极不情愿,也很不开心。他心里非常清楚,等下还要开车去接杨柳,自己绝对不能喝多。可照目前这形势来看,他不多喝简直是不可能的。找个借口溜掉吧,又怕等会郑爽过来端酒。所以他如坐针毡,心想找个什么法子作下弊也好啊,和这帮人喝醉,也太没意思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湖酒场上倒酒的规矩改变了,不再是服务员一个个的倒酒,而是每人面前都放着一个玻璃酒壶,自己往杯子里倒。这可能也是与时俱进的表现。   江风忽然有了主意,装作去接电话,站起来向门外走,走过服务员身边的时候向她丢了个眼色,悄悄指了指门口。那女孩会意,跟了出来。江风看走廊无人,悄声对他说,把我的酒换成水。女孩做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赶紧点点头答应说,我知道了。   等江风再回来坐下,面前酒壶里已经是凉白开了。刚好关天浩刚敬完酒坐下,江风就对他说,关局长,接下来我也给领导们敬一杯吧?   关天浩说,那是必须的。又对着大家说,大家注意看我们住建局是什么作风啊----江风,你大胆突破一下,喝六杯,然后每人敬三杯!   都说,厉害厉害,住建局果然是大手笔。江风面露难色,说,关局长,太多了吧?   关天浩大手一挥说,喝酒看工作,江风,喝出咱们住建局的气势和威风来!   江风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下,然后一咬牙说,好,舍命陪领导!然后干脆利索地喝了六杯“酒”。喝过之后,故意皱着眉头做出很难受的样子。   不明就里的关天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看江风喝的噎气,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亮光,又把江风吹嘘了一番。   接下来,江风和服务员配合的很好,喝的一直是水,所以他才得以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席间郑爽果然过来敬酒,不过并没有一个一个来,而是大家共同举杯,喝了一杯。   郑爽特意观察了下江风,看他不像喝多的样子,就笑着问大家说,今晚酒喝的怎么样?   规划局的彭局长舌头已经大了,说,报告郑市长,酒喝的很尽兴,尤其是住建局的小江局长,表现的很好,很称职。   郑爽笑着说,好,好,尽兴就好,不要喝醉啊,喝醉伤身体。   郑爽走后,江风就有了离席的念头,但关天浩一直拖着他,还借着酒劲说,谁都不能做逃兵啊,看哪个单位作风不过硬。领导们那桌已经结束了,这边还战兴正浓。   关天浩又让服务员打开了房间的卡拉OK,自己先放开嗓子唱了个《小白杨》,说是抛砖引玉。果然,在酒精的刺激下,大家也都争相引吭高歌,瘦小的彭局长拉着土地局的女书记跳舞,被对方像拎小鸡似的扔来扔去。   江风看看表,10点多了。杨柳今晚10点半就下班了,所以他必须在这之前赶到二院。眼看自己该走了,他正想站起来去给关天浩说一声,没想到关天浩主动走了过来,手里捉着两瓶啤酒,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顺势递给他一瓶。   也许是酒后吐真情,关天浩再灌了一气啤酒后,竟然拉着江风的手,诚恳地说,江风,这两天我一直想和你谈谈。有些事情,我对不起老弟啊。   江风听了这话,深感意外。就好像看到一只一直吃肉的狼忽然啃起了青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他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在忙着鬼哭狼嚎,群魔乱舞,没人注意到窃窃私语的他们。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坏了关天浩的大事,他肯定是恨的要死的,不会亲自来向他道歉吧?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呀!   难道自己把他想的太坏了,他实际上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阴险那么恶毒?   江风的心有些动摇了。 第748章、终遭毒手   也许是关天浩良心发现了吧,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江风也举起啤酒瓶来,和他碰了杯,两人同时灌了一气后,江风说,关局长,我这人脾气有些拗,哪里做的不对,你多批评多指导。   关天浩很感动的样子,说,好兄弟,你脾气拗的对,我们住建局就需要像你这样能坚持正义的人领导干部,我很佩服你啊。   江风第一次发现关天浩喝酒之后这么黏糊,拉着他一个劲地做着自我批评,称兄道弟,亲的不出五服似的。以至于高歌一曲之后的彭局长叫道,你俩不是同性恋吧?   关天浩笑着说,我们是同志,同志。   江风看看表,已经快10点半了,可大家还在群魔乱舞,没有结束的迹象。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就说关局长,我家里有点事情,必须走了。   关天浩又一把抓了他的手说,江风,你再听我说一句。说实话,咱们住建局的班子里,我看过来看过去,也只有你最有潜力了。江风啊……   这话让江风听起来很不舒服,就像有人在挠他的脚心,虽然也痒,但很难受。他勉强又坚持了十来分钟,看关天浩还拖着他不放,知道得耍点小聪明才能脱身了,说关局长你先坐着,我去趟洗手间。   关天浩也站起来说,我陪你一起去。江风赶紧把他按在沙发上说,不用不用,我不会出酒的。   江风走到洗手间门口,看关天浩也不注意自己,转身出了门,把“亲爱的,你张张嘴”关在了身后。   出了酒店大门才发现,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雨,阴冷阴冷的。急急的上了车,就往医院赶。怕杨柳等急了,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还没拨号,关天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江风一阵恶心,狠狠地挂断了。   刚挂断,杨柳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江风,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车?   江风说,我马上到,杨柳你这会在哪?   杨柳说,我等不着你,已经走到医院大门东边了。   江风心里咯噔一下,急切地说,杨柳你快回去,等我到了你再从医院出来!   这时候,听筒里忽然传来声音异常巨大的摩托车引擎声。江风预感到了什么,大叫一声杨柳,小心!话音未落,就听到那边的杨柳发出凄厉的一声长叫,然后卡擦一声,手机就断了。江风惊呆了,几秒钟后,他才清醒过来,大叫一声杨柳啊!发疯似的驾车向二院冲去。   江风知道杨柳凶多吉少,发疯般地开车往二院赶,也顾不得什么交通信号,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刚从光华路左转到二院门前的卫生路上,就觉得眼前刺眼的灯光一晃,伴随着一阵摩托车的轰鸣,有个影子快速地朝他冲来。江风下意识地踩了刹车,对面的灯光一偏,他看到一辆蓝色无牌大摩托车在地上滑了好远,横在了他车前,差点和他迎头相撞。骑摩托车的是一个戴着蓝色头盔的高个男子,瘦瘦的,看不清面目。江风是闯红灯过来的,违章在先,以为对方肯定要理论一番,哪料那男子只是朝他看了一眼,一句话没说,轰轰地加了两下油门,摩托车后轮发出一阵刺耳的响胎声,车头一转,猛地窜了出去。   江风急昏了头,竟然没有意识到这辆摩托车十分可疑,擦肩而过的当儿,听到那引擎的轰鸣声和刚才自己在电话里听到的一模一样,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头伸出窗外朝着已经窜出几米开外的男子大吼一声:站住!   那男子就像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身子俯在车上,加足了油门,摩托车吼叫着左转上了光华路,眨眼就不见了。江风想调头去追,又担心杨柳的安危,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声,又继续往二院赶。   快到二院大门口的时候,他的心跳的厉害,眼睛大睁着往前面的街道上看。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出现了,大门口东边十几米的地方,围了一大堆人,把马路都给堵了。江风心里一紧,鸣着喇叭冲过去,车还没停稳就跳下车,朝人群中心跑去。跑着的时候,腿有些发软,嗓子有些干。   还好,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喋血的场面。脸色苍白的杨柳半躺在马路上,在受到极度的惊吓之后,花容失色。好友罗娟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一手拿着手机捂在耳朵上大声叫着什么,可能是在求援。   杨柳左脚上的皮鞋已经丢了,袜子和裤脚都破了,脚踝肿的老大,又青又紫,好像伤的不轻。江风一阵心疼,扑上去叫了声杨柳,你怎么样?把她从罗娟怀里接了过来。   杨柳看到自己的丈夫,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因为疼痛和惊吓,她的身体瑟瑟发抖。但这个坚强的女人,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愿意让江风为她担心,脸上依然笑着,说,江风,没事的,我只是不小心被车碰了一下,受了一点点伤。   江风还没说什么,旁边围观的一个老者愤愤地说,什么不小心,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摩托车是故意撞她的!第一次没撞着,又调头回来撞她,看那凶狠样,是想要人命啊!   此话得到了好几位路人的响应,说,就是就是,那人确实是故意的,还戴着头盔,职业杀手似的,老练的很。有个老大娘说,天爷,那摩托车响的吓人,满街筒子都乱嗡嗡。   有人认出杨柳是二院的护士,交头接耳地议论:是不是病人来寻仇的?现在医患矛盾很突出啊,听说外地好几位医生都被病人杀了……   江风这个时候顾不得去想这些,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杨柳送进医院,检查一下她的伤势有多严重。他交待罗娟扶住杨柳受伤的左脚,然后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正准备迈开大步往医院跑,几位医生和护士带着担架过来了。都是杨柳的同事,又是在医院门口,大家七手八脚把杨柳安置在担架上,一路小跑到了急诊室。   X光片很快出来了,杨柳的左脚脚踝粉碎性骨折,当晚就做了手术。手术是二院最权威的骨科专家做的,郑院长亲自坐镇指挥。手术下来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杨柳的麻药还没过去,沉沉地睡着。   江风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端详着这张略显憔悴的面孔,后悔的要死。后悔的同时,愤怒也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关天浩,卢广发,等着吧,这笔账一定要和你们清算的!   第二天早上,江风经过反复考虑,还是报了案。他其实也没指望警察能破案,但如果能定性为故意伤害,就能给他以后采取的行动一个正当的理由。警察很快就到了,询问杨柳当时的具体情况。杨柳本来不想让江风担心的,看他已经报了案,只好把实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昨晚江风被别有用心的关天浩拖住不能抽身,致使他没能准时去接杨柳。杨柳10点半下班以后,看院子里没江风的车,还以为他等在大门外,就走出去找。门口也没有江风的影子,杨柳发现东边几十米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以为是江风的车,就走过去查看,走近了才发现牌号不对。就拿出手机给江风打电话,问他在哪。   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直隐藏在路灯灯影下的一辆摩托车已经悄悄启动,在慢慢向她靠近。那辆摩托车离她还有十来米的距离时,突然加大油门,猛兽似的直扑杨柳的背后。江风在电话里听到这异常的声音,第六感告诉他危险临近,所以他大叫了一声“杨柳当心”。   也正是这一声叫,才没让杨柳喋血街头。她当时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猛转身,摩托车已经到了身后。她本能地往一边一闪,躲过了致命的一撞,却被摩托车的倒车镜挂倒在地,车后轮从她左脚脖处碾了过去,手中的手机也被撞飞了,摔了个稀巴烂。   摩托车重创了杨柳后,并不罢休,一个急刹车停下,又老练地加着油门原地调头,然后再次向地上躺着的杨柳冲了过来。躺在地上的杨柳也看到了那个戴着蓝色头盔的男子,感觉他就像一个冷面杀手,像是个机器人,来索命来了。   杨柳性格顽强,身体又棒,关键时刻她没像大多数女人那样闭着眼等死,而是睁大眼睛紧盯着再次凶狠扑过来的摩托车,等它临近的一刹那,敏捷地连续几个翻滚,滚到了道牙边上。这时候医院的两名门卫大叫着跑了过来,摩托车手仓皇逃离。逃到路口,又差点和江风的汽车相撞。   警察问了情况,做了笔录,然后又到医院保卫科,调取了安装在医院大门口的监控录像,把其中的一些资料拷贝走了。   按照杨柳的要求,江风没把她受伤的事情告诉双方家人,免得他们问这问那。早上8点的时候,他给郑爽打了个电话,说家里出了点事情,要请两天假。旧城改造指挥部办公室是郑爽主管的,江风作为办公室主任,当然得向她请假。 第749章、警告   郑爽不放心地问他什么事,江风含糊着说,一点小事。   郑爽知道他是不愿意说,也就不再多问,说,你好好处理吧,需要帮忙的话及时告诉我。   江风说了声谢谢郑市长,挂了电话。   又想到,要不要给关天浩也说一声呢?现在想起他,江风恨得牙根都是痒的。妈的还以为这只老狐狸昨晚良心发现了呢,拉着他诚恳地不行,称兄道弟掏肝掏肺的,原来是在故意拖着他好给杀手留下作案的时间!   江风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办公室,左手掐住他的脖子,右手左右开弓打他个满地找牙,满脸开花。以前只知道这人阴险,没想到他会如此阴险,竟然还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虽然不是他亲自下手,起码他也是默许的,甚至是出谋划策的,要不他昨晚不会故意拖着他。   吃一堑长一智,江风在和关天浩的过招中,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对付这只狡猾的老狼,和他针锋相对不行,必须要采取迂回战术,出其不意地攻其要害,务必要一招拿下。   正这样想着,关天浩的电话竟然来了。江风心想,没准他一大早也在想这个问题呢。他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卢广发得手的事情了,肯定正在幸灾乐祸吧?他肯定在想,你江风不是很逞能吗,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小子,听话点,否则更难吃的果子在等着你呢。   这个电话接不接,江风快速考虑了一下。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示弱,绝对不能让敌人看自己的笑话。越是受到打击的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这样才能让对手感到不安和恐惧。这样想着,江风努力把自己愤怒的心情捋平了,接通了电话。   关天浩给江风打的这个电话,是说单位人事上的一些事情。按照市里要求,重点岗位的负责人要实行轮岗,其它局委这项工作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住建局的行动慢了些。   关天浩的意思是,想在具体实施之前,再征求一下江风的意见,看他有什么新想法。其实这个事情早在上一次的党委会上就定下来了,意见征求的很充分,关天浩今天上午这个电话,完全是多此一举,并且也很反常。   人事上的事情向来是他一个人做主的,什么时候也没主动征求过江风的意见。虽然他每次都强调民主,但最后还是以他的意见为准,典型的一言堂。他打这个电话的用心,江风心里很清楚,不是说关天浩很看重他的意见,很民主,而是要试探一下,看他主不主动说出家里出的事,或者会不会向他请假。如果江风说了,关天浩就可以表现出很关心很气愤的样子,从而突出自己关心职工家属的正面形象,也可以多少洗脱一下自己。也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江风偏偏不提杨柳被车撞的事情。他还用平常惯用的口吻,甚至更亲热了点,说,关局长,这个事情党委会不是讨论过了吗,您的意见我完全同意,我没有什么新意见。   关天浩说,那就好。我的意思是下周一就开始安排谈话,争取一周之内把这个事情做完,人员全部到位。不能再推了啊,组织部催几次了。   江风还是那句话,我没意见。   关天浩说完,没有挂电话的意思,好像等着江风再说些什么。江风知道他在等什么,当然不会让他得逞的,就问他说,关局长,还有其它事情吗?   关天浩好像被人忽然窥破了心事似的,口气有些慌乱,赶紧说,没有了没有了。又说,江风啊,有什么问题咱们及时沟通啊。   江风心里吃了个蟑螂似的,但嘴上还是说,谢谢关局长关心。   杨柳在医院呆了一周,就坚持出院了。她牵挂的还是自己的两个孩子宁宁和静静,觉得只有看着他们心里才踏实。那晚发生的一幕,只要想起来她就后怕,甚至几次从噩梦中惊醒。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个骑摩托车的人就是冲她来的,是抱着不把她撞死也要撞残的目的,下手特别狠。   杨柳印象最深的是他蓝色的头盔,眼睛部位是一片黑色的玻璃,就像一只巨大而又怪异的眼睛盯着她,阴森森的,让她不寒而栗。杨柳这才知道,那天中午的恐吓短信,并不像江风说的那样是吓唬他们,他们来真的了。不过江风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招来如此报复,杨柳并没有深究,他相信自己的丈夫,他做的应该是对的。   杨柳在家养伤的一段时间里,江风每天都早早下班回来,亲自买菜做饭,好好表现了一番。杨柳的脚恢复的很快,还说江风整天大鱼大肉的,把她的人都喂胖了。两个孩子都很懂事,看妈妈受伤,都不再缠她,宁宁帮妈妈搬小凳子让她坐,静静一天几遍地问妈妈疼不疼,说妈妈乖,妈妈不哭。把杨柳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江风看到这样温馨的场面,除了内疚,心里更增添了一分仇恨。   公安方面的调查,虽然有当时的事发录像,但由于作案人包裹的太严实,反侦察意识很强,所以一时找不到任何线索。江风等不及了,他要亲自行动。   周五下午,他给卢广发打了个电话,说要和他见一面。卢广发显然没料到江风会亲自给他打电话,吃了一惊。做贼心虚的他在听到江风报自己的名字时,还不自觉地啊了一声,说,你想干嘛?   江风说,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卢广发说,我忙,没空。   江风说,不去可以,不过你不要后悔。   卢广发拿着话筒没吱声,也没挂断。江风继续说,7点半我在清风茶楼等你。说完卡擦挂了电话。   晚上7点20分,江风来到清风茶楼,在大厅里靠近玻璃窗的桌子旁坐了下来,要了一壶苦丁。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街上的车水马龙。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美好的夜生活开始了。但江风没心思把自己融入这城市迷人的夜晚,他要和卢广发进行一次谈判,来一次正面交锋。   卢广发会来赴约的,这一点他毫不怀疑。因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这家伙肯定不会死心,肯定还幻想着峰回路转。但谈判会取得什么样的结果,江风却不能确定。不过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他不敢保证卢广发会就此罢手,会就此停止对他及家人的伤害。   江风之所以选择这个靠窗外置,考虑的是让卢广发在大街上不下车就能看到自己是一个人,从而打消被设伏的顾虑,大胆赴约。然而一壶茶喝完,时间已经到了八点,连卢广发连影子都没见着。   江风稳稳地坐着,又要了一壶茶,低着头慢慢品着。8点10分左右,他眼睛的余光感觉到一个壮硕的人影走进了茶馆,径直朝这边走来。接着,在他面前坐下来。江风头都没抬,说,卢广发,我知道你会来。   卢广发其实7点钟就到了。他躲在街对面的汽车里,一直观察着江风的一举一动,确定是他一个人后,才大着胆子走进了茶馆。   虽然天气已经很冷了,卢广发还穿着一套西装,腋下夹着一个棕色的皮包,手指上是两个又大又傻的金戒指。他的西服虽然是名牌的,但搭配一看就是县级水平:鸡心领子的毛衣里面,是一件暗红的秋衣,而脚上则套着一双旅游鞋。他的右眼角有一大块青斑,这让他那一双眼睛看上去格外凶恶,好像刚和人打过架,被揍了个青眼窝似的。   他大大咧咧地把皮包往桌子上一扔,咧开被烟熏得焦黑的牙齿,笑着说,江局长好雅兴啊,还有工夫请我喝茶。说着,端起面前的小茶碗,一口喝完。   江风抬头盯着卢广发,看着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心里恨得要死。猛然出拳揍在他那张肮脏的嘴巴上,把他那几颗黑牙一颗颗打掉,应该是一件很解气的事情吧。   江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着牙说,卢广发,看吧,我请你喝茶,是在一个光明正大的地方,谁都可以看见,也不避讳任何人。   卢广发晃着脑袋左右看了看,说,我还以为你要的是包间呢。   江风从鼻孔里笑了一下,说,干嘛要包间?我认为是男人的话,做事情就应该光明磊落,而不是像个娘们似的使阴招,更不能无耻到地对女人下手!   卢广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带着挑衅说,江局长,你说的什么,我不懂。我还以为今晚你是来给我讲茶道的。   江风继续说,卢广发,我警告你,不要天真地以为云湖是某个人的云湖,可以为所欲为。要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所以我劝你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把事情做的太绝?好像不是我吧?卢广发把身子往前探着,眼里射出流里流气的光来。脖子里的金链子垂到了桌子上。 第750章、叶芷再出手   江风忍受不了他嘴里的臭味,厌恶地皱了下眉头,把身子往后撤了撤,说,我只是在凭良心做事。卢广发,今晚约你出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句话: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你有什么毒气尽管冲我来,不要像个娘们似的背后下手!   江风说的生气,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卢广发看着他拍桌子的手,晃了一下脑袋,脖子里卡巴巴一声响。然后他朝着窗外努了努嘴,示意江风往窗外看。   江风顺着他的下巴所指的方向看出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多了两三辆轿车,七八个壮汉靠在车上,正抱着膀子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江风哼了一声说,卢广发,用得着这么心虚吗?   卢广发哈哈地笑了。说,我的江局长啊,你说我心虚也行,说我卑鄙无耻也行,我都不在乎,不疼不痒的。说实话,你不找我,我还想找你呢。既然今晚你约我来是要告诉我一句话,那我也顺便奉上一句:我可以退出建设大厦投标,但不管谁中标都干不成,不相信咱走着瞧!   江风没想到事到如今,卢广发还如此嚣张,肚子都要气爆炸了。他忍了几忍,勉强控制着自己没把拳头挥出去,冷笑着说,卢广发,我还是那句话,云湖不是某个人的云湖!   卢广发哈哈笑着,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很江湖地说,谢了,改天我请你。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风继续坐着,慢慢把茶喝完。等喝到最后一碗时,嘎嘣一声,茶碗竟然碎在了他手里。   杨柳被故意伤害的案子,因为报了案,所以并没有保住密,很快就传开了。社会上流传着多个版本,有说是医患纠纷的,有说是江风得罪了黑涩会的,更有离谱的说是江风勾引了别人的老婆而被其丈夫报复的。   郑爽对江风的事情非常关心,专门把他叫到自己办公室,问了情况。江风想了想,还是把实情告诉了她。郑爽当即把公安局长肖国华也叫了过来,命令他抓紧破案,重点调查卢广发。   肖国华接受命令后,立即行动起来,传讯了卢广发。但卢广发狡猾的很,申明自己并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幕后主使。肖国华虽然高度怀疑他,但也不得不先放了他,把侦破重点转移到了那辆蓝色摩托车和戴蓝色头盔的凶手身上,在二院附近摸排,寻找目击者。   时间很快过去了两周,案件侦破还是毫无进展。在郑爽的催促下,肖国华想了个主意,把监控视频放在了公安局网站上,让广大市民辨认凶手。此视频立即被网友转载到了各大论坛上,一时间闹的纷纷扬扬。   江风和杨柳都后悔当初报案。现在可好,他们几乎成了名人了。杨柳的父母姐妹都来家里看望了,就连江风的父母也从乡下赶了过来,老太太拉着杨柳的手,心疼地直落泪,一遍一遍地骂撞他的人生个孩子没屁眼。   而在整个住建局系统,就连退休老职工都知道了江风得罪黑涩会被报复的事情,不时有来安慰他的,不过更多的人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江风不得不一遍遍重复着“没事没事,谢谢关心”等句子,搞得像祥林嫂似的。好在旧城改造三期工程又拉开了帷幕,他又开始忙起来,才暂时把这个烦心事放在了一边。   旧城改造第三期工程其中的一项任务,是治理市容市貌。郑爽做住建局局长的时候,实行严格管理,街上的占道经营私拉乱建等现象基本上得到杜绝;但关天浩来住建局之后,这种好的势头就渐渐没了,游商游贩反弹严重,天还没黑,马路就变成了市场,甚至连洛河桥上都变成了集贸街,汽车堵了一长串,急的直按喇叭也没人让一让。   烧烤摊点遍地开花,整个城市都弥漫着一股烤浸了羊尿的鸭肉散发出来的骚味,市民意见很大。郑爽主管城建工作之后,提出了“精细化管理”的方案,各区各办事处都行动起来,联手展开治理,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市委书记崔定很满意。   周二晚上,崔定要视察市容市貌和洛河亮化工程。江风作为指挥部办公室主任,白天整整准备了一天,晚上也跟在市领导屁股后面,在市区转到将近10点。   市领导们还没吃晚饭,视察结束后由住建局安排,又去了唐韵楼。江风最近有早回家的习惯,没去吃饭,也没向谁请假,直接开车回家。刚走到自家楼下,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江风还以为是关天浩喊他回去,心里生出一阵厌恶,摸出手机看了,屏幕上却是叶芷两个字。   杨柳出事后,江风以为叶芷肯定会问问情况的,还考虑过要不要她帮忙,但叶芷好像很忙的样子,一个电话都没有,这让江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这么晚打过来电话,而且不是发信息,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的。所以江风没有犹豫,接通了电话。   叶芷问他,在哪里?   江风说,陪市领导检查呢,刚回家到楼下。   叶芷说,你过来吧,来我公司,我在办公室等你。   江风问,干嘛啊,这么晚了。   叶芷说,别问那么多,来了你就知道了,快点。   江风满腹疑惑地赶到戒备森严的银河公司,叶芷果然在办公室等他。叶芷的办公室绝对可以用“奢侈”两个字来形容,据她讲,一个水晶吊灯就50多万。地毯就更不用说了,真正的波斯风格,产自伊朗的大不里士。宽大的楠木班台后面,叶芷本来就娇小的身材更显娇小了。很难相信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主宰着云湖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并且是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姐大。江风很少来她办公室,每次来都有一种刘姥姥的感觉,浑身不自在。踩在那名贵的地毯上,感觉站都站不稳。   叶芷正在看一本什么书,很淑女很文学的样子。看江风进来,合上书本笑着说,跑的挺快啊,坐吧。   江风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直接问她,叶芷,这么晚让我过来,有事?   叶芷皱皱眉说,急什么,没一点情调,见面就开门见山。没事就不能见你么?说着,又换上了笑脸,扬了扬手里的书说,江风,猜猜我看的什么书?   江风猜道,企业经营与管理?   叶芷撇撇嘴说,要是按照书上说的做,我的公司早就关门了。   江风接过那书一看,原来是本散文集,哈了一声说,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个。   叶芷说,就许你做文学青年?我虽然在商场上打拼,也需要喝点心灵鸡汤补补啊。   江风随手翻了一下,正好看到红笔划着这样一段话:你永远也看不到我最寂寞时候的样子,因为只有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最寂寞。   江风的心里动了一下,赶紧把书合上了。看着身边的一盆兰花说,养的真好。   叶芷笑了下,起身给他泡了茶,又坐下来,问他,江风,最近过的好吗?   江风若无其事地说,很好啊,老样子,上班下班,按部就班。   叶芷双臂放在班台上,身子往他倾了倾,盯着他的眼睛说,真的很好?真的按部就班?   江风的目光躲闪着,又眨巴了两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迷了眼,说,那还有假,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我好好的,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不缺胳膊不缺腿的。   叶芷斜了他一眼,这一眼让江风觉得很心虚。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一段过的很不好,遭人恐吓,妻子被人撞成重伤,关键是后面还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他心里实在没底。不过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想在一个女人面前示弱,尤其是在一个强势的女人面前示弱,这完全就是虚荣心在作怪。   叶芷不再追问下去,而是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西墙上慢慢垂下一块白色的幕布来,江风这才注意到叶芷办公室的天花板上还装有投影仪。他正奇怪着叶芷要放什么给他看,就听得叶芷说,给你看段录像。   画面出现,黑白的,有些模糊,像是下着小雨。不过还是能认出是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大门外。10点35分,有个身材略显丰腴的女人走出大门,站在街边左顾右盼,然后又径直向东走去,走出了画面。两分钟后,女人又走回来。这时候,画面的左上角有个车灯亮了一下。女人在打电话,一辆摩托车突然从她后面冲上来,女人及时回头,身子一闪,躲过了前轮,却被挂倒在地,摩托车后轮从脚上碾过。戴着头盔的车手一个急刹车,同时车头一转,很老练地调头,再次向已经倒地的女人冲过去。地上的女人敏捷地打了几个滚,滚到路边。摩托车再次调头,这时候画面里出现两名戴着大檐帽的保安,摩托车仓皇逃离。   这个录像江风只看过一遍,还是在网上看的。他不忍心看第二遍,尤其是看到杨柳倒地的一瞬,他的心疼的几乎要滴出血来。更让他难受的,还是深深的自责,如一条蘸了水的皮鞭在狠狠地抽打着他,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的心。 第751章、以暴制暴   如果不是自己的固执,如果自己不去逞英雄,或者哪怕做出一点点让步,说一句软一点的话,杨柳也不会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话,江风绝对不会去为了什么正义,去拿自己亲人的安危做赌注。是啊,不平的事情太多了,你江风又不是旷世奇才,有力回天吗?   看完这段录像,江风再也不说自己过的很好了,低下刚才还昂着的头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叶芷从班台后面走出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和他面对面,说,江风,你怎么那么傻那么固执呢?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是利益共同体,是要互帮互助的,你遇到了麻烦事,为什么不对我说呢?上次给你打电话,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可你硬是不说,看看,有人欺负到你头上了吧?   江风咬着牙说,妈的这些人渣,竟然对杨柳下手!   叶芷说,你以为他们都像你一样义气?江风啊,不是我说你,你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成熟起来,也没把人这种东西弄明白。要知道,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发展到今天,已经荡然无存了,最精髓的部分诸如礼仪孝道,都被小日本和棒子们继承跑了,而当今社会则充满了欺诈、暴力和无耻。道德沦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再也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判断任何事情了,否则你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江风嘘了一声,左右看看说,叶芷你小点声。你这话太偏激了点吧?我认为,你说的那些并非主流,这个社会的主流还是好的。我就不相信邪能压正!   叶芷摇了摇头说,我以前也不相信。可通过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我不得不相信了。邪不压正,但它能把正给整死;正可以压邪,但必须以毒攻毒,以邪制邪。别的不说,就拿发生在你和杨柳身上的事情来说吧,杨柳遭此横祸,你肯定又心疼又气愤,可你有什么办法去给她报仇?你有什么办法保护她不再受伤害?指望公安?你得等到老死,指望自己的力量?你只会受到更大的伤害,直到最后遍体鳞伤。   江风即使一万个不愿意相信叶芷的话,但在事实面前,他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反驳字眼,而变得哑口无言了。这时候叶芷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她走过去接了,说了声“我这就过去”。然后取了自己的包说,江风,走吧,我带你去看个人,你肯定感兴趣。   叶芷的气场总是很强大,江风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跟着她走出了办公室。到了楼下,叶芷说,你不用开车了,坐我的车吧。早有人上来打开车门,把两人伺候到车上。出了公司大门江风才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两辆车,都是叶芷的人。   今晚叶芷并没亲自驾车,开车的是个年轻女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从后面只能看到她后脑扎了个马尾辫,侧脸看上去棱角分明,甚是英武。江风猜想,很有可能是一个女保镖。   车上无话。汽车过了洛和大桥,左转上了洛南路,然后一直往东开。江风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想问问叶芷到底要去哪里,要见什么人。但看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忍住了。   柏油路和路灯走到头,前面就是土路了,荒无人烟。路很颠簸,过了一座铁路涵洞桥,又往南走了几百米,车灯里出现了一个院落,黑漆大门紧闭,看上去有些神秘。   还没走到门口,先听到里面狼狗的狂吠。早有人打开了大门,车停都没停,直接开了进去,大门又哐当锁上了。江风表面上还很镇静,一颗心早就突突地跳了起来。尤其是院子里游弋着的几条大狼狗,在车灯下眼睛饿狼似的血红血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是一个两层楼的院落,坐落在荒地里,远离居民区。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院子里还停着几辆车,楼前站着七八条汉子,看样子是在等他们。   车一停,立即有人跑上来打开车门。江风看几条狼狗在车前车后溜达着,不敢下车,叶芷笑道,下来吧,它们不咬从我车上下来的人。   江风战战兢兢地地下来,几条狗扑过来嗅他,把他吓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窜出来。好在这些畜生只是嗅嗅就走开了。江风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这些东西一起扑上来会是什么惨烈后果。   叶芷边走边问,人呢?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说,报告叶总,人在楼上。   叶芷说,带我去看看。   刚走到楼梯口,江风眼前一亮,同时心里一惊,看到走廊里停着一辆蓝色的摩托车,倒车镜上挂着蓝色的头盔。天啊,这不是那晚差点撞上自己的那辆车吗?江风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睁大了眼睛。叶芷拉了他一把说,先上楼。   楼梯上面也站着几条汉子,看他们上来,也不说话,在前面带着路,到了最西头的一个房间。江风预感到了什么,紧张地腿肚子直打哆嗦。门口还站着两个人,此时闪开门,对着他们鞠了个躬。叶芷先进去,江风也紧跟着进去。   屋子里很空荡,没什么家具。从房顶的铁梁上垂下一条手腕粗的铁链来,铁链上吊着一个人。那人整个身子悬空着,只有脚尖勉强挨着地,嘴巴被胶带死死的封着,脸色惨白。可能是刚受过刑,汗水把头发打湿,一缕缕贴在瘦窄的额头上,眼睛紧闭着,好像是死过去了一般。   江风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头皮一阵阵发紧,没喝多少水竟然有了尿意。这只是出现在电影里的镜头啊,此刻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眼前,给他的视觉和心理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让他觉得太不真实,好像走进了电影拍摄现场。可实实在在的铁链和现场肃杀的气氛以及那人惨白的脸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不是电影,而是现实,让人恐惧的现实。   江风注意到,这个男人个头不低,手脚都很长,像个蜘蛛似的,似乎在哪里见过。听到有人进来,他慢慢睁开了眼。虽然那晚隔着头盔黑色的镜子,但江风还是觉得自己认出了这双眼睛里发出的光,只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没了杀气。杨柳倒下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江风渐渐咬紧了牙关。   穿风衣的男子从窗台上拿起部手机来,双手捧到叶芷面前说,叶总,在这小子身上搜出了这个。叶芷接过来,翻看了一阵,递给江风。江风接过来,先看到了杨柳的照片,是在二院的院子里,杨柳正笑着和同事打招呼。再往下翻,又看到了他自己的玉照,以及宁宁和静静,其中静静骑在美羊羊身上张着大嘴笑。   江风拿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害怕。一旁的叶芷说,知道这个人是谁吧?   江风铁青着脸,点了点头。   叶芷笑着说,你可以练练手。   江风怀着满腔的愤怒,走到这个双手被吊的男人面前,握起了复仇的拳头。那男人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慢慢闭上了眼,等着挨揍。江风看着他一张惨白的脸,忽然就没了揍他的勇气,松了拳头,又退了回来。   叶芷哈哈大笑,说你呀,还是不行,心太软。既然你下不去手,我就替杨柳出出气吧。说着,手一伸,有人赶紧把一条货真价实的皮鞭递到她手里。叶芷拿着鞭子,上前两步,摆好了架势。江风怕她伤到自己,往后退了两步。叶芷手起鞭落,啪的一声,那人的脸上已经多了一道血道,正擦着眉梢。极大的痛苦让他的身子一阵扭动,头顶的铁链哗哗作响。叶芷又打出一鞭,然后把鞭子扔在地上,拉着江风走了出来。   回来的车上,江风的心还跳的毫无规律,而叶芷像没事人似的谈笑风生,好像刚才去参加了个什么有意思的晚会。下车的时候江风问她,叶芷,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人?要不把他交给警察吧。   叶芷满不在乎地说,把他弄成这样了,还怎么交给警察?要他告我非法拘禁啊?   江风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叶芷哼了一声说,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叶芷,我是必须管到底,管彻底的。这人只是个虾米,我要留着他钓大鱼,然后再处理他。   江风担心她会胡来,说,叶芷你悠着点,适可而止。   叶芷眼睛里射出冷光来,说,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   叶芷外表看似柔弱,甚至还给人以很懂风情的印象,但发起狠来,心比钢铁还硬。和江风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时时表现出女人的温柔,特别是在床上的表现,彻彻底底就是一个性福的小女人;但自从江风下定决心不再和她有肌肤之亲,并尽可能疏远她之后,叶芷的性格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变的更加易怒和暴戾了,做事的手段也更残忍些。   云湖的小混混们,提起她没有不怕的,更有那爱充数的,动不动就把“老子是叶姐的人”挂在嘴上,对方一听,气焰立即就矮了几分。 第752章、为你报仇   叶芷天生聪颖,有经济头脑,虽然在黑道上呼风唤雨,但在商场上,眼光非常犀利,对商机把握的非常准确,意识也很超前,所以往往是所向披靡。大凡现在的商人,官场上没人是不好混的,说白了叫做“官商勾结”,叶芷就非常注意这个。   以前有“干爹”保驾护航,干爹跳楼自杀后,她确实失去了保护,甚至差点就因为干爹之事进去了,亏得江风拼力相救,才免了她牢狱之灾。   叶芷急于再靠一棵大树,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硬是把市委书记崔定也摆平了,很有些化敌为友的意思。叶芷慧眼独具,这么多年来,她其实一直在培养着一棵树,并且坚信他会长成大树。这棵树就是江风,他以前的情人,现在的盟友。   据说情人之间,一旦失去了性的维系,往往就要反目成仇,但叶芷不是那些庸俗的女人,当然不会那样去做。她从不主动去纠缠江风,虽然他们不再有那些床上的疯狂。但她对江风的感情,并没有减少,只不过是暂时埋藏在心里,为善良的杨柳让路而已。   由最初身体上的寂寞走到一起,发展到相互利用,再发展到彼此之间产生感情,他们用了七年的时间。这七年时间,对于一个强势的女人来说,坚守一个男人的感情阵地,也并不容易做到。但叶芷无怨无悔,她觉得,自己和江风就是一体的,只要他幸福,自己就快乐。   对于杨柳,叶芷也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虽然她们接触并不多。由最初的嫉妒到现在的欣赏,甚至是爱怜,叶芷的心情,已经和江风融合到了一起。   所以说,她容不得任何人欺负江风,包括欺负她的妻子杨柳。在叶芷看来,这简直就是对她这个大姐大赤裸裸的挑衅。上次她打电话告诉江风周洪发出逃的消息时,她就敏感地听出他像是有了什么麻烦,只是他不愿意说,也就不好再追问。   江风的脾气她还是了解一些的,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愿意求人。所以这些天来,叶芷一直关注着他,没想到他本人没出事,杨柳却出事了。   其实叶芷早就猜出,江风的麻烦来自于住建局的新办公楼,建设大厦的招标。在云湖的房地产圈子里,大家都明白这是块肥肉,但也都知道关天浩的交道不好打。江风也曾力邀叶芷参与竞标,但叶芷恶心关天浩,不想看他脸色,所以婉言拒绝了。   之后便传出关天浩把工程内定给了他小舅子,但又听说住建局内部有了不同意见,搞内讧,所以开始走招标的路子。叶芷听到这个消息,就猜出是江风在和关天浩斗。就这一点来说,叶芷还是比较欣赏他的,起码在正义面前,他还像个男子汉。   但男子汉的力量太势单力薄了。杨柳出事那几天,叶芷并不在云湖,一周后回来,先在网上发现了那段视频。气愤之余,她决定出手摆平这件事。首先是要揪出这个骑蓝色摩托车戴蓝色头盔的高个男子。   原来类似这些案件,公安的力量不一定好使,黑道上办起来却容易的多。叶芷不费什么力气,就把这人扒出来了,严刑拷打。此人吃苦不过,供出是受卢广发指使。叶芷强迫他给卢广发打电话约他见面,把卢广发也捉来了。   卢广发曾经被叶芷揍过,住了几个月的医院,听到她的名字就打哆嗦,这回知道又犯到了她手里,早就吓破了胆,铁链子一吊,就尿了裤子,连声叫道,我招,我招。   马仔们一阵讥笑,说你招什么,抓你来就是熟你皮子的,你有什么可招的?   卢广发哀求说,叫叶姐来,我有重要情报给她。   叶芷到来后,卢广发果然让其他人出去,给叶芷说了些什么。叶芷让人把他放下来,问他自己该怎么接受惩罚。卢广发让人拿来一把斧子,自己把小手指跺了,才听到了一个迫切想听到的字:滚。   江风自那晚在叶芷那里见了那骇人的一幕之后,心惊了好几天,感觉叶芷办事太猛了些。但叶芷一出手,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他再也没有接到什么恐吓电话和恐吓信息,就连关天浩见他也客气的很。过了几天,江风的心情就慢慢安稳下来,杨柳也基本痊愈,急不可待地去上班了。   建设大厦的开标日期几经推迟,终于定下来了。周一的上午,江风照例回住建局开班子例会。关天浩在会上出乎意料地宣布,建设大厦招标要完全按照法定程序进行,评标专家住建局不再指定,全部从专家库中随即抽取,并邀请检察院、市纪委监察局部分领导亲临监督。一定要做到公开透明,阳光操作,坚决杜绝任何人插手。   江风第二个发言说,完全支持关局长的意见。   回到办公室,心情比较轻松。贺梦雯送报纸进来,给了他一个羞涩的笑,然后把周六周日包括今天的报纸放在了他案头,又随手拿过他的杯子添了热水。   对于贺梦雯,江风一直把她看做自己的妹妹,只可惜她误入歧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晚她及时的一个电话,等于是救了他,所以江风总想找个机会感谢她一番。只是贺梦雯压根就没打算接受感谢,红着脸说,江局长,你是好人,我敬佩你。   拿起今天的晚报,随手翻翻,在第二版下面无意中看到这样一则标题:醉酒青年洛河溺亡。   洛河每年都要演死好几个人,殉情的被谋害的,或者是失足的,这本没什么稀罕,关键是今天这则报道还配了一副照片,引起了江风的注意:河边躺着的一辆摩托车和一个头盔,摩托车的前轮淹没在水中。江风感觉这车和头盔看上去很眼熟,心里咯噔一声,眼前就浮现出了一个被吊在铁链上瘦瘦的高个男人,以及那张惨白的脸。两下一对照,心里就怦怦地跳起来。   新闻说,事发大概在昨夜凌晨,该青年怀疑高度醉酒后摩托车失控跌进了洛河,不幸身亡。被捞上来时裤兜里还揣有半瓶二锅头。   江风看着这篇报道,越看身上越冷。站起来走过去,打开办公室的门,伸头往外看了看,看走廊里没什么人,就把门反锁了,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叶芷的电话。   叶芷可能在她的豪华办公室坐着,声音听上去黏糊糊的,很好听。说,干嘛呢江风,有什么新闻告诉我吗?   江风说,是有新闻,就在今天的晚报第二版,我刚看到。   叶芷笑了一下说,江风你快要过生日了啊,到时候怎么庆祝?   江风说,叶芷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   叶芷说,哈哈,你是太忙了吧,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我可记着呢,不像你没心没肺。   江风说叶芷你先别打岔,我在问你呢,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叶芷嘻嘻笑了一阵说,江风,你猜猜我在干什么?江风说看书?   叶芷说,聪明。再猜猜我看什么书?   江风说知道,还是上次那本。   叶芷说,厉害,这个你都能猜出来。我给你念一段啊:爱情正是一个将一对陌生人变成情侣,又将一对情侣变成陌生人的游戏。江风你就觉得这句写的好吗?   江风说好好,叶芷,我服了你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悠着点,适可而止。   叶芷终于不再装迷瞪了,说,这你就怕了?告诉你,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呢。   江风明知道叶芷看不见,还是急得连连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再也不要什么惊喜了,平平安安就不错了。   叶芷说,那怎么行,驴已经上磨了,就由不得你了。再说了,我还指望你这棵大树茁壮成长将来我好纳凉呢,所以我要为你扫平道路,你可不能自废武功啊,那就太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啦。   下午下班去医院接杨柳,杨柳手里抓了张报纸,上车就紧张地说,江风你看报纸了吗?江风心里一紧,知道杨柳也看出端倪了,但又不想吓着她,边开车边故作轻松的说,有什么八卦新闻吗?晚报最喜欢弄些小道消息,公鸡下蛋啦,双头婴儿啦,没意思。   杨柳说不是不是,你停车停车,你看看这张照片。   江风把车在路边停了,看着杨柳伸到眼前的报纸说,这有什么嘛,洛河淹死人多了,没准还是个自杀的呢。   杨柳大眼睛闪闪发亮,胸脯还起伏着,说,江风,我觉得这辆摩托车,就是那晚撞我的那辆!   江风哈哈一笑说,胡扯,摩托车不都是两个轮子的吗?说着,朝外面一看,巧的很,车正停在那晚杨柳出事的地点。   眼前仿佛忽然出现了黑色镜片后的那一束目光,身上一激灵,赶紧开车走了。   边走边想,不知道叶芷说的“更大的惊喜”指的是什么呢?这个神秘的女人,她永远有一个又一个的不确定在等着。为了她的小情人,这个大姐大级的人物,是从来不缺乏手段的。 第753章、神秘叶函   第二天晚上,昌平区区委书记刘善政请指挥部办公室几个人吃饭。昌平区旧城改造任务重,需要协调的地方太多,特别是天方路清真寺的拆迁,差点引起民族纠纷。   不过在指挥部的强有力的指挥下,联合各方力量,总算是把这个硬骨头啃掉了,刘善政等于是去了块心病,所以心情不错,执意要请江风他们吃饭。   吃完饭后又去唱歌,直嗨皮到晚上11点才尽兴而散。江风顺路送叶菡回家,走到洛河桥头,叶菡非要下车去河堤上走走,江风担心她的安全,只好陪着她。   时值冬季,河堤上冷冷清清看不到人影,只有草丛里萤火虫似的草坪灯半明不暗的亮着,整个河堤给人一种案发地的感觉。   叶菡今晚是酒桌上的重点,喝了不少白酒,到歌厅后又喝了不少啤酒,很兴奋。两人并肩走着,叶菡忽然叫着头晕,慢悠悠地歪在江风怀里。   江风没有去抱她,只是扶住了她的胳膊,问她怎么样,要不要坐下休息会。   叶菡可能感觉到了他的不热烈,马上就又好过来了,说,不好意思,喝酒太多,失态了。   江风,我们回去吧。   上了车后,叶菡坐在后座,一直不说话。江风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叶菡这个女人很神秘,心思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等送了叶菡回来,已经将近12点了。江风在楼下院子里停好车,刚从车上下来,看到树荫里斜斜地走过来一个人。借着楼上昏暗的灯光,看到那人手里似乎还提着个纸袋。   以为是个喝多了的醉鬼,也没在意。没料到那人快走几步到了他面前,叫了声“江局长”,然后双膝一软,扑通跪在了他脚下,二话不说,左右开弓照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抽了起来。   江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卢广发。卢广发一边扇自己,一边还嘟囔着,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连畜生都不如……   江风反应过来,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声音不高但很严厉地说,卢广发,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卢广发还跪着说,江局长,我对不起你和嫂子,我该死!   江风看到门口保安的手电往这边照,赶紧把卢广发拉了起来,生气地说,有话你站着说,这成何体统!   卢广发站起来,把提着的袋子往他手里塞,说,江哥,这是给嫂子的医药费和营养费,你一定得收下。   江风一把把袋子推了回去,说,卢广发,你要是个男人,就做些光明正大的事情,不要总是背后下手,而后又来这么一下子。谁稀罕你的钱?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   江风的话说的不客气,但卢广发不管这些,可怜巴巴地说江局长,哥呀,你要是不收下,我就还给你跪下,跪一夜不起来。说着果然又扑通一声跪下来。   江风知道他是被叶芷吓破了胆,看他死缠烂打的,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这时候两个保安可能发现了异常,晃着手电向这边走来。   江风不想让人看到一个大男人跪在他脚下,就说,卢广发,你先起来,我告诉你,我江风不是记仇的人,只要你认识到自己错了,改了就好,有你一句道歉的话就足够了,咱们以后该咋样还是咋样。   卢广发如遇大赦,站起来说了声江哥,你真是大人大量!我再也不敢做对不起你的事了。说着,把袋子往他怀里一塞,扭头就走。江风没接,袋子掉到了地上,等弯腰捡起来,抬头一看,卢广发早没影了。   回到家,杨柳和孩子们都睡了。江风把袋子打开,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码着10摞钱,知道应该是10万了,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联想到了自己送给崔定那10万。   杨柳住院下来,才花了两万多元,并且报销了大部分,自己只拿了几千块钱,卢广发这医药费也太丰厚了些。又想到不是叶芷出手,卢广发哪有这么乖?真是鬼也怕恶人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杨柳也醒了,问他在想什么。江风就把卢广发送钱的事说了。   杨柳说,这钱咱绝对不能要,不过也不能便宜了那家伙。这样吧,我们医院住着个患白血病的女孩,医药费差了十几万,就等着钱救命呢,咱把这钱捐给她好了。   江风说,就这么办。钱有了去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夫妻二人相拥着甜甜睡去。   建设大厦的招投标工作经过几次推迟,终于开标了。经过激烈竞争,罗娟丈夫李儒的绿城公司顺利中标。绿城公司在云湖本没什么名气,这下揽了个大活,开始引人注目。   李儒认为他之所以中标,铁定是江风暗中帮了大忙,所以合同签订的当天晚上,就极力邀请他们夫妇出去吃饭,打算隆重庆祝一下。   这是敏感时期,江风当然不会去吃这个饭,谢绝的同时,坦白地告诉他,自己其实并没有帮什么忙,你们公司之所以中标,完全是因为有各方面的实力。   李儒哪里会相信?搞建筑这一行,不请客送礼就能中标揽到工程,鬼才相信。所以他在电话里说,江风兄弟,没想到你这么谦虚,做事这么严谨,佩服啊。其实这事我心里最清楚,如果不是你为了帮我而得罪了恶人,杨柳怎么会遭此报复?如果不是你在评标过程中暗中照顾,我们绿城公司哪还有戏?我李儒虽不善言辞,却是知恩图报之人,不是见利忘义之徒,你和杨柳做出的牺牲,我是一定要给你们补回来的。   江风本想再解释几句,想了想,解释了他也不会相信,就没再说什么。李儒把此当做了他的默认,压低声音说,兄弟,我和罗娟早就商量好了,这个项目里面,有你和杨柳百分之二十的干股。   江风一听就生气了,不客气地说李儒,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就那么爱财?我再说一遍,你这次中标,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赚钱多少我不管,我只要求你把工程做好,不能让人说闲话!至于什么干股,你提都不要再提。   李儒看江风是真的生气,就陪着笑说,好好,我听兄弟的,有情后补。   江风说,用不着补。   挂了电话,莫名其妙地有些生气。在建设大厦招标上,自己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正因为此,才几遭恐吓,才惨遭报复,没想到这一切,竟然被李儒理解为是为了帮他,为了得到他的干股,这简直是对自己辛苦付出的一种污蔑。   不过话说回来,李儒知恩图报,也没什么错啊,说明他还是有良心的。江风悲哀地意识到,这个社会,完全被各种欲望和利益所扭曲了,仿佛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只有用钱这个东西去解释,才最符合常理,才最能讲得通,否则就是脑子进水,是傻却。而人性的真善以及良心、感情和道义,完全被淹没殆尽了,成了极其稀有的东西。是社会变了,还是人心变了,抑或是二者都变了?   卢广发的广发公司没有参与竞标。这个决定是关天浩做出的,看似大义灭亲,其实是迫不得已。江风知道,他是不甘心咽下这口恶气的,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他心里说肯定正在酝酿一个什么恶毒的阴谋,自己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千万不能在阴沟里翻船。   正这样想着,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安红的电话。安红已经成了云湖的知名人物,出镜率很高,风头很健。她最近忙的很,新厂的建设和老厂区的开发同步进行着,同时还不忘记慈善事业,出手大方的很,大把大把地挥霍着金老头留下的财产。   市委书记崔定好像对帝豪公司特别关照,对总经理安红特别感兴趣,几次去她的工地视察工作,现场办公,为她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风姿绰约的安红紧紧依偎在崔定的左右,为他介绍着新厂建成后要上马的高科技项目和老厂区的开发规划,崔定频频点头,笑逐颜开。   江风一想起安红,就想到了抽屉里的那张卡,想到了那一百万。他是一直想把这张卡还给她的,但还有20万元的缺口没补上。   尹红妹去灾区支援重建工作,两个月之后,建设彩板房的任务完成了,大部分人也都回来了,她和省内的另外十来个人申请留在原地继续搞支援,并得到了市里的批准。   她这样做是聪明的,因为两个月的时间对于冲淡她的“青龙事件”,时间短了点。前几天她给江风发回来几张照片,江风发现照片上的她皮肤比原来黑多了,脸蛋上也有了两坨“高原红”,但整个人气色很好,特别是眼睛很明亮,笑容很赏心悦目。   她发信息说,江风,你知道我现在和太阳有多接近吗?白云,草地,雪山,我已经爱上这里啦。   江风从尹红妹那里了解到,他们目前和驻扎在那里的一支部队联合搞重建,主要是永久性房屋建设。尹红妹在电话里就着呼呼的风声说,江风,部队的高团长是咱们的老乡,他说知道你呢。 第754章、安红有约   江风迷茫地说,不会吧?高团长叫什么名字?   尹红妹说,高国定。   江风乍听这个名字,好像是听谁说起过,但一时想不起来。那边的的尹红妹说,高团长对我很照顾的,江风你放心吧。   江风哦了一声,心里不觉颤了一下,像是缺了一下血。自言自语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尹红妹又说起了那十万元钱的事,说你不着急用钱吧?等我回去连本带息还你啊。   江风说,不着急用,红妹你不要客气。   尹红妹说是啊,咱们谁跟谁呢?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哈哈。   不单是尹红妹那十万,就是自己送掉的10万,江风也还没补上。以前做叶芷的助理时,叶芷送他一张卡,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钱,反正可以随便用;自从把杨柳接回来后,他就把卡还给了叶芷,并且不再接受她的任何馈赠。   这样一来,那点微不足道的工资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再加上两个孩子的出生,经济压力更大了,想要攒足10万元,几乎不大可能。   他总怀疑,送给崔定那么多钱,到底有没有效果。至少目前来看,还没什么作用。不过尹红妹说了,这叫做长期投资,但愿能有长期效益吧。   所以现在江风一接到安红的电话,先想到的是那张卡,好像是很心虚似的。不过安红可没工夫和他说这个,她今天这个电话,是邀请他晚上坐坐的。安红很火爆地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也不想我?   江风说,哈哈,你说呢。对了安红,说没见面也不确切,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好几次呢,风光的很啊。   安红很兴奋地说,怎么样怎么样,电视上的我漂亮吗?没出丑吧?   江风说咱是谁啊,能不漂亮?收视率老高了。   安红嘻嘻笑着说,这话我真爱听。江风,晚上有安排没,没有的话我请你吃饭啊。   江风知道安红肯定有什么事的,要不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就说,你有什么事,能不能在电话里说?对了,你送我的那张卡还在我办公室抽屉里放着呢,今晚正好可以还给你。   安红嗤了一声说,俗气!我打电话就是向你要卡啊?再提这个事,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   江风本来也就是虚虚的说说,明知道自己没法还的,听安红这样说,也就放心了,说,好吧,现在不还,以后也是要还的。安红你说吧,在哪里见面?   安红说,还去喜来登那个房间吧,我已经定下了。   江风想起来那晚安红香艳的肉体和致命的诱惑,要不是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他们差点就来真的了。安红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放心,这次就是吃饭,不吃别的。   江风嘿嘿的笑着说,好吧,不过先告诉你,今晚要早点回家。   安红说,别婆婆妈妈的了,放心,不占用你太多时间。   在喜来登10楼那个豪华的包间里,江风又见到了年轻的寡妇安红。安红自老公金老头精尽而亡后,迫不及待地从幕后走到了前台,强势登场了。   还算年轻的她像是换了一个人,气色和精神头都比以前好多了,举手投足都洋溢着一种成功女人的优雅和自得。好像把老公弄死就是她今生孜孜以求的最大目标,就像是甩掉了一袋子垃圾似的轻松。   江风每每想起她大学时在网上标价20万卖初的聪明之举,就觉得现在的她赚大发了----当时的叫价也太低了,简直是挥泪大甩卖啊。想想吧,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大学生,凭借姣好的相貌、丰满的身材,以及勾人魂魄的手段,用短短七年的时间,就“奋斗”成为一个坐拥几亿资产的集团老总,轻轻一劈腿就跻身于成功人士和上等人行列,谁能说这不是一条通向成功的星光大道呢?简直可以写进教科书了。用安红自己的话说,走什么路,怎么走不重要,关键是你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江风觉得,这句话应该再加上个“踩死什么人不重要”。   江风到时,安红已经等在房间了。今天的她一袭绿色的毛线裙,头发高高盘起来,白白的脖颈更显修长了。再加上颇有内容的身材和深深的事业线,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剥开的一棵嫩葱,让人忍不住想拿张大饼卷着,不蘸酱就给吃了。   在江风面前,安红全然没了在场面上的矜持和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富贵之气,而是总带着些顽皮,就像一个调皮的邻家小妹。看他进来,撅着红红的嘴巴说,我的哥哥啊,等你好久啦,人都要长毛啦。说着,蹲下来帮他换拖鞋。   江风不是日本人,不大习惯这种待遇,连声说我自己来自己来,安红已经麻利地把他的鞋子脱下来了。直起身,又去帮他脱外套,嘴里说,你们当官的整天为人民服务,今天也让人民为你服务一次嘛。   江风笑着说,安红啊,我看你代表不了人民吧?   安红说,至少代表一小撮吧。再说了,现在的人大代表哪有一个代表人民的?纯粹就是富人聚会。   江风说,嘘,此话只能关着门说。   安红说,我才不在乎呢,我又不当官,谁也免不了我。说着,拉着他坐了,奉上了早就泡好的茶,然后站在他后面,轻轻地给他捏肩,捏的江风连茶是啥味都没品出来。   来的路上,江风还在揣测着安红今晚要见他的目的。知道天下没有免费晚餐这个道理,知道她是有所求的,心里掂量着该怎么应对才合适。这个时候被她的温柔和体贴一搅合,心里先乱了,心想她提什么条件都得答应啊,就是要他去摘星星也得搭个梯子试一下。   餐桌上依然是几个菜,一小瓶茅台酒,场景和上次一模一样。不过今天的安红虽然打扮的依然感性,动作却还算规矩,不像上次那样充满了挑逗的和赤裸裸的欲望。也许她认为江风和那些当官的不一样,用不着这样的手段吧。规规矩矩地坐下说话,也是江风心中的理想情景。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江风心情稍微有点失落,又好像在企盼着什么。这个念头有点龌龊,他赶紧喝了一大杯酒把它生生咽下去了。   最近有风言风语说,安红是崔定的红人,崔定对她是有求必应,并且据传还有人在省城一家五星级酒店的电梯里遇到过他们,当时两人都捂着个大墨镜。言外之意是两人关系特殊,是有一腿或者两腿的。   江风在一次饭局里听人说起这个事,嗤之以鼻,认为现在的人太无聊了,太能意淫了,满脑子都是男女各种各样的器官。又想到幸亏男女的私处都长在旮旯里,要是长在手上,这世上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像这样无聊的传言呢。   想起了这个传言,再去看安红,觉得这个女人确实是太诱惑,太光彩照人了,好像世间的恩宠都让她一人给享受了。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阳光雨露都让她咕咚咕咚地饮下去,一滴滴渗进汁液里了,灌了浆的花苞半张半合,半吐半收,眉目传情之中,一颦一笑之间,甚至于皱皱鼻子,眨眨眼睛,都透露着千般娇媚,万种风情。   从这个角度看,金老头是死得其所。现在的安红含金量就高了,二十七八岁的少妇,再加上有一个金子般的身份----寡妇,括号富婆,这对任何男人都是有极强杀伤力的,杀伤指数至少五颗星。   不过江风认为,从安红回云湖的一系列动作来看,她并不是那种胸大无脑的女人,相反是胸大智大,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做事看的很远,并且做起来是从容不迫,有条不紊,老练得和她的年龄不太相符。   从她身上,江风总能感觉到叶芷的遗风,那就是缜密的头脑和极强的目的性,看准了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做。但和叶芷沉稳老道甚至残酷的手法不同,安红性格更泼辣些,知道男人的弱点在哪里,很会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和肢体语言,在轻轻松松中就把事情搞定了,并且总能让男人围着她转,好像她就是太阳系中的太阳,把自己的成员紧紧吸附在左右。这样看来,安红也不简单啊。   安红看江风总暗暗盯着她看,笑着问她,我漂亮吗?   江风说,当然漂亮。   安红说,那你就多看几眼,好好养养眼啊,看美女能长寿呢。   江风和她干了一杯,说,安红,不是我恭维你,你现在好像是越来越漂亮了,你刚回云湖那会,我第一次见到你和金先生,觉得你虽然是珠光宝气,但有点老气横秋的意思,缺少一种身东西。没想到现在你完全变了,又是原来的那个安红了。   安红眼光很媚,说,我本来就是我嘛,只不过以前是忍辱负重罢了。   江风说,也不能说是忍辱负重,是什么呢?是“潜伏”吧?   安红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哈哈大笑起来,说,潜伏这个词好,挺刺激的。 第755章、第二次合作   说笑一阵,江风又想起坊间的传言,说,安红,我看崔书记对你很关照啊,多次去那你那里视察工作呢。   安红撇撇嘴说,他啊,不是关照我,而是看中我手中的钱和我的身子了。钱的事情好说,只要肯为我办事,但其它的别想,我也就是让他闻闻味。   江风笑道,难道你是条鱼。   安红说,我就是一条鱼,美人鱼。   又喝了几杯,安红抽出根烟来,说,不介意吧?   江风说,当然不介意。   安红拿出个粉色的火机来,不知怎么手腕一抖,火机在她手里打了个转,一甩就点着了火,然后又清脆地合上,动作很花哨。   江风很欣赏她抽烟的神态,感觉那涂着指甲盖的手指翘的非常好看,尤其是弹烟灰的动作,简直就是艺术行为。有着这么一双好手的女人,不抽烟简直就对不起造物主了。   安红深深抽了一口,偏过头,嘬起两片红唇,让烟从那迷人的通道里徐徐地喷出来。然后把一双沉甸甸的胸搁在桌子上,上半身朝他倾着,说,江风,今晚请你来,是想和你谈谈我们第二次合作的事。   第二次合作?江风本来松松垮垮的坐着,这下一下子坐直了,说,又要合作啊?   安红弹弹烟灰说,有什么吃惊的?我们第一次合作不就挺愉快的吗?我说过了,我们今后的合作会很多的,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江风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张卡,说,安红,给你帮忙可以,再别提什么合作了,上次你那张卡,我一定要还你的,我怎能拿你的钱?再说了,我也不需要钱。   安红呵呵一笑说,哥哥,何必说违心话呢?我知道你需要钱,是人都需要钱,神仙还得拿钱打酒喝呢。我们女人也就罢了,你们男人就不一样,不但要用钱来装起自己面子,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就你那点可怜的工资,别说照顾家人,就是自己养老都不够用,更别说请客吃饭,活动跑官了。   江风还想反驳两句,但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无力,所以只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安红所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呢?现实是不管你心里有多高尚纯洁,多么的不食人间烟火,最终都免不了俗,都离不开一个钱字。一句俗话说的好,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不说别的,就拿崔定儿子结婚这个事来说,幸亏有安红的那张卡,他才得以拿出10万来孝敬给了崔定,否则借钱的话,不知道何时才能还上。   现在,那张卡虽然躺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但也同时躺在的他心底里,躺在他的自信里,让他觉得自己是有资本,有底气的人。这样说来,钱真是好东西,这个道理不管你嘴上承不承认,其实心里早就承认了。   安红的合作项目有点出乎江风的意料。她在开发区的新厂子要扩大规模,看上了洛河南岸的一块地。但那块地不属于云湖,而属于广林县。和县政府方面沟通了几次,人家死活不卖。安红通过各方面做工作都做不通,就又想起了和江风合作。   江风一听头就大了。买地这么大的事情,又是县区的,自己一个小小的住建局副局长,哪有能力帮这个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说安红,也别怪我推脱,这个事情你就是再给我十张卡,我也办不了,你不要以为我的能力有多大。   安红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呵呵一笑说,你当然有这个能力,要不我会和你合作?你知道广林县负责土地的副县长是谁吗?   江风说,安红你太天真了,县里的干部那么多,我怎么会都认识?即使我认识人家,人家也不知道我是老几啊。   安红换了个姿势,朝他眨了眨眼说,如果我说要去找的人是广林县的副县长苑静美,你不会说你不认识吧?   美美?!江风身子激灵一下,快速重复了一遍这个一直埋藏在心中的名字,同时觉得自己的心少跳了一下。   安红得意地笑了,说,我说吧,你有这个能力,我们肯定会合作愉快的。   江风看着安红坏坏的笑,心想这个女人神通也太广大了吧,看她说话的口气和这眼神,分明是知道他和美美关系特殊的。都说女人善于算计,没想到安红竟然算计到他和美美的关系上来了,连江风自己都不知道身上隐藏着的巨大潜力,已经被安红准准地看到了。   可惜江风现在面对谁都行,就是没勇气再去面对美美,所以他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不行不行,安红,我真的帮不了你。美美是崔定的儿媳妇,你又是崔定的……红人,你去求他啊。   安红说,你以为我没求啊?这个苑静美,长的漂漂亮亮的,看上去也挺随和的,就是脾气倔的很,连公公的话都不听呢。   江风心里清楚美美现在的心情,当然相信安红说的是实话,就说,是啊,她连市委书记的话都不听,能听我这个住建局副局长的吗?还是别去碰壁了吧。   安红又使出杀手锏,开始撒起娇来,说我的好哥哥,我在云湖无依无靠的,唯一指望的就是你了,你不帮我谁帮我?再说我也不会亏待你的,我们是双赢啊。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话也不用说,就陪着我走一遭就好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江风还想说些什么,安红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叫道,就这么说定了啊,来来来,咱们再干一杯,预祝第二次合作成功!说着,自己先一口喝干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六年前,江风坐着叶芷的悍马,去槐河见乡党委书记尹红妹,为的是帮叶芷从她那里得到金寨矿山;六年后的今天,江风又坐上了安红的英菲尼迪,为的是帮她从广林县副县长美美手中买到一块近100亩的地皮。不过上次是炎热的夏季,空气中饱含着湿润的热情;而今天已是朔冬季节,汽车天窗外的天空云暮低垂,似乎马上要飘起雪花来。   安红熟练地开着车,放着很响的音乐,纤巧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脸上是胸有成竹的表情。好像她从来就不认为天底下有自己办不了的事。   江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望着路边一望无垠的田野,思绪万千。路边的白杨树早脱光了叶子,在寒风中抖动着光秃秃的枝桠,树杈上的喜鹊窝衬着灰白的天空,像是画布上不小心撒上去的几滴墨水。冬小麦已经一拃高了,嫩绿的叶子被前几天的一场霜冻结结实实地蹂躏了一回,叶子的边缘稍微有点发黄,发棕,不但不显衰败,反倒展示着一种更旺盛的生命力。农闲了,田野里没有了辛劳操作的人们,显得很空旷,有如此刻江风那颗驿动的心。   广林县他没少去。刚上班那阵经常去县里的一个水库钓鱼,眼前的这条路他走过很多遍。但今天重新踏上这条曾经熟悉的柏油路,他却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可广林也不是自己的家乡啊,自己的家乡在槐河呢。   美美结婚后不久,就离开组织部下到了广林,和老公崔昊过起了两地分居的日子。尽管从县区到市区,不到区区一个小时的路程,但她还是坚持住在县招待所,回家的次数很少。   好在崔昊虽是官二代,但在英国留过学,有一定的绅士做派,总由着她的性子,只要她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从不惹她生气。美美在工作上作风沉稳扎实,心又善,任主抓经济工作的副县长后,好像是要借助繁忙的工作去忘掉什么似的,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工作上,经常深入农村体察民情,有时候吃住都在村里,甚至还动手干农活,真正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在把一系列惠民政策落到实处的基础上,她广开思路,积极引导、扶持农民发展庭院经济和中小企业,不到两年时间,就取得了实实在在的效果。广林县的饮马河村和附近的几个村子手工制作的绢花远销东南亚;而县城东边几个回族村则联合成立了羊绒制品公司,生产的羊绒毯全部被港商订走,产品供不应求。美美由此也在广林获得了极好的口碑,农民们提起她就像在夸自家的亲闺女一样。再加上她的特殊身份------市委书记的儿媳,无形中就有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光环罩着她,使她的一言一行都格外引人关注。   美美工作起来满腔的热情,但在政府班子里,却是最低调的一个。县里的每次重大问题决策,县委书记匡正廉都要最后听听她的意见,好像她不同意就拍不了板似的。但美美永远都是那么谦虚,永远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愈是这样,大家就愈敬重她。如果在各县副县长里面,非得拉出一个和她做鲜明对比的话,恐怕这个荣誉非尹红妹莫属了。她们的工作思路和工作方法完全不同,这一点当年在党校就能看得出来。 第756章、再做说客   美美从市里的核心部门组织部下到县里去了,只带着江风送她的那个米黄色的皮包,就好像带着自己的第二颗心脏。那之后,他们就像约好了似的,一个电话也没通过,一个信息也没发过,彼此好像从未相识,从未有那么多难以忘怀的过往。   有时候江风想,真应该主动给她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因为越是互不联系,越说明彼此还没放下对方。大爱无声,这无声的爱和牵挂,更多的成分逐渐演变成了压力,在心头堆积,越来越沉重。岁月的河流并未冲散它们,反倒慢慢沉淀下来,沉淀到了心底,成为了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   一年多来,江风见过美美几次。市里开县级以上干部会议或者经济工作会议,她一般都来参加。不过都是远远的看见,连一个交流的眼神都没有。美美坐在一片着装灰暗的县区干部中间,显得那么卓尔不群,清新脱俗,她的服装总是那么得体,皮肤还是那么洁白,身材还是那么丰满,唯一的变化是原来又长又浓的长发不见了,变成了齐耳的短发。这让她看上去更成熟些,更像一个女干部了。   江风注意到,参加会议的女人大都把包放在桌子上,而美美是把包放在大腿上,抱在怀里,好像它一不小心就会插翅飞走。和那些交头接耳的与会者不同,美美专心地记着笔记,从不左顾右盼,安静的就像一个不善交际的高中女生。   江风坐在后排,隔着几排肥肥的脑袋,久久地盯着那熟悉的背影,思绪早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他想,美美知道他也在开会,也知道自己在看她的背影吧?她在想些什么呢?会不会平静的外表下,也隐藏着一颗像他一样波澜起伏的心?她恨我吗?她过的开心吗?整个大半天,江风都在胡思乱想,领导在台上哔哔的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很想找个机会和她说句话,哪怕是寒暄一句也好,也算是一种突破。美美的刻意疏远,让他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想改变一下这种状况,哪怕美美怨他一眼,他也会稍微轻松些。   有次散会,他故意拖着步子走的很慢,到了停车场,绕了个圈走到自己车旁,刚好和广林县的几个县领导打了个照面。匡正廉和郑爽关系不错,江风和他在一起吃过饭。本以为他不记得自己,没想到这人记忆力特别好,向他伸出手来说,江局长,好啊,还是这么帅气!   江风赶紧和他握手,说,匡书记好,中午不走了吧?我请你们吃饭。   说着,看了美美一眼。美美脸上是淡淡的表情,微笑地看着他,并没有说一句话。匡正廉对江风说,中午还要赶回县里,要江风有空去广林玩。我们的明县衙重建好了,漂亮的很,有空去看看啊。   匡正廉还算热情,可能看出郑爽比较器重他吧。江风答应着说,一定去一定去。匡正廉朝他摆摆手,上车走了。江风看着美美走向自己的车,希望她能回头,但她最终也没回头。直到她的车融入了车流,江风还怅然若失地站着。   哥哥,在想什么呢?安红伸手关了汽车音响,侧过脸问他:有什么心事?   江风费力地把自己的思绪从美美那里收回来,安顿好了,说,能有什么心事,在想着你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办成呢。将近一百亩地啊,不是小事。   安红嘻嘻的笑着说,有你亲自出马,我还用操什么心?还不是三指头捏田螺,稳拿。   江风说,安红你可别太抬举我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奇,今天的事情不能给你打包票。   安红说,哈,我说过了,今天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哪怕不说一句话,就算完成了我们第二次合作的使命。   江风心中暗想,安红这个女人果然不同凡响,小算盘计算的真精准。她说的太正确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只要美美看到自己和安红一起来,即使什么也不说,实际上就等于把什么都说了。   一年来,他设想了好多个和美美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说客的身份出现。她会怎么看自己呢?如果她知道自己是和安红在进行所谓的“合作”,会不会对他失望?   汽车进了县城,江风竟然变得心事重重起来,开始后悔不该答应安红,扮演这么个不太光彩的角色。   安红忽然问道,江风哥,上次那张卡上的钱用完了吧?   江风心里一紧,嘴上说,一分都没动呢。安红你回头去我办公室,把卡拿走,放在那里也不是个事。   安红吃吃一笑说,你傻啊,钱又不会咬你的手。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怕万一出什么事。放心吧,我和你是盟友,是利益共同体,再说我安红又不是个碎嘴婆,你怕什么?   江风说,我还是喜欢花自己赚的钱。   安红说,你也是在努力赚钱啊,比如今天,你就是在利用自己的资源呢。   江风不想听她这样说,好像自己在利用美美似的,就硬邦邦地说,我不会帮你求美美的。   安红察言观色,知道他有些不高兴,呵呵一笑说,我本来就没这个打算啊,事成与不成,你都算完成任务了。江风哥,你知道胡雪岩和左宗棠的故事吧?   江风说,这么说你就是那个红顶商人胡雪岩了?   安红扬了扬尖尖的下巴说,是啊,我们互帮互助,各取所需。你做你的官,我经我的商,官商正好可以勾结,哈哈。   这句话,好像叶芷也说过。江风心想,这应该是现在商场上成功的一个不二法宝吧?不过最后胡雪岩和左宗棠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啊。想到这里就说,安红你可听好了,胡雪岩和左宗棠确实是官商绝配,可胡雪岩出事的时候,左宗棠也帮不了他啊。   安红瞪了他一眼说,乌鸦嘴。我怎么会出事?我和你都不会出事,啥时候都不会。   说话间,汽车进了县政府大院。安红轻车熟路,领着江风爬楼梯上楼,说,苑县长的办公室就在三楼东头呢。   江风跟在她后面拾级而上,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快一下慢一下的。想了一路了,也做了一路的准备,他到现在还没有想好该和美美说些什么。最好是她下乡去了,这一趟甘愿白跑。   刚上到三楼,就看到东边走廊里有不少人,闹嚷嚷的堵在一个办公室门口。仔细一看,都是些乡下的老头老太,有的头上还包着头巾,臂弯里挎着篮子,刚赶集回来似的。江风心里一惊,蹦出两个字来:闹访。   上访本来就是中国独有的一种社会现象,也是很多家庭一种特别题材的血泪史。围绕着“上访”一词,又衍生出“群访”、“越级上访”、“闹访”等新鲜词语来。反正上访在特权者眼里,就是刁民在耍刁,在胡闹。   看着眼前的一幕,江风忽然想起当年尹红妹指挥着推土机往人身上开的场景,美美的口碑这好,不会也遇到这样的事情吧?安红也睁大眼睛,不大相信地和他对视了一眼。   疑疑惑惑地走过去一看,这些老头老太脸上都是乐呵呵的,并没有一般闹访者那种破上老底子的气愤。看一个老太篮子都是麦秸,心想这是干嘛呢,再仔细去看,才看到麦秸里面藏着一颗颗鸡蛋,不大也不白,正宗的笨鸡蛋。美美的办公室里也传来老人的说笑声,听声音人还不少,走廊上的人是屋子里装不下的。   安红问其中一个包着蓝头巾的老太,大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找苑县长告状来了?   大妈一脸的褶子,嘴里的牙没剩几颗,说话跑风漏气的。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安红,撇着瘪瘪的嘴,有些不屑,说,告啥状?俺们是来看苑县长的。   哦,原来是这样。一个腰里系着棉绳的老汉凑上来说,你们是上面来的领导吧?可要替我们苑县长好好宣传宣传,我们几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干部了,又俊又有本事,待我们农民就像亲爹亲娘一样样的。   安红假戏真做,指着江风说,这位正是市里下来的大领导。老汉看江风也像那回事,伸出两只树皮般的手就钳了他的手,狠劲地摇着,说,咦,这就对了,苑县长可是大好人啊!领导你打听打听,十里八村没一个人不说她好啊,她就是观音娘娘派来为我们百姓造福的,你信不信?   江风赶紧说信信,我肯定信,我信死了。说着,把握得生疼的手抽了出来。   这时候有人叫,苑县长出来了。江风抬头一看,美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出现在走廊里。她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热切地盯着他,好像是在问他,又好像是在怀疑自己:江风,你怎么来了?   面对江风的突然出现,美美的一双大眼睛里瞬间放出明亮而热切的光来,脸上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激动。但这种光芒只是一闪,就消失了。因为她看到了他身边朝她微笑着的安红。安红因为买地的事情,已经和美美有过几次接触了,但美美没有给她任何希望。这也是安红挖尽心思要请来江风的原因。 第757章、明县衙   美美何等聪慧之人,此刻看到江风和安红一起来见她,马上就猜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她淡淡地说,哦,安总啊,欢迎。然后礼节性地向她伸出手来,轻轻握了握。   安红笑着说,苑县长,听江局长说你们曾经是同事,就一起来看你了。   江风讪讪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美美也伸出手了和他带了一下,说,欢迎老同事。江风正想说句什么,发现美美已经把脸转向了安红,说,外面冷,快屋里坐吧。   美美的办公室里坐着七八个人,都是乡下来看望她的老头老太。看她来了客人,老头老太们也就一并告辞了,留下一些鸡蛋、板栗和猕猴桃。   在沙发上坐了,有个女孩进来给他们泡了茶。江风打量着美美的办公室,很朴素,一切都平平常常,只有东边墙上的一幅字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陆游的一首《沈园》: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字是狂草,如行云流水般洒脱,很见功力。但诗句中却分明流露着一种愁绪,一种伤怀,诠释着房间主人的心情。特别是“梦断香消”四字,像四把利刃,刺痛了江风的心,他不得不把目光从那副字上移开。   美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让人洗了猕猴桃招待他们。那猕猴桃是西边山上的野物,经历了几场寒霜之后,味道十分鲜美。   安红对这种野味赞不绝口,边吃边夸奖美美群众威信高。美美淡淡地笑着说,只要从群众的利益出发,就能得到他们的拥护。损害老百姓利益的事情,我是决不会去做的。   江风想,美美看似随便说出的这句话,应该是在暗指安红看中的那块地吧?他料想接下来两人是要把话题引到那上面去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两个女人只是说一些无关的话题,好像坐在一起就是为了聊天。江风插不上话,坐在那里干着急,只好不停地喝水。   正说着,县委书记匡正廉走了进来。看到江风,啊哈了一声,声音洪亮地说,是江局长啊,来看苑县长了?   江风赶紧站起来和他握手,说,是啊是啊,来看看老同事。   安红也站起来,声音很好听地叫了声匡书记好,脸上荡漾着甜美的笑意。   江风向他介绍说,金帝集团的安总。   安红主动伸出手来说,我叫安红,请匡书记多多关照。   匡正廉握着安红柔软的手,笑呵呵地说,知道知道,帝豪集团,不就是崔书记亲自引进来的么?你们把化纤厂接过去,等于是给政府去掉了一个大包袱啊。   江风在心里说,哪里是一个大包袱,简直就是一块大肥肉。   安红很仗义地说,匡书记啊,你可能不知道,我本身就是云湖人,这次回来就是为家乡做贡献的,当然要为政府排忧解难了。   匡正廉说,好,好,希望你多来我们广林看看,广林可是个好地方啊,说不定咱们也有合作的机会。   安红说,匡书记您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正有这个打算呢。   匡正廉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对美美说,美美啊,中午要招待你的客人吧?我去作陪。   江风不想找那么多不自在,就赶紧说不用不用,匡书记您忙您的。   看到安红悄悄瞪了他一眼,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中午安排在了县委招待所。招待所外面看上去很一般,灰土土的就是县里的建筑风格,但内部装修的还算不错,菜的档次也不低。安红看来确实有魅力,很快就和匡正廉打成了一片,又是敬酒又是碰杯的,成了酒桌上的主角。   江风的心思没在他们身上,只是暗暗观察着美美。她的肤色好像是黑了一点,但看上去更健康。眉眼之间,也没有了往日的调皮,而变成得更加成熟稳重。美美偶尔也和他说几句话,但都是一些平常话,好像在面对一个平常人。   酒到酣处,江风以为,安红要趁此机会在酒桌上提那几十亩地的事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今天的地位将会很尴尬。好在安红只是说笑,自始至终没有提地的事情,这让江风悄悄舒了口气。其实安红不提是对的,很多事情,说出来不一定就好。她把江风都带来了,对于美美来说,这力度已经够大了。   吃过饭,匡正廉说,我还有些事情,不能陪你们了,请苑县长带你们去参观下明县衙吧,这可是我们县里的宝地。   安红和他握手道别时说,匡书记,回头去市里和我联系啊,我请你喝茶。   匡正廉笑容可掬地说,一定和你联系,你做好准备啊。   修复明县衙是广林县此届领导班子的大动作,得到了市里和省里的大力支持。说是修复也谈不上,因为县衙历经风雨战火,早就不复存在了,这次只是在旧址上按照老照片建造的,据说真正的原物只有两片“跪石”,就是上面有两个凹痕的青石板,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勉强拼凑在一起。不过整个县衙的气势还是很宏大的,特别是后花园,楼台亭榭,假山太湖,倒是个好去处。   因为天气寒冷,县衙里几乎没有游人。美美领着安红和江风各处走着,兼职导游。江风很佩服她,竟然能把县衙的历史和历代县令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每间房子、每件物品的用处都讲的明明白白,就像个专业导游似的。   里面的院落太多了,走到后花园的时候,安红没有跟上。江风和美美站在月门下等她,等了一阵,江风的手机收到个信息,一看正是安红的:给你俩留下点自由空间,我在门口等你们。   江风这才知道安红是故意躲开的,心里禁不住猛跳了几下。看美美还在向花园门口张望,就说,美美,不等安总了,我们到处走走吧。美美没说什么,往假山那边走了。江风犹豫了下,跟了过去。   明县衙的后花园,在冬日里显得比较萧条。依依的垂柳褪尽了绿色,蓬蓬的柳丝在寒风中瑟瑟抖动,极不情愿地失去了往日的热情。就连夏夜里田田的荷塘,此刻也只剩下了残枝断茎,沉默寡言地站在似冻非冻的池水中,顽强地和寒冷抗衡。色调暗淡的飞檐画廊,游人散尽的亭台轩榭,相依为命的假山瘦水,这一切,更像是一副古人笔下的泼墨山水画,虽苍凉,却别有一番意境。   失去色彩的山水画里,慢慢地走入了一男一女。穿着玫红色羽绒服的女人和蓝黑色外套的男人,让这幅画染上了颜色,而变得多少活泼起来。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好像不是为了来赏景,因为他们的目光并没有在景色上过多的停留。   江风走在美美后面,心潮起伏。他想起了高中时候唱过的一首歌:从未失去也不曾让我拥有,我爱你爱你却难以开口,只好默默地走在你身后……   绕过太湖石,走过小桥,穿过画廊,他们向北边的一座小山走去。江风的思绪又飞回到了从前,走着走着,他把这条路走成了洛河公园里那条通往小山顶的土路,花木扶疏,寂静无人。那时他和美美都是住建局的“拆迁典型”,刚刚做完一场煽情报告,从会场逃出来,像是要躲避那些造假造出来的感动。   那时候的美美,还是一个刚刚开始有心事的姑娘,江风还记得她当时脖子里那条红白相间的纱巾,就像一团火苗,一直在他的记忆里跳动。   所谓的小山,其实也就是个大土堆,他们没费什么劲就走了上去,在一片枯草上站住了。天色阴沉,冷风渐起,拨弄着美美耳后的短发。她的脖子里还有一条纱巾,但已经不是六年前那条了。六年时间,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也可以失去很多东西的。当然,还可以留下很多的遗憾。   美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她的鼻尖被冷风吹的微红,红唇的颜色也深了点,只是那长长的细密的睫毛,还像六年前那样楚楚动人。她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飞快的移开,看着别处说,江风,你也许应该等到春天再来,那时候这里就是一片绿色了,要比现在漂亮的多。   不,我早就该来了,早就该来看看你。   江风说着,声音不知怎么有点颤抖。虽然和美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还是感觉到了她身上那种压抑着的热情。这种热情,在baby酒吧里,在夜晚的河堤上,在槐河的温泉宾馆里,他都感受到过,每次都让他热血澎湃。但也许是命中注定,他们最终没有迈过那最重要的一步,美美的心愿最终也没实现。难道真如书上说的,遗憾才是最美好的结局?   美美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江风在她的笑容中努力去寻找那个过去的她,但不确定是否找得到。时隔多年,她还是那么漂亮,譬如还是那么洁白如玉,身材还是那么丰满感性,好像没有一点变化。 第758章、第一场雪   但江风敏锐地发现,她那双黑黑的眸子,射出的也不再是少女单纯的光,而是淡淡的哀怨和对命运无奈。也就是这种哀怨,让她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而变得更有思想,更像个女人了。是啊,她不再是少女了,不再是做梦的季节,作为30多岁的女人,她也称不上是年轻了。她的那些金子般的青葱岁月,又是在怎样的思念、盼望以及失望中度过的呢?江风想到此,心里一阵酸楚,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美美听到了他的叹息。她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倾注了无数思念的男人。她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说,江风哥,你放心,我现在过的很好。   一声江风哥,彻底打开了江风记忆的闸门。往事像冲栏而出的马群,在他脑海里奔腾起来,马蹄的得得声越来越大,以至于他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了。风大了,更冷了,他的嘴唇开始微微哆嗦。他的喉头动了动,就用这哆嗦的嘴唇,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美美……对不起。我辜负了你……   美美的一双大眼睛还看着她,近距离地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看回去,把他眼中的自己也看回去,回到那些还在项管科厮守着上班,还一起去做“钉子户”工作的时光。她咬了咬嘴唇,努力要控制自己的感情,可是,江风的这句话还是慢慢摧垮了她刻意筑起来的感情防线。泪水还是在她双眼里慢慢汇聚起来,越来越多,她的眼睛马上就模糊了。   江风哥,不要这样说,都过去了,我不恨你。   美美仰着下巴,好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她饱满的胸脯起伏着,可以看出是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看啊,我们不都过的挺开心吗?广林的水土太好了,我都觉得自己长胖了呢,我也要开始减肥了。   美美尽量把话说的很轻松,但江风仍旧沉浸在无边的回忆里不能自拔。他想到了美美远在异国他乡时给他写的那些信。她那时候多么需要安慰,多么需要感情的寄托啊!可惜自己只能逃避,逃避,好不容易的一封回信却故意说的轻描淡写,甚至还暗中赞美崔昊。现在想想,美美收到这些信时,又该是怎么样的失望啊!她肯定哭过,为自己的痴情和命运的不公。   江风的眼睛也湿润了。面对这样一双泪眼,巨大的内疚就像发酵多年的老酒,完全淹没了他的心。他也想像美美那样去控制自己的感情,但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忽然感觉到了寒冷,彻骨的寒冷,这种寒冷从未有过,也从未像此刻这样深入骨髓。他的嘴唇已经有些发青了,说出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美美,如果有来世……我愿意补偿你。   如投入心潭的一块巨石,美美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低头,眼泪成双成对地摔落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已经枯黄的草地上,和泥土混在了一起。   江风觉得此刻的他又回到了过去,心中陡生出柔情万千。他上前一步,勇敢地抬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美美抓住了他的大手,贴在自己冰凉的脸上,压抑着抽泣起来。   下雪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刚开始像是飞絮,轻轻沾在美美的发梢,停留了一下,就调皮地飞走了,好像要逗她开心。飞絮越来越多,渐渐就变成了片片鹅毛,扯天扯地的下了起来。围墙外就是民居,西边的平房上,站着一个抱孩子的妇女,包着蓝头巾,呆呆地看着小山上这站在雪中的一男一女……   安红如愿以偿,从美美那里得到了她想要的那近百亩地。据说广林县的群众极力反对政府把地卖给私人,还围堵过县政府。但美美还是坚持把地卖了出去,为此她一年多来树立起来的好声望受到了很大的损害。   县政府内部也有不同意见,怎奈美美身份特殊,大家也就把意见保留在了肚子里。美美也没有无原则地迁就安红,安红付出的地价并不低。但安红不在乎钱,拿到地是她的唯一目的。   地到手后,安红要请美美和江风吃饭,但美美推脱有事,所以只宴请了江风。还是在喜来登的那个套间,两人都喝了酒。   在广林的那天下午,安红故意把单独相处的机会留给了江风和美美,自己在县衙门口等了大半天,等到了漫天的一场大雪。等江风和美美出来时,安红发现,美美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江风脸上也是凄然的表情。看来这两人之间果然有故事。   安红从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要的这块地已经没任何问题了。没有江风出马,她对这块地只有垂涎的份。所以今天,心花怒放的她要好好犒劳一下江风。   几杯酒下肚,脸蛋红扑扑的安红说,江风哥,有个礼物送给你。说着,就去包里掏。   江风以为又是卡,连连摆手说,安红,你要是再给我卡的话我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帮你了。   安红嘻嘻一笑,说,放心,不是卡,是另外一件东西,你肯定喜欢的。说着,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放在了桌子上。江风一看,里面是两把折叠的车钥匙,上面也是大众的标志。   安红轻描淡写地说,知道你喜欢德系车,不过你那辆迈腾早就过时了,性能也不好,该换新车了。这辆途锐你先开着,我觉得这车很大方也相对低调些,你用着合适。   说老实话,江风还真是早就看上途锐了,大气的很,很男人,性能优越。但途锐是进口车,最便宜的也要六七十万,自己只有羡慕的份,在街上看到的时候,追着过过眼瘾罢了。有次看到开车的竟然是个年轻女子,心里不平了好多天。没想到安红竟然这么善解人意,上来就击中了他的要害。   男人对汽车有着天生的痴迷。但江风也知道,现在自己身份特殊,虽然官不算大,但好歹也是政府官员,开这样的好车是很扎眼的事情,搞不好就会出事。现今社会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放在会议桌上的一盒烟,戴在手腕上的一块手表都能撂翻一个官员,他不能不警惕。   看着眼前那两把诱人的钥匙,他在欲望和理智之间快速而痛苦地做着抉择,最后发现它们打了个平手。   他伸手把钥匙推回给安红,说,安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有私家车,再说单位也配的有车,所以不需要。你送我的那张卡我还打算还你呢,怎么能再要你的车呢?你这是逼着我犯错误呢。   江风说完,又有点后悔。自己干嘛把话说的那么重,吓着了安红。   安红虽然年轻,但也是阅人无数,知道江风这会心里想的啥,也知道他在担心啥。她灿然一笑,说,江风哥,知道你很谨慎,我也希望你谨慎点,官做大点,我好继续抱你这棵大树。这辆车我也没说要送给你,就当是借给你用的吧,周末或者假期,你总要带着老婆孩子去野外走走吧?你那迈腾底盘那么低,想去的地方也去不了。再说你还喜欢钓鱼,这途锐最适合越野。我的意思是,平时你还开自己的车,周末或者假期再用这个车,这样就安全多了,你说呢?   江风想,这倒是个好主意。看来安红早就把一切都考虑进去了啊,这个女人真是精明的可以。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江风变得侥幸起来。心里虽然接受了,不过嘴上还是要谦让一番的,说,不行不行,这车太高档了,我怕开不习惯。   安红呵呵地笑了,知道他这话一说,其实是已经接受了。安红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就像是渔夫看着一条大鱼把自己精心布下的饵吞了进去,笑的很开心也很阴谋。她把钥匙再推给江风,说,这个车呢,建议你平时就放在喜来登的停车场,需要用的时候,开你的车来,把这个车开走,用完了还放在这里,真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借用朋友的。   江风点点头说,这样最好。又拿出一把钥匙说,这把你保存着吧,毕竟我是借用啊。   安红没接,而是说,我才不要呢,万一发现你车里有什么秘密怎么办。两把钥匙你都拿着,就可以在车里为所欲为了。   江风说,嘿嘿,我能为所欲为什么啊,最多放两根鱼竿。说着,把两把钥匙都放进了自己包里。   安红给他倒满了酒,说,来,江风哥,为我们第二次成功合作干杯。江风刚想喝,又停下来说,能不能不说合作?感觉不太好听,像是贼分赃似的。   安红仰着头哈哈大笑,然后又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说,要不说第二次勾结?   江风说咳,还不如合作呢。两人喝了酒,各各开怀大笑。   吃完饭,和安红一起下楼去看车。那车是纯黑色,黑的发亮,在停车场静静地卧着,灯光下咋看咋漂亮。   江风激动的很,强压着内心的欢喜,努力做出见过大世面的样子。拿出车钥匙按了遥控器,那车灯闪了几闪,像是眨着眼睛在迎接自己的新主人。安红拉他上去感受了一番,打开天窗说,看吧,可以看到星星。要不要出去遛遛?   江风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很在乎这个,就说,改天再遛吧。   安红说,好吧,现在它属于你了,你说了算。 第759章、遭人暗算   从新车上下来,江风和安红告辞。走向自己那辆迈腾的时候,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好看,不大气,特别是屁股上的那对圆灯,绝对是设计失误。再回头看看那辆途锐,步子几乎都走不动了。   开车出了喜来登的大院,心还留在停车场,好像那辆新车就是自己的一个新情人,念念不忘。在街上胡乱转了一圈,估摸着安红睡觉了,又开车溜了回去,把那辆途锐开出来到街上遛了一圈,才意犹未尽地回家了。   李儒公司承建的建设大厦年底前开工了。开工典礼那天,关天浩推脱身体不舒服,没有参加。江风作为二把手,参加典礼并代表建设方讲了话。典礼是请一家知名公司操办的,很隆重,很热闹,还有十六门礼炮,预示着这栋楼要建十六层。   不过中间出现了一点意外,附近几户尚未拆迁的居民以建设大厦楼层高,影响其采光为由,在典礼现场忽然打起一些不和谐的横幅来,引起一阵骚动。   这一点江风早有准备,已经提前在现场外围安插了城管队员,横幅刚举起来就马上被抢了,举横幅的一个女教师和她的两个儿子都被推进城管执法车,也不知道拉到哪里去了。   中午,由李儒安排,住建局的大小领导包括各科科长都在唐韵楼会餐,共祝新办公楼成功奠基。这也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住建局一直有这个传统,典礼的中午都要大吃大喝一顿的,由建筑企业买单。   关天浩为卢广发量身定做的一锅好饭,由于江风的从中作梗,意外地端给了李儒,李儒算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所以很大方热情。酒一律是10年陈酿五粮液,桌桌都有鱼翅鲍鱼,乌龟王八蛋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大家平日都有点惧怕关天浩,在他面前说话放不开,但在江风面前都要随和的多。所以席前就撺掇着他讲两句。   江风今天算是感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得意,很有点飘飘然,端着架子说好啊,我就说两句吧。都静下来,听他讲。   江风看着一个个恭恭敬敬的面孔,心想做一把手就是好啊。今天是关天浩缺席,自己才找了一把感觉,如果关天浩在场的话,这些眼巴巴的面孔就都该向日葵似的朝着关天浩了,自己只有坐一边陪着笑脸的份。   不过不管怎么说,要先培养一下大家的这个意识,所以还是做出很礼贤下士的样子,说,今天呢,是我们住建局大喜的日子,值得我们大家共同庆祝。建设大厦的工期加上装修是两年时间,两年后的今天,大家就要搬进新办公楼了,这是我们住建局历史上的大事。   这些年呢,我们住建局的工作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绩,城市框架不断拉大,市容环境持续得到改善,市民和市领导对我们工作的满意度不断上升,这于大家的共同努力是分不开的。我代表住建局党委,对各位表示感谢,大家辛苦了!   江风的口气,多少有点僭越。但科长们很会见风使舵,都附和着说,是江局长您领导的好啊。江风嘴里谦虚着,心想这话听着不赖。   兴致高涨起来,就多说了几句:同志们啊,不要取得了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就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我们住建局的工作还任重道远,我们肩上的担子还很重很重。今年,市委市政府提出了创建全国卫生城市的宏伟目标,我们住建局呢,又是创卫的直接责任单位,是重头戏,任务重的很啊。崔书记包括郑市长,对我们的工作都寄予厚望,我们坚决不能让领导失望。同时创卫也是为市民创卫,是为了给市民创作一个良好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所以我们一定要有决心有信心,打好创卫攻坚战。   这一段话,是在昨天党委会上关天浩说过的。当时在会上决定,周三要召开一个全系统的创卫动员会,江风等于是提前把会议内容给说出来了。可以想象,这话传到关天浩耳朵里,他会是什么反应。   江风心情所致,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科长们都盯着五粮液,口水都快出来了。江风最后大手一挥,很有领导气派地说,好了,其它我就不多说了,今天中午大家都放开喝,喝醉了下午可以放假。   各科科长们都是些酒鬼酒仙,好不容易逮住了好酒,又有领导这句话,齐齐叫了一声好,马上就胡吃海喝,推杯换盏起来。   财务科长蝴蝶在江风讲话的时候就频频地暗送秋波,这会更是拧着细腰挺着胸站起来,给他敬酒,说话的声音比十七八的少女都嫩。江风今天心情不错,就喝了她的酒,还感觉她身上的香水味挺好闻的。科长们也都争先恐后给他敬酒,江风很快就喝高了。   酒一直喝到下午两点半,已经是上班时间了。毕竟不是周末,江风宣布酒宴结束,能上班的去上班,不能上班的回家休息。他自己有些晕乎,就让小雷开车把他送回家睡觉去了。   到家躺下没多久,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接到了办公室主任马国顺的电话。马主任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促,说江局长不好了,市委纠风办和电视台的刚才扛着摄像机来咱局里了,抓到了好几个醉酒的科长,都录像了!   江风一激灵,酒醒了一半,一骨碌爬了起来,说,怎么会这样?   马国顺说,最近纠风办严查工作日中午饮酒,已经在日报上曝光好几个单位了。   江风脑子嗡嗡地响,生气地说,那中午那会你怎么不给我说一声?   马国顺支吾道,那会我不想扫大家的兴啊,再说纠风办一直和咱们住建局关系很好的,今天好像是很有目的似的,不到上班时间就埋伏在电梯里,那几个科长喝的进电梯都扶着墙……   江风打断他说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问问情况再说。你通知那几位科长,都先回家歇着,别在单位丢人现眼了!   挂了电话,江风打电话让小雷赶紧回来接他。然后匆匆洗了脸,又喝了两大口漱口水去了去嘴里的酒气。穿好衣服下楼,小雷的车也等在楼下了,就直接去了纠风办。   住建局经常和纠风办打交道,纠风办也一直对住建局网开一面,类似的事情并未发生过。纠风办主任姓焦,江风还帮过她,他女儿要去实验小学读书,江风给在那里做校长的老同学田智慧打了个电话就搞定了,焦主任还请他和田智慧吃过饭。   焦主任果然在办公室,江风就半生气半开玩笑地说,焦主任你怎么搞的,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了?   焦主任很歉意地说,我刚给你们关局长打电话,他说今天你负责工作,我正想给你电话呢,你刚好来了。是这样的,中午那会呢,先是市长热线有人匿名举报住建局领导干部中午带头违反规定喝酒,后又把电话打给了纠风办,还打给钱书记。钱书记亲自要求我们去查的,据说现在崔书记都知道了。   江风暗暗叫苦。提到举报电话,立即想到了关天浩。不会是这家伙安排人弄的吧?难道说他今天故意不参加典礼,故意不去喝酒,其实是一个精心安排的圈套,意在整他江风?如果真是这样,这人就太阴险了。焦主任看他在琢磨着,就说,老弟啊,现在先不要琢磨谁举报的,想想怎样向领导解释才是正事。   既然是这样,也就怪不得焦主任了,江风只好闷闷不乐地告辞。刚出门,就接到郑爽的电话,要他去她办公室。江风知道自己该挨批了,厚着脸皮到了郑爽办公室,郑爽果然阴着脸,要他说说是怎么回事。   江风实话实说了,又做了深刻的检讨,说自己太大意了,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又愤愤地说,肯定是关天浩……   郑爽挥手打断了他,说,你不要猜测别人,先把自己的问题说清。刚才崔书记也打电话问我了,这个事情目前闹的动静很大,对你很不利。   江风肠子都后悔青了,说,那我该怎么办。   郑爽说,赶紧回去写一份深刻的检查,一式三份,送纠风办一份,给我送一份,那一份交给崔书记。   江风为难地说,还要交给崔书记啊?   郑爽严厉的说,按我说的办。   结果是江风写了三份检查交了上去。据说纪委还打算做出处理的,被郑爽制止了。但《云湖日报》还是登出来了,指出是“个别领导带头”饮酒,好在没提江风的名字。江风在这个事情上弄的很狼狈,等于是撞到了风口浪尖上。   关天浩上班之后,先把他叫到自己办公室安慰了一番,说江风啊,我也要检讨啊,那天要不是我有病,我也会带头喝酒的,你等于是替我受罚了啊。   江风嘴上检讨着自己,心里说,你这只老狐狸,太不把我的智商当回事了吧。看来不给你点厉害尝尝,还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 第760章、秘密武器   回到办公室坐着生了会闷气,忽然接到了叶芷的电话。叶芷笑着说,我正在看报纸上关于你们住建局的通报呢,你们住建局的科长威武啊,喝的电梯都上不去了。   江风没好气地说,幸灾乐祸。   叶芷继续笑着说,看看,又被人暗算了吧?   江风咬牙切齿地说,还不是关使的坏,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   叶芷说,这个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江风你听说了吗?关天浩正在活动着竞争副市长呢,他是住建局局长出身,如果真做了副市长,说不定将来还分管你们住建局呢,到时候你的日子就甭想过了。   江风大吃一惊,说,此话当真?   叶芷说,亏你还在官场,消息还没我这个盖房子的灵通。副市长刘庆收要去省交通厅任副厅长了,刚好空出来个位置,关天浩和昌平区区委书记刘善政竞争的厉害,不过崔定更倾向于关天浩。   江风跌足说道,这可怎么办,要是关天浩做了副市长,我只有辞职的份了!   叶芷嘻嘻一笑说,放心,我手里有秘密武器,随时都能把他撂倒,为你保驾护航。   江风这会巴不得关天浩出个什么意外,急切地问叶芷,什么秘密武器?你快说啊。   叶芷说,哈哈,这个武器是关天浩的小舅子卢广发提供给我的,暂时保密。   江风马上想到了贺梦雯,说,你不是指关天浩包二奶生孩子的事吧?   叶芷说,聪明。这可是个一招制敌的武器。   江风眼前出现了贺梦雯那张清纯的脸,那晚如果不是她那个及时的电话,说不定自己早被关天浩扎上鼻圈牵着走了。贺方把妹妹交待给自己照应,自己一点忙都没帮上,眼睁睁看着她被关天浩蒙骗还生下孩子,现在怎么忍心再去害她?   所以他急忙说,叶芷你先不要下手,等我想好了再给你联系。   叶芷说,当断不断,必有后患。江风,不要考虑那么多了,关键时刻还是要硬下心肠,因为官场本来就是很残酷的,你不变成坏人就别想再混下去。   一连几天,江风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搞掉关天浩,自己就有可能取而代之,就有可能坐上梦寐以求的住建局局长宝座,但这样一来,受伤害最大的,就是贺方的妹妹贺梦雯了。关天浩倒台了,她和她的孩子怎么办?她还那么年轻,就这样身败名裂,过早地毁在一个年纪能做他父亲的男人手里?   江风早就做过分析,就目前贺梦雯的处境来说,只要关天浩还在位,手中还握有实权,她和孩子的日子就好过些,一旦他们之间的关系大白于天下,不说铺天盖地的口水能把她淹死,单是关天浩的那在青龙做国税局长的老婆卢秋就不会放过她。   卢秋这女人江风见过,虎背熊腰像个男人似的,一点都不秀气,脸上的肉都是横着长的。据说她训手下的人时开口闭口都是“你妈那逼”,整天把“逼”字含在嘴里当口香糖嚼。可能是处于更年期,脾气暴躁的很,甚至还动手打人,脱了高跟鞋在走廊里追着打。在整个青龙,她都是出了名的母老虎,人见人怕,谁见了她都躲着走。   但这家伙作风虽然太过粗犷,工作上却豪不含糊,在扩大税源和征收方面什么手段都敢用,自做了局长之后,青龙的税收翻着跟头往上涨,国税局连续两年被评为全省税收工作先进单位,卢秋当然也是先进个人,省长邓锦江还亲自接待过她,所以她更有牛逼的资本了。   说话嗓门更大了,还爱指手画脚的,对谁都敢拉下脸来,连县委书记刘云都让她三分。想想吧,就是这样一个母夜叉,柔柔弱弱的贺梦雯到了她手里,还不是一只随便就能被捻死的蚂蚁?甚至连蚂蚁都算不上。   不行,不能害了贺梦雯。江风刚做出这个决定不到十分钟,就动摇了。是啊,叶芷说的对,官场是残酷的,想要往上爬,就先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坏人。此话虽然偏激,但饱含官场哲学,颠扑不破。如果关天浩做了副市长,小人得志更疯狂,自己的苦逼日子就开始了。   再说,这也不是郑爽想要看到的结果,她早就有拿掉关天浩的想法,虽然她从未这样说过。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对手变得更强大,更何况崔定看重关天浩,他们今后结成同盟的话,对郑爽是非常不利的。想到郑爽,江风似乎给自己的残酷找到了借口。   最近几天,有关市里要提一名副市长的传闻开始甚嚣尘上。据说原副市长刘庆收去调往省交通厅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不日将去报到,常委会已经正式把提名副市长的议题列入了日程。   江风注意到,关天浩这一段明显有点反常。他一改往日整天黑着脸的作风,见谁都满面春风,和蔼可亲的像是换了个人。就连在走廊里见了江风的司机小雷也要停下来语重心长地关怀几句,还亲切地和他握手,说小雷不错,小雷不错。搞得小雷伸着头往窗外看,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和他握过的手痉挛了似的半天都张不开。   元旦这天,关天浩让办公室买了不少慰问品,亲自登门看望了部分老干部,和他们合影留念,做足了秀。江风还发现,关天浩在办公室坐的时间也明显少了,整天都在外面活动,行色匆匆又神秘,省里都去了好几次,显然是在“跑”。   官员的升迁,民间都称作“跑官”,实际上是再贴切不过了。有道是生命在于运动,当官在于跑动嘛。有个顺口溜就说的特别的好:说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只跑不送,暂缓使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   周一一大早,江风还在家吃早饭,就接到关天浩的电话。关天浩的口气很家常,说江风啊,我要去北京看个病号,可能需要两三天时间,已经向郑市长请过假了,局里的工作你暂时负责一下,辛苦啦。   江风知道他看病号是假,真正的目的可能要去北京活动。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根油条卡在喉咙里,差点窒息。端起豆浆喝了两大口,油条下到肚里的同时,已经把心态调整过来了,也非常愉快地说,关局长你尽管去吧,家里有我呢,有什么大事的话我再电话向你汇报。   关天浩很满意江风的回答,呵呵笑着说,有什么事你自己做主就可以了----江风,我没看错你啊,你办事,我放心。   江风知道他这是想笼络着自己,干脆就顺着他的话,用一种特别的语调说,关局长,我这边你可以放心,我是全力支持你的。   这句话包涵的意思很复杂也很明显,关天浩显然意识到了。他在电话里心照不宣地说,谢谢江风兄弟,你我都有机会啊。   江风说,哈哈,我还指望你提携呢。   关天浩好像铁定自己就要做副市长了,用副市长的口吻说,好好干,先干出点成绩来,是金子总要发光的。   挂了电话,江风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差。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下楼了。小雷的车还没到,干脆给他打了电话不用来接,然后走着去单位,也可以思考点事情。   走着想着,关天浩这么提劲,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还没上杆呢猴子尾巴就翘老高了,是不是可以通知叶芷行动了?叶芷是个很善于把握火候的人,迟迟按兵不动,可能就是在等待时机。现在时机应该成熟了吧?等关天浩真的成了副市长,羽翼丰满,就不怎么好对付了。   又想到,即使关天浩倒台了,崔定会把住建局局长的位子给自己吗?按惯例是他这个第一副局长要顶上去的,可崔定对自己好像不怎么热乎,上台以来再也没有提起过什么“救命恩人”的话,就连那10万元也像是扔进了水里,没听出个什么声响。   郑爽倒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关爱有加,可她毕竟只是个副市长,起不到关键作用。看来接下来的局势,还是有些扑朔迷离的啊。不过不管怎样,是绝对不能让关天浩上去的,把他搞倒是必须的,哪怕自己做不了住建局局长,也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快走到单位的时候,江风的心已经变得很硬了,眼睛里射出冷飕飕的光来。   只顾闷着头想事,忽然听到有人和他打招呼说,江局长早。   抬头一看,是贺梦雯。贺梦雯最近开上了一辆红色的甲壳虫,真是美车配美人,开到街上就是一道风景。不过她好像不大好意思把车停在住建局院内,总停在大门南边的停车场,总想低调一些。这会可能是刚停好车,手里还拿着车钥匙。   贺梦雯不但脸蛋漂亮,身材也很好,生了孩子后恢复的很快,腰身似乎更耐看了,特别是一双本来就丰满的胸,变得更大了,但没有以前那么挺,很活泼地在胸前涌动。江风以前见她,也就是随便打个招呼,可今天竟然有些失态,好像被这个年轻女人窥破了心事。愣了一下,才说,哦,是小贺啊,你也早啊。 第761章、深入虎穴   贺梦雯问他,怎么没开车?   江风笑笑说,走走,锻炼身体。看四周无人,又压低声音说,小贺,上次要谢谢你啊。   贺梦雯脸红了一下,低下头小声地说,我不能看着他们害你。   贺梦雯轻声说出来的这句话,就像一颗炸弹,轰的一声,把江风内心刚刚建立起来的水泥碉堡给炸塌了。是啊,她不忍心看着关天浩之流伤害自己,难道自己就忍心去伤害善良的她吗?江风在一瞬间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发现了自己心灵的龌龊。他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才说,小贺,晚上有时间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贺梦雯脸更红了,说,那我等你电话。说完,迈开步子先走了。   江风还站着,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大门里,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关天浩不在,班子会还是要开的,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检验一下各位副局长的忠诚度。8点半,江风端着茶杯准时到了小会议室,会议室里竟然空无一人。也不生气,坐下来慢慢喝茶。刚喝两口,纪委书记尚怀志进来了,说怎么搞的,我还以为自己迟到了呢。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江风说尚书记,别打,看他们几点过来。尚怀志看了看他,收起了电话。   副局长宣立明是第三个到会议室的。进来看江风不说话,有些尴尬,说,我还以为关局长不在家,今天不开会了呢。   江风笑了笑,说,没关系,再等等。   办公室主任马国顺从会议室门口过,看里面已经坐了三位领导,知道自己有些失误,火速跑回办公室拿了记录本,顺便又通知了包清泉、梅子裕和邝君平。等人都到齐,江风看看墙上的挂钟,刚好9点。   包清泉哗啦哗啦地翻着笔记本,满不在乎的样子。梅子裕和邝君平眼睛盯着自己的本子,也不去看江风。这三个人都是关天浩的人了,看他们那样子,自己马上就成为副市长的人了似的。   江风刚刚因为贺梦雯而软下来的心,又变硬起来。本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转念一想,关键时刻,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才是最重要的,就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说,今天的班子会,大家迟到是有情可原的,怪我没让办公室通知各位。关局长不在,工作还是要开展的啊。   这个开场白,让会议室的气氛轻松了些,大家都象征性地做了下检讨,特别是马国顺的检讨做的很诚恳。江风摆摆手说,不说这个,说正事。   正事无非就是当前在做的几项工作:旧城改造,市区几条道路的提档升级,创卫什么的,主要是各分管副局长汇报,指出存在的问题,大家研究出个解决意见。会议结束前,江风说了一些题外话。他说,关局长今天虽然不在,但有几句比较客观的话我还是要说说的。   大家都直棱起耳朵,表示高度关注。江风却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继续说,大家可能都听说了,市里要提个副市长,顶刘副市长的缺。我想说的是,我们住建局这些年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关局长作为我们的班长,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亲历亲为,为城市建设和管理做出了很大贡献,市领导评价很高。这次我们一定要统一思想,全力支持关局长的工作。同志们啊,小事讲风格,大事讲原则,作为党培养多年的领导干部,作为住建局的班子成员,我们在思想和行动上务必要和市委、市政府保持一致,关键时刻,不能出现杂音!   江风的一番话,说的是一本正经,把大家都给听呆了。关天浩的人和自己这边的人都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都以为他脑子忽然进水或者昨晚被门夹了。尤其是包清泉,眼睛瞪的比牛蛋还大,看江风像看外星人似的。江风很满意自己的表演,他相信,等会就会有人把他说的这句话传到关天浩耳朵里了。   会议结束后,尚怀志跟到了办公室,关了门,压低声音说,江风,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对我们很不利啊。   江风呵呵一笑说,关局长确实不错,完全有能力胜任副市长一职,我看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我们班子成员要带头支持他。   尚怀志愣愣地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了。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什么也没说。   江风把和贺梦雯见面的地点选在了一家咖啡厅。   江风虽然感觉有和贺梦雯谈谈的必要,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对她谈些什么,为什么要和她谈。出于对这个女孩的怜悯?或者是出于对她上次那个关键的电话的感激?抑或是想要从她那里掌握一些关天浩腐化堕落的证据?想到最后一个理由,江风不禁有些惭愧,觉得自己的目的是不是有些卑鄙了。因为这多少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   贺梦雯虽然是自己老同学贺方的妹妹,贺方也多次交待要他多多关照这个妹妹,但说实话,江风一直都没怎么关心过她,也许是因为她的尴尬处境吧。相反她却时刻在关心着江风,始终把他当做自己的哥哥,非常尊敬。尤其是她那句“我不能看着他们伤害你”,深深触动了江风的心,让她一下子改变了对这个女孩的看法。   要是她不受关天浩的蒙蔽该有多好啊,她肯定会有一个更好的前程。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为关天浩生下儿子,太可惜了。可贺梦雯的真实想法又是什么呢?江风不得而知。就当是对她上次那个电话的感谢吧。他这样想着,才把自己不安的心弄得稍微安心了点。   下午下班以后,又在办公室坐了一会,估摸着机关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拿出手机,准备给贺梦雯打电话,告诉她见面的地点。没想到还未拨号,贺梦雯的电话先打过来了。她抱歉地说,家里请的保姆临时有事回了老家,晚上她要带孩子,不能出来。   江风一阵释然,说,没关系,那就改天吧。   贺梦雯却说,江局长,要不你来我家吧,今晚只有我和宝宝在家。   江风知道关天浩去了北京,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贺梦雯的“家”很感兴趣,有种要深入虎穴的感觉,觉得挺刺激的。这样说来,他还是怀着一些不太磊落的目的。   贺梦雯的家在全市最高档的别墅小区----桃花岛。桃花岛是省里一家开发公司在云湖的得意之作,虽然位置偏远点,但紧邻云湖的大水缸白沙湖,是真正的水景别墅,每套房子的价格都在150万元以上。欧美风情的建筑错落有致地掩映在桃林里,水边白鸥飞翔,微风徐来,确实很有意境。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是有钱的煤老板们,也有那达官显贵在这里买房的,但都不敢用自己的真实姓名。   按照贺梦雯在电话里说的楼号,江风把车停在了一栋独立的两层别墅前。小区里的别墅都很洋气,有着尖尖的烟囱和高大的窗户,据说这叫哥特风格。不能不承认,这种风格确实很经典,很有贵族品味。江风看着眼前这栋让人眼馋的别墅,心里想到的却是:以关天浩的工资,恐怕两辈子也买不起这种洋房吧?就是这栋房子,恐怕他也说不清楚。   院子里很幽静,花木扶疏,绿化的很好,楼下是两个车库,贺梦雯的甲壳虫此刻就应该停在里面。贺梦雯抱着孩子在门口迎接他,脸上是略带羞涩的笑。   江风总觉得像贺梦雯这样的女孩还不应该做妈妈,她太年轻了,正是贪玩的年纪,却过早地担负起了一个做妈妈的责任。如此说来,关天浩也真不地道。贺梦雯把江风让进屋里,说,江局长,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跑这么远。   一种女人哺乳时期特有的味道钻入江风的鼻孔,给他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快速地打量着房间里豪华的装饰。真可以用奢华来形容啊,就门口那个巨大的热带鱼鱼缸以及里面的鱼,都应该值不少钱吧?客厅的装修也很有风格,颜色很鲜亮,应该是贺梦雯喜欢的。   江风内心啧啧感叹,笑着说,小贺,你家这房子太漂亮了。   贺梦雯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对怀里的孩子说,毛毛,叫叔叔啊。   那孩子还不到一岁,不会说话,一双黑黑的眼睛紧张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看看江风又看看自己的妈妈,好像在问:妈妈,这家伙是谁啊?   江风摸了一把他胖嘟嘟的小脸,不好意思地说,哎呀,忘了给宝宝带礼物了。兜里一摸,只摸到了皮夹子,抽出五六张来,叠了叠,装在了他肚兜里,说,叔叔给你的见面礼啊。   贺梦雯并没有十分客气,对孩子说,快谢谢叔叔。   那孩子还是瞪着眼睛,满含警惕,对江风的这几张钞票一点都不领情。江风看他皮肤黑黑的,和关天浩的肤色一模一样,特别是那双眼睛,不大但很长,简直就是关天浩的翻版。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点不敢和他对视了,转脸对贺梦雯说,小贺你真不简单,把孩子养的这么好。   小贺红着脸说,这小家伙特能吃,一头小猪似的。又说,江局长你饿了吧?我随便做了几个菜,你凑合吃点。 第762章、不要搞了   江风没想到贺梦雯还做了饭,心里很感动。看餐桌上果然扣着四个菜,觉得很过意不去,说小贺你太客气了,还带着孩子呢。   贺梦雯说,家常饭,算不得什么。看江风还穿着外套,就说江局长你把外套脱了吧,屋里有暖气,当心一会出去感冒。   江风脱了外套,贺梦雯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接了过去,挂在衣帽架上,又指着北边的一扇门说,洗手间在那里。江风觉得这会自己特别的乖,就按照贺梦雯的指示去了洗手间。   进去一看,暗暗吃了一惊。洗手间的设施更奢华,面积比客厅都大,中间是一个硕大的多功能浴盆,至少能装三四个人。所有的洁具都是进口的,一律被擦锃明瓦亮。就连墙上那闪着水晶亮光的瓷砖自己都没见过。心想这一个洗手间,也够买一套普通的住房了啊。   江风忽然有了这样一种感觉:难道关天浩对贺梦雯的感情是真的?否则他不会出手这么大方啊。豪宅,名车,优越的生活,女孩们盼望得到的东西,贺梦雯都有了,这么说她也是幸福的?安红说过,不管走什么样的路,关键是你到达了目的地。这句话对年轻的贺梦雯来说,也同样适用吧。这样想着,江风就有了一种入侵着的感觉,心想难怪贺梦雯怀里的孩子要用警惕的目光看他。   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贺梦雯把孩子放在沙发上,正在摆碗筷,不过只有一副。对他嫣然一笑说,江局长,快来吃吧,尝尝对不对你口味。   江风受到这样的礼遇,感觉很不自在,在餐桌旁坐了下来,说,小贺你也吃啊。贺梦雯说,我晚上不吃饭的,减肥。   江风说那怎么行,孩子还得吃.....你还得喂孩子呢。   贺梦雯又是羞涩地一笑说,没关系,够他吃的。正说着,沙发上的孩子哭了起来,贺梦雯赶紧跑过去把他抱起来,在沙发上坐了,解开扣子去喂他,顺手打开了电视。   江风吃着贺梦雯为他做的饭,悄悄打量着贺梦雯奶孩子的侧影,恍惚有这样一种感觉,好像自己成了这个家庭的主人。这个情景,是不是在梦里出现过,他不敢肯定,但一瞬间觉得这个场面真的很温馨。不过他想起刚刚在浴室里看到那件男式浴袍,那分明是关天浩的;以及这房间里淡淡的烟草味,也应该是他留下的。就像一只公狮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了自己的气味,时刻提醒着入侵者。   想起关天浩,江风的幻觉就消失了,又回到了现实。但他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贺梦雯是幸福的,至少目前是,自己不应该去破坏这个女孩的幸福,因为她是善良的,她“不能看着别人伤害他”。江风这会倒有点怨恨叶芷了,看你出的是什么主意哦,差点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关天浩愿意做副市长就做吧,自己就是受点压制又有什么呢。江风这样一想,觉得内心特别的平静。   吃完饭,贺梦雯怀里的孩子也吃饱了,坐在妈妈的大腿上依依呀呀地和妈妈说话。贺梦雯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是作为一个母亲满足而幸福的笑容。江风被这个母子图深深打动了,不忍心去打扰他们,就坐在餐桌旁没动。贺梦雯好像完全沉浸在幸福中,好一会才想起家中还有客人,转脸对江风笑着说,江局长,吃好了吗?   江风站起来说,好了好了,小贺你做的菜和我老家做法的差不多。   小贺说,当然了,咱们是老乡呢。   江风这才记起她也是青龙的,顿时觉得又亲近了一层。   在沙发上坐了,贺梦雯说,江局长,你可能忘了,你和我哥高中毕业那年夏天,我还去过你家呢,和我哥哥一起。   江风睁大眼睛说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贺梦雯说,你还带我们去划船,撒网捉了好多小鱼。   江风这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那年暑假贺方骑自行到自己槐河老家,确实带着一个瘦瘦的鼻涕妞,没想到就是现在出落的如此漂亮的贺梦雯。真是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贺梦雯说,那时候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刻,你留着郭富城式的长发,穿一身草绿的军装。   江风不经哑然失笑了,那时候流行穿草绿的大裆裤,他和贺方都在县城武装部楼下买了一套。   话说到这里,就很有一家人的感觉了。江风想要抱抱孩子,没想到一碰他他就咧着嘴大哭,只好作罢。   今晚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对江风触动很大,他甚至要改变对关天浩的看法了。唉,同在官场啊,何必要打打杀杀呢,还是尽量尝试着和他搞好关系吧,不为别的,就为了善良的幸福女人贺梦雯。   江风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入侵下去了,就说,小贺你带孩子这么累,早点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贺梦雯说,还早呢,再坐一会,等到8点半再走。   江风看刚过8点,又坐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个什么话题,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静默。吃饱喝足的孩子已经在贺梦雯怀里甜甜入睡了,小家伙睡觉也挺有把握,一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妈妈的领口,可能这样更有安全感。   贺梦雯看着熟睡中的孩子,过了好一会,开口了,声音很低,说,江局长,我知道你今晚要和我谈什么。   江风晃了晃身子,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没什么的,就是想看看你,你和孩子都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贺梦雯好像在自言自语:其实你早就知道孩子是他的,是吧?   江风有些不自在起来,本以为今晚自己会占主动的,没想到贺梦雯先把话说出来,他倒有些被动的感觉了,好像窥破了不该偷窥的秘密。他字斟句酌地说,小贺,只要你觉得挺幸福就好,生活吗,怎么过不是过。   贺梦雯慢慢点了点头,说,其实刚开始,我看重的只是他的地位和他手中的权力,金钱,但有了孩子后,慢慢就有了感情了,毕竟他是孩子的爸爸啊,我不想让孩子得到的爱残缺不全。为了这个事情,我家里几乎和我断绝了关系,不瞒您说,我现在在心理上早就把你当做亲哥哥……贺梦雯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江风再一次被感动了。感动的同时,又有些愧疚。因为他心里知道,自己根本不配做她的亲哥哥。他这个亲哥哥,白天的时候还在想着怎么把她这个妹妹的幸福一股脑地打碎呢。他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安慰她,最后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放心吧小贺,我会把你当做亲妹妹保护的。贺梦雯嗯了一声,用力点了点头,江风看到她的泪水啪嗒滴到了孩子的脸上。   从贺梦雯家里出来,江风坐在车上给叶芷打了个电话,说叶芷,搞倒关天浩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叶芷奇怪地说,怎么回事?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江风说,什么办法都没有,他做他的副市长好了。   叶芷马上反应过来,说你是不是受到谁的蛊惑了?江风,你这是等于放虎归山呢,将来吃亏的还是你自己,不相信的话走着瞧。   江风态度坚决的很:吃亏就吃亏吧,没听人说,吃亏就是占便宜吗。   叶芷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问他,你在哪?我去找你,电话里说不清楚。   江风说,不用说了,我不允许你暗中对关天浩使坏。   叶芷足足沉默了一分多钟,最后说,江风,你想做什么,我不干涉也没权干涉,但是我打定的主意,是铁定不会变的,我希望你也不要干涉我。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自己好吗?   江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大声说叶芷,你要是敢这样,我就和你一刀两断!   叶芷呵呵地笑了起来,说哎呀吓死我了,好了好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看把你气成什么样了。又说,你刚才不会是和关天浩那个二奶在一起的吧?   江风没想到叶芷这么神机妙算,也不好回答是或者不是,干脆挂了电话。印象中,他好像是第一次这样无礼地挂她的电话。   两天后,关天浩从北京回来了。回来就把江风叫到了自己办公室。江风看他气色很好,精神焕发的,应该是北京之行有了收获。其实江风也猜到他到北京找的是什么人。国家发改委的一个司长是青龙人,姓靳,关天浩在青龙做县委书记的时候,每年春节都要去给靳司长的父母拜年,一直拜到他们入土为安。那时候建立起来的关系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别看靳司长只是个司长,回江南省的时候省委书记明和平都要陪着他吃饭。也不是他官有多大,关键是“发改委”这三个字太牛气了。   关天浩今天对江风的态度出奇的好,从冰箱里拿出两盒茶叶来,说,从北京给你带回来的好茶,两千多一斤哪。要是在以前,江风冷冷地就拒绝了,可今天他的心境已经变了,欣然接过了茶叶,说了声谢谢。 第763章、心灰意懒   关天浩说,唉,谢什么,江风你总那么客气干嘛,我可从来没把你当外人啊,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我们有些分歧,那也是正常的工作讨论嘛。   江风仔细想了想,关天浩对他态度这么好,应该是自己前几天在班子会上号召大家支持他的话有人传到了他耳朵里。当时是想虚晃一枪作掩护的,现在看来,就当真算了。   果然,关天浩笑呵呵地说,江风,你我年龄相差稍微大点,但也是兄弟之间的感情,我先把话放在这,我万一有了点进步,这个住建局局长的位子就是你的,我全力支持你。   江风看着关天浩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他这句话的真假,但看不出什么来。倒是从他这双眼睛联想到了贺梦雯怀里那个孩子的眼睛。想到贺梦雯,江风觉得一切都释然了。他相信了关天浩的话,即使是假的,他也愿意相信。   他对关天浩说,关局长,你放心,我支持你的立场不变,但愿我们都能进一步。   关天浩似乎也很感动,说,江风,关键时刻要互相搭台,一起努力吧。   江风说,一起努力。   一周之后,刘副市长果然去了省交通厅。关天浩的工作做的很扎实,又过了两周,有关他拟任云湖市政府副市长的公示就贴出来了。   据说在补缺副市长一职上,是提关天浩还是提刘善政,常委们之间的争论很激烈。崔定力荐关天浩,而市长于子虚则看好刘善政。郑爽去年就已经是常务副市长了,也进了常委,这次她仍然没有和崔定站在一起,而是坚定地支持于子虚的意见,并指出关天浩工作作风太过独断,听不进去反面意见,又犯过错误,还需要观察。   因为意见不统一,常委会一连开了三次。最后一次,省里来了精神,要求重点考察关天浩。这下各方都没什么说的了,才算把关天浩给定下来了。关天浩被提名为副市长人选,先行公示,等3月份人代会通过。公示时间为10天。   关于这件事情,在云湖官场上引起的议论很多。关天浩是有污点之人,在青隆县委书记位置上犯了重大错误才把贬到市住建局局长位置上,苏荣倒台后,都以为他也要跟着倒下的,至少是没有晋升的可能了,没想到他坚挺的很,如今又要升任副市长,只能说明这人还是很有能力的。   有关他“北京有人”的传言也甚嚣尘上,大家少不得都感叹一句:朝中有人好做官啊。更多的人则私下议论,关天浩热衷于弄权,在他任住建局局长期间云湖的房地产市场混乱不堪,而他本人也和多名房地产商关系暧昧,再加上此人刚愎自用,睚眦必报,根本不具备做副市长的素质。   不过这种议论,对于江风来说,已经很淡然了。他现在的心境完全变了,自他去了贺梦雯家之后。关天浩就做他的副市长吧,这样贺梦雯和她的孩子可能过的更幸福些。再说,他做副市长,刚好可以把住建局局长的位置让出来,自己就有了机会。本是双赢的事情,何必和他死掐呢。关天浩也说过全力支持他江风做住建局局长的话,不管真假,起码口头上是支持的。   江风现在担心的,是叶芷仍然抓着关天浩不放。关天浩在前年叶芷被审查那段日子,积极配合崔定,落井下石,查封了她好几家工地,很卖力地搜集她违法的证据,并且指使人多次向省里和北京举报她擅自改变土地用途违规建高尔夫球场一事,致使球场项目多次停工,叶芷损失巨大,所以两人早就结下了不解之冤。   再加上她一直把关天浩看做自己和江风共同的敌人,依她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这几天江风又给叶芷打了两次电话,都是劝说她不要乱来,叶芷只是笑,说,你忙你的,别操那么多心了。   周末,江风打算带着全家人去趟省城。省城在黄河滩上开张了一家大型的生态度假村,他打算去那里散散心,暂时远离官场的这些是是非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一直牵挂着安红送的那辆途锐,想跑趟高速感受一下。   一大早,他开着自己的车到了喜来登停车场,远远看到那辆黑色的途锐静静地等在那里,竟然有几分激动的意思。没办法,男人对车的钟爱是与生俱来的。把自己那辆迈腾放好,上了那辆途锐,感觉好像是和情人重逢似的。   好车果然是好车,扎实稳健,动力充沛,开起来心情格外的好。把车停在自己楼下,等杨柳和孩子们下来,顺手打开音响。安红还真贴心,知道他喜欢王菲的歌,已经事先买了她的好几张碟子在扶手箱里。   想起安红,江风很钦佩----这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啊,虽然年轻,但办事老道的很,深谙官场商场的一些游戏规则。照这样发展下去,她在云湖的影响很快就要追上叶芷了。   杨柳和保姆小青带着宁宁和静静下楼了。两个孩子都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杨柳现在已经是科室主任了,在医院也算是个小领导。不过她好像不大会做领导,什么事情都喜欢亲自去做,所以总忙的团团转。   医院的郑院长快要退休了,他多次向杨柳表示,退休前一定把她提到副院长的位置上。可杨柳对此好像一点也不感兴趣,忙完工作忙家务,家里的地板一天拖两遍,所有的衣服都烫的板板正正,下班就系上围裙开始做饭,整的小青都快要失业了。   杨柳背着个旅行包,一手拉着静静,在楼下东张西望,显然是没找到江风的那辆迈腾。江风得意洋洋地按了下途锐好听的喇叭,摇下车窗向她和孩子们招手。孩子们看到新车,高兴的很,边跑边叫:爸爸换大车啦,爸爸换大车啦。   江风下车把他们抱上来,两个孩子对天窗非常感兴趣,站在车座上探出头去兴奋地叫。再看杨柳,一脸疑惑地站在车旁,就是不上来。江风叫她,杨柳快上来啊。   杨柳还是站着不动,脸色竟然开始严肃起来,问江风说,这是谁的车啊?   江风装作无所谓的说,借朋友的,这车适合咱们一家出游,我那辆车太小了。   杨柳的目光在车上转了一圈,可能看到了轮胎上崭新的胎毛,说,这明明是辆新车,还没有人开过,怎么会是借的呢?   江风没想到她这么认真,支吾道,有什么关系啊,反正咱们就是用用。   杨柳的倔脾气上来了,说,我不坐这车,是谁的车你赶快还给人家。说着,拉开车门,把孩子们往下抱。   静静看妈妈不高兴,乖乖地下车,哥哥宁宁却不答应,一手勾着天窗,哭喊着说我不下车,我不下车,爸爸那车上面没窗户!杨柳喝了他一声,把他硬拉了下来。   江风看杨柳认了真,只好让她们在楼下等着,又去喜来登把车给换了回来。心想女人真是事多,太敏感了,好像能嗅出这车有什么问题似的。   上午10点多,到了省城。度假村在黄河滩上,面积非常大,还有一个儿童游乐场,可把两个孩子乐坏了。保姆小青带着孩子们疯玩,杨柳拉着江风去树林里散步。树林里来了不少城里人,花花绿绿的帐篷像是开了一地的花蘑菇,小孩子们追逐嬉戏,大人们在架着炉子烧烤,烤肉的香味飘的很远,吸引来了一群一群的斑鸠。   两人沿着干涸的河堤走着,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他们初识的那个下午。杨柳紧紧挽着丈夫的胳膊,柔声说,江风,车的事,你没生我的气吧?   江风说,咳,怎么会生气呢,你不喜欢的话就不开那辆。   杨柳说,江风,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官儿,你们官场凶险的很,我可不想看着你出事。我们今天的生活,来的太不容易了,我不想再失去。如果是那样,我就真活不下去了。   江风想起那些年杨柳一个人忍受的凄苦,紧紧抱了她,说,放心吧杨柳,我不会出事的。   杨柳把脸贴在丈夫温暖的怀里,说,我们不需要多好的车,也不需要很多的钱,我喜欢平平淡淡的日子,每天和你,和孩子们守在一块就好了。   江风的心变得很软了,他嗯了一声,眯起眼睛,向空旷的河滩里望去。一群长脖子的白鹭正优雅地飞翔着,盘旋着落在了一片芦苇荡里。这一刻,他忽然下定了决心:回去就把那辆途锐还给安红。   度假村晚上还有焰火表演。静静最喜欢看烟花,吵着要看完再走。难得出来玩一次,江风和杨柳一商量,就满足了孩子们的愿望。晚上吃了可口的农家饭后,焰火表演就开始了,因为是周末,游人很多,场面够盛大。那烟花因为远离了城市的灯光,更绚烂多姿了,比着过年时候更好看些。每一个烟花的绽放,都会引来人们的一声惊叹。静静骑在爸爸脖子上,兴奋地放声大叫,满嘴哇塞哇塞的。 第764章、出大事了   烟花之后,还有篝火晚会。又热闹了一番,真是开心的很。结束后一看表,10点多了。本打算在这里住下的,没想到客房竟然客满,难怪那么多人要带帐篷。无奈只好往回赶。走到半路,孩子们就睡着了。杨柳坐在副驾座上,不停地和江风说话,担心他打瞌睡,说,咱们全家的性命都在你手上呢。   因为车速不高,在云湖东边下了高速,已经过了12点了。刚出收费站,看到路两边警灯闪烁,有警察在查车。只查从市区出来的,有几个警察还背着冲锋枪。心想这又是哪里发生什么大案件了,说不定又是银行被抢了。想给公安局的同学打个电话问问,又想到太晚了,算了,反正又不关自己什么事。   车到院子里还没停稳,放在仪表台上手机刺耳地叫了起来。这深更半夜的,谁会打电话?江风有一种直觉,觉得这个电话也许和自己刚才看到的警察查车有关,必定是一件什么大事。   心莫名其妙地怦怦跳着,一把抓起了手机。电话是委纪委书记尚怀志打过来的,他的声音非常急促,甚至还带着点恐惧:江风,关局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关天浩死了。死在他即将成为云湖市副市长的前夕,时间点很敏感。死的方式也特别,很具有想象力。据说他于风高月黑的深夜失足坠楼,仰面朝天躺在白沙湖畔桃花岛别墅区17号别墅后面的水泥地上,身上无任何伤痕,只是后脑勺下有很小一滩血水。   他去的不太体面,几乎赤裸,只穿了一件内裤。谁都不会想到,仅仅只有两层楼房的高度会摔死人,但关天浩真的就这么倒霉。据事后分析,他很有可能是后脑勺先着地,才造成了致命的摔伤。警方接到报警后,首先想到的是谋杀,还煞有介事地封锁了市区的主要出口,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江风深夜接到尚怀志的电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得手机差点掉车上。他的第一反应是:叶芷下手了。这个女人心狠啊,说到做到,最然自己反复奉劝她不要轻举妄动,她最终还是没放过关天浩。   江风没把这个消息告诉杨柳,怕她心惊,只是说单位有紧急情况要处理,让她们自己上楼,然后开车就往桃花岛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慌张,这么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是抖的。   出大事了,真的是出大事了。他曾经多次在心里幻想过这种结果,可幻想真的变成了现实,带给他的心理冲击还是大大出乎了意料。官场是残酷的,但江风总认为,这只是一场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明争暗斗而已,没想到现在,见血了,出人命了。这让他对这种斗争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官场如战场,一样残酷无情,是一样有人付出血的代价的。   一路上超过了好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警察们和他的目的地相同。江风努力把自己惊悸的心情理了理,发现现在自己最关心的,好像不是关天浩的生死,而是贺梦雯母子是否安然若无恙。   叶芷曾经暗示过,要使用关天浩包养二奶并生下私生子这一重磅炸弹的,现在,她下手了,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贺梦雯用青春为代价经营起来的一个畸形的幸福的家,随着这颗炸弹的爆炸,肯定要土崩瓦解,灰飞烟灭了。   远远看到,桃花岛大门口停着一大片警车,闪烁的警灯把水边的天空都染红了。警察早把大门封锁了,任何车辆不得出入。江风刚想开过去打探下情况,猛然想到,自己这个时候出现好像有些不妥,有些说不清楚的意思。就刹了车,停在了路边。   这时候手机响了,把他吓了一跳。抓起来一看,是郑爽打过来的。看来她也得到了这个消息。郑爽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急促,只是带着命令式:江风,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江风知道她是要安排任务的,调转车头,向市政府方向赶。边走边想,局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有些群龙无首的意思,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勇敢地站出来,担当起大任呢?像这样的大事,是隐瞒不住的,与其让小道消息疯传,倒不如先把班子成员的思想统一了。   想了想,给办公室主任马国顺打电话,要他立即通知班子成员到党委会议室开会,不能缺席。马国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睡的懵懵懂懂的,问,江局长,什么内容?江风说,你只管通知就好了,就说具体内容暂时保密。   到了郑爽办公室,只有林美丽在。林美丽国庆节前也被提拔为副县级调研员了,不过还跟着郑爽,郑爽已经用习惯她了,这两个漂亮女人基本成了政府的形象大使,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她起身给江风倒了水,说,郑市长在开紧急常委会,让你等她。江风点点头说,我等她。   两人并没有说有关关天浩出事的话题。领导没有定调子之前,不议论,不信谣不传谣,是作为一个官员的基本素质。林美丽问江风,听说前一阵子你去广林看美美了?   看来美美和林美丽关系确实不一般。江风实话实说,是陪着金帝公司的安总去协调一块地。   林美丽笑了一下,说,广林风景不错,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去看看啊,不要非得有事才去。   江风知道她是话中有话,脸上不自觉地有些发烧,说,是啊,是要多去看看。   林美丽感叹道:美美最大的缺点,就是总放不下,有什么事情就堆在心里,非要一个人慢慢去消化。   江风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走廊里响起了匆匆的高跟鞋声,笃笃的非常有力,显然是郑爽的。赶紧站起来,郑爽已进了办公室,朝他点了点头,说,坐吧。   江风看到她脸色严峻,眉头微皱,无声之中透出一股威严,心中又增加了几分紧张。   郑爽在办公桌后坐了,把手里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抬眼看着江风,开门见山地说,关天浩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江风喉头紧张地动了一下,回答道,听说了。   郑爽嗯了一声,说,连夜叫你过来,就是要向你传达一下刚才常委会的几项决定。江风正后悔没有带笔和记录本过来,林美丽已经站起来,心有灵犀地递给他一支笔和一张纸,江风就铺在茶几上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郑爽说,你可记好了,落实不到位是要拿你是问的。第一、关天浩意外出事,具体情况谁都不掌握。案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要扩散,不要传播任何小道消息,特别是你们住建局的班子成员,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发表任何负面的言论;二、不准接受任何新闻媒体的采访,这也是常委会上崔书记反复强调的;三、积极配合市政府,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绝对不能出什么影响稳定大乱子;四、住建局的工作还要正常开展,不能有任何脱节。   江风快速地记录着,觉得自己能听到心怦怦跳动的声音。他清醒地意识到,关天浩的身亡,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对云湖的政局和稳定造成了一次不小的冲击。此时此刻,自己必须和市委市政府保持高度一致,才能取得领导信任,才能表现出政治上的成熟。   想到此,就信誓旦旦地说,请郑局长放心,我们住建局的班子成员已经等在会议室了,我马上把这四项任务传达下去,用最大努力做好稳定工作。   郑爽点了点头说,好,看来你的工作也做到了前面,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关天浩毕竟是住建局局长,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势必会把你们住建局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接下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这也是组织上考验你的时候。   江风坐直了身子,顺势挺了挺胸,做出信心百倍的样子说,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让郑市长您失望的。   郑爽没说什,但脸色似乎缓和了些。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后说,江风,我还要向你传达一下常委会的另外一个决定,由于关天浩的意外身亡,住建局的工作,暂时由你负责,有什么问题,直接向我汇报。至于指挥部那边的工作,你向叶菡交接一下,由她全权负责,回头我再找她谈。   看来市里应对重大突发事件的效率还是挺高的,把该想到的都想到了。江风虽然在沙发上坐着,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腿肚子在微微颤抖。   事情变化的太快了,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已经被拉到战场上了。虽然由于这场意外,他离住建局局长的位子又近了一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一点接近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莫名紧张,甚至还有一些恐惧。至于恐惧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郑爽最后又对他说了一句话:江风,要稳住,看你的了。 第765章、春风得意   江风回到单位,班子成员们除了包清泉,其他的都在会议室等着。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大家显然都在议论着,不过看他进来,都闭了嘴,做出很严肃的表情。   江风没有坐会议桌中间关天浩那个位子,而是仍旧在旁边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环视一周问,包局长呢,没通知到?   马国顺站起来说,已经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了,他说有事过不来。   江风本想生下气的,想了想,又忍住了。今晚的包清泉,应该是很忙的。关天浩出事了,对他来说就是倒了一堵背靠的墙,他这会说不定正在忙什么呢。   江风先是无比沉痛地通报了关天浩不幸身故的消息,对他的丰功伟绩做了简单的概括,指出他的离去,是我们住建局的重大损失,是全市人民的重大损失。之后,传达了郑市长的四点指示,要求大家务必严格遵照执行,谁出问题严肃追究谁的责任。   同时各分管主任要尽快召开分管部门负责人会议,迅速把市里的精神落实下去,确保不出现任何问题。要用打一场战役的决心和态度对待这件事情,江风在会上说。   事到如此,以往死心塌地追随关天浩的梅子裕和邝君平也完全改变了态度,表现得十分积极。都是聪明人,他们要是再去指望一个死人,也真是猪脑子了。   刚把任务布置下去,包清泉的电话来了。他哭丧着声音说,江局长,你快到宾馆来一趟吧,卢局长说要见你呢,你再不来她就跳楼了,我们几个人都拉不住她。   江风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哪个卢局长?   包清泉说,卢秋局长啊,就是关局长的爱人。   江风眼前马上出现了那个一脸横肉的高大女人,脑子嗡的一声响,顿时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青隆县国税局局长卢秋这几天比较春风得意。官运亨通的丈夫马上就要升任副市长了,她也即将成为市长夫人,夫荣妻贵,本来就张狂的她可以更张狂了。这几天,来她家送钱送礼的明显多起来,来人都是向她祝贺的,带的信封也都很有分量。卢秋每晚都在家搞接待,一拨一拨的,弄的连饭局都推掉了,生怕错过一桩大买卖。   关天浩还算顾家,这些年交给妻子卢秋的钱有好几百万。再加上卢局长身居要职,也是很能抓钱的主,所以家底极其殷实。   卢秋这个女人不像有些贪官的傻女人,把钱分散存在银行搂着存折着睡大觉,或者是干脆不存放在家里没事数钱玩,她有经济头脑,懂得理财,把大部分钱都投资买了黄金,存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随着金价的一路飙升,这两口子的资产早已经非常可观了。   宝贝女儿关娆要大学毕业了,又不愿意回土里土气的小城云湖,关天浩和卢秋爱女心切,在北京花600多万在三环以内给她买了套房子,10月份才装修完毕。关娆长的漂亮气质好,已经被南方航空公司录用,目前正在参加培训,马上就可以实现自己的空姐梦了。卢局长家真是双喜临门,不乐坏都不行。   周六上午,关天浩从桃花岛那个家出来,坐着自己的雅阁回青隆。这几天是公示期,他十分注意影响,克制这自己一直没去桃花岛。但昨天下午贺梦雯给他打电话说,宝贝儿子毛毛发高烧,又不方便去医院,关天浩只得跑了过去。一晚上又是喂药又是用湿毛巾降温的,折腾了一夜,天快亮时孩子才退烧,所以关天浩没怎么睡踏实。   车刚出了市区,就靠在后座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快到家门口时,司机把他叫醒了,说关局长,刘书记和李县长在等您。   关天浩睁开眼一看,前方路边停着两辆轿车,青隆县县委书记刘云和县长李清源正站在车旁笑呵呵地看着他的车。关天浩只得下车和他们握手,开玩笑说,你俩鼻子真灵啊,知道我今天要回来?   刘云的酒糟鼻冻的红红的,说,嘿,不瞒关市长,每个路口都有我安插的眼线,市领导的车进入青隆,我第一时间就能掌握。   “关市长”三个字让关天浩很受用,但他还是做出佯怒的样子说,刘书记你说话要注意啊,现在我还不是市长呢,千万不敢乱来。   刘云“自嘲”道,这没有什么错啊,可能是我的意识太超前了,习惯了。三个人都大笑起来。   李清源说,我就盼望着这一天呢,关书记做市长,是我们青隆县全体百姓的福音啊,这回咱总算上面有人了。   关天浩不知不觉中说话已经带出市长的范了,拍着李清源的肩膀说,低调,低调,低调啊清源同志。   刘云说,关书记,走吧,早就想找个机会给你庆祝一下,今天总算是排到号了。青隆县的干部还是习惯叫关天浩关书记,关天浩也爱听这个。   关天浩其实很困的,想回家休息下,就说,算了吧,卢秋在家做饭呢,我不能不回去吃啊,你们知道是我妻管严。   刘云说,这个好办,把卢局长叫出来一块不就行了吗。   说着,拿出手机就给卢秋打电话,说卢局长,我是刘云。给你安排个接待任务。谁?大人物,关市长。哈哈,好,快点出来吧。   卢秋最近一改往日的暴戾脾气,脸上的横肉也消失了不少,好歹看上去像是个女人了。她也想通了,做市长夫人得有个市长夫人的样子,不能像以前那样泼辣了,动不动就把男女的器官挂在嘴上。   三个人站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卢秋才出来,描眉涂眼的,原来是化了妆。老实说,她不化妆还稍微能看一点,化了妆倒是给人以很恐怖的感觉,特别是口红的颜色太艳了,像刚吃过人似的。   卢秋身材魁梧,特别是一双胸,触目惊心,虽然早就不年轻了,依然坚挺很,走起路来地动山摇的。国税局的职工私下议论说,她那双胸割下来上秤称的话,一个起码得有八斤。这当然有些夸张,不过也很能说明问题。   今天的卢秋特意换了衣服,领口开着,以展示自己已经变味了的感性。丈夫马上就是副市长了,将来还有可能是市委书记呢,自己得想办法吸引住他,不能让他太花心了。   刘云见卢秋这幅打扮,开玩笑说,嫂子啊,你这打扮,让我怦然心动啊,我怕呆会酒喝多了控制不住自己。   卢秋竟然还脸红了一下,挽着关天浩的胳膊说,你敢。你就看看过过眼瘾得了。   关天浩被她身上的香水味呛的只想吐,心想人家贺梦雯身上不撒香水就那么香,你卢秋不撒香水体味比男人还重,撒了香水的混合味道简直要人命。同样是女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到了县委招待所最豪华的房间一看,县委常委们竟然都在。看关天浩进来,一齐起立鼓掌。关天浩很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伸出双手向前压着,说,同志们坐,同志们坐。又对刘云说,刘书记我要批评你了,怎么把形势弄这么大?牺牲同志们的休息时间可不好啊。   刘云摊着手说,同志们给你祝贺的心愿如此迫切,我有什么办法?   吃饭前,关天浩很正式地发表了讲话,表示今后一定会大力支持青隆的各县工作,也希望各位开拓进取,紧紧团结在以刘云书记为核心的班子周围,齐心协力把县里的经济搞上去。这话已经很有高度了,完全就是副市长的高度。   席间少不得推杯换盏,都是一些肉麻的恭维之词。但关天浩觉得很入耳,意气风发的,宽大的额头亮闪闪的。中间还大秀夫妻恩爱,在大家的撺掇下和妻子卢秋喝了交杯酒。   县里的安排是一条龙的,吃过饭,直接往西边山区去泡温泉。常委们也都跟了过去,一溜车队甚是壮观。走到西关转盘,一辆等在路边的警车闪起警灯,在前面开道。   刘云自己有车不坐,坐在关天浩的车上。关天浩觉得这场面有点过,要他通知警车回去,刘云假装糊涂说,没安排啊,可能那警车刚好和咱们同路。关天浩只好作罢。   走到槐河的时候,刘云神秘地对关天浩说,关书记,路上安排了一个小节目。   关天浩问,什么节目?刘云说,槐河乡的观音台村,有个姓张的老汉,人称张天师,是有些真本事的,能断人前程,准的很。   关天浩说,这人我听说过,传的神乎其神的,还活着?   刘云说,身体扎实的很。我已经安排人把他叫到村部了,等会到了那里,让他给你看看。   关天浩摆手说,算了算了,我不搞这封建迷信。   刘云说,咳,不管是不是迷信,听听总是可以的吧?   关天浩还想拒绝,卢秋说,我也听说这人有两下子,就去看看呗,反正下午又没啥事。   关天浩只好答应下来。   观音台的村部现在已经是三层的楼房了,还换上了电动伸缩门。村支书梁纲和女村主任刘英早就恭候在大门口了。梁纲已经晒得黝黑,没有了一丁点的书生意气,刘英还是那么文静,她已经离婚好几年了,也没有再找家,只是把身心都扑在工作上。 第766章、请君入瓮   张天师下巴上的胡子更长了,雪白雪白,衬托得那张老脸更黑了,额头上的褶子一大摞。他有凳子不坐,蹲在活动室的门边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有人对他说,张天师,快站起来,市里的大领导来了。   他抬了抬眼皮,还那样蹲着。   关天浩笑着说,哈,高人的脾气都很古怪,这没什么的。   有人搬了张椅子放在张天师面前,让关天浩坐了。张天师也不看他,只是说,报下八字吧。   卢秋抢着报了关天浩的八字,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张天师,等他说出大富大贵的话来。卢秋已经准备好了,说的好的话就当场给他500元的利市。   张天师像是正在睡觉呢被谁敲了一闷棍,猛地睁开了眼,把关天浩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天浩感觉他的目光像两根冰柱似的,射到哪里哪里发凉。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屏住呼吸,等着张天师说些什么。   张天师问卢秋说,八字没报错吧?   关天浩又重复了一遍,说,就是这个,没错。   张天师大骇,脸上的肌肉抖了好几抖,欲言又止。   梁纲怕他说出什么没海样的话来,咳嗽了几声,说,张老头你别瞎说啊,这可是大领导。   张天师忽然一拍大腿说,唉呀家里的火忘关了!   话音未落,猫着腰从人缝里窜了出去,出了村部大门,一溜烟不见了。   众人愕然。倒是关天浩哈哈大笑,站起来说有意思,有意思,这老汉有意思。   梁纲说,这老头没见过大世面,让领导们见笑了。   关天浩说,没关系,就当是闹个笑话,热闹热闹嘛。   离开观音台村部,一行人重新上路。因为刚才这个插曲,关天浩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那个形象猥琐的张天师,听了他的八字后所表现出来的惊骇,他看的很清楚。难道自己有什么血光之灾?关天浩觉得自己的眼皮突突地跳。   刘云是个乖巧之人,闭着眼就知道关天浩这会在想什么。他哈哈笑着说,这个张天师啊,看来是徒有虚名。什么狗屁天师,充其量也就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汉。糊弄糊弄那些没有文化的庄稼人还可以,今天一看来了大人物,哪还敢信口胡言?害怕露了马脚,找了个借口窜圈了。回头我交待县公安局,把他抓起来喝俩月稀饭,杀杀他的邪气。   这话好听,关天浩不安的心放下了好多。一本正经地说,刘云同志啊,我们共产党的干部,信的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是无神论者,哪能去相信这些迂腐的东西?我不过也是盛情难却,寻个开心罢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刘云拍着马屁说,关书记高风亮节,值得我们县里的干部好好学习啊。   到了温泉宾馆,县政府办人员早就先行安排好了。几个人直接去了贵宾室。李清源提议泡专供领导享用的小池,牛奶浴中药浴什么的,还有漂亮小姐陪浴、按摩。   关天浩今天带着老婆,不太方便,所以还是坚持泡大池。他挥着手说,与民同乐嘛,我们领导干部也不能搞特殊化啊。再说周末时间来泡泡温泉养养生,也不能算做腐败吧?大家都附和着说,算不得算不得,不就是洗个澡嘛。   今天是周末,来泡温泉的人不少。县常委们每天的接待任务重,吃的都是脑肥肠满的,一个个都挺着大肚子,肚皮雪白雪白,一群乌克兰猪似的。   关天浩脸黑身上也黑,肚子也不小,泳裤提不上去,只能在那里挂着。夫人卢秋太丰满,泳衣紧紧裹在身上,特别的肉感。   关天浩先下了水,之后大家也都跟着下水,就连下水的次序也是按照职务的高低来的。   市区来的客人也不少,有几个认识关天浩的区政府官员也在,就凑过来和他套近乎。关天浩随和的很,并没有什么架子,和他们说笑着,还把自己的老婆介绍给他们,以表示自己夫妻关系很好,作风很正派。   泡了一阵,服务生送来了果盘和点心,几个人就上岸坐在沙滩椅上吃点心,边吃边聊。刚坐一会,关天浩忽然感到头晕,眼前一黑一黑的,看着眼前热腾腾大池子里的男女,感觉像是在做梦似的。觉得耳边有人叫他,才猛然惊醒,一看是李清源。   李清源脸上的表情很紧张,说,关书记,是不是缺氧了?   关天浩看大家都看着他,摇摇脑袋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没事没事,打了个盹。   刘云说,关书记要不去躺会吧,晚饭就在这里吃,我已经安排好了,刚有人送来了一只肥狍子。   关天浩不知怎么心里乱跳,对吃狍子一点兴趣都没有,站起来说,好吧,我去躺会,你们继续泡,不用管我。   刘云也站起来说,我送你去。   刚进休息室,就听到自己放在柜子里的手机正在声嘶力竭地叫。心里一惊,抓起手机看了,是贺梦雯的号。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刘云已经很懂事地拉上门出去了。贺梦雯已经打了他十几遍手机了,终于接通了,带着哭腔说,你快来吧,毛毛快发烧烧死了!我已经把他带到了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肺炎!   关天浩今天一直在担心孩子的病情,所以总是心神不宁的。听贺梦雯这样一说,心急火燎,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云湖。安慰贺梦雯说别慌,在哪家医院?   贺梦雯说,在二院儿科病房,正在打点滴。   关天浩说,我马上赶回去。   挂了电话,又给夫人卢秋打了个,说崔书记刚才来电话,可能有重要事情要谈,必须立马赶回云湖。   卢秋对即将成为副市长的丈夫当然是支持的,说那你赶快去,别让崔书记等急了。   关天浩说,你对刘书记他们说一声,我就不给他们告辞了。   卢秋说,好的,你去吧,好好表现啊。   关天浩出门,叫上在大厅里休息的司机,直接上了高速,风驰电掣地往市里赶。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车已经停在二院的停车场了。上楼一看,孩子已经打完针,正在睡觉,小脸烧的通红,呼吸急促。   关天浩心疼的很,握着他的小手叫了好几声毛毛。再看贺梦雯,也眼泪涟涟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楚楚动人,就爱怜地揽了她的腰。贺梦雯扭下身子挣脱了,说,小心被人看见。走吧,我们回去,明天还要来打针的。   下楼的时候,关天浩感激地说,雯雯你辛苦了,等毛毛病好了,咱在市区给你爸妈也买套房子,把他们也接到市区来享享清福。   贺梦雯娇嗔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又说,今晚你得住在家里,我自己害怕,万一毛毛又烧起来,我可没办法。   关天浩看左右无人,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说,那还用说,我放心不下毛毛,更放心不下你呢。   贺梦雯哼了一声说,不会半夜被卢局长揪回去吧?   关天浩得意地说,放心,我刚才来的时候对她说了,是崔书记要见我,她还要我好好表现呢。   贺梦雯咯咯地笑着说,她说的对啊,你确实要好好表现,不过不是在崔书记那里,是在我这里。   说完又担心地说,纸包不住火,我怕早晚传到你老婆耳朵里,我和孩子就完蛋了。   关天浩说放心吧,那头老母猪要是敢伤害你,我就撕破脸皮和她离婚!   白沙湖畔,有一座不大的山坡,名叫松峰,山上有郁郁葱葱的松树。站在山坡上举目远眺,往东看,市区的高楼大厦尽收眼底,往南看,则是烟波浩渺的白沙湖,湖中的点点游船在碧波中荡漾,别有一番意境。   尤其是山脚下的桃花岛,从山上俯瞰下去,那一栋栋别墅的红色屋顶错落有致,映着水中的落霞,宛如人间仙境。人间仙境这四个字,是曾经出现在这个小区的开发商所做的广告中的,如今来看,这广告词绝对没有夸张。   松峰是个好去处,尤其是吸引附近两所大学美术系的学生,喜欢来写生。也有那爱好摄影的年轻人,背着相机登上峰顶,摄取那白沙湖的美景。今天是周末,虽然已近黄昏,山顶上仍有几个游人在留恋着夕阳中的美景。   在不多的游人中,有两个男人的举动显得有点反常。虽然太阳都要落山了,他们还戴着墨镜,遮着大半个脸,好像不想让人认出他们来。他们没有带相机,却带着一长一短两个望远镜,其中长的那个显然是天文望远镜。但镜头没对着天空,却对准了山下的桃花岛别墅区。拿双筒望远镜的那个汉子,则监视着水边的那条崭新的柏油路。两人半天都不说一句话,屏声静气,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傍晚时分,关天浩的14号本田雅阁从市区方向驶来,向着桃花岛方向驶去。14号这个车牌原是市政府的,但市领导们谁也不愿意要这个号,嫌它不吉利。关天浩不信邪,捡了个大便宜要了过来,一直用着。 第767章、捉奸   关天浩其实还是蛮谨慎的。他从来不让贺梦雯坐他的车。并且每次来桃花岛,基本上都是打车,即使用自己的车,也不进大门。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宝贝儿子生病,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想考虑那么多了。私生子也是子啊,正是由于不能光明正大,他才对这个儿子更加溺爱。   本田车直接开进小区,在17号别墅的院子里停了下来。贺梦雯抱着孩子先上楼,关天浩在车上等了几分钟,看暮色已经苍茫了,才下车闪身进门。司机将车调头,开走了。   夜色降临,今晚的夜看上去和以前的夜没什么区别。   再说关天浩从温泉宾馆急匆匆走后,刘云也声称有事回了县里,交待李清源及其他几个县领导陪好关夫人。   虽然关天浩不在,李清源也不敢怠慢,晚宴很丰盛,有好几种野味。本来晚上要喝茅台的,临时换成了五粮液,不过档次也不低。   县领导们一心要巴结未来的市长夫人,卢秋也正是春风得意,所以晚上这场酒你来我往,喝的很热闹,一直到10点多才结束。大家都有些醉意了,干脆就在宾馆住了,反正明天也不上班。   卢秋回到房间,兴奋的很,躺在床上睡不着。心里又有点后悔,今晚没回家,估计要耽误几宗好生意。最近她算过了,平均每晚至少有三波客人到访,每天的收入折合人民币接近两万元,真可以称得上是日进斗金了。就这老关还没做市长呢,要是做了市长之后呢?再加上过年过节,那日子就美的没法提了。卢局长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做梦都梦见自己躺在钱堆上。   刚迷糊过去,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刺耳地响了起来。卢秋狠狠地骂了声操,谁他妈这么没眼色打搅老娘的美梦。看看号码,是外地的。以为是对方打错了,直接挂了,把手机一扔,又躺下了。哪料不到半分钟,手机就又响了。卢秋被吵得不耐烦,接通电话恶声恶气地问:谁啊?!   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很客气,说,请问是卢局长吗?   卢秋没好气地说,我是卢秋,你是谁啊,深更半夜打电话,有没有一点素质?   对方嘻嘻一笑说,卢局长,很抱歉打扰您。不过我想,有出好戏,你不去看挺可惜的。   卢秋从床上坐了起来,问,什么好戏?你是谁?   话筒里的声音很淡定,说,我是谁不重要,请问卢局长,云湖白沙湖畔的桃花岛别墅区你听说过吧?   卢秋好像感觉到了点什么,有些不淡定了,说,那个地方我知道。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的女人又是呵呵一笑,说,卢局长感兴趣的话,不妨现在就去那个小区的17号别墅看一场好戏,精彩的很呢,相信您一定很想看到。   女人的直觉很敏感的,卢秋听到这里,感觉脑子里嗡嗡地叫,说不出什么话来。打来电话的女人好像很满意这种效果,接着说,卢局长,机不可失,我只是出于女人之间的同情,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你,至于你如何选择,就不关我的事了。晚安。   卢秋说,你等等,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听筒里也传来嘟嘟声,对方已经挂断了。   酒意阑珊的卢秋握着手机,呆若木鸡地坐在床上,好半天都没迷过来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刚才只是做了个梦。桃花岛,17号别墅,一场好戏……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关天浩。莫不是他背着自己包养的有女人?   卢秋不愿意相信这个,但又没有说服自己的理由。这个电话太神秘了,打电话的女人太神秘了,已经把她的心搅的很乱很乱了。她拨打了关天浩的号码,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卢秋左思右想,再也睡不着了,打电话把司机叫了起来,说有急事要去趟云湖。   青隆县国土局女局长卢秋在接到一个神秘的匿名电话后,疑心顿起,深夜杀奔云湖,直扑桃花岛别墅庄园17号。接下来的情节就有些俗套了,显得不是那么诗情画意。一出在人间上演了千遍万遍的捉奸闹剧再一次悲情上演。只不过这次演出闹出了点意外。   卢秋在来时的路上细细回想了丈夫这两年的反常表现,发现疑点还是很多的。比如他每个月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在外面过夜的时候越来越多了;有时候打电话不接,甚至关机,偶尔回家还总把自己关在卫生间讲电话或发信息,家里电话响的时候抢着接;穿了几天的衬衣,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尘不染,并且熨烫的服服帖帖;更奇怪的是最近这大半年来,他身上总有一股奶香,卢秋还以为是自己身上的味串了,现在才知道那味道根本就不属于自己。   一种遭人背叛或蒙蔽、欺骗的愤怒从卢秋心底腾腾地升起,就像泼了煤油的干柴,毕毕剥剥地燃烧起来。她咬牙切齿地想,麻痹的,我倒要看看今晚上演的是一场什么好戏!   卢秋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桃花岛17号。今夜这场好戏的大致剧情,在卢秋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轮廓。她在夜色中充满敌意地打量着这栋漂亮的别墅,二楼的一扇大窗户还亮着朦胧的光。真能折腾啊,这个点还不睡觉。   卢秋冷笑了一声,脸上的每块横肉都变的硬邦邦的,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带着冰凌碴子。此刻的她反倒冷静下来了,就像打一场摸营战,她一个人就把敌人的军营给包围了,胜券在握。   如何骗开门深入虎穴呢?卢局长脑子一转,计上心来。她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双手在脸上揉搓几把,把横肉都揉平了,然后走向那扇白色的欧式防盗门,抬手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的时候,住在一楼的保姆婷婷已经脱得光溜溜的上床了,不过没睡着,躺在被窝里给同在这个城市打工的男朋友聊微信。男朋友在一家物业公司打工,是个值夜班的门卫,夜里很寂寞,需要安慰。   婷婷对男朋友描述自己无比优越的保姆生活:白天,吃了安眠药的孩子死死地睡过去了,我给自己煮了杯咖啡,静静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一边懒洋洋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一边俯瞰着波光粼粼的白沙湖,觉得自己才是这栋别墅里真正的女主人。   男朋友回信息说,婷婷,你自己在家的时候千万小心啊,我们这个小区昨夜发生入室盗窃案件,女主人被杀了。   婷婷被吓着了,说,这么残忍?   男朋友说是啊,幸亏不是奸杀。   说到这里,门铃叮叮咚咚地响了,婷婷穿了睡衣趿拉着拖鞋跑到客厅门口,拿起对讲电话问:谁啊?   楼上的大卧室里,隐隐约约传出毛毛奶声奶气的哭声。这孩子,老苦逼了,从小就吃过那么多安眠药,最近又得了肺炎,把人折腾地够呛。   婷婷拿起对讲电话,门口的彩色监视屏就点亮了,可以看到一张女人的脸,还带着笑意,很有礼貌地说,姑娘,我是你家后面的邻居,你家门上怎么有这些奇怪的符号啊,是谁画上去的?可得提防着点啊。   最近晚报上都登了,说是一伙外地高级盗贼光临云湖,专门在人家门口做一些神秘符号,以便夜里按图索骥。警察在几起入室盗窃案件的现场,都发现了这种粉笔做的符号,还请道中从良之人对这些符号进行了煞有介事的分析。这个事情小区岗亭外贴的有通知,婷婷出去买菜看到过,所以特别留意。听说自家门上今晚也被做了记号,她吓了一跳,一把拉开门问,在哪在哪?画的什么呀?   门外的女人却不回答她,闪身进屋。眼四下一抡,抬脚就奔二楼。婷婷这个时候迷瞪过来,看来人面相不善,慌了,几步跳到楼梯口挡住了楼梯,大声问道,你是谁,来我家干嘛!   身穿乳白色睡衣的贺梦雯出现在二楼栏杆旁。她是被保姆的叫喊声惊动的,就走出来看个究竟。可能是出于女人的敏感吧,她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个闯进家里的不速之客,必是关天浩的老婆无疑。一瞬间,她有些发呆了,好像自己是在梦游。   愤怒中的女人是很有力气的。卢秋一把把瘦小的保姆扒拉开,呵斥道,滚一边去,你这个小婊子!今天晚上谁敢拦老娘老娘我就跟谁拼命!卢秋的嗓门大,震得房间里嗡嗡地响。   贺梦雯从短暂的空白中醒过来,清醒地意识到了面临的危险。这一天她知道迟早会来的,但她不敢去想,不敢去面对现实。这个家,本来就是畸形的,就像一座草纸做成的象牙塔,经不起考验,经不起风吹雨打。   此刻,恐惧倒没有占据上风,贺梦雯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孩子。面前这个脸色铁青的女人可以把关天浩从她身边夺回去,但孩子必须和妈妈在一起,否则她宁愿掐死他!一种母兽保护小兽的原始勇气让贺梦雯坚强勇敢起来,她挺身堵在二楼楼梯口,厉声叫道,你站住!我警告你,私闯民宅是违法行为!   啪的一声脆响,卢秋抡圆胳膊,重重的一巴掌打在贺梦雯那张年轻光洁的脸上。 第768章、不光彩的死   婊子!骚逼!贱人!卢秋朝她啐了一口,嘴里狠狠地咒骂着,眼睛里喷出恶毒的火焰。   贺梦雯不甘示弱,也伸手在她脸上狠狠抓了一把。卢秋跋扈惯了的人,哪能吃这个亏?所以马上还手,然后两人互相揪着头发扭打起来,把保姆婷婷吓得直哭。   卧室里有响动。卢秋这才明白这个年轻女人揪着她不放的原因,她是在拖延时间,给奸夫提供逃跑的机会呢!卢秋明白这个道理后,放开贺梦雯,几步就窜到了卧室。贺梦雯随后赶到,横在了她和床之间。   床上,躺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脸红通通的,正在吭哧着,显然是不舒服。而刚才还躺在床上的关天浩不见了。金蝉飞走了壳子还在,床头柜上放着的皮包、手表和手机,早已经把足够的信息传递给卢局长了。   卢局长曾经用她的火眼金睛,识破多起偷税漏税案件,为国家挽回了很多损失。今天她要用这双火眼金睛,为自己的婚姻和家庭挽回损失。尤其是她绝望地发现,床上躺着的小杂种,和关天浩几乎就是从一个模子里脱胎出来的!最坏的结局已经摆在眼前,卢局长出离愤怒了。   关天浩,妈那逼你给我死出来!再不出来我把这小杂种撕吃掉!   卢秋气急败坏,脸上的肌肉乱蹦,浑身的肉也都跟着颤,眼神凶狠异常,真的像是马上就要吃人的猛兽。   贺梦雯还是堵在床前,因为她猜到关天浩有可能钻到了床下。更关紧的,是她怕这个几乎要疯掉的女人真的会神经失常,把她的孩子给捏死了。   果然,卢秋嚎叫一声,一个箭步窜上来去抢孩子。但贺梦雯更眼疾手快,早把孩子紧紧抱在了怀中,上身佝偻着,向敌人射出警告的目光,那眼光分明在说:只要你敢伤害孩子,我就和你拼命!   卢秋愣怔了一下。她似乎有些犹豫,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去抢孩子。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从楼上扔下一袋子粮食。两个女人同时预感到了什么,对视一眼,一齐跑向窗户去看,头和头紧紧地挨在一起,亲密无间。   只穿着内裤的关天浩舒舒服服地躺在楼下的水泥地板上,仰面朝天,手脚摊开。他再也不想抓到什么了。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累,他终于可以清净了。再没有比死这个方法更有效的解脱了。   贺梦雯尖声叫了起来,叫声很恐怖。两个女人一起跑下楼,转了好大一圈才转到房后。   关天浩生前最怕的就是两个女人同时出现,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摆平她们。现在,她们同时出现了,但这个问题关天浩已经不再操心。   120急救车来了之后,急救人员只拿手电筒照了照关天浩的眼睛,没有进行抢救。因为已经没这个必要了。110警察几乎同时赶到,很快封锁了现场。考虑到对方身份是正处在公示期的准副市长,警方怀疑他是被谋杀,在云湖各路口布置了警力,妄图找到犯罪分子。   一向很有主见的卢秋六神无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有些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她打电话叫来了住建局副局长包清泉和自己的弟弟卢广发。   卢广发在这个事情上很惭愧,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亲姐姐。因为关天浩并没有瞒着他。两人也正是在这个别墅密谋陷害江风,被贺梦雯偷听了去,才让江风躲过了一劫。   关天浩的遗体被拉到市公安局去了。卢秋被政府办公室派出的一个应急小组请到了云湖宾馆。她在宾馆内情绪异常激动,嘴里神经质地骂着,“逼”字不离口。后来又提出要见住建局副局长江风,如果见不到就跳楼。江风接到包清泉的电话,只好赶来过来。   在云湖宾馆四楼西头的一个房间里,江风见到了关天浩的夫人卢秋。她半坐在床上,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地遮着半边脸,脸上的横肉蹦起老高,眼里射出的目光空空洞洞,就像是一具没有了灵魂,只剩下仇恨的躯壳。她一手紧紧地按着胃部,另一只手里攥着一大把头发,嘴里呼哧呼哧地吐着气,那架势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把人吃掉。   这个一向强悍的女人,今晚却遭受到了连续的打击:刚刚发现丈夫包养小三并育有私生子的事实,紧接着又失去了即将升任副市长的丈夫。   对于一般的女人来说,遭此横祸,心里承受能力稍微弱点,整个世界就算是坍塌掉了,没准人也就跟着疯了。但卢秋还这么基本完好地坐着,说明她还是有些心理素质的----毕竟是县国税局长,也算是老油条了。   包清泉和卢广发如丧家之犬,垂着头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卢广发的脸上印着几道血印,估计是她姐姐卢秋的杰作。看江风进来,包清泉和卢广发都站了起来。卢广发走到卢秋面前,轻声说,姐,江局长来了。   卢秋就像是个机械人,一节一节地抬起头,发直的双眼死死盯着卢广发那张破相的脸。突然“呸”的一声,一口唾沫从她嘴里喷薄而出,结结实实地糊在卢广发眼上。   卢秋猛地咆哮道:妈那逼谁是你姐,我没有你这个畜生弟弟!你连亲姐姐都骗,就差把我卖进窑子里了,还有脸叫我姐!说着,抬起手来,左右开弓给了他两耳刮子。   卢广发自知理亏,也不还手。卢秋还气不过,用指头“你你你你”地把卢广发、包清泉都点了一遍,最后落在江风脸上,气噎胸塞地说,麻痹的你们这些衣冠禽兽,满脑子都是男盗女娼,你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都串通一气瞒着我一个人!不是你们这些人等着看笑话,我家老关他能死吗!   江风虽然心里发憷,但还是壮着胆子,没有后退半步。现在也后退不得了,关天浩没了,自己虽然是代理局长,但也代表着整个住建局,肯定是有责任安抚家属的。   他上前一步说,嫂子你冷静点。关局长出事,我心里也很难过。毕竟是我们的班长啊,德高望重,我一向很敬佩他。不过我想,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妄下结论。你我都是老党员了,要相信党相信组织。   相信你妈那逼!卢秋气急之人,也顾不得什么廉耻,腾地跳到江风面前,指头几乎戳都了他额头上:江风,我早就知道你是个阴险狡诈的小白脸!你敢说你不知道那个姓贺的小骚逼勾引老关,你敢说你心里不巴望老关出事?现在老关死了,你可以取而代之了,你他奶奶的就偷着乐吧!麻痹的,说不定你早就咒他死呢!你等着吧,明天我就去你们住建局闹,老关是被你们住建局的一帮男女合伙害死的,为的就是谋他这个位子!不给我个说法,你们这些狗娘养的谁也别想消停!   卢秋说着,一脚踢飞了地上的垃圾桶。那垃圾桶也不知道哪辈子做了孽,挨了倒霉的一脚,砰地撞到墙上又弹回来,骨碌到一边去了。   江风知道卢秋厉害,但没想到她如此蛮横,又当着包清泉和卢广发的面,脸上很过意不去,青一阵白一阵的。心里反复交待自己要冷静,要忍耐,忍气吞声地说,卢局长,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所以你骂我什么我都不在意。我劝你还是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不要乱了方寸。咱们关着门说,关局长是怎么出的事,想必你心里也多少知道些。你难道是想要让普天下之人都知道这个事吗?这事放到别人身上,捂还来不及呢,没见过你这么主动去宣传的。再说,关局长已经没了,你就不能让他好好地走吗?   这几句话显然触动了卢秋的神经,她怔了怔,眼里的凶光似乎有些收敛。但随即她就又硬起了脖子,朝江风叫道,你唱的好听!这事没放在你身上,要是你老婆养汉子又跳楼死了,你肯定比我更不冷静!好啊,我让老关好好走,那个姓贺的骚逼呢?那个野杂种呢?我辛苦大半辈子做的一锅饭,就这么让他们偷吃了?我卢秋就是破着这个局长不做,也不会放过那个骚逼!   卢秋满嘴女人生殖器地叫骂着,还扬了扬手里的一把头发。江风看把那头发长长的稍微带点黄色,猜到是贺梦雯的。可见发现关天浩身亡之后,盛怒之下的卢秋已经对贺梦雯实施了暴力。   他后来知道,当时已经失去理智卢秋拼命从贺梦雯怀里夺孩子,想把他也从窗户上扔出去,而贺梦雯拼死抱着不松手,两个女人一人抱着孩子上身,一人揪着他的两条小腿,差点把孩子五马分尸了。   紧要关头,贺梦雯张嘴在卢秋手臂上咬了一口,而卢秋则把她的头发薅下来一把。几近疯狂的卢秋随后被警察强行隔离,贺梦雯才得以脱身,抱着孩子不知去向。 第769章、血腥官途   卢秋的言语太恶毒了,特别是她把杨柳也捎带上,戳到了他心里的痛处,让江风怒不可遏,差点伸手揍她。不过转念一想,人家连老公都没了,还和她计较什么?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说,卢局长,你不要只顾把火我往身上撒。今晚发生的事情,公安局已经介入了,市里也有指示,肯定会把关局长的死因调查清楚的。我在这里向你表个态,我们住建局将会积极配合调查,实事求是地反映问题。   呵呵呵!卢秋一阵怪笑,像猫头鹰在叫,比哭还难听:好你个江风,一句配合调查就把自己的屁股擦净了?老关是包二奶了,是有作风问题,但你们这些禽兽王八蛋就四面净八面光?老关的死因很好调查,傻逼都知道,是从楼上掉下去摔死的。可知道死因有屁用?我要追根溯源,让纪委把你们住建局的干部包括那个骚比一起调查调查,看看你们是不是合谋害死的老关!老关不能白死,死也得拉几个陪葬的!   江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他对包清泉和卢广发摆摆手说,你俩先出去一下,我和卢局长说句话。   包清泉和卢广发出去了。江风走过去把门关咔哒上了锁,卢秋身子往后一退,做出了防御姿态,还以为他要干嘛。江风走过来也在床边坐了,压低声音说,嫂子,你咋这么糊涂呢?   卢秋没料到江风会是这样的态度,这说话的神情,完全就是自己人啊。她瞪着眼睛,等着江风往下面说。   江风推心置腹地说,嫂子,低调,低调,千万别再闹了!你想啊,关局长一世英名,又是副市长人选,一辈子风光,一时糊涂在作风上出了点问题,也是可以原谅的,他毕竟对你还有感情啊。现在他人没了,又是死在一个女人家的窗户下,全市多少人眼睛都盯着这个事情等着看你们的笑话呢!市委书记市长非常重视,连夜召集常委们开会,就是要把这个事情定个调子,对外统一口径把关局长定为意外身亡,这样他走了就走了,身后也不会有什么议论,更重要的是上面纪检部门也不会关注这个事情。如果惊动了省里,万一派下调查组来,查出点什么还说不准呢!你就忍心让关局长死了死了再背个其它的罪名?   卢秋的目光又空洞了。她嘴唇哆嗦着,胸脯急剧地起伏几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声音听上去很瘆人。不管怎么说,她其实也够可怜的,江风想哄着她不让她闹事,更重要的是想保护贺梦雯和孩子,才软硬兼施,撒了个这么样的谎。   卢秋呜呜了几声,收住泪,说,不行,我不能放过那个小骚比,我就是死也不能放过她,不能便宜了她,我要和她同归于尽!   江风一拍大腿说嫂子呀,你真是急糊涂了。这可不是你做局长的作风啊。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你想想啊,那个小骚……小贺既然为关局长生下孩子,还住进了关局长为她买的价值几百万的别墅,开上了价值几十万的汽车,充分说明关局长在她身上没少投入。也就是说,小贺很可能掌握着关局长更多的秘密。明摆着的事,关局长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万一把她逼急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她要是把关局长一些事情都抖擞出来了咋办!不说添油加醋,就那套别墅也说不清楚啊。   我给你举个列子。上个月广林县土地局苏局长被检察院抓了,就是坏在了他包养的二奶身上!那女人因为苏局长移情别恋,怀恨在心,亲自跑到检察院去揭发他。不但掌握着他贪污受贿的证据,还把苏局长在北京为他女儿买的一套价值几百万的房子也供了出来,逼得他女儿露宿街头,连工作都丢了!   广林县的土地局长被抓是真有此事,其余都是江风临时起意,杜撰的。没想到歪打正着,卢秋猛然想起关天浩在北京为女儿买的房子以及正在参加空姐培训的宝贝女儿,精神忽然间就崩溃了。   关天浩充其量也就是一住建局局长,能有多少工资?这几年花出去的加上拿回家里的,有好几百万。如果再把桃花岛的别墅汽车什么的都算上,一千万也不止啊。要是纪委真的盯住这些不放,那可了不得。关天浩才不在乎这些,因为他已经死了,自己和女儿还得活下去,并且还得有尊严地活下去啊。   想到女儿还不知道爸爸去世的噩耗,卢秋一下子又哭了。这次是真哭,一个女人软弱的哭,涕泗横流。江风虽然阴谋得逞,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去洗手间拧了湿毛巾出来,递到卢秋手里,卢秋没有拒绝,接了过去,擦眼睛。忽然拉住江风的手说,谢谢你啊兄弟,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差点做了一件大傻事……唉,怪我太冲动了,我控制不住啊……说着,又哭起来。   江风也不理她,让她哭个够。一会时间,卢秋止住哭,去了洗手间。等几分钟出来后,脸也洗了,头发也梳理了,衣服也整过了,恢复了几分局长的尊严。他不好意思地对江风说,兄弟,刚才骂你挺狠的,不要往心里去。   江风摆摆手说,能理解能理解。卢秋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说,老关的事,还得你多操心啊,我一个女人家……说着,又想激动。   江风赶紧打住她的话说,这个你放心,关局长在时,我就很尊重他,现在他没了,他身后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当然要全力以赴,以告慰他在天之灵。追悼会一定要隆重些,我亲自主持!   卢秋感激地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迟迟疑疑地说,兄弟啊,你说,纪委还会盯着老关的事吗?   江风刚想说不会,又多了个心眼,表情凝重地思考了下,说,难说。这个事情的关键,就是看他包养的那个女孩了。如果她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应该没问题,如果把她逼急了,就很危险了。   卢秋一改刚才的暴戾,说,放心吧,那个女人,我不会再去追究她了,她愿意带着孩子过就过,我们从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当是不认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江风说是啊,这就对了。小贺那边的工作,我去做。   卢秋的情绪稳定下来,说,怎么感谢你呢,要不是今晚和你谈谈,还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傻事呢。   江风站起来说,人嘛,都有发迷的时候,一点拨就好了。要把眼光放长远,要以大局为重。这件事上,我是坚决支持你的。   卢秋再次双手握了江风的手,哽咽着说,兄弟……谢谢啊!   关天浩的追悼会很隆重。他的死因不是很光彩:酒后失足坠楼。不过与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无关。坊间盛传的他包养二奶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追悼会上,江风亲自主持并致辞,期间几度哽咽。关天浩的女儿关娆披麻戴孝,声泪俱下地回忆了和爸爸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她对爸爸的声声呼唤,摧心裂胆,在场的人无不泪下。   江风落泪了。如果别人的泪水是苦的话,他的应该是酸的。因为这里面包含着太多的愧疚,他觉得自己的良心一辈子都难以抚平。遗体告别时,他给关天浩深深地鞠了个躬。关天浩躺在花丛中,脸上红扑扑的,似乎在说,江风,我不怪你,官场就是如此残酷,这次你赢了。   关天浩的意外身亡,让江风心里难受了好几天。实事求是地讲,他在内心是早就盼望能搬掉他这块拦路石的,甚至还卑鄙地幻想过关天浩突然死掉,比如喝酒喝死,出车祸什么的。如今,他不甚光彩的目的真的达到了,“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他却产生了一种沉重的罪恶感,完全没有一点点胜利后的喜悦。他想起了伟大导师马克思的一句话:资本的原始积累,每一步都是血腥的。   那么这句话用在官场上是不是同样适用呢?官场之残酷,矛盾之尖锐,斗争之激烈,不身在其中,是很难体会到的。人人都想当官,又有谁知道这里面的凶险?衙门深似海,搞不好是要淹死人的。   就拿自己从一个小科员爬到现在代理住建局局长的位置上来说,哪一步不是踩着别人倒下的身体上去的?搞臭同一科室的蓝梅,他由科员升任副科,迈出了关键的一步;方清河逼小姐摔伤致残而锒铛入狱,他取而代之成为科长,仕途上再进一步;干掉了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高洪,他成为挂职干部的典型,顺利爬上住建局副局长的位置;如今关天浩又间接因为他惨死在二奶楼下,江风又夺过他手中的大旗,行使起了住建局局长的职责。   回想自己走过的路,不说步步血腥,起码也不怎么地道。关于这个问题,江风曾经反复审视过自己的灵魂,他看到的是一个丑陋的自己,残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第770章、代理局长   自己只是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有幸读了大学,有幸分配到政府机关,从本质上来说,当然是善良的,且受过高等教育,自认为有着非同一般的素质,有着广泛的爱心。可为什么在事关政治前途的紧要关口,在尔虞我诈的关键时刻,就变得那么残忍无情,像个冷血动物呢?是自己骨子里就有这种可怕的东西存在,还是被潜移默化,不得不随波逐流?   这个问题很沉重,江风想了几个晚上,终于想出了点眉目。错就错在这个吃人的官场。本质上再善良的人,一旦踏入官场,一旦被利、欲两个字俘虏,人性就渐渐变成了兽性,成了一个嗜血嗜肉的动物,和赵忠祥主持的动物世界没什么两样,一样是弱肉强食,一样是自相残杀。身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关天浩搞掉了,江风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贺梦雯和她的孩子。摆平卢秋后,他打算给贺梦雯打个电话,安慰她一番,但贺梦雯的电话一直关机。江风有心去桃花岛看看,但走到半路就调头回来了。说实在的,他真没勇气去见贺梦雯,也没勇气再踏入那个家半步。更让他心虚的,是贺梦雯怀中的那个像极了关天浩的孩子,那孩子一直对他满怀敌意,他那双警惕的眼睛时刻在江风眼前闪现。   本想贺梦雯要消失一阵子的,没想到开完关天浩追悼会的第三天,她就上班了。她脸色有些苍白,几天时间好像忽然间消瘦了好多。她本来就话不多,这下更变得沉默寡言了。她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很少和机关里的同事交谈。   关于关天浩的坠楼的原因,虽然官方发布的是酒后意外坠楼,但群众的眼睛是贼亮的,早有那爱搬弄是非的人,添油加醋地想象出了捉奸的具体细节,并且还和真相高度吻合。   说关天浩正在锄地,听到妻子叫门,赤身裸体爬到窗外,站在空调架上避难。没想到房间里夺起了孩子,关天浩心里一慌,准备再爬回来,却不幸失足坠楼。   还有传言说那套别墅就是关天浩为贺梦雯买的,房产证上是贺梦雯的名字。更有那吃饱撑的太狠的,说关天浩为了让贺梦雯给他生儿子,送给了她三百万现金什么的,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像自己亲眼所见似的。反正关天浩已经死了,想咋说咋说,他也没办法。   贺梦雯勇敢地又出现在单位,可见她内心得有多大的勇气,得承受住多么大的压力。这个年轻的单身母亲,所表现出来的执著,让一些心理阴暗的看客们自惭形秽。人活在世上,哪个容易?谁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贺梦雯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什么错?再说她现在是一位母亲,一位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母亲,人们更应该同情她才对。   江风为此专门在机关全体会上点了点,严厉地说谁再搬弄是非,信谣传谣,破坏我们住建局的良好形象,坚决严肃处理!会后,有关这方面的议论明显少了些,至少没人敢再公开议论了。   江风很想和贺梦雯谈谈,起码告诉她,不用再担心卢秋找她的事,可以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了。但在电梯里或者走廊里遇到她,她脚步匆匆,眼睛总看着地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明显的是不想多说话。   贺梦雯一直负责分发报纸。江风想借她来自己办公室送报纸的机会,把这个意思传达给她。但贺梦雯来的早,他每次到办公室,报纸已经躺在案头了。   周一早上,江风七点就从家里出发,早饭都没吃,早早到了办公室。刚坐下不久,门口就出现了贺梦雯的身影,怀里抱着一大摞报纸。   不知道为什么,江风这会很心虚,感觉很紧张。看到江风在办公室,贺梦雯的脚步明显迟疑了一下。但也就是犹豫了那么短短的两秒钟,就迈着悄无声息的脚步进来了。   她垂着睫毛说了声江局长早,把报纸放在桌角,转身就走。   江风急忙叫道,小贺你等下。   贺梦雯停下了脚步,但没有转身,就那么站着。   江风又说,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贺梦雯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眼睛还是没抬。   江风没转弯抹角,而是直接说,小贺,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把孩子带好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我都替你摆平了,没人敢欺负你。   贺梦雯咬着嘴唇没说话,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眼泪已经无声地流了出来。   江风接着说,你现在的文凭只是个中专,我建议你去云湖学院学习两年,拿个本科文凭回来,我也好安排你。学院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我让组干科给你办个全脱产学习的手续,工资福利照发。   贺梦雯还是一言不发,两行泪水已经到了腮边,欲坠不坠。江风怕有人进来看见,说,小贺你什么意见?   贺梦雯还是没看他一眼,站着不动。忽然一拧身,快步走了出去。   贺梦雯到底还是听了江风的话,去大学学习去了。江风打听过了,她那种学习不用天天去,一周去一次就可以,这样她就有充足的时间去照顾自己的孩子。   贺梦雯走后几天,江风回想一下她对自己冷冰冰的态度,忽然间有些醒悟了:难道她怀疑是自己向关天浩的老婆告了密?因为除了自己,应给没有外人去过她桃花岛那个家。自己去她家不到两个星期,关天浩的老婆就打上门来,这说明什么?不会是巧合吧?还有,全局的人都知道他江风和关天浩在明争暗斗,江风为了搞掉这个拦路虎,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足为奇。关于这个说法,早已经传到江风耳朵里了。江风想到此,惊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贺梦雯真的是误解自己了,这下子恐怕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为此,江风又郁闷了几天。不过很快,他的这种郁闷就没有了。因为他渐渐尝到了“权力”两个字带给他的好处----虽然他只是个代理局长。   江风有晨练的习惯,每天早晨五点四十起床,往南跑到河堤上,沿着河堤跑到洛河大桥再回来。以前跑步的时候,从来没遇到过单位的人,自从做了代理局长后,遇到同样来锻炼的人越来越多了。   最开始是办公室主任马国顺,很偶然地遇到了他,陪着他跑了几天后,有天早晨又碰巧遇到了穿着粉红色运动短裤和T恤的财务科长蝴蝶,自此她也开始陪着他跑。   机关的几个科长还有二级单位的几个站长、主任好像也都忽然对锻炼身体感兴趣了,纷纷上了河堤,以至于每天早晨都搞的出操似的,江风在前面领跑,后面跟着一支松松散散的队伍,成了河堤上的一景。   最开始江风很反感,认为这些人有些附炎趋势,再说自己也不喜欢有人陪着,不自在。不过没多久,他就改变了观念,觉得这似乎是一种什么象征,变得自得其乐了。以前一闻到蝴蝶身上的香水味就作呕,现在觉得挺好闻的。   江风的习惯是七点半准时到单位。以前这个点去单位,遇不到几个人,现在在院子里下了车,总能遇到这个科长那个站长的,大家都恭恭敬敬地和他打招呼。江风夹着包,也回应道,早,早啊。   后来又发展到大家抢着为他开车门,马国顺更夸张,干脆每天早晨早早在门口等着,开车门的时候还把右手衬在车门上边的框上,然后接过江风手里的包和保温杯,提在自己手里,好像江风手无缚鸡之力似的。   到了电梯口,早有人已经把电梯按在一楼了,伸着胳膊不让电梯门关上,专等江风上。江风说过几次不用这样,但大家都是笑笑,该怎样还怎样,江风也就懒得说了。以至于到后来,发展到没人开门就不下车。   在工作上,江风也憋足了一把劲,要好好表现一番的。这个时期,正是市领导考验自己的时期,有粉得搽到脸上,不能搽到屁股上。他仔细把住建局目前的工作研究了一遍,然后把重点放在了市政工程建设上。   今年市里同时上马的市政工程项目有六七个,工程科一个科室根本忙不过来,好几个项目现在看来都不能按期完工。为加快工期,同时也为了造势,江风决定从机关及二级单位抽调精兵强将,成立七个项目部,每个项目部负责一个工程,责任到人。   接着,他又提出了“五加二”和“白加黑”以及“大干一百天”的口号,住建局科级以上干部周六周日不休息,全部上工地督促进度,解决问题,晚上经常加班到深夜。   江风更是12点以前没到过家,不是在工地视察,就是在街上指挥道路清扫,或者是带领城管队员清理非法夜市。他的身影也频频出现在电视和报纸上,给人留下了非常敬业的印象。他做梦都没想到,一场致命危机正在悄悄来临。 第771章、欲速不达   有付出就有收获,住建局负责的几项市政工程进度突飞猛进,市容环境卫生焕然一新。市委书记崔定多次在会上肯定了住建局这一阶段的成绩,江风得意之余,仿佛看到了住建局局长的宝座在向自己招手。   但奇怪的是,虽然他很努力,但转眼半年过去了,他的“代理”两个字还是没有去掉。崔定好像把这件事给忘了。这是很不正常的一个现象,在云湖的历史上也没有出现过的。   住建局局长是一个很敏感的岗位,长时间“代理”而不明确,这让关于此的议论渐渐多起来。江风感觉到了压力,并且这种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重。难道崔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江风的心里又开始发虚起来。   与此同时,一些风言风语又开始悄悄传播起来。普遍的说法是崔定早已经物色好了住建局局长,但不是江风,是市政府的晁副秘书长,晁松柏。等四月份两会开过,估计就会明确。   同时住建局内部,对江风的议论也多起来。主要的意见集中在,一是他太把自己当领导了,架子越来越大,甚至要超过市委书记了;二是他不应该为了造势,为了表现,牺牲职工周末的休息时间。   江风有晚上喝完酒再去工地视察的习惯,几个项目部怕他半夜去检查,往往等到凌晨一两点才敢回家;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反映他工作太努力了,以至于忽略了职工们的福利待遇,甚至把关天浩在时准备给职工盖家属楼的项目也压了下来。   而市民之间对他也颇有微词,主要集中在他组织城管强行清理残疾人拉客这件事情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市区主要路段残疾人用摩的拉客现象越来越多,严重影响了市容和交通秩序。为打掉这一顽疾,江风亲自带队,组织城管强行取缔,手段很了得。残疾人反映,自己用于生存的的车子被砸,人被打伤,告状都告到省里去了。   江风很不明白,自己工作这么努力这么辛苦,取得的成绩也是实实在在的,崔定为什么就是不明确他呢?再说自己还是他的恩人,还有那10万块钱呢。   为此他专门找郑爽汇报了思想,表达了自己的困惑。郑爽说了一句很男人寻味的话:江风,崔书记不明确你,原因可能不在你,而是在我。   江风大吃一惊,问郑爽,为什么?   郑爽说,崔书记作为一把手,得讲究个权力平衡啊。以前关天浩跟他跟的紧,住建局在他的控制之下,现在上来一个跟我跟的紧的,崔书记很可能担心会失去住建局这块阵地,这才是他迟迟不明确你的原因。   江风仔细一想,是这个道理,就问郑爽说,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郑爽说,多向崔书记汇报,多表表忠心吧。   江风急了,说,可是我……郑市长,你知道我是死心塌地跟着你的。   郑爽笑了笑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江风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决定主动向崔定表忠心。但崔定总是很忙,没时间见他,有一次在他办公室外面排着队等,好不容易到自己了,崔定却站起来说要去开一个会,还说,有什么事你找郑市长汇报吧。江风听他这句话,心里凉了半截。   与此同时,有关晁副秘书长来住建局的小道消息开始甚嚣尘上。一个危险的信号是,市里最近调整了创卫指挥部名单,原来的副指挥长关天浩换成了晁松柏。江风意识到,夜长梦多,不能坐以待毙,必须采取点什么行动了。可采取什么行动呢?他仍旧是一头雾水。   屋漏偏锋连阴雨。正当江风意识到崔定并不打算把住建局局长的位子给他而陷入危机的时候,住建局又出事了。并且还不是小事,直接把江风又送进了另一场危机中。   事情出在第四项目部负责的洛河飞虹桥工程上。飞虹桥是洛河上的第四座桥,是市委市政府确定的重点项目,旨在拉大城市框架,方便市民出行,提高城市品位。“飞虹桥”这个名字正是崔定钦定的,还写好了字,准备将来刻在桥头。可见他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桥的造型也是彩虹的形状,设计相当漂亮。   工程由住建局具体负责实施,武汉的一家路桥公司承建,去年3月份就已经开工了。原定工期14个月,到今年5月底竣工通车。本来按照既定工期及施工进度安排,5月底竣工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但江风正陷入政治危机中,立功心切,又考虑到4月份要召开两会,就别出心裁地打算拿这座桥给两会“献礼”,以博得崔定的欢颜。   所以他召集第四项目部及施工方代表开会,要求工程必须提前两个月完工,3月底之前务必通车。施工方代表是个老工程师,很认真又认死理,不同意工期提前。说修桥不同于修路,从技术方面来说,许多程序是赶不得的。   但江风不听这些,并且以不拨付工程款相要挟。这应该是施工方最怕的一件事了,经过请示,只得答应下来,开始没明没夜地施工,以期把这提前两个月的工期赶回来。江风还不放心,隔三差五地去工地视察,并且经常是半夜去搞偷袭,看有没有人缺岗。   一连三四天,都下着蒙蒙细雨。已经是三月份的天气了,春雨贵如油。但江风却觉得这春雨非常的可恶,因为它耽误施工。飞虹桥在他的死命督促下,进度确实很快,桥体已基本完工,但护栏安装,美化亮化,以及与纬七路的连接等后续工程也相当繁琐。   星期三上午,他冒雨他去工地看进度,发现施工方只上了十来个工人在那里磨洋工,大发雷霆,把项目经理叫过来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项目经理诉苦说雨天不利于施工,质量难以保证,且易发安全事故。但江风说他是故意拖延,要求全员上岗,晚上加班,别说下雨,下刀子也不行。   晚上,老同学贺方可能是要感谢江风对他妹妹贺梦雯的“关照”,拉了几个男女同学,请他喝酒。席间同学们谈及他这个不尴不尬的代理主任位置,不知道是该祝贺还是该同情。江风郁闷的很,喝了不少闷酒。贺方劝他不要把得失看的太重,但江风根本听不进去。他认为自己已经代理大半年了,如果不把住建局局长这个位置拿下来,就是自己的奇耻大辱,以后就没法在云湖混下去了。   愤恨之余,在心里又把崔定骂了几遍,忘恩负义,小人得志,刚从监狱出来那会,恨不得把我江风当亲爹看,现在可好,连孙子都不孙子了。   吃过饭,已经十点多了,同学们提议去唱歌,但江风没有心情,谢绝了大家的邀请,让司机小雷拉着他又去了飞虹桥工地。他想看看自己上午的部署有没有得到落实。   做了代理局长以来,他几乎每天都奔波在工地上,很少在办公室坐,说他是个工作狂一点都不夸张。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只有用实际行动,向崔定表明自己的忠心。   夜幕深沉,小雨还在下着,虽然是春天了,但依然阴冷,雨点打在脸上凉丝丝的。但这没什么,刚好可以提神。江风赶到飞虹桥施工现场,下车站在桥头一看,施工方还算听话,正在挑灯夜战,连夜安装不锈钢护栏。还有十几个工人在开挖河堤休整路基,生生把河堤开了一个大口子,两边的黄土裸露着,很陡峭。   江风走到开挖面上,问基坑里几个正在用铁锨挖土方的工人:怎么不使用机械呢?   工人们可能都有些瞌睡,精神不太好,答,连日下雨,土层松动,经不得挖掘机震动,只能用人工了。   江风抬头看了一眼上面淌着泥浆的开挖面,心想可别塌方球了,一塌方必出人命。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安全事故,简直就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刚想让工人收工,又想到两会召开在即,时间紧任务重,就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项目部主任是质监站的李站长,这时候打着伞跑过来,跑的气喘吁吁的,可能听说江风到了工地,从哪个饭局上赶来了。   跑到江风身边,忙把雨伞在他头上罩了,自己淋着,说,江局长,我上午就通知施工方了,今晚加班到一点。   江风心情不错,表扬了他几句,说李站长,三月底之前通车,必须有保证。等工程竣工了,给你记功,我请你喝好酒!   李站长年纪已经不小了,还是个正科,一心想往副县上靠靠,听江风这样说,喜笑颜开,拍着胸脯说,请江局长放心,从今天起我二十四小时盯在工地上!   江风一边往车上走着,一边说,好,好,就看你的了。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几声奇怪的闷响。正疑惑间,就听得有工人惊慌失措的喊:塌方了!埋住人了! 第772章、重大事故   江风猛地一惊,急回头,看到刚才还立在坡面上的一盏白炽灯不见了,工作面上黑灯瞎火。借着桥面上微弱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刚才自己站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新鲜的大土堆,而和自己答话的几个工人都没了踪影。   一瞬间,江风的大脑嗡的一声,就一片空白了。桥上的工人们喊叫着往这边跑,江风也想跑上去,但腿脚软绵绵的。他很希望自己正在做梦,但他同时又很清楚,这不是梦。   工人们死命地挖。挖掘机调过来了,但不敢用,怕伤了埋在土里的工人。半个小时后,被埋的几个工人挖出来了,都是泥人,一动不动,看不出死活。急救车早已经赶到,大家七手八脚把他们抬上车子拉走了。110警察也来了,了解情况后把李站长和施工方的项目经理、工地安全员以及监理员都带走了。   从噩梦中醒来的江风,意识到自己这下也许真的玩到头了,额头上滚下了黄豆大的汗珠,和着雨水,把前额的头发都打湿了,一缕缕贴在额头上,狼狈不堪。   他拿出手机,将事故向郑爽做了汇报。郑爽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现场,来的路上又向崔定做了汇报,说伤员在医院抢救,伤亡不明。   崔定指示,先不追究事故责任,全力抢救伤员,安抚家属,同时严密封锁消息。   郑爽和江风去了医院。但最糟糕的结果还是出来了,两死一重伤。   江风听到这个结果,当即脸就白了。郑爽的柳眉也皱在了一起。但她没有责怪江风半句,只是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就这么一个小动作,把现在已经很脆弱的江风感动地差点掉下泪来。唉,天不遂人愿,造物弄人,别说什么住建局局长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很有可能就此止步了。认命吧。从医院出来,江风几乎已经绝望了。   消息是封锁不住的。第二天,省报就报道了这个事故,还配有现场的抢救图片,江风都没注意到是什么人偷拍的。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命令住建局尽全力做好遇难工人家属的安抚工作,不能出现什么大的影响。同时,市安监局也立案介入调查,飞虹桥工程暂时停工。   调查没什么难度,结果是施工方严重违反安全施工条例,属于明显的责任事故。但问题的关键是,住建局代理局长江风就在事故现场,这个就很难说清楚了。   经过做大量的工作,事态逐渐平息下来,由于赔偿到位,家属的安抚工作做的很好,公安方面也把带走的人放了回来,市里随后对他们做出了处理。第四项目部主任李站长通报批评,停职半年,接受其它方面的调查;施工方被罚款120万元,监理工程师被吊销监理资格证书。   江风在惴惴不安中等待着市里对他的处分。但奇怪的是,市里迟迟没有行动。但崔定原本定于到住建局的调研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市长于子虚。于子虚到住建局听取了工作汇报,并做了指示,谈的最多的还是创卫工作。   陪同于子虚的是政府副秘书长晁松柏。晁松柏个头高大,留着背头,神采奕奕。他和江风亲切地握手,没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他没怎么用力,但江风还是觉得肩膀疼了两天。   进入4月份以来,有关市政府副秘书长晁松柏来住建局任主任的小道消息传的炙手可热,越来越被广泛认同了。无风不起浪,官场上的小道消息,往往都是真消息,传着传着就成了事实。   住建局系统有不少具有提前意识的能人们已经开始秘密行动了,暗地里多方打探晁松柏的背景,以期望自己能和这位未来的上司拉上关系,以后好照顾提携。包括住建局的几位副局长,也开始向晁松柏暗送秋波,这从上次他和市长于子虚一起到住建局调研就能看得出来。   最扬眉吐气的应该就是副局长包清泉了,多次在公开场合说“晁局长来了之后如何如何”,那神情好像自己是市委书记似的。   关天浩身亡后,包清泉如丧考妣,灰头土脸了好几天,整天把着自己关在办公室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见谁都耷拉着眼皮,颓废的很。自晁松柏要来住建局的消息传开后,包清泉就像忽然间被打了鸡血,马上就兴奋起来,又开始有说有笑了。   这家伙喜欢拉帮结派,暗地里把原来支持关天浩的几个死党串联起来,煽风点火,妖言惑众,同时散布一些对江风不利的谣言,嚣张的很。和江风说话时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甚至敢在班子会上公开顶撞他这个代局长了。   上周江风主持召开党委会,想把个别班子成员的分工调整一下。因为他发现,包清泉主管的财务工作非常混乱,局里的办公经费经常是入不敷出,特别是招待费每月都有四五万,车辆维修费也非常混乱,竟然有一辆车一年换十个轮胎的怪事,被外单位广泛传诵,说住建局的司机最牛气。   更为严重的,是有多家承建市政项目的建筑企业向他投诉,说住建局财务科在拨付工程款方面不及时,故意拖延,甚至明目张胆索要好处费,不给好处就不拨款,社会影响很坏。   江风知道这背后都是包清泉和财务科长蝴蝶在作怪,早就想把他们二人拿下,但碍于关天浩在护着他们,奈何不得。现在关天浩没了,正好杀杀他们的威风。蝴蝶是个女流,留着以后慢慢收拾,先拿最近已经龙起来的包清泉开下刀,以树立自己这个代局长的威信。妈的有权不是使,过期作废,代局长也是一把手啊。   这次党委会江风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拆迁办主任明确下来,借此整顿一下拆迁工作。住建局的拆迁办原来隶属于市政府,前年机构改革合并到住建局后,原来的主任高升留在政府了,关天浩安排包清泉兼任拆迁办主任,一兼就是两年。   江风听下面区里几个领导讲,拆迁办在拆迁补偿方面存在不少猫腻,并且拆迁手段太不人道,经常雇佣黑涩会人物对付被拆迁户,群众意见很大。拆迁办支部书记张正端为人豪爽,办事有分寸,且和江风关系不错,所以江风准备把他提上来,不再让包清泉插手拆迁工作。   没想到第一个议题,就受到了以包清泉为首的几个副局长的反对。包清泉振振有词地说,两会马上就要召开了,现在又是住建局的非常时期,应该以稳定为主,班子成员的分工暂时不宜调整,否则不利于工作的延续性,建议等住建局局长明确后再动。   他一发言,邝君平梅子裕也跟着附和,都说的上纲上线的,以大局为重什么的,觉悟高的很。江风知道这几个人是料定他磨不了正,做不了住建局局长,所以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他早就有准备,也没反驳他们,而是从一个档案袋里掏出一叠真真假假的举报信来,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声音不高不低地说,这些举报信是举报谁的,举报的是什么内容,我在此不方面透漏,因为马上要转交给市纪委了。不过我不妨告诉各位,举报的内容非常翔实,人证物证都有,并且有的涉及金额还不小,我个人认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还有一些反映个别领导干部作风问题的,还配有照片,内容很低俗,令人发指。还有一点我需要提醒大家,这些信大部分都是实名举报,有联系人有联系电话,我个人认为他们不存在诬陷,所以必须认真对待,积极配合纪委和检察机关,严肃处理!   江风此言一出,包清泉几个像吃了哑药,立即闭了嘴。梅子裕主管全市建筑企业资质,手中的权力不大但非常实惠,这些年肯定没少捞;而邝君平负责城市配套费征收,歪歪嘴就能少交个三五十万的,是建筑商们争相供奉的对象,肯定经不起调查,且早就传出其包养小蜜的消息,老婆一直在闹离婚。   而包清泉这几年紧跟关天浩,弄的都是大事,关天浩手指头缝里漏漏就够他吃成个肥子了。这会他看起来心里明显很不踏实,有点坐不住了,屁股在凳子上晃来晃去的,一双三角眼一个劲地往江风面前的举报信上瞄。   江风怕他看出破绽,顺手收起信又装进档案袋,把档案袋交给了尚怀志,说,尚书记,你先把这些举报材料梳理一下,回头我们再仔细研究,决定哪些上报给纪委,哪些直接转交给检察院!我首先声明一点,在这个问题上,我决不护短!   尚怀志答应一声,接过档案袋,还顺手把密封线缠了缠,很庄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的很凝固,好像那个档案袋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已经滴滴地开始倒计时了,马上就会炸谁个血肉横飞。 第773章、郁郁不得志   江风很满意自己刻意制造出来的这种气氛,这叫先声夺人,连哄带骗。他目光威严地扫视了一圈,看时机差不多了,提高声音说,今天我为什么要对班子分工做调整?不是为了我自己想弄权,而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干部!人们都说,当官的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容易出事,我们班子的分工也是这个道理。不过,我这个人还是非常民主的,你们谁觉得自己做事一清二白经得起调查的,也可以不调整,继续干原来的工作。   话说到这里,谁还敢有什么意见?哪个也不敢说自己绝对清白,经得起调查。凡事就怕认真,认起真来,谁屁股上的屎也不是擦的多么干净。于是这个议题算是进展下去了,包清泉不再分管财务,主抓机关党总支和老干部工作,副局长宣立明把财务工作接了过去。   在讨论第二个议题时,包清泉显得有些激动。刚才把他管理财务的权力给剥夺了,紧接着又要拿掉他这个拆迁办主任,这不是明目张胆和自己过不去吗!他认为,江风就是在欺负自己,就是在泄私愤。他愤愤不平地发言说,我认为我们住建局局长没明确之前,人事工作不能动,等新局长来了,再谈这个问题不迟。   等新局长来了?这话怎么这么不顺耳啊。江风想起这几天的郁闷,腾地升起一股怒火来,半认真半个玩笑地说,包局长,你怎么就知道我做了不住建局局长?我既然能这样安排工作,就说明我心里有数,我希望你还是清醒一点,我们大家都清醒一点。我们长脑袋是用来思考的,不是用来得脑血栓的!   包清泉认为江风这是在虚张声势,是对即将失去住建局局长权力的一次徒劳的挣扎。心里当然还是不服的,硬着脖子说,这个是惯例,一把手没确定之前,人事都是冻结的。   江风说,惯例是惯例,但还有特事特办。我们住建局的任务很重,特别是创卫工作刻不容缓,作为班子成员,更应该有开拓创新精神,因循守旧是坚决要不得的。   包清泉听不下去,起身去了洗手间。江风又批讲了几句,然后让大家一一发表意见。还没进行完,手机响了,是市委组织部的一个副部长,交待江风说,按照市里要求,两会前各单位人事工作全部暂时冻结,等两会之后解冻。   江风知道是包清泉把党委会的内容泄露出去了,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下来。包清泉继续兼任他的拆迁办主任去了。其实江风说的没错,他这个举动确实有保护干部的作用,包清泉后来正是栽在了这个拆迁办主任的岗位上。   党委会算是取得了一半的胜利,毕竟包清泉不再分管财务了,宣立明接手,实际上等于是江风把权力收归了自己。江风本想是在全系统树立自己威严的,可接下来的事情,又让他雪上加霜。   最近一段时间,城管粗暴执法被频频曝光,上周昌平区支队在清理早市摊点的时候,和一位遛鸟的老者发生言语冲突,继而推搡,老人倒地昏迷,现在还躺在医院,医药费已经花了好几万了。   关键是一些好事的省内外记者抓住不放,搞的住建局非常被动。江风决心整理城管队伍,第一步是先把全市一百多名协管队员清退,哪料此举引发协管队员们围堵住建局办公大楼,照片都传到网上去了,影响很大。   崔定非常生气,在全市稳定工作会上点名把住建局狠狠批评了一通,甚至还拍了桌子,搞的江风几乎坐不住了。会议结束后,江风木然地走出会议室,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灭了,觉得浑身没劲,真想辞职了事,这个代局长做的太窝囊了,他实在是心力交瘁,萌生退意了。   4月中旬,省里的“两会”先期召开了。省委书记明和平年龄到了,退到了省人大,任人大主任;副书记、省长邓锦江升任省委书记。   4月底,云湖市的两会也召开了,会上进行了换届选举,崔定依然是市委书记,于子虚被交流到外地,依然是市长;常委副市长郑爽升任市委副书记、市长。这也是明和平在退位之前给她办的最后一件事,据说还动用了北京方面的关系。会上补充了一位副市长,就是昌平区区委书记刘善政。   两会之后,对全市干部的大调整拉开了帷幕。江风对住建局局长的位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工作也没了什么激情,就等着向晁松柏交接。   郑爽任市长后,比以前刚忙了,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的,江风想见她一面都很难。有次在会议中心的休息室外面见到她,郑爽正被一帮官僚们簇拥着,气场强大得很。江风闪在一边,感觉郑爽看到自己了,但她没任何反应,表情冷峻,直接去休息室了。江风本来是去洗手间的,站在便池前,愣了半天都没尿出来。   周四的下午,江风正坐在办公室在电脑上斗地主,忽然接到尹红妹的电话。尹红妹抗震救灾将近一年,要载誉归来了,市里明天上午要举行一个隆重的迎接仪式,书记市长都参加。   尹红妹掩饰不住的兴奋,说,江风,真想早点看见你,我真的想你啦。明天上午,你去参加仪式吧,看你变化了没有。   江风精神有些萎靡,说,等通知吧,通知让去了就去。   正说着,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走进来说,刚接到政府办通知,明天上午9点,全体班子成员都到园林广场参加迎接救灾英雄仪式。尹红妹在话筒中听到了这边的对话,高兴地说,哈哈,这次你不去也得去了,记得站在前排啊。   老实说,江风现在不太想见尹红妹。一个住建局局长的位子,把他搞得焦头烂额的,每天都在紧张和焦虑中度过,心情时好时坏,脾气也暴躁了好多。偏偏住建局这一阶段又是个多事之秋,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的,一会是安全事故,一会是媒体曝光,一会又是协管闹事,这几天市政公司的退休职工又因为改制问题频频上访,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搞得他这个代局长身心俱疲,憔悴了不少。和尹红妹将近一年没有见面了,他实在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幅落魄摸样。   不过既然答应了她,当然还是要去见她的。况且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是住建局的临时负责人,还是要积极响应市委市政府号召的,带头去参加这个欢迎仪式。   第二天一早,江风早早到了单位,在院子里下车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碰见,原来那种前呼后拥的场面已经不在了。人这种东西,都是势利的,也怪不得谁。进了大厅,看到财务科副科长杨露凝正要进电梯,看他过来,赶紧帮他按着门,和他打招呼说,江局长早。   杨露凝长的漂亮,腰身很细但很丰满,皮肤烤瓷似的,嘴巴不用涂口红就很鲜艳,是属于真正的气质型美女。正是因为人漂亮,她深受科长胡蝶的妒忌,胡蝶几乎不用她。江风对她印象不错,起码她总是很安静,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种内在的涵养,脸上的微笑也很真诚。江风早就想过了,如果自己做了局长,一定要让杨露凝取代胡蝶,胡蝶这女人毛病太大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杨露凝的衣着很得体,既不张扬又恰到好处地衬托着丰满的身材,一种淡淡的香水味从她胸口的衣领处散发出来,丝丝柔柔的,闻起来很醉人。   江风正想着该说点什么,杨露凝开口了,说,江局长,你好像瘦了。   江风叹口气说,唉,不瘦能行吗。   杨露凝似有所动,脸色微微发红,说,其实……有些事情,不必太在意,怎么过不是过呢?还是应该让自己开心些。   江风知道她是在奉劝自己想开一些,心里一阵感动,说,谢谢你小杨。临下电梯时,杨露凝说,江局长,我永远支持你。   在办公室坐了,心情稍微好了点。仔细想想,自己任代局长这大半年来,只顾着出政绩,对职工关心的太少了,导致怨言出现,这也是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原因之一。以后做不了局长就不说了,如果能如愿,一定得把这项工作做扎实。   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进来汇报说,江局长,该出发了,欢迎仪式9点开始。   江风说,你通知下其他班子成员,在楼下聚合后一起过去。   马国顺支吾道,有几个副局长已经先走了。   江风老大的不痛快,但脸上也没表现出来,站起来往外走。已经走出去了又勾回来,拿起脸盆架上的梳子,沾了水梳理了下头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暗淡无光,眼睛毫无生气,还布满血丝。有点不认识自己了,心里不禁一阵悲怆。   转念一想,去他妈的,不让干局长就不干,值得这样折磨自己吗?什么狗屁崔定,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不那么费心去救你,估计你现在还在光着脑袋喝稀饭呢!现在可好,现实版的农夫和蛇又上演了。谁愿来住建局当局长就来吧,老子还不稀罕呢! 第774章、尹红妹回来了   这样想想,心里好歹舒服些。鲁迅先生确实伟大,早就为他这种心理定了位,叫做阿Q精神胜利法。这个方法有时候还挺管用的,差不多等同于一种心理治疗法,专治各类郁闷、嫉妒、以及难以释怀的不平之事。   园林广场早已经是彩旗招展,人声鼎沸了。主席台搭建的很漂亮,地毯、鲜花、巨大的欢迎标语,穿着旗袍列队的礼仪小姐,以及那支老当益壮的老太太秧歌队。江风有些奇怪,好像好多年前市里有什么仪式,就是这几十位脸上批着白粉的老太太,到现在她们依然活跃在云湖的演艺界,怎么也不显老。看来娱乐自己确实重要啊。   除了市里各局委的领导班子成员外,县区来的也有领导。江风看到了青隆县县委书记刘云和县长李清源,两人被几个穿着灰蒙蒙西服里面直接穿着鸡心领毛衣和秋衣的县级干部簇拥着,意气风发的很。   他们今天是有任务的,专门来迎接副县长尹红妹载誉归来。尹红妹本是一个应该受到严厉处分的人,现在去灾区镀了金,摇身一变成为抗震救灾的典型式人物了。   这其实是江风的功劳,他还记得去年他深夜赶赴青隆去敲尹红妹宿舍门的情景。生活中的那些美好和不美好的片段,过几年再回忆起来,统统变成美好的回忆了。江风最近总爱沉浸在回忆里,据说是上了年纪的人才有这个爱好,难道自己已经老了?   按照尹红妹的要求,江风站在方队的第一排,正对着主席台。主席台的一角,林美丽正在和电视台的男女主持人交待着什么。   林美丽现在依然跟着郑爽,郑爽已经是市长了,她的地位也显赫了不少。江风和佩服她,永远都是那么聪明,一个女人家,做事比男人都老练,天生就是在官场混的料。看到她往下看,江风赶紧把身子往一边侧了侧,摸出手机来低头看着。   他实在不想和任何人打招呼。他这个代理局长已经代理了大半年了,不但没有扶正,还要乖乖地给别人让位,这在云湖官场上早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了。好多人不明白其中深层次的原因,还以为江风工作没做到家,只有少部分人看出了门道,这其实是崔定和郑爽在暗中博弈,是在搞权力平衡,争夺住建局这块阵地。江风只不过是被当做了一颗棋子,是进是退,自己也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现在他这颗棋子既不能吃掉对方,对方也没有马上吃掉他的意思,这其实是很耐人寻味的一件事情。省委书记明和平这两年对崔定的看法发生了很大改变,据说曾经把他召到省里和他谈过三次话,对他提出了严厉的告诫,但崔定性格越来越自傲,听不进去批评。   明和平在离任前,把郑爽提到了市长的位置上,充分说明他对郑爽的器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想用郑爽来牵牵制崔定。崔定当然知道省里的意图,表面上和郑爽还是“钢铁联盟”,其实这块钢早就生锈了,裂口了,马上要变成废铁了。两人之间也越来越貌合神离,在很多问题上都存在分歧。   但郑爽做事更有分寸,讲究进退之道,再加上是新任市长,她肯定不会在江风身上和崔定硬撑着闹翻。江风好几次都想去向郑爽求救,但一想起来那次在会议中心见到她的情景,心里就凉了大半截。郑爽真的不管自己了?难道官做大了,人就变了?江风想来想去,感觉以前的事情,也许只是一种错觉。   正胡思乱想这,手机叮咚一声来了短信。先看到林美丽三个字,急忙抬头去找她,她已经不在台上,去迎接市领导了。开道的警车已经响起来了。林美丽的信息只有几个字:何必愁白头?自有贵人助。   贵人?肯定是指郑爽了。可她现在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江风望而却步。她做了市长之后,还没对江风说过一句话,好像对他的事情漠不关心。江风苦笑着摇摇头,感觉林美丽这次要判断失误了。   市领导们登台了。崔定穿着笔挺的西服,打着藏蓝色的领带,头发梳理的纹丝不乱,容光焕发地走在队伍的前面,确实很有领导的派头。郑爽紧随其后,她的个头比崔定还要高些,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甜美的礼仪小姐一一给他们胸前别上红花,把市领导们装扮得新郎官似的。   刚在主席台坐定,忽然响起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鼓乐齐鸣,人群骚动,抗震救灾英雄们坐着两辆大巴,在警车的护送下开到了主席台西侧。记者们蜂拥而上,长枪短跑对准了车门。   江风的心跳的加快起来。去年的夏天,他在这里送走了尹红妹,亲眼看着她的车消失在幸福大道的尽头,今天,他又在这里迎接她的归来。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时空转换的错觉,感觉自己昨天才把尹红妹送走,今天她就回来了。   江风看到了尹红妹。第一眼,他几乎不敢相信那就是她。尹红妹的脸庞瘦了一圈,肤色要比以前黑多了,两个脸蛋上是两坨暗红色,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原红。但她的精神很好,好像带回了满身阳光的味道,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来高原、雪山、草地。   她一下车就往方队这边看,甚至还悄悄向江风摇了摇手。江风忽然被感动了,喉头一阵发紧。有几个家属看到自己从灾区回来的男人,哭着跑上去,和男人紧紧拥抱。摄影记者们卡擦卡擦地捕捉着这幸福的时刻。   江风也很想这样做,哪怕上去和尹红妹握握手。但他还是站着没动,当然也不能动。礼仪小姐上去,把一大簇鲜花献了上去,英雄们抱着鲜花,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依次走到主席台上,站定,面向着人们。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再加上主持人的煽情,场面相当让人感动。市领导们排着队,一一和英雄们握手,说着勉励的话。   江风发现,尹红妹旁边,站着一名穿着军装的军官,看军衔,应该是个上校。他身材魁梧,脸庞有些黝黑,但满脸刚毅,一双眼睛特别炯炯有神。崔定和他握手时,停了下来,和他说了好几句话。那军人还啪的敬了一个礼。   江风忽然想起尹红妹在电话里说,有一个云湖的军官带着部队和她们一起搞建设,对她非常关照,好像叫做什么高国定,应该就是他吧?其实他不知道,这个高国定还追求过他的妻子杨柳呢。看来世界真大,也真的很小。   市长郑爽代表市委市政府,做了讲话,热烈欢迎英雄们载誉归来。尹红妹代表救灾人员,做了声情并茂的发言。当谈及刚到灾区看到的惨象,谈到灾区人民遭受的劫难,台下的很多人都落下了难过的泪水。江风看着越来越成熟的尹红妹,想象着那些在槐河的日子,思绪飞的很远,很远。   仪式结束后,尹红妹从台子上下来,立刻就被青隆县的大小领导们包围了。方队慢慢的散了,江风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正犹豫着,看到尹红妹从人丛中向他跑了过来,边跑边叫,江风,我回来啦!   江风心头一热,快步迎了上去。没想到尹红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握着他的手,激动的直掉眼泪。她急切地打量着他,说,江风,你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   江风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笑了笑说,红妹,你也瘦了。   这时候那个军官走上来,朝他伸出一只大手,声音洪亮地说,您就是江风吧?   江风放开尹红妹,和他握手,说,我是,请问您是?   尹红妹抢着说,他是高国定,我给你说过的。   高国定哈哈大笑,左手在江风的肩膀上有力地拍了一下,说,你小子,好福气。晚上我和红妹请你和家属吃个饭,江局长应该会赏光的吧?   江风说,应该是我给你们接风的,家属就不参与了吧?   高国定爽朗地笑着,说,你告诉杨柳,就说高国定有请,我想他一定会参加的。   晚上,在“雕刻时光”二楼的包间里,江风夫妇、唐钢夫妇,以及尹红妹和高国定六个人奇迹般地坐在了一起。说起往事,欢笑之余,大家都不免感叹一番。   想当年杨柳被江风无情抛弃,形单影只,整天以泪洗面,是唐钢和高国定这两个男人无微不至的关怀,才让她那颗饱受摧残的心灵得到了慰藉,才挺过了那些肝肠寸断的岁月。那时候,唐钢还把高国定看做是自己的情敌呢,曾当着手捧鲜花的他的面,把杨柳拉到了自己车上。   时光倏忽,转眼六年的时间过去了,今晚,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说起那段有趣的往事,抚掌大笑,彼此都用杯中的酒表达着对那些日子的怀念。   唐钢说,国定,那晚你没给杨柳过成生日,肯定恨我恨的要死吧?   高国定红着眼睛说,你这霸道的家伙,害的我一人在河堤上徘徊了一夜,跳河的心都有。   唐钢坏笑着说,你要是跳河了,怎么能再遇到如此漂亮的美女县长?   高国定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尹红妹红了脸,亲昵地看了高国定一眼,说,别高兴的太早,你还在考察期呢。 第775章、约会   高国定酒多话也多,对江风说,江风----我也叫你江风了,红妹经常在我面前说起你,我都习惯了----知道吗,那时候我一直有个冲动,就是把抛弃杨柳的那家伙揪住,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揍他个满脸开花,问问他到底知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风自知理亏,嘿嘿地笑着,罚了自己好几杯酒。不过其中的两杯被杨柳夺过去喝了。杨柳一直温和地笑着,脸色更加红润了,一双大眼睛里亮光闪闪。她看着眼前这三个男人,尽量不去想那些心碎的日子,免得自己情绪失控。   她站起来给高国定敬酒,感谢他那时候的关怀。高国定喝酒有军人作风,很豪放,但感情却很细腻,很爱动感情,说杨柳啊,知道我那时候是怎么离开云湖的吗?我人是走了,可心还留在这里啊,好几年都收不回去。   唐钢的妻子柳含韵插话说,高团长,这样说来,咱们两个是同病相怜啊。大家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都大笑起来。   高国定又拿出一个纸盒子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里面是一把折扇,画着喜鹊和梅花的纸已经有些发黄了。大家都不解是怎么回事,高国定却把扇子双手递给了杨柳,说,杨护士,您的扇子,完璧归赵。   杨柳愕然,不解地说,这扇子……是我的?   高国定的目光有些虚无,说,当然是。记得吗?六年前,我母亲在你们干部病房住院,有天中午停电,病房里热的很,我母亲胖,怕热,你把这把折扇送给了她。   杨柳记起来了,接过扇子,激动的泪水沾湿了睫毛,问高国定,老太太身体可好?   高国定说,还好,本来有些糊涂了,可上个月我把红妹带给她看,就一下子清醒了,说是……高国定转向尹红妹,笑着说红妹,老太太说的什么话,你来说吧。   尹红妹做出嫉妒的样子说,老太太把我打量了好半天,说,好,好,这闺女,有几分杨护士的模样!   几个人又哈哈大笑起来。仔细一比较,尹红妹和杨柳还确实有些相像,都是红红的脸蛋,大大的眼睛,不过尹红妹看上去更加干练一些,毕竟是在官场混久了的人,目光比较犀利,没有杨柳那种绵。   这一顿饭,差不多从头到尾都是在说着过往的话题,每个人都有着共同的感慨。命运就像是一位神奇的魔术师,把一对对男女随意拆散又组合,这才演绎了人世间一幕幕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命运又像是一位搞怪大王,总爱给你开一个大大的玩笑,让你细细体味生活的酸甜苦辣,最终再把属于你的幸福送给你,让你更懂得珍惜。   说起在灾区的日子,江风才知道,原来尹红妹和高国定之间也是有故事的。尹红妹初到灾区,水土不服,害了一场大病,差点牺牲在那里,是我军某抢险部队团长高国定把她从山上背下来送到部队卫生所抢救,又亲自照料他将近一个月,两人最终摩擦出了火花。   尹红妹一个犯了错误躲到灾区避难的人,没想到塞翁失马,在那里竟然遇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而这个另一半,曾经追求过自己往日情人的妻子。   尹红妹载誉归来,摇身变成了抗震救灾女英雄。处分当然不会再有了,她头上的光环压倒了一切。青隆县专门召开干部大会,对尹红妹进行了表彰,号召全县干部向她学习。而她的职位,也由原来的县长升级为常务副县长。看来官运旺的话,神鬼不挡啊。   尹红妹是春风得意了,可江风还处在郁闷中。这一阵子他明显感觉到,崔定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在大会上提起住建局,表扬的少,批评的多。   尤其让江风郁闷的是,市长郑爽好像也把他给忘了,整天忙的不亦乐乎,根本无暇他顾。有几次江风去她办公室,想找她说说,但每次去都发现她办公室外面的会客室里大小官员排着队,自己又不想去排队,只好又折了回来。   两会之后,各局委的干部都陆续动了,眼看到了住建局,江风真的着急了。他给郑爽打电话,说想见她一面。   郑爽说,江风,没必要见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好好干吧,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我也正在给你想办法。   江风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感谢郑爽。又想起林美丽说的必定有贵人相助的话,越发认定郑爽就是那个贵人了。   就在这时,云湖驻京办出了点事。缘由是有多家媒体披露,云湖驻北京办事处一次就采购了几百万元的茅台酒和中华烟,并且记者不知道怎么得到了购货收据和清单,都贴到了网上,一时间舆论哗然。   网友们纷纷质问,这些高档烟酒都是招待谁的?驻京办有没有存在的必要?更有人尖锐地指出,驻京办就是官员腐败的代名词。此事引起了全国范围的大讨论,云湖这个小城又出名了一把。   新上任的江南省省委书记邓锦江非常生气,对此事做了批示,要求严肃处理。驻京办主任原来是市发改委的一个副局长,叫做庞杰,这下算是倒了血霉了,被气急败坏的崔定紧急召回,停职反省。   反省期间,又被查出有严重的经济问题,干脆被双规了。崔定用这个严厉的处理手段,在省委书记邓锦江那里挽回了一些失分。   驻京办是个神秘的部门,驻京办主任相当于派出去的朝廷重臣,是个肥缺,每年过手的资金有好几千万,并且接触的都是大领导,各方面都实惠的很,里面的道道很深。庞杰被双规,市里有不少人立即盯上了这个位置,开始活动起来。   郑爽私下找政府副秘书长晁松柏谈话,征求他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去顶庞杰的缺。晁松柏早就知道住建局代局长江风是郑爽的人,虽然崔定已经答应他去住建局,但晁松柏总觉得在郑爽那里有点磨不开脸面,所以见了她总陪着小心。现在郑爽已经是市长了,更是不敢小觑。   仔细一掂量,驻京办主任比住建局局长要实惠的多,责任又小的多,况且还不得罪郑爽,何乐而不为?回家考虑了一夜,第二天就去郑爽办公室,表示听从郑市长安排。   又去找崔定说了这事,崔定也正发愁找不到一个自己信赖的人接替庞杰,考虑了一番,就同意了。两周后,晁松柏走马上任,踌躇满志地去北京做他的驻京办主任去了。   江风最强劲的竞争对手解决掉了,警报基本解除。但他深知,在没有红头文件下来之前,一切都存在变数,所以不能过分乐观,只能谨慎乐观。试想崔定如果真看好他的话,早就把他扶正了,还用得着让他戴大半年的“代”字帽子?这本身就很不正常吗。   果然,就在各局委干部调整都已经结束,就剩下住建局一家的关键时刻,崔定去澳大利亚考察去了,人事工作暂停。等他二十多天后回来,又开始响应省委省政府号召大力开展产业集聚区建设,再也不提明确住建局局长的事了。   江风再一次陷入到苦闷中,后悔当初真不应该费那么大精力去救身陷囹圄的崔定。不过那时,他只是在完成郑爽交给他的任务。现在看来,郑爽看人也有失误的时候。难道像崔定这样的政客,都有着两幅嘴脸?都说在官场上混首先要做到不要脸,看来这话真没错。   尹红妹回来没多久,就弄清楚了江风现在的尴尬地位,暗暗为他着急。下午江风陪着新上任的副市长刘善政视察几处市政设施建设,快结束的时候接到尹红妹的电话,说她来市里了,要见他一面。   江风问她,有事吗?尹红妹说,当然有事,我在“往事茶楼”等你。   说完,不等江风是否答应,就霸道地挂了电话。   尹红妹这个时候突然要见自己,会是什么事呢?江风猜不出,但他知道,尹红妹脑子灵活,说不定会给他一个非常有用的建议。把刘善政送回市政府,江风驱车向往事茶楼赶去。   在往事茶楼二楼临街的一个包间里,江风见到了早就等候在此的尹红妹。尹红妹从灾区回来已经有一阵子了,但脸上的两坨高原红还没完全消失掉,这让她看上去好像总处在害羞状态,更有了几分韵味。   这次两人见面,虽然和以前的见面没什么两样,但气氛还是有点微妙。因为两人都变得客气起来,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其中的原因,应该是高国定的出现吧。高国定陪尹红妹回来的第四天,就又马不停蹄回到汶川灾区去了。那里有很多任务等着他去完成。   江风和尹红妹很正式地握了握手,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浓香的铁观音,问她,红妹,今天来市里,是要办什么事吗?   尹红妹等服务的小姑娘出去了,才说,不是,我今天是专门为你来的。 第776章、再抱抱我   江风猜到她可能是替自己尴尬的身份郁闷,故意做出很潇洒的样子说,我这不好好的吗。   尹红妹睁大眼睛打量着他,怜爱地说,江风,看你都快要愁出白发了,还说好好的呢。我问你,你这个代局长的“代”字,打算什么时候去掉?   江风知道在尹红妹面前也用不着掩饰什么,自嘲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我有什么办法呢?我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了。没想到崔定这个人,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一点都不念我当年搭救他的恩情。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让他在监狱里呆着好了。   尹红妹说,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还是要找问题的关键。我替你分析过了,崔定不想用你,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不欣赏你。崔定这个人,正应了民间那句俗话:变了蝎子就蜇人。想当年他和郑爽势单力薄,联合起来对抗苏荣,同仇敌忾,真的是钢铁联盟,是拧成一股绳的。但事与愿违,他们最终还是被老谋深算的苏荣击败了,受尽打击和磨难。   两人双双经历了这个惨痛的教训,本应该是患难之交的,没想到现在他们东山再起了,却又貌合神离起来,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正所谓可以共苦不能同甘。郑爽对崔定的工作作风颇有微词,认为他决策不民主,办事武断,爱搞面子工程;而崔定又深知郑爽的睿智和驾驭局势的能力,知道她群众基础好,担心她势力太大而威胁到自己的权威,所以要千方百计削弱她的势力。不幸的是,他把你看做了郑爽的人,所以当然要压制你了。   江风虽然身居官场多年,但不爱把事情往复杂处想,听了尹红妹的话,半信半疑,说,红妹,你说的是有道理,可局势哪像你分析的那么复杂,不就是一个住建局局长的位子吗,崔定和郑爽犯得着这么暗中较劲吗?不让我干就不干好了。   尹红妹哼笑了一声,说,江风,何必自欺欺人呢?你代理住建局局长快一年了,还未被扶正,这在云湖官场上是一件怪事,充分说明了其中的复杂性。如果说一开始崔定看好晁松柏,而不明确你,这也勉强能说过去;可现在晁松柏被郑爽别有用心地安排到驻京办去了,等于给你扫清了障碍,这个时候崔定还迟迟不见行动,这就很有问题了。   拖的时间越长,对你就越不利,你的压力就越大。你想啊,如果崔定真的再安排一个人到住建局来做主任,你的脸面还往哪里放?今后还怎么混?一个不被市委书记看好的人,谁还敢往你身边凑?你接下来的路就越走越窄了。这也正是我为你焦虑的原因。   江风感受着尹红妹关切的目光,知道她是真的为自己担心。他沉思着说,红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尹红妹的目光坚定起来,提高声音说,江风,你听我的,不管采取什么手段,一定要当上住建局局长,这是必须的!   江风这大半年来一直处于紧张和焦躁中,甚至连原有的自信都要消失殆尽了。他其实迫切需要鼓励,来点燃他的激情。没想到这种激情,是从尹红妹那里得到的。他马上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了,觉得身上的血液流速加快起来,有种豁出去的感觉。奶奶个胸,人生能有几次博,自己从踏入住建局的第一天,不就梦想着做住建局局长吗?现在机会就在面前,绝不能退缩,绝不能让人看自己的笑话。   可具体该从哪里下手,江风还是没谱。只好问尹红妹。尹红妹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崔定在压制着你,就还得去找他,主动向他靠近,主动向他表忠心,这就看你的表演水平如何了。   江风说,可他根本不见我啊,我找过他,他态度冷淡的很,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尹红妹说,那你去他家里找他啊,他总不会把你轰出门外吧?   江风说,这个倒不至于。尹红妹说,那你还等什么。   江风静下来一想,尹红妹说的确实有道理。这大半年来,连崔定的家门都没登,更别说对他表示表示了。原以为曾经送他的十万元钱会起点作用,现在看来,好像是要打水漂。   尹红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放在了江风面前,说,江风,这里面有二十万,其中十万是还给你的,另外十万是我赞助你的活动经费,你收起来吧。我的意思是,你今晚就去崔书记家见他,表忠心的同时,顺便把这张卡奉上。   江风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怎么能用你的钱呢,我有钱。   尹红妹看看表说,有钱现在也来不及取啊,银行早下班了。你不要固执了,你可以借我十万,我怎么不能借给你十万呢?况且你现在是当务之急,晚一天就多一分被动。   江风还是没完全跟上尹红妹的思维,说,这不是钱的事吧?崔定一个市委书记,会缺钱花吗?就怕他不收,我自己倒落了个没趣。   尹红妹说,钱是小事,态度是大事。你现在是要千方百计向崔定靠近,取得他的信任的,你连钱都不给他送,怎么能表明你的态度?他就是不收,起码也知道你是买他帐的,在心理上就会对你多一份好感。   江风还是不太舍得,犹豫着说,用得着20万吗?太多了吧,我感觉10万就不少。你不是说,主要是表明态度吗。   尹红妹笑了下说,你错了。前些年十万还算钱,还算是个糖衣炮弹,可现在十万元钱对于像崔定这样的大鳄来说,只是个小钱,连颗手榴弹都算不上。送的钱越多,说明你态度越诚恳。依我看,至少20万起步,才会有些效果。   江风说,我感觉崔书记不会收。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尹红妹有些不耐烦了,嫌他优柔寡断。她把银行卡塞到他手里说,江风,听我的,别犹豫不决了,今晚就行动,夜长梦多!   江风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好,红妹,我听你的。今晚不管崔定收不收这张卡,起码可以探探他的态度,听听他说话的口气,先做到心里有数。   尹红妹总算把江风说动了,心情轻松起来,说,这就对了吗,说明我今天这趟没有白跑。江风,今晚见了崔书记好好表现,我等你的好消息。   江风答应着,问她,今晚要住在云湖吗?   尹红妹说,不,还要赶回青龙。   两人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尹红妹叫住了他。江风还以为她有什么事情没有交待,停下脚步,转身等着她说什么,却见尹红妹双颊绯红,睫毛垂着,欲言又止的样子。   两人站的很近,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尹红妹那双丰满高耸的胸就在眼前,那里曾经是多么让自己销魂的温柔乡啊。粉色的往事在脑海里闪过,江风心跳急速起来。尹红妹抬眼看着他,说,江风,有句话我想问问你。你……喜欢高国定吗?   江风没想到她会问这么复杂的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尹红妹看他犹豫,赶紧接着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离开他,我从来没答应过他什么,就等着你一句话呢。   江风能说什么呢?此刻他的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他嗓子有些发干,说出来的话也显得有些生涩:红妹,我感觉高国定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适合你,我祝福你们。   尹红妹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喜,说,你说的是真话?   江风说,是真话。尹红妹的胸脯起伏着,仰起脸来,认真地看他,好像想从他眼里得到证实。她呼吸有些急促,说,江风,我以为,你会怪我的。   江风说,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尹红妹把香甜的气息喷在他下巴上,轻声说,你再抱抱我吧,说不定是最后一次。   江风没说什么,伸出双臂,把尹红妹丰满的身子紧紧抱在了怀里。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这温热的肉体,思绪又回到了在槐河的那些日日夜夜。   晚上9点,江风怀揣着那张20万元的银行卡,敲响了崔定家的门。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江风这次去崔定家,手里并没有提什么东西,只是怀里揣着那张20万元的银行卡。现在去领导家拜访,流行的是空手,这样才说明你带着硬通货,领导才会对你以礼相待。至于那些名烟名酒工艺礼品什么的,领导家放都没地方放,还得麻烦去变现,只能说明你不会办事。   幸亏当今科技发达,20万元也就是一张薄薄的卡片,要是在古代都换成铜板的话,能把人活活压死。不过即使是这样,江风还是感觉到装着银行卡的胸前阵阵发闷,心率都有些不齐了。那20万的真金白银,像是从自己心头剜下的一块肉似地。更离谱的是割了自己的肉,低三下四地捧着敬给别人吃,还生怕别人不吃,这种怪事也只有发生在官场上。 第777章、做回孙子   开门的是崔定的妻子杨静,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狗,一看就知道是名犬。杨静现在已经不是小学教师了,而是教育局副局长,据说在局里说话很算话。她戴着金丝边眼镜,脸上的皮肤虽然白,但有着细细的褶皱,特别是眼角的鱼尾纹密集,告诉人们这是一个保养的很好,但上了年纪的女人。   她穿着一套月白的睡衣,可能刚洗过澡,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这让她看上去很有些贵妇人的味道。江风发现,她现在的精气神,已经很难和多年前跪在省委书记明和平脚下为丈夫鸣冤那种可怜相联系起来了。看到门外站着的江风,她似乎有些认不出,疑惑地说,你是?   江风躬着腰站着,脸上是层层叠叠的笑:杨老师,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住建局江风啊。   杨静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一声说,看我这眼神,真是上了年纪了。小江啊,快进来快进来,我前几天还向老崔问起过你呢。   江风边往屋里走边说,谢谢杨老师关心,我早就想来看看您和崔书记,又怕打扰你们休息。   杨静嗔怒地白了他一眼说,小江你说哪里话,你又不是外人,谈什么打扰?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这里也是家。   这几句话,让江风感觉心里热乎乎的,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相对于崔定的忘恩负义,他的妻子杨静表现的还不是那么绝情。起码她每次见到江风,都是很亲热的样子,显然还没有把他当年出手相救的恩情忘掉。看来女人还是比较重情义的啊。   江风在沙发上坐了,快速把这套房子打量了一下。客厅很大,摆设也不见得有多豪华,简单大方,只是显得没什么人气,难怪杨静要养狗。书房的门紧闭着,很神秘的样子,不知道崔定是否在书房。   杨静看江风朝书房看,心领神会,笑着说老崔还没回来呢,小江你先坐下等会。他呀,也不知道整天都在忙些什么,十点以前都没进过家。   江风赶紧说没关系,我今晚主要是来看杨老师您的。崔书记操着全市400多万百姓的心,能不忙吗?   杨静笑眯眯地说,小江你真会说话,我看老崔他就是瞎忙。   在沙发上坐了,杨静亲自给他倒了水,问他:家里都好吧?我记得你家是双胞胎,上幼儿园了吧?   江风答道,杨老师您记性真好,我家是双胞胎,9月份就要去上幼儿园了。   杨静爱抚着怀里的狗,感慨地说,时间过的真快,岁月催人老啊。   江风知趣地说,杨老师您不老啊,说实在话,您现在的气色,比着前几年好多了,至少年轻了十岁。刚才您开门,我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呢。   这话对于上了些年纪的女人来说,是百试不爽的。尽管听起来有些假,但仍旧十分动听,效果也很好。杨静脸上的褶子都熠熠生辉起来,说,哈,年轻什么,都奔六的人啦,快该退休回家抱孙子啦。   说着,爱怜地拍了拍怀里的狗,真像在哄孙子似的。那条狗穿着一件白色的坎肩,脖子下还有个领结,看来是只男狗。此刻它伸出粉红是小舌头,舔了舔奶奶的手。   江风注意到,杨静说完这句话,情绪忽然低落起来,轻轻地摇头,叹了口气。她低头叹气的时候,可以看到头顶被染过的头发又露出了白根。她真是老了,真到了抱孙子的年纪了。可她怀里抱的,却是一条狗。江风看到客厅南边的墙上供着一尊送子观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猛地一跳,想到了美美。   美美和崔昊结婚后,一直两地分居,也没要孩子。她和崔昊都属于标准的晚婚,美美今年已经34岁了,再不做妈妈的话就属于高龄产妇了。   关于这个事情,江风曾在上次去广林的时候,在明县衙后花园的假山旁含蓄地问过她。当时美美低着头,盯着水中的荷叶出神,好半天都没说话,江风也就没再问。后来听林美丽说,她也劝过美美,但美美一提到这个事情就保持长久沉默,谁也拿她没办法。   崔定夫妇一直为有美美这个漂亮的儿媳而自豪,对她也很宠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这种自豪却变成了焦虑,并且一天甚于一天。眼看着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父母们早就抱上了孙子孙女,他们心里急啊。可结婚两年多来,儿媳的肚子毫无反应,一个人呆在偏僻的广林县,甚至连家都很少回。   杨静不敢强求脾气古怪的儿媳,多次催逼儿子崔昊,说再不生孩子你妈就老了,就等不及了。崔昊还是绅士作风,不急不躁,说,生不生孩子由美美说了算,再说英国好多家庭都不要孩子,做丁克族也挺好的。   崔定对儿子的态度大为不满,斥责他不是男子汉,连自己的老婆都搞不定。崔昊像英国人那样耸耸肩,摊摊手说,只要美美高兴,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是绝对不会强迫她的。   结果就是,巴望着要做奶奶的杨静只好养了只狗,权当孙子抱着。   看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市委书记家也不例外,虽然算的上是家庭显赫。江风忽然有些同情眼前这个老女人了。这种同情相当复杂,好像和自己有很大的关系,他内心甚至还有一点点歉意。他对黯然神伤的杨静说,杨老师,抱孙子的事您不用担心,您和崔书记都带着贵人相呢,说不定崔昊将来也像我家生个双胞胎呢。   杨静听了这话,心理得到了安慰,笑容又回到了脸上,说,好啊小江,那就借你吉言啦。   电视机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杨静放下怀里的小狗,起身去接电话。对着话筒说,是昊昊啊,美美也回来了?好好,太好了。你给美美说,我给她做了点心,让她回来吃。嗯,昊昊啊,那个事,你可别让你爸和我再等了,操点心,啊?什么啰嗦,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搞不懂你们。好了,听话啊,加油。   杨静挂了电话,又摇了摇头,不过这次是面带笑意的摇头,很幸福的样子。看来美美只要从广林回来,就够这一家人乐呵的。   杨静心情不错,话也多起来,问江风现在的工作情况。江风说,承蒙崔书记关照,一直负责着住建局的全面工作呢。   杨静不知道他只是代局长,说好啊,好好干,小江你前途无量呢,我看人很准的。   江风就说谢谢杨老师,我一定好好干。   又说了一阵子闲话,江风看看表,已经快要十点了,崔定还没有回来。有心再等下去,又觉得太晚了不好。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那张银行卡拿出来呢?不过就杨静来说,肯定是不会收的。再说了,她万一真的收下了,不告诉崔定,这20万不就是打了水漂了吗?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好。   就站起来说,杨老师,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杨静说不慌不慌,你先坐,我给老崔打个电话问问,看他什么时候回来。江风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改天再来。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杨静笑着说,这不,回来了。说着,起身去开了门。江风紧张地心怦怦直跳,想坐下来,还是觉得站着比较好,就垂手站了,脸上挤出谦恭的笑来,对着门口。   先进来的是崔定的秘书杨凡,手里拿着崔定的皮包和茶杯。杨凡认识江风,朝他点了点头。崔定紧跟着进来了,可能是喝了点酒,带着点酒香,一闻就知道是酱香型的,肯定是茅台。   江风用中气叫了一声崔书记好,声音稍微有点高亢,显得不是太自然。崔定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唔了一声,在鞋柜上坐了,抬起脚,让杨凡把他的皮鞋脱了,换上拖鞋。江风尴尬地站着,满脸通红。   杨静说,老崔啊,小江等你好久了。   崔定也不说话,和杨凡一起去了书房,把门关上了。杨静向江风使了个眼色,悄声说,别在意,老崔就这脾气,可能累的太很了,小江你坐吧。   江风又坐下来,心里已经很没底气了。   过了十来分钟,秘书杨凡从书房里走出来,朝江风做了个“你坐”的手势,点点头,走了。连关门都是轻手轻脚的,真是训练有素。   江风想起刚才他蹲在地上为崔定脱鞋的一幕,心想做人能做到这一步也真是够难为的了。又想到自己现在怀揣着半生的积蓄,孙子似的要孝敬给别人,还唯恐被退回来,不同样是低三下四吗?比着杨凡,也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引申开来说,官场上混的,谁没有经过这个低级原生态阶段?除非是官二代拆二代。当初市委书记崔定出道之前,说不定也这样求爷爷告奶奶的呢。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到了官场上也可以说,做得了孙子,才能做大爷。 第778章、扫地出门   做着孙子的江风在沙发上坐着,眼睛虽然看着电视,但余光始终注意着书房的门,真是度日如年。十来分钟过去了,崔定还没有露面,这让他越来越心虚。杨静还陪着他坐着,说现在的相亲节目如何恶俗,江风心不在焉地听着,考虑着是走是留。   很明显,崔定对他的到访并不欢迎,这从他那冷冰冰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但如果就这样走了,实在是不甘心。不行,哪怕听他一句话再走,也算是今晚没有白来。   又过了十来分钟,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崔定手里捧着他那只玻璃杯,踱着方步,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上了睡衣,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很有领导气派。江风像压缩已久的弹簧似的,忽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崔书记”。   崔定点点头,眼皮不抬地说,江风来啦?坐啊。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然后在靠南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江风等他坐好了,自己才坐了下来,也没敢坐实在,身子向前倾着,做出一种洗耳恭听,随时听候召唤的姿势。   杨静说,老崔啊,江风等你老半天了。   江风赶紧说,我没事的,打扰崔书记和杨老师休息了。   杨静站起来,朝江风笑笑说,你们好好聊聊,我给旺旺洗个澡去。说着,抱着小狗去了洗手间。   崔定的杯子里不知泡的什么,是深红的颜色。他拧开杯盖喝了一口,然后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一边的茶几上,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张报纸,埋头看了起来,好像江风根本不存在。   江风几次想开口,但看到他认真看报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江风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像这时钟一样,滴答的越来越快,似乎马上就要飞起来了。   这气氛太他妈压抑了,并且越来越压抑,压抑得他透不过气来,甚至产生了一个越来越强烈的念头,那就是赶紧逃走,夺门而去,逃离这人间地狱。去球吧,管他什么住建局局长呢,让做就做,不让做拉倒,再这样下去,精神非被折磨崩溃不可。   就在江风觉得精神上承受不住,准备站起来告辞的当儿,崔定终于放下了报纸。他又拿起杯子,又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那红汤子,放下,咂咂嘴,终于抬起了头,慢条斯理地说,江风,有事?   江风赶紧说没事没事,就是来看看杨老师和您。   崔定唔了一声,不说话了。良久,又说,好好干。年轻人嘛,有的是机会。   江风的心一下子又凉了。“有的是机会”这句话瞬间就把他带入了痛苦的深渊。官场上的人都明白,领导对你说“有的是机会”这句话时,实际上是在含蓄地告诉你,这次没你的机会了,等下次或者下下次吧。   竞争对手晁松柏已经被郑爽搬掉了,难道即便如此,崔定也没打算让自己这个代局长转正?江风心凉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愤怒起来,真想站起来指着崔定鼻子大声质问:你他妈装什么大头蒜,不是老子费尽心机把你从监狱里捞出来,你还在剃着光头喝稀饭呢!现在倒好,你咸鱼翻身做了市委书记,竟然做起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不但不知恩图报,就连一个本应该属于我的住建局局长的位子你都不想给我,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如果唾星四溅,酣畅淋漓地把这话吼出去,然后狠狠地摔门扬长而去,必将是人生的一大畅快事。不过也必将是人生的一大傻事。江风脑子目前为止还没进水,所以当然也不会把这个幻想付诸实施。他满腔的郁闷和愤懑只变成了这么低声下气的一句话:崔书记,我服从您的安排。   江风说完这句话,把自己恨的要死要活。真想在两手保持不动的情况下,长出第三只手来,左右开弓把自己朝死里狠抽一气。唉,本以为今晚会梦想成真的,没想到又做了一次贱男春。   听了江风这句表决心的话,崔定的脸色明显活泛起来,甚至还很慈祥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好,好,把工作干好就是了,不要有太多想法。   进入官场的人,没有一点想法的话,那还是人吗?江风听着这话从崔定那厚厚的嘴唇里说出来,只觉得胸闷气短,手脚冰凉。看来在住建局局长一事上,自己真的是没希望了,崔定压根就没打算把他这个代局长转正。   江风想起了崔昊结婚时,自己送的那10万元贺礼。现在看来,真的是没起任何作用。不过也可能有一些作用,那就是崔定已经让他代理住建局局长大半年了。看来10万元,也只能做代理的份了。   难道是别人送的钱多?江风悄悄伸手按了按胸前的那张卡,硬硬的还在。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干干的说,崔书记,我没什么想法。   崔定微微颔首。好像又想起来什么,说,旧城改造那边的工作,还需要强化啊。我看叶菡的工作力度没有你大。   这是什么意思?江风又头蒙起来。这看似是一句表扬的话,其实暗含玄机。崔定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暗示江风,还要他回到旧城改造指挥部去工作。这句话,其实是表明了崔定的态度:住建局局长他另有人选。   江风今晚是想得到他的一句话的,没想到得到是这样一句话,他沮丧到了极点。这大半年来的辛苦和努力,统统他妈的白费了,自己今后还怎么有脸在住建局混下去?还怎么有脸在云湖的官场上混下去?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被人讥笑被人指指戳戳一幕。与其把脸装进裤裆里混,还不如直接辞职不干呢。他木然地点着头,目光已经有些呆滞了。崔定那宽大油亮的脑门在他眼前晃动着,渐渐虚无起来。   杨静给狗洗完澡出来,看到沙发上江风失魂落魄的表情,就明白了什么。其实这个女人还是善良的,她满以为崔定肯定会在仕途上帮这个恩人一把的,没想到他心肠这么硬。她拿着电吹风,一边给旺旺吹毛一边说,老崔,江风这孩子不错的,多懂事,又能干。   崔定还是面无表情,对妻子杨静的话充耳不闻。看来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气氛有些尴尬,江风对杨静说,杨老师,崔书记一直对我很关照的。   崔定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江风知道自己该告辞了。他慢慢站了起来,说,崔书记,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崔定也站了起来,这次的动作倒是很麻利。他伸出手招了一下说,江风你先别慌,我送你件东西。说着,转身进了书房。等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纸袋上写着四个字:中国钧瓷。   既然是有人送给市委书记的,应该价值不菲吧?江风连连摆手说,崔书记,我怎么能拿您的东西呢,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要。崔定说,叫你拿上就拿上。   江风只得伸出双手接了,说了声谢谢崔书记。崔定只是唔了一声,做出了送客的姿势。江风往门口走着,觉得不对啊,自己今晚是来给崔定行贿的,怎么钱没送出去,又拿了他的礼品呢?   想起尹红妹交待的“一定要把卡送出去,送出去就预示着成功”的话,猛然意识到自己今晚的主要任务其实并未完成。反正是事已至此了,干脆豁出去一次吧。想到此,他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那张金色的银行卡来,说,崔书记,这是我孝敬给您和杨老师的一点心意。说着,把卡放在了茶几上,转身就走。刚走一步,就被崔定喝住了:江风,你这是干什么?!快把东西带走!   江风以为他也就是虚虚地拒绝一下,所以脚步并未停,继续向门口走去。崔定发怒了,提高声音说,你不把这张卡拿走,我明天就把它交给纪委!   这句话把江风震住了。他一只手已经放在了门锁上,又停下来了。他在考虑着崔定这句话的真假。想起尹红妹说的“谁也不嫌钱咬手的话”,他的决心又坚定起来,说,崔书记,我是真心实意的,您就让我尽尽心意吧。说着,推开门跨了出去。   崔定暴怒了,他一把抓起茶几上的卡,朝门外扔去,狠狠地说,少给我来这一套!   那张卡撞在江风身上,然后掉在楼梯上,滑下去了,滑到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旁边。狼狈不堪的江风顺着高跟鞋往上看,看到了目瞪口呆的美美,和一脸惊诧的崔昊。   狼狈不堪的江风灰头土脸地站在崔定家门外,像是被人扫地出门的一块破抹布。最要命的是自己的这个狼狈像,被美美和崔昊尽收眼底,太有损自我形象。   此刻,面对美美一双大眼睛里射出的疑问目光,一向自以为阳光帅气的他,也觉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真希望身边的墙壁能突然裂开个缝来,自己好变成一只壁虎钻进去。 第779章、夜幕柔情   记忆中,江风好现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窝囊过,这样颜面尽失。对崔定这个忘恩负义之徒的愤恨和面对昔日情人的羞愧交织在一起,让他热血上涌,窘迫之极。他张了张嘴,想和这对夫妇打个招呼,却说不出话来。   美美在最初的惊讶之后,马上就猜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再明显不过了,自己的江风哥为了住建局局长的位子,来给自己的公公----市委书记崔定行贿,但运气不佳,被赶了出来。看到自己痴痴爱着的男人如此狼狈,美美的心在瞬间就被刺痛了。她这一刻首先想到的,是自责。她怪自己没早点和江风联系,没早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她原本打算默默地做这一切的。   美美虽然身在广林,但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江风的一切。用一句歌词来形容就是:悲伤着他的悲伤,幸福着他的幸福。住建局局长关天浩意外身亡,按照常理,是应该由江风这个正县级第一副局长接替他的,一开始大家也都是这样猜测的,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随着江风迟迟不能转正,各种小道消息就出来了。大家渐渐看出,崔定明显是不准备把这住建局局长的位子给江风了。至于个中原因,众说纷纭。可有一件事大家都忽略了:既然崔定不打算使用江风,那么为什么这大半年来,江风还一只主持着住建局的全面工作呢?就连呼声最高的副秘书长晁松柏,直到去了驻京办,也没有让传闻变成现实,这明显不太正常。是崔定在犹豫不决,还是在等待时机,抑或是有什么压力?   原来,作为大权在握的市委书记,崔定也是有压力的。他的压力来自哪里呢?谁也想不到,竟然是来自他的儿媳,美美。   美美看似温柔,但性格执拗。她到了崔家之后,完全没有一般女孩子嫁入豪门那种谨小慎微,而依然是我行我素,个性昭然。好在崔家人对她还算宠爱,尽量满足她的要求,以博得这个漂亮儿媳妇的欢颜。特别是丈夫崔昊,非常欣赏她的这种性格,从不对她横加干涉。   美美心里也许没有崔昊,没有崔家人,但江风却实实在在地占据着她的心底。在接任住建局局长一事上,美美最初以为江风肯定没什么问题的,没想到公公崔定另有所图,美美就开始向他施压了。她直言不讳地向崔定提出,江风最适合住建局局长的角色,希望他能考虑。   但崔定含糊其辞,说是要观察。其实崔定也多少知道一些美美和江风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这在他还在红舟,有了娶美美做自己儿媳的意向之后,就有人向他讲起过。所以当美美向他推荐江风的时候,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有些反感的。但他也不想强硬地惹儿媳妇生气,就一直拖着,导致了江风这个代局长一干就是大半年,到现在还代着。   美美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准备今晚回到婆婆家,再就这个问题向公公最后施压的,没想到来晚了一步,江风自己已经行动了。并且现在看来,效果不佳。   此刻,美美迅速淡定下来。她弯腰捡起脚下的那张银行卡,然后仰起脸,绽出一个笑来,说,江风哥,你东西掉了。说着,拾级走上来,拉起他的手,把卡轻轻放到了他手里,微笑着说,江风哥,真巧啊,我正想着要见你一面呢。   迷人的微笑,怜爱而温情的目光,柔软的手掌,满含深情的话语,就像一阵清新的春风,让江风受伤的心一下子就得到了急需的慰藉。他从极度的窘迫中回过神来,说,哦,美美,崔昊,你们回来了?   崔昊也很快就猜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个年轻人一直保持着他的绅士作风,非常善解人意。此刻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他故意爽朗地笑着,几步跨上来,紧紧握了江风手说,江风哥,好久没见你了,一直想和你聊聊呢,再回去坐一会吧?   江风很感激他的热情。谁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崔昊就是个例外。他勉强笑着说,不了,时间不早了,改天我们再聊吧。说着,松开他的手,说了声再会,就往楼梯下走。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走,而是在逃。今晚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一场不光彩的噩梦,他急于从这场噩梦中逃出去,找个无人的角落,舔伤。   刚走到楼梯拐弯处的平台上,忽然听到美美叫他:江风哥,你等下。   江风慢慢站住了。他一手扶着楼梯,抬起头来,看着居高临下的美美和崔昊。美美的胸脯起伏着,似乎要做出一个什么决定。她转脸对崔昊说,崔昊你先回去吧,我去送送江风哥。   说完,不等崔昊答应,就踩着高跟鞋咯咯地快步走了下来。江风不想让崔昊多想,急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走,美美你快回吧!   话未说完,美美已经到了身边,并且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她竟然当着崔昊的面,亲昵地挽住了江风的胳膊!   江风震惊之余,马上明白过来。美美此举,是想在崔家人面前挽回他刚刚丢掉的面子。这一刻,他在内心里涌起了对这个女人的无限感激。以前,美美曾经多次这样挽着他,可那都是在花前月下,而此刻,还有第三双眼睛在看着呢。他摆了一下胳膊,想挣脱开,但美美抱的很紧,很坚决,并且拉着他就往下走。   江风只好回头对崔昊尴尬地笑笑。崔昊脸上看不出一点的醋意,还是那样绅士地微笑着,朝他挥挥手说,江风哥,回见。   美美就这样挽着江风下了楼,来到院子里。院子里还有不少人在外面坐着乘凉,大都是退休的教师,说着一些愤世嫉俗的话题。要是让街坊邻居看到市委书记的儿媳和另外一个男人亲昵地在一起,这还成何体统?   江风急头胀脑的去掰美美的手,说美美,快松手,让人看到了不好,你快回去吧。   美美的执拗脾气又上来了,说,有什么不好?我就不能有个哥哥吗?谁规定妹妹不能挽着哥哥的胳膊?谁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好了。说着,把身子又靠过来些,高跟鞋踩的更响了。   看江风手里还提着东西,问他,是什么?江风说,崔书记送我的礼物,可能是瓷器。   美美一把抓过来,顺手扔进了路旁的垃圾箱里。   车就在楼头停着,江风对这个院子并不陌生。走到车前,江风打开车门说,美美,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我知道你这样做是在为我挽回面子,我很感动,真的谢谢你。   美美不说话,一把拉开车门坐了上来,说,你带我去河堤上走走。   江风大骇,睁圆眼睛说,美美你疯了?现在太晚了,再说崔昊还在家等着你呢。   美美说,我当然没疯,我清醒的很呢。你怎么那么多婆婆妈妈,快开车啊。   江风看美美不像开玩笑,只好硬着头皮启动了车子。车子出了桃李苑,往东到了建民路上,再往南几百米,就到了河堤上。   虽然夜已经深了,但河堤上散步的情侣还不少。一对对躲在树荫或者灯影里,卿卿我我。江风和美美走上夜风习习的河堤,美美又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江风觉得自己好像在梦游似的,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场梦。但美美丰满温暖的身子紧挨着他,又告诉他,这不是梦,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这段河堤,他们没少在这里依偎,那时候江风还是“单身”,美美也正是花朵一般的青春年纪。这里的每一棵小草,每一棵杨柳,都见证了他们曾经的温情。而今夜,江风却觉得,每一棵树后好像都有一双眼睛在偷窥着他们,这让他觉得危机四伏。毕竟,臂弯里的,是别人的女人啊。   江风哥,怪我没早点和你联系。美美望着夜幕下淙淙的洛河水,对江风说。你现在的处境,我一直在关注着,也正在为你想办法,没想到你先行动了。   江风知道,美美是真的在关心自己,所以在她面前,完全没有必要掩饰和隐瞒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说,美美,谢谢你的关心。我原以为,崔书记会念及我当年搭救他的恩情的,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绝情。   美美哼了一声说,典型的农夫和蛇的故事,这样的人,肯定没有好报。   江风嘘了一声说,别这样说,他是你公公呢。   美美说,他是我公公不假,但不管是谁,都应该凭良心做事,否则就是小人,是混蛋!   美美的声音太大,江风怕路人听见,伸手去堵她的嘴,美美却顺势咬住了他的手指。   这是一个危险的动作,两人都是一怔,似乎都不相信这个动作再次出现在他们之间。接着,美美松开了他的手,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结实的怀里,把脸贴在了他铁一样硬的胸膛上。   江风抱着这个曾经熟悉而今陌生的丰满身体,一瞬间,工作上仕途上的烦恼都统统远去了,他又抑制不住地回到了过去那些激情岁月。 第780章、好兆头   美美的手机响了,但她不管它,任由它响着。也正是这个手机铃声,又把江风拖回到了现实。他努力把美美从怀里推开,说,美美,你该回去了。   美美没说什么,转身往回走。江风开车把她送到桃李苑,要下车时,美美说话了。她说,江风哥,你的事情,我会帮你的,你不要再找崔书记了,等我消息就是了。   江风害怕她为难,说,美美,算了吧,不做那个住建局局长也一样能过,我不还是我吗。   美美说,那不一样,现在争的是一口气,我会替你把这口气争回来的,大不了我离婚,然后一个人过此一生。   江风失声说道,美美,千万别做傻事,太不值得!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受一辈子良心谴责的。   美美笑了下说,你怎么知道成全我就是有良心?实话告诉你,我一个人过会更开心点。   江风还想说什么,美美已经下车了。江风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里面,心情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今晚发生的一切,一悲一喜,对他来说,终生难忘。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江风没再想那么多,而是把全部身心都扑在了工作上。国家卫生城市验收小组9月底要对云湖进行初次考核,按照崔定的说法是,必须确保初验通过,哪个单位被扣分要对主要领导进行诫勉谈话。   创卫工作,住建局是重头戏,环境卫生、城区绿化、市容市貌、以及公厕、垃圾中转站等硬件建设任务都集中在住建局这边,工作千头万绪,十分庞杂。江风带着班子成员,没明没夜地奋斗在工作第一线,对照卫生城市标准一项项落实,一项项检查,一个月下来,人又瘦了一圈。不过人虽瘦了,精神却很好。   宁宁和静静已经上幼儿园了,他一次都没去接过,深夜回家,孩子们早就睡了,第二天孩子们还在睡着,他又早早起床去工地了,搞的孩子们都不认得他了。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在9月底的验收中,云湖和邻市方平市双双获得通过。不过这只是初审,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还要进行两次验收,最后在云湖和方平之间二选一。因为全省只有一个名额。   送走验收组的当天下午,崔定主持召开了一个情况通报会,江风被通知参加。这是江风自那晚被崔定扫地出门之后,第一次面对面和他坐在了一起。   参加会议的有几位市领导和创卫办各组负责人,以及主要局委的一把手,总共有三十多人。   崔定没有看江风一眼,但在会上通报验收情况时,却特别对住建局提出了表扬,说住建局领导重视,工作扎实,特别是环境卫生工作做的很到位,得到了验收组的一致好评。   虽然只有几句话,但江风认为,这是一个十分积极的信号。因为在这之前,崔定对住建局的工作一直都是批评的多。开完会出来,江风抬头看了看天,觉得九月的阳光格外明媚。   国庆节前,江风接到米咪和小陶夫妇的请帖。米咪生了个宝贝女儿,要在周五晚上办满月宴。刚好创卫工作告一段落,江风也可以放松下了,就打算欣然赴约。   下午下班之后,觉得现在去太早了点,就又坐在办公室看了一会报纸。刚收拾了东西要走,办公桌上的座机忽然响了。心想下班了谁还会打电话呢?拿起听筒接了,原来是郑爽。   郑爽做了市长之后,很少给江风打电话,仅有的几个也都是工作上的事情,还都是很紧急的。现在是下班时间,不会还有什么紧急任务吧?   郑爽的声音相当轻松,说,江风,这会忙吗?   江风说,不忙,郑市长有什么指示?   郑爽说,不忙的话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江风说,好,马上到。   等电梯的时候,办公室主任马国顺和其它几位科长也“刚好”下班,到了电梯旁,抢着帮他按电梯,恭敬地和他打着招呼。江风发现,这几个人都是机关里的人精,小道消息灵通的很,并且非常善于见风使舵。自己刚做代理局长那阵,科长们一个个表现的积极的很,开车门的拿茶杯的,把他抬的高高的;等晁松柏要来住建局的消息出来后,这些人一个个都变了,上班下班都碰不到一个,江风还得自己开车门。   及至晁松柏去了驻京办后,这些人又出现了,江风早晨跑步的时候又能遇到几个了。但大多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因为他位子不定。   最近几天,这些人好像又得到了什么消息,重新积极起来。财务科长蝴蝶嗲声嗲气地说,江局长真是敬业啊,看都晒黑了,不过更英俊了。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吃饭吧?   江风想故意抬高下自己,摆摆手说,不行,没时间,郑市长在办公室等着呢。于是这几个人都肃然起敬了。   到了楼下,司机小雷已经把车停在门口了。马国顺抢着上去开了车门,等江风坐上去,又不轻不重地把门关上了。江风也懒得和他说话,这些人,都是阴阳脸。   没想到下班时间,郑爽的办公室外间还有人在排队等着见她。林美丽看到他,给了他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失意他坐下稍等,然后给他端了杯水。   等了大概四十分钟,轮到江风了,也是最后一个。进了里间,看到郑爽正在用双手揉着太阳穴,说,累死了,眼睛疼。   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说“累死了”,是不是有点特别的意思?江风没敢往深处想,而是说,郑市长您要注意休息啊。拿起她的杯子添了热水,才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郑爽虽然累,但心情看似不错。因为她给江风的是笑脸。她喝了一口水,问他,江风,最近怎么样?   江风说,还不错,工作虽然重一点,忙一点,但感觉很充实。   郑爽点点头说,嗯,创卫是大头,这个工作不能放松。这次验收,你们住建局就表现不错。   江风说,谢谢郑市长关心,我会继续努力。   郑爽嗯了一声,又问道,晚上有什么安排?   江风实话实说,晚上要参加一个喜宴。   郑爽哦了一声,说,那好。   江风忽然有点后悔。如果自己今晚有空的话,郑爽会怎么样?米咪的喜酒,其实也可以找个借口不去的。但话一出口,想改口就显得有些不自然。   郑爽说,没什么,今天叫你来,就是问问你最近的情况。不过有句话你得记住,今后更要严格要求自己,戒骄戒躁,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   江风说,请郑市长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栽培。   郑爽笑着说,哈哈,也不是我一个人在栽培你啊。好了,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也要下班了。   从郑爽办公室出来,江风还在想着她刚才说的话,“不是我一个人在栽培你”,是什么意思呢?还有,“今后更要严格要求自己”,这句话有没有深层次的意思?   喜宴在和平国际餐厅举行,规格不低。江风去了才知道,来的社会名流还不少,电视台的精英们都到齐了,花团锦簇。   米咪做了妈妈之后,身材一点都不走形,并且更丰满了,有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看上去非常漂亮。小陶已经是电视台制作部主任了,小两口事业有成又添贵女,春风得意,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米咪把女儿交给江风抱,江风以为很重呢,接过来才知道轻若无物。忘了怎么抱孩子了,不敢往身上放,离身子多远,抱着颗炸弹似的,惹得电视台的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笑他。   席间,米咪夫妇还没来敬酒,江风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看号码有些陌生,接了,竟然是崔定秘书杨凡打来的。杨凡很客气,说,江局长你好,崔书记让你马上来他办公室一趟。   挂了杨凡的电话,江风的心猛地跳了几下。他的直觉告诉他,崔定终于要把住建局局长的位子给他了。这种感觉,从上次参加那个创卫工作通报会上崔定对他的态度就能看的出来。继而又想到,这必定是美美努力帮他的结果。也不知道这个痴情的女人为了他,做出了怎样违心的让步!   江风来不及想这些,匆匆告别了米咪夫妇,走出了酒店。司机小雷在车上等着他,上了车,江风说了声去市委,小雷就一声不响地启动了车子。江风比较欣赏他这一点,不该问的永远不问,这是一个领导司机最基本的素质。   一路上,江风的心情都是莫名的激动,像荡秋千似的忽高忽低。一会沉浸在喜悦中,认为崔定铁定是要提拔他了,要不不会主动找他谈话;一会又担心事情有变,心想崔定会不会硬起手腕拿掉他,今晚只是要给他做思想工作,安抚一下呢?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   快到市委的时候,忽然雷声大震,下起大雨来。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兆头。乘电梯上楼的时候,晕乎乎的,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第781章、召见   秘书杨凡的办公室在崔定办公室对面。江风到时,杨凡正在等他。看到江风进来,只说了一声江局长来了,就再也没有别的话,抓起电话拨到崔定办公室,说,崔书记,江局长到了。   江风耳朵尖,听到崔定说,让他过来吧。杨凡放下电话,把江风领到了崔定办公室。   崔定正架着眼镜,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批阅文件,油亮的大脑门很是醒目。他的头发还是纹丝不乱地向后梳着,乍看上去颇有些伟人的风范。不知道是谁奉承崔定,说他有老毛的神韵,崔定嘴上说不敢,心里老美气了,从此就从各方面开始刻意模仿起老毛来。大背头是一个,挥手的动作是一个,写字是一个,就连夹烟的动作,也改用拇指和食指掐着了。   江风声音不高不低地叫了声崔书记好,语气极其恭敬。崔定抬起头,双眼从眼镜上面看了他一眼,和颜悦色地说,江风你先坐,等我把这几份文件批完。   江风答应着,在靠南的长沙发上坐了,感觉自己悬在嗓子眼里的大石头已经落了一半。看来今晚崔定带给自己的,应该是好消息。实在太难得了,崔定这种和颜悦色的表情,自己有多久没看到了?反正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杨凡给他泡好茶,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江风打量着崔定的办公室,看到东边墙上那幅字又换成了“上善若水”,字体像是毛体,又没有毛体的精髓,有点四不像。落款是乙丑年仲夏崔定书。   崔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迷上了书法,据说现在已经是市书法协会的名誉主席了。请他题字的人越来越多,市委内部刊物《工作与研究》、云湖宾馆、以及叶芷办公大楼上“银河地产有限公司”等字,就出自他手。一时间,云湖书法界掀起了一股毛体风,并且有愈演愈烈之趋势。   崔定终于批完了文件,放下笔,摘下眼镜,站起来,走到脸盆架那里用香皂认真洗了洗手----看来文件是一种很脏的东西。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江风,叫你过来,没耽误你休息吧?   江风赶紧欠了欠身子说,崔书记您太客气了,我什么时候都是随叫随到,随时听候您的召唤。   崔定点点头,神态似乎比较轻松。他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又问道,工作上有什么想法?   江风不知道他说的这个想法,是指他在仕途上的想法,还是住建局具体工作的想法。快速思考了下,应该是后者吧。就说,今年市委加大了改善民生和发展城市建设的力度,住建局的工作任务很重。不过我认为这里面有一个主线,那就是创卫工作。只要在思想上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紧抓创卫不放松,高标准严要求,各项城市建设工作一定会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前我们正在按照创卫标准,加强城市公厕、垃圾中转站建设,市区范围内计划改造公厕13座,新建9座,改造垃圾中转站6个,新建6个,这些项目完成后,在硬件建设上就完全能够符合卫生城市标准。   市政道路方面,目前正在施工的有四条路,这四条路建成后,市区将消灭断头路,并实现规委会上提出的“七纵七横”目标,城市交通将大为改观。年底之前,计划对主干道幸福大道进行提档升级改造,重点在绿化上下功夫,把幸福大道建设成为我们云湖的一道靓丽风景。另外,在旧城改造工作上,继续强力推进程庄、小江庄两个城中村建设,以点带面,争取三年之内,让城市面貌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大改观,彻底提高云湖的城市品位。   崔定听着,不住地微微颔首,目光里也渐渐有了赞许的成分。其实江风说的这些,都是崔定在大会上要求过的,他现在只不过是重复了一遍,加强了语气和决心而已。在领导面前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一定得提前领会领导的意图,这样才能做到找准方向不掉队。   崔定把身子向后靠在宽大的按摩椅上,说,好,好。你们的一切工作,都要围绕着创卫,为创卫服务。创卫不是瞎折腾,而是为老百姓创卫,是为市民百姓谋福祉的具体行动。不过江风我问你,你认为我们云湖创卫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这个问题有些不太好回答。就客观上来讲,云湖的自然条件比着竞争对手方平市,有很大的差距。一是脏。因为市区北部煤矿较多,挖出的煤露天堆方,再加上北风多,北风一起,整个市区都笼罩在煤灰里,灰蒙蒙的一片。市民形象地说,这个城市的市民每年都要吃掉几个煤球。   二是空气质量不行。因为盛产煤,火力电厂就多。刚开始建电厂的时候,都在郊区,现在随着城市的发展,这些电厂所在的位置就全部变成了繁华的市区,城市的四个角刚好就有四个煤电厂,所以云湖的上空经常是阴云蔽日,难得看见蓝天白云。   三是市政基础设施落后,垃圾中转站少,征收不规范,转运能力又低,经常出现垃圾堆在大街上的现象,臭气扑鼻。   如此说来,云湖要想成功争创全国卫生城市,难度实在太大。硬伤在那里放着,煤矿不可能不生产,电厂不可能不发电。而相邻的方平市,自然条件要好的多。最近方平又获得了“全国优秀旅游城市”和“全国园林城市”两项耀眼的荣誉,所以在创卫这个事情上,方平市的呼声是最高的,也最被上面看好。而云湖这边,不但市民没什么信心,就连好多市领导都觉得没什么希望。   但崔定决心很大。他把创卫当做了自己的一项政绩工程,是发誓要成功的。新上任的省委书记邓锦江非常务实,上任伊始,就对全省十六个地市进行了视察,深入到农村田间地头,体察农民疾苦。   新书记的第一次视察,各地都非常重视,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而云湖这一站,虽然准备的也很充分,但到底还是出了问题。问题出在国家级贫困县青隆县。   当时崔定和郑爽都陪同着邓锦江,按照事先设定好的路线,把他带到了江风曾经奋斗过的观音台村。邓锦江查看了村部、小学、敬老院等,对这个村的新农村建设赞不绝口。   在小学视察时,学生们正在上课,书声琅琅。邓锦江问身边的崔定,现在你们云湖农村的失学率有多高?   崔定答曰,报告邓书记,失学率是零。云湖所有农村适龄儿童,百分之百全部入学接受了义务教育。   邓锦江很满意,还现场阐述了教育的重要性,说的非常高屋建瓴。哪料车队刚出村,就见路边的田埂上站着两个八九岁的倒霉孩子,男孩子手里举着羊鞭赶着一群羊,后面跟着一个鼻涕妞挎着个割草的大篮子。   邓锦江眼尖,让司机停车,下车走了过去。当时崔定脸都白了,走路的步子都有些踉跄。结果可想而知,邓锦江在问了两个孩子为什么不去上学之后,扭头生气地质问崔定:崔书记,这就是你说的百分之百?崔定紫胀着脸皮,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场面非常尴尬。   一朝天子一朝臣,崔定对这个新省委书记心里本来就没底。明和平在位时,崔定相当得宠,虽然后来明和平对他失望,但他毕竟还是明和平的人。   明和平任省委书记的时候,就和省长邓锦江不和,叶芷的干爹高万山跳楼自杀,就是这两个人明争暗斗的结果。据说邓锦江上任后,先把各地市主要领导扒拉了一遍,属于明和平的人被重点关照。当然这只是传言。   本来就心虚的崔定,又在这次省委书记视察的过程中被批,等于是丢的分更多了。没有办法,只有用政绩来说明问题,来得到邓锦江的认可了。刚好邓锦江对城市建设工作非常重视,所以崔定决心用上吃奶的力气,也要创卫成功。   要想实现这一目标,物色一个有能力,靠得住的得力人物非常重要。创卫工作,住建局是重头戏,80%的任务都在这边。崔定其实也知道江风是个有能量的人物,但他并不想用他。   正如尹红妹分析的,崔定不想让郑爽的羽翼无限制地壮大,从而威胁到自己的权威。现在,他多少已经感觉出来一些苗头了。   政府那边的工作很严谨,他这个市委书记有时候都插不进去手。长此以往,这还了得?所以崔定对郑爽这个昔日的盟友心存警惕,想尽办法暗里对她进行牵制。当然,他也不想把住建局这块阵地再拱手让给她。江风是郑爽的人,这是个人都知道。   为了排挤江风,崔定先后物色了好几个接替关天浩的人物。晁松柏当然是最理想的一个。但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去驻京办了。   当时崔定是赌气说的,你愿意去就去,结果晁松柏真的就去了。 第782章、军令状   其实晁松柏也是个官场老油条,崔定虽然找他谈过话,打算让他去住建局,但迟迟不见行动,他等得黄花菜都凉了,越等心里越没谱,刚好驻京办主任的位子空出来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就服从郑爽安排,去北京了。   在谁任住建局局长这个问题上,崔定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媳竟然对他施加了压力,并且这个压力不容小觑。他之所以迟迟不明确住建局局长一职,与美美不无关系。美美的话只说一遍,然后她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决心。那就是,不生孩子。   这听起来有些好笑,但实际上是个非常让崔定头疼的事情。再加上妻子杨静的埋怨,崔定心焦的很,举棋不定。这也是江风代理住建局局长一代就是大半年的主要原因。   上次江风去给崔定行贿,崔定想起儿媳妇这档子事,忽然就发了脾气,把他扫地出门。他没想到的是,儿媳妇竟然当着儿子的面,和江风亲亲热热地散步去了。   当然了,崔昊是不会把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告诉父母的。只要美美高兴,她愿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是崔昊的一贯立场。他对父母撒谎说,美美在院子里遇到个熟人,在聊天呢。   那晚从河堤上回来,美美回到婆婆家就同公公崔定摊了牌,质问他江风哪点不适合做住建局局长。杨静也帮着说话,崔昊也说江风哥不错,崔定成了众矢之的。最后招架不住,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用他?我是在考察他。   在得到这句话后,美美也做了让步,答应为崔家生孩子。请不要指责美美的不磊落,一个嫁入豪门的女人,也许只能用这种办法去帮助自己的心上人了。   今晚,崔定不得不结束了考察,把江风召来,亲自和他谈话,要极不情愿地把住建局局长的位子正式送给他了。   那么今晚崔定召见江风,为什么闭口不谈把他扶正的事,而是要先和他大谈特谈“创卫”呢?原来他是别有用心。   实事求是地讲,虽然迫于儿媳的压力,崔定不得不把住建局局长的位子给江风,但同时他内心又是非常不甘心的。所以他耍了个心眼,甚至可以说是精心策划了一个圈套,那就是拿“创卫”工作来对江风进行一个激将,让他自己主动立下军令状,这样到时候自己好把住建局局长这个位子再收回来。   崔定走这步棋,不能说不用心良苦,但也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自己也清楚,云湖离“全国卫生城市”的标准还有很大差距,比着邻县方平市,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虽然初验两个市都通过了,但接下来还有两次评审,而全省只有一个指标,所以云湖争创成功过的可能性极小,几乎没有。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只有崔定这个市委书记和市长郑爽掌握,那就是省里其实早就把这次的指标内定给方平了,说是评审,只不过是走走过场。毕竟云湖是第一次争创,而方平已经是第二次了,再说方平在这城市卫生方面确实比云湖要好太多。   虽然明知道这次铁定没戏,但崔定作为市委书记,既定的方针还是要坚定不移地落实的。因为这是他的政绩工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他的打算是,这次就算是练兵了,即使通不过,也借此把城市环境卫生提高一个档次,好在下次的争创活动中一举成功。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个不可能的事情,原来是可以作为一个圈套使用的。这就是今晚他要和江风大谈创卫工作的目的。让他心中暗喜的是,江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隐蔽的圈套,正一步步自觉主动地往里钻。   崔定老谋深算,看江风决心挺大,就不失时机地问他,江风,你认为云湖这次创卫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江风果然表态了。正是组织考验他的时候,他不表态也不行。他坚定地说,我认为有市委市政府的坚强领导,有全市人民的广泛参与,我市的创卫工作一定会取得成功的!   崔定点点头说,好,你这个决心是有的,不错。创卫工作,大头在你们住建局,我就担心你们住建局个别领导思想上不重视,工作上不落实,或者有什么闪失,辜负了市委和全市人民的期望啊。   崔定说着,双眼灼灼地看着江风,目光里满含期待和鼓励。   江风认为,表决心表忠心的时机到了。能不能得到市委书记的信任,崔定会不会把住建局局长的帽子给他,也许就在此一举了。所以他如条件反射般呼地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左手握拳放在大腿上,右手握拳放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无比坚定地朗声说道:崔书记,我在这里向您立下军令状,云湖的创卫工作如果不成功,我们住建局整个领导班子集体辞职!我本人带头向市委递交辞职报告!   因为太激动,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干涩,但不怎么影响效果。   这句话正是崔定想要听到的。也可以说绕了一晚上的圈子,他终于把江风的这句话给逼出来了。他心中暗喜:你小子,说到底还是嫩啊。辞职的事,怎么可以轻易就这样做保证呢?况且是带领班子集体辞职,这其实是很不负责任,也是非常欠考虑的。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他必须趁热打铁,火上浇油。所以他一拍桌子,叫了一声好:好啊江风,既然你有这个决心和态度,我今晚就明确告诉你,你这个代局长考察期结束,马上转正,今晚我就算是代表组织和你谈话了,组织部明后两天加班走程序,周一就进入公示阶段,争取国庆节前正式下文!   江风激动地站了起来。等崔定这句话,他等得太久了。任住建局代主任这8个月时间里,他经受了一次次精神上的折磨,几乎每天都在焦虑不安中度过,精神几近崩溃。此刻,所有的付出得到了汇报,所有的委屈得到了抚慰,更关键的是,自己终于在仕途上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夙愿。不管崔定内心是否愿意,他毕竟开恩了,江风给他跪下的心都有。   但跪下显得太下三了点,所以他感激之余,给崔定深深了鞠了一躬,说,谢谢崔书记的关照,您的大恩,我江风没齿难忘!   崔定终于绽出了一个难得的笑脸,笑容很慈祥。他伸出右手来往下压了压,示意江风坐下,然后点了一根烟。他点烟不用火机,用火柴,划火柴的动作也是模仿老毛。他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又徐徐地吐出来,在烟雾中看着江风说,江风,我把住建局局长这个位子给你,就是看中了你的工作能力,这也是你自己这一段努力的结果。不过,我是关照你了,你又打算怎么“关照”我呢?创卫这个事情,我可就指望你了,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失望啊。   江风此刻像个中举的范进,正是踌躇满志的当儿,头脑发热的很,就又把刚才说过的话用激动的口气重申了一遍:请崔书记放心,云湖这次创卫如果不成功,我江风带领住建局领导班子集体辞职!   崔定敲了敲烟灰,唔了一声,耷拉下眼皮,不再说话了。江风等了一阵,有些急了,不知道他的情绪为什么变化得这么快。都说伴君如伴虎,此刻他算是有了初步的体会。崔定不是老虎,可他的脾气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怎么自己刚刚表了态,他就这样沉默了呢?   是他对自己的话不信任!江风猛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是啊,崔定对自己的任命,马上就要黑纸白字的下来了,自己怎么能就凭一句话回报他呢?这也太草率了点吧。必须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江风想到这里,头脑更热了。他不再犹豫,从包里拿出笔和笔记本来,扑在茶几上,刷刷地写下了几行字:   军令状:我江风向市委保证,竭尽全力确保云湖市创卫一次成功,如果创卫失败,我带领住建局全体班子成员集体辞职!   江风低头豪迈地写着,字字千钧,力透纸背。他没注意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崔定,正透过缭绕的烟雾悄悄地观察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这步棋他走的太高明了,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这就叫做请君入瓮。   江风写完军令状,站起来走到崔定办公桌前,双手捧着放在了他面前,说,崔书记,空口无凭,我向您立下军令状!如果我们住建局工作不力影响了创卫大局,我江风坚决辞职!   崔定看了一眼,做出很生气的表情说,江风,你这是干什么?说说就行了,写什么军令状?我既然任命你做住建局局长,可不是为了让你辞职啊,你好好干就行了,快收回去! 第783章、公示期   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江风此刻正被一种狂热的情绪支配着,当然是豪情万丈。他没有去收那份军令状,而是更加坚定地说,崔书记,我江风说话做事从来不反悔,这个军令状是必须立的,否则我无法接受您对我的信任和厚爱。再说,这也是对我工作的一个鞭策和激励!   崔定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也好。这样吧,这个军令状呢,我就先给你保存着,等创卫成功了,我把它和奖牌一起还给你。说着,拉开抽屉,把那张军令状放了进去,同时咔哒上了锁。   江风听到这咔哒一声,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头。不过他已经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此刻的智商几乎等于零了。他双脚一并说,谢谢崔书记,接下来您就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崔定这会的表情放松多了。他示意江风坐了,在烟灰缸里掐灭还剩了大半截的香烟,然后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坐在了江风旁边的沙发上。江风顿时有一种皇恩浩荡的感觉,觉得崔定这个人可能是办事认真,并不像自己原来想象的那样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崔定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和颜悦色地问他,江风啊,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江风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心里所想的说了出来。连连摇头说崔书记,您说哪里话,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崔定哈哈地笑了,说,这么长时间没把你这个代局长转正,你也没想法?   江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是有点想法,不过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崔书记您是在考察我,是在给我一个充分表现的机会。   崔定说,这就对了嘛。说明我没看错你,你脑袋也够聪明。江风啊,你对我可以说是有救命之恩,我这一辈子都是忘不掉的啊。   江风乍听到这话,激动地眼泪差点掉出来。自己原本对崔定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料到这个事情他一直记在心里!看来在这件事上,自己真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不好意思地说,崔书记,一桩小事,不值一提的。   崔定说,虽然是小事,但也不能忘记报恩啊。江风,这是我们私下的交情,但工作上的事情,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说一不二,比如你刚刚立下的这个军令状。   江风说,崔书记,我懂您的意思,我一定好好干,不让您失望。   崔定满意地笑着,站起来,走到靠着北墙的两个红木书柜前,打开下面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来,放在桌子上,招手说,江风,你过来看。   江风走过去,看着崔定慢慢打开盒子,拿出一只亮闪闪的手表来。崔定指着上面的商标说,正宗瑞士手表,商场卖十几万呢。   江风看那手表果然是做工精良,啧啧叹道,是块好表啊。崔定把表放进盒子里,合上盖子,递到江风手里说,送给你。   江风一惊,后退一步,连连摆手说,这绝对不行,崔书记,我孝敬您还来不及呢,怎么能接受您的礼物呢?我坚决不敢要。   崔定佯怒道,让你拿上你就拿上,怎么,我这个市委书记在你面前说话不好使?   江风涨红了脸,说,这……好吧,那太谢谢崔书记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   崔定慈眉善目地说,江风啊,你已经救过我了,还谈什么报答?这下我心里就安慰些了嘛。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今晚谈话的内容,希望你能保密。另外通知你们住建局科级以上干部明天加班,我安排组织部去你们局里考核你。   江风怀揣着瑞士名表,头重脚轻地从市委大楼上下来,觉得幸运女神向他张开了双臂。其实他不知道,崔定送他这块表的真正意义是:你是搭救过我,但我已经用这块表回报你了,咱们算是扯平。今后再出什么事,就不要怪我崔定不客气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崔定召江风谈话后的第二天,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宋敬山亲自带队,到住建局对他进行了考核。说是考核,其实也就是走走程序,但走的很认真,很程序。周一一大早,“关于江风同志拟任住建局局长的公示”就在政府门户网站挂出来了,公示时间为七天。   从早上到晚上,江风的手机都响个不停,都是向他表示祝贺的。就连平时不怎么联系的一些开发公司老总,也都打来了电话,要请他赏光吃饭。江风不得不一遍遍重复着感谢的话,虽然心花怒放,但还尽量做出谦虚的样子,拒绝了一切吃饭的邀请,说晚上还有事情。对方就说,那好,今天先挂上号。   江风就就觉得自己像个坐诊的医生似的,等着给一个个病号号脉看病。   办公室不时有人来访。科长们轮流来汇报工作。有几个其它局委的一把手刚好到住建局办事或者路过,就上来坐坐,喝杯茶,同时把江风最近几个晚上的安排都给预定走了。   江风不想这么高调,但盛情难却,不答应谁就得罪了谁似的。财务科长蝴蝶今天打扮的既感性又温柔,浓浓的香水味从深深的事业线那里飘出来,弄得整个办公室都是香的。   她扭着圆鼓鼓的屁股耸着一双大胸忙前忙后,为客人倒水递茶,脸上的表情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略带羞涩,说话的声音很嫩很软,含糖量极高。   蝴蝶交际很广,来的人她几乎都认识,所以把气氛搞的很热烈。江风不想这么高调,送走一拨客人后,干脆叫上工程科盛科长去了工地。   来访的没了,但电话还是不断,但这种电话,又不能不接,所以手机几乎成了热线,摸上去煮熟了似的烫手。觉得好笑,现在的人,也太现实了点,都是一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前阵子传闻晁松柏又来住建局那阵,自己的手机一整天都不怎么响,还以为是出了毛病呢。科长们见了他都绕着走,生怕站错队。现在好了,纷纷又开始朝他聚拢了。想了想,这也没什么,搁了自己,说不定也这样。官场嘛,无奇不有,一切都可以有合理的解释。   尹红妹只发过来一条信息,并且只有两个字:祝贺。   虽然只是两个字,江风还是感受到了她真诚的祝福,知道她在为自己高兴。她给的那张二十万元的卡还在办公室抽屉里躺着呢。那晚听从尹红妹的建议去拜访崔定,虽然卡没送出去,但刚好遇到美美,直接促成了今天的这个结果。江风刚想给尹红妹回个信息,电话又来了。后来就把回信息的事情就给忘了。   安红也打来了祝贺电话。她最近忙的很,化纤厂的新厂房已经建好,正建在那片从美美手里买过来的地皮上。新的生产线已经开始调试安装,马上就能投入生产,但产品已经不是化纤了,而是氯碱。   老厂区的开发也进行的如火如荼。安红这个带着传奇色彩的女人,现在的风头几乎要盖过云湖一姐叶芷了,并且绝对是市委书记崔定的红人。有关他们之间的传闻越来越多,但大都是捕风捉影,江风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些。他认为,像安红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单身女人,在商场里打拼,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征服几个男人是有的,但很可能也就是玩玩暧昧,让垂涎他的男人们闻闻腥味。   记得听孙小柔说过,安红在大学的时候,追她的男人排成排,但她始终守着一个底线,上面可以随便摸,但腰部以下不能碰。这样能经受住诱惑的女人,应该是很有心计的。   安红在电话里说,晚上要请江风吃饭,好好给他祝贺一下。   江风哥,我都要想死你了,我这朵花你再不来给我浇水松土施肥,就要开败了,你不会眼看着我零落成泥碾作尘吧?   江风忍不住心动了一下,但还是拒绝了她,说晚上要开会。安红哼了一声说,骗鬼去吧,反正我还在那个房间等你,你不来的话我就去找你。   江风说不行不行,还没说完,安红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她不接,后来干脆关机了。只得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心想安红这个女人,其实是非常可爱的。又想起那辆途锐汽车,还在喜来登停车场停着,就像是一个默默等着自己的情人。虽然说是要还给安红的,但钥匙一直还在自己手里。一来是安红根本不接收,二来他内心里还是对这个车非常喜爱的,有点舍不得还。   叶芷的信息来的比较晚,一句话:江风,恭喜,等我回去给你祝贺。   她最近在威海开发海景房,已经去了大半年了,很少回云湖。江风从塞入车窗的广告中,大概了解了她的业绩。那广告印制的很精美,画面上是蔚蓝的大海和洁白的沙滩。海上有白色的游艇,有人在冲浪,沙滩上有三三两两身着感性泳衣的美女,美女身后,是成片的别墅,欧美风格。映着蓝天白云,仿佛童话般的世界。   广告词特别吸引人:乳山银滩,梦如潮水。这八个字,给人以无尽的想象。江风当时看了暗笑,心想有机会一定要去那里看看,即使不买,也要在那里住上几天,体验一下梦如潮水是什么感觉。   不会是在床上发大水吧? 第784章、蝜蝂   看了几处工地之后,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接听了,原来是林美丽。   江风一直认为,林美丽是一个很有城府的女人,头脑不管什么时候都清醒的很。因为美美的事情,林美丽对他可能有些看法,但一直在暗中关照着他。毕竟她离市长最近,总能得到一些最新消息。林美丽在电话里没有什么祝贺的话,而是问他,江局长,晚上有什么安排?   江风虽然没有答应安红,但实际是已经被迫答应了。现在林美丽又要约他,就有些支吾,说,晚上有些小事,美丽,改天我约你吧。   林美丽嗤了一声说,你以为我要请你吃饭啊?   江风有些迷茫,说,难道不是?   林美丽说,别自作多情,你的魅力还没有大到能征服我的地步。我是要提醒你,没有正式下文之前,务必保持低调,谁的饭都别去吃,一场酒都不能喝,白天老老实实上班,晚上老老实实回家!   这才是最贴心的话,这才是自己人啊。江风内心一阵感激,感觉自己在这个事情上真是有些欠考虑了,差点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要是夜夜笙歌夜夜酒的话,不定出点什么事呢。就说美丽,谢谢你的提醒。   林美丽笑了笑说,呵呵,不是我要提醒你,是有人让我给你带话的。   江风一阵心跳,脱口说道,是美美?   林美丽说,自己想去吧。   挂了林美丽的电话,江风让自己平静了一阵。崔定态度的突然转变,肯定是美美努力的结果,这是毋庸置疑的。其实自己早该对美美表示感谢的,即使不去见她,最起码也应该打个电话啊。可这几天只顾着兴奋了,竟然把她给忘掉了,真该死。   拿起手机,拨通了美美的电话,但响了一阵,美美并没有接听。是她不方便,还是不愿意接这个电话?江风对着手机出神。   叮咚一声,美美的短信飞了过来,四个字:祝贺,低调。   江风久久地看着这四个字,好像看到了美美那双满含深情的眼睛。良久,他又把目光投向窗外。夕阳西下,天空的云朵被染上了金色,一如多年前在公园小山顶上看到的景色。江风眯起眼睛,思绪已经插上翅膀,回到了从前。   他没有去赴安红的约。再给她发了个“晚上有要事,实在不能去见你,抱歉”的信息后,干脆关了手机,下楼让小雷把他送回家。   到家一看,罗娟和李儒夫妇也在。李儒承建的建设大厦工程质量还不错,只是最近进度有点放缓,江风正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他主动上门了。   罗娟和李儒复婚后,干涸的河床重新得到了雨水的滋润,整个人都显得青春焕发,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李儒也算是事业有成了,两口子的日子过的很滋润。罗娟像个孩子似的坐在地上和静静玩游戏,保姆小青在教宁宁做手工,大男人李儒系着围裙和杨柳在厨房里忙活。   现在这个社会,男人做饭的已经越来越多了。餐桌上已经摆上好几个菜,茅台酒也摆上了,是小瓶装的,显然是李儒带来的。   杨柳兴奋满脸通红,看江风进门,赶紧上来帮他拿包挂衣服。她不是个势利的女人,对丈夫当不当官不是很在意,关键是江风了却了心愿,不用那么整天唉声叹气的,这就足够让她高兴的了。江风本来想低调的,但罗娟夫妇不是外人,又到家里来了,当然不能把人家赶出去啊。   晚餐很丰盛,既然是在家里,也就和李儒多喝了几杯。李儒和罗娟郑重其事地给江风敬酒,祝贺他步步高升。   江风问李儒最近工程进度是怎么回事,李儒叹口气说,江风兄弟,不是我告状,你们住建局那个财务科长,也太那个了点,不送钱给她就不拨付工程款,并且胃口越来越大。上周我去办公室找她,没说几句话就把我赶走了。   江风一听,怒不可遏,拿起电话就要拨蝴蝶的号,准备爆吵她一顿,想了想,又把电话合上了。现在毕竟是公示期,没下文之前,一切都还存在变数,还是稍安勿躁的好。至于蝴蝶的财务科长,是坚决不能再让她干下去了,这个等到自己的位子坐稳以后再说。   就对李儒说,你先坚持下,该垫资就垫资,有我在,还怕什么?   李儒举起酒杯说,我听你的。   吃过饭又喝了会茶,罗娟夫妇告辞。江风歪在沙发上迷糊,听到杨柳在和静静说话:呀,你哪里拿的这么多钱!睁开眼一看,静静手里拿着一摞百元大钞,正往妈妈手里塞,说妈妈,给你买花衣服,买香香。   江风一激灵,坐了起来,问杨柳说,怎么回事?   杨柳一脸惊诧,说,我也不知道静静从哪里拿的。   静静嘻嘻笑着说,在这里,好多钱,好多钱。   说着,从茶几下拉出一个纸袋子来。江风抢过来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码这半袋子红艳艳的钞票,散发着油墨的清香。估量了一下,应该是20万。想起李儒说的建设大厦干股的话,必定是他带来的。   示意杨柳拿着钱到了卧室。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当着孩子们的面好。杨柳紧张的不行,说哎呀,这怎么行,我得赶紧给罗娟打电话,让她回来取走,她怎么这样啊。   江风说,今天晚了,估计罗娟他们也到家了,明天再说吧。   杨柳说不行,这钱放在咱家我睡不着。说着,拿出手机就拨通了罗娟的电话,不客气地说罗娟你怎么弄这事啊,快回来把钱拿走!   罗娟起初还装迷糊,说什么钱啊,我不知道啊。杨柳真的生气了,厉声说罗娟,你要是还想和我做姐妹,就乖乖的过来取钱,否则明天我给你送到班上,以后你再别和我说一句话!   那边的罗娟好半天没说话,可能是在和李儒商量。过了会说,好好,杨柳我听你的,我马上过去。   江风在一边劝杨柳说,人家也是好意,别发那么大火啊。   杨柳却说,他们这是在害你呢,我可不想再看着你有什么闪失。   江风说,能有什么闪失。   结果是罗娟夫妇在杨柳的威逼下,回来把钱取走了。第二天下午下班,李儒打电话给江风,说是在洛北路飞虹桥头等他,“给杨柳买了山些山栗子,你帮她带回去吧”。   李儒在电话里这样说。江风想到了什么,答应说,好,我等会过去。等到天色暗了点,开车到飞虹桥头,果然看到李儒的凯迪拉克停在那里。江风也没下车,在车里把后备厢打开,李儒把栗子放在后备厢里,就挥手上车走了。江风把车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打开后备厢取出装栗子的袋子,只扒拉了一下,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油墨味。心想李儒这个人,还真是有心计。这个钱,神不知鬼不觉,应该没问题的。   公示期间加上周末虽然只有九天时间,但江风还是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盼望着日历能够赶快翻过去,最好是一天翻两页三页。祝贺的电话每天都有,并且每天都能接到好几个饭局邀请,但都听从了林美丽的提醒,一概拒绝。   表面上,他每天上班下班,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样子,但内心其实是很提心吊胆的,生怕组织部或者纪委一个电话把他叫过去,要他就某一问题说清楚。而许多问题,往往都是说不清楚的,越说事越大。   他在机关呆了多年,深知机关斗争的残酷性。你不提拔还没事,只要有提拔的苗头,和别人形成了竞争,就会有人操着心整理你的黑材料,极尽能事,不遗余力,甚至多么无耻下流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目的就是把你搞臭,搞下来,搞进去,搞死。   文化局的办公室主任李岩是自己大学时候的同学,在校时还是中文系系主席,组织能力很强。上个月却突然传来消息,他在自家楼上跳楼自杀了。而他自杀时,才刚刚提上文化局副局长不到两个月时间。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竞争对手为了整倒他,向检察院举报他在参与培训中心建设项目中收受了施工单位的贿赂。检察院叫了他几次,也没有对他采取什么措施,他却出人意料地在一个天刚麻麻亮的凌晨跳楼自杀了,留下了娇妻幼子。   江风在参加他的追悼会后,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把心思静下来。要是李岩不去竞争这个副局长,还老老实实地干他的办公室主任,老老实实地给别人让路,他也许就不会死的这么惨。   官场斗争并不是抽象的,它经常以血淋淋的形式表现出来,让人防不胜防。即使这样,大家还是趋之若鹜地钻入这个危机四伏的圈子里,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乐此不疲,全不管也许有一天,自己就做了炮灰。   官场的这种现象就好比一种叫做“蝜蝂”的虫子,总喜欢背路边的石子,并且越背越大,最后把自己压死。 第785章、摸摸虚实   不过虽然是提心吊胆,江风内心还是有所安慰的。毕竟是崔定要提拔他的,真有什么事情,也许崔定会出面替他挡一下。   其实他这种想法是极度错误的,崔定是迫于儿媳妇的压力才提拔他的,如果他真出了什么问题,崔定巴不得找个理由换掉他呢。   江风也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竞争对手。晁松柏去了驻京办,那是个肥差,他不会再关心住建局局长的位子了,当然也不会再关心他江风。倒是副局长包清泉以及邝君平之流,还得高度警惕。   包清泉自关天浩出事后,经常请病假,说自己神经衰弱,一个月不定来上几天班。江风也不深管他,这个时候,犯不着真枪真刀和他对着干。但听林美丽说,她好几次看到包清泉从崔定办公室出来。很有可能在晁松柏之后,包清泉又被崔定物色为住建局局长人选。难怪他敢在党委会上提自己的反对意见。   江风这才明白,包清泉请假不是因为神经衰弱,而是要给自己腾出时间去活动。阴险啊。现在大头就要落定了,包清泉会不会贼心不死,在这个节骨眼上兴风作浪,给他来一下子?不是没这个可能。   江风想到这里,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决定主动去摸摸他的虚实。   周五上午,江风早早来到办公室,想翻阅一下今天的云湖日报。他现在已经开始关心起政治了,看日报是每天早晨的必修课。特别是头版头条,可以说都是市里的最新精神,自己必须及时领会,认真贯彻,在思想上和行动上和市委市政府保持高度一致。至于晚报上的那些市井八卦,他没有兴趣,后来干脆让办公室把他的晚报给退订了。   以前江风每天到办公室,总会有一个非常愉悦的细节。那就是在皮转椅上坐定后,小口小口地喝着司机小雷给他泡好的铁观音,品着茶香,伸着耳朵等走廊里熟悉的高跟鞋声。那声音不高不低,步子稍微有点紧凑,听起来非常悦耳。脚步声从走廊的西头响起,然后往东,向他办公室一路响过来。然后,贺梦雯那既窈窕又丰满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这时候江风转过头去,总能看到她那恬静的笑容。笑容里有知己般的心心相通。这种感觉自江风去了桃花岛后,就又多了一层特别的东西。再然后,贺梦雯款款地走过来,把当天的报纸放在他的案头,带来了一阵淡淡的香味。仔细闻,能闻出一些母乳的味道,很香甜。   江风悄悄猛吸了几口气,就会说,小贺,早啊。贺梦雯就说,江局长早。这个时候,他的茶杯已经喝下去了三分之一了,贺梦雯就会探过身子把茶杯拿过去,踩着高跟鞋走到茶水柜旁,给他添水。江风总忍不住去看她迷人的背影,一天的好心情就这样开始了。   关天浩身亡后,他和贺梦雯的关系随之昭然若揭,在云湖一时间传的风一股雨一股的。江风虽然摆平了关天浩的妻子,迫使她不敢对贺梦雯采取什么报复行动,但管不住机关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他担心贺梦雯顶不住压力,把她派去全脱产学习了。贺梦雯当然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感激涕零,离开机关那天,最后一次来给他送报纸,还掉了眼泪。   贺梦雯一走,江风早晨的那个小清新就没有了。现在给他送报纸的,是办公室的小伙子小刘。小刘长的方头方脑,眼睛偏小,睁大的时候看上去还像是眯着,这让他总给人没睡醒的感觉。他不是机关的正式人员,是从城管处二级单位粪便处理厂借调上来的。   关天浩在时,在机关里兴起一个借调风,各科室主要干事的人员,几乎都是从二级单位借调上来的。包括办公室写材料的,法制科下去检查的,纪委具体办案的等等,都是非正规军。而机关的正式人员,不是科长就是副科长,根本没有当兵的。   小刘这小伙子看上去有些邋遢,不太精干。江风曾经交待过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能不能不用他。马国顺为难地说,小刘是副局长包清泉推荐借调上来的,赶回去怕包局长那里面子上过不去。江风想反正自己还没扶正,也就先不管这些闲事了。   原先贺梦雯和现在小刘的角色,实际上相当于通讯员。因为要给各位主任送报纸,通讯员都配有各领导办公室的钥匙。贺梦雯在时,有时候江风来的晚些,报纸已经放在案头了。   可这个小刘总是有些拖拉,往往是江风一杯早茶都快喝完了,走廊里才响起他拖拖拉拉的脚步声。脚步声到了门口,江风也懒得扭头去看。然后小刘就走了进来,带着一股隔夜的衣服馊味。人走了好半天味道还呆子办公室里不肯出去。江风有时候想,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这么邋遢,将来怎么找对象呢。   今天小刘照例又是很晚才来送报纸。江风复习着昨天的旧报纸,头都没抬一下。小刘还是没睡醒的样子,没心没肺地把报纸往他办公桌上一放,转身就走。   江风叫住他说,小刘你等下。   小刘条件反射般地停住脚步,然后又折回来,凑得近近的,说,江局长,有事?   江风把身子往后撤了撤,说,你去告诉马主任,让他通知其他班子成员,9点半在楼下集合,去医院看看包局长。   小刘半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一下,好像愣怔了一下。但江风没注意到他的反常,继续交待道,让办公室安排人买一些礼品。小刘答应了一声,脚步拖拉拖拉地出去了。不过这次拖拉的有点快。   江风用手扇了扇他留在空气中的馊味,心想这个小伙子够老实,但太不修边幅了,以后是坚决不能用的,必须给他退回原籍。   9点半,马国顺敲门进来,垂着手说,江局长,东西买好了,领导们除了尚书记去市纪委开会,其他都在楼下等着。   让别人等着是一种很好的抬高自己身份的做法,所以江风故意磨蹭了一会才站起来。马国顺赶紧拿起他的包和茶杯,在前面带路。   其实马国顺和江风同龄,两人以前都做科长的时候,经常在一起喝酒,有啥说啥,关系不错。可现在地位不一样了,马国顺就必须得表现出十二分的恭敬,甚至是拍须溜马。一开始江风有点不太习惯,觉得自己这样手脚健全身体壮实地被人伺候着,有点羞耻的意思。但慢慢的也就是坦然了,倒是一出门,没人伺候着就感觉很不自在。   走廊里遇见财务科长蝴蝶,身上的香水味熏得人头晕。蝴蝶泼辣的很,见了领导也不怯。最近江风被考核之后,她更加注重自己的打扮了,一身套裙把自己丰满的身材箍的紧紧的,走起路来地动山摇的,成了机关里的一道风景。   看江风和马国顺朝电梯走过来,她扭着身子说江局长,干嘛去?叫上我,我也去。   江风已经进了电梯,面无表情地说,去看包局长呢。   蝴蝶却不理会他的冷淡,闪身挤了进来,说,那正好,我当个职工代表啊。   江风站着,也不想给她让地,蝴蝶却好像收不住步子似的,高高的左胸朝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江风只感觉很大很软,心想,是真货。   江风之所以要去医院看望副局长包清泉,并不是对他的健康有多么关心,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去探下虚实,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病,是不是真的神经衰弱。毕竟就目前这个关键时期来说,包清泉个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危险人物,他不能不有所提防。当然了,这样做也可以顺便展示一下自己关心下属的领导风范和不计前嫌的博大胸怀,可谓是一举两得。   包清泉半躺在市第二人民医院干部病房的病床上,手背上插着针头,正在输液。他脸色稍微有些发白,双眼暗淡无光,半睁半闭,精神萎靡,果然是一副病态。   看到江风带着班子成员进来,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司机小吴在他背上垫了两个枕头,才算是支起了身子。   江风走上前,说,包局长,同志们来看你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包清泉少气无力地说,感谢诸位啊,局里工作那么忙,还要抽出时间来看我,我惭愧的很啊。   说着,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和大家一一握了。江风感觉他的手像是条死带鱼似的,湿滑,没有一丝力气。特别是他的眼神,一片死灰,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犀利和刁钻。看来神经衰弱的还不轻。   蝴蝶怀里抱着个花篮,弯腰往床头柜上放的时候,领口大开,两个雪白的半球呼之欲出。包清泉往她胸上瞄了一眼,双眼忽地喷出一对火苗来,不过转瞬即逝。   病房里地方太小,大家就站着说话。包清泉无非是说一些感谢的话,然后说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天天晚上失眠,吃不下东西,头疼欲裂,感觉快不行了。 第786章、乱了分寸   江风几个无非是说一些安心养病,早日康复的话,要他不要牵挂局里的工作。一向话多的蝴蝶这会话却很少,只是趁人不注意,悄悄掖了掖包清泉的被角。江风注意到这个细节,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   包清泉说话很吃力,说了几句,嘴角就出来了一些白沫。江风有点反胃,急着想离开。这时候包清泉示意司机要喝水。司机小吴挺细心,倒了半杯开水,又加进去小半杯矿泉水,递到了他手里。   包清泉端茶杯的手得了帕金森似的抖着,杯子里的水差点溅出来。等送到了嘴边,杯沿打着牙齿得得响。勉强喝了一口,又呛住了,扑一声喷出来。江风站的离他最近,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身,心里恶心的要死。   包清泉喝了几口水,又呃呃地打起长嗝来,老态龙钟的样子。江风看到这一切,心生怜悯的同时,又有几分踏实的感觉,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包清泉病成这样,自己还操着他的心,真是自己吓自己了。好歹又呆了几分钟,告辞出来。先到洗手间,把和包清泉握过的手狠命地洗了几遍。   公示时间在提心吊胆中顺利地过去了。期间江风既没接到组织部的谈话,也没接到纪委的谈话,一切平安无事。公示期过去才三天时间,组织部的任命文件就下来了。组织部副部长宋敬山带人到住建局,宣布了市委的任命决定。江风被正式任命为住建局党组书记、局长,抓全面工作。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江风回顾这些年的升迁历程,颇多感慨。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酒场。没办法,有些场子是推不掉的,否则就显得你不近人情,只会越混越没人气。江风一开始还不习惯坐酒桌的上位,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不等别人请,一屁股就坐在了上首位置上。   特别是一些房地产大老板们通过各种关系请到他后,对他表现出来了的那种恭敬以及众星捧月的感觉,让江风很受用,觉得自己从此真的跨入了上流社会,成为了一个贵族。   老板们请客都是一条龙服务,但江风还是把握着一个底线:娱乐场所坚决不去,钱物一概不收。他要塑造自己清正廉洁和务实创业的形象,毕竟自己的政治生命要大于金钱,说不定还得继续往上爬呢。   叶芷从威海回来了。回来的当晚就约江风见面。江风已经有场子,今晚洛南区的黄区长要宴请他,酒店都定好了。市里要建设洛南新区,规划已经出来了,下一步,用上他这个住建局局长的地方很多。   江风在电话里对叶芷说,改日吧,今晚实在没法推辞。   叶芷却霸道的很,说,我不管,就今晚。又说,你不想我,我还想你了呢。   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了,江风一时间无法应对。想了想说,这样吧,黄区长那边我争取早点结束,然后再去见你。   叶芷说,好吧,我在和平国际的总统套房等你。   江风心里一颤,说,好。   黄区长大名黄云庭,带着点儒雅之气,酒量却大的惊人,据说从来没人看见他喝醉过。他是从广林县副县长的位置提上来的,美美正是补了他的缺。他工作能力很强,到了洛南区后,区里的各项工作都有了很大程度的改观,深得市领导的青睐,可以说是一位非常有潜力的区领导,前途一片光明。江风也乐意和这样的人交往,在官场上,你不可能交上真正的朋友,但近君子远小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黄区长早就等在豪庭大酒店的包间里了。江风看他带着好几个人,有男有女,看起来都是场面上的人物。其中一个唇红齿白身材姣好的女人朝他淡淡地笑着,披肩长发,眼睛很亮,格外惹眼。   看他进来,几个人都站起来鼓掌。黄区长有力地和江风握手,说江老弟果然是风流倜傥啊,拉着他坐了上座,然后把带来的人一一做了介绍。有副区长,项目办主任,建设局局长什么的。介绍到长发女人时,黄区长说,这是我们协调办的小瞿,瞿主任。   瞿主任站起来,落落大方地向江风伸出手说,瞿颖慧,请江局长多多关照。   黄区长在一边哈哈笑着说,小瞿今晚要多给江局长端几杯,下一步新区的拆迁补偿工作需要住建局的大力支持啊。   看江风不太明白,黄区长解释说,区里为了推动新区建设,特意成立了一个协调办,专门协调前期工作。   江风这才知道黄区长的酒不是白喝的。瞿颖慧的手很软很暖,握起来特别舒服,但江风还是带一下就松开了。男人的尊严和个人素质,往往在美女面前就能一览无余。   今晚宴请新任住建局局长,黄区长很心情,一开始就下了水,带头喝起来。江风还牵挂着一会要去见叶芷,尽量把持着,但渐渐地就把持不住了,喝了不少。   区里的领导们都是酒精考验,不论男女,一律能喝善战,轮番上阵,一个小冲锋就把江风灌的兴奋起来了,脑袋晕乎乎的。   期间瞿颖慧站起来给他敬酒,说起新区的前期工作,请他这个住建局局长多支持。江风说,没问题,我们住建局的拆迁办主任是副局长包清泉兼着,他现在请病假,等他上班了,我介绍你们先接触一下。   瞿颖慧说,那就先谢谢江局长了。到时候工作上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能不能直接找你?   江风觉得瞿颖慧的眼睛真的会说话,皮肤既白又有光泽,瓷器似的,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说,当然可以,只要是工作上的事情,我随时欢迎。   黄区长开玩笑说,小瞿啊,感情上的问题,你就别不要找江局长了,江局长忙不过来啊。   大家都笑起来,瞿颖慧红了脸,那脸色就像将要成熟的桃子。江风和她碰了杯,各各一饮而尽。之后觉得头更晕了,心里莫名的兴奋。   酒至半酣,洛南区的女区委书记许敏也赶来了。许敏是云湖各区唯一的一名女书记,长的也漂亮,所以名声在外。她老公是美籍华人,长年居住在美国,孩子也加入了美国国籍,在美国读书,全家只有许敏一个人在国内。用现在的话说,许敏是名符其实的“裸官”。但她为人正直,作风扎实,不管谁提起来都竖大拇指。   许敏首先向江风表示祝贺,给他端了三杯,然后又连碰三杯,请他多多支持洛南新区建设工作。坐下聊起来,原来许敏也是青隆县人,就又喝了三个老乡酒。再聊几句,发现许敏的丈夫曾经是江风的大学老师,不过不是一个系。这已经很难得了,又喝了几个。   刚好清蒸中华鲟上来,江风又喝了几个鱼头酒。等许敏说还有场子要串告辞的时候,江风站起来送她,就感觉到有些头重脚轻了。心里还想着叶芷在等着他,就提出结束。黄区长说,不慌不慌,接下来还有节目。这样吧,女同志我们就不留了,男同志还安排有任务。   两个女人包括瞿颖慧都站起来。江风看了瞿颖慧一眼,发现她也在看他,眼睛里虽是笑意,但分明还有一层意思,好像在说,好啊,你们潇洒去吧。   江风当然不想给人留下爱潇洒的印象,就站起来说,家里有些事情要马上赶回去,今晚就此结束吧,感谢黄区长及各位的盛情。黄区长看他坚决要走,也就没有强留,几个人下楼走到停车场,然后握手告别。   车开出豪庭酒店门外,江风下车,让司机小雷先走,说自己要散散步。看着小雷的车走远,伸手拦了辆的士,说,去和平国际。想起总统套房,想起叶芷丰满的身体,他忽然产生了想放纵一把的感觉。这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啊。   在和平国际的那套熟悉的总统套房里,江风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叶芷。半年不见,她还是那么漂亮,身材依旧丰满,神采依旧飞扬,只是皮肤虽然依旧洁白细腻,但少了一点滋润,可能北方的气候寒冷干燥了些,抑或是缺少点什么。   她穿着一件薄薄的藏青色的毛衫,胸口那里高高顶起两座富士山,霸气地挺立着,格外惹眼。以至于江风进来后,忍不住先往她身上看了两眼。   叶芷妩媚地笑着说,呵呵,住建局局长大驾光临,小女子三生有幸啊。还以为今晚请不到你呢。   说着,伸出酥手来,要和他握手。   茶是花博士,酒是色媒人,江风正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之时,又恰逢酒意阑珊,就有些兴奋过度,抓了叶芷的手,顺势一带,把她抱在了怀里,坏笑着说,握手太正式了,我们是不是该来个拥抱啊。   叶芷没料到他会这么激动,不自觉地叫了一声,身在虽在他怀里,但双手抵在他肩膀上,认真地观察着他说,江风,是不是喝多了啊,乱了分寸? 第787章、拒绝了他   江风闻到了她喷到脸上的香甜气息,感受到了她的丰满和柔软,曾经和这具肉体发生过的缠绵和疯狂刹那间都活了过来,浑身像着了火似的燥热,丹田那里一阵跳动,一股热流窜遍了全身!   嘴上说着,我就是要放纵一把,双手一用力,把她抱的更紧了,张开嘴巴就去吸她那两片红红的唇。叶芷左右躲闪着,说,不行不行……   但还是被江风捉到了,后面的话被野蛮地堵在了嗓子眼里。但她城门紧闭,江风的舌尖历数她的牙齿,就是不能突破,急的呜呜直叫。   头脑一热,干脆双手插进她毛衫里,在背后熟练地解开了她胸衣的搭扣。然后双手如两条蛇似的迅速从她腋下游走过来,满满地托住了她那一双弹性十足的胸。   那种实实在在的手感又回来了,江风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兴奋滴张开了,蠢蠢欲动。叶芷啊啊地叫着,双手用力推他,身子扭动着,想摆脱他的攻击。   江风当然知道制服她的秘密武器在哪里……就像触电一般,叶芷啊呀叫了一声,身子一颤,接着就慢慢酥软了,牙齿也张开了。江风趁胜追击,把她的舌尖哧溜一声就吸到了自己嘴里,死命地纠缠着。   叶芷的身子直往下溜,江风干脆把她拦腰抱起,扔在了那张宽大的床上,扑上去急吼吼地剥了她的毛衫和胸衣。叶芷的手无力地阻挡着,挡了一阵,反而抱着了他的脑袋,就像一位母亲抱着吃奶的孩子。   此时此刻,江风的脑子除了欲望,还是欲望,就像一台开动起来的战车,必须用惨烈的战斗才能让自己停下来。没想到身子已经软的像根面条似的叶芷忽然坐了起来,用力把他推开了。她云鬓斜坠,红着脸,喘着气说,江风,你冷静点,我不喜欢你这样!   江风还以为她开玩笑,笑着说哈哈,你想玩强的?说着又压了上去。   叶芷敏捷地打了个滚,翻身从床上下来,快速地穿上了衣服。   江风迷茫地站着,说叶芷,你怎么了?你不是说想我吗?   叶芷整理好衣服,把他拉到沙发上,又把他按坐下,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说,江风,实事求是地说,我是想你,也想和你再疯狂地来一次,我做梦都在想呢。可今晚你这样,让我感觉怪怪的,完全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味。怎么说呢,我认为,你不应该以为自己春风得意,就放纵自己,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苗头,不是我想看到的。   你想啊,你这个住建局局长的位子才刚刚坐上,可以说还很不稳固,并且很多人都盯着,我估计有不少人都巴不得你出点什么事呢,就是你们住建局内部,也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摆平。这个时候,你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更不应该以为自己功成名就,就可以放纵自己,把一切都看做无所谓。   一席话说的江风清醒起来,对自己刚才的冲动悔恨不已。只有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真正的知己,才会说这样的话啊。想起叶芷这些年的一路相帮,想起自己的轻薄,江风感激之余,羞愧地说,叶芷,你说的对,谢谢你的提醒,我真是被胜利冲昏头脑了。   叶芷把早就泡好的一杯铁观音递到他手里,看着他喝了一口,说,江风,我早就说过,我希望你长成一棵茁壮的大树,我好躲在你的树荫下乘凉,你不能让我失望啊。   江风喝了一口浓茶,感觉酒醒了很多,说,叶芷你放心吧,我会成为大树的。   叶芷呵呵地笑了,把手放在他大腿上摩挲着说,那今晚,我欠你一次,说不定哪天,我会主动找你还的,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嫌弃我。   江风涨红了脸说,怎么会呢。   叶芷调皮地伸出小指说,那我们拉钩。   江风和她拉了,感觉这真是一个谜一般的女人,有时候疯狂的要死,有时候理智的要死,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这样呢?有了点成绩就翘尾巴,就忘乎所以,到现在还谈不上成熟。不行,从今晚起,必须得有所改变。他觉得,今晚来见叶芷,虽然没有放纵成,但收获远远比做那个事要大的多。   分手时,叶芷好像要补偿他什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郑重地说,江风,我还是想给你提个醒,虽然你现在已经是住建局局长了,但接下来你面临的挑战还很多,有机会,有阴谋,有陷阱,我希望你能擦亮眼睛,明辨是非,运筹帷幄,所向披靡,在政治上成熟起来,真正成为强者。   江风感激地握了她的手,说,叶芷,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芷最后说,还有一点你必须牢记,现在是你政治生命的初期,千万不要收别人的钱,不要把把柄落在敌人手里。需要经济上的支持,就对我说,如果你相信我对你还有感情的话。   江风望着叶芷那双真情流露的眼睛,感激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江风决定马上行动起来。第二天晚上,他给李儒打了个电话,让他在飞虹桥头等他。李儒在电话里说,江风兄弟,别去桥头了,我安排个茶社好了。江风坚持说,就去桥头。李儒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听他口气坚决,只好答应下来。   上次李儒送的二拾万元,江风没敢让杨柳知道,悄悄藏在了地下室自己的钓鱼包里。吃过晚饭,他对杨柳说有事要出去一下,下楼把那装钱的袋子提出来,放在后备箱里,开车去飞虹桥头。   李儒以送板栗为名送给江风二十万之后,等了几天没有什么反应,知道他是收下了,安心了好多。建设大厦快要完工了,牵扯着和住建局进行结算,江风这个住建局局长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只要他收了钱,一切都好办。   李儒深知官场上的规则,他投入的这二十万看似不少,不过他得到的效益是要放大好多倍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官和做生意是一样样的。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江风竟然把钱又还给他了。他一下子急了,先想到的是自己肯定在工程上出了什么问题,或者住建局要反悔什么,急赤白脸地说江风兄弟,江局长,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江风说,这和看起看不起没什么关系,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再有这样的念头。   李儒还是不安心,问,是不是建设大厦项目你们住建局有了什么新决定?如果有,你就直说,我也能担待。   江风笑了笑说,李儒你想多了,工程你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们严格按照合同办事,你该得到的,一分都不会少。这钱我本来早就要还给你的,这些天一直忙于应酬,所以就耽误到了今天。   李儒说到底还是不踏实,还想说什么,江风朝他摆摆手,上车走了。开着车就得心情格外轻松,像是扔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接下来就是还安红的那张卡和那两途锐汽车了。汽车好还,但那张卡上的钱有点缺口。江风先把尹红妹的那张卡还给了她,尹红妹说有借有还,给他转过来十万。这十万是江风替她送给崔定的,已经见了成效了。尹红妹从灾区回来,不但先前要受的处分没了,还由副县长升为了常务副县长,离县长的位置也就半步之遥了。   可还有十万的缺口呢。江风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部搜刮出来,也就是五六万,还差的四万,让他为难了。   叶芷说过,需要经济上的支持,就向她开口,江风也深知她对自己的感情,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但自己毕竟是个男人,向一个女人去借这几万元,显得有点不是很潇洒。   但夜长梦多,江风为此烦恼了好几天。倒是妻子杨柳察言观色,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江风不承认,说,没有。当天晚上,杨柳在书房发现他写在一张纸上的加法算式,几万加几千加几千什么的,最后是负三万九千元。知道他是在为钱发愁。   在床上温存过后,杨柳附在他耳边说,江风,你要是需要钱的话,我这里有,不要向别人借。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你不要瞒着我。妻子的体贴让江风很感动,就说了实话,以前用了别人一些钱,现在想还上,还差四万。杨柳说,明天我就取给你。   安红卡上那一百万元终于凑齐了。江风给她打电话,约她见面,说要请她吃饭。安红却因为上次他爽约生气了,酸酸地说,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敢耽误您大局长的大事。   江风陪着笑说,上次确实是抽不开身,今天我不是主动给你联系了吗?   安红说,最好是别见了,您新官上任就和寡妇约会,我还担心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呢。   江风知道她还在生气,就说,安红,说正经的,请你不单单是吃饭,有事要对你说。   安红问,好事坏事?好事就去,坏事不去。   江风想,这退钱退车对安红来说,算不上好事吧?就支吾道,见面就知道了。 第788章、一朝天子一朝臣   安红鬼的很,说,那我猜到了,一定不是好事,所以不见你。   江风拿她没办法,最后说,这样吧,如果这几天你刚好有空或者刚好路过住建局,就上来坐坐,我给你准备着好茶。   安红说,那得看我心情。   一朝天子一朝臣,官场上人人都懂得这个道理。这算是一个明规则,皇帝大都不宠旧臣,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江风任住建局局长的文件一下来,在住建局内部,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原先跟关天浩跟的紧的几个科长以及部分二级单位一把手们,自知大势已去,惶惶不可终日地等着新局长掂自己的位子。有的已经开始破罐破摔了,终日酩酊大醉,感叹世事无常,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还有的开始挖空心思找门路,准备调出住建局,免得将来不好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江风上任伊始,并没有急于调整干部,相反还在干部会议上对个别思想不稳定者进行了安抚,要大家齐心干事业,做好本职工作,不要想的太多。   会议之后的几天,有好几个科长及站办主任都主动找他汇报思想,含蓄地表了忠心。江风也表现出了应有的大度,恩威并济,要他们放下包袱,解放思想,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放在双创上,用工作成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至于个人前途,不要有不必要的担心。   谈话者感激涕零,以为遇到了明主,有不少把观念转变过来的,从此开始积极配合工作。   其实这个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谁不想离一把手近些?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不过也有极个别脾气古怪的,对关天浩忠心不死,四处放风说是江风设计害了他,认为江风的这个局长是通过肮脏的手段得来的,对他嗤之以鼻,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宁愿丢掉位子也不折腰。对这样的人,江风尽量以平常心待之,不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留待以后慢慢收拾。   为了树立自己亲民形象,国庆节期间,江风带着班子成员,亲自上门对老干部和部分家庭困难的职工进行慰问,问寒问暖,造足了势。   园林局下属单位一位职工的女儿不幸患了白血病,江风号召全局进行爱心捐款,他自己带头捐了两千元,并亲自到医院看望。这一事迹还上了晚报,不少市民也伸出了援手。   江风这一系列动作,为他赢来了“胸怀宽广,不计前嫌,关心职工,作风扎实”的好名声。不少干部私下议论起来,都要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一番。   然而在班子内部,他还暂时未能摆平。第一副局长包清泉继续神经衰弱着不上班,关天浩的死党邝君平和梅子裕对他这个年轻的一把手仍旧是阳奉阴违。最明显的例子是,在得知江风同市委书记签订了军令状,明确创卫不成功住建局班子将集体引咎辞职后,这两个人大为不满,在党委会上和下面都频发牢骚,指责江风太自作主张。   你自己辞职可以,关我们什么事,非要把我们拉上垫背?这是明显的为了出风头,损人不利己嘛。不但自己议论,还在班子内部煽风点火,妄图把班子搞乱。   江风只好拉虎皮做大旗,说这是崔书记的意思,是他这样要求的。梅子裕这人有点背景,据说有亲戚在省发改委任领导,所以脾气大的很,嘴上不说,行动上暗自和江风作对。比如江风通知他去市里参加创卫工作会,他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是自己不去,只派创卫办主任去参加,为此住建局还受到了市长郑爽的批评。江风一肚子气也先忍了下来,心想好你个梅子裕,你先得瑟着,看我怎么慢慢收拾你。   人事上暂时不动,但工作上不能含糊。国庆节刚过,江风就对全局的工作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一切改革都是围绕着当前的主要工作----创卫进行的。   首先是调整了局创卫办,从机关及各单位抽调十多名精兵强将充实到创卫办去,同时成立了“精细化管理办公室”,对市容市貌及环境卫生实施精细化管理,具体到一棵树,一个垃圾箱,一块人行道砖。并且是每日督查,每周通报,每月排名,对连续排名靠后的责任单位一把手实施诫勉谈话,对先进单位进行现金奖励。   其次是继续加大市政基础设施建设力度,特别是垃圾中转站及公厕建设,市区范围内做到垃圾不留死角。第三是提高绿化范围及绿化层次,特别是市区主干道两侧的绿化带全部进行了提档改造,栽种了大量的月季和芭蕉,月季后来成为了云湖的“市花”。   最重要的改革,是对城管队伍的改革。城管的形象一直都很差,江风仔细分析了原因,发现城管队员待遇低,工资依靠罚款是造成矛盾突出的主要原因。为此他向市政府写了一份长达二十页的报告,建议将城管队伍分散下到各区,工资福利由区财政负担,取消城管的罚款权力。   郑爽大力支持这个建议,崔定也为城管频繁出事弄的不厌其烦,结果这项工作推进的很顺利,常委会一次通过,年底前,城管队员除了留下几十名皇家部队仍归住建局管辖外,其余几百人全部下到了区里,并且每人补发了好几万的工资,皆大欢喜。拿到钱又涨了工资的城管们对江风感恩戴德。   为了为创卫工作造势,江风要求全系统职工每周五下午打着红旗,带上创卫红袖标,带着劳动工具,集体到各路段劳动。这个做法被市创卫办推广,马上演变成了市直各单位的统一行动。每到周五,云湖的大街小巷红旗招展,人喧马嘶,一派欣欣向荣的创卫景象。与此同时,江风又在全系统开展了“学比看,追赶超”活动,职工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各项工作呈现出齐头并进的良好态势,江风信心百倍,踌躇满志。   周末,罗娟来家里玩,缠着杨柳要做静静的干妈。闲聊中,她说的有句话引起了江风的注意。罗娟说,你们住建局有个领导奇怪的很,明明没有病,却赖着我们一个病房不退,平时根本不来医院,有人来看他时才赶过来躺到床上装着输液,护士们说他装病装的很像,演员似的。   江风顿时起了疑心,问罗娟说,你是说包清泉吧?   罗娟说,对,就是他,我们私下叫他老包,长着一双三角眼,一看就知道不怎么地道。   江风又问她,你们确定他没病?   罗娟说,他刚开始在我们这里做过全面检查,哪都好好的。上周我和李儒在万博酒店吃饭,看到他喝的满面红光的,被两个人扶着去洗手间,可能是喝醉了,嘴里嚷嚷着,他姓江的算个球!你们等着瞧吧,看我怎么收拾他!他怎样爬上去还得怎样给我滚下来!   江风警惕起来,问罗娟,扶他的两个人长的啥样?罗娟回忆着说,一个白净脸,肿眼泡,个头不高;另外一个长脸,上嘴唇有个痦子。   江风一听就明白了,白净脸的是梅子裕,嘴唇上有痦子的是邝君平。看来这三个人还贼心不死,沆瀣一气,妄图颠覆他,阴险啊。必须得提高警惕,严防这伙人暗中使坏。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包清泉再装病下去了,得想办法让他上班。在自己眼皮之下,总比躲在暗处好些。   周一上班,江风召开了党委会。会上布置了这一周的主要工作后,念了一份去年组织部下发的文件:《关于县级干部病退的若干规定》。这份文件早在去年刚下发就传达过了,江风现在把他翻出来再强调一番,具体用意是什么,与会者都心知肚明。   江风强调,住建局机关包括二级单位园林局和城管局,县级干部十三四个,必须遵守市里的有关规定。对于身体欠佳,不能胜任领导岗位的,要积极向市委组织部报告,符合条件的,鼓励病退。   江风不担心包清泉不知道会议内容,他相信会议一结束,就会有电话打给他。果然,周五下午,包清泉就到他办公室来了,脸上容光焕发的,看上去一点病态都没有了,说是下周就回来上班。   刚好是周末,江风就让马国顺安排了饭店,全体班子成员吃喝了一顿,算是对包清泉“大病”初愈的祝贺。那天晚上包清泉的态度非常的好,包括梅子裕和邝君平都表现出了对他少有的尊敬,这让江风有点不太适应。   包清泉多喝了几杯,喝高了,大着舌头说,江局长,我这几个月虽然人在医院,但心还在局里啊,就盼望着病赶紧好了回来给你推车呢。   江风想起他说过的“他姓江的算个球!看我怎么收拾他”的话,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还是笑着说,我江风何德何能,住建局的工作,还是要靠在座的各位共同努力啊。我把话说到这里,有了成绩是大家的,出了问题是我江风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注意观察了下梅子裕,发现他快速抽动了一下嘴角,脸上是轻蔑的表情。不过这种表情一闪即逝,马上就附和着笑起来。 第789章、安红上门   对于包清泉之流,江风知道靠感化是不行的。有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但江风不打算主动出击。还是那句老话,稳定是大局,更何况他新官上任,最需要的就是稳定。他的打算是,等创卫成功了,再一一和这些人秋后算账。目前来说,睁只眼闭只眼,大面上过的去就行了。   打铁还得自身硬,江风自那晚听了叶芷的一番话后,在工作上和生活作风上特别注意。只是安红的那张卡和那辆汽车还没退回去,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打算再给安红联系一下,无论如何见她一面,不管她要不要,都必须把东西还给她。   江风自正式做了住建局局长以来,周六周日从来没有休息过。周日上午,他带着几个副局长会同创卫办人员以及城管、园林单位的负责人,对全市区的市容市貌和环境卫生进行了排查,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   那就是小吃街存在严重的脏乱差问题。小吃街是一个自发形成的市场,主卖麻辣串、炒凉粉、葱油饼、浆面条、烤鱿鱼等等所谓的小吃,管理混乱,污水横流,垃圾随地都是。江风当时看了很生气,因为他已经针对这条街做过几次指示了,要求城管和工商配合,坚决取缔。   看到这种情况,就质问城管局杜局长是怎么回事。杜局长是个老城管了,经历风雨无数,面露难色,说这条街之所以屡次取缔屡次死灰复燃,是因为有黑势力插手。   江风一听就来气:黑势力再嚣张,能对抗过政府?还是你们手段不强硬!你马上张贴通知,限这些商户一个月内自行撤离,逾期不撤坚决采取强制措施,到时候我亲自来督战!   杜局长听说住建局局长要亲自督战,算是有了点底气,说我马上安排人下通知。   晚上,又连夜看了几个工地,后来又在饭店吃了饭,算是犒劳了一下大家的辛苦加班。回到家里已经是12点以后了,但江风第二天还是早早就醒来了,可见精神力量是可以战胜肉体疲惫的。   因为风大又下着冷雨,江风没去河堤上跑步,通知小雷不用来接他,一个人早早的向办公室走去。刚过7点,办公楼上鲜有人影。刚到办公室门口,看到通讯员小刘急匆匆从他办公室出来,差点迎头和他撞上。   小刘看到是他,明显惊慌失措起来,像是被吓着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然。   江风以为他见了自己紧张,和颜悦色地说,小刘早啊,送报纸呢?   小刘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报纸还没到呢。   江风哦了一声,推门进去,小刘在后面解释说,江局长,我忘了周五是不是给你送报纸了,所以早来想核实一下。   江风说,没关系,你去忙吧。小刘慌慌张张的走了。   江风今天的事情很多。上午10点要参加一个有关洛南新区建设方面的协调会,主管城建的副市长刘善政主持召开,通知要求有关局委一把手和主管领导参加;下午市长郑爽要听取住建局近段创卫工作汇报,需要准备汇报材料。   洛南新区建设已经启动了,目前正在做前期的征地拆迁工作,副局长包清泉分管这块工作,江风没怎么过问。市委市政府很重视这个项目,市、区两级财政拨付的一期征地拆迁补偿款就有五千多万。   这个会议不用准备什么,汇报也是由包清泉负责,但下午向郑爽做的汇报是江风自己的事情,所以得准备下汇报提纲。   江风有个习惯,类似工作报告不愿意交给办公室的笔杆子写,总是自己亲自下笔,但也只是写个提纲,汇报的时候基本不看,而是全凭着记忆和对工作的熟悉进行汇报,基本上能做到各种数据一字不差。   郑爽很欣赏他这一点,还在一次相关局局领导碰头会上表扬过他。市长的时间很紧,不爱听大话空话,偏偏有些不识趣的一把手汇报的时候爱念稿子,开篇就是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某某某局认真贯彻落实什么什么。郑爽每听到此,脸上就有了不悦之色,柳眉一蹙,右手往外一摆说,某局长,你把稿子放下,就简单说一下你们做了哪几项工作,取得了什么成绩,还存在什么问题,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好了,哪来那么多繁文缛节?你看看人家住建局江局长,汇报工作什么时候念过稿?   不过江风也不是出口成章。口头汇报不假,但他在下面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比如说各种数字,就必须牢记,丝毫马虎不得。工作的条理也必须事先理清楚。市长郑爽的记忆力惊人,能把你上次汇报的数字牢牢记住,猛不丁地会拿出来和你现在报的数字做比较,这一招很厉害。局长们私下议论说,郑爽的大脑不是人脑,是电脑,在工作上谁也别想偷懒耍滑。   把下半年所做的工作梳理了一遍后,开始写汇报提纲。期间通讯员小刘不声不响地进来送报纸,江风专注着稿子,也没抬眼看他。刚好“下半年下达停工通知多少份”这个数字弄不太准确,打算把法制科董科长叫来问一下,就叫住了小刘,说小刘你等下。   小刘怀里还抱着其他局长的报纸,正要出门,听到江风叫他,大惊失色,身子一抖,手里的报纸哗哗啦啦掉了一地。   江风看他脸色煞白,眼神躲闪,心里好生奇怪,关切地问他,小刘,你没事吧?   小刘岔着手,也不去捡地上的报纸,脸色瞬间又紫涨起来,连声说,没事没事。   江风认真地看了他几眼,心想听说这个小伙子还当过侦察兵呢,怎么这么胆小?叫他一声就吓成这样。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暗自好笑,说小刘,你去叫一下法制科的董科长,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小刘这才如释重负似的回过神来,说我这就去这就去,拽步就往门外走。走了几步,想起报纸还在地上躺着,又折回来手忙脚乱地捡起来,胡乱抱着走了。江风听着他逃跑似的脚步声,摇了摇头。   法制科的董科长工作作风很扎实,也是个直筒子脾气,深得江风信任。不过他也很无奈,不是所有的违法工程都能查的,期间也受尽冷嘲热讽,工作压力大,但成绩不大。现如今的开发商们,哪个背后不站着个市领导?乖巧点的当面买你的帐,过后该咋办还咋办;不客气的直接就把你轰出去了,你也是干瞪眼。停工通知处罚决定神马的对于开发商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张废纸。   所以董科长进了江风的办公室,一听说要这个数字,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叹道,这个数字再多,有啥球用?一件也落实不了,顶多是吓唬吓唬几条小鱼,大鱼都被市领导养着呢。   江风当然也清楚他说的是实际情况,不过现在自己是住建局领导,一把手,觉悟和层次肯定是要站在另外一个高度的,就说,董科长,话不能这样说,云湖建筑市场的乱象,是多年以来养成的陋习,积重难返,需要慢慢规范,与市领导有什么关系?我们的工作态度一定得端正。   董科长自嘲道,是是,我工作态度不端正。说完,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董科长走后,不时有科长或站办主任们来汇报工作,敲门声响个不停。路灯所的贾所长挺着个腐败的大肚子,每次来汇报工作就两个字,要钱。新装路灯需要钱,维修需要钱,否则就谈不上亮化美化,否则市民就有意见,天天打市长热线。   财务科长胡蝶那里,也是天天哭穷,经费紧张了,欠饭店多少多少万了,搞得江风心烦意乱的。写汇报材料是需要静下心来的,否则条理就不清晰,数字也记不准确。江风干脆过去反锁了门,任由人敲门,再也不开了。   刚静下心一小会,敲门声又响起来,装作没听见,继续写汇报提纲。那敲门声却执着的很,大有“我知道你在里面,看你开不开”的气势。   江风被搞的不耐烦,心想谁这么没眼色,这门敲的也太死劲了吧?明显是不尊重领导嘛。站起来去开门,准备好好训斥一番。脸色难看地拉开门,正要张嘴训斥,张开的嘴巴却合不拢了。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浑身香气,感性撩人的安红。   这个安红,还真是神出鬼没,打了几次电话约她都不见面,今天竟然出其不意地到他办公室来了。   安红的打扮绝对是引领云湖时装界潮流,网眼状的黑色毛线衣看以看到里面白色的文胸,一双胸沉甸甸地挺立着,成了她上半身最突出的风景。肩上是一件绿色的披肩,酒红色的波浪长发把她白皙的脸庞衬托得妩媚加妖媚,嘴巴可能是刚涂过口红,不是很红,但很亮,像两片果冻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草莓味的。 第790章、吃了你   看到门里站着的江风,安红快速地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撇撇嘴,哼了一声说,怎么,做了局长,连门都不敢开了?关着门做什么,金屋藏娇呢?   漂亮的女人,再带着醋意,那神态及说话的语气特别能打动男人。江风把她往里面让,笑着说,我哪敢藏什么娇啊,写个汇报材料,怕人打扰,所以就关了门。   安红一屁股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那我算不算打扰?   江风给她倒水,连声说,不算不算,你能来,求之不得呢。来,尝尝我珍藏的铁观音。   安红看他用的是纸杯子,说,我不用这个,有毒。我用你的杯子。   江风只好用自己的杯子重新泡了茶,安红接过来说,这还差不多。   坐下来,江风问她,最近很忙吧?见你一面都那么难。   安红还因为上次他的爽约耿耿于怀,说你是在说我吗?你那句话应该是我说的。   江风嘿嘿地傻笑。安红说,你们这些男人,有了点地位,就开始喜新厌旧了。上次我酒菜都定好了,你却关了手机溜掉了,让我一个人吃,看我都吃胖了,你赔我。   安红说着,把丰满的胸朝他挺了挺。这是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往往能杀人于无形。   江风陪着笑说,那晚单位确实要开会,我这个一把手能开溜吗?理解万岁嘛,我现在时间上不自由,往往不能自己说了算。   安红看他老实巴交的样子,虽然是装出来的,也挺可爱的,又开心地笑了,说,好吧,那你欠我一顿,下次你请我,我说去哪里你必须去哪里。   江风赶紧说,一定,一定,这次说话算话。   安红是个商人,当然不会没事瞎转悠。她今天来,是有事需要江风这个住建局局长帮忙的。她在化纤厂老厂区开发的楼盘“观荷轩”已经快要封顶了,打算开始预售。观荷轩是江风给她定下的名字,原由就是楼盘南边有个巴掌大的水塘,池塘里长着几片烂荷叶。现如今开发商们一个个都有一张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嘴,江风也跟着学会了。   这些年来,云湖房地产界还有个怪现象。那就是不管楼盘怎么样,售楼处都非常具体,一个比一个豪华。且都是临街的最好位置。钢架结构,两层或者三层,全部是玻璃幕墙,外置巨大的彩色电子屏。售楼小姐妖艳的很,红口白牙地能把人忽悠死。   比如叶芷接手周运达的两个楼盘,售楼处就建在市区最繁华的幸福路和光华路口,生生把原来的小广场给占住了,离后面的居民楼距离不到一米,到现在也没有拆除。这个事情市民反响比较强烈,江风几次想把她拿下了,又几次开不了口。   现在可好了,安红提出的位置,那就更让他头疼了,竟然是幸福大道中段的小游园----“随园”!随园是前年市里为了创建全国优秀旅游城市而建的,当时此地是一个民居,楼下还有门面房,拆迁难度非常大,住建局花了不少钱才建成。   游园设计标准很高,虽然面积小点,但中间还立着一个火凤凰的雕塑,预示着市民的日子红红火火。园内有精心打造的花坛,石子路,香樟,女贞等树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附近的老头老太可乐坏了,天天晚上在这里扭大秧歌。   随园这个名字是郑爽起的,随心所欲的意思,带着点超然,可见她也对这个小游园情有独钟。可以说,随园虽然小,但处于市区快速通道旁边,是云湖街边一个不可多得的风景,也是住建局引以为豪的杰作。现在安红竟然提出要毁掉整个小园子建售楼处,可把江风难为坏了。   说安红啊,你选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选这个园子?要知道这个园子是郑市长亲自命名的,市民百姓早就把它当做了休闲的好去处,你这样怎么让我向市领导和市民交待呢?不行,绝对不行,说什么我都不能开这个口子。   安红满不在乎地说,市民们都是闲磨,有意见搭了。你们政府部门做什么事情都听市民的话,那什么也干不成。你的老相好叶芷不是就占了个广场吗?到现在还在那里戳着呢,你怎么不说市民有意见呢?   江风赶紧说安红你别胡说,什么老相好,朋友而已,和你我的关系一样。   安红吃吃地笑,说,那你这样说就等于承认她是你的相好了?   江风伸手示意打住,把话题又扯到随园上来,说,叶芷那个售楼处,是崔书记亲批的,谁也没办法,住建局只有执行的份。而你选这个地址,我可以肯定,崔书记绝对不会答应的,你趁早别再打这个主意。   安红身子往前凑了凑,把一双大胸端起来放在他办公桌上,凑得近近的说,那崔书记要是答应了呢?   江风料定崔定不会做这样违背民意的事情,就说,要是崔书记答应了,我无条件执行。   安红看着他几秒钟,忽然慢慢地笑了,笑容坏坏的,还朝他挤了挤眼。江风心里叫声不妙,暗道怕是上了她的当了。果然,安红从包里拿出一张稿纸,展开了双手捧着递到他眼前说,请江大局长过目。   江风疑疑惑惑地接过来一看,是市委的信笺,上面的字大而有力,果然是崔定的手迹:江局长,金帝集团所投资项目是我市招商引资的重大项目,涉及各项审批要特事特办。现金总去你局协调筹建售楼处一事,望按有关规定给予办理。崔。   这个纸条写的太有水平了,充分说明了崔定的老奸巨猾。先是让江风认清形势,然后提醒他要特事特办,最后却又说“按有关规定”办理,这其中蕴含的互相矛盾的意义,不是官场上的人肯定悟不出来。   最最关键的是,崔定并没有说让江风给安红批哪块地,更没提“随园”两个字。这就大有文章可做了。一方面,崔定是在考验江风的悟性和忠诚度;另一方面,如果以后真的有人追查起来,崔定可以反咬一口,责问江风为什么没有按照规定办理。   江风拿着这张纸条,短短的两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好几分钟。其实他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售楼处属于临时性建筑,审批权是在建设部门,但把随园拆掉建售楼处,不被市民骂死才怪。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市委书记的旨意,他江风一个住建局局长,敢违抗吗?   江风还想做下最后的努力,说,安红,崔书记只是说按规定办理,可是没说要把随园批给你啊。   安红虽然年轻,但做事老道的很,微微一笑,说,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亲口对你说不就行了嘛。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拨号。   这不等于是告御状吗?江风哪敢让她这样,一把把她手机夺了过来,说,我的乖,你要做死我啊,批给你不就行了。   安红哈哈地笑了起来,说,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即使没崔书记这个条子,你也不会忍心让我的愿望落空,是不是啊,我的亲哥哥?   江风觉得自己又被一个女人打败了,有些垂头丧气。安红的能耐也太大了些,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心想郑爽那里怎么交待呢?她肯定是不同意的。不过要是把事情闹大了,等于把崔定和郑爽都得罪了,那就不妙了。要想做到两全其美,简直是不可能的。可又不能不去做。唉,做官也有这么多无奈。   安红说,江风哥,你这次帮了我的大忙,说吧,怎么让我犒劳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说着,扭了扭丰满的身子,一阵香气从她两胸之间散发出来,又香又暖。   江风此刻的心思却不在这里,连连摆手说,我不需要犒劳。对了安红,你上次送我的那张卡我一直放着没用,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得取走。说着,打开抽屉,取出那张卡来。   安红却不接,看着他说,你不信任我?   江风说,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关键是我确实不需要,放在我这里我睡不踏实。还有那辆车,我也用不上,车钥匙也还给你,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钥匙,一并推到了安红面前。   安红拉下脸来,狠狠地盯着他,盯得江风心里发毛。原来漂亮女人也可以这么可怕的。他没底气地说,安红,盯着我干嘛?   安红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吃了你!   江风笑道,开什么玩笑,我有什么好吃的,都是肥肉,你也不怕长胖。   安红耸耸肩,冷笑一声说,要还我东西也可以,东西和我之间,你选择一样,必须要。   江风说,嘘,别胡闹,这是在办公室呢。   安红忽然又哈哈地笑起来,说,怕了吧?我就知道你有心无胆。看把你紧张的,我都心疼了。好吧,东西你执意要还我的话,我就收了,不过你先替我保存着,下次你请我吃饭的时候带上就好。   江风听他答应收回,喜不自禁,说好啊,什么时候请你?时间你来定。   安红想了想说,等售楼部建好之后吧,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江风说,好。 第791章、被识破的圈套   下午,江风去给郑爽汇报工作的时候,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劲。汇报就在她办公室进行,和双创有关的几个局委一把手坐在一起轮流发言。江风发现,今天的郑爽表情特别严峻,自始至终很少说话,柳眉紧锁,也不抬眼看人,像是在生气。   汇报的几个一把手就有新胆战心惊,不知道她在生谁的气,各自揣摩着是不是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蛋都揪着。   工商局在最近市创卫办的检查中因为没人认真落实商户门前三包政策,被点名批评,还上了日报,局长宋建坡格外紧张,汇报过程中悄悄抹了两次汗。   江风这次又是脱稿汇报。因为准备的充分,自我感觉不错,工作讲的很有条理。但这次他没有得到郑爽的赞许,郑爽只是听着,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就连头都没点一下。   江风汇报到最后,感觉很没底气,本想再谈谈下一步工作打算的,看郑爽好像不愿意再听下去,就打住了。   洛南区区长黄云庭最后一个汇报,他还是拿着稿子念,但今天郑爽也没有让他放下稿子。   郑爽今天的表现确实很反常,让人捉摸不透。难道和自己有关?江风悄悄观察着她那张俊俏而威严的脸,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等大家都汇报完后,郑爽发话了。也就是寥寥几句话,说我们云湖受基础条件限制,创卫工作任重道远,希望大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扎扎实实做好每项工作,不要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更不能做面子活。要通过实践,建立起一系列搞好城市卫生工作的长效机制,真正把城市建设好,管理好,造福于民。   打持久战?长效机制?郑爽此言一出,几个局长主任区长们嘴上不说,心里都犯起了嘀咕。市委书记崔定不是在大会小会上反复强调,要确保创卫一次成功吗?难道市里的大政方针又有了什么变化?   尤其是江风,心里咯噔一下,顿觉心跳气喘起来。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和崔定签的那份军令状。那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创卫不成功自己是要引咎辞职的啊。听郑爽的语气,云湖这次创卫好像是没戏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怎么办?江风有些坐不住了,不知不觉额头上汗津津的,很想擦一下,又怕人看出自己的紧张和不安。   大家都用征询的目光看着郑爽,希望她能再说具体点。但郑爽显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她好像另有心事。她抬腕看看表说,好,汇报就进行到这里吧。   几个人都站起来,一肚子疑惑地往外走。江风的步子有些木然,走在后面。他总觉得,郑爽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她今天之所以生气,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江风。果然,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郑爽叫住了他,说江局长你等下。   江风条件反射地停住脚步,然后又步态僵硬地折回来。郑爽的脸色好像更加严峻了,用下巴指了下办公桌前的椅子说,坐吧。江风惶惶然地坐了,心跳的声音自己都能听到。   郑爽说话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她抬起一双凤眼盯着江风问:你和崔书记签军令状了?   越是怕,狼来吓。江风最担心的事要发生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是的,当时我……   郑爽摆摆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哼笑了一声说,你义气的很啊!太自信了点吧?你以为军令状是签着玩的?   江风嘿然无语。郑爽又问,是他逼着你签的吗?   江风想起那晚崔定和他谈话时候的步步紧逼的情景。虽然没有强迫他签这个军令状,其实和强迫也差不多。崔定那个把“军令状”咔哒一声锁起来的动作,当时就让江风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事实是,那晚崔定确实没先提什么军令状,是江风自己为表决心而做出的一时冲动。现在听郑爽问他这个,只好实话实说:是我自己签的。   郑爽盯了他好一阵,似乎要看看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最后唉了一声,摇摇头,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来回在屋子里踱步,眉头皱的更紧了。   江风呆呆地坐着,大脑有些短路。自那晚和崔定签了军令状后,他一直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时确实是太冲动了。创卫是大家的事,不单单涉及住建局,公安局、工商局、卫生局、以及各区政府、各街道办事处等等都是责任单位,市创卫办成立的督查组就有十个,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可能功亏一篑,怎么能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去押这个大家都承担责任的宝呢?   虽然后悔,但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也不可能去找崔定把军令状要回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地工作,自己拼命地工作,把住建局全系统两千多名职工都调动起来,没明没夜地拼命工作,为此他落下了不少意见,说他太激进。   江风的想法是,市领导这么重视,只要按照创卫标准扎扎实实地落实好每项工作,云湖创卫成功的可能性极大。崔定说了,到时候把军令状和奖章一块交给他的,江风等着这一天的到来。虽然心里很没谱,但他还要奋斗。   不过现在,看到郑爽来回踱步的身影和她紧锁的眉头,江风的这个决心有些动摇了。凭心而论,他和郑爽最近虽然一直没有身体上的接触,但他能够感觉出来,自己仍然在郑爽心中,郑爽一直在暗中关照着他,虽然因为身份的关系,这种默默的关怀表现的并不明显。但今天郑爽好像是淡定不下来了,江风再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惴惴不安中,郑爽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带着惋惜又带着气愤地说,江风,你上当了!   如一盆雪水从江风头上浇下,让他的思维瞬间都结了冰。愣了好几秒钟,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郑市长,您是说,我,我上了崔……书记的当?   郑爽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走回去,重新在办公桌后面坐了。江风发现,因为生气,她的嘴唇微微发紫。她轻轻摇着头,自言自语道,阴险,太阴险了。   江风的心往下沉着,沉着,快要落到地板上了。他还从来没有听郑爽说过崔定阴险。想当年,他们可是钢铁盟友啊。崔定被陷害,身陷囹圄之际,同样受到苏荣报复的郑爽及时对他伸出援手,安排自己的小情人江风明察暗访,取得了那段关键的录像,崔定才得以昭雪,才来了个咸鱼大翻身,否则他哪里会有今天?没想到世事变迁,恩将仇报的故事活生生上演,昔日的盟友之间,也要用上“阴险”二字了。   江风强迫自己冷静一些,问郑爽说,郑市长,您是说,我签军令状这个事情,有可能是个圈套?   郑爽用手中的水笔敲着笔记本,愤愤地说,不是可能,而是就是。上午的常委会上,崔书记把你的那个军令状拿出来了,说是要鼓舞士气,其实是给各个常委先打了个招呼,为的是今后好拿掉你这个住建局局长。江风你知道吗,这次争创全国卫生城市,省里是有指标的。全省八个地市,有三个已经创卫成功,剩下的五个中,这次申报的只有两个,就是我们云湖和方平。但国只给一个指标,是二选一的,并且省里早已经内定给了方平市,我们云湖根本没戏!   闻听此言,江风急了。他说话的声调都变了,问郑爽说,那,那,这是最近才定的吗?   郑爽摇摇头说,去年就已经定了。也就是说,你给崔书记签军令状以前就定了。   江风浑身一阵冰凉,如掉进了冰窖,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说,是不是崔书记不知道内定这个事?他在会上多次说创卫一定要成功的。   郑爽叹了口气说,唉,也怪我没有提前给你透个气。内定这个事,知道的范围很小。云湖这边,只有我和崔书记两人知道。这是省委邓锦江书记亲自定下的,我们云湖下次才有机会。之所以没有把这个消息扩散,之所以创卫工作还要抓这么紧,一是因为内定这个事情太敏感,二是因为我们云湖城市基础设施确实太差了,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改变的,所以还要大张旗鼓地去搞。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利用这件事设了个圈套,眼看着你往里钻!   郑爽真的生气了,脸色微微涨红,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   江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崔定的阴险,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这样看来,他根本没打算让他江风在住建局局长这个位子上坐长久。江风这会几乎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愤怒之余,他又感觉到非常寒心,非常窝囊,又觉得受到了愚弄。他在心里狠狠地把崔定咒骂了一番,呼地站了起来,愤愤地说,这只老狐狸,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把这个事情说清楚! 第792章、美女加美酒   郑爽没有阻拦的意思,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看着他说,你认为这样有用吗?   江风脾气也上来了,没头没脑地说,我就是破着这个住建局局长不干,也得把话说明白了!他不让我干就明说,何必用这样卑鄙的手段?   郑爽笑了笑说,呵呵,江风你太可爱了。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你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啊。告诉你吧,他给你下的是连环套,你现在去找他蹦,正合他意,你马上就可以戴上一顶不服从领导,不配合工作的帽子,接下来你就开始坐冷板凳了,最后可能被调到一个边缘单位,甚至是县里。   江风一肚子的火不知道要往哪里发,颓然坐了下来,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官场太他妈险恶了,亲爹老子都不行。   郑爽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说,江风,你也别着急,事已至此,急也没用,我们慢慢想办法吧。   郑爽说着,伸手帮他整理了下肩上的衣服。这个动作让江风的内心一下子温暖起来,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但现实是很残酷的,所以他抬起头说,郑市长,有什么办法呢,省里的决定谁能更改?怕他终究要得逞的。   郑爽挑了挑眉梢,别有意味地说,我们可以换一种思维去考虑这个事情嘛。   换一种思维?江风弄不明白郑爽指的是什么,问她,您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在创卫上做文章?   郑爽摇摇头说,不,我们就在创卫上做文章。省里的决定我们改不了,但我们可以为云湖创造条件啊。   江风的思维根本跟不上,对郑爽的这句话更难理解了,试探着说,怎么创造条件,还不是要努力把各项创卫工作落实好,全面超越方平?   郑爽亲昵地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着说,真是榆木疙瘩。你做的再好,锅里没下你的米,还不是白搭。江风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不在云湖做文章,而是把文章做在竞争对手方平那里?   做在方平?!江风这次大脑没有迟钝,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郑爽指的是什么了。是啊,如果搞掉了方平,那唯一的一个指标不就落在了云湖头上了吗?这果然是逆向思维啊。江风佩服的五体投地,惊喜地说郑市长,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   郑爽朝他摆摆手,没让他再说下去。这种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了,何必说出来呢,说出来就显得多余了。   郑爽坐回到自己的皮转椅上,脸色看上去轻松多了,说,江风,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过完春季,国家爱卫办要对方平和我们云湖进行一次暗访。说是暗访,其实事先也通知的,我们必须做好准备,确保这次暗访不出什么大的问题,否则有可能被直接pass掉。明年六月份,是最后一次考核,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做文章。至于具体怎么做,我想我不用再教你了吧。   江风望着郑爽红红的嘴巴,说,郑市长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郑爽嗯了一声,说,你回去吧,今天我们的谈话要绝对保密。   江风说,我知道了。   从郑爽办公室出来,江风感觉到阵阵后怕。“军令状”事件,再一次让他领略了官场的凶险和重重陷阱。而这种凶险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往往在你不知不觉中就走入了一个个精心策划的圈套,在你不经意间就已经做了可悲的炮灰。   回望市政大楼,在夕阳的余晖下巍峨庄严,好像是正义的化身。只是一扇扇窗口里面,又有多少个相互倾轧和尔虞我诈的故事在上演?老人家说过,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不过现在看来,与天斗算个球,与人斗那才真的是其乐无穷。   现在,崔定的阴谋被郑爽识破了,不过为时已晚。虽然在争创全国卫生城市这个事情上,搞掉竞争对手方平市似乎在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起来,简直比登天还难。因为力量太不对称了。   你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一个市,是什么概念?蚍蜉撼大树,异想天开。可现在看来,这似乎又是能保住自己住建局局长位子的唯一方法,求崔定开恩估计可能性不大。这个奇迹会发生吗?   说老实话,江风自己也不抱什么希望。不过去一趟方平,探听下情况还是很有必要的,总比坐着等死强。崔定这只老狐狸,也是在太可恶了。军令状这一招,阴毒啊。   江风因为心情郁闷,很想喝两杯闷酒,借酒浇愁。坐在车上,给报社的老同学贺方打了个电话,问他晚上有什么安排。   贺方因为妹妹贺梦雯的事情,对江风心存感激,再加上江风今非昔比,也算得上手握重权,所以很爽快,说,能有什么安排,等着你安排我呢。   江风说,那好,出来喝两杯,还去私房菜馆吧。   贺方说,我带个美女好吗?   江风说,随便。   贺方这个总编当的很潇洒。和前妻严小涵离婚后,他的身边一直不乏美女追随。用他的话说,一直在考察,在筛选,但几年了也没筛选出来一个。其实这也是聪明之举,好不容易从围城中跳出,又何必再急匆匆给自己套上枷锁?贺方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是神仙,身边美女天天换,众多同学们都艳羡不已,心驰神往。   不过今天贺方带来的这个美女还是让江风吃了一惊。谁?洛南新区协调办主任瞿颖慧。瞿颖慧见了江风,显然也有些出乎意料,热情地和他握手,说,我以为贺总编的老同学是谁呢,原来是江局长,真巧。   江风那次和瞿颖慧在一起吃过饭,对她印象挺深刻,感觉这女人精明能干又不张扬,不过没想到的是她怎么和贺方搞到了一起。   看他疑问的眼神,瞿颖慧倒是快言快语,笑着说江局长您别想多了,我今晚本来是要请贺总编吃饭的,刚好您打过来电话,就一锅煮了。   原来在洛南新区的宣传工作上,贺方亲自操刀,连续在日报上发表了几篇理论性文章,很有气势,效果非常明显。区长黄云庭为表示谢意,安排瞿颖慧这个协调办主任代表洛南区政府给贺方送了个礼物。江风给贺方打电话的时候,瞿颖慧正在他办公室坐着。   既然早就认识,说话就随便些,气氛也就轻松多了。菜很普通,所谓的私家菜也就是家常菜。但酒是瞿颖慧带来的,珍品五粮液,喝起来确实不错。   瞿颖慧的衣着打扮并不张扬,但掩饰不住丰满的好身材,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曼妙有致。她一头波浪长发松松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露着长长的洁白细腻的脖颈,看上去很有韵味。她最动人的是那一双光波流转的眼睛,盯着你看时,似乎包含着万千情愫,让你控制不住就有了一种心跳的感觉。   美女加上好酒,当然就是美酒了。江风郁闷的心情这会也轻松起来,喝了几杯后,就有了微醺的感觉。瞿颖慧紧挨着他坐着,忽闪着会说话的眼睛说,江局长,知道上次见你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这个话题往往就是一个暧昧故事的开始,江风来了精神,说,是好的还是坏的,是坏的就别说出来啦。   瞿颖慧咯咯的笑,说,你那么不自信?告诉你吧,你留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两个字。   瞿颖慧说着,眼睛闪闪发亮。   贺方在一边说,哪两个字,是不是“闷骚”啊?   瞿颖慧正喝着水,扑哧一声笑喷了,茶水弄湿了胸前的衣服。   江风赶紧抽了纸巾递过去。瞿颖慧接了纸,在高耸的胸上轻轻按了几下,嗔怪贺方说,贺主编,都怪你,关键时候逗我笑。其实闷骚这两个字,送给你倒是比较合适。   江风就鼓掌说,慧眼啊,小瞿你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他还真是一闷骚男。   收住笑,瞿颖慧对江风说,上次见了你之后,我和我们协调办的的小美女小罗一致送给你两个字----儒雅。江局长,您有儒将风范啊,感觉举手投足特别潇洒。   江风得意地笑着说,过奖了过奖了,我也就是读过几本书而已,附庸风雅还凑合,文雅谈不上。其实你上次也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不但人长的漂亮,还特别精干。   一旁的贺方酸溜溜的说好了好了,你俩就别互相拍了,照顾一下别人的情绪好不好?   瞿颖慧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哎呀,差点把今晚的主题给忘了,来来来,贺主编,我正式向你敬酒,感谢你对我们新区建设的大力支持。   贺方也就不客气了,说昨天晚上还和你们许书记一起吃饭呢。   瞿颖慧知道区委书记许敏昨天在省城没回来,也不去点破,可着劲把贺方吹捧了一番,说他才思敏捷,文如泉涌什么的,人品和文品都深得我们许书记和黄区长的赞赏,所以今晚要好好表示表示。 第793章、重要信息   美女敬酒,求之不得,贺方一连喝了好几杯,找到了些感觉,再坐下来,嘴巴就有些松了,开始云天雾地地瞎侃起来。他卡擦卡擦地嚼着蘸酱黄瓜,很不屑地说,几篇理论性文章,对我来说,不过是小case。告诉你吧小瞿,我们这新闻行业啊,能量大着呢!可以说翻云覆雨的事情,我们都能做得来。   省城某区规划局局长厉害吧?不就是因为对我们记者说了句“你是替党说话还是替老百姓说话”丢了帽子?就拿我们云湖来说,经济适用房建设规模是省里的先进,最终不还是被一篇《神奇六连号》的文章给揭开了暗箱操作的盖子?说记者是无冕之王,此话一点都不过分,可以说,多大的官都不能把记者给得罪了!   瞿颖慧做出很崇拜的样子,和贺方碰了一杯说,是啊,这个我是深有体会的。去年我们区竞争副区长,人选都定下来了,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扛摄像机的记者,拍到这位候选人上班时间在办公室电脑上玩蜘蛛牌,结果副区长的事情就黄了。   贺方说,这个啊,不算什么,还有更可怕的呢……   贺方无意吹嘘的几句话,引起了江风的注意。其实贺方说的不无道理,新闻媒体,包括网民们,还真是有翻云覆雨之手。一个帖子毁掉一个高级领导这样的事情例子太多了。同样,一条微博就能把一个地方搞臭。那么在搞掉云湖的竞争对手方平市这个事情上,可不可以从这个角度入手,来一个四两拨千斤呢?   这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这些年来,各地市地方政府像着了魔似的,一窝蜂地开展各种争创活动,争创全国园林城市、文明城市、卫生城市、优秀旅游城市、森林城市等等等等,名目层出不穷。这些争创活动在提升城市品位的同时,也存在着严重的弄虚作假问题,市民群众意见很大,称其为政绩工程,折腾工程。   比如上次国家爱卫办考核组来云湖检查的两天时间里,市政府为了减少城区道路拥挤,在进入市区主要路口设置关卡,县区车辆一律不准进市,严重影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群众反响很强烈。考核组刚一走,就有几百人去围攻交警队,差点酿成群体事件。   那么方平市在创卫工作上,存不存在这种现象呢?江风坚信,绝对有。只要抓住其中一个重点,把它的影响上纲上线地无限制搞大,方平的卫生城市绝对泡汤。这是一场战争啊,看不到硝烟的战争,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江风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激动着,但同时又有些恐惧。用自己一己利益去毁掉一个城市的荣誉,这无论如何也有些卑鄙。但他已经是破釜沉舟,毫无退路,必须干!   江局长,发什么呆呢,我再敬你一杯!   瞿颖慧温柔好听的声音把江风从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拉了回来。他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看着瞿颖慧酒后灿若桃花的脸蛋,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想,这个事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行,贺方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现成的人选。以他新闻工作者的眼光,肯定能找准切入点。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去操作这个事。该怎么对他开口呢?江风还没有想好。   贺方站起来,东倒西歪地去洗手间。瞿颖慧想去扶他,江风赶紧叫来服务生,扶着贺方出了门。贺方嘴里还叫着,我没喝多,这点小酒算什么啊。   房间里是剩下了江风和瞿颖慧两个人。瞿颖慧看了看江风,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风笑着说,小瞿你想说什么?   瞿颖慧脸上的红晕又增加了些,问他,我看你刚才一直发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心里压着?   江风没想到她还挺善于察言观色,说,一点小事。   瞿颖慧顿了顿说,如果能帮上忙的话,我愿意帮你----前提是你信任我的话。   江风看得出她的真诚,想了想说,小瞿,如果需要的话,我再联系你,先谢谢你。   瞿颖慧点点头说,那我等你电话。   瞿颖慧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又说,江局长,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讲。   江风说,但说无妨。   瞿颖慧犹豫了一阵,才说,我感觉你们住建局的那个拆迁办主任包清泉有问题。江风精神猛地为之一振,身子不自觉地凑了过去说小瞿,你从哪点看出来?   瞿颖慧说,新区的一期拆迁安置补偿工作,存在很大猫腻。其中涉及一笔一百多万的补偿款,有偷梁换柱的嫌疑。而据我暗中调查,这笔款子绝对与包清泉有关。   你是说,包清泉存在贪污受贿的嫌疑?江风眼睛发出亮光来,如猎人发现了猎物。   瞿颖慧点点头说,目前来看,他摆脱不了这个嫌疑。   瞿颖慧正想继续说下去,贺方进来了,嚷嚷道,好啊,我就离开了一小会,你俩就凑到一块了,说什么悄悄话呢!   瞿颖慧只好打住,笑着说,正在称赞你的才华呢,我们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接下来,江风就没有心思再喝酒了。散场前,他发现瞿颖慧悄悄向他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呆会两人再约个地方继续说事。哪料贺方非得亲自送瞿颖慧回家,执着的很。江风只好作罢,和瞿颖慧挥手告别。   回家的路上,江风心潮起伏。今晚吃这顿饭,收获太大了。一是整理出了搞掉方平市的重大思路,二是马上就要把政敌包清泉的把柄抓在手里了。这两个事情同样的激动人心。包清泉的事情这几天再约瞿颖慧详细说,方平市的事也要开始谋划了。   江风精神高度亢奋,不想回家。车路过住建局时,他对司机小雷说,去趟办公室。   小雷看了看仪表台上的时钟,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但他知道江风加班是经常的事,就没说什么,车子无声无息地拐进了住建局大院。   江风晚上11点多还去办公室,完全是因为大脑高度兴奋所致。今晚想到的和听到的,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有种想做点什么的冲动,不想过早地结束今天。上网搜搜有没有方平市关于创卫方面的负面新闻也好,可以为自己下一步的惊天谋划提供些素材。或者在如何搞掉方平市卫生城市这个大事件上,权衡一下采取什么手段,不管从哪个角度出手,都要做到稳、准、狠,要强调轰动性,来个一炮打响,把方平的卫生城市打掉,把自己住建局局长的位子打回来。   至于包清泉贪污受贿问题,目前只是个嫌疑,回头和瞿颖慧约个时间深入了解一下,等调查清楚事实再做出决定不迟。如果真有问题,就和他谈一次,能及时纠正的话就算了,低调处理。毕竟自己班子内部出这样的事,他这个做班长的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谁脸上都不光彩。   这几年,住建局也算是多事之秋了,经不起什么折腾。江风以前对稳定两个字还理解的不深刻,做了一把手后,他渐渐有了深切体会,才知道国家从上到下为什么要一再强调维稳了。现如今,只要把稳定工作搞好了,就是最大的政绩。   住建局大院里黑乎乎的,微弱的路灯光把一切都照的朦朦胧胧。在大门口停了车,司机小雷问他,江局长,我在哪里等您?   江风想了想说,车放这里,你打的回去吧。   小雷答应一声,等他下车后,锁好车门,说了声江局长您早点回去休息,就走了。   门口值班的保安很有眼色,瞥见他的车进院,马上跑到大厅门口打开玻璃门,同时立正站好,等他走过,啪地敬了个礼。江风点了点头,很受用这种待遇。他现在是这栋楼的主人,做主人得有做主人的样子,有时候太平易近人了也不好,容易给人以没有威信,胸无城府的印象。   没坐电梯,走楼梯上楼。这么晚一个人坐电梯感觉不好。电梯老化了,最近莫名其妙地关了好几次人,江风担心它脾气上来忽然罢工。   江风的办公室在六楼。虽然任一把手已经有段日子了,但他还一直在自己的办公室办公,没有搬到那个带着套间的局长室。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关天浩属于暴亡,他在心理上有些犯忌讳。   办公室主任马国顺懂得他的心思,人也乖巧,已经把局长室原来的办公桌沙发什么的都换成新的了,几次请示要他入主,江风都说不慌。   他的意思是,等过完年了,回观音台把张师傅请来看看,看看房间内有没有什么不洁的东西,然后再干干净净地搬进去。这些玄幻的东西,有时候不信也不行。崔定作风那么强势,每年的初一还要一早赶到市郊的风音寺烧第一柱香呢,家里还供着菩萨,虔诚的很。可见现在的大领导们信仰的不仅仅是马列主义了。   上了六楼,出步梯口,要转过两段走廊才能到自己办公室。这栋楼的设计师应该是打CS出身,设计出来的布局非常便于隐蔽和伏击,是打CS的绝好地形。 第794章、闹鬼   刚要出楼梯口,手机震动了一下,来了一条短信。站住脚步,拿出手机来看了,是瞿颖慧发过来的:我已安全到家。   江风没想到她会发信息过来,仔细一想,这样的信息应该自己主动发过去才对,看来男人还是没有女人心细啊。略一思忖,回信息说:我来办公室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瞿颖慧的信息马上就回了过来:怕是晚安不了啦,估计今夜要失眠。   江风的心不规律地跳了一下。很显然,这句话里面隐含着暧昧味道,虽然含蓄,但不难感觉得到。   自从坐上了住建局局长的位子后,他感觉自己有了官运的同时,桃花运也旺盛起来。财务科长蝴蝶多次在他面前卖弄风骚,去唱歌时主动拉他跳舞,故意把高高的胸往他身上蹭,眼神睥睨。   窝边草他是不会吃的,再说他对蝴蝶实在没兴趣。还有一家代理公司的漂亮女经理多次向他暗示,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陪他上床,给他送的礼物竟然是高档内衣。江风对这些事情一概装糊涂。新官上任,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没精力花在这上面。再说,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前程葬送在女人身上,自古红颜多祸水啊。   不过瞿颖慧给他的感觉,却是与众不同。这是一个精明的女人,虽然胸大,但并不是无脑;虽懂得风情,但并不放浪。和这样的女人交往,基本上可以不用有什么担心。江风的眼前又浮现出她娇美的脸蛋和丰满的身材,以及那双会说话的毛毛眼睛。   有一刻,他甚至想发给她这样一条信息:好啊,我陪着你失眠。这条信息发过去,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有想象力了。一阵冷风从楼梯间窗户钻进来,江风打了个寒噤,冷静下来了。他在手机屏幕上写了这样一行字:早睡早起,做个好孩子。   带着点玩笑的口气,很轻松,也看不出有什么倾向。江风很满意这句话,想象着瞿颖慧看到这条信息后会是什么心情?反正不管怎样,这不是谈恋爱的季节。   其实江风在第一次见瞿颖慧的时候,就从她眼睛里看出了点什么,并且自己也真的为她心动了一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没必要自己骗自己,正常男人都这样。   瞿颖慧的信息这次有点慢。江风还在那里站着,眼睛盯着屏幕,期待着那美妙的一次震动。夜深了,大楼上很静,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但足足等了有五分钟,瞿颖慧的信息也没过来。他江风忽然有些失望,有些失落,后悔自己刚才那个信息太没技术含量,太不包涵什么感情色彩了。   人家女生的意思是要因为你失眠,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也是需要一番勇气的,你怎么着也得有所表示吧?再说,自己还打算从她那里打探一下包清泉贪污受贿的事实,还打算让她帮忙实现自己的宏伟计划呢。这样一想,就真的后悔起来。有心再发过去个补救信息,又觉得有些唐突。   又等了一阵,手机还是没什么反应。心想算了吧,估计她是生气了。刚失望地把手机装进包里,就听到了嗡的一声震动。那一刻,江风竟然有种惊喜的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心情。一把掏出手机,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嘻嘻,等急了吧?刚才在洗澡呢。嗯,我听你的,现在就上床。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在梦的路口等你。   刚才在洗澡,我在梦的路口等你!   这样的话,傻子也能看出点什么。江风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刚才喝下去的酒又涌到了头上,有些发晕,但感觉很美妙。一个女人如果告诉你她在洗澡,那基本上就等于在向你暗示,你可以要我的身体了。   江风也是历经风月之人,懂得这些话的含义。只是该怎样回应她的暗示,给她回个什么信息好呢?这是个比较纠结的事情。   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窗户纸马上就会被捅破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如果冷静下来,硬起心肠不理睬这种暧昧,发个不痛不痒的信息过去,或者干脆不回信息,聪明的瞿颖慧马上就会明白他的心思,马上就会把自己萌动的春心重新隐藏起来。   不过就目前来说,两种结果都不是江风想要的。说到底,他还得和她保持良好的关系,最好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关系,既暧昧,又有一定的距离。   那这个信息就很需要水平了。江风在屏幕上写了好几句话,如“刚洗完澡啊,身上一定很香吧?”“梦的路口见,不见不散”“回头再联系,晚安”等等,但都觉得不合适,不是太暧昧就是太正统,又一一删除掉了。   惭愧自己在大学还是学中文的呢,自以为满腹经纶,现在竟然搜肠刮肚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也真是愚笨到家了。   苦思冥想之际,忽然听到走廊上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沙,沙,沙,像是有人在踮着脚尖走路。   江风刚开始以为是幻觉,等实实在在地又听到一串这样的脚步声后,身上的汗毛忽地一下都直立起来,刺猬似的。他本不是个胆小之人,但深夜里听到这样诡异的脚步声,还是让他头皮一阵阵发炸,早把给瞿颖慧回信息一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他为什么要对这脚步声这么闻之色变呢?原来是有缘由的。据说住建局这个楼盖在旧社会的万人坑上面,盖楼之前还平了很多的无主坟。这些年,有关办公楼夜里“闹鬼”的传闻被传的有声有色,比恐怖片都恐怖。   去年年底,村镇科老科员老胡在听到自己提副科无望后,在会议室突发脑溢血身亡,机关全体人员都目睹了他的脸是怎么由黑变白,由白变青的。老胡皮鞋上带铁掌,走路咔咔响,他去世后,机关里好多人都说晚上加班的时候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疑神疑鬼,弄得没人敢来单位加班了。时任局长关天浩非常生气,在大会上说,我们共产党员都是无神论者,哪有什么鬼神?谁在造谣传谣,无事生非,坚决待岗!   说是说,但闹鬼传闻热度不减,机关里男男女女的蛋都紧揪着。刚平稳了一阵子,可好,关天浩又意外身亡了。这下风声再起,来势汹涌。关天浩虽然胖,但走路脚步很轻,两手划船似的向后摆着,脚步声沙沙的,有时候走到你背后你也发现不了,一回头吓一跳。   办公室副主任老杨奔五的人了,还是一个副科,心里老大的怨气。他也爱钓鱼,据说这两年把钓到的大鱼都送给了关天浩,关天浩终于答应他要在年底前把他弄成个主任科员。   老杨喜出望外,以为要出人头地了,走路都哼着小曲。不料想靠山山倒,谁会想到蒸蒸日上的关天浩会很不具体地死在二奶楼下呢?江风上任就说不动干部,老杨自知无望,就有些就破罐破摔了,整天酩酊大醉。   上周的一个晚上,他喝得东倒西歪的,来办公室取淘宝上淘来的两只鱼漂,刚拿了两支鱼漂出办公室的门,看到关天浩从自己的局长室出来,胳膊弯里夹着黑色的公文包。老杨激动的很,走上去叫了声关局长。   关天浩朝他笑笑,问他,加班呢老杨?   老杨扬了扬手里的鱼漂说,不是,来单位取个东西。   看关天浩要走,就说,关局长,我那事……   关天浩摆摆手说,好好干吧,有机会,啊?说完就走了。   老杨站着发了好一会呆,心里说好好干好好干,你们领导们就喜欢用这句话糊弄老实人!嘟嘟囔囔的下了楼,被冷风一吹,酒醒过来,这才意识到关天浩早就死了。当即就身子一软,倒在了台阶上。   后来被保安发现送到了医院,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几个副局长去看过他,说老杨紧咬着牙关,眼睛发直,不管谁问什么都一言不发。   有了这些传言,有关住建局楼上闹鬼一说更传的邪乎了。江风听说后很生气,在会上还发了脾气。很显然,老杨是酒后出现了幻觉,这在科学上也是解释的通的。那些煽风点火的人,肯定是些唯恐不乱的家伙。江风打算抓个典型出来,找个其它借口狠狠处理一下。这不,人还没抓到,自己先听到了那种传说中的诡异脚步声。   明万历年间,有一饱学书生夜宿秦淮河,被一派桨声灯影的繁华夜景所吸引,夜不能寐。朦胧中听到有歌妓在吟唱《后庭花》,其声凄婉,为之所动,心有戚戚。随穿衣起床,让船家载其去那热闹处走走。   见一大船之上,七八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举杯畅饮,个个风流倜傥。见书生亦是同道中人,便邀其同饮。书生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称兄道弟,马上熟稔。举杯邀月,谈诗论词,其何乐哉! 第795章、午夜幽灵   众人不知怎么说起这世上有鬼无鬼的话题,争论的凶。有一稍微老成的说,既然各位相持不下,我倒有一办法,我们来个大专辩论赛如何?新来的这位仁兄不说,我们八个刚好有四个有鬼论者,四个无鬼论者,就分作正反两方,各抒己见,分个高低罢。当然是一致通过。   正方有鬼论者争相发言,每人讲一个故事,都是自己亲历,或古寺遇鬼,或荒山遇妖,或千年老尸,听得书生毛骨悚然,坚信世上有鬼。及至等到反方发言,又都是揭露装神弄鬼的,也是自己亲历,慷慨激昂。那个老成点的是无鬼论者,质问道,都说这世上有鬼,为什么不捉来个栓在树上让大家欣赏一番呢?或者找些身强力壮的,送进黑砖窑做苦力也好啊。   正方正无言以对之际,忽然一声鸡鸣,这八个人忽而不见----原来都是鬼。   这当然只是鬼话了。世上有鬼无鬼,只有鬼知道。   话说江风深夜来办公室,忽然听到黑乎乎的走廊里响起了传说中的沙沙的脚步声,极像已经身亡的关天浩在走动。就像书生听到鬼故事一样,他顿觉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一根根支棱起来,把衣服顶起老高。   走廊里是有感应灯的,但那脚步声轻的很,像是故意不让灯亮。江风有心咳嗽一声,又怕惊动了什么,或者看到什么吓到了自己。听到那脚步声好像往自己办公室方向去了,一咬牙心一横,壮着胆子从楼梯间走了出来。心想管他妈是什么东西,今晚也要看个明白,就是有鬼也要把它捉住了,让保安把它捆起来暴打一顿,让它尝尝电棍的滋味。   走了两步,担心自己脚步太响,就脱了鞋子,提在手上,学着反特电影里看到的样子,靠着墙壁慢慢移动,就差手里有把枪了。   走过一段走廊,刚在转弯处站住,发现那沙沙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还以为自己被发现,紧张的腿肚子直哆嗦。忽然响起了大串钥匙的哗哗声,心里才算有了点谱,知道那不是鬼是人了。鬼不会无聊到去配办公室的钥匙吧。   悄悄伸出头一看,见一个黑影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前,正借着东边窗户透过来的微弱光线找钥匙。   难道是遇到盗贼了?江风正想大吼一声冲过去,忽然传来咔哒一声响,可能是那黑影在开门的时候钥匙串不小心碰到了门,办公室门口的感应瞬间灯亮了,灯光用力地把黑暗撕开了一个大口,黑影暴露在了灯光里。江风定睛一看,吃这一惊非同小可,那黑影竟然是办公室通讯员小刘!   小刘因为要给各位领导送报纸,配发的有钥匙。可深更半夜的哪有什么报纸可送?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江风想起他最近的反常表现,一大早碰到他慌慌张张地从自己办公室撞出来,自己叫他一声就能把他怀里的报纸吓掉地上,心里无鬼的人哪会这样?本不愿意用小人之心去度人,现在看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小刘显然被这忽然亮起来的灯光吓坏了,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江风看到他那张脸在灯光下格外的苍白,赶紧把头缩了回来。等再伸头去看,小刘已经不见了,肯定是进了他的办公室。   此时冲过去把这个深夜幽灵堵在办公室,质问他一番,也许能问出点什么。但江风没有莽撞,他选择了继续盯梢,他要放长线钓大鱼。小刘有问题是肯定的了,但单单一个小刘,不会对他的办公室这么关心,肯定是受人指使。这个指使他的人是谁,现在还不能确定。目前的关键,是要弄清楚小刘深夜去他办公室干什么。弄清这个之前,先不惊动他,免得打草惊蛇。   不到一分钟时间,办公室的门开了。这时候走廊里的感应灯已经灭了,小刘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暗里,轻手轻脚地关了门,然后又踮着脚尖走回来。   沙沙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在夜晚空荡荡的走廊里被放的很大,听上去寂寥而瘆人。江风贴着墙壁迅速往后退,一直退到楼梯间,感觉自己心跳的厉害。又觉得非常刺激,没想到今晚会有这样意外的发现!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反间谍战啊。   小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听得出,他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向楼梯这边走来。江风本以为他会乘电梯的,没想到这家伙也爱爬楼梯。怕惊动了他,想往楼下跑,又觉得不妥,灵机一动,往上上了半层,躲在七楼拐角处。   小刘走到楼梯这边的时候,可能是放松警惕了,已经不踮脚尖了,脚步又变成了踢拉踢拉的了。江风听着他的脚步声一层层消失在一楼之后,又等了几分钟,才穿上皮鞋从楼上下来,来到了自己办公室。   办公室里看不出什么异常,一切都是原样。不到一分钟时间,小刘会做些什么呢?   江风仔细检查了一下抽屉、柜子,都好好的,没有一点点的异常。看看桌上的文件,还整整齐齐地码着,自己的笔记本也安然无恙,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这就奇怪了,小刘装神弄鬼地潜入他的办公室,难道只是为了来闲走一圈?江风坚信他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可反复检查,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心里后悔起来,刚才真应该把小刘堵住审问一番,现在找不到一丝的蛛丝马迹,显然就被动多了。再去问小刘,打死他也不会承认。   江风坐在自己的转椅上,感到了危险的逼近。空气中似乎有一种阴谋的味道,但具体是什么阴谋,他不得而知。看来不但市委书记崔定在谋他,还有人也在时刻操着他的心。就目前的情况分析,小刘极有可能被人利用,说不定已经在他办公室安装了什么窃听或者摄像设备。   想到这里,他又紧张起来,起身把可能安装窃听器或者针孔摄像机的地方都排查了一遍,就连墙上的一幅字也拍了拍,甚至花盆里的土都翻了翻,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江风去用冷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坐下来后,他仔细把小刘最近的反常表现梳理了一遍,忽然发现这样一个规律:小刘早晚各潜入他的办公室一次。会不会是早晨一大早放进来个什么东西,然后夜里再取回去?   这是个大胆的假设,并且可以解释自己看到的现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今天的东西,小刘已经取走了,明天早上,他还会一大早来到办公室,把那个东西再送回来。只要抓住明天早上这个环节,很有可能就会有重大发现。   可怎样抓住呢,自己一个局长,住建局一把手,总不能躲在办公室和一个小小的通讯员玩躲猫猫吧?   江风苦思冥想,一拍脑袋,有了。自己何不来个反间谍战呢?在办公室隐蔽位置安装个摄像设备,把小刘的一言一行偷拍下来不就好了吗。   他为自己的这个创意激动着,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战斗欲望。这个不难实现,汽车后备箱里就有一个小摄像机,刚充完电还没怎么用呢。说干就干,坐电梯下楼去车上取了回来,仔细斟酌了一番,放在了靠着南墙的一个龟背竹花盆里,用叶子遮盖了,只露着镜头。这个位置,基本上可以纵观办公室全局。他特意看了看摄像机电量显示,目前还可以录制10个小时,现在是夜里12点,也就是说可以一直录像到明天上午10点,时间足够用了。   放置好录像机后,江风把自己翻乱的东西又整了整,都恢复了原样。这是反间谍战必须做到的,小刘据说做过侦察兵,是有点本事的,不能让他知道他今夜除了他还有人来过,这一点很重要,否则他肯定会起疑心。做完了这些,江风就像一位布好陷阱的精明猎人,信心十足地锁上门走了,专等明天早上来收获猎物。   第二天早上,江风按照以往的作息规律,于六点准时起床,然后穿上运动装,慢跑到了河堤上。这是他最近一年养成的习惯,风雨无阻。已经是隆冬时节,瘦瘦的洛河水也失去了夏日的热情,变得慵懒起来。近岸的水面结了一层薄冰,中间却冒着白汽,隔岸望去,对面的人和景都在氤氲的水汽里变得飘渺起来,宛如童话中的世界。   办公室主任马国顺依旧在纪念碑那里等着。他穿着一套蓝色的运动衣,伸胳膊抻腿地活动着,等江风跑过来,就和他打了招呼,然后也跟在后面跑起来,步率和步幅都和江风保持一致。以前还有胡蝶陪练,但那女人没坚持多久,说是早上起不来。早上起不来的原因,肯定是晚上活动的太多了。   江风放慢脚步,等马国顺跑上来,吐着蒸汽问他,马主任,办公室借调人员有几个?   江风晨练的时候从不谈工作,所以马国顺感到有些意外。略微想了下说,只有我和陈涛、小乔是正规军,其余四个全是借调的。陈涛是副局长,主管后勤工作,小乔原来是关天浩的生活秘书,江风暂时没用他。   江风没吭声。往回跑的时候,又冷不丁地问,通讯员小刘表现怎么样? 第796章、录音笔   马国顺以为他要关照小刘,赶紧说,小刘表现不错,人挺实在的,能指靠得住。   江风不置可否,又问,他是通过谁借调到局里的?   马国顺说,借调的事情比较混乱。关局长在时,需要他签字后各科室才能从二级单位借调人,后来他嫌麻烦不再过问,副局长们直接就点将了。小刘原来是城管局下属单位粪便处理场的,是包清泉局长把他借调到局里的。听说他们好像是亲戚关系。   江风哦了一声,心里说,这就对了。   回家冲了个澡,保姆小青已经把早餐摆到桌子上了。简单吃了几口,七点三十分准时到了办公室。这个时间也和他往日的时间一致,他要尽量做出一切正常的假象。   进办公室后,先去花盆里取了摄像机。摄像机工作了大半夜,热的烫手,但很尽职尽责,忠实地记录了自己看到的一切。它看到了什么呢?   江风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把摄像机硬盘里存的视频资料拷贝到了电脑上。刚把摄像机收起来,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走廊里响起了小刘踢拉踢拉的脚步声,径直朝他办公室走来。   江风拿起笔,做出批文件的样子。小刘走进来,把报纸放在他桌角上,刚转身,江风忽然提高声音叫道,小刘!   小刘又是一哆嗦,但这次手里的报纸还在,转过身,眼睛瞪的老大,说,江,江局长有什么事?   江风很和蔼地笑了一下,说,小刘表现不错,好好干。   小刘看着江风的笑脸,好像有些被他这句话吓着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钟后才说,谢谢江局长关心,我一定好好干。   江风话中有话地说,你现在就干的不错,再接再厉啊。   小刘茫然地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江风不想再难为他,说,你去吧。   小刘如释重负,快步走了办公室。江风望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心里说,是鬼是妖,你马上就要现原形了!   刚要看录像,包清泉进来了。可能是昨晚喝了不少酒,到现在身上还有一种酒味。江风闻了闻,窖香味大得很,怀疑是茅台。   最近他听到一些传言,说是包清泉在外面排场的很,一些老板们请他,不是茅台他一口都不喝。江风任住建局局长后,包清泉一直主管全市建设工程和建筑企业资质,再加上他还兼任着拆迁办主任,手中有实权,实惠的很。瞿颖慧反映的情况,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说不定他身上还有更大的事。   包清泉和另外一位副局长梅子裕走的很近,两人是坚定的反江倒江派。梅子裕的姐夫是省发改委一把手,所以崔定也得高看他一眼,梅子裕牛气的很,说话之间动不动就是崔书记对我说什么什么,或者昨晚喝崔书记一起吃饭,喝多了等等,极尽显摆之能事。   包清泉虽没有什么过硬背景,但曾经被崔定当做住建局局长人选,可见这人也是有两下子的,要不也不会取得市委书记的信任。江风早就知道这两人在背后使坏,之所以现在不想动他们,是因为自己的位子还没坐稳,刀还没有磨好。他的打算是等云湖创卫成功后,自己的位子稳固了,再逐个对付他们,一个个把他们斩于马下。   本以为包清泉一大早来是有什么事情汇报的,但他好像没啥事要说的,坐在那里东拉西扯。一会说国际局势,一会说航天事业,一会又说怎样养花种草,甚至还走到那盆龟背竹那里整了整叶子。幸亏江风已经把摄像机取走了,否则非被这家伙发现不可。   江风急着看电脑上的录像,不停地抬腕看表,包清泉就是没走的意思。后来干脆给他汇报起工作来,事无巨细,说的又臭又长,又没有什么重点。   眼看到了10点,江风忽然产生一种这样的感觉:包清泉今天有些反常,好像在故意拖着他。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再去察言观色,发现包清泉的神色确实有些不对。虽然看似正常,但不敢和他对视。江风越是追着他的目光看,他越是躲闪。   这是个极不正常的现象。江风内心清楚,包清泉一直对他这个主任是面服心不服,很少主动给他汇报工作。局长办公会上他耷拉着眼皮都不怎么发言,偶尔发言也是三言两语,今天态度怎么这么端正,成了话痨?   江风警觉起来,打断他说,包局长,具体工作到办公会上再说吧,到时候大家也好讨论。包清泉极不情愿地停了下来,说,也好,那我今天就汇报到这里吧。说着,屁股不动,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江风不好意思赶他,灵机一动,对他说,包局长,你去叫下财务科胡科长,有些事我要问问她。   包清泉起身去了,等会回来,竟然和胡蝶一起,又在办公室坐下了。本来只是个借口,江风也没什么大事问胡蝶的,就让她汇报了下近期的财务工作。   胡蝶最近开始走感性路线了,穿的衣服很紧身,深深的事业线霸气外露着,走路的时候故意昂首挺胸,一双胸地动山摇的,屁股扭的很活。并且也开始化妆了,嘴巴很红。江风几次提醒她要注意一下,她嗲着声音说,女为悦己者容嘛。   江风暗暗撇嘴,心里说也不知道谁是你的悦己者。   胡蝶的话更长,说着说着工作就跑题了,跑到健身上去了。说自己最近正在练习高温瑜珈,已经练了两个多月了,效果特好,身上的肉更紧了,精神也好的很,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一边的包清泉嬉皮笑脸地说,不会是忽悠的吧?   胡蝶斜了他一眼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啊了一声,看了一眼江风,说漏了似的捂住了嘴巴,不过马上又放下了手,红着脸说哎呀呀,包局长你真坏,说话也尽设陷阱,让人家往里跳!我是说给江局长听的啦……   一直折腾到11点多,整个上午就这样被浪费过去了。看看到了饭点,包清泉又撺掇着胡蝶,要她中午请江风吃全牛宴。   江风心里有事,坚决不去,胡蝶竟然上来拉他,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撒娇使性子,还把胸往他身上蹭,浪声浪气。   刚好尚怀志和宣立明也进来了,都笑着说江局长,胡科长盛情难却,就成全她一次吧。江风看大家都想去吃胡蝶的饭,只得答应下来。   吃饭可以,但江风不让上酒。禁酒令他刚在大会上强调过,自己不能带头违反。胡蝶拿出来的是五粮液,坚持一阵,看江风态度坚决,就遗憾地把酒放回去了。   这个女人是个海量,平时不喝,捏的很紧,关键时候放开,往往能撂倒人。去年建设大厦项目申请专项资金,关天浩带着胡蝶宴请财政局水局长。水局长握着政府的钱袋子,是财神爷,但话很难说,除了市委书记市长,谁的帐也不买。   却架不住胡蝶这个女人发浪,水局长喝晕了,指着面前的高脚杯说,要我批款可以,你胡科长喝一杯我就给你们住建局拨批一百万。胡蝶二话不说,喝到第五杯时,水局长拉住了她,说我的亲娘呀,快别喝了,你胡科长是要把我难为死啊。   其实崔定已经同意给住建局500万了,水局长不过是故意拿捏了一下,没想到胡蝶胡蝶这么厉害。胡蝶从此在酒场上名声大振。   今天虽然没有酒,但胡蝶生来就是交际花,硬是以茶代酒,敬了领导们一圈。酒场上有个这样的女人,其实也挺有气氛的,江风看了胡蝶两眼,发现她也不是十分让人讨厌。心想这等人物,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上呢。   吃过饭,江风拒绝了包清泉去洗脚的邀请,让司机小雷把他送到了办公室。然后反锁了门,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一开始只是一片黑暗,朦朦胧胧能看到办公室的轮廓。一直到早晨四五点钟以后,才慢慢清晰起来。前面一大部分没有内容,江风就按了快进,一下子拉到早晨。   刚过七点,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小刘鬼鬼祟祟地进来,警觉地回头看看,然后闪身进来,径直走到他办公桌后面,拉开椅子,从裤兜里掏出个是什么东西来,弯下腰,在他办公桌下鼓捣着什么。也就是不到一分钟,他直起腰,把椅子依旧小心地放好,然后闪身出门,消失在画面里。   江风情知不妙,赶紧站起来拉开椅子,蹲下身子去办公桌下面找。办公桌下面光光的,什么也找不到。正迷惑之际,一偏头,发现办公桌下面的底板上,用胶带固定着一个类似MP3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支录音笔!   江风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这个闪烁着指示灯的东西时,还是被吓着了,大脑一片空白,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 第797章、偷梁换柱   原以为,类似窃听监视这些手段,只会出现在反特电影里,没想到竟然会活生生地在自己身上上演!看来自己低估了官场的险恶,低估了敌人的卑鄙。   小刘只是个枪手,他的背后,很有可能就是包清泉这个阴险狡诈之徒。关天浩阴魂不散啊,竟然还有人这样为他卖力,为他报仇!江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办公室虽然开着暖气,他还是感到透心的凉。   忽然又想到,会不会包清泉也只是个傀儡,他还有更大的上家?江风不敢想下去了,只是觉得一颗心慢慢地往下沉,往下沉,要脱离自己的身体了。他伸手想把这颗定时炸弹取下来,但手又停在了半空里,似乎那东西一触即爆。要冷静,要冷静,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并没有去取那支录音笔,而是站起身来,重新坐回到了皮椅上。   砰砰砰,有人敲门。江风装作没听见。现在他需要安静,需要认真去分析当前自己的处境。小刘的不正常行为已经有了答案,他每天早晨偷偷把录音笔安装在办公桌下,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取走,交给自己的主子。而他主子,肯定会连夜研究里面的内容,然后综合分析,寻找他的破绽,再伺机给他致命一击。   现在有两种方案供他选择。一种方案是把小刘叫过来,让他看看录像,再把录音笔摔在他面前,审问他是受何人指使。以小刘的脾气,说不定会装迷糊,打死也不说。那么就报案,让警察来对付他,撬开他的嘴巴。不过这样一来,住建局窃听事件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大家只会认为他们班子不团结,他这个局长无能。   第二种方案是先不打草惊蛇,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让这支录音笔在办公室呆着,然后想办法利用一下敌人的这只耳朵。这倒是个非常有挑战性的方案。   不过江风此刻最担心的,不是能不能揪出这个神秘的幕后人物,而是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这支录音笔呆在办公桌下,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在办公室说过哪些敏感的话,他实在记不清楚。常言道祸从口出,隔墙有耳,自己怎么会这么大意呢!   江风双手按住发胀的太阳穴,闭上眼睛,把最近在办公室说过的话努力回想了一遍。这一回想不打紧,自己吓了一跳。远的不说,昨天和安红的谈话就够他心惊的了。安红说的那些要不要她等暧昧话语现在已经显得很不重要了,关键是他们说过银行卡和汽车的事,太要命了。   江风这会后悔的只想扇自己一巴掌,看来什么时候都不能心存侥幸啊。这个把柄,足已经让敌人欣喜若狂,让自己一跟头栽倒的了。难怪今天上午包清泉要来办公室拖着他,他们是不是趁着这个时间在做他呢?   江风一阵心惊肉跳,他神经质地打开抽屉,那张卡和那把汽车钥匙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脸无辜的样子。不过在江风眼里,它们才是定时炸弹,比那支录音笔更可怕。   情况危急,必须争分夺秒。江风马上拨打了安红的电话,快要拨通的时候,才想起有只耳朵在听着,赶紧又挂断,给安红发了个信息:在哪里?有急事要见你。   安红的信息马上回过来:喜来登,床上。   江风回信息说: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发完信息,抓起那张银行卡和车钥匙,也顾不得叫司机小雷,自己开车急急地向喜来登赶去。   快到喜来登的时候,手机响了。看看号码,是固定电话,应该是市政大厦楼上的号段。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别别的跳了几下,惴惴然接通了电话。电话是市纪委监察局局长常宽打来的。   常宽也是青龙人,和江风算是老乡,两人关系不好也不坏。常宽笑呵呵地说,老乡,在哪里忙呢?   江风说,是常局长啊,您好,我在工地处理点事,您有什么指示?   常宽很轻松地说,能有什么指示,问候你一下。那你忙吧,四点能忙完吧?   江风说,能。   常宽说,那四点整你来一下,我们聊聊。   领导干部们都知道,纪委官员说要找你聊聊,绝对不是真的就随便聊聊的事,有可能聊着聊着就把你手机没收了,然后交待司机自己回去,再接着把你带到宾馆带铁栅栏的房间里接受专人“护理”,再就是通知家属送衣物了。   这往往就是对一般市管干部的“双规”程序。这其中还有不同,如果是纪委打电话通知你去接受谈话的,说明他们对你的违纪违法事实掌握的还不充分,需要从你的谈话中获得线索,根据谈话情况和你的认识态度作出进一步动作;如果他们掌握了确凿证据,往往是主动上门,在办公室或者在会议上直接就把你请走了。他们尤其喜欢在你主持会议的时候当着下属的面请你走,因为那样对你的自信心会产生更大的打击。   江风在官场上混了将近十来年了,当然知道这里面的路数。所以他接到市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常宽要请他“聊聊”的电话后,额头上立即冒出汗水来。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包清泉之流已经把自己和安红的对话录音举报上去了。这应该是上午的事情吧?这就不难解释包清泉为什么会呆在他办公室拖着他了。他是怕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怕他做什么准备。这些人,阴险的很啊。   挂了常宽的电话,江风看看表,三点十分。也就是说,他还有五十分钟的时间去处理这个事情。如果五十分钟内不能摆平,在纪委那边基本就说不清楚了。说不清楚的结果,就是越说越乱,最后中了办案人员的奸计,把自己说进去,很有可能晚饭就不用在家吃了。   江风深感事态严重,他一边飞速地开着车,一边冷静地分析了下当前的形势。当务之急,是要先把那张一百万元的银行卡和途锐汽车的钥匙还给安红,然后再和她订个攻守同盟,统一口径。安红应该会配合自己的,这一点江风坚信不疑。   安红回云湖后,一直住在喜来登。用她自己的话说,方便。确实,不管做什么都方便。她自己住着一套,还长期包着同层的另外一套,专供社交用。   江风已经被她社交过好几次了,所以轻车熟路就找到她的房间,怦怦地敲门。安红过来开门,穿着一件乳白色的吊带睡衣,一双胸露着三分之二,两个尖部激凸着,显然是真空。她睡意惺忪,果然是刚起床的样子。   看到江风慌慌张张的神色,安红嫣然一笑,拉他进来,关上门,伸出双臂就抱了他的腰,把一双高挺的胸抵在他胸上,睥睨着眼睛说,江风哥,什么事把你紧张成这样?天要塌了吗?要是世界末日到了,我们就先享受下再去死啊,不能留下什么遗憾。   说着,把柔软的身子贴的更紧了。   江风这会没心情和安红调情,推开她说安红,大事不好了,有人在我办公室安装了录音笔,把我们昨天上午的谈话举报到纪委去了!   本以为安红也要大惊失色的,没想到她只是鄙夷地撇了撇嘴,拉着江风坐了下来,把手放在他大腿上说,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男女之间打情卖俏几句,纪委也感兴趣?纪委的人是不是都变态啊?   江风看安红这么儿戏,更急了,说安红,不是打情卖俏那么简单,你忘了,我们谈到了那张卡和车钥匙,没猜错的话,纪委正是对这点感兴趣。他们已经通知我四点钟过去谈话了!   说着,把卡和车钥匙拿出来,烫手似的扔到了茶几上。   安红看了看那张卡和那把折叠钥匙,忽然哈哈地笑起来。她伸手摸了摸江风的脸说,我的亲哥哥,你怎么这么实在啊。要我说,你根本不用这么紧张的。你想啊,我们在谈话中是说到了卡和车钥匙,可我们说是什么卡,什么车了吗?安红说着,朝他眨了眨眼睛。   江风刚才是被纪委那个电话吓慌了,头脑短路,这会仔细一想,是啊,安红说的有道理,这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容易解决的问题。这样一想,算是抓住了一根粗点的稻草,也稍稍安心了一点,对眼前这个女人在危急时刻表现出来的淡定非常佩服,说,安红,还是你反应快,临危不乱,我在这方面不如你啊。   安红嘻嘻的笑着,扭了下身子说,你还有很多地方不如我呢,想不想学习学习?   江风努力地抵抗着她的诱惑,说,以后有机会再学习吧,现在哪有心情。时间不多了,我四点钟必须赶到纪委。   安红看看表说,慌什么,来得及。江风哥,你放心,这个麻烦是我带给你的,我肯定会帮你摆平。纪委关心的不是卡和车钥匙吗?这太好办了。安红说着,起身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卡来说,我们来个偷梁换柱。 第798章、攻守同盟   江风接过来一看,是一张游泳卡,面值300元。暗自好笑,说安红啊,真有你的。那车钥匙呢?怎么糊弄?   安红说,这更好办啦,给你把自行车钥匙不就成了嘛。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扔给了他,说,这辆自行车是别人送的,本来是准备去野外骑行的,可没人陪着也没意思。   江风这会心情好转过来,笑着说,等忙过这个事情,我陪你去。   安红说,说话算话?   江风说,说话算话。   江风想了想,怕纪委再把安红也叫去问话,就又和她商定了一些细节问题,比如送他游泳卡和送自行车钥匙的时间、地点等,等于是订了个攻守同盟。安红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是当官的,用不着给纪委那帮人好脸色,他们叫我我还不乐意去呢。   江风没有她那么洒脱,说安红你态度好点,纪委那些人横惯了,也是惹不起的,就当是为了我好了。说罢,起身要走。   安红又问,谁他妈这么大胆在你房间了安装了窃听器,调查出来了吗?你要是不方便出手,我帮你教训他!   江风说,现在还不确定是谁,以后再说吧。说完不敢久留,匆忙告辞。   急急忙忙回到单位,刚好在电梯里遇到包清泉和梅子裕。江风知道肯定是这两个人在背后整他,恨不得上去把他们活活掐死。但这当然只是他的内心活动,脸上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包清泉和梅子裕对他的热情显得有些不正常,梅子裕甚至还想伸手来接他的包,江风没给他。这种热情,就像男人出轨一样的,要是平时对老婆不冷不热的男人忽然反常地对老婆好起来了,八成是肉体上已经出轨了。   回到办公室,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在等着向他汇报工作。江风当然没心情听汇报,对他们说马上就要去市里开会,汇报的话等到明天上午。   这些人看他脸色不好,就听话地告辞了。江风进了办公室,咔哒反锁了门,手忙脚乱地打开抽屉,把游泳卡和自行车钥匙放进抽屉里,锁上。想了想,又打开了锁。这样显得没有秘密些。再说万一纪委的人来搜查,不用破坏锁。   做完了这些,还是不太放心,又把其余的抽屉和柜子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破绽,才下楼让司机小雷送他去纪委。让小雷送他是有目的的,万一自己被留下,被送往宾馆了,也好有个通风报信的。   纪委虽然也在市政大厦上,但江风很少去。做官的谁也不想和这个部门打交道,都躲瘟疫似的躲着。纪委的工作人员都是很牛气的,就连司机都敢训斥县里来的干部,训孙子似的。   去年纪委还在审讯过程中把人装在麻袋里活活打死,可算是扬名立万了。那次处理了几名干部,几个借调人员现在还在监狱里呆着。纪委这个衙门也就此更加让人望而生畏,谈之色变了。   赶到的时候,差五分钟不到四点。交待小雷在车上等着,哪里都不要去。然后做出一副平常态,脚步轻松地跨进了大厅。   纪委在十八楼。十八层地狱啊。江风乘电梯上楼,心想纪委干嘛要设在十八层呢,寓意这么深刻,听起来很不舒服。   下电梯往东那半层,是纪委盘踞之地。走廊入口堵着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两名工作人员,很客气地问江风找谁,然后让他登记。   江风做了住建局局长之后,虽不能说是前呼后拥,但也是市领导的常客,出入政府机关起码也是昂首挺胸的,从没登记过,所以此刻有点反感。反感归反感,这是纪委啊。还是龙飞凤舞地写了自己的姓名,工作单位和电话号码。   满以为要放行了,哪料又让交出手机。江风这下不乐意了,交手机是件很敏感的事,甚至是很耻辱的事,自己怎么能随便受辱?面带不悦地说谁规定到你们纪委必须交出手机?   工作人员不回答,用手指了指墙上贴着的工作制度。其中一条写道:来纪委接受谈话人员必须主动交出通讯工具,由工作人员代管。   想再理论几句,明知道和这些下人说不出个什么,一把掏出手机扔在了桌子上,说,你们保管好了,我手机很贵的。   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心里骂,什么破规矩,这等于是还没证明你强呢,先把鸡给割了。   常副书记在自己宽大的办公室里接待了江风。常宽人很精瘦,个头不低,但稍微有点驼背,头发不是很多,所以脑门和头顶连在了一起,显得很阔绰。他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甚至带着点儒雅,但据说厉害起来,眼睛一瞪牙关一咬,凶相毕露,是非常怕人的,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人送绰号“判官”。   虽然他也是处级干部,但哪个局局领导都得买他的帐,提起他来蛋都要揪一下。不过话说回来,干他这一行的,没有点手腕和气势也不行。   常宽从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热情地和江风握手,请他在沙发上坐了,还亲自给他泡了杯茶,然后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和颜悦色地说江风啊,最近很忙吧?   江风虽然和他同乡,但来往不多,所以很不习惯这种热情,尤其是他直接叫他“江风”。总觉得是虚情假意,热情的背后说不定就隐藏着什么圈套。   虽然心里明白,还是努力做出更热情的笑脸,说,整天瞎忙,不出成绩,哪像你常书记,干的都是大事啊。   常宽苦笑着摇摇头说,什么大事,你也知道,纪委说起来很神气,但干的都是擦屁股得罪人的事。不瞒老弟,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在位的时候得罪这么多人,退休了还敢不敢出门?不被人用指头戳死才怪。   江风说怎么会呢,你干的是正义之事,党和人民都会感谢你的。   常宽哈哈笑着说,实在不敢奢求有人感谢我,不拍我黑砖就算是烧高香了。   闲聊了一阵,常宽收住了笑。江风心里一紧,以为他要开始谈正事了,没想到他一本正经地说,江风,我们青龙老乡在云湖的不少,像你一样身居要职的也不少,可是相互之间联系的却不多,这有些违背我们的青龙精神啊。我正考虑着是不是召集大家聚聚,互相交流一下。具体怎么聚,要搞些什么活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常宽请自己来,当然不仅仅是讨论老乡聚会的事的。江风虽然心里清楚等着自己的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耐着性子和他探讨着老乡聚会的事情。因为双方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上面,所以都是说些虚话,你来我往,打太极似的。   江风注意到,常宽虽然很热情,但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不停地看自己的手机,好像在等什么电话。聊完了聚会的事,又聊起某某某人,如何出风头,如何犯事进去了,如何可惜,有些扯不断头。江风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心想纪委干部们一个个都是超级大忽悠啊,这忽悠着自己,到底是在等什么呢?   终于,常宽的手机响了。也不能说是响,是振动。他笑着对江风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进了里间,关上了门。现在领导办公室都流行带个套间了,方便。弄啥都方便。江风想,等过完春节,让张天师来看看,弄个什么法事后,也搬到原先关天浩那个带套间的办公室去,弄啥都方便。   常宽在里间讲电话,声音压的很低,听不见什么。江风疑心这个电话和他有关。从刚才常宽和自己的聊天中可以看出,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难道他们派人去搜查自己办公室了?   江风忽然想起,那个录音笔还在桌子下面粘着,万一被他们发现,事情就闹大了。真是大意了,精力都放在卡和钥匙上了,怎么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呢。江风开始焦躁起来。   那么常宽到底是在等什么呢?原来他们办案,还是很有手段的。江风前脚从安红那里刚离开,刚进电梯,纪委派出的人就乘另外一部电梯去了安红的房间。当时安红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江风忘了什么东西又转回来,开门的时候还说,你这只丢蛋公鸡,落下什么啦?   抬头一看,吃了一惊,门外站着两男一女三个陌生人,都是官场上的打扮。对方还没开口介绍,安红就猜到他们是市纪委的了。用身子堵住半拉门,冷冷地问,你们找谁?是不是走错门了?   其中一人掏出个工作证亮了亮,陪着笑说,金总你好,非常抱歉打扰您。我们是市纪委的,我是案件一室主任李松涛,有些事情想找您了解一下,能配合下我们的工作吗?   李松涛说着,眼睛不敢往安红那丰满外露的身上看,自己倒是先红了脸。   安红一点都不惊慌,气定神闲。她顿了顿说,可以。不过我现在不方便请你们进来,你们去一楼大厅等着我吧。 第799章、安红的威风   按照纪委办案要求,办案人员一接触被调查人,就要监视他们的一言一行,直到调查结束。特别要禁止谈话之间被调查人接打电话,向外通风报信,或订立攻守同盟。   所以李松涛不答应,说,金总,要不这样吧,我们两个男同志先到一楼等着,让我们这位小连同志陪着你吧。   小连是那个女办案人员。   安红哼笑了一下,说,没必要,我的房间从不允许任何人踏进来半步。说完,果断地关上了门。赶紧拿出手机给江风打电话,想给他通报一声,却发现他的手机无人接听。   安红没料到纪委的人行动这么迅速,会这么快找到她,确实有点措手不及。想给江风打电话说一声,打了好几遍,铃响着,就是无人接听。此刻,纪委那边,江风刚刚把手机交上去。安红打不通电话,心想攻守同盟已经订好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给他发了个信息:他们来找我了。然后给楼下的保镖打了电话,这才开始慢条斯理地换衣服,化妆。   现在的安红,越来越像当初的叶芷了,出来进去都带着保镖,派头十足。这也无可厚非,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在血雨腥风的商场闯荡,也确实需要保护好自己。再加上她是知名财团的老总,声名显赫,又是崔定的红人,当然不会把纪委这几个人放在眼里。所以保镖上来以后,她在房间里又磨蹭了好一阵,才下楼来到了大厅里。   三个纪委干部正讪讪地坐在沙发上等她,看上去有点扫兴。他们下来办案,从来都是威风八面的,哪个干部见了纪委的人不心慌?特别是那些心里有鬼的,恨不得把他们当爷敬着。没想到“纪委”这块金子招牌到了安红这里却不怎么好使,不但连门都不让进,连口水都喝不来,还得听她安排,乖乖地在这里坐冷板凳,相当没面子。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个叫做金安红的女人来头大的很,惹不起,只得耐着性子等,眼巴巴地看着电梯。   终于,电梯门开了,安红珠光宝气地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两名戴着墨镜的大汉,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一脸凶相。   纪委的几个人都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像迎接领导似的。安红走过去,面无表情地问,你们谁是负责人?   案件室主任李松涛赶紧说,我是,我是。   安红不屑一顾地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我时间很紧,只能给你们5分钟的时间,有什么话你们快点讲,不要啰嗦。   李松涛陪着笑说,好的好的,我们绝对不会耽误金总太多时间。   安红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了,两名保镖虎视眈眈地站在她背后。   李松涛向同事小连递了个眼色,小连心领神会,打开专用记录本,做好了记录准备。   安红发现了这个细节,皱了皱眉说,对不起,请你们把本子收起来,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记录。   李松涛没想到这女人气势这么足,尴尬地笑笑,很客气地说,金总,这是我们办案的规矩,请您配合一下好吗?   安红锋利的目光盯在他脸上,鄙夷地说,对不起,你们的规矩到我这里不好使。   李松涛在女人的逼视下不得不做出了让步,说,好,我们听金总的。小连,不用记录了。   接下来,李松涛直接切入主题,问了安红两个问题。一是和住建局局长江风是什么关系;二是和他有没有什么经济上的往来。他这两个问题问的很小心翼翼,口气相当委婉,生怕眼前这个女人会忽然生气,拂袖而去,或者她身后的两名保镖会冲过来揍他。   没想到安红回答的很干脆:我和江风之间是什么关系,纯属个人隐私,谁都无权干涉,也没有必要对谁交待;至于经济上的往来,当然有,吃饭喝茶你来我往都得花钱不是,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安红用指头指点着李松涛几个人说,你们几个敢说和别人没有经济上的往来?   李松涛是纪委的办案能手,还参与过省里几期要案的调查,非常有经验。不过这次,他却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确实,安红只是个企业老总,无官无职,纪委也免不了她的职也双规不了她,有劲使不上。再加上像她这样的人物,有钱有势,又和市里的主要领导关系密切,当然不会把他这个办案能手放在眼里。   李松涛快速思考了一下,觉得不应该再兜圈子了,就直接把话挑明了,正色说道,金总,有个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送给住建局局长江风一张大额银行卡和一辆高档汽车,并且经过调查,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希望你能如实反映问题,积极配合纪检部门的工作。   放他娘的屁!安红柳眉一挑,毫不犹豫地就爆了粗口。李松涛一愣,呆呆地看着她红红的感性的嘴巴,不相信这样的句子是从那里蹦出来的。   安红不依不饶,柳眉倒竖,红口白牙地继续骂道,谁他妈这么会搬弄是非?也不怕生个孩子没屁眼!妈的污蔑别人我不管,哪个兔崽子敢往我金安红头上泼脏水,老娘让他生不如死!奶奶个胸!   李松涛哪遇到过这样的主?被安红骂的睁不开眼睛。又是当着自己下属对面,颜面尽失,脸都成了猪肝色。他忍气吞声地说,金总,请您冷静些,不要激动。我刚才说过,我们是掌握了确凿证据的,否则不会来找你问话。   确凿证据?安红毫不客气地说,我问你,你既然有确凿证据,还在这里唧唧歪歪地和我费什么口舌?你该干嘛就干嘛啊,检察院法院你赶紧去汇报啊,坐在这里一本正经的吓唬谁呢?   李松涛无言以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另外一位戴眼镜的办案人员壮着胆子说,金总,您能说说银行卡和汽车钥匙是怎么回事吗?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些东西是您亲自送给江风的,现在还在他办公室抽屉里躺着。   安红转过头来,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这位同志,银行卡和汽车钥匙不是你意淫出来的吧?你既然这么好奇,我就告诉你,我是给江风送卡送钥匙了,不过那是游泳卡和自行车钥匙,你们若是不信,自己去调查呀!   三个办案人员面面相觑。安红的气势确实把他给震住了。李松涛眨了几下因为中午喝酒还带着血丝的眼睛,说话开始不利索起来,金,金总,我希望您能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然后实事求是地反映,我们还会去一一核实的。   安红抬腕看看表,不耐烦地说你们赶紧去核实吧,五分钟时间已经到了,我没有工夫陪你们在这里闲磨牙。说完,站起来就走。   李松涛还有重要的问题没问,一着急跟了上去,追着说,金总,我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外面停车场那辆黑色的途锐汽车是您的吗?   安红脚步没停,朝后扬了下手,两名保镖立即转身,伸出胳膊把李松涛拦下了。   李松涛伸了伸脖子,干咽了口唾沫,眼看着安红被保镖簇拥着上了自己的宝马。   那么纪委怎么会掌握途锐汽车这个事情呢?还得从早上说起。崔定回云湖任市委书记不久,原纪委书记钱忠臣年龄到站了,从纪委书记的位子上退了下来。本来是要去政协做主席的,但从省里退下来一位老领导,把他这个政协主席的位子给占了。   钱忠臣的年龄,去政协的话还能干一届,但如果去不了,就只好退休了。这正中崔定的下怀,他本来就不想让这个苏荣的余党在自己眼皮下晃悠。新纪委书记仝书海是从省纪委空降下来的,是时任省委书记明和平亲自安排的。仝书海为人不奸,做事比较讲原则,到云湖后,口碑不错。   今天一大早,仝书记刚到办公室,就有人把一份“群众举报信”和一个U盘送到了他办公室。因为要处理其它事情,他也没有细看,就暂时放在了一边。这年头举报信雪片似的漫天乱飞,大都是捕风捉影。不过捕风捉影也有作用,癞蛤蟆咬不咬人,先恶心你一下。   仝书记手头的文件还没批完,崔定的电话来了。崔定在电话里说,他也接到群众举报了,住建局局长江风涉嫌受贿,请纪委即刻展开秘密调查。   仝书记这才认真看了举报信,又听了录音资料。从录音中可以听出,里面确实是有些问题。但仝书记没想到的是崔定怎么会对这件事情如此关心。通常来说,举报信市委书记是不看不受理的,都会直接转到纪委。市委书记一般也不会过问,除非有了重大的实质性的突破,纪委向市委报告后,市委才会做出指示。   疑问归疑问,有书面举报又有录音证据,再加上市委书记的指示,仝书海不敢怠慢,立即把调查任务交给了案件一室,要求他们严格保密,没有进展之前,暗中调查。 第800章、纪委谈话   其实仝书海在市长郑爽安排的一次晚宴中和江风有所接触,总体印象还不错。但他也知道,像江风这样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的,是很容易遭人嫉妒或者被人陷害的。   从录音中不难听出,来江风办公室的女人就是金帝集团的老总金安红。纪委办案人员李松涛接受任务后,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了她一直住在喜来登,马上带着人去喜来登明察暗访。发现金安红的座驾宝马旁边,停着一辆崭新的进口途锐汽车,起了疑心。问了保安,保安反映,那车确实是金总的,但她没开过,有个男人用了几次。   李松涛查看了酒店停车场的监控录像,发现保安所说的那个男人,正是住建局局长江风。由此可以推断,江风和金安红在办公室所谈的那辆车,应该就是这辆途锐了。   市政大厦,纪委副书记常宽的办公室里,江风正故作镇静地坐在沙发上,盘算着呆会如何应付问话。没有了手机,他总感觉有些心虚,好像自己已经完全与世隔绝了,被完全孤立了,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而这些未知的信息,都被他想象成为对自己不利的,危险的,是正在策划的如何让他身败名裂的一场阴谋。   没收手机这招太厉害了,一开始就让他处于被动地位,好像自己的把柄已经牢牢被人抓在手上了。尤其让他担心的是,万一安红打不通他电话再发过来个什么敏感信息,被纪委的人截获追查起来那就麻烦了。后悔自己考虑不周密,刚才交手机的时候干嘛不关机或者把电池取下来呢?   常宽在里间打电话,估计有人在向他汇报什么。他声音压的很低,听不到具体内容。但江风坚信,他这个电话绝对和自己有关,和那张卡和车钥匙有关。仔细想想,真的是后怕。如果昨天晚上不去趟办公室,如果没有发现通讯员小刘的异常行为,如果不是自己采用反间谍手段发现了那支录音笔,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他今天很有可能就要被纪委的人请到宾馆,然后就可以通知家属送换洗衣服了。   幸亏自己动作迅速,卡和钥匙都换过了,也和安红统一了口径,应该问题不大吧。想到这里,江风增加了一份信心。只要死咬着是游泳卡和自行车钥匙,量他们也奈何不了自己。但他显然低估了纪委办案人员的智商。   十来分钟后,常宽从里间走了出来。他脸上还是笑呵呵的表情,很随意地说,江老弟你喝茶啊,在我这里不要拘束,就和在自己办公室一样。   江风说声谢谢常书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偷眼观察着常宽,想从他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方面发现了点什么,但一无所获。常宽那张似笑非笑的长脸和惯用的说话语气,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江风暗暗佩服这人的奸猾,城府深的很啊。官场老油条都这样,心里想的绝对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永远都让你处于揣测和不确定状态。   常宽又坐下来,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和江风闲扯着,说着说着又说到了怎样养花种草。他越是闲扯,江风越是觉得不安,越觉得有潜在的危险。他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要提高警惕,不要被闲话给绕进去。   因为他知道,常宽虽然是和他闲扯,扯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他绝对是有自己目的的。那就是在你放松警惕之后,突然转变话题,打你一个措手不及。这个时候最容易暴露一个人的真实心态,往往是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全盘皆输。   这也是纪委办案惯用的手法,经常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因为他们对付的人,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最起码也是副处级以上的人物,都是久经考验之人,一开始就来硬的容易引起对方的警惕,使谈话陷入僵局。   老谋深算的常宽正是在这种闲扯中捕捉着自己需要的信息,在似笑非笑中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意图。就像一只狡猾的毒蜘蛛,张网等待着飞蛾自投罗网,然后迅速扑过去,把猎物缠成个结结实实的茧。   常宽讲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江风也跟着笑,虽然这个笑话早就不新鲜了,早就失去了可笑性。就在他觉得很无聊的时候,常宽忽然收住笑,眼睛里瞬间放出奇异的亮光来,声音不高不低但语速很快:江局长,你那辆途锐汽车不错啊,啥时候借我用用?   太他妈突然了,太他妈狡猾了。虽然江风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他在瞬间就恢复了常态,哈哈笑着说,常书记,您真会开玩笑,我哪有什么途锐汽车?除了单位配的那辆本田,我自己倒是有一辆大众迈腾,如果您不嫌破,尽管开去用好了。   常宽刚才睁大的眼睛又眯缝起来,这样更聚光,更让人捉摸不透了。他狡黠地盯着江风问,真的没有?不会是舍不得吧?   江风笑了笑,说,真的没有,我倒是很想有。   常宽的目光闪电似的在江风脸上闪了几闪,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坐下来的同时,顺手把桌子上放着的微型国旗和党旗向江风这边推了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领导们都开始赶起时髦来,喜欢在自己办公桌上放国旗和党旗,好像谁不放就是对国对党不忠似的。   单位副职们放这种小的,一把手往往在背后靠墙放全尺寸的。往这两面红旗前一坐,就有了胸怀社稷,气吞山河的气势。   江风对这个做派很反感,觉得这些人是要用旗帜做掩护,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关天浩的办公室放的就有这玩意,三个月一换新的。江风打算等自己搬进去的时候,把这没用的东西哪远扔哪去。   常宽往办公桌后面一坐,脸上笑容就渐渐凝固了。他推红旗的这个动作同时也说明,他和江风之间的谈话正式开始,进入了法定程序。他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很快地按了几个号码,说了句什么。不一会,门外响起了咯咯的高跟鞋声。人影一闪,进来个年轻的女人,手里拿着文件夹。   这女人个头不低,体态丰满,眼睛很黑很大,猛一看有点像美美。她朝江风点了点头,在常宽办公桌的侧面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铺开了记录本,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这种阵势虽然只是纪委的办案规矩,但却能给人以很大的心理压力。因为你说的每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都有可能作为定罪的证据。所以江风虽然努力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但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鼓。   关于那辆汽车和那张卡,他实在不知道纪委方面掌握了多少情况。如果他们只是敲山震虎,那就好办多了;如果他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那么自己的狡辩只会变得毫无意义,甚至适得其反,落下个认罪态度不好的口实。不过既然刚才自己已经否认,那就应该坚持到底,改口只会把自己拉入更深的泥潭。   常宽的脸已经晴转多云又多云转阴了,再也没有讨论老乡聚会时候表现出来的热情。他居高临下逼视着江风,用审问的口气说,江风,你说你没有途锐汽车,可有人亲眼看到你开这辆车了,并且是不止一次看到,有监控录像为证,你怎么解释?   糟了,看来他们已经掌握到这个车的情况了。江风没有立即回答,他脸上不动声色,但大脑却高速运转起来,迅速在承认和不承认之间做着权衡。   承认的话,常宽势必会继续步步紧逼,顺藤摸瓜,最终把这辆车和录音里的车钥匙联系起来,然后调出喜来登停车场的录像,这样证据链就算是形成了。如果不承认,这个话题也许就暂时谈不下去,还可以为自己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权衡利弊之后,江风决定继续装糊涂。他轻描淡写地说,哈,可能是有人看花眼了吧,怪我长的太大众化了。   常宽办案经验丰富,经他手送进监狱的处级干部不下十来个,再狡猾的腐败分子他都有办法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对付江风这样的菜鸟,他认为还是很轻松很有把握的。看江风死不承认,他并不着急,而是拉开抽屉拿出一封举报信和一个U盘拍在了桌子上,厉声说,江风,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江风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他继续装糊涂,冷冷地说,不知道。这是你们纪委掌握的信息,我想我没必要知道。   这句话多少有点冒犯的意思,江风是故意这样说的。自己是住建局局长,正处级一把手,你常宽也是正处级,无非资格稍微老点,凭什么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论级别来说,也轮不着你出场啊。   常宽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估计心里在说,好啊,不吃敬酒你吃罚酒,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801章、有惊无险   刚要说话,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纪委主任仝书海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会议资料,可能刚从会议上回来。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站了起来。江风叫了声仝书记好,仝书海和颜悦色地朝他点了点头,一看这架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问常宽说,怎么,你们已经开始问了?不是说要等我回来吗?   常宽尴尬地笑着说,没有开始没有开始,我和江局长随便聊聊,说些闲话。   仝书海皱了皱鼻子,对江风说,江局长你去我办公室吧。   说着,前面走了。江风没看常宽一眼,跟着仝书海出了他的办公室。本来嘛,像他这样的级别,按规矩确实是由纪委书记亲自谈话的,常宽显然有些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仝书海的办公室没有放国旗党旗,这让江风感觉亲切了不少。仝书海很客气地请他坐了,进来个小伙子给他倒了水,拉上门退出去了。   仝书海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江风同志,是这样的。我们纪委接到群众举报,说你和某企业老总之间有不正常的经济往来,涉及一张银行卡和一辆高档汽车,我希望你能把这两件事情说清楚。   仝书海亲切的语气以及和蔼的态度让江风心里踏实了不少。他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说,仝书记,这件事情,是有人捕风捉影,断章取义了。卡和车确实有这回事,不过那不是银行卡,而是一张游泳卡;车呢也不是什么高档车,而是一辆自行车。   仝书海不像副书记常宽那样咄咄逼人,他好像很满意江风的回答,点了点头,说,江风同志,你这话经得起调查吗?   江风说,当然经得起调查。那张卡和车钥匙还在我办公室放着,您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搜查。   仝书海摆摆手说,怎么能说是搜查呢,问题还没严重到这一步。请你来,只是落实一下情况,清者自清嘛。不瞒你说,这个事情市委也很重视,主要领导交待的有话,要求务必调查清楚。我想是这样,为了让我好向市委交待,也为了洗脱你的影响,你带我们纪委的同志去看看那张卡和车钥匙好了。   江风工作已经做到前面了,当然举双手赞成。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急于开脱自己的迫切心情,而是面露难色地说,仝书记,你的要求我当然得无条件落实,只是纪委的人大张旗鼓地去我办公室搜查,这传出去不好吧?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我真有什么事呢。   仝书海说,不会的,这一点请你放心。我交待去的人一定要低调,就作为是你的朋友串门好了。至于搜查,绝对谈不上,我们的人不动手,你主动把卡和钥匙拿出来就行。江风说,我听仝书记的。   纪委派去的人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都是一般人员。男的戴副眼镜文质彬彬的,女的就是刚才去常宽办公室做记录的那个。江风取回了自己的手机,跟着两名办案人员下楼。司机小雷还在车上等着,看他下来,赶紧下车打开车门。本以为纪委的两个人自己开车去的,没想到他们也上了江风的车,可能是要防止他趁这个机会向外通风报信。   走在路上,江风的手机信息和电话不断。当着办案人员的面,他一概不接不看,省的有什么嫌疑。快到住建局的时候,小雷的电话响了,原来是杨柳打来的,小雷就把电话交给了他。   杨柳的声音带着哭腔,问,江风,你在哪里?江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说,我正回住建局呢,在路上,有事吗杨柳?杨柳说,你出来就好,他们都说你被双规了,我正在家收拾你的换洗衣服呢!   江风哭笑不得,说,杨柳,别听他们胡扯,我不好好的吗?   杨柳还不相信,反复问他,真的没事?   江风说真的没事。   杨柳又说那你干嘛不接电话?吓死我了。   江风说,刚才正给市领导汇报工作呢,怎么能接电话?没事没事,你赶紧回医院忙去吧。   挂了电话,心里非常生气。自己被纪委约去谈话,可以说是一件非常保密的事情,是被谁传开的呢?竟然还传到了杨柳耳朵里,可见现在已经闹的是满城风雨了。这是故意要搞臭自己啊,除了包清泉梅子裕,不会有别人。想起包清泉的阴险狡诈,江风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到了单位,感觉气氛怪怪的。和他打招呼的职工们脸上都写着一种别样的神色,见鬼了似的。下电梯后,正看到包清泉甩着手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江风,装作没看见,哧溜进了自己办公室。   办公室主任马国顺看江风领着两个人回来,说话都结巴了,说江局长,你回来了?   江风没好气地说,我不回来能去哪?   马国顺跟进了办公室,给纪委的两位办案人员倒水,试探着问,这两位是……江风还没说话,那个女的说,我们是江局长的朋友,来看看他。   马国顺恍然大悟似的噢了一声,退出去了。   结果没什么悬念,纪委的两个人把江风提供的游泳卡和自行车钥匙取走了。与此同时,安红闯进了崔定的办公室,把正在向他汇报工作的局长们都赶走了,撅着嘴巴告状,说纪委的人对她不礼貌,云湖的发展环境不好,准备撤资,永不再回云湖半步了。   崔定知道她是在使性子,陪着笑亲自给她泡了杯好茶,说谁吃了豹子胆,敢摸金总的老虎屁股?我打电话问问。   问了仝书海,得到的答复是举报信和录音反映的不假,但不是银行卡也不是什么高档汽车,只是一张游泳卡和自行车,虚惊一场。   崔定虽然很不甘心,还是不得不接受事实,心想江风这小子造化挺大啊,可惜中了军令状之计,马上就要自己把自己做死了。想到这里,就指示仝书海,此事就到这里,不要再查下去了。   仝书海本来就不希望江风出事,马上把市委书记的这个指示传达给了办案人员。   崔定挂了电话,安慰安红说,金总啊,骚扰你的那几个人我回头亲自批评他们,要他们登门向你道歉!你放心,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管是谁,不管他官有多大,谁也不准干涉你的私生活,万一遇到这样的事,你直接打我电话!   安红这才转怒为喜,说,晚上有空吗,请你喝茶。   崔定翻了翻面前的日历,说,晚上要参加妇联的活动,金总有没有兴趣参加?   安红说,你带我的话我就去。   崔定笑着说,怎么能不带你?你最能代表广大妇女同志了。   第二天上午,纪委就把卡和钥匙送到了江风办公室。   录音门就这样过去了。因为安红的那张银行卡和途锐汽车,江风差点被小人暗算而翻船。在吸取教训的同时,他已经决定开展清算工作了。官场就是这样,你揍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来而不往非礼也。   江风决定走步险棋。   办公桌下面的那支录音笔,就像是扎进江风肉里的一根毒刺,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每当他在自己办公桌后坐了,总有一种怀抱着一颗炸弹的感觉,说话做事都得万分谨慎,生怕一不留神点燃了引信,炸弹轰的一声就爆炸了。   但他没有按照常规马上拆除这颗炸弹,而是让它还在那里呆着。只不过敏感的话,不在办公说,一些必须说的话,也改为发信息了。比如最近和安红的交流,都是信息来信息去,空对空。   录音门风波过去后,江风冷静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当务之急,是如何把这支录音笔连同它的主人一起干净利索地铲除掉,彻彻底底地把这个事情做个了结,不留后患。如果晚上潜伏在办公室,肯定可以把从事“间谍”活动的通讯员小刘来个人赃俱获。然后吓唬他一番,也不怕他不交待出幕后真凶。   但江风暂时不想这样做,这样做太没想象力,太没技术含量了,属于一般思维。既然对方利用这支录音笔差点把他掀落马下,自己何不也借用这个秘密武器来个将计就计,借力打力呢?这样才有挑战性,才能体现出什么是“与人斗其乐无穷”的精髓。   只不过这是一步险棋,走不好的话,容易伤到自己。但江风还是决心一试。他要让某些知道,他江风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弱智,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会自食其果。让那些人毫无防备地栽倒在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里,应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首先他要确定一下小刘的上线。据他猜测,小刘是包清泉亲自从二级单位借调上来的,包清泉又急于为死去的关天浩报仇,录音门的幕后真凶应该是他无疑。副局长梅子裕估计也没少参与,没少出谋划策。但这只是猜测,还需要眼见为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跟踪一下小刘,看他把录音笔送给谁,这个问题就算解决了,很简单。本想把这个事情交给司机小雷的,但想了想,为了保证计划的严密性,还是亲自出马吧。 第802章、斗智斗勇   有必要先迷惑一下敌人,让他们放松警惕。纪委把卡和钥匙送回来的第二天上午,江风主持召开了一个创卫工作会,除班子成员外,机关各科长和二级单位党政一把手参加,主要是对近期的创卫工作做一小结,研究存在的问题,对下一阶段的主要工作进行部署。   斗争虽然要搞,但中心工作绝对不能放松,这是江风为自己订下的行为准则。他心里时刻绷着这样一根弦,那就是创卫不成功的话,他这个住建局局长就要引咎辞职了,那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所以说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创卫工作点多面广,班子成员都有分工。会上各位副局长分别汇报了近期工作。作为第一副局长,包清泉任务较重,主抓城市卫生和市容环境,副局长梅子裕主抓园林绿化,其它班子成员的工作重点也各有侧重,这是下过文件的。   包清泉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在汇报存在问题时,着重谈了串串香小吃街的脏乱差问题。小吃街本没有名字,暂时以胡同口第一家摊点的招牌为名。上次江风亲自视察并要求取缔后,城管局杜局长下了一番力气,张贴了几十份取缔通知,整天用高音喇叭车堵在胡同口宣传,但商户置若罔闻,视而不见,继续占道经营,又搭了不少破破烂烂的棚子,整的难民营似的,极其不雅观,附近市民意见非常大,市长郑爽也多次就此事给江风打电话。   上周,杜局长请示江风后,按照他的指示,联合了三个区的城管力量,组织了二三十台车,一百多号人,头戴钢盔身披战袍,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暴力取缔活动。   杜局长挺有策略,为防止小商小贩们漏网,采取前后夹击的形式,胡同两端同时进攻,然后向中间合围,所过之处鬼哭狼嚎,狼烟遍地。正势如破竹之际,忽然从胡同两端各冲过来上百个黑衣人,手持棍棒,恶狼般向城管扑来,不由分说,见人就打。   城管们本是纸老虎,对付手无寸铁的商户时非常勇敢,哪有胆量和黑势力人物真刀真枪地干?再加上腹背受敌,被打的哭爹叫娘,满大街乱窜。钢盔制服什么的遍地都是。   包清泉作为总指挥,把车停的远远的,看见大势不好赶紧钻进车里躲避。偏偏杜局长为表忠心,指挥几个城管来保护他,算是暴露了目标,包清泉的车玻璃都被砸了。   110出警后,抓了十几个人,没几天都又放了。据说这些人都是米自强的人,谁都不敢得罪。现在的小吃街还是老样子,甚至连老样子都不如。   包清泉脸上被溅上去的玻璃划了个小口,已经几天了,还大张旗鼓地包着纱布,戴个军功章似的。江风在会上表扬了他,说大家都要学习包局长这种大无畏精神,危急时刻,领导干部冲在第一线,是我们住建局的光荣传统。串串香小吃街背后是有黑恶势力保护,但邪不压正,这个问题等过完春节后再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要坚决取缔的。   江风表扬包清泉的时候,包清泉耷拉着眼皮,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鼻孔里吭吭地喷着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反正有一点可以看出来,那就是对江风这个一把手从内心里不服气。   工作会结束后,江风让科长和站办主任们散会,班子成员留下来继续开会。他只说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住建局公权力大,社会关注度高,作为住建局的领导干部,大家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慎言慎行,千万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说到这里,江风再去观察包清泉,发现他脸色明显有改变,眼皮虽然还耷拉着,但鼻孔里不喷气了。   为了迷惑包清泉,不让他产生疑心,江风继续说,大家可能都听说了,前几天呢,纪委把我叫过去就一些群众举报的问题进行了谈话。结果当然是无中生有,但也给我本人以及我们领导班子提了个醒,敲了警钟。那就是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我不妨开诚布公地告诉大家,我这次正是因为在一次饭局上喝酒后说了几句容易引起歧义的话,才被人举报的。所以说我们作为领导干部,要时刻牢记祸从口出,言多必失的道理,特别是喝酒之后,绝对不要乱说,各位要吸取我这次的教训。   江风发现,这些话一说,包清泉的脸色又舒展开了。   为了进一步让包清泉坚信他的阴谋没有被发现,会后,江风又把叫到自己办公室,就住建局目前急需解决的一些问题和他交换了意见,态度非常诚恳。包清泉也表现的很积极,提了不少自己的看法,两人都是一种推心置腹,精诚团结的样子,实际上是各各心怀鬼胎。   至于通讯员小刘,就更好对付了。在他早晨来送报纸的时候,江风叫住了他,亲切地问了他一些家庭的情况。勉励他好好干之后,送给他两盒好茶。小刘拿着茶叶,表现的极不自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个劲地说着谢谢江局长。   江风当然能体会他此刻的心理活动,笑着朝他摆摆手,让他去了。   桌子下面的录音笔依然是每天早晨来,每天晚上走,班上的比江风都准时。又过了几天后,江风看时机成熟,就开始了秘密行动。   他准备了一个带长镜头的单反相机。为了不暴露自己,还专门和唐钢换了车。唐钢的车现在已经是奥迪Q5了,两口子正在筹划着移民美国,并积极鼓动江风和杨柳,说现在一大半的有钱人都在考虑移民。但江风牵挂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移民的心思。   这天飘着细雨,天气阴冷。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江风从家里出来,开上唐钢的奥迪,把车开到住建局大院,停在了停车场边上的树下,熄灯关窗,观察着大楼门口的动静。   设伏不到半个小时,就看到有人骑着电动车进了大院。从体型看,是小刘无疑。这小伙子还真敬业啊,风雨无阻的,可惜这种精神没用到正经地方。   江风暗暗感叹着,看到小刘把电动车在楼下停好了,给他拍了个纪念照。本以为他会直接上楼的,没想到他警惕性挺高,站在楼下左顾右盼一番,返身向停车场走来。可能是要确定一下江风的车是否在。果然是当过兵的人,侦查工作做的很到位。   因为是晚上,停车场只有四五辆车。小刘走过来扫了一眼,没看见江风的车,刚要转身,发现了树下的这辆奥迪,又站住了,盯着这辆车看。看了有一分钟左右,迈步走过来,可能是有所怀疑,要看个究竟。江风赶紧把身子往下溜了溜,溜到了方向盘以下。   心想本是来捉贼的,自己却也搞的这么紧张,被个小刘弄的如此狼狈,传出去要让人笑掉大牙了。小刘走到离车头三米远的地方,收住脚步,转身向办公楼走去。   警报解除,江风从方向盘下钻出来,心里说别看小刘这小伙子整天眯缝着眼睛没睡醒的样子,原来是大智若愚啊,心眼比莲藕还多。   估摸着小刘取了录音笔差不多要下来了,江风启动车子,先出了大门,停在人行道上候着他。   不到五分钟,小刘骑着电动车意气风发地从院子里冲了出来,拐弯拐的很猛。然后沿着大桥路径直往南窜。江风不远不近地跟着,这会小刘倒是没再疑神疑鬼,连头都没回一下。   一直过了洛河大桥,再向东拐上了洛南路,然后在水岸豪庭西苑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包清泉就住在这个小区,江风去年春节的时候跟着关天浩来过他家。包清泉住的是200多平的跃层住宅,市场价格八十多万。用他两口的工资,是几辈子都买不起这个房子的。包清泉说他老婆是股神,炒股赚了近百万,不过傻子才相信。   小刘到了小区门口,并没有进去,而是把车停在路边,然后下来站在树影里等,不时拿出手机看着。江风把车在离他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了,隔着玻璃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大门口西侧有个小超市,门口亮着霓虹灯。因为天气寒冷,再加上下着小雨,路上行人稀少。小刘是在等谁呢?如果要把录音笔送给包清泉,为什么不去他家呢?   江风正疑惑间,看到包清泉从超市里走出来,径直走到小刘身旁,从他手里接过个什么东西,又从自己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给了他,然后拍了拍小刘的肩膀,说了句什么,小刘就摇了摇尾巴。   江风隔着车玻璃,把他们的动作卡擦卡擦拍了下来。小刘告别包清泉,跨上电动车,调头往回走,昂首挺胸,干劲十足的样子,从江风的车旁忽地一声就过去了。   江风看着包清泉消失在小区大门里,这才调转车头回家。回想刚才的一幕,小刘给包清泉的,应该是从他办公室取来的录音笔无疑,不过包清泉给小刘的会是什么呢?可惜光线不足没看清楚。 第803章、梨园心动   快到家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包清泉给小刘的,应该是另外一支录音笔,这两支换替着用呢。敌人相当狡猾啊。包清泉也真有耐心,上次提那么大劲没有弄住江风的大事,仍然常抓不懈,持之以恒,在他身上充分体现了一个老党员的优秀本色。   第二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江风给瞿颖慧打了个电话,问她晚上有什么安排。   瞿颖慧说,我又不是大领导,能有什么安排?等着你安排我呢。   江风笑着说,好啊,今晚上我就好好把你安排一下。你自己开车还是我去接你?   瞿颖慧声音有些发粘,说,当然是你来接我了。   江风说,好,二十分钟之后你下楼吧。   瞿颖慧在洛南区政府上班,原是项目办主任,是区政府有名的资深美女,公认的才女。她在大学时学的也是文学专业,曾出版过一本散文诗集,叫做《落雨的日子》,句子华丽优美,又略带忧伤,迎合了无数女大学生的多愁善感。瞿颖慧也因此成为了大学里小有名气的女诗人。   再加上面容姣好,气质优雅,身材成熟丰满,追她的男人排成排,天天晚上在女生宿舍楼下打架,在操场上决斗。   瞿颖慧不但在学校风头很健,毕业后到了机关,也是如鱼得水,人情练达,为人八面玲珑。人漂亮,又有酒量,说话办事有板有眼,所以深得区委书记徐敏和区长黄云庭赏识,场面上的事情都喜欢带着她,瞿颖慧基本上成了政府的形象代言人。   洛南新区项目确定后,她被委以协调办主任的重任,配合市住建局拆迁办,主抓项目前期的征地拆迁和补偿工作。洛南新区设计规划标准高,拆迁任务繁重,很多人都望而却步,不敢接这个担子。没想到瞿颖慧一个女人,却主动请缨,勇挑重担,展示了她过人的魄力。   江风对瞿颖慧的第一印象很好。漂亮但不矫情,精干但不张扬,热情但不随便,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很有素质和涵养的女人。后来又从侧面了解到她的文学才华,格外对她刮目相看了。不过今天,他约她出来,却不是为了欣赏她的才气。   上次和贺方在一块吃饭时,瞿颖慧趁贺方去洗手间的机会,对江风提到了住建局副局长包清泉。在关天浩的特意安排下,包清泉这几年一直兼任着拆迁办主任,不愿撒手。   一般来说,局班子成员兼任二级单位领导,都是挂个职,然后权力下放,很少去操作具体事。但包清泉不一样,拆迁办的大小事务他事必亲躬,牢牢掌握着各种签字权,拆迁面积认定,补偿标准,补偿协议等等,特别是补偿款的发放,完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他不签字谁也别想拿到钱。   最近一年多来,针对他的举报时有发生,说他和人串通贪污补偿款。检察院为此和找他调查过。但由于有关天浩护着,最后都不了了之。江风做了住建局局长后,也听到过一些情况,早就想把他这个拆迁办主任的帽子摘掉了。本想等到创卫成功后再拿他开刀,没想到他倒是先发制人了。现在看来,不是他江风肚量小等不及,而是包清泉逼着要他下手了。   瞿颖慧作为区协调办主任,在配合拆迁办工作中,发现了很多问题。有群众向她反映的,也有她自己发现的,并且随着她的深入调查,发现问题比自己最初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她发现,市住建局拆迁办在补偿款发放方面,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市、区两级财政一期拨付的近五千万元补偿款不到四个月就用完了,而拆迁工作还远远未完成。虚增拆迁面积,突击盖窝棚、突击栽种果木、多领、冒领补偿款等现象屡见不鲜。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杨老汉家的神秘租户事件。   杨老汉是杨村人,祖祖辈辈住在杨村,祖上传下来一个院子,院子里是一个小二层建筑,屋后还有菜园,总面积800多平方。   杨老汉年事已高,再加上耳聋的很,不能劳动。他儿子早亡,只有一女儿嫁在省城,就把他接去养老。这个院子久无人居,就荒芜下来了。   今年7月的一天,忽然有个个头高大,珠光宝气的女人开着一辆白色的高档轿车来到村里,说是要租杨老汉的房子做仓库用。好心的邻居们认为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就给杨老汉的女儿打了电话。杨老汉的女儿委托邻居们当家,最终以每月1000元的价格租给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租下房子后,并不在此居住,趁着夜里拉来了几卡车银杏树苗,雇了几名工人,在房前屋后密密麻麻地种下了。那真是见缝插针,大概有6000多棵。   银杏是名贵树种,可哪有这样的种法?邻居们干了一辈子农活,没见过这么傻的女人。正当左邻右舍对这个女人的怪异举动迷惑不解之时,没过几天,忽然传出区政府要向南发展新区,村子要整体拆迁的消息。   村民们这才知道这个女人有先见之明,纷纷打算效仿,但已经来不及了,市里、区里的拆迁人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村子里的地表附属物进行了拍照、登记,登记之后的附属物政府不予补偿。   而杨老汉家院子里那几千棵树苗,是在这之前种下的,拆迁人员登记的很仔细,一棵棵数过,登记在案。村民们傻眼了,望着杨老汉家里那比头发还密的银杏树,眼红的要死要活。   随后,市拆迁办请苗木鉴定部门对杨老汉院子里的银杏树进行了评估,最后确定每棵补偿200元。包清泉作为拆迁办主任,亲自签批,就这样,120多万元的现金轻而易举地进入了那个神秘女人的腰包,简直就是拾来的钱。   补偿款到手后,又连夜来了几辆卡车,把树苗全部拔出来拉走了。这之后神秘女人就此失踪,谁也不知道她姓啥名谁,是何方神圣。   作为区政府方面的拆迁补偿负责人,瞿颖慧虽然无权直接过问补偿款发放,但她有监督的责任和义务,因为这里面一大部分是区政府是钱,她得向区委书记区长汇报钱是怎么花的。   神秘租户事件涉及金额120多万元,不是小数目,并且群众反响强烈,指责是有政府部门人员和这个女人沟通,断言这背后绝对隐藏着贪污腐败。这之后的拆迁工作推进的很不顺利,瞿颖慧的工作陷入了被动。   她认为,这笔异常的补偿款是住建局副局长包清泉亲自签的字,之间肯定有猫腻,包清泉难逃干系。发现问题后,她及时向书记徐敏做了汇报。   徐敏非常重视,立即召集区委常委开会,专题研究这个事情。但苦于没有这方面的法律依据,杨老汉家又无人出头,只得不了了之。   但瞿颖慧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下来,她决心找到那个神秘女人,揭开这个黑幕。单凭自己的力量,还显得有些薄弱,通过和住建局局长江风的接触,她认为这是个正直可靠的男人,再说包清泉是又是他的部下,所以就准备把这个事情告诉江风,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没想到上次因为贺方喝醉后捣乱,她的话没有说出来。本打算随后给江风联系的,可一忙起来就顾不上了,暂时把这个事情放在了一边。今天接到江风的电话,瞿颖慧心中暗喜,一是她本身对江风就有好感,接到他的相约打心眼里开心;二是打算今晚找个机会,把神秘租户事件原原本本地对他讲一下,她相信江风会坚持正义的。   江风开车赶到洛南区政府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他没有进政府大院,怕遇见熟人,就在大门一侧等。等了十几分钟,瞿颖慧才出来了,江风隔着车窗看她窈窕的身影,真的是赏心悦目。可能是刚刚在办公室补妆了,瞿颖慧的嘴巴红红的,还扑了淡淡的眼影。她一眼就认出了江风的车,轻快地走过来,拉开车门上来,带进来一阵香风。   瞿颖慧一上车,完全没有了在酒场上的矜持,双手抱了江风座椅的靠背,离他耳朵很近地说,江大局长,你整天日理万机的,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   江风呵呵笑着说,再日理万机,也得和朋友多联系啊,说吧,想去哪里,想吃什么?   瞿颖慧说,好吧,既然是你请我,就得听我的。我们今晚跑远点的吧,广林下高速往沙河走,有个农家庄园,规模很大,我们去那里看看如何?   江风也知道这个庄园,但没去过,就说,好啊,我当然听你的。   汽车过了洛河大桥,一直往南,上了去往广林的高速。   瞿颖慧带江风去的庄园名叫“梨园”,以大门口一棵高大的梨树命名。那树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树干粗壮,树冠亭亭如盖,弯弯曲曲的枝桠铁棒似的伸向天空,带着点仙气。站在树下仰望,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第804章、但使愿无违   梨园是一个开放式的园子,面积很大,种有各种不同的农作物。置身其中,呼吸着清新空气,嗅着泥土的芳香,顿觉心旷神怡,有种吐故纳新、返璞归真的感觉,早把一切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瞿颖慧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了,轻车熟路地带着江风来到二楼西头一个包间里。包间里摆设都很简单,原木的桌子和凳子,藤编的沙发,连油漆都懒得上,古朴的很。   打开窗户,正对着大片大片的桃林,田野的气息扑面而来,恍如世外桃源。桃林外面,是玉带似的沙河水,弯弯曲曲的飘着,在寒风中抖动着。夕阳西下,半边残阳正铺在水中,远远望去,一片血红。   江风站在窗前,看着这迷人景色,不由赞道,这庄园,简直是人间仙境啊。   瞿颖慧倚窗而立,脸蛋被夕阳涂上了金红色,看上去有种别样的美。她淡淡地笑着说,知道江局长品味高,当然要带你来个好地方了。不过以前我都是和区领导一起来的,对这里的景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空气好,挺僻静罢了;今天陪你一起看这晚景,仔细品味,真的是从内心被打动了。看来,好景色要有人共赏啊。   江风当然能听出这话里的味道,但他没有顺着瞿颖慧的意思说下去,而是说,你以前来是要应酬的,带着任务,当然不能静下心来欣赏美景了。今晚你我之间既不是上下级,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用不着互相提防,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所以你就有赏景的心思了,也能用心体会。   瞿颖慧点头道,有道理。说罢又调皮地歪着脑袋问,江局长,既然我们不是上下级关系,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呢?朋友吗?   江风想了想说,应该是朋友吧,只有真正的朋友之间才能以诚相待。但现如今,人心浮躁,我们这些身在机关的人,想交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是非常难的。   瞿颖慧把目光投向远处,说,但愿我们能做到。   点过菜后,瞿颖慧交待服务员等会再上,拉着江风下楼去田间小道上散步,说是要让他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气息。江风最近被录音门搞得精神高度紧张,急需放松一下,换换脑子,就欣然答应了,跟着瞿颖慧走进了阡陌纵横的园子深处。   隆冬时节,草木枯萎,园子里一片萧条,看不到人影,寂静的很。江风和瞿颖慧并肩慢慢走着,看暮色四合,野鸦归巢,不禁想起陶渊明《归田园居》中的句子来,随口吟道: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瞿颖慧呵呵笑道,江局长好雅兴,想必是有感而发吧。其实这首诗我也很喜欢,并且和你一样深有体会。陶渊明把官场比作尘网,把做官叫做“误落”,实在是太贴切了,大彻大悟啊。可惜我们这些误入歧途的俗人,私欲太重,做不到像他那样洒脱。   江风感叹道,是啊,我们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我感觉机关就像是贼船,上船容易下船难。   瞿颖慧笑着说,这样说来,我们都是贼了?   江风说,差不多吧。不过我认为,做贼应该比做官更开心些,用不着那么勾心斗角。有时候真的是心力交瘁,真想学学陶渊明,回乡下结庐而居,种豆南山下。   瞿颖慧说,好啊,我也有这个想法,到时候我们做邻居?   江风笑道,有了你这个邻居,怕是又要动凡心了。   冬天的天黑的快。江风和瞿颖慧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到了沙河边上。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夜色里的沙河水淙淙地流淌着,像是在哼唱着一支小夜曲。回望刚才走过的路,都淹没在夜色里,已经分不清哪是来路了。   江风说,哎呀,我们不会迷路吧?   瞿颖慧说,迷路才好呢,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天涯海角。说完可能觉得太直白了些,又加了一句,我是说,迷路的话,我们有可能看到更好的夜景。   江风呵呵一笑说,那我们就往回走吧,看会不会有新的发现。   往回走的时候,瞿颖慧若有所思的样子,说,江局长,你刚才说到陶渊明的《归田园居》,让我想起了其中另外的几句,很适合此刻的景色和我的心情。   江风来了兴致,问,是哪几句?说来听听啊。   瞿颖慧诵道: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但使愿无违!江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瞿颖慧的心思,心里一动,慢慢腾起了一阵暖流。   老实说,自第一眼看到瞿颖慧,他就对这个漂亮丰满的女人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好感,觉得她们之间很有共同语言,心有灵犀一点通。并且从这几次的交往中,他也能感觉出来瞿颖慧对他同样有着好感。这本是人之本性,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江风心里明白,现在不是放纵自己的时候,从现实和理智的角度出发,他都应该克制自己。这种感觉是美妙的,诱人的,但也只能让它若有若无地存在着,而不能让它肆意发展。还有,他的仕途目前正处在关键时期,是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的。还是把驿动的心思收起来,稍安勿躁吧。   江风这样想着,故意做出啧啧感叹的样子说,你说的这几句真是太有意境了。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不就是此时此刻的真实写照吗?明月,小路,萋萋枯草,这诗好像就是为我们写的似的,妙极啊。   瞿颖慧却很执着地说,还有“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两句呢。   江风看躲不过,只好说,这个嘛,我认为,陶渊明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这样的田园生活不被打扰,自得其乐地过下去。   瞿颖慧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道,那你知道我此刻的愿望是什么吗?   两人离的很近,瞿颖慧的眼睛在暗夜里闪闪发亮,高耸的胸脯也在暗暗起伏着,江风甚至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啊,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世界。   面对她大胆的热情,江风当然知道她的愿望是什么,但他必须装作不知道。正思量着该怎样回答,突然路边的荒草哗啦一声响,窜出个黄色的猫一样的东西来。   瞿颖慧妈呀一声惊叫,一下子钻进了江风怀里。江风看那东西身子瘦长,拖着长长的尾巴,知道是黄鼠狼,田野里很常见的小野兽,就说,没事的没事的,是只黄鼠狼。   瞿颖慧还把脸埋在他怀里,双手箍着他的腰说,黄鼠狼就是黄大仙啊,更怕人了,救命啊。   江风开玩笑安慰她说,怕什么,黄大仙灵异的很,说不定能变出来一个英俊书生给你呢。   瞿颖慧说,不是已经变好了吗?   江风一时没迷过来,问,在哪?   瞿颖慧仰起脸,轻声说,傻瓜,就是你呀。   香甜的气息喷在他脸上,丰满的身子在他怀里颤动。一切都来的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毫无娇柔做作的痕迹。瞿颖慧的双臂从他腰间转移到了他的脖子里,江风本能地抱着了她结实的腰肢,感受到了她体内澎湃的热情。   月光下,瞿颖慧轻轻地喘息着,那双满含深情的大眼睛慢慢闭上了。她把一双感性的唇递给了江风,彻底放下矜持,敞开了一个女人的心扉。   江风好像被刚才那只黄大仙施展了魔法,仅有的一点理智此刻也荡然无存了,大脑里除了欲望还是欲望。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去吸住了那两片红唇,同时紧紧抱住了这柔软的肉体。   欲望之火瞬间点燃,狂风暴雨随即来临。你来我往的纠缠之中,瞿颖慧的身子慢慢软了,像是个雪人要融化掉了。就在她要跌倒的一刹那,两人的身子同时一震,好像都从梦中忽然惊醒了。   瞿颖慧睁开眼睛,好像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哎呀叫了一声,满脸绯红,捂着脸往前跑去。   江风也清醒过来,心里一个劲地怪自己太荒唐。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吧,再发展下去怕就不好收场了。   回到房间里,菜已经上来了。服务员抱怨说,以为你们不打招呼就走了呢。说着,用狐疑的目光审视着他们,估计心里说,肯定没干好事。瞿颖慧脸上的红晕还没退掉,说,你们的园子太大,我们迷路了。   这一顿饭,吃的非常客气。江风和瞿颖慧好像刚刚认识似的,都有点拘谨,不敢直视对方,就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不过瞿颖慧比着前两次饭局多了个动作,就是不停地给江风夹菜,眼神里满是如水般的柔情。   这男女之间,也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其实就没什么了。生活太过枯燥,尤其是像他们这些身在官场的人,整天都戴着一副厌恶的面具,更需要偶尔的放纵。   一个晚上就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度过了,江风竟然忘了今晚约瞿颖慧的真正目的。直到在回去的车上,才想起正事来,问她上次说的怀疑包清泉有问题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805章、敲山震虎   瞿颖慧现在已经完全把江风当做自己人了,就把杨老汉家的神秘租户一事说了,说那个高个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包清泉的人,因为曾经看到过他们一起从饭店出来。   江风早就怀疑包清泉抓着拆迁办主任的位子不松手,肯定是有什么利益的,但没想到他这么胆大,一个次涉及金额就120多万。先前那么多旧城改造项目,不定他从中捞了多少。能事先得到拆迁情报,并且能在只是租户的情况下顺利拿到巨额补偿款,没有自己人在拆迁管理部门是很难办到的。   目前看来,包清泉和那个开白色轿车的女人关系特殊,只要找到了那个女人,包清泉的尾巴就露出来了。   江风问瞿颖慧,这个女人的身份你掌握多少?   瞿颖慧说,这个人神秘的很,往往是夜间活动,租房时在合同上签的名字是张红,怀疑是化名,留的手机号码是空号。她拿到补偿款之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江风想到了自己办公室那支录音笔,灵机一动,说,我有办法让那个女人现身。   瞿颖慧问,什么办法?江风说,我们来个敲山震虎,把她震出来。   瞿颖慧说,我能做点什么?江风说,你等我电话就好了。   瞿颖慧说,好,我等你。   第二天早上上班,江风没直接去自己办公室,而是去了六楼的拆迁办,来到了书记张正端办公室。张正端这个人为人正派,和江风性格有些相似,所以两人关系不错。   见一把手突然来视察工作,张正端以为是要汇报工作的,问,要不要把另外两位副局长也叫来?   江风摆摆手说,没必要,我就和你谈谈。张正端看江风神情严肃,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就走过去关了办公室的门,坐下来说,江局长你要是信任我的话,有什么话尽管说。   江风不绕弯子,直奔主题,问他知不知道洛南新区拆迁户杨老汉家的那个神秘女人的事。   张正端没说什么,打开抽屉,拿出厚厚的一份举报材料来,说,江局长,这是我写的,内容是举报包清泉如何勾结他人,在拆迁补偿工作中多次以权谋私,贪污受贿的。本想早就送给你的,又怕在你心里落下我爱告状的印象,所以正纠结呢。现在既然问起这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事实比你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江风相信张正端的人品,知道他不会撒谎。随手翻了翻材料,没有细看下去,而是装进了自己公文包里,交待他说,张书记,我希望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这个事情严格保密。   张正端说,请江局长放心,我还是能管住自己嘴巴的。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尽管吩咐。   回到办公室,江风关上门,仔细看了一遍举报材料,才知道包清泉有多么胆大妄为。这个叫做张红的神秘女人,并不是只出现在洛南新区的拆迁补偿名单中,还有四五起涉及金额七八百万元的补偿她也是受益人,手法类似。   其中安红出资的化纤厂老家属区改造,这个张红也是采取租住的方式,骗得户主的两套新房款近百万元。户主发现后闹事,拒绝搬迁,安红财大气粗,息事宁人,又补偿他一百多万了事。   另外在去年的矿区棚户区改造中,这个张红又化名张娜、李莲等,把五六处无主房据为己有,骗的补偿款300多万元。除了这些手法外,她还以鼓动拆迁户虚报拆迁面积,然后平分补偿款的手段敛财,初步估计得赃款近百万。   另外还有突击栽种名贵树木、以土堆冒充自家坟地等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张正端真是个有心人,不但举报材料翔实,还复印有包清泉要求关照张红的批条、签字,以及张红在补偿协议上的签字等等,证据充分。江风感觉拿着的不是举报材料,而是一把利剑,可以铲妖除魔。   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行动之前还得得到市里的支持,就给林美丽打了电话,问郑市长在不在办公室。   林美丽说,郑市长上午要开两个会,没空,下午三点半以前在办公室,你要见她的话,就这个时间来。   江风说,多谢。   下午两点半,江风赶到市政大厦,先到林美丽办公室。林美丽的办公室和郑爽对门。林美丽给他倒了水,说,郑市长那里这会有人,你稍等吧。又说,呵呵,做了一把手了,难得和你见上一面,说上两句话了。   江风知道林美丽总为美美抱不平,和他说话总带着刺,讪讪地笑着说,还不是瞎忙,尽干些出力不落好的事。   林美丽说,瞎忙你也愿意啊,什么出力不落好,我看你是春风得意呢。   江风心里明白,林美丽虽然言语有些刻薄,但关键时刻对他非常关照,一些重要信息都是从她这里得到的,就说,美丽,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林美丽撇撇嘴说,就请我一人吗?我不去。   江风说,你再叫人啊。林美丽不做声,过了一会才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美美怀上孩子了,反应的厉害,还坚持上班,你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   江风的心紧揪了一下,像是停止了跳动。他啊呀叫了一声,说,我真的不知道。美美她,她还好吗?   林美丽斜了他一眼说,你问我干嘛,不会去问她本人吗?哼,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往上爬啊。   江风涨红了脸,想起美美为自己所作出的牺牲,百感交集,说,等忙过这一阵,一定去看她。   说到这里,郑爽办公室的门开了,广林县县委书记匡正廉夹着包走了出来。江风偏了偏脑袋,没让他看到自己。林美丽起身走进郑爽办公室,一会出来对江风说,进去吧。   郑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美丽而端庄。她微笑着说,江风,有什么事吗?   江风毕恭毕敬地说,郑市长,有个举报信想请您看一下。   郑爽似乎挺感兴趣,哦了一声,接过去看,随口说,你坐吧。   江风就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郑爽看着举报信,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看了一遍,又翻了一遍,问江风说,这些问题你了解多少?   江风说,了解的不多,但我认为内容详实,并不是捕风捉影。   郑爽点点头,打电话叫来纪委书记仝书海。仝书海看了举报材料后说,纪委以前也接到过关于包清泉和一个女人串通骗取补偿款的举报,也进行过调查,但这个女人神秘的很,行踪不定,还善于伪装,查找不到,所以调查总是不了了之。现在的关键,是如何让这个女人现身。   江风插话说,我可以试试。   郑爽问他有多大把握,江风说,百分之八十。   郑爽又问,要不要公安部门配合你?   江风说,公安介入的话动作太大,容易打草惊蛇,还是我自己先试试吧。   郑爽也知道江风在某些方面是很有些能量的,就点点头说,好吧,需要支持的话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又对仝书海说,仝书记,你们纪委方面也先不要动,等找到这个女人后,再考虑叫包清泉谈话。   从郑爽办公室回来,江风坐在车上,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快到单位的时候,又接到了郑爽的电话。   郑爽显然有些不放心,说,江风,这个事情不是小事,你一个人行不行啊?我让肖局长派两个便衣协助你吧。   江风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心里暖烘烘的,说,郑市长,你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实在不行的话,你再把这个任务交给肖局长。   郑爽说,那好吧,你要格外小心。   回到办公室,门口照例有几个科长站长们等着汇报工作。江风把他们请进办公室,让他们长话短说。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发走后,也快到下班时间了。   走过去反锁了门,伸手到桌子下摸了摸,录音笔硬硬的还在。心里说好你个包清泉,让你也尝尝什么叫做将计就计,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就来个敲山震虎,看你还坐不坐得住。   策划了敲山震虎的方案后,江风决定先来个第一震,也可以说是投石问路。一来试验下办公桌下那支录音笔的工作效率;二来借此观察下包清泉的反应程度和速度,为自己的下步行动打好基础。精心酝酿好台词后,他用手机给自己的座机打了个电话,然后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啊呀,是仝书记啊,你好你好,对对,我是江风。哎----谈什么打扰啊,仝书记您太客气了,您这是检查工作呢,住建局的工作您没少支持。仝书记有什么指示您尽管说。哦……哦……包清泉局长啊……你们纪委要找他谈话?哦,先给我通个气……接到群众举报……已经掌握了充分证据,哎呀,这么说是挺严重……啊?有这样的事?太不可思议了……不可能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是简单的违纪,而是严重的违法了,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也是我这个班长的失职啊,只顾抓主要工作,忽略了党风廉政建设…… 第806章、自导自演   仝书记,关于这个事情,我想简单地表个态。您能给我打这个电话,充分说明您对我的信任,我非常感谢,并且也会坚决支持纪委的决定,配合好调查工作。可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一下的。包清泉同志毕竟是我们住建局的班子成员,是第一副局长,影响很大啊。这个同志呢,平时表现还是不错的,工作认真,也能顾全大局,总体来说是个好同志,可能在某些方面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才误入歧途。我想是不是这样,咱们抱着治病救人的目的,对他先不要一棒子打死,而是采取下挽救措施……是是,我知道你们纪委有自己的办案程序,我这个住建局局长无权干涉,但仝书记呀,我还是想想争取一下,党培养个干部不容易啊……   我是这样想的,包清泉同志的问题固然严重,但也不是无药可治。我先找他谈谈话吧,看他的态度如何。如果能坦白交待,积极退赃,痛改前非,你们纪委就低调处理一下好了,给他个纪律处分什么的,就不要双规他了,也不要移交检察院;如果他态度不端正,还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或者是负隅顽抗,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你们按程序处理好了……都得移交?那这个干部不就毁了吗?仝书记您这次就网开一面吧,我们住建局今明两年的创卫任务非常重,包清泉同志又是挑大梁的,离不开他呀……好好好,那太谢谢仝书记了,谢谢谢谢……嗯,谈话结果我保证会如实向您汇报的,不掺杂一点私心杂念,这点请您放心……好的好的,再次谢谢您,仝书记再见,再见。   挂了电话,又自言自语道,这个包局长,怎么这么糊涂呢?这么严重的事,这次怕是罩不住啊……   江风摸了摸桌子下面的录音笔,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早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表演天才,当初还学什么中文啊,直接去报考北影呗,说不定就是影视界的一朵奇葩,梁朝伟张国立什么的影帝都是小儿科了,张艺谋请他演戏都得陪着小心。   他最满意的,就是自己在和仝书记的通话过程中,虽然刻意把包清泉的问题渲染的非常严重,但自始至终没有说明是什么问题,连一个字眼都没涉及。可以想象,包清泉在听到这段对话之后会如何心焦,如何心急,说不定会急死。   眼看着纪委掌握了自己的违法事实,马上要对自己下手了,自己却不知道他们掌握的具体是什么违法事实,连交待都没法交待,还有比这让人更抓挠的事情吗?江风想象着包清泉心惊肉跳失魂落魄坐卧不安抓耳挠腮的神情,暗暗发笑了。哼,跟我斗,看谁斗死谁。妈的,与人斗果然是其乐无穷啊,这话说的真精辟。   第二天一大早,江风准时起床下楼晨练,才发现天空正飘着雪。那雪花虽然不大,但下的不紧不慢,扯天扯地的,地上已经有了一层浅白。下雪的日子,总是能让人勾起一些难忘的回忆,心情也会变的惆怅或者愉快。但江风无心欣赏雪景,他边跑步边想,不知道包清泉同志昨夜休息的可好?   跑到河堤上的时候,浑身已经热气腾腾的了。因为下雪,晨练的人几乎都歇菜了,河堤上鲜有人影。跑到纪念碑那里,也没有发现马国顺等待他的身影。看来他是料定自己今早不会来锻炼了。他低估了自己的恒心和耐力啊,江风这样想。   马国顺这人在小事上做的还不错,但处理大一点的事总显得有些拖泥带水,不太老练。还有作为办公室主任,没有什么文采,连一个通知都写不好,显然有点太那个了。等调整干部的时候,把他交流到别的科室算了。   建企科副科长李丹人长的漂亮,也是学文学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很适合做办公室主任。只是一个女同志,出门带着怕不方便,会有人说闲话。到时候再说吧。   江风上任以来,虽然嘴上说是暂时不动干部,但心里一直没少琢磨,已经暗暗把好几个主要岗位的人选都定下来了。等创卫成功了,自己的位子坐稳了,就开始操刀弄这个事。先调整中层干部,然后再把班子好好布局下,得用一些对自己忠心的人。   对面跑过来一个身材臃肿的人,穿着藏蓝色的羽绒服,戴着帽子,跑的很慢。江风也没在意,等跑近了,吃惊地发现,那人竟然是包清泉!   这家伙从不晨练的,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正在诧异之际,包清泉已经扬手向他打招呼了:江局长,早啊。   只顾说话,脚下一不留神滑了一下,哎呀叫了一声,身子失去了平衡,砰的一声重重摔了个屁股蹲,疼的龇牙咧嘴的。   江风跑上去把他拉起来,关切地问,怎么样包局长,没摔坏吧?   包清泉脸色尴尬,连声说,没事没事。唉,这年纪,不锻炼确实不行啊。以后我得向兄弟你学习,每天早晨坚持锻炼。   江风说,好啊,只要你能坚持住,保证你越活越年轻。   包清泉捶着屁股说,谁还敢指望年轻啊,平平安安着陆就好了。   他这句话有点驴唇不对马嘴,江风瞬间就明白了他今天来晨练的目的。看来自己昨天那个自导自演的“纪委书记来电”已经让包清泉乱了分寸了,一大早就想到他这里一探虚实。江风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牢牢掌握了主动权,可以牵着他的鼻子走了。感谢那支录音笔啊,很忠实,对谁都很忠实。   看着神色明显不对的包清泉,江风故意做出轻松的表情,说,包局长,怎么样,还能不能跑?一起啊。   包清泉跳着脚说,能能,走吧,我陪你跑。说着,跟在江风后面跑了起来。   江风怕他再跌倒摔坏了,就放慢了脚步,和他说些有关天气的话题。   包清泉有些心不在焉,几次和江风跑并齐,好像等着他说点什么,江风偏偏尽说些不痛不痒的蛋话。跑了没多远,包清泉就叫道,歇歇歇歇,我这体力不行啊,没法和你比。   江风就停止了跑步,和他一起往回走。走着说着,包清泉几次想把话题往单位和工作上引,都被江风及时打断了。他要急急这个人,只有把他逼急了,他才有可能做出不太理智的举动,自己才有可能从中寻找破绽。最关键的,就是把那个神秘的女人逼出来。这个还需要自己继续表演。   一直到了包清泉家的路口,江风也没提一句电话啊要和包清泉谈话啊什么的内容,包清泉失望之余,只好和他扬手说班上见。   江风望着他臃肿的背影,忽然有些可怜起他来。转念一想,他对自己可是毫不手软啊,时刻都在寻找机会掀他的盘子,要死心塌地为关天浩报仇呢。   不行,敌人就是敌人,就是要斗争的对象,不能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否则必定会打蛇不死反被咬,到时候就是后悔死也来不及了。江风边往回跑边想着,暗暗下定了决心。跑到自家楼下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第二步计划酝酿成熟了。   7点半准时来到班上,伸手往办公桌下面摸了摸,知道又有一支新的录音笔来上班了。来的路上江风还在想,如果包清泉真的是悬崖勒马,不再暗中对他使坏,也就不治他那么狠了,就像自己在电话里对仝书记说的那样,给他留点余地,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最起码的诚意,你应该先把窃听这样的龌龊事先停一停吧?可摸到这支录音笔后,江风的这点心思就没有了。心里说好你个包清泉,你这是要和我玩到底,要分出个你死我活啊。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让你见见棺材。   为了给包清泉造成心理上的压力,江风没在办公室呆,叫上工程科和总工等人去了工地。南环路和长丰路交叉口要建云湖历史上的第一座立交桥,这是个划时代的事情,必须做到保质保量。   最近新闻上报道了不少桥梁垮塌事件,有的桥梁是在修建过程中就垮了,还有的在桥断车毁人亡之后人们发现,桥梁里本该是钢筋的地方只有几根木棍,本该是混凝土的地方是泡沫塑料,遭到了网民的痛骂。江风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云湖,发生在他这个住建局局长身上的,所以必须做好工程监理,监督施工方不能偷工减料。   原来的局长关天浩最热衷于赶工期,要求每项工程都得提前完工,向这个献礼向那个献礼,以此显示住建局的工作效率和自己的政绩。这看似工作热情很高,看似非常敬业,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和愚蠢的事情。比如桥梁施工,是有严格的施工程序的,混凝土保养的天数就必须充分,各项程序必须按部就班,丝毫不能马虎。一味的赶工期,只会埋下一系列的安全隐患。 第807章、再加把火   江风虽然是外行,不怎么懂这些专业知识,但也知道这个道理,绝对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这座立交桥的施工工期是18个月,到明年12月份完工。市委书记崔定在视察工程时候,当着摄像机镜头问江风,能不能赶赶工期,提前两个月通车,向明年建国几十周年献礼?江风回答的很干脆,不能,我得保证工程质量。搞得崔定很没面子,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在工地上现场处理了一些需要协调的问题,直到将近10点半才回到办公室。果然不出所料,屁股还没坐稳,包清泉就进来了。手里拿着个无关紧要的文件,说是上午在市里开村镇建设工作会议了,要给江风汇报下会议内容。   他在说话中竟然提到了“汇报”一词,并且态度还算谦恭,这个变化是很大的,让江风感觉很不真实。明知道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听了汇报。包清泉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说完了。他要给即将到来的谈话留下点时间。   偏偏江风对今年的村镇建设工作好像非常重视,又电话叫来了村镇科范科长,研究起下一步的工作来。把个包清泉急的,屁股下坐了蒺藜似的,江风每说几句,他就赶紧说,好吧,范科长,按照江局长指示,回去抓紧落实吧。说着,就做出结束的动作,合上笔记本,站起来,意思是让范科长赶紧滚蛋,不要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偏偏范科长看到两位主要领导亲自给自己布置工作,工作热情高涨的不行,屁股生了根似的站不起来,嘴上还在说着自己下一步的工作打算,一二三四的,非常有条理。把包清泉急的,真想一脚把他从窗户上踢下楼去。   范科长好不容易走了,临走又站在门口表了一番一定要把工作干好的决心。包清泉有些沉不住气了,说范科长,工作不是靠说的,我和江局长是要看你的成绩的,你抓紧回去落实啊,表决心有什么用!   范科长知道自己惹这位领导不耐烦了,这才红着脸出去了。   包清泉重新坐下来,生气地说,这个老范,啰嗦的很,我看得把他轮岗了。村镇建设任务这么重,也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些什么,喝起酒来倒是不要命。   江风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有接他的话茬。在正式调整干部之前,他是不会让任何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的。   包清泉打开笔记本,拿出水笔来写下了个日期,自己先做好了谈话的准备。猛然抬头看到江风杯子里的水空了,赶紧站起来帮他添热水。   江风坐着没动,也没说什么客气的话。在他的印象中,包清泉这是第一次主动为他服务吧?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可惜现在已经晚了。   但让包清泉失望的是,江风并没有要和他谈话的意思。他问了串串香小吃街的事情。说明年四月份国家爱卫办要下来暗访,小吃街必须在这之前彻底取缔。   包清泉心不在焉地说,阻力很大,那是米自强的地盘,他向每个商户收着保护费呢。   江风说,米自强怎么了?仗着黑恶势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云湖这是党的天下,不是黑涩会的天下。创卫是大局,小吃街是一个非法市场,占用的是附近居民的出行道路,市民意见大的很,又是创卫最薄弱环节,我们绝对不能为了惧怕黑恶势力就置城市发展大局于不顾。你我作为住建局的主要领导,必须……   江风侃侃而谈,包清泉心急如焚,坐立不安。昨天晚上小刘把录音笔送过去之后,他照例在电脑上播放,戴着耳机捕捉里面的敏感信息,没想到意外地听到了江风和纪委仝书记之间的电话。听到一半,包清泉额上就汗津津的了。   我的娘呀,纪委是要对我包清泉下手了啊。包清泉急了,拿出电话,却不知道给谁打。可惜关天浩已经很不体面地死了,要是他还在,肯定会罩着自己的。现在可好,连个刺探消息的人都没了。   崔定对自己印象不错,还一度说过要让他把住建局的工作担起来,可那是以前,时过境迁,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已经很难说了。包清泉在官场上混了多年,深知其中的一些人情冷暖,你不出事还好些,万一出了事,所有的人都躲的远远的,生怕烧了自己的手。那些和你有过交易的人,更是巴望着你被枪毙了才好呢,自己今后可以睡个安稳觉。   包清泉这些年跟着关天浩,贪污受贿挪用公款,没少捞钱。拆迁补偿款那边,他通过一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手段,和自己的地下情妇骗取了不少补偿款,自己分得的有300多万。他分管建设工程以来,接受开发商的贿赂加起来也有100多万。单位这边,他利用自己分管财务工作的职务之便,采取虚报瞒报等手段,报销个人费用有十来万元。   另外他还指示财务科长胡蝶,在拨付工程款上故意设卡,明目张胆地向施工企业索贿,数额虽然不大,但也相当可观。最胆大的,是他和梅子裕、胡蝶瓜分工程尾款一事。这个事情就发生在关天浩死后不久,江风任代理局长这一段时间里。   四年前,市里修建洛河上的第四座大桥,由一家外地企业施工。大桥竣工后,住建局这边有450万元的工程尾款一直没有拨付。施工方虽然多次来要,但包清泉就是不签字。就这样拖了两年,施工方再也没来人要过这笔钱。包清泉心里一直惦记着这笔钱,从侧面一打听,原来这家企业已经破产了,不存在了。心中暗喜。   又等了一年多,确认这笔钱已经无主,就和死党梅子裕密谋,伪造了支付转账手续,把这笔钱转到了私人账户上。又等了一阵子,趁着关天浩突然身亡,江风代理局长两眼一抹黑的时机,把这笔钱私分了。包清泉和梅子裕各分得200万,剩下的50万作为经手费,给了财务科长胡蝶。   也就是说,包清泉身上的事情算起来还真不少。让他着急和不安的是,江风在和仝书海的通话过程中,并没有提及是哪桩事情,这让包清泉难受的很。万一纪委要问起来的话,自己怎么应答?总不能主动坦白吧,那不就是死路一条吗。所以他现在迫切想从江风这里探下口风。江风既然答应仝书记要和自己谈谈,那他肯定会谈的。可现在来看,这家伙竟然完全没有和他谈话的意思,这怎么不让包清泉这个心虚的人六神无主?   江风当然明白包清泉此刻的心情。他就是要沉住气,要逼他,逼他发疯。眼看着他肥胖的身子已经坐不住了,眼里也是焦渴的表情,江风还是淡定自若,不紧不慢地和他兜着圈子。   包清泉真的急了,但又不能主动把话挑明,正思量着该如何把话往这上面引,江风的电话又响了。其实这只是他刚才定下的闹钟而已。他拿起电话来看,做出很神秘的表情,往门口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对着话筒恭敬地说,郑市长,我是江风……然后就到走廊里去讲了。   此刻的包清泉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郑爽的这个电话,肯定和他包清泉有关。要不江风不会这么神秘,不会躲到走廊里去接。自己的事到底有多大?到底暴露了多少?连市长都开始过问起来了,那是不是预示着自己马上就要完蛋了?包清泉深知郑爽这个女人的魄力,被她盯上的话,肯定是凶多吉少。心急加上恐惧,包清泉两眼一黑,一阵晕眩,赶紧用手扶住了椅子。   一整天,江风都没和包清泉进行所谓的谈话。他当然是不会找他谈的,因为和纪委书记的通话本来就是子虚乌有,只不过是他精心导演的一场戏而已,是不能假戏真做的,否则就有可能露馅。江风的主要目的,是要在心理上给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包清泉施加持续不断的压力,逼迫他动起来,然后在他的慌乱中寻找战机,抓住机会给他致命一击。目前,事情正按照他策划的步骤进展着,他信心十足。   第二天上午,江风在大会议室为全局科级以上干部上了一节党课。这也是市纪委贯彻落实党风廉政建设的具体要求,每个局委一把手必须亲自讲,讲稿随后还要上交的。这项活动本来是安排在年后进行,但江风以春节马上来临,要强调节日期间的廉政建设为由,提前了。其实这也是他“敲山震虎”计划中的一个环节,要震的那只老虎,当然就是非包清泉莫属了。   按照惯例,一把手讲话,其他班子成员都是要陪坐在主席台上的。这样显得团结有气势,也能体现出领导们的突出地位。但江风这次没按照以往的路数来,他要求班子成员们从主席台上走下去,坐在第一排听课。说,今天不是开什么会议,而是上党课,我是主讲,大家都是听众。 第808章、心理压力   一向对他很不服气的包清泉这次倒是听话的很,掂着自己的茶杯坐到下面去了,非常配合。梅子裕的长脸绷的紧紧的,落座的时候,把茶杯狠狠地在桌子上顿了一下。   江风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装作没看见。在他眼里,包清泉梅子裕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今天这节党课,江风做了充分的准备。他没有让办公室的笔杆子帮他起草讲话稿,而是亲自下笔,昨天晚上弄到一点多才睡。他并没有像以前上党课那样泛泛而谈,也没说什么大话空话套话,而是讲的非常严肃。一开始,他就列举了建国后我党查获的腐败大案,从刘青山、张子善说到陈希同、胡长清、成克杰,再说到李真、郑筱萸、陈良宇、以及7月份才被执行死刑的重庆市公安局长文强,最后强调,这些贪官,大部分都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地狱,没有一个侥幸过关的。他甚至还讲到,社会进步了,文明了,执行死刑的方式也人性化了,由枪决改为注射了,但“那也是相当不好受的”。你想啊,以前打针是治病的,现在打针是要命的,那会是什么感觉?   这话本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讲的,但江风还是把它讲了出来。他要故意说给包清泉听听,对他已经脆弱的心灵再进行一次无情的打击。果然,包清泉虽然还端坐着,但脸色惨白,额头上汗津津的。他低着头做出认真记笔记的样子,不过写字的动作明显已经僵化了。可以想象,此刻他的内心活动是非常波澜起伏的。   讲完了这些惊心动魄的话,江风话锋一转,转到了在座的各位干部身上。他义正言辞地说,实事求是地讲,我们住建局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也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有些问题还相当相当严重。这些问题,市领导、市纪委包括委党委,也都是掌握的。同志们啊,我们住建局管理着整个城市建设,是有一定权力的,但权力是把双刃剑,搞不好是要把自己害死的啊。我请你们千万记住一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这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有些人正是要挑战这个真理,把自己给挑战进去了,进大院喝稀饭去了,还有的甚至连命都搭上了,下场非常悲惨。   究其原因,制度好额监督的缺失是一个方面,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个别领导干部存在侥幸心理,认为贪点占点送点神不知鬼不觉,霉运哪就你们准落到自己头上?我告诉你,你之所以没有被发现,没有被双规,没有被检察院带走,那是因为时机未到,并不是你做的天衣无缝。所以说任何侥幸的心理都不要有,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真出了问题,谁也救不了你!   江风声色俱厉地讲着,配合着斩钉截铁的手势,声音震得墙上的音箱嗡嗡作响。整个会场被一种肃杀的气氛笼罩着,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江风很满意自己制作出来的这种效果,一边讲,一边目光如电地扫射着,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包清泉的脸色更白了,白的像张纸,额头上已经聚集了细密的汗珠;而他旁边的梅子裕脸上,刚才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易察觉的惶然。他旁边的尚怀志则是眉头紧锁,邝君平和宣立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看气氛太过紧张,江风有意缓和了一下,说,当然了,存在问题的只是极少数,我们住建局的绝大部分干部,都是廉洁的,实干的,是我们干事创业的中坚力量。我想通过今天这节党课啊,给大家提个醒,敲敲警钟,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觉得自己有问题的,下去可以找纪委尚书记谈,也可以找我谈,开诚布公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关键是看你对待错误的态度是否端正,是否能够及时改正,是真心悔改还是负隅顽抗,是走阳关大道还是要走独木桥,命运都掌握在每个人自己的手中。   党课一直上到中午12点下班时间,期间的秩序非常好,甚至连一个去洗手间的都没有。结束后,憋了一大泡尿的男女干部们都起身往外走,一个个脸上都是戚戚然的表情,再也没有人开什么玩笑了,顶多互相点个头,交换一下眼神。因为所有人从上午这节党课中都听出了一个苗头,一把手江风可能要对某些领导干部开刀了。具体是谁,各有各的猜测。   刚回到自己办公室,包清泉就跟进来了。打着哈哈说,江局长啊,上午这节党课上的非常好啊,非常及时。   江风故意说,口气是不是严厉了些?   包清泉说,不严厉,恰到好处。我们的有些干部,是存在一些问题,敲敲警钟是很有必要的。   江风心里说,你是在说你自己的吧。   包清泉抬腕看看表说,已经过了饭点了,西边回民村的炖三宝不错,中午去尝尝?   江风知道他是做贼心虚,当然不会去吃这顿饭的,就推说中午家里来了个客人,必须回去。   包清泉面露失望之色,说,那就改天再请你。   江风话中有话地说,好啊,改天一定去尝尝,说不定吃一次就少一次呢。   包清泉讪笑着,脸色极其不自然,比哭都难看。   等电梯的时候,梅子裕“刚好”也从办公室出来了,脸上竟然是反常的微笑,带着几分恭敬地同江风打招呼说,江局长,中午有安排没,请你吃饭吧?   这家伙以前见了江风都是绷着脸,偶尔做出来的笑也是皮笑肉不笑,江风早已习惯了。知道他上面有人,也不想深得罪他,想等以后再慢慢收拾这个异己。今天看他笑的挺真诚,也笑了笑,说,不行啊,家里来了客人,必须得回去照应。你这顿饭,我先记住帐,你随后记得兑现啊。   这话说得很轻松,带着点玩笑。梅子裕放松了不少,说,成,去哪里吃你说了算,不把我吃穷就行。   说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加了一句:我可是就那么干巴巴的几个死工资。   江风笑了下,没说什么。电梯来了,梅子裕赶紧伸手按住开门键,左手还有意无意地做出了个请的姿势。江风也没谦让,走进电梯,正在正中央位置,梅子裕进来,只得侧身站着。   下午一上班,江风办公室就清净不下来了。他上午上的那节党课,本是要敲山震虎,震包清泉这只老虎的,没想到还震到了不少狐狸啊,野兔,獾啊等不少小动物。找他汇报思想的人此起彼伏,除了一些科长主任,甚至科室一般人员都来了。   都是涨红着脸,很拘束地坐着,扭扭捏捏地吞吞吐吐地说自己哪点做的不好。江风哪有心思听这个?他现在是要捉大鱼的,小鱼虾米什么的统统不稀罕。所以对方刚开口,他就打断了说,某同志,你什么也不要说了,以前你怎么做,我不闻不问,既往不咎,我就看你今后的表现。   往往是这句话一说,对方就像得到了大赦似的,千恩万谢地走了。江风望着他们小心翼翼的背影,暗自好笑。看来这次党课上的很有必要,也很成功,确实是给某些人敲响了警钟。   财务科长胡蝶竟然也来汇报思想了。这个女人这几天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一改往日泼泼辣辣的作风,穿衣打扮也回归正常了,胸虽然还是很大,但不故意挺着了,嘴唇也不是很血红了。进来就恭恭敬敬地站着说,江局长,您这会有时间吗?我想给您说几句话。   江风听她声音也很正常,开玩笑说,哈哈,胡科长,今天怎么也不装嫩了?   胡蝶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还站着。江风用下巴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说,坐吧。胡蝶就很淑女地坐下了。   江风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竟然有了黑眼圈,显然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胡蝶简单汇报一些财务工作后,显然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甚至还回头望了望关着的门,生怕有人忽然进来似的。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江风看在眼里,觉得今天的胡蝶是很反常的。他不动声色地坐着,等着她把话说出来。   胡蝶看了江风一眼,勉强笑了一下,又把目光移开了,轻声说,江局长,通过我多日的观察,我觉得您是个正直的好人,和他们不一样。   这句话让江风稍微有点吃惊。一是吃惊胡蝶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二是不明白她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谁。是泛泛而指,还是有所侧重?   江风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喝水的时候他寻思着该营造一种什么样的气氛,才能让这个女人顺利地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放下杯子,他笑着说,哈哈,能得到你胡科长的认可,也真是荣幸。你说我是好人,难道你自己不是?   胡蝶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呀,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女人。有些话……   说到这里,忽然有人敲门。 第809章、陪你钓鱼   敲了两下,不等江风说请进,就推门进来了。江风抬头一看,是包清泉,心里就有些不悦,怪他在自己这里太随便。   胡蝶看到包清泉进来,表现的更慌张,忽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紫涨着脸说,你们两位领导谈吧,我就不打扰了。说着,转身就走。   江风注意到,错身的那一刹那,包清泉竟然狠狠地剜了胡蝶一眼,很怨恨她似的。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表情,但还是被江风敏锐地捕捉到了。   在包清泉狠狠的一剜里,胡蝶快步走出了办公室,脚步有些凌乱。江风望着她扭动的屁股,疑惑起来。胡蝶和包清泉之间据说是有一腿半腿的,现在这情形来看,难道这两个人之间又有什么事情要闹崩了?扑朔迷离啊。机关里的事情,永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胡蝶一走,包清泉就换上了一副笑脸,自己在江风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江风办公桌前有两张椅子,但不是谁都能坐的,贵客和班子成员才可以坐这个位子,其余的都得坐稍远一点的沙发。科长站长主任们来汇报工作,要等江风恩准,才可以坐这个位置。   包清泉坐下来,和颜悦色地说,江局长啊,我在省城看中了一套意大利小牛皮沙发和一套花梨木办公家具,漂亮的很,是不是让办公室马主任先去定下了,春节前你搬到大办公室去?你现在这办公室面积太小了,再说采光也不好啊。   大办公室指的就是关天浩的办公室。江风知道包清泉这句话是在试探自己对他的态度,心想我也试试你的态度吧。就说,我看用不着吧,大办公室不是有现成的家具吗?   包清泉讪笑了一下,说,那,那不是有些晦气吗,江局长难道不忌讳这些?   江风心里说,看看吧,关天浩的忠实走狗,现在也开始说他晦气了。关天浩九泉之下听到这句话,非得再气死一遍不可。   说老实话,关天浩用过的家具江风是坚决不会再用的,但这话不能让包清泉先说了。所以他摆了下手说,再说吧,等创卫成功后再说。   包清泉说,也行。   说完了这个蛋事,包清泉还坐着不走,屁股生根了似的。江风很理解他此刻的心情,那何止用心虚两个字来形容啊,一天不找他谈话,他都得在煎熬中度过。这还不是你那根录音笔做的孽?真是活该。   包清泉时刻都在等待着江风开口,但江风就是不开口,就是和他瞎扯。他越是瞎扯,包清泉心里越没谱,他甚至想直接这样问:你不是在电话里和仝书记说过,要找我谈话的吗?怎么还不谈呢?   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说的话窃听一事就暴露了。包清泉在焦躁不安中等待着,期间有好几个人敲门,都被他起身挡了回去,黑着脸说,我和江局长正在说事,你们随后再来。   江风看他自作主张,也没生气。他迫切的心情毕竟是可以理解的。   火已经烧起来了,但还得添把柴。江风起身去了洗手间。他从不在洗手间打电话,这是机关里最容易泄密的地方。关天浩处分开发科的副科长张国颂,就是因为他喝酒后在洗手间一边撒尿一边和科员小刘大谈关天浩和贺梦雯的风流韵事,被正在包间里出恭的关天浩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张国颂后来被贬为副主任科员,又接连受到各种打压后,干脆调离了住建局。   江风从洗手间出来,提着脚步转到会议室外面的阳台上,给唐钢打了个电话,说唐钢,你看着表,再过五分钟,你往我办公室打个电话。   唐钢是聪明人,知道他是要搞什么把戏,笑着说,让我帮你赶人呢?   江风说,也不是,是让你帮我吓唬人的。你就说你是反贪局的陆中俊局长,接下来听我提示,跟着我的话说就OK。   唐钢说,演双簧啊,我最擅长。   挂了电话,江风又进了洗手间,也没撒尿,而是洗了洗手,故意不擦,湿淋淋的甩着手进了办公室,对包清泉说,中午吃坏肚子了。   包清泉很关切地说,我办公室有氟哌酸,我这就给你拿去。说着起身就走。   江风赶紧说没事没事,用不着吃药。包清泉却真心的很,硬是回办公室拿来了药,很关心地说江局长你现在就吃吧,赶紧把拉肚子给截住,否则再发展下去就是急性肠胃炎了。江风只好伸着脖子吃了两粒,心想演戏也得付出代价啊。   包清泉终于沉不住气了。看着江风吃了药,他好像有了些底气。站起来,走过去咔吧一声把门反锁了,然后又坐回来,口气沉重地说,江局长,这两天我思考了下,我本身也是有些问题的,想和你谈谈。   江风没吱声,做出很有城府的样子。包清泉正要接着说下去,桌子上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把他吓了一条。江风示意他等一下,然后接通了电话。   你好,哪位啊?……反贪局?哦是陆局长啊,你好你好,我是江风。陆局长有什么指示?   怎么谈不上,我们住建局的大小干部都归你管呢,谁见了你不惧三分。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哦,陆局长你说……对对,我们住建局是有个副局长叫包……   江风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起办公室还有别人,猛地踩住了刹车,对着话筒说陆局长您稍等,然后用手捂了话筒,压低声音对包清泉说,包局长你先回避下吧?   包清泉刚才正伸着耳朵听电话,听到“反贪局”三个字,心里马上打起小鼓来。我的娘啊,纪委、市长、反贪局,不会是四面楚歌了吧?等江风说出一个“包”字,更像一记重锤敲在他心头上,把包清泉震了个心肌缺血。听江风要让他回避,他只好惶惶然站了起来,说,好好,我回避我回避,踉跄着退了出去。   因为主要目的是给包清泉提供电话录音,所以江风还得继续把戏演完。   陆局长啊,你说的这个包清泉,刚才就在我办公室呢,正在给我汇报工作……现在没事了,我已经让他回避了,陆局长您继续讲……哦,贪污拆迁补偿款?里外勾结,这么严重?   张红?是个女人吧?哦,个头高高的,开一辆白色本田雅阁……这人我没见过……哦,看来你们已经掌握了充分证据……张红应该是化名吧……已经有这个人的线索了?哦,哦,陆局长,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也感谢您对我们住建局工作的支持。既然你先给我通个气,我也代表住建局党委向你表个态,积极配合你们的调查,包清泉没事更好,如果有事,我们绝不包庇!我们住建局向来不护短……好好,那就先这样说……请放心,我会做好保密工作的。好,再见。   挂了电话,江风怕包清泉呆会再回来纠缠,干脆又去了工地。期间接到包清泉的电话,问他还回不回办公室?江风说,不回了,不定看到什么时候呢,看完就直接回家了。   包清泉哦了一声,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只是说,那好吧,没事,我随便问问。   挂了包清泉的电话,江风走到一边,给瞿颖慧发了个信息,问她晚上干嘛?   瞿颖慧的信息回过来的很快,说,你想干嘛?你说了算。   江风说,我想让你陪我一起钓鱼,钓大鱼。   瞿颖慧还以为真的是去钓鱼,问,要不要带帐篷?   江风暗暗好笑,说,我带的有。   瞿颖慧兴奋的很:那你来接我。   江风回:不行,今晚不能用我的车,你开你的车来接我。   瞿颖慧说,好吧。   敲山震虎这个环节到目前为止,进行的很成功。江风断定,在自己精心营造出来的多重压力下,包清泉已经彻底沉不住气了,今晚必定有所行动。至于行动的目标,自己已经在和“反贪局陆局长”的通话中暗示过了,就是那个神秘女人,张红。   其实江风这几天的精心导演,步步紧逼,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个神秘女人现身。这是个极为关键人物,只要确定了她的身份,然后顺藤摸瓜,抽丝剥茧,包清泉也就在劫难逃了。   就江风本身来说,作为住建局局长,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住建局的主要工作,关心的是创卫大业,并不热衷于这样勾心斗角的官场斗争。但正所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面对一场场针对他的恶毒阴谋,他不得不奋起反击。   之所以要叫上瞿颖慧,是因为她见过那个神秘女人。梨园的那个热情夜之后,江风没再和瞿颖慧联系过,而瞿颖慧也保持沉默。两人好像都在等待着对方的主动,又好像是在消化着什么,享受着什么。这应该是一个发酵期吧,或者也可能是个冷却期,结果或者是轰轰烈烈的爆发,或者是就此压抑下来,最终归于平淡。   回想起那晚的一幕,江风总觉得像是一场梦,一场浪漫的春梦。虽然是鲜花吐蕊,狂蜂浪蝶,但两人都是浅尝辄止,恰到好处。其实这种感觉比深入进去更妙一些,更值得让人回味。江风觉得,他和瞿颖慧之间,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很好了,这样两人既可以毫不设防地共同做一些事情,也不至于被儿女情长所羁绊。只是以瞿颖慧火一般的热情来看,保持这种状态有一定的难度,说不定哪天就湿身了。 第810章、目标出现   从工地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走到女贞路口,江风让小雷自己开车回去,说是要随便走走,然后在路边下了车。小雷知道他晚上肯定是有什么行动的,也不多问,答应着开车走了。   江风看着他走远,拿出手机来给瞿颖慧打了个电话,说我在女贞路,你过来吧。瞿颖慧那边有哗哗的水声,说话的声音也湿漉漉的,说,江局长你稍等片刻,我这会正在洗澡呢,马上洗完。   江风想起她丰满的身体和柔软的双唇,心里怦怦地跳了两下。心想这么短的时间瞿颖慧也要洗个澡再来见他,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呢。答应着说,好吧,我先散散步,你慢慢洗。   瞿颖慧嘻嘻笑着说,嗯,只散步多没意思,你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尽情发挥想象,想象下我现在洗澡的样子嘛。   说完好像是害羞了,又说哎呀手机要湿了,我挂了啊。   江风把手机从耳朵上放下来,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个瞿颖慧,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女贞路和江风负责修建的开发路交叉,在市区东部,属于稍微偏僻一点的路段。南边紧靠河堤,北面也没有什么民居楼,只有两个濒临倒闭的工厂,所以几乎看不到行人和车子,显得格外幽静,是新手练车的必选之地。因为道路两旁栽满了女贞树,故得名女贞路。   江风很喜欢这条路,总觉得这名字,这树,以及它的幽静,有一种诗情画意的浪漫感觉。修开发路那会,他就没少在这条路上徜徉。沿着铺着彩砖的人行道慢慢走着,浮躁的心情也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当然不能去想瞿颖慧洗澡时候的样子,那样会把自己想毛了,说不定呆会见了她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说出什么荒唐的话。江风大口地呼吸着冰凉的空气,感觉头脑清醒了好多。   想起下午自己和唐钢导演的反贪局陆局长来电一幕,惟妙惟肖,暗自好笑。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啊,包清泉不急死才怪。   又想起快下班时候包清泉打过来的那个电话,问他还回不回单位,是什么意思?是急于打探消息,还是要继续谈自己的问题?这个人,已经完全乱了分寸了,不足怕,搞定他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江风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地用电话录音欺骗他,是拿捏准了他的心理,料定他不会去落实电话的真假。没有那个脑残的官员会去主动找纪委书记、反贪局长打探自己有没有事,那是自投罗网。感谢那只录音笔啊,感谢特工小刘。   不知不觉走到开发路口的时候,暮色已经苍茫了。开发路上,曾留下过自己的足迹和汗水,还有那个意外身亡的农民工诗人杜鹏,以及豪迈的女校长。江风的耳边,又响起了女校长溺水式的叫声。荒唐的往事啊。不能再想这些了,赶紧打住。看女校长原来的那个挖掘机学校,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住宅楼,还没有人入住,估计又是个小产权房。   江风往回慢慢走着,把思绪又拉回到今晚的行动上,拉回到如何对付包清泉上。脑海里电光一闪,忽然想到,包清泉临下班时的那个电话,会不会是刺探一下他的行踪,然后趁自己不在办公室,派小刘去取那支录音笔?毕竟现在的他,火烧眉毛,已经非常不淡定了,有点狗急跳墙的意思。   再加上急于知道他和反贪局陆局长的通话录音,完全有可能打破常规,大白天就有可能把录音笔取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再等到夜深人静去守候,肯定是要扑空的,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这样一想,着急起来,拿出手机正要再给瞿颖慧打电话,一辆亮着车灯的白色丰田轿车已经静悄悄地停在他身边了。玻璃无声地落下,出现了瞿颖慧那张甜美的笑脸,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等急了吧?快上来啊。   拉开车门上去,扑鼻的女人香味。瞿颖慧的长发披散着,那丝丝香味就是从头发上散发出来的。她转过脸笑道,我跟在你身后好久了,一直在欣赏你散步的样子。   车内的空间很小,瞿颖慧唇齿间的清新的气息轻轻飘过来,江风有些如沐春风的感觉,又禁不住的心跳,说,哈,有什么好看的,我散步的时候很随意的,很放松。   瞿颖慧歪着脑袋调皮地说,是啊,是很放松,走走停停,又是低头看地又是仰头看天的,时而凝眉沉思,时而做恍然大悟状,看上去特傻。   女人说男人傻的真正意思,是可爱。如果一个女人叫你傻瓜,那说明她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你了,可以把一切都毫不保留地给你。   江风当然明白瞿颖慧话里的意思,但假装糊涂,说,呵呵,我散步的时候爱思考,所以就有些忘形。   瞿颖慧眨着眼睛压低声音说,不是在思考我洗澡的样子吧?说实话哦。   江风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却感到自己脸红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有了实质的进展,虽然自己并不十分在意,但瞿颖慧作为女人,一定会非常珍惜的。男人注重的是感觉,女人注重的是感情,所以随着时间的流失,感觉会消失,感情会沉淀,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正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瞿颖慧及时转移了话题,说,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说正经的。今晚你约我出来,不是真的要去钓鱼吧?   江风说,当然不是,不过和钓鱼也差不多,并且要钓的是一条大鱼,你肯定感兴趣。   瞿颖慧说,钓什么鱼,你快告诉我啊。   江风担心时间来不及,说,现在我们抓紧时间回住建局,路上我慢慢给你说。   瞿颖慧启动了车子,撒娇说,我还饿着肚子呢,你也不心疼我。   江风说,先坚持一下吧,等完成任务后我好好请你搓一顿。   瞿颖慧说,我想吃丁骨牛排,五分熟,带着血丝那种。   江风说,没问题,我陪着你喝血。   在车上,江风把今晚的行动对瞿颖慧讲了。他没有说自己怎么精心导演吓唬包清泉,只是说,据我估计,今晚包清泉很有可能会约那个神秘的女人见面,我们的任务就是跟踪他们,摸清那个女人的真实情况,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瞿颖慧听说要跟踪,来了精神,说啊呀,是不是像电影上演的那样刺激?太好了,我喜欢和你一起干这事。   江风说,还得谢谢你瞿主任提供的情报啊。   瞿颖慧撅着嘴巴说,我不想听你叫我瞿主任,别扭,不好听。   江风说那叫你什么?直呼其名?   瞿颖慧想了想说,你就叫我小瞿吧,大家都这么叫,再说我比你年轻不少呢。   江风说,好吧,那今后就叫你小瞿了。又自言自语道,小瞿,小曲,美妙的小夜曲啊,悠扬动听。   瞿颖慧羞涩地笑着,说,嗯,这样多好,我愿意给你听。又说,那我叫你什么呢?我可不想再叫你什么江局长了,干巴巴的没意思。   江风说,要不叫我老江?   瞿颖慧扑哧一声笑了,说,你还没那么老吧?我担心叫着叫着就把你叫老了呢。叫哥哥吧,好像又太矫情。想了一会,忽然说,有了,我就叫你“傻”吧,看你刚才傻傻的样子,很可爱呢。   江风就像喝了一杯烈酒似的有些晕乎,说,那好吧,只要你喜欢。不过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才可以这样叫,公开场合你可千万别叫漏嘴了。瞿颖慧熟练地开着车说,放心吧,傻。我会有你想象的那么傻么?   说话间,车已经进了住建局大院。江风抬眼往楼上看,果然看到包清泉的办公室亮着灯。再看楼下小刘的电动车也在。很显然,他们今天是提前取走了录音笔,这会有可能正在那里研究呢。   指挥着瞿颖慧把车在树荫下停了,指着楼上亮灯的窗户说,看到了吗小瞿,只要那扇窗户里的灯一灭,咱们今晚的行动就算正式开始了。   瞿颖慧有点紧张,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亮,说,我们不会被他发现吧?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江风安慰她说,怕什么,有我在呢,谁敢欺负瞿大美女?再说你一个女人家,包清泉也不会防备。   瞿颖慧还是紧张的很,说,可我没干过这种事啊,怕跟着跟着就跟丢了,耽误了大事。   江风很有经验地说,这个呢,你不用担心,完全听我指挥就行。我告诉你啊,跟踪是个技术活,不能跟的太远,也不能跟的太近,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得超车,然后在前面路上侯着。如果被对方怀疑的话,还得换车跟呢。   瞿颖慧睁大眼睛说妈呀,这么多学问啊,看来你没少干这种事吧?   江风哈哈笑着说,电影上学的。   说话间,包清泉房间的灯灭了。两分钟后,他矮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脚步匆匆朝停车场走来,手里提着个纸袋子,看样子挺沉。   江风轻声对瞿颖慧说,注意,目标出现。 第811章、诡异一幕   瞿颖慧咽了口唾沫说,看到了,我们现在怎么办?启动车子吗?   江风说,按兵不动,注意观察。   瞿颖慧说,是。   夜色里,包清泉径直走到停车场,按了下遥控器,他那辆黑色的本田CRV的车灯就闪了闪。这辆车是他借的车,具体是借谁的,借哪个单位的,不知道。作为住建局第一副局长,他配的有专车有司机,但包清泉很少用,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开这辆CRV。   包清泉上车,启动了车子,但没有开灯,静静地在车里坐着,好像在等谁。过了不到五分钟,小刘匆匆地从楼上下来了,没去骑他的电动车,而是直奔停车场而来,上了包清泉的CRV。CRV慢慢倒车,调头,然后低吼一声,驶出了住建局大院。   江风指挥瞿颖慧跟了上去,心里还有些纳闷。包清泉这是要去见那个女人吗?如果是,带上小刘干嘛?据江风推测,那个神秘的女人个头高大,长相也说的过去,很有可能是包清泉的情妇。去和情妇约会却要带一个电灯泡,这也太反常了些吧?难道自己的判断有误,难道包清泉心理素质奇好,今晚仍然没有什么行动?江风不禁有些茫然了。   CRV上了幸福大道,一直往东开去,车速很快。瞿颖慧果然是没跟踪经验,一开始就落下好远。心里一急,加速冲了上去,又跟的太近,等红灯的时候差点和CRV追尾,轮胎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搞得很引人注目。   江风怕被包清泉或者小刘发现,赶紧伏身在车座上,说小瞿啊,你别太紧张了,不远不近,记住了吗?   瞿颖慧也吓了一跳,把手伸到后边说我能不紧张吗,你摸摸我的手,都快僵了。   江风一摸,果然是冰凉,看来她真紧张的不轻。觉得这时候的女人挺可爱的,就握了她的手说,我给你暖暖,省的一会换不了档。   瞿颖慧说,我心都快跳出来了,你摸摸看啊。   江风说,不用摸了,我能想象。   瞿颖慧说,都怪你,玩什么跟踪,害得我差点出车祸。说吧,有什么报酬?   江风想让她精神上轻松些,就说,到时候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瞿颖慧果然来了精神,说,好啊,你记住你说的话,不许反悔啊。   江风说,绿灯了,快走快走,跟上!   后车已经喇叭声一片了,瞿颖慧一脚油门,轮胎尖叫一声,车身就窜了出去。一辆吉普快速开上来,放慢速度和瞿颖慧的车走并排,一个大胡子男人摇下车窗大声说,美女,是新手吧?   瞿颖慧也摇下车窗大声回敬道,不是新手,是杀手!   CRV在车流中快速游走着,像一条泥鳅似的滑溜。瞿颖慧毕竟是个女流,驾龄也不长,所以跟的很吃力。一直往东穿过闹市区,车流稀疏下来,瞿颖慧才算是跟的稳了点。江风原来只是担心自己的车不能用来跟踪,没想到瞿颖慧的车是白色的,是最不适合执行跟踪任务的颜色,所以不停地交待她再跟远点。好在包清泉好像是急着赶路似的,并不在意后面有没有车跟着。   前面就是去往省城的高速入口了。难道包清泉要上高速?江风有些头大。因为他知道,高速上跟踪车辆,是最容易暴露的,并且对车的性能、司机的驾驶经验都是一种考验。一旦包清泉发现后面有人跟踪,有可能这几天就算是白忙活了。   正心急之间,看到CRV打了右转向,转到了朝南的大众路上。这条路的正前方,就是刚才江风等瞿颖慧时候的女贞路。大众路是大众汽车的修理厂所在地,晚上几乎没车,路灯也半暗不明的。   江风让瞿颖慧放慢车速,等了半分钟,才跟着转了弯,远远看到CRV在路边停车了。也不能跟着停下来呀,停下来就露馅了。江风果断地指挥瞿颖慧开了过去,自己又躲到了车座下。瞿颖慧顺手拿出墨镜戴上了,整的很酷,然后以正常的速度向前行驶。   江风伏在地板上,生怕被包清泉看到。这时候听见瞿颖慧低声叫道,呀,他们在换车牌!   江风吃了一惊,说,小瞿你看清楚了吗?   瞿颖慧说,看清楚了,你说的那个小刘在换,包清泉没下车。   江风说,别停,咱开到前面等他们。   前面是女贞路,往右不通车,只能往左走。江风直起身子,看看后面,CRV还没跟上来。看到路边一个废弃的工厂大门开车,就让瞿颖慧把车开了进去,调好头对着路面。瞿颖慧说,早知道他们来这里,我们就在这里呆着等他们好了。   江风说,阴差阳错啊。小瞿,你说,他们干嘛要换车牌呢?   瞿颖慧说,很简单,要干见不得人的事呗,又怕被人发现。   江风点点头说,那看来今晚咱们跟踪他们是对的。   正说着,CRV从大门口一闪而过。瞿颖慧赶紧把车开出大门跟了上去。江风一直担心包清泉是否有察觉,反正要是自己,早就发现后面这辆白车不正常了。   包清泉的车从女贞路往右拐上开发路,向着往南的方向行驶。前面就是洛河大桥了,江风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开发路建造的质量很高,几年下来,路面还是平整如新。其实人少车少,也是一个关键原因。因为处在郊区,这条路并没有安装路灯,黑灯瞎火的,本来车流量就极小,这样寒冷的夜晚,更是好半天都看不到一辆车,一个行人。在这样的路上搞跟踪,是很容易暴露的,江风干脆让瞿颖慧关了大灯,只开车小灯,反正这路上也不用担心撞到什么东西。   CRV并没有上桥,在桥头放慢速度,然后拐向西边的小道,靠着大桥停了下来。江风紧急指挥瞿颖慧也靠边停了,并且关了全车的灯光,两双眼睛睁大了注视着前方的动静。   桥西的小道是断头路,因为前方就是洛河。洛河的河堤在市区地段很高,为的是防汛需要,但到了这里的下游,河堤的地势就很低平了。洛河对岸,就是安红的氯碱厂,高塔上两盏灯明晃晃的。   借着河对岸的灯光,江风发现,在CRV前方二十多米的地方,还停着一辆白色的车子,看来是在等着谁,但没人下来。   CRV停下,熄灯,然后驾驶门打开,包清泉走了下来,径直朝前面的白车走去,很熟练地拉开后门,上了车,就像上自家的车似的,然后车门又关上了。   他们在搞什么鬼啊?跑到这黑灯瞎火的地方鬼鬼祟祟的?瞿颖慧悄声问。   江风说,小瞿你仔细看看,前面那辆白车,是不是就是那个神秘女人的车?   瞿颖慧仔细看了一阵说,有点像,但看不清楚,不能确定。   江风说,按照我的推断,这车就是那个神秘女人的车无疑,而那个女人,此刻就在车上。   瞿颖慧很佩服江风的样子,说,我们等着看吧。   说着说着,让瞿颖慧脸红的一幕出现了。那辆白色的车子开始慢慢地起伏起来,刚开始频率很低,幅度很小,然后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然像是在风浪上颠簸的小船似的上下蹦跳起来。   瞿颖慧嗤了一声说,你们住建局的领导挺浪漫的啊,跑到这野地里风流。   江风讪讪地说,这只是极个别现象,小瞿你不能以偏概全啊。我不就是很传统吗。   瞿颖慧撇撇嘴说,你是很传统,要不我怎么会叫你傻呢。   车子平静了一阵,还是不见有人出来。江风等的有些心急,心想你们这是干嘛呢,后面车上还有小刘在看着呢,就这样不检点?   正这样想着,车子又开始动起来。江风心里暗笑,包清泉的体力很棒嘛,一会就放了一个连珠箭。瞿颖慧好像不相信似的盯了一阵,确定又是一次车振后,转过脸吐出了一个字,驴。   又是一套先慢后快的程序,然后车子再次平静下来。瞿颖慧红着脸说,我的妈呀,不会再有第三次吧?再有的话我就彻底崩溃掉了。又转脸对江风说,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啊,邀请我过来看人家表演呢?有这功夫……   瞿颖慧把后面的半截话咽了下去,不过江风已经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了。他这会的心思没在这上面。其实,他的注意力这会没在白车上,而是在一直那辆静静停着的CRV上。因为他猜测,小刘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被包清泉带到这里。他低声对瞿颖慧说,小瞿你看仔细了,注意着后面那辆CRV,接下来肯定有什么行动。   话音未落,CRV的后车门慢慢打开了。身材结实的小刘敏捷地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个什么东西。江风仔细一看,正是包清泉下楼的时候拿的那个纸袋子。   就见小刘在地上站定,警觉地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然后猫着腰快速向前面那辆白车靠过去。他矫健的身影和敏捷的动作,和他在单位那种整天都没睡醒的拖拖拉拉的样子截然不同!   江风纳闷起来,包清泉和情妇在车上玩,你没结婚的小刘过去凑什么热闹?不会是包清泉已经开放到喜欢玩三个的地步了吧? 第812章、杀人灭口   瞿颖慧也紧张起来,转过身来,两手抓了江风的胳膊,说,他们要干嘛啊?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要不我们走吧,别在这里掺乎了,随便他们闹去。   江风的双眼里射出刚毅的目光来。他紧紧抓了瞿颖慧的手,说,小瞿,别害怕,有我在。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不能走,今晚一定要弄清楚这几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说话间,小刘已经靠近了那辆白色的车子。他再次警惕地张望一番,然后一把拉开后门钻了进去。   小刘上车的同时,白色汽车左后门打开,衣衫不整的包清泉从车上下来,一边束皮带一边慌慌张张地回到了CRV上。江风和瞿颖慧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两双眼睛睁紧紧盯着前面的那辆白色汽车,看它有什么反应。   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白色汽车又开始动起来了!并且看上去动作挺大,挺激烈。靠,难道这真是三个跑到这里乱的狗男女?   瞿颖慧受不了了,涨红着脸对江风说,别看了别看了,再看下去你也学坏了。真服了这三个人了,开放的很啊,还玩车轮战呢。   但江风还是神情严肃,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汽车看,一点都没放松。他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包清泉再不检点,再不要脸,也是个县级干部,不会无耻到和自己的部下去共享一个女人。只能说明,这其中必有蹊跷。不过蹊跷在哪里,暂时还不得而知。   那车子猛烈地动了几下后,就静止下来了。江风眼睛瞪的生疼,等着它像刚才那样再梅开二度地动起来,但等了几分钟,毫无动静。小刘是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不会这么快吧?包清泉虚胖的身体,还能放个连珠箭呢,这个小刘是怎么回事,早谢?   这时候,CRV的车灯亮了。包清泉启动了车子,调头,然后快速倒车,朝那辆白色汽车倒去。还有五六米远的样子,白色汽车的右后门猛地打开了,小刘从车上跳下来,反手砰地一声关了车门,像有人在后面追着似的,急急忙忙跑回来跳上了CRV。   没等他坐稳,CRV就启动了,快速往回开过来,氙气车灯明晃晃的耀眼,瞿颖慧那辆丰田车完全暴露在了雪亮的光柱里。江风叫声不好,伸手把瞿颖慧的头往下按,嘴里叫着,快躲起来!   瞿颖慧反应还算敏捷,身子往下一溜就到了方向盘下面。江风也紧急匍匐在了汽车地板上。   CRV的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跟前。紧接着,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江风本来就紧张的心揪的更紧了,真是大气都不敢出。可以想象,包清泉猛然看到这辆潜伏在黑暗里的车子时,肯定是非常吃惊,也是非常怀疑的。如果他们下来查看,肯定躲不过去,那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因为江风无法解释清楚,黑灯瞎火的他和一个女人躲在车里要做什么。他紧紧地趴在地板上,有种听天由命的感觉,等着有人来拍车窗。但没人来拍车窗,CRV也就是短暂地停了几秒钟,然后轰鸣一声,绝尘而去。   江风和瞿颖慧甚至能感受到它从车旁快速驶过时带起的气流。确认安全后,江风直起身子往后看,只看到了远处两只红红的汽车尾灯,越来越远,转眼就消失在了茫茫黑暗中。   世界安静下来了,安静的可怕。瞿颖慧从方向盘下钻出来,拍着胸口说,我的妈呀,搞得这么紧张,比演电影还刺激。他们没发现咱们吧?   江风说,应该是没发现。不过我感觉包清泉和小刘刚才好像是在逃跑,顾不得许多了。   逃跑?瞿颖慧睁大眼睛说,他们干嘛要逃跑?不就是来会会情人放两炮嘛,又不是来杀人害命的。   杀人害命?江风远远望着桥下那辆一动不动的白色汽车,重复着瞿颖慧说的这四个字。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一下子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种强烈的预感瞬间袭击了他,他神经质地大叫了一声,小瞿,快开过去,那辆白车上的女人有危险!   瞿颖慧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个激灵,转脸看江风,看他这会的神情变得很可怕,不像是开玩笑,也慌了,手忙脚乱地启动了车子,一大脚油门,轮胎在地上吱吱地尖叫一声,车子就弹了出去。江风还嫌她开的慢,嘴里叫着,快,快!   一个急刹车,丰田车在离那辆白车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江风不等车停稳就跳了出去,几步跑上去,一把拉开了车门。一个女人的身体软绵绵地从车里倒出来,差点倒在地上。江风眼疾手快,伸手拖住了她。紧接着,江风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这是一个几乎全裸的女人,上身白花花的一丝不着,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裤袜,但只穿了一条腿,还褪到了腿弯处,私密部位暴露着。她的双手被一副手铐紧紧地铐在背后,手腕处已经发青。最恐怖的,是她已经被勒得肿胀的脖子上,赫然套着一根钢丝!由于窒息,她的脸色已经成了乌紫色,吐着舌头,双眼翻白,和传说中的吊死鬼无异。   瞿颖慧跑上来,看到这一幕,妈呀叫了一声,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抱着这样一个恐怖的物件,江风的大脑里瞬间一片空白。也就是短短的几秒钟,他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包清泉和小刘果然是来杀人害命了。他的第一反应是,看看这个女人还有没有救!   他命令坐在地上花容失色的瞿颖慧说,小瞿,快把车上的垫子取下来铺在地上!瞿颖慧惊魂未定,摸出手机说,我们打120、110吧。   江风吼道,等120来了这女人就死透了,快按我说的做!   瞿颖慧收起手机,软绵绵地站起来,也不敢凑上来,绕到车左边把后座上的垫子用力抽了出来,然后铺在了地上。   江风把女人从车中拖出来,平放在车垫上,取掉她脖子上的钢丝,然后又从车内拿出一个头枕放在她脖子下面,用手把她吐出来的舌头捣回去,俯下身子就开始口对口做人工呼吸。吹了两口,又抬头命令瞿颖慧说,你来做心脏按摩!   瞿颖慧被江风的镇定和果敢折服了,不再害怕,跪下来伸出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按。地上的女人身材高大,一双胸也很大很挺,几乎把身上给占完了,瞿颖慧无处下手,问江风说,按上面还是按下面啊?江风说,按上面,用双手叠在一起按,保持频率!说着,给她做了个示范动作,然后继续认真地做人工呼吸。   瞿颖慧很快掌握了要领,用力地按了起来。一场生死营救就这样在沉沉的夜色里展开了。   说实话,江风对能不能救活这个女人没有一点把握。小刘下手太狠了,女人的脖子淌着血,也不知道是不是断了。再加上她全身几乎全裸,看上去就像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女尸。唯一让他有信心的,就是女人的心窝还暖着。他和瞿颖慧也只能做到这些了,这个女人能不能活,要看她的造化,看她今晚命该不该绝。   紧张加上恐惧,一会时间,瞿颖慧就累得气喘吁吁了。江风也吹气吹的有些缺氧。而地上的女人还是毫无反应,大大咧咧地把自己身体毫无保留地展现给这两个在她身上忙活着的人。   就在江风深感绝望,打算放弃的时候,从女人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细微的申吟。瞿颖慧惊喜地叫道,她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她的心脏开始自己跳了!   江风也是一阵狂喜,但还觉得不踏实,指挥瞿颖慧继续做着急救动作。直到女人发出连续的申吟声,眼皮也开始动起来,江风才放下心来,刚才提着的劲头松懈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了,手脚发软。   瞿颖慧激动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说,傻,我彻底爱上你了,真的爱上你了!   江风也抱了她说,小瞿,你很勇敢,也很可爱。瞿颖慧热烈地吻着他,然后把头埋进他怀里,落下了激动的泪水。   也不能怪他们此刻的缠绵,毕竟今晚他们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把一个惨遭谋害的女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地上的女人发出一声更大的申吟,把江风和瞿颖慧又拉回到了现实。救人还没救到底呢,接下来还要做很多事情。女人身体还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说不定一会就冻死了。   江风脱下外罩盖在她身上,瞿颖慧则去自己车上的后备箱里拿出一条崭新的真丝被来,严严实实地把女人盖上了。又帮她把裤袜穿上,算是遮了点羞。女人的双手还被紧紧铐着,看上去很痛苦。江风试了几次打不开,只好掏出手机,拨打了110和120。   110和120几乎同时赶到了。因为案情重大,警车来了四五辆,开发桥下警灯闪烁。警察麻利地扯起警戒线,拍照取证后,把女人的手铐打开,送上了120急救车。随后,一批警察在现场继续取证,另外一批警察请江风和瞿颖慧去派出所做了详细的笔录。 第813章、色胆包天   人证物证俱在,警察连夜出动去抓捕包清泉和小刘刘子乾。   包清泉正躺在床上失眠,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自知凶多吉少。等到响起砰砰的敲门声时,他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向窗口冲去。但楼下也是警车和警察,包清泉只好打开门,束手就擒,   小刘住的是平房,听到狗叫后从屋顶逃走,毕竟是当过兵的人,伸手敏捷,警察连开几枪都没击中他,硬是逃跑了。   包清泉被抓后,细皮嫩肉的他经不起公安的手段,很快就交待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差点被他和小刘杀害的女人名叫张钰,今年39岁,原是一名工商人员,还是果品所的所长,很是风光。前些年工商体制大改革时,她未能通过考试,被分流到了市场中心,靠收取早市商户的管理费发工资。   以前的风光不在,张钰非常失落。她身材高大丰满,颇有几分姿色,所以心高气盛,不甘心命运的安排。干脆辞职下海,做起了药品生意。但东奔西跑,做的相当辛苦,却赚不了多少钱。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一个饭局上遇到了刚刚调任住建局副局长的包清泉。那时候的包清泉正是春风得意之际,色胆包天,看到像匹大洋马似的张钰,马上就开始想入非非,幻想着自己骑上去驰骋一番会是什么感觉。尤其是张钰那一双巍峨壮观的胸和故意露出来的深沟,亮瞎了包清泉的眼,让他鸡动不已,魂都快要丢了。   张钰是个有心的女人,把包清泉对她的垂涎看在眼里,心想,这个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手握大权,自己何不利用他发一笔大财呢?主意打定,借着敬酒的机会,半真半假地拿言语挑逗他,还用胸碰了碰他的肩膀。包清泉顿时半边身子麻木,鼻血差点窜出来。再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是魂不守舍了。   借着醉意,手有意无意地在桌下碰了碰张钰露的大腿。看她一点都不生气,还笑嘻嘻的,就胆大起来,手干脆放在她大腿上不走了,又抓又揉。结果是饭局结束后,二人就去开了房,当晚就是一场恶战。   张钰本来就是个风流的女人,体力又好,使出吹拉弹唱的好手段来,把包清泉舒服得直哼哼,从此死心塌地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对这个女人言听计从,有求必应。   张钰献身于包清泉,图的是他手中的权力,尤其是他手中的拆迁补偿大权,蕴藏着无限的商机。在包清泉的支持下,张钰先是成立了一家拆迁评估公司,聘了四五个人,买了个假资质租了两间办公室,做起了公司经理。但实力有限,包清泉利用关系交给她的活被她干的一塌糊涂,甚至因为程序违法被人告上法庭,公司实在支撑不下去,只得解散。   张钰要车要房,又以要和包清泉结婚,要去找他的原配PK相要挟,要他想办法捞钱。刚好那时候市里刚好要建设开发区,征地拆迁工作还未启动,包清泉让张钰赶紧去规划区内租了一个破院子,密密麻麻地栽了三千多棵葡萄苗。   补偿时,包清泉亲自做评估部门的工作,最后每棵按照120元的天价进行了补偿,张钰一次就赚了三十多万元。   这钱来的太他麻容易了,拿到补偿款的当晚,心花怒放的张钰可着劲把包清泉伺候了一番,并在床上分给了他10万。   从此两人开始用这个手段敛财,并且不断花样翻新,胆子越来越大,手段五花八门,甚至还瞒天过海,骗得开发商的两套房子。四年时间里,这两人狼狈为奸,共骗取政府补偿款800多万元,其中包清泉分得300多万,并用这钱在水岸豪庭买了豪宅。   包清泉有一定的戒备心理,担心事情败露,要求张钰经常用化名和假身份证领取补偿款,并要她深居简出,尽量不抛头露面。情人之间也有戒心,包清泉约会张钰,总要先搜她的身,看她有没有带录音录像设备。现如今,很多贪官都因为女人落马,有一点不满小三的意,视频就被贴到了网上,哪个男人能伤得起?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包清泉财色两收,如日中天的时候,关天浩意外身亡。包清泉深信,关天浩的死,是江风一手导演的,江风心狠手辣,是心腹大患,必须想办法解决掉。为此他暗下决心。   江风主政后,逐渐收权,多次暗示住建局班子成员不能兼任二级单位负责人,并且旁敲侧击,让包清泉感觉到了来自他的威胁。包清泉善于使用卑劣手段,他指使心腹小刘在江风办公室安装了窃听设备,打算抓住他的把柄,要挟他听自己的话或者干脆把他掀下马,最好是送进监狱喝稀饭去。   没过几天,果然监听到了他和金帝集团老总金安红之间关于银行卡和汽车的谈话录音,立即进行了举报。哪料江风早做了准备,拿出了张游泳卡和自行车钥匙糊弄。其实傻子都知道他是在偷梁换柱。   包清泉不甘心,继续对他进行窃听,期待着有更大发现。没想到竟然意外地听到了江风和纪委书记以及反贪局长的电话录音,意识到自己和张钰联手骗取国家补偿款的事发了。包清泉慌了手脚,乱了分寸,急忙给张钰打电话,要她远走高飞。张钰的钱还没捞够,不愿意离开云湖。包清泉狗急跳墙,左思右想,决定灭口。   身强体壮的小刘,再一次做了包清泉的炮灰。包清泉用20万元的酬劳相诱惑,要小刘干一票大的。小刘家庭困难,父亲早逝,母亲有严重的肾病常年卧病在床没钱做手术,家中又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日子过的很苦。头脑一热,决定铤而走险。   包清泉给他准备了手铐,胶带,钢丝都作案工具,然后把张钰约到偏僻的开发路洛河桥下,打算在那里对她下手。手铐是包清泉在网上买的,以前在张钰身上用过,为的是玩游戏,这次算是派上真正的用场了。   张钰身材高大,有一定的力气。包清泉担心她反抗,去的时候吃了粒药,在车上可着劲搞她,把她弄了个骨软筋麻。极度满足后的张钰软绵绵地瘫倒在车座上,没有了力气。   这时候小刘上车,先用手铐铐了她的双手,然后用钢丝套住了她的脖子,狠命地勒。求生的本能使张钰那刚刚放松的身体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她极力反抗,想呼救但喊不出来,腿脚乱蹬,车玻璃都让她蹬裂口了。这就是轿车为什么又剧烈动起来的原因。   当时江风和瞿颖慧还以为又是一场车振。小刘在那一刻变成魔鬼,变成了追命的无常。他目露凶光,双手铁钳似的勒着钢丝,把女人的脖子都勒出血了。眼看着女人慢慢停止了挣扎,丰满的身子再次软下来,才下车逃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包清泉自以为这一票干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黑暗里有两双警惕的眼睛正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逃跑的时候,他猛然发现路边这辆白色的车子,确实吓了一跳。不过看车里没人,才又放下心来。   也是张钰命不该绝,遇到了江风和瞿颖慧这两个救星。她被送到医院后,没几天就康复了。有了这场生死劫难,她等于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对这个世界看透了,主动向公安部门揭发了包清泉的罪行,并交出了全部存款,卖掉豪宅和两辆车子,连父母的房子都卖掉了,基本上把骗取的补偿款都退了出来。由于认罪态度好,退赃积极,且有立功表现,她被判缓刑,没有去受牢狱之苦。   住建局本来就是个多事的部门,再一次处在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短短一年时间,接连发生两起命案,先是原主人关天浩裸身死在了二奶楼下,再是副局长包清泉买凶杀害情妇,可谓是耸人听闻,令人发指。市里今年也就发生了两起恶性案件,都让住建局给摊上了。   一时间,流言蜚语漫天飞,说住建局是个淫窝,领导们个个都是大淫虫,搞得住建局的职工们都不敢承认自己是住建局的。还有高人说,住建局办公楼是个凶宅,不但以前是个万人坑,还正对着路西的煤气公司,怎能不倒霉?   只有江风一个人知道,这两起凶案,虽然不是他亲自导演的,但也功不可没。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字:斗争。由于他江风的“老谋深算”,精心策划,关天浩和包清泉可悲地做了牺牲品。他们倒下的身子,做了江风往上爬的垫脚石。   其实江风一开始并没有这么狠心,只是想要给这两个人一些教训,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但世事无常,局势往往会失控,是谁也始料未及的。   弹丸之地云湖市,接连出现这样的恶劣事件,市领导脸上也无光。省委书记邓锦江也被惊动了,召崔定到省里,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要求他抓好领导干部的党风廉政工作,坚决杜绝类似事件的发生。 第814章、多事之秋   邓锦江的脸色很难看,崔定的心里很没底气。本来明和平退下来后,崔定就等于失去了靠山,因为新书记认定他是明和平的人,这个印象自己无力改变。正尝试着怎样和邓锦江搞好关系,却又接连出现这样的臭事,崔定恨得牙根痒痒。   从省里回来,正是中午,崔定命令所有常委都放下饭碗赶到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他自己也没吃饭。他在常委会上大发雷霆,连杯子都摔了。他生气的结果,是对住建局班子整体进行诫勉谈话,特别是住建局局长江风,负有领导责任,不可推卸。   谈话是由市长郑爽和市委常委、纪委书记仝书海谈的,地点就在市委小会议室。住建局班子成员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坐着,低眉顺眼地听着郑爽那严厉的声音。   江风也耷拉着脑袋,不过他在想的是,包清泉进去了,住建局又缺一位副局长,市里会怎么安排?是在住建局内部产生,还是再调来一个?一般情况下,内部产生的可能性不大,再调来一个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有利。   还有,包清泉和梅子裕之间肯定也有利益往来,但梅子裕这些日子还正常上班,一脸无辜的样子,工作也变的积极起来,难道包清泉没有检举他?如果他也进去的话,住建局就缺两位副局长了。想到这里,悄悄看了看梅子裕,发现他脸色平静,若无其事。这家伙,真能沉得住气。   集体谈话之后,郑爽又把江风单独叫到了办公室。郑爽脸色严肃,江风坐在她面前,惶惶不安。林美丽进来给他倒了水,要退出去的时候,郑爽对她说,美丽你把门带上,这会不接待任何人。   林美丽答应一声,关上了门。   郑爽一双凤眼盯着江风,好半天都不说话。江风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觉得她的眼就是法眼,把自己肚里的花花肠子都给看透了。郑爽冷笑一声说,江风,你翅膀硬了啊,会搞斗争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一下子让江风乱了方寸。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个绝顶聪明的女人。江风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郑爽接着问他,包清泉雇凶杀人,你跟在他后面干什么?   确实,这是一个很难解释清楚的问题。这些天来,江风也尽量避免谈及这样的话题。张钰被救后,江风和瞿颖慧虽然一千个不愿意出头,但还是成了救人英雄,甚至还上了报纸。但一男一女深夜出现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还碰巧救了副局长包清泉要害的情妇,却有些不合常理。喜欢多事爱好联想的人都会这样想:这场雇凶杀人未遂案件,会不会也是谁精心导演的一场阴谋?如果是,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现在,市长郑爽也问起这个问题来,江风不得不慎重面对了。郑爽曾经是自己的女人,虽然她现在位高权重,身上笼罩着一层夺目的光环,让江风产生仰止和敬畏的感觉,但两人终究是有过关系的,郑爽也不会有害他的心,所以没必要隐瞒什么。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她坦白了吧。   江风打定主意,刚要开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说,郑市长,你能不能先走出来,让我检查一下你的办公桌?   郑爽的脸上写满了疑问,说,你要干嘛?江风说,你先让我检查一遍,我再说原因。   郑爽看自己昔日的小情人一脸认真的样子,笑了一下,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嘴里软软的说,江风你搞什么名堂啊。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又流露出了一丝女人在自己男人面前的温柔。   江风走过去,拉开郑爽那把带按摩功能的沉重的真皮转椅,蹲下身子去看办公桌下面。但没有发现什么录音笔之类的窃听设备。站起身来四处打量,又走到花盆那里检查了一番。前阵子自己监视小刘,就是把微型摄像机放在花盆里的。   郑爽看他像条警犬似的来回嗅,又忍不住笑了,说你是在找窃听器或者针孔摄像机吗?   江风还在认真地查看着,说,是的,不是我小心过度,而是因为我办公室就被人放了这种东西。   郑爽睁大眼睛说,真有这事?   江风说,我亲自发现的,是一支录音笔。郑市长,你是市长,更应该在这方面提高警惕。   郑爽说,谢谢你的提醒。   江风说着,注意到了东墙上挂着的一副油画,那是达芬奇的名作《蒙娜丽莎的微笑》,上面的肥女蒙娜丽莎正用右手捂住左手腕上的名表,意味深长地笑。江风发现,蒙娜丽莎的右眼眼珠好像特别亮,凑近一看,隐隐还有反光。用手一摸,竟然是个微型的玻璃镜头!江风大惊失色,惊呼一声说,郑市长,这幅画有问题!   以为郑爽也会大惊失色的,没想到她竟然淡定自若地笑着,朝江风伸了个大拇指。江风被她搞糊涂了,心想你办公室被人安装了针孔摄像机,不定泄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郑爽回到自己办公桌后面坐下,又招手让江风也坐了,笑着说,江风,你警惕性挺高。江风不解地问,郑市长,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这个监控设备?   郑爽说,呵呵,你问问林科长就知道了,是她搞的。   江风更不解了,说,林美丽?她在你办公室安装这个?   郑爽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说,这个我也不赞同的,但林科长说,这样可以防小人,并且实际上已经起到了明显作用。   江风这才恍然大悟了。原来藏在这幅画里的摄像头,正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市长办公室做手脚!高人啊。江风心里暗暗佩服郑爽的谨慎,同时也再一次感觉到了官场的凶险。不单单是像他和关天浩、包清泉这个层次的干部在搞斗争,大领导也在搞啊,并且更加高明,更加防不胜防。   春节临近,过年的气氛逐渐浓起来。但在市住建局机关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上班时间,走廊里静悄悄的,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办公室,再也没有人串岗扯闲话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影响这么大,对每位同志来说都是一种打击。再加上包清泉的案子还在调查之中,还会牵扯到谁不一定,有不少人都处于思想不稳定状态,担心突然有一天自己就被带走问话了,然后就回不来了。   忙碌了一年,旧城改造工作取得了显著成绩,其中最难啃的程庄也开始改造了;几项市政工程也基本大头落地,尚未完工的工程工人也都放假停工了,江风这个住建局局长一下子轻松了好多。是该好好过个年了,好好休息一下。但他知道,他目前的处境还很不美妙,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去做。   市委本来是要给他的一个警告处分的,但被市长郑爽坚决顶了回去。在这个事情上,崔定做了让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处分改为口头批评。   虽然就斗争这个角度来说,江风取得了完胜,但在市领导那里,却显然是失分了。因为他给崔定捅了漏子,破坏了云湖的整个稳定大局。   包清泉事件不但在云湖掀起了轩然大波,在网上也吵的沸沸扬扬的,甚至还有人说云湖住建局是窝里斗,一锅坏,更有甚者说是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南方一家报纸对这个雇凶杀人案件做了长篇报道,一些细节说的跟真的似的,好多网站和媒体都进行了转载,影响很坏。   但工作还是要做的,机关生活还得按部就班地进行。江风作为一把手,认为有必要改变一下目前这种死气沉沉,人人自危的局面,重新找回住建局系统蓬勃向上的精神面貌。考虑一番后,他决定办台晚会。   住建局一直都有春节前办晚会的传统。园林局女同志多,并且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多,还有自己的合唱团,是晚会的主力军。   郑爽在任时,在努力改变城市面貌的同时,对文艺事业也非常支持,专门拨款购买了服装道具,还请来省里市里知名的艺术家亲自指导,每年的晚会办的非常漂亮,水准很高,省电视台都做过转播。其中由园林工人自己作词作曲演唱的四重唱《绿色之歌》还被央台选中,在文艺频道播出,深受欢迎。   关天浩到任后,按照官场的惯常思维,凡是前任领导支持的,都一律反对,所以这几年晚会的事就没人再提了。园林局耐不住寂寞,去年年前自己办了一场晚会,邀请局领导参加,关天浩却在那晚召开紧急党委会,实际上是不满意他们私自搞这个。   今年,情况特殊,江风决定把晚会的事情再拾起来。职工们辛苦一年了,怎么说也该乐呵乐呵地过个年。包清泉犯事是咎由自取,大家犯不着陪着他蒙羞。最关键的一点,江风是想借办晚会这个机会,向市领导,包括市民传递这样一个信号,那就是住建局的精神面貌还是好的,整体是积极向上的。一个几千人的单位,没有士气的话,是什么工作都做不好的。 第815章、造势   这个提议在党委会上获得一致通过。离春节还有三周时间,江风要求由局党总支和财务科、园林局牵头,副局长宣立明总负责,各单位出节目,利用两周的时间,排练出一台热烈祥和的晚会。   之所以要让财务科也参与进来,是考虑到办晚会用钱的地方多,好协调。任务当天下达下去,第二天上午大合唱人选就抽调齐了,在十楼大会议室里开始练习《歌唱祖国》《我们走在大路上》等红色歌曲,声振屋瓦。住建局大楼里再一次活跃起来,职工们脸上也都有了喜气。   财务科长胡蝶在筹办晚会的工作中表现的很积极,非常配合。但她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时好时坏。包清泉被抓后,她一下子好像憔悴了不少,原来挺着胸在走廊里波涛汹涌地走过的身影几乎看不到了,装嫩的声音也听不到了,身上的香水味也淡了,整个人变得很低调,对谁都很和善。   江风也感觉到了她明显的变化。想起那天下午她在办公室对自己欲言又止,包清泉狠狠地剜她一眼那一幕,知道她心里是有事的。有心找她谈谈,又怕吓着了她,这个时候,“谈话”一词在住建局显得特别敏感,谁都害怕听到这两个字。   江风一直等着她主动找自己来谈,但胡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自己也只好作罢。他相信她终究会找自己谈的。也不想让她这样消沉下去,就让她去负责筹办晚会,这样起码能帮她调节一下心情。   副局长梅子裕的变化也很明显。最显著的变化,是他在党委会上再也不公开反对江风的意见了。也就是说学乖了。比如在研究晚会的时候,梅子裕在坚决赞同的同时,提了一个建议,说最好是花钱请一些省内的名流歌唱家来提高下晚会的档次。这个也不是没有先例,但江风当场就把他否定了。   他强调,这场晚会,一个名人都不请,演员全部由住建局系统职工出演,要突出我们城市建设与管理者的特色。   要是在以前,梅子裕的长脸早该拉下来了,但这次他却很温和地笑着点头,说江局长的指示很好,就这么定了吧。   “指示”这个词,他还是头一次在江风面前用。江风暂时没工夫和他计较很多,毕竟包清泉进去了,狼和狈少了一只,跑也跑不快了,暂时观察着,实在不行再想办法搞他。   只是包清泉这家伙嘴巴够硬,到现在只交待自己和张钰之间的事情,已经供出受贿300多万元,其他人谁都不咬。   一周之后,节目单定了下来。周五晚上,在市剧院进行了彩排。江风带着班子成员,坐在台下观看,对节目进行审核。让他吃惊的是,节目都很好,舞蹈、小品都是自编自演,并且还都是和住建局的工作有关,寓教于乐,格调不俗,水准确实很高。暗自感叹住建局系统的人才真是挺多的。   彩排结束后,江风比照着大领导观看演出的模式,带着几个班子成员上台和演员及晚会筹办人员亲切握手,说着表扬和鼓励的话。握手到胡蝶那里时,发现她真的是瘦了,手上都有骨感了,嘴角也起了水泡。心想到底是什么事情使这个女人憔悴如此?   握着手,开玩笑说,胡科长,你这几天是在减肥吧?效果明显的很啊。不过依我看呢,女人嘛,还是胖一点好。   胡蝶咧开嘴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眼里突然蓄满了泪水,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亮闪闪的。   江风心里一颤,想问问她是怎么回事,但人多眼杂,也就过去了,和园林局的书记握手去了。   按照职务高低和资格,包清泉被捕后,梅子裕排在各位副局长之前,所以走在江风后面。江风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梅子裕伸手要和胡蝶握手时,胡蝶竟然没抬手,还把脸扭向了一边,很生气的样子。梅子裕的手尴尬地伸了一会,就收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胡蝶和梅子裕之间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江风在心里又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胡蝶这个女人,真的是不简单啊。   晚会定在农历腊月二十五。江风想,节目是很漂亮,但没有市领导参加,在意义上就要大打折扣。这个时候,请市领导来参加住建局的晚会,肯定有难度。毕竟刚刚出了包清泉的事情,领导们都还没过来劲呢。   江风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试试,于是就给市长郑爽打了个电话,邀请她参加晚会。郑爽对办晚会的事情很支持,也愿意参加,但提出了一个问题。崔定是市委一把手,自己是政府一把手,按照常理,参加这样的活动,应该是两人都参加的,否则就有些不和谐的意思,所以最好请崔定也参加。这个也不是没有先例,去年公安系统搞晚会,崔定和郑爽都参加了。江风决定厚着脸皮试试。   当然不能给崔定直接打电话了,就去了他办公室。排了半天队才见着他的面,哪料刚把话说出来,崔定就面带不悦地说,我年前的日程安排的满满的,哪有时间参加你们的什么晚会。   江风看这情形,没多说什么,知趣地退了出来。   很郁闷地回到办公室,正心情烦躁地坐着,接到了杨柳的电话。杨柳在电话中兴奋地告诉他,刚刚接到干妈的电话,干爹后天要来省里看望老部下,请咱们去见面。   江风一听,也兴奋起来,心想老首长来到正是时候啊,现在自己的处境,太需要他来造势影响一下了。   老首长是云湖人,虽然没回老家,但云湖的父母官还是要去拜见他的。就在杨柳打电话的同时,崔定也接到了省里的通知。   在省委招待所最高档的房间里,江风和杨柳见到了干爹干妈。干妈抱着杨柳,亲热地落下泪水来,说闺女啊,想死妈了。   杨柳说,妈,我也想你啊。两个女人儿女情长,拉着手去里间亲热去了。   首长没怎么变样,只是满头钢刷似的短发又白了不少,面色红润,依然穿着没有肩章的军装,器宇轩昂。他和江风有力地握手,拉着他一起坐了,问他的工作情况,说话声若洪钟。   江风并没有向首长诉说自己面临的困难,报喜不报忧,说一切都好,请首长放心。首长勉励他说,好好干,男人嘛,就应该干出一番事业,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正说着,省委书记邓锦江和省长古松进来了,后面跟着崔定和郑爽。   首长坐着没动,江风赶紧站起来,和四位领导打招呼。邓锦江已经了解情况了,主动伸出手来和他握手,笑道,江风同志,首长对你很关心啊。   江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双手握着邓锦江的手说,谢谢邓书记,您对我们云湖的工作也非常关心和支持。   省长古松也亲热地和江风握手,甚至还躬了一下腰。崔定站在后面,脸上恭敬地带着笑,却不知道该不该和江风握手,有些尴尬。   邓锦江将崔定和郑爽向首长做了介绍,首长打量着郑爽说,郑爽,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人很漂亮嘛。   郑爽落落大方地说,谢谢首长夸奖。   首长说,好,大家都坐吧。   房间里有四个单沙发,还有一个长沙发。其中一对单沙发在东墙位置,后面是一副气势恢宏的《沁园春.雪》,显然是上座,刚才是由首长和江风坐着。不过现在,他再坐在那里的话,就有点不太合适了。所以首长一说坐,江风赶紧向那张长沙发走过去,和崔定、郑爽坐在了一起。崔定已经坐下来,赶紧抬起屁股向一边挪了挪。   首长问了邓锦江一些经济发展上的问题,又问到了几位老干部。   邓锦江说,报告首长,省委非常重视老干部工作,您说的这几位老领导,是我们重点关心的对象,他们精神面貌和身体都很好,已经在小礼堂等着和您见面呢。首长脸上有了笑意,站起来说,走,我现在就去看看他们。   江风没有参与首长在省城的活动,当天上午就告辞和杨柳回到了云湖。和首长的接触,已经恰到好处了,没有必要再画蛇添足。首长在省城只停留了两天时间,就乘直升机飞回了北京。   从省城回来的第二天上午,江风带着几个班子成员上门慰问困难职工和退休老干部。这是每年年底都要履行的程序,作秀的成分大一些。今年的慰问品仍旧是大米和牛肉,但比往年多了500元现金,所以老干部们个个喜笑颜开,一个劲夸奖这届住建局领导英明。老干部们也很实际,500元钱就能抓住他们的心。   从城管局下属单位粪便处理厂一困难职工家出来后,城管局杜局长对江风说,其实,这家还不是最困难的。   江风问他,最困难的是哪家?你们怎么不如实上报?   杜局长吞吞吐吐地说,这家领导们去着不合适,所以就没报。   江风不乐意了,严肃起来,说,有什么不合适的,杜局长你说说看。   杜局长犹豫了下说,是刘子乾家。 第816章、叶芷的爱心   刘子乾?江风对这个名字有点陌生,一旁的副局长宣立明赶紧提醒他说,就是和包清泉一起犯事的小刘。   江风这才明白了,平时小刘小刘的叫,还真不知道他的大名。   杜局长介绍说,小刘是家中的独子,父亲早逝,只有母亲一人卧病在床。小刘外逃后,杳无音讯,老母无人照料,生活又不能自理,非常凄惨。   江风一听这情况,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小刘的家在化肥厂家属区,三间平房,带着个小院,院门倒在一边,是那晚警察抓小刘的时候踹下来的。走进凌乱的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小刘的母亲头发花白,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脸色蜡黄地躺在一片看不出颜色的被褥中,目光呆滞。地上的铁锅里,是不知道泡了多久的白面条,有一只碗打碎在地上,碗里也是面条。   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小刘的母亲露出恐惧的神色,嘴唇哆嗦,少气无力地重复着一句话:他没回来,也没往家打电话,你们不要再问我了……   显然,有警察经常来她这里打探逃犯小刘的消息。小刘杀人未遂,已经被网上通缉。   江风看到这一幕,一阵揪心。他慢慢蹲下身子,捡起那只破碗,看着那泡的发粗的面条,叹了口气。杜局长马上指挥手下人把屋子简单打扫了一下。   江风面带不悦地说,杜局长,小刘即使犯了罪,也是你们的职工啊,他的家属你们怎能不管不问?   杜局长说,我也安排人了,但大家都不愿意来,怕和小刘扯上说不清。   江风厉声说,胡闹!你们城管局职工一千多人,都这么没有爱心?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派两个人来这里值班,除正常工资外,值一天班再补助50元钱,这笔钱由局里出!   杜局长眼看江风不高兴了,连声说,我这就安排,我这就安排。掏出手机,走到院子里打电话去了。   江风又向城管局的叶书记询问了老人的病情。原来老人并不很老,才五十出头,但患肾病多年,已经发展为尿毒症,想要治愈,只有换肾,否则就是等死。但换肾至少需要20万,仅靠儿子小刘那微薄的工资,显然是异想天开。   江风忽然想起,据包清泉交待,他是以20万元的诱饵去利用小刘行凶的,小刘之所以铤而走险,是不是要拿这笔钱给母亲治病?这样一想,心里更酸涩了。   回到局里,开了个班子会,决定号召全系统职工献爱心捐款。这是住建局的优秀传统,没有一个人反对。当天上午,办公室就向全局各单位发出了捐款通知。江风又联系了报社的老同学贺方,在晚报上报道了此事,题目用的很好----她也是母亲。很煽情。   见报的当天上午,江风正在办公室听宣立明和胡蝶有关晚会情况的汇报,叶芷闯了进来,带进来一阵好闻的香风。   叶芷名气大的很,宣立明和胡蝶早就认识她,也听说她和江风关系不错,所以知趣告退。   江风走过去把门关上,说,叶芷,你怎么来啦?也不先打个电话。   叶芷嘻嘻笑着,一屁股坐在他的位子上,说,我也找找做住建局局长的感觉。   江风笑道,感觉不好,太忙了,你没看我老的多快。   叶芷撇撇嘴说,我看你不是太忙了,而是太有心计了吧?   江风知道她说的是包清泉的事,故意岔开话题问她,叶芷你时间那么宝贵,今天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叶芷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报纸扬了扬说,就兴你大张旗鼓地献爱心?刘子乾母亲的事,你们都不用捐款了,我拿出30万帮她治病,不够的话再拿。   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来,拍在桌上。   江风知道叶芷的性格,并没有拒绝她这笔善款,只是激动地拉了她的手说,叶芷,你真好!小刘的母亲这下有救了!   叶芷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谁让我喜欢你呢?我要为你排忧解难啊。你操心的事,就是我操心的事。不过这次我不愿意留名,你就说是收到的匿名捐款好了。   送走了叶芷,江风感到非常轻松。仔细想想,小刘还是涉世未深,被老奸巨猾的包清泉利用了。也怪自己没有早点和他谈谈,说不定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晚会前几天,江风接到了郑爽的电话。郑爽告诉他,好好准备晚会,崔书记和四大班子领导届时都要参加,电视台要全程直播。   江风没想到市里对住建局的这台晚会会如此重视,规格会提的这么高,惊喜之余,又有些紧张,立即召开班子会议,商议如何提高晚会档次。   商议的结果,是请市电视台的男女主播做主持,再紧急请省里的一位名导对晚会的整体格调和节目进行指导,并邀请一些社会名流参加。叶芷和安红都在邀请之列,并且是愉快地接受了邀请。晚会的前两天,又进行了一次彩排,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   农历腊月二十五的晚上8点,盛大的住建局系统春节联欢晚会----“建设之歌”在市剧院拉开了帷幕。市四大班子领导前排就坐,云湖的头面人物济济一堂,场面宏大。   市委书记崔定坐在前排中央位置,面带微笑地欣赏着精彩的节目,带头鼓掌。身着晚礼服的安红坐在他后面,时不时附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崔定的表情就更开心了。   叶芷是政协委员,坐在政协史主席后面,仪态万千,格外惹眼。弄得她身边的摄像师都没心思拍节目了,不时把镜头对准她,估计是在搞特写。   江风携班子成员坐在第三排坐着,心里既激动又紧张,忐忑不安。激动的原因是没想到四大班子领导会参加晚会;紧张的原因是怕出什么差错,砸了锅。   为防患未然,他命令城管局杜局长带着上百名城管队员,便装分布在剧场外面和剧场内的各个角落,严防突发事件。   果然不出所料,晚会进行到一半,杜局长打来电话说,门口有情况。   江风心里一沉,赶紧走出去看,就见城管队员已经把一名披头散发的妇女控制住了,那女人又踢又打,又抓又挠,嘴里大喊,住建局领导都是贪官,妈那比为啥只抓我家老包!江风,你这个小白脸滚出来!放开我,我要进去----显然是包清泉的家属。   江风刚好走到门口,听到喊自己的名字,慢下脚步来,往一旁的黑影里闪了闪。办公室主任马国顺和城管局杜局长都上来请示,怎么办?   江风咬着牙说,塞车上拉走!   杜局长问,拉到哪里?   江风说,你想把她拉到哪里就拉到哪里。   杜局长心领神会,一挥手,又上来十几个人,老鹰捉小鸡似的把那女人抬起来,野蛮地塞进了面包车里,开走了。旁边负责保卫市领导工作的警察们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   晚会很紧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结束了。耽误领导们太多时间不好。领导们排成一行,在崔定的带领下,依次上台和演员们握手,并合影留念。崔定在和江风握手的时候,说了一句很难得的话:不错,很好。   春节过后,住建局的工作显得紧张起来。4月份,国家爱卫办就要对云湖市的创卫工作进行暗访了,要想创卫成功,必须保证这次暗访不出大的问题,这样才能进入到9月份的最终评审。   初七上班的当天下午,江风就主持召开了机关“收心会”,要求大家马上进入工作状态。而这个收心会,往年都是要等到过完元宵节才开的。他在会上说了一句很有分量的话,就是要坚决把创卫工作和干部的提拔使用挂钩,能者上庸者下。   机关里早就传言年后要大动干部了,大家都有点人心惶惶,不知道新主任有什么大动作,是任人唯亲还是任人唯贤。尤其是原来跟关天浩跟的紧的,更是捏着蛋。听江风这句话,大家就把过年的懒散都收了起来,憋足了要干出一番成绩的劲头,以期改变领导对自己的印象。   创卫工作千头万绪,细致具体,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大局。再加上是暗访,更是让人颇感压力。   最关键的是,市领导基本上都知道这次上面根本就没下云湖的米,所以有点提不起劲,主动性也积极性也就谈不上了,很多工作都推不动。特别是工商和公安、卫生系统,“五小”整治工作基本就没开展,只有江风领着住建局几千人在死拼。   其他业务工作都是其次,创卫成了重中之重,用江风自己的话说,我们这是不务正业啊。住建局内部也有消息灵通的,放风说就是累死也别想创什么卫生城市,上面早就内定给方平市了,住建局还在穷忙活什么?   江风也听到了这种风言风语,在会上警告说,要对扰乱军心者严惩,才算及时杀出了这股歪风。羊群走路靠头羊,大家看江风拼着命的干,志在必得的样子,也都不敢怠慢了。 第817章、向恶势力宣战   为了做到心中有数,江风组织人员,对全市创卫工作进行了为期三天的模拟暗访。结果发现园林绿化和城市卫生方面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市容秩序却头疼的很。   其中最明显的两大突出问题,莫过于串串香小吃街和邮政局二手手机市场。串串香小吃街商贩占道经营,私拉乱建,污水横流,附近居民怨声载道,这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问题了;邮政局二手手机市场则在市区另外一条主干道团结路上,把人行道给占了,男男女女一把小凳子,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几部旧手机,一字排开,地上还写有号码,桌椅也是统一的,一看就知道是有组织的。每当有行人走过,摊主就翻着眼问:卖不卖旧手机?这几年偷手机的贼猖獗,与这个市场密不可分。   这个旧手机市场和小吃街一样,曾反复整顿过,但每次整顿后不几天就又死灰复燃了。昌平区委区政府为此没少挨市长郑爽的批评,但苦于这个市场有势力支持,谁也不敢认真。后来昌平区政府干脆投资新建了一个二手手机市场,好说歹说,又是免租金又是免税的,但这帮人就是不挪窝,市场到现在还空着,门可罗雀。   在郑爽的督促下,年前区委书记陈进取痛下决心,组织公安、城管等人马对二手手机市场集中清理一次,抓了几个人,城管把桌椅板凳旧手机什么的都扣押了。   哪料当天晚上,城管执法大队的队长就被人砍倒在街头,差点没命。紧接着,又有几名城管队员被人暴打,对方扬言要一个个收拾,谁也跑不了。   报案到区公安分局,分局态度也不积极,整顿时抓的那几个暴力抗法者也都迫于压力释放了。眼看队员不断遭到报复,城管们只好托中间人从中说和,乖乖地用执法车把扣押的物品送回到原处,又赔偿了两万元的物品损坏费,这事才算告一段落,旧手机市场又堂而皇之地开业了。   其实场面上的人物都知道,这两个市场都受老大米自强的保护。米自强老奸巨猾,他从不涉足地产地材,不和同为江湖人物的叶芷抗衡,他走的是商业路线,除了垄断市区物流公司外,还垄断着南环路果品批发市场、东环路蔬菜批发市场、水产市场,以及市区几个自发形成的市场,积累了不少财富。   米自强前些年并不显山露水,所作所为也都是小打小闹,手下一批混混靠收保护费开赌场敛财,勉强混口饭吃。崔定回云湖执政后,不知道怎么两人关系逐渐亲密起来,米自强这才开始做大做强,并且资本和势力都迅速膨胀。今年三月份政协换届,他还做了政协委员,在云湖的影响并不比叶芷小。   谁都知道这两个市场惹不得,可年轻气盛的住建局局长江风却偏偏不信这个邪。他要向恶势力宣战,发誓要拿下小吃街和旧手机市场,剜掉这两颗城市的脓疮,为创卫扫平道路,为巩固自己的位子扫平道路。   为此他专门和郑爽进行了一次长谈,郑爽告诉他,这两个市场是不是存在恶势力,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最好是写一份调查报告,这样好在常委会上提出来研究。   为掌握第一手资料,掌握证据,江风趁着周末,亲自到这两个地方实地暗访,想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妖孽。他故意穿的随便些,戴着帽子和眼镜,以免被人认出。好歹他也算是个云湖场面上的人物,认识他的人还是挺多的。为了取证,他兜里揣着个卡片相机。   还没走到串串香小吃街路口,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炸臭豆腐的臭味,和大粪味道一模一样。近来不断有传言说臭豆腐干是大粪水泡制,但吃客仍然不在乎这些,吃的那叫做一个欢畅。偏偏喜欢吃这个的大多都是美女,真让人匪夷所思。   呼吸着浓郁的粪香,乔装打扮的江风于中午时分走进了熙熙攘攘的小吃街。举目望去,破破烂烂的棚子下面,是热腾腾的各种小吃,麻辣串、炒凉粉、炸鸡翅、炒米线、烙大饼等等,各种味道汇集在一起,说香不香,说臭不臭。   地上照旧是污水更流,水深的地方摆着一溜砖头,装垃圾的大桶和“餐桌”紧挨着,就这环境也不影响生意,食客们吃的津津有味。因为生意好,商贩们把桌子凳子都摆到了路中间,把路面几乎占严了,过路的人们不停地摁着电动车喇叭,咒骂声吵嚷声,整个市场混乱不堪,就像一段得了梗阻的直肠。江风拿出相机,把这场面给拍了下来。   有两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胖一瘦两个男人,都是西装革履的,胖子是个光头,腋窝下夹着公文包,看上去像个公职人员;瘦子精瘦精瘦,尖嘴猴腮,眼睛大而红,就像一对红灯笼,跟在胖子后面,好像是他的下级。   江风发现,这两个人不像是要吃饭,但却是一家挨一家的串,一家都不放过。每到一家,什么话都不用说,老板娘就主动交上去几张钞票。瘦子收了后交给胖子,胖子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什么票据来,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交给老板娘,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双方配合的好像很默契。   是税局的在上门收税吧?江风暗想,现在都搞上门服务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老板娘交钱时候的神色很紧张,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那两个人走后还在背后偷偷的骂。   一位卖牛肉烧饼的大嫂刚交过钱拿到票,嘴里咕哝了一声,随手把票据扔在案板一边的钱堆上。江风看在眼里,靠了过去,说,大嫂,烧饼怎么卖?   大嫂说,夹牛肉的两块,夹豆腐皮的一块五。   江风买了一个夹肉的,站在摊前一边吃,一边问她,大嫂,刚才那两个人的地税局的吧?   大嫂往四周瞧了瞧说,压低声音愤愤地说,地税局他娘个头,黑涩会,收保护费的!   江风吃了一惊,说,收保护费也开发票?   大嫂说,啥发票,不就是个凭证吗?证明这个月你交钱了呗。麻麻的这帮人狠死了,一月能赚多少钱,就抢走我400!干一个月半个月都是给他们龟孙干的!   江风拿起案板上的票据看了看,原来是一张收据:今收到牛肉烧饼二月份物流费400元整。字迹歪歪扭扭,一句话四五个错别字,还盖有“东鹏物流公司”的印章。   东鹏物流公司是米自强手下最大的一家公司。看来这帮人相当狡猾啊,用这个看似正规的收据洗保护费的罪名。江风决定把这张收据保存起来,正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嫂开口,大嫂的生意来了,忙着招呼,江风在一边站了会,干脆找个机会开溜了。   往前走几十米,看到那两个人还挨家收“物流费”,就取出相机,隐蔽地拍摄了几张照片。粗略数了数,这个市场有小吃摊位60多家,这样算来,就这一个市场,米自强的人每月都要豪取强夺走两万多元。   从小吃街出来,江风又跟着这两个人去了二手手机市场。情况和刚才看到的差不多,经营旧手机的商户也都乖乖地奉上400元的保护费,然后得到了一张收据。江风在这个市场拍了十多张照片,其中有两张离那两个人很近,拍到了他们的面部特写。幸好还算身手不凡,没有被发现。   看那两人走后,江风打算采访一位商户。他拿出手机,按了录音键,准备留下一些录音证据。这一招也是他从包清泉和小刘那里学的,学以致用。他把手机拿在手里,在市场上慢慢走着,想寻找一位可靠的摊主。   看到一位年轻的女人挺漂亮,刚才自己还拍过她和那两个人的交易照片,就走去过去蹲下,装作买手机的样子,问了问她桌子上几部旧手机的价格,拿起来摆弄了一番。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她,刚才看到有人来收税,收的是什么税啊?   女人确实挺漂亮,大眼睛白皮肤,穿衣打扮也很时尚。听江风问她,她冷冷地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说,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什么税?我们不用交税。   江风看她态度挺抵触的,心想估计她是担心泄露消息被那帮人报复,就笑了下说,我刚才亲眼看见你交了400元钱给穿西装的两个男人,他们还给了你一张收据呢。这些人,无法无天啊。   女人的目光变得警惕起来,她不回答江风的问话,只是说,你到底买不买手机?不买的话别蹲在这里耽误我做生意!   江风只好灰溜溜地站了起来,心想这女人长的挺漂亮,脾气怎么这么大啊。这样的女人,在这里摆摊,也真是委屈了。   继续寻找着采访目标,感觉这个市场的摊主一个个都警惕的很,对他的问话一律装聋作哑,不承认自己刚刚交过保护费。这些人都是怎么了,组织性纪律性这么强?江风转悠了半天没什么收获,正打算离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好几个摊主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第818章、叶姐的人   江风意识到,自己刚才拍照的时候,只是避着那两个男子,没有避着这些摊主,大概他们把自己当做便衣警察了。再看刚才那个年轻女人的摊位,东西都在,人却没了。   江风感觉到了空气中似乎有种很不友好的气氛,正打算从东头离开,猛然发现刚才收保护费的那个光头正躲在公交站牌后面,对着三四个手下交待着什么,那三四个人都凶巴巴地往他这边看。江风暗叫一声不好,折身往西走,走了几步悄悄回头一看,那几个人已经快步跟上来了。   江风看那几个混混跟上来,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不由得一阵心慌,加快了步子。又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能把他怎么样?手伸进兜里摸出手机,准备万一有什么不测就拨打110报警。   只顾往后张望,猛不防和一个女人撞了个满怀,就听得啊呀一声叫,接着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摔碎了。   江风定睛一看,撞他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自己打算从她那里打探消息的女摊主。那女人此刻已经完全不是刚才摆摊时那种神情了,而是一脸的蛮横,目露凶光,像是一头准备吃人的母豹子。她一把抓住江风的手腕,叫道:你赔我的玉镯!   玉镯?什么玉镯?江风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女人一张还算漂亮的脸蛋。   女人哼了一声说,少给老娘装糊涂!你睁开瞎眼往地上看看!   江风睁开瞎眼往地上看,心里暗暗叫苦。就见地上躺着几段摔碎的玉石镯子,颜色是翠绿的,也不辩真假。   略一思忖,知道这个女人和那些人都是一伙的,这不过是他们使用的伎俩而已,目的就是要想办法收拾他。回头一看,那几个男子果然围了上来,呈扇形把他包围了,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摩拳擦掌。   情况危急,江风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慌张。此刻,和这帮人讲理是没有用的,那只会一步步中了他们的圈套。他扶了扶墨镜,把外衣的领子竖起来些,沉住气问那女人,你这镯子值多少钱?我赔你就是了。   女人看来是老手了,麻利地从包里拿出一张发票来,伸到他脸上说,多少钱?吓死你!六万八,你自己看看吧!你这个穷鬼,今天少一分钱你他妈也别想走!   围观的人多起来,江风担心被人认出来,正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身后那几个混混上来抓了他的胳膊,架着他推推搡搡地往路边走,其中一个嘴里说着,走吧伙计,找个地方说事去!   碰瓷的女人对着围观的人群说,妈的这个变态狂吃老娘豆腐!刚才摸老娘的胸!你们看看我胸上的爪子印!奶奶的。   江风知道绝对不能跟着这些人走,扎稳脚步,身子往下一沉,然后猛地发力,挣脱了抓住他的几只手,然后大叫一声,放手!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的要绑架吗?我报警了!   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拨号,猛不防被人一把抢了过去,还伴随着一声,报你妈个比的警!公安局就是我们家开的!   江风怒从胆边生,看见自己的手机被收保护费的那个瘦子拿在手里,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住了他干柴似的的手腕,然后一个反肘,瘦子哎呦呦惨叫一声,手机啪嗒掉在地上,江风一把把手机捡了起来,然后连退几步,背靠着一棵法桐,和这帮人对峙着。   这几个人看江风身手不凡,有些发愣。   这时候,响起了一片刺耳的急刹车声。转脸一看,就见慢车道上从东边开过来四五辆黑色的轿车,旋风般地停在路边。几辆车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走下来十来条黑衣汉子,全部是光头,黑色西服,个个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刚才收保护费的那个胖子小跑上前,指着江风向一个貌似小头目的大胡子说着什么。大胡子脑袋光着,嘴上却黑乎乎的一片,给人的感觉是毛长错了地方。他学着电影里黑老大的做派抽着雪茄,两手赶鸭子似的向前一挥,汉子们就气势汹汹地朝江风扑来。   报警已经来不及了。江风忽然发现一辆警车在路边停下来,走下来一个交警。这个交警可能是看到这几辆车违停,准备上来纠章。   这个时候看到人民警察,江风就像看到了救星,朝他大叫一声,警察同志,这里有情况,我遇到碰瓷的了,我要报警!   警察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正要走上来,过去一个黑衣人向他说了几句什么。警察脸上立即堆满了笑意,走向大胡子,点头哈腰地说,彪哥,没看到是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被称作彪哥的大胡子把雪茄从嘴里拿下来,吐了口烟,什么也没说,朝警察不耐烦地挥挥手,意思是你哪远滚哪去吧。   警察就像得了圣旨似的,点头哈腰地上警车走了。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嗡嗡声,有个家伙朝人群大吼道,滚你妈的,没看见过黑涩会啊?都滚!   围观的闲人们赶紧散了,站的远远的伸着脖子往这边看,又不敢看实在。   江风又被人抓住了。这次抓他的人有五六个,这些人拖着他就走,几乎把他的脚都拖离了地面,往路边停着的车上拖去。车门已经打开,车旁站着几个人准备接应,准备把他像塞行李似的塞进车厢里。   江风知道如果上了车,必定凶多吉少,用脚勾住路边广告牌的钢管,使尽力气和抓他的人抗衡。立即有人上来狠狠地踢他的脚,江风忍受不住,只得松了脚,几个人连踹带推,骂骂咧咧地把他从人行道上拖下来,拖到了车前。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看就要陷入狼窝虎口,千钧一发之际,江风急中生智,喊出了他从未喊过的一句话:我是叶姐的人!   乱糟糟的场面下,他的这声叫显得并不是多么突出,但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抓他的人好像是忽然被电击了一下,手一下子就放松了,江风的双脚也挨地了,可以站直身子了。喧闹的场面忽然安静了些,混混们面面相觑,对江风刚才说的那句话半信半疑。   彪哥走过来,探究地看看他,把脸伸到他脸上问,你是叶姐的人?说着,伸出毛茸茸的大手要摘他的眼镜。   一股口臭混合着烟草味,熏得江风差点呕吐。他抬起手来,啪地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把彪哥的熊掌打了到一边。这时候,挨顿打倒是没什么,但绝对不能暴露自己住建局局长的身份,否则就丢大人了。   彪哥飞扬跋扈惯了,谁敢抬手打他?被江风这一巴掌打愣怔了,说呦呵!敢在我面前动手?   其实江风这一巴掌太有作用了,他在潜意识里给了彪哥“这人确实是叶姐的人,否则不敢这么但大”的暗示。   好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紧要关头,江风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正是“叶芷”两个字!   叶芷这个名字,今生已经和他的命运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已经不能仅仅用男女之间的你欢我爱来形容了,更多的是一种心灵的契合。他们疯狂过,放纵过,同甘苦共患难过,两人都把对方当做了自己生命的重要一部分,虽然道义上不允许他们这样,但这确实是事实。此刻,江风看到这熟悉的两个字,激动地心里直颤。他对着话筒说,叶芷,我有危险,你快过来,在团结路邮政局门前!   叶芷先是顿了一下,等明白他不是开玩笑,就说,我马上到!   叶芷的名字,在云湖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道上人,谁听到她的名字都要掂量一番。“叶姐”是江湖上对她的尊称,也是很多混混们的护身符。“我是叶姐的人”,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管用。   小鱼小虾就不说了,作为云湖黑道上另一强大势力米自强,虽然来势凶猛,但他从不和叶芷发生正面冲突,也经常告诫自己的手下对这个女人要礼让三分。   米自强见到叶芷,总是先从车上下来,叶芷不伸手他就不敢主动伸手和她握手。要是在前些年,争强好胜的叶芷是容不得一山有二虎的,即使是一公一母。她是绝对不允许除自己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云湖存在的。这些年来,可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好斗的脾气收敛了不少,对米自强这伙人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基本不打交道。再说,米自强和崔定关系密切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叶芷也犯不着和崔定过不去。   冒充是“叶姐的人”的混混们也不少,所以彪哥半信半疑。但他听到眼前这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称让人闻风丧胆的叶姐为“叶芷”,着实吃了一惊。这么说来,他不但是叶姐的人,还和叶姐关系非常密切,肯定不好惹。想到这里,他退后一步,嘴唇上的胡子动了动,动出了点笑意,说,兄弟,你真是叶姐的人? 第819章、威风八面   江风知道自己已经把他们震住了,轻蔑地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什么叶姐,我就认识叶芷。是不是叶姐的人,等着一会让叶芷来亲自告诉你吧。   彪哥看几个人还松松地抓着江风的胳膊,挥了挥手,对手下吼道,还不放开这位兄弟?把你们那脏手都收回去了!   黑衣汉子们知道叶芷马上就到,不敢造次,讪讪地缩了手站在一边。   彪哥左顾右盼一番,问,美妞呢?   摆摊卖旧手机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刚才故意碰瓷的那个女人挺着胸扭着屁股走过来,笑嘻嘻地说,彪哥,我在这里呢。   彪哥顺势在她屁股上拧了一把,问她,怎么回事,你怎么和这位兄弟扯在一起了?   江风这才知道这个女人原来是彪哥的人,自己还傻傻地想从她那里打探消息呢,真是自投罗网。只是彪哥为什么要安插一个女人在市场上呢?难道是作为眼线?这帮人,也不简单啊。   美妞看了江风一眼,眼神不再蛮横,甚至还带着点羞涩,说,咳,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打了个玉镯,不怪这位大哥。   江风说,你那玉镯我赔你,不就是六万多么?我赔的起。   彪哥赶紧陪着笑说,兄弟你说什么呢,它就是个稀世珍宝,碎了也就碎了,不能让你拿一分钱。又扭头问美妞说,你那破镯子值那么多钱?   女人向江风递了个秋波,脸红红地说,假的啦,也就值一二百元吧。这位大哥如果想赔偿也可以,请我喝茶就好了啊。   彪哥哈哈笑着说,那你可要好好表现啊,要让这会兄弟原谅你才可以啊。   江风哼了一声,没说话。   彪哥说,这样吧,兄弟,今天是一场误会,我们就不等叶姐来了,你对他说一声就好了,就说我金彪向她赔个不是,改日专门向她道歉。   江风也巴不得这帮人赶紧走,就说,好吧,我把话带到。   彪哥很江湖地双手抱拳说,得罪,得罪,兄弟后会有期。说着就要上车,一抬头,看到四五辆三菱越野车打着双闪从西边飞速开过来,嘎吱嘎吱地迎头停下来,堵在了彪哥车头前面。车门打开,漂亮而又霸气的叶芷戴着宽大的墨镜,被几个膀大腰圆同样戴着墨镜的汉子簇拥着走下车来,径直向江风这边走来。   彪哥大惊失色,扔掉手里的雪茄,一溜小跑地迎上去,点头哈腰地说叶姐,误会啊误会,我手下人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我正在向这位兄弟道歉呢。   叶芷看都没看他一眼,快步走到江风面前,心疼地拉了他的手说,江风,他们没有打你吧?说着,抬手亲昵地帮他理了垂在额上的头发。   众目睽睽下,江风有些不好意思,但内心又知道叶芷是真心的关心自己,不由得心生感动,说,还好了,幸亏我报了你的名字。   叶芷看江风衣衫不整,裤腿上还有脚印,知道他是被人欺负了。慢慢就变了脸色,抬手一指彪哥说,把那头猪给我拉过来!   墨镜男们呼地冲过去,老鹰捉小鸡似的把彪哥提溜到了叶芷面前。彪哥的十来号人谁都站着不敢动,眼睁睁看着。   彪哥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嘴里连连求饶,说自己瞎了眼了,请叶姐高抬贵手放过一马。叶芷指着江风身上的脚印说,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说不清楚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说!   彪哥听说叶芷要把他带走,早就吓破了胆,看到美妞在一边站着正不知所措,就一把把她拉过来,啪啪甩了她两个耳光,骂道,骚娘们,都是你玩什么碰瓷惹下的事!   女人被打,捂着脸,也不敢申辩,只是朝叶芷连声说,叶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向这位大哥道歉。说着,双膝一弯,就要给江风跪下。江风最见不得这种事情,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围观的人又多起来,看热闹的今天算是开了一次眼,亲眼目睹了传说中的叶姐的风采,张着嘴巴惊叹这女人的美丽和气势。   叶芷不再听彪哥的解释,用下巴一指说,把他带到车上去说。几条汉子上来拖着彪哥就往车上拖,彪哥苦苦哀求,姑奶奶的都叫出来了。   江风看这阵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对叶芷说,算了吧,再弄下去怕影响不好,就饶了这些人吧。   叶芷可能也不想太张扬,听江风这么说,就挥手让手下人放开彪哥,说,再犯到我手下,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拔出来!回去给米自强捎个信,就说我叶芷给他记下一笔账!   彪哥连连答应着,带着自己的人狼狈上车逃走了。   叶芷让手下人也都走了,只留下一辆车,对江风说,走吧,找个地方给你压压惊。   江风答应着,乖乖地上了她的车。   上得车来,江风感激地说,叶芷,今天要不是有你,我就惨了。这帮人,凶着呢。   叶芷问,你怎么会和惹着他们啊?那些都是米自强的人,这个二手手机市场就是米自强开的。   江风说,说来话长。叶芷啊,我肚子都快饿扁了,等会吃着饭给你说。   叶芷驾车,直奔和平国际。顶楼的旋转餐厅,是他们的老根据地。当然了,还有总统套房。想起总统套房那个观景阳台,江风的心就禁不住有些加速地跳。历历往事,好像是发生在昨天。   叶芷在服务台拿了房卡,没有直接带江风去餐厅,而是又把他带进了那间熟悉的总统套房。   进门的时候江风想,要是叶芷今天要他的话,就给她,做感情和道义上的伪道士,其实也挺累的。   果然,一进门,叶芷就开始剥他的的衣服。江风刹那间又找回了往日的感觉,颤声说叶芷,我也想你了。说着,就去捉她那一双丰满高挺的胸,叶芷却后退了一步,说,干什么呢?我是让你把这身脏衣服脱下来再冲个澡呢,你看上面都是脚印,我可不想这样和你坐在一起吃饭。   江风这才知道是自己冲动了,乖乖地去冲了澡,等出来的时候,叶芷已经让服务台送上来了一套崭新的米色西服,江风看桌子上已经被叶芷剪掉的吊牌上写着:人民币12800元。   叶芷就像一位母亲张罗自己的儿子似的,帮江风穿上西服,合身的很。她退后几步端详着说,好帅。   江风忍不住把她揽在了怀里。叶芷把脸埋在他怀里,半天不说话。江风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叶芷抬起头,用叹息般的语气说,江风,去吃饭吧,要不你该饿坏了。   在和平国家顶层的旋转餐厅里,江风和叶芷又坐在了一起,很有些重温旧梦的感觉。时光荏苒,他们第一次坐在这里,靠着巨大的玻璃窗居高临下欣赏云湖的城市景色,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七年弹指一瞬,历历往事好像就是发生在昨天。但不得不承认,时过境迁,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心理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初的那种激情,随着岁月的流失被风化掉了不少,沉淀下来的,则是最真挚的感情,就像陈年老酒,历久弥新。   江风真是饿了,又受了惊吓,狼吞虎咽的吃着,吃的很香。叶芷吃的很少,用爱怜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男人,不时地给他夹菜。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问他,江风,上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惹上米自强的人?   对叶芷当然没必要隐瞒什么,江风就把创卫工作如何严峻,上面如何要下来暗访,小吃街和二手手机市场因为存在恶势力保护而取缔不了,自己深入调查取证被发现等等说了一遍。最后说,叶芷啊,幸亏你那个电话来的及时,否则我这会就惨了。难道我们有什么心灵感应?   叶芷笑道,什么心灵感应啊,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把小刘的母亲送到北京医院了,现在就等着做换肾手术呢。没想到你那会情况那么危急。不过这也可能是上天让我搭救你的吧。其实你只要报上我的名字,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江风本想说,我确实报了你的名字,我说了自己是叶姐的人,但又觉得挺没面子的,就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举起杯子说,来,干杯,谢谢你今天及时出手相救。   叶芷不和他碰杯,要他收回刚才说的“谢谢”二字,因为很不好听。江风只好笑着说,好好,我收回,为了……干杯。   说笑了一阵,叶芷正色说道,江风,你别小看了这两个非法市场,我感觉凭你们住建局的力量,怕是拿不下它。不但你们拿不下,没有市领导的指示,公安也没脾气。又压低声音说,米自强和崔定关系非同一般,你难道没听说?   江风说,听说了,但我不信。崔说过了,他要的是政治生命,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犯原则性错误?再说了,他堂堂一个书记,完全没必要去拉拢一个道上的人物,主动去充当他的保护伞。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第820章、两股势力   叶芷说,我也不相信,可很多事情都是有内幕的,只是你我都不知道而已。就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崔确实非常关照米,你们官场上的人可能感觉不是很深刻,但我们商场上的人这个观点是非常一致的。现在米自强有一个绰号叫做“地下市长”,他手下还真有人叫他米市长呢,你说这人是不是太嚣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江风说,这个我不是太关心,我关心的是如何把这两个市场非法取缔了。一天不取缔,我就一天睡不着觉。   叶芷说,呵呵,你是忧国忧民啊。别担心,我帮你啊,除了我,还有谁会真心为你去做出牺牲?   江风内心涌起一阵感动,说,叶芷,我知道你是要真心帮我,并且也能帮我。但这是公事,你出头不合适。我觉得,还是应该通过政付行为来解决,这样更名正言顺些。如果你出面,米自强听话还好说些,万一他仗着上面的势力和你对着干,你们双方势必会出现火并的局面,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可不希望看着你一个女人家去打打杀杀。前些年你和周运达的对抗,我都要为你担心死了。   那次对抗,叶芷的坐骑悍马都被对方一把火烧了,叶芷本人也险遭不测,江风记忆犹新。   叶芷呵呵一笑说,这对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现今社会,弱肉强食,谁还给你讲道理?老人家说的对,枪杆子里出正权,拳头不硬迟早要挨打。至于米自强,虽然势力不小,但也要让我三分,让他滚出这两个市场,他不敢不听话!   叶芷说的信心十足,江风却并不支持她。毕竟她是女人,曾经是自己的女人,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女人去为自己拼杀,心里怎么会是滋味?所以他说,这样吧叶芷,我先用正常的思路和方法去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实在解决不了,你再出面不迟。   叶芷说,那我等你电话。   当天晚上,江风一夜未眠,挑灯夜战,根据自己的调查情况,写了一份《关于串串香小吃街及二手手机市场存在恶势力的调查报告》,于第二天上午到郑爽办公室交给了她。   郑爽对这个报告非常重视,改了两稿,又私下和自己信任的几位常委交换了意见,在政府办公会上通过后,才作为一项议题提交到市委常委会。   哪料在常委会上刚提出来,立即遭到了崔定的否定。崔定板着脸说,我们云湖大局稳定,政通人和,哪存在有什么恶势力?这不是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吗?   又问政法委书记铁英:铁书记,你们政法部门掌握的有类似情况吗?   铁英头摇的拨浪鼓似的,说,从未听说过,政法部门既没有接到这方面的举报,全市也没有发生涉黑案件,不知道云湖存在恶势力这种说法是从何说起。   崔定继续黑着脸说,同志们啊,我们不能看到别人感冒,自己就赶紧吃药。上边都明确了,全国范围内根本不存在黑涩会,顶多是有极少数的带有黑涩会性质的组织。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们云湖连这样的组织也没有。小吃街和二手手机市场,充其量也就是游商游贩们组织起来和城管部门对抗,而城管部门又缺乏工作方法才导致问题一直不能解决。近段时间,我也听说了社会上针对某些企业家的一些议论,但这都是捕风捉影,毫无根据。不客气地说,有些人是患了红眼病。人啊,都有劣根性,特别是我们经过漫长封建社会,劣根性表现的特别明显。看不得别人富有,看不得别人做大做强,看不得别人飞黄腾达,千方百计要使绊子,泼脏水,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崔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从去年开始,省里提出建设大经济区,要实现率先崛起,我们云湖在这方面是明显落后了。财政收入在全省不但没有前进,相反还出现了下滑,这是为什么?主要原因是我们除了煤矿,没有其他的支柱产业,知名企业少,大企业家少。而好不容易出现了几个企业家,又会遭到各种流言蜚语的攻击。市委在这方面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对合法经营,按章纳税的企业家,持坚决保护的态度,这一点回头还要下文强调一下。同志们啊,看问题要看大局,眼光要放长远,云湖当前的稳定大局来之不易,我们不能自废武功啊。这个议题就这样了,说下一个吧。   郑爽没再说什么。她只是感觉,崔定作为书记,在这个事情上如此护短,终究要自食其果的。这叫做养虎为患啊。现如今的恶势力,没有一个不存在保护伞的,保护伞越大,级别越高,这颗毒蘑菇就生长的越茂盛,对社会的危害就越大。   崔定在常委会上的表态,明显是在支持米自强,为他辩护。而米自强采取殴打、威胁等手段垄断全市好几个市场,甚至打残、打死商户这个事实,连普通市民都清楚,崔定又怎能不有所耳闻?他只是在装糊涂罢了。   现在的官场,处处都要求保密,但处处又保不住密。这次常委会的内容很快就泄露出去了,并且传的添油加醋,说郑爽和崔定就云湖有没有黑涩会在常委会上当场就争论起来,崔定还拍了桌子。最后郑爽做出让步,承认云湖不存在。   米自强更嚣张了,甚至放出话来说,在云湖只听一个人的,其他人谁想找不自在尽管放马过来。江风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小吃街和二手手机市场依然存在着,过不了国家爱卫办暗访这一关。他必须保证暗访通过,才有可能进入到最后的评审,才能和早就被内定的方平市一争高下。   时间过的很快,离暗访的时间不到一个月了,江风急的团团转。他甚至托人向米自强带话,要他高抬贵手,先把这两个市场停办两周,等暗访团走后再开张。   然而这个低三下四的请求遭到了米自强的野蛮拒绝。上次叶芷半路杀出抢走了他手下捉到的探子,米自强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再得到了崔定明显支持他的信号后,米自强胆子大了起来,有了和叶芷叫板的冲动,当然不会同意解散市场。   走正规的路子是走不通了,看来只有麻烦叶芷,来个以黑制黑了。江风被逼无奈,给叶芷打了电话,说晚上要请她吃饭。   叶芷那边乱糟糟的,好像是在室外,她说话也带着点火气,说江风,我要处理些事情,你定好地方我直接过去,可能会晚一些。   江风听她语气不大对劲,问她,叶芷你这会在干嘛呢?   叶芷说,晚上吃饭的时候告诉你。   原来,叶芷和米自强的矛盾已经提前激化了。米自强这人究竟有什么来历,敢和云湖一姐叶芷公开叫板?   米自强是云湖地地道道的土著居民。他家在市区东部的城东村,兄妹六个,三男三女,家族旺盛。老子米发亮从年轻时开始做城东村支部书记,直到现在已年近70,弯腰驼背,依然旗帜不倒,大权在握,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咳嗽一声整个市区东部都要抖一抖,江湖绰号“老爷子”。   米发亮的座驾是一辆宝蓝色的宾利,价值700多万,整个云湖只此一辆。他的司机是一年轻的时尚女人,眉眼妖娆,长发飘飘,开车从街上走过,整条街的人都要为之侧目。   米发亮三个儿子,三个女婿,全不是什么善茬,一个比一个凶狠。三儿子米自民前年在KTV开枪杀人被枪毙了,但仍不影响这个家族的强大势力。老大米自强垄断了全市的物流和水果、海鲜、蔬菜、粮食、小吃等市场,在江湖上被称为米老大;老二米自国则垄断了全市的娱乐行业,开有多家夜总会和洗浴中心、赌场。米自国有句口头禅是“给我砍了”,所以绰号米屠夫。   米氏家族势力庞大,市委书记崔定见了米发亮,都要尊称他为“老爷子”。老爷子毕竟老了,老大儿子米自强就接过了家族大旗,成为了领军人物。江湖上的一些混混们之间有了争端,都爱找米自强调和,而米自强说一不二,所以有“地下市长”之称号。   如果说云湖有黑势力存在的话,那只有两家称得上,一家是叶芷和她的银河公司;另一家就是以米自强为首的米氏家族。   不过长久以来,这两家势力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米家人因为家在本地,弟兄加上姐夫妹夫什么的,羽翼众多,有地域优势;而云湖另一母虎叶芷虽是女人,却有男人的侠肝义胆,硬起心肠来谁都害怕,人又聪明,善用计谋,再加上手下有众多得力干将,死心塌地跟随着她,这股力量谁也不敢小觑。   和米家人不同的是,叶芷热衷于公益和慈善事业,汶川地震银河公司拿出了5000万,叶芷还受到省委书记邓锦江的接见,所以在云湖的口碑并不差。 第821章、叶芷受伤   “叶姐”是大家对叶芷的尊称。而米家兄弟作恶多端,鱼肉乡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市民们提起来是又恨又怕。小小的弹丸之地云湖市有这两股力量存在,按说肯定是要不能共容的,但他们之间一直相安无事,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据说叶芷和老爷子米发亮早些年曾经在凤凰山庄举行过一次高端会晤,双方就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进行了详细具体的约定,有点类似两个国家之间缔结的《互不侵犯条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伴随着和崔定关系越来越密切密切,米自强有些不安分起来,开始跃跃欲试了。心想你叶芷不过就是一个娘儿们,凭什么我一个大老爷们就得让着你?   二手手机市场风波,让他觉得很没面子,窝了一肚子的气,决定试试叶芷的水。考虑到自己出面影响太大,决定让老二米自国出手。   叶芷旗下子公司众多,凡是赚钱的事她都干。其中有一个运输公司,垄断着全市建筑工程土石方的外运和水泥、沙子等地材供应,这几项业务谁都不能插手,所以每年敛得的财富非常可观。   开发区在市区东部,目前还在建设之中,那边有叶芷不少的“业务”。她的运输车队往返于市区和开发区之间,必定要经过城东村地盘,于是这天下午,出事了。   当时叶芷正在为自己的“白鹭洲”高尔夫球场开业做前期准备工作,陪着北京来的一家策划公司实地查看。忽然接到手下电话,说车队在城东村被一伙人拦住了,对方要求每辆车交2000元的过路费,否则砸车。   叶芷一听就火了,说谁她妈这么有眼无珠,敢在老虎头上蹭痒?仔细一想,城东村是米自强的地盘,就拿出手机给米自强打电话。   打了两遍,这家伙不接。惹得叶芷性起,电话中安排了一百多号人带着家伙赶过去,交待说见人就打,往死里打,打死人有奖。   安排完毕,自己则继续在球场忙着。哪料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又有电话打进来,说前去救场的弟兄们中计了,被对方事先埋伏的二三百号人打的头破血流,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送进医院不少。   叶芷闻听此言,气的七窍生烟,紧急召集手下全部精锐力量,亲自带队奔赴城东村,却发现警察已经在现场了,地上还躺着几个自己的人,满身是血。再看十来辆拉沙子的卡车,车窗被砸,轮胎被扎烂,而对方的人踪影皆无。江风给叶芷打电话的时候,叶芷正在现场气的哇哇大叫。   晚上,在饭店的包间里见了江风,叶芷还是余怒未消,坐下来就说,妈的气死我了,米自强这家伙真是活腻了!   江风以为她说的还是那天自己被欺负的事,就说,我都不生气了,你还生什么气?再说那天咱们也够威风的了,没吃什么亏啊。   叶芷说,什么啊,我说的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就把事情大致向江风说了一遍。   江风本来是打算请叶芷出面拿掉小吃街和二手手机市场的,一听说闹大了,担心叶芷吃亏,再也不提自己的要求了,转而劝起她来,说算了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米家弟兄们一个个土狼似的,最好别惹他们。   越是这样相劝,叶芷越是来气,说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否则我叶芷以后还怎么在云湖混下去?江风你别管了,等我收拾了米老大,那两个非法市场自然就土崩瓦解了。   江风知道这会劝她不下,只好说,叶芷你悠着点吧,注意把握分寸,别把自己给陷进去了,这回我怕是没有机会去捞你了。   想起上次江风费尽周折把自己从苏荣案件专案组手中捞出来,叶芷心生感动,沉默了一会,说,放心吧,我会把事情做的天衣无缝。今天这个事情,是米自强的弟弟米自国干的,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了。   江风说你调查的这么快?   叶芷呵呵一笑说,你们官场圈子里讲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江湖圈子里也是这样的。我的人早就打进米自强那帮人内部了。   江风真心佩服叶芷的手段,感叹道,官场原来和商场差不多啊。   暗访团下个月就要到了,江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把这件事暂时放在了一边。一周后的一个下午,他在市里开完迎检工作会议,又紧急召开局里的迎检会议,把暗访团可能走的路线全部梳理了一遍,每个路段从今天开始由专人值班,局领导分的都有道路,包干到人,谁出问题谁负责。   住建局两千多号人在暗访团到来之前不再有节假日,晚上11点下班。城管局负责清理全市油烟烧烤,通宵值班,一股油烟都不能冒。安排完这些,回到办公室,已经是晚上7点了,早过了下班时间。   确实感觉有些累了,坐在椅子上看今天的《云湖晚报》,无意间看到这样一个消息:小学生在洛河下游发现浮尸,身份已初步确定。   对于这样的新闻,江风并不感兴趣,正如某些专家说的,中国社会目前已经到了意外高发期,死个把人根本不算什么。扫了一眼,发现一个“米”字,心里动了一下,就仔细去看。   新闻说,两名小学生在荒无人烟的洛河下游采摘油菜花时,发现水里趴着一个人,肚子胀的像气球似的,大骇,跑到大路上告诉了大人,大人随即报警。当地城东村居民认出尸体是村支书米发亮的二儿子米自国。目前死因正在调查中,初步怀疑是醉酒后不慎溺水。   江风看完这则新闻,心怦怦地跳。联想起叶芷当晚那咬牙切齿发誓要报仇的情景,这事莫非是她干的?人命关天啊,江风想着想着,头皮一阵阵发紧。   叶芷是聪明人,不会用这样的下策去报仇吧?思前想后,还是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忙什么。   叶芷那边很安静,说,我在嘉园呢,正给自己煲汤喝呢,你要不要来尝尝?   江风试探着说,叶芷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说洛河发现了一具男尸,是米自强弟弟的。   叶芷说,哦,我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呢,他死也是该死,死有余辜,市民只有拍手称快的份。   江风问,与你无关?   叶芷答,干嘛与我有关?   江风说,哦,那就好。   中间只隔了三天,三天后的夜里12点多,江风陪着省爱卫办的一名副局长在KTV唱歌,财务科副科长杨露凝作陪。杨露凝身材很好,也很文静,那位副局长喝多了,搂着她不松手,弄得江风哭笑不得。杨露凝好不容易挣脱,狠狠瞪了江风一眼,意思是你也不救救我,然后找个借口出了房间。   江风也跟出来,想安慰她一番。房间里音乐震耳欲聋,手机响了也听不到,出了房间门,才听到有提示音。拿出手机一看,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叶芷的。预感到出了什么问题,心里很慌。再一看,还有她的一个短信,急忙打开了,只有几个字:江风,我受伤了,快来二院!   叶芷受的是枪伤。她在夜里回嘉园的途中遭到伏击,子弹击穿车窗玻璃,把她的锁骨打断了,然后停留在离颈动脉仅有半厘米的地方。她的保镖立刻还击,撞翻了一辆企图逃跑的车子,活捉了米发亮的二女婿秦钢。叶芷血流如注,被保镖紧急送往医院;而秦钢则被秘密关押,做了人质。   米自国浮尸洛河,对于米氏家族的老爷子米发亮来说,无疑是最残酷的打击。他一下子就苍老了好多,成了真正的老人。三个儿子已经死了两个,无论怎么说,他这个家长做的都很失败。米发亮一生飞扬跋扈,威震城东,从没服过软,没想到老了老了,家族却遭此毁灭。他气急攻心,卧在了床上。   米自强自搭上市崔定后,名利双收,羽翼渐丰,不想再受老爷子制约了,做什么事都瞒着他。比如上次打砸叶芷的车队,米发亮就全然不知情。直到得知二儿子惨死洛河,米发亮才感觉哪里不对劲,叫来自己的二女婿秦钢审问,这才知道大儿子惹上了叶芷。   不用问,老二的死和叶芷脱不了干系。米发亮叫来米自强,让他跪下,狠狠地踹了他几脚。米自强对天发誓,誓死要为弟弟报仇,雪米家之耻,却被老爷子制止了。   这个在江湖中戎马一生的老人到了风烛残年,已经把很多东西都看透了,心境发生了很大变化,再也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再打打杀杀下去。他说话虽然跑风漏气,但眼神依旧锐利的像钢针,一字一顿地告诫米自强老老实实做自己的生意,老二死就死了,就当是自己淹死的,和任何人无关,也不要去报什么仇,否则还会有更大的祸患。   争强好胜的米自强怎肯甘心?表面答应,暗地里却和妹夫秦钢密谋,咬牙切齿地商议如何干掉叶芷这个恶妇。最后决定由秦钢带人伏击叶芷,争取要了她的命,一了百了。米自强老奸巨猾,做什么事情自己都不亲自出面,而是躲在幕后,指挥着别人出手。 第822章、患难真情   江风听说叶芷受伤,心里咯噔一下,霍霍地乱跳起来。凭直觉,叶芷的伤势肯定相当严重,否则不会发信息让去见她。很有可能她认为自己快不行了,要见最后一面。   联想到她最近和米家人发生的冲突,联想到米自国的死,江风马上就意识到了叶芷今晚是遭到了对方的报复。顾不得再陪客人了,对杨露凝交待了一声,出门坐上小雷的车,心急火燎地往二院赶去。路上暗暗祈祷,祈祷叶芷不要出什么大事。   到医院一看,吃了一惊。已经是深夜了,按理说医院这会应该很冷清的,此刻却人影晃动,就连大门口都有十几个人站岗,对进出车辆高度戒备。刚开始以为是便衣警察,后来才知道都是叶芷的人。   叶芷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站着十来个彪形大汉,虎视眈眈。看到江风急急地走过来,立即有人上来挡驾。   其中一个姓武的副总认识他,对其他人说,自己人,这是江哥。这些人马上对他尊敬起来,垂手乱纷纷地叫了声江哥好。   江风顾不得和他们客套,问姓武的说,叶总伤势怎么样?   武总说,伤在锁骨上,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江风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感觉双腿很软,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双眼紧盯着手术室的玻璃门。仔细想想,一种内疚渐渐充满了心头。说到底,叶芷这次受伤,还是因为自己引起的。如果不是自己要去取缔那两个非法市场,如果不让叶芷去救自己,哪会有这些事发生?幸亏这次她的伤情还没有危及生命,如果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江风不敢想下去了   手术室的门开了,做完手术的叶芷被护士推了出来。汉子们呼啦啦围了上去,前呼后拥地推着叶芷往电梯方向走。江风软软地站了起来,在嗓子眼里叫了声叶芷,脚步却还在原地,好像一瞬间没有了勇气。   叶芷已经醒来了,她脸色苍白,但神情坚定,睁大眼睛看了一圈,声音虚虚地问,武总,没人来看我吗?   姓武的马上明白她指的是谁了,朝江风招手说,江哥,叶总叫你呢。   江风跑上去,叶芷的推车已经进了电梯。他一步跨进电梯,看到了朝她微笑着的叶芷。江风叫了声叶芷,喉头有些凝噎,说不出话来。   叶芷的脸上毫无血色,她把没有扎针右手从被子下露了出来。江风心领神会,顾不得有多双眼睛在看着,紧紧把她的手抓在了手里,感觉到了一阵冰凉。   叶芷微笑着说,江风,我知道你会来看我的。   虽然笑着,两颗晶莹泪珠却从眼角慢慢滑落。江风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这一刻,他看到了叶芷作为一个女人的软弱。她的眼泪,是他从没看到过的啊。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多年以后,江风还清楚地记得叶芷眼角那两颗晶莹的泪珠,还记得她用虚弱的声音说出“江风,我知道你会来看我的”这句话时的神情,让他肝肠寸断。   江风没在医院照料叶芷,叶芷当夜就把他赶回去了。那一夜,江风失眠了,他一直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男女之间,究竟存不存在一种超脱了世俗的感情?都说爱情是惟一的,那么他和叶芷之间的感情,能不能算做爱情?   一连几天,江风都有些神情恍惚,做什么事情都静不下来心。随后的一周里,工作之余,他又去医院看望了叶芷两次。   叶芷的伤势恢复的很快,精神也很好。江风一去,她就把看护她的两个女孩支出去,单独和他说话。开玩笑说,江风,还记的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我的锁骨最漂亮,是美人骨,这次可是毁容了。   江风的心又开始怦怦地跳动了。他清楚地记的,那是一次热情过后,他抚摸着叶芷的一对锁骨窝,说这是最让他欣赏的地方,简直就是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当时叶芷软软地蜷缩在他怀里说,那它们今后就是你的了,我要好好保护它,随时等着你欣赏。   叶芷今晚说出这话后,可能也想到了什么,脸红了,闭上眼睛装睡,睫毛却颤动着。江风仔细端详着她,看她眼角已经出现了细密的鱼尾纹,心里一热,忍不住俯下身去,吻在了她眼窝上。   江风再也不想提小吃街和二手手机市场的事情了。他做出了一个无奈之举,计划在小吃街的两端马路边设置大型广告牌,把这条街藏起来。下午他已经通知城管局杜局长去落实了。至于二手手机市场,也只有让他先存在着了。   自做了住建局局长后,江风的饭局排的满满的。刚开始以为这是自己地位和身份的象征,看到别人千方百计请自己吃饭,总有一种满足的心理,渐渐的就开始烦了,感觉每晚都在酒场上应付,很累,心也累身体也累。有意推掉了一些,但有些饭局是不得不参加的。官场的很多事情,在办公室是办不了的,必须在酒桌上办,难怪大家都要说“有话摆在桌面上”,这个桌面,应该指的就是酒桌。   今晚是住建局做东,请的是工商局的魏局长和卫生局的马局长。创卫是一件系统工程,不是住建局一家的事情,比如商户的规范经营,门前三包等都属于卫生局管理范畴;公共卫生,卫生知识宣传版面,防疫灭鼠灭蝇什么的,又属于卫生局管理范畴,哪个环节都不能出现问题。   眼看暗访团就要下来,江风发现这些相关职能部门当中,只有住建局在撅着屁股干活,其他部门都在应付,就有些心慌了。今晚请这两位局长,正是想请他们按照创卫任务分工做好自己管理范围内的工作,和住建局搞好配合。其实这个事应该由市领导推进的,但江风实在等不得了。   因为是有求于人,今晚江风喝了不少酒。现在的办公室主任流行由女人来做,两位局长都带着自己的女办公室主任,还都是海量,把江风灌的有些晕。   吃完饭,又去唱歌。江风急着想去医院看看叶芷,魏局长却是麦霸,抓着话筒不丢。好不容易等到唱歌结束,一看表,将近12点了。本不打算再去医院了,手却有点不听使唤,车子还是停在了二院的停车场。叶芷住院期间,她的手下戒备森严,院子里楼道里24小时有人在转悠。   走进病房大厅,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银河公司的武总带着一二十个人在大厅里站着,一个个严肃的很,好像在等什么人。江风没走过去,犹豫了一下,闪身在宣传栏后面,考虑着是不是今晚就算了,改天再来。   正想着,看到外面好像有些情况,一二十个光头西装男抬着一辆轮椅往大厅走来,轮椅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弯腰驼背,像只猫头鹰。仔细一看,乖乖,这不正是威震半城的老爷子米发亮吗!   江风吃了一惊:这些人不会是跑到医院来寻仇的吧?再仔细看,又发现走在前面的两人手里捧着两只花篮。不禁有些迷茫了,难道米发亮亲自来医院看望叶芷了?往深处一想,也有这个可能。叶芷是受了伤,可米发亮的女婿秦钢还在她手上呢,米发亮不能不慌。   这样想着,就看到叶芷的人已经让出一条道,双方的人大部分站在大厅里等候,只有七八个人跟着米发亮上了电梯。   两伙人站在大厅里都抱着膀子,谁也不说话,气氛很紧张。江风害怕呆会打起来把自己也捎带进去了,转身悄悄溜了。   第二天下午,江风正在办公室听取迎检工作汇报,接到了城管局杜局长的电话。以为他已经安装好了广告牌,开口就问他,杜局长,广告牌安装好了?   杜局长的声音有些激动,说,江局长,用不着安广告牌了!小吃街和二手手机市场的商户全部自动撤离了!   江风马上意识到,这肯定叶芷昨晚和米发亮谈判的结果。感慨之余,命令杜局长火速安排人员美化小吃街,下水道一定要疏通到位,破坏的人行道砖要全部更换新的,同时通知园林局栽种行道树,通知路灯所维修路灯,所有工作必须在一周内完成。   暗访团来了。说是暗访,其实是明访。检查人员是“暗访”过方平市后,由方平方面送到高速口,然后40分钟后,就到了云湖高速出口。市长郑爽带着一班人早早就等在了高速路口。市区内所有城管全部出动,交警也出动了,主要干道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城管局最近购置了先进的对讲系统,准备跟在暗访团后面,及时掌握他们的动向,然后向各路段发出做好准备的指令。   在这之前,由城住建局负责,已经制定出了几套暗访路线,交由市长办公会讨论。当然了,路线全部是能展现云湖风貌的地方,脏乱差的地方一概不涉及。经过讨论,最终确定了一条最完美的路线。   不过这也只能是准备工作,暗访团万一脾气不好,要到市里随便走走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第823章、一场恶战   接待暗访团的规格很高。崔定的意思是,即使今年没戏,明年或者是后年云湖也是一定要创卫成功的,国家爱卫办的人万万不能得罪。所以崔定虽然没去高速路口接,但也是早早就等在了市委小会议室。   暗访团在市委小会议室听过汇报后,坐车出发,开始暗访。路线完全是按照事先设定的最佳路线走的。可能暗访团的领导也知道云湖今年没戏,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当天下午,暗访团就去了青隆西部山区的温泉大酒店住了下来,准备第二天爬爬山,泡泡温泉。   这样看来,江风的努力似乎有些白费。但不管怎么说,暗访顺利通过,云湖就可以进入最后的评审了,这样就有翻盘的机会。   叶芷康复出院了。出院当天,江风在和平国际的包间里为她祝贺。叶芷风采依旧,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曾经受过什么波折。那晚他们喝了一大瓶红酒,结束的时候,江风主动提出,想去总统套房看看夜景。   叶芷心领神会,说,好几天没洗澡了,我先去房间洗澡。江风在包间里又坐了二十分钟,才上楼。叶芷已经洗完澡,仅穿着浴袍,头上包着毛巾。   江风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要看她的伤势。叶芷红着脸把浴袍褪了,只露出香肩。江风看到,她左侧的锁骨上,爬着一条白色的蜈蚣,就像是纹身似的,具有一种很震撼的野性美。不禁心猿意马起来,忍不住去亲吻它,咂咂有声。   叶芷喘息着,身子扭动起来,说,江风,它还好看吗?   江风说,好看,更好看了。   叶芷哦地轻轻申吟一声,身上浴袍无声地滑落了。当那一双熟悉的白兔再次出现在眼前时,江风体内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了。他伸出双手满满地捧住它们,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叶芷的身子一点点变软,软在了那张宽大的床上。   刀光剑影的战斗时隔两年后再次打响,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猛烈些。他们成了两个欲望的化身,像是两只就要涅槃的凤凰,要在烈火中死而重生。叶芷干涸的身体紧紧握着江风的坚硬,发出了最原始的声音。他们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遨游,任凭九级风浪一次次把他们抛到空中,再落下来,循环往复。等风浪平息下来的时候,叶芷抱着江风的脖子,抽抽搭搭的哭了。她说,我的冤家,你给了我今晚,我以后怎么办?   叶芷和米氏家族之间的交锋,等于是两败俱伤,没有赢家。米家老二米自国死于非命,浮尸洛河;云湖一姐叶芷身受枪伤,住了一个月的医院。而狡猾的米老大米自强因为总躲在幕后,毫发无损。   这场纷争最后以老爷子米发亮亲自去医院看望叶芷而暂时告一段落。米发亮一辈子没有向谁服过软,他耄耋之年拖着病体去医院看望叶芷,已经等于是坏了一世的英名,晚节不保了。其实这个老头有他自己的考虑,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女婿秦钢还在叶芷手里,而是他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悍勇有余而智谋不足的儿子女婿们斗不过叶芷,一一遭了她的毒手。为此他不惜自毁名声,和叶芷进行了第二次高端会晤。   据说那晚米发亮到病房后,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和叶芷谈了半个小时。谈话的具体内容不得而知,反正是两家各自息兵,米自强这股势力得以保留下来了。可以想象,双方肯定都做出了让步。   其实以叶芷一贯的性格,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敢惹她的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这是她第一次在此类事情上做出让步,以前根本没有这样的例子。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江风发现,最近叶芷越来越像个女人了,她好斗的心性收起了不少,言谈举止也多了些女人的温柔。那晚在和平国际的总统套房里,两人再一次有了热情的迸发,酣畅淋漓,你来我往激战了两个多小时,把叶芷舒服的一塌糊涂。   事后江风总感觉自己很卑鄙,想起来就有些纠结。自己之所以疯狂地要她,给她,难道是因为感谢她帮助取缔了小吃街和旧手机市场?或者是对她因为自己而深受枪伤的抚慰?还是对她久旱的身体产生的怜悯?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他都难逃虚伪两字。特别是他回到家中面对贤惠的妻子时,这种内疚的心情更是让他觉得痛苦。   有时候他也会安慰自己,心想自己和叶芷之间,早就超越了肉体关系,身体的接触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这样想想,虽然一时能得到些慰藉,过后再静下来的时候,又觉得有点自欺欺人。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借用诗人汪国真的一句诗就是:感情上的事,往往说不清楚。   周一一大早来到班上,坐着看今天的报纸。已经是六月份的天气了,早晨的阳光从东边窗户射进来,把几盆名贵的花草照射的生机勃勃。这些花草都是园林局供应的,浇水修剪什么的都有专人负责,用不着他操心。他目前还没有搬到局长室,最近太忙了,没空去观音台请张天师。等忙过这几天,亲自去跑一趟。有些事情,你不信也不行。   秘书小乔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把今天的日程安排放在了他办公桌上。小乔原来是关天浩的秘书,江风一直没用。用前任领导的司机或者秘书,在官场来说都是一种大忌。但有一件事改变了他的这种看法。   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他和杨柳带着孩子在街上散步,听到前面有吵嚷声,围着不少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辆宝马汽车在人行道上快速倒车,差点碰到了一位拉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孩子受了惊吓,哇哇大哭。   女人心疼孩子,就对司机表示了不满,说你怎么开的车。司机是位粗壮的男子,摇下窗户,对女人破口大骂。女人受不了这样的气,抱着孩子站在车前堵住他讨说法。惹得司机性起,下车一脚把女人踹翻在地。女人和孩子倒在地上,无助地大哭起来。   司机指着地上的母子嚣张地说,老子有的是钱,打死你也就是花个几十万,我一天就能赚回来。说着就上车要走人。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拉住车门不让他走。司机看不能挣脱,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再次下车施暴,对女人拳打脚踢。女人哭叫着,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不放。   见此情景,江风气的浑身直哆嗦,刚要挺身而出,忽见人群里窜出一个身影来,旋风般扑到正在殴打女人的司机面前,一拳砸在他的面门上。那司机脸上当时就开了花,鼻血眼泪横流。   江风定睛一看,出手的小伙子正是关天浩的秘书小乔。当时那司机被打蒙了,放开女人,往后退了好几步。等明白是有英雄救美,二话不说,打开汽车后备箱,抽出一把半米多长的砍刀来,劈头盖脸向小乔砍来。   江风暗叫一声不好,哪料小乔身手好的很,早捉住了司机举刀的手,一个绊腿摔把司机撂倒在地。这时候110赶来,把司机、女人和孩子、以及小乔都带到派出所去了。也就是这一件事,改变了江风对小乔的看法。第二天上班,他就把小乔叫到自己办公室,正式启用了他。   小乔把今天的事务安排放到办公桌上,又给江风茶杯里加上热水,就退出去了。江风拿起日程看了看,上午10点要去会议中心参加经济适用房建设工作电视电话会,下午两点半要去机场接小刘的母亲。   小刘的母亲在北京做了换肾手术,前后花了30多万,全部由叶芷出资。包括住院期间的照料,也是叶芷派的人。就从这一点,江风就没法不对这个女人好。叶芷的善举也感动了市长郑爽,下午她也要去接机,政府办还安排了一个简短的仪式,要给叶芷献花。叶芷昨天已经去北京了,今天下午和小刘的母亲同机抵达省城机场。   8点半,照例召开了班子例会。昨天江风在市里参加了一个“无障碍”工作会议,今天要传达下去。无障碍主要是为残疾人营造无障碍环境,住建局的工作量比较大。比如新建小区的配套设施、人行道盲道的铺设、公共卫生间的改造等等,包括住建局内部也要动作起来,大门口的台阶一部分要改为坡道,电梯里要安装镜子和扶手,还要有语音服务,等等。   例会在党委小会议室举行。江风端着茶杯到时,班子成员都已经到齐了。包清泉被捕后,还空缺了一个副局长岗位,有意竞争者众。城管局的杜子腾折腾劲挺大,据说是攀上了崔定的关系,上个月通过市委组织部考核,现在已经是党委委员了,但仍兼着城管局局长。   杜子腾有一定的工作能力,但生活作风不太检点,口碑不是很好。城管局为了转变形象,前年面向社会招录了十名女城管队员,要求标准很高,选空姐似的。杜子腾亲自面试,选出来的果然是要脸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传说是后来杜子腾把这十名女城管队员中的好几个都收拾到床上了,其中一个最漂亮的不从,杜子腾把她灌醉后,来了个霸王硬上弓。事后那女孩要告他强奸,杜子腾花了不少钱才算摆平。 第824章、突击审计   杜子腾既是住建局党委委员,又兼城管局局长,就有人编排他的笑话了。说是组织部庞部长给他谈话的时候,说,杜局长啊,要你兼任城管局局长是组织上初步的想法,还要征求你本人的意见。你感觉自己能兼呢就兼,不能兼的话不要强兼(奸)。   这很有可能是无中生有的事情,暗指杜子腾的糗事。大家开始背着他说,后来一起喝多了当着他的面说,杜子腾也不生气,哈哈一笑。   班子成员们坐在小会议室里,正在说一些国际大事,伊朗核危机什么的。看江风进来,都收起话题,正襟危坐,做出要开会的严肃表情。   江风简短传达了会议精神,然后让杜子腾把昨天从会议上带回来的文件念了一遍。杜子腾念文件的时候,江风就把自己的这些助手们一一观察了一番。大家都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特别是身旁的梅子裕,一边记录和一边微微点头,显得特别上心。   包清泉被抓后,江风总能感觉到梅子裕的变化,他好像一下子没有了什么锋芒,变得圆滑起来。还有一个变化,就是他和财务科长胡蝶之间好像有了什么隔阂,江风让胡蝶去陪酒,胡蝶总要问一句,梅主任参加吗?要是有梅子裕参加,她就找借口不去。江风一直想找胡蝶谈谈,但手头事务确实太多,所以就一拖再拖。   例会开到一半,秘书小乔忽然敲门进来,径直走到江风身边,弯腰低声说,江局长,审计局的郝局长带着几个人来找你,现在你办公室坐着。   郝局长是从财政局调到审计局的,名叫郝勇,和江风、尹红妹以及美美都是党校同学,早就认识,关系还算不错。郝勇也爱钓鱼,曾经和江风一起去过几次水库,晚上两人还钻一个帐篷。他以前每次来找江风,都要先打电话,这次却突然到访,还带着几个人,有些反常。江风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交待大家继续议着,跟着小乔回了办公室。   郝勇这次没有往日的随便,脸色很严肃。他带着两男两女,都是审计人员,看上去都很精干。简短握手寒暄一番,坐下后,郝勇开门见山地说,江局长,根据领导安排,我们审计局要对你们住建局两年来的账目进行审查,今天上午就要封帐,检查时间大概为一周到十天。说着,拿出一份《关于对市住建局进行账务审查的决定》,盖有审计局的鲜红大印。   审计局审计政府机关账务,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关天浩身亡江风正式任住建局局长之后,审计局就对住建局的账目进行过一次审计,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另外审计局每年都要进行离任审计、专项审计什么的,很多时候只不过是走走过场。   但这次的审计却有些突然,事先没有一点兆头。没有领导离任,也没有到年底,又没听说市里有什么新动作,这不年不节的审计什么?所以江风有些忐忑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问郝勇说,是不是年底的审计工作提前了?   郝勇闪烁其词,只是说,我们是听领导安排。   江风想了想说,好吧,我马上给你们腾两间办公室,保证你们不受影响地工作。   郝勇却说,不用了,这次我们要把账本全部带走,带回局里审计。   问题似乎有些严重了。审计局以往来住建局审计,都是在住建局进行的,安排两间办公室,好酒好菜地招待着,几天功夫就大功告成,然后再去泡泡温泉什么的。这次竟然要把账本全部抱走,说明他们是掌握了什么情况,有针对性地审计的。   土地局前任局长被双规后,审计局就把他们的账本抱走了,审计出了很多问题;还有交通局的账本也被抱走过,后来局长就落马了。现在轮到住建局头上了,江风不能不慌。   但这种慌不能表现出来,江风当即表示坚决支持审计局的工作。郝勇笑了一下说,江局长觉悟就是高啊。你安排一下吧,我们马上要封帐。   江风想了想说,我们刚好正在开班子会,你们先坐,我去会上把这个事情传达一下,要财务科密切配合你们。   郝勇说,好吧,你就说是例行审计,随机的,没有什么针对性。   江风说,好。   到了班子会上把这个事情一说,其他人没表现出什么,梅子裕却大惊失色,说,审计局有什么权力,说封我们的帐就封?住建局这么大的摊子要运转,那么多市政工程都在施工等着拨款,封了帐耽误了工期谁来负责?   江风说,梅局长说的也有道理,但我们还得和审计部门搞好配合。我们住建局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怕什么审计?洗洗更健康嘛。   虽然是句笑话,但没改变紧张的气氛。梅子裕火气挺大,说,江局长你如果说话不方便,我去对审计局的领导说,他们不审计别的局委,偏偏审计我们住建局,这不是明显的歧视吗?哪怕是提前告知一下也行啊。   梅子裕的反常表现,在江风的心里打上了个问号。难道他害怕审计?难道他有什么问题?想起他最近和胡蝶之间的矛盾,江风感觉到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他本来对这次审计也是抱着反感的态度的,梅子裕这样一表现,他倒是有些欢迎郝勇他们了。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说,审计局审查某个政府机关,肯定是经过市领导批准的,否则不会随随便便想审计谁就审计谁。这个事情不要再说了,按照审计局的要求执行。胡科长那里,我亲自对她说。   散会后,江风没回办公室,直接去了胡蝶办公室。没想到,郝勇带着审计人员已经在她办公室坐着了。胡蝶看到江风进来,忽地站了起来,急切地叫了一声江局长,眼里分明是一种看到救星似的的光。   当着郝勇的面,江风不好说什么,向胡蝶传达了党委配合审计的决定,要求她现在就向审计人员提供需要的账目。胡蝶答应道,财务科一定配合。说着,领着郝勇去了大财务室。   江风去开电视电话会,没时间陪着。审计局的人在财务室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多才走。他们把住建局两年来的收支账目用箱子装了四五箱,放到车上拉走了。江风因为中午就要去机场,没等到他们忙完,交待梅子裕留他们吃饭,结果人家根本没在住建局吃饭的意思。   去机场的路上,接到了胡蝶的电话。胡蝶的声音听起来很反常,再也没有一点嗲气了,而是有点怯生生的,问江风说,江局长,你这会在哪呢?   江风说,在去机场的路上呢。胡蝶犹豫了一下,又问,车上就你自己吗?   车上还有办公室主任马国顺。江风不好说出马国顺的名字,就回到说,不是。   胡蝶哦了一声,然后说,那等你回来吧,我想见见你。   江风说,好吧。   赶到机场,不到两点。出站口那里,已经被简单布置了下,铺着崭新的地毯,地毯两边摆满鲜花,扛着摄像机的新闻记者已经侯在那里了。江风看了看,不单有云湖电视台的,省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   政府秘书长李镕手里拿着一张纸,可能是为市长郑爽准备的讲话稿。看到江风到了,上来和他握手。新闻记者们围上来,采访江风,要他介绍下刘老太家里的情况,还有人问刘子乾有没有抓到。江风对着镜头又重复了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刘老太的儿子不肖,但她还是伟大的母亲。这句话当即就被记者们拿去做新闻标题去了。   叶芷和刘老太的飞机2点半落地。也就是两点半的样子,郑爽的车到了。同来的还有市委宣传部的领导,以及市民政局的领导。林美丽紧跟在郑爽后面,经过江风旁边时,悄声对他说,呵,你很自豪吧?   江风装作没听懂。好在林美丽就没等着他回答,就走过去了。   当叶芷搀扶着刘老太走下飞机,走过红地毯的时候,郑爽亲自把两束鲜花分别送到了她们手里。刘老太卧床多年,现在已经能独立行走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感谢的话。   叶芷风姿绰约,那张漂亮的脸蛋在鲜花的映衬下格外楚楚动人。她和郑爽握着手,郑爽说,感谢叶总,你是我们云湖人民的骄傲。   叶芷说,谢谢郑市长,作为一名企业家,慈善事业是我毕生的追求。   接下来,郑爽发表了简短的讲话。民政局曹局长是个大秃顶,在郑爽讲完话后也铿锵有力地表态说,市民政局今后将负责刘老太的全部衣食住行,每月除了按照最高标准补助外,额外拨付1000元的料理费。   江风本来没打算表什么态,看到这情况,也表态说,住建局将每天委派两名工作人员去照顾老人的生活起居,一直为她养老送终!   他的表态赢得了一片掌声,刘老太激动地嘴唇颤抖,撩起衣角抹着眼泪。   其实江风的心里是很难受的。如果小刘不被包清泉蒙蔽,不去做那些傻事,刘老太笑的肯能更发自内心些。 第825章、果然有问题   下午回到云湖后,江风又去了刘老太家。刘老太家的房子已经被叶芷派人翻新过了,还添置了家具,院子里也种上了花草,焕然一新。   江风又把住建局班子成员以及城管局和园林局的局长书记召集到刘老太家,开了个现场会,说从今往后刘老太就是我们大家的母亲,大家要一起孝敬。班子成员除了梅子裕,都到了。马国顺说,梅主任头晕,在家躺着。   郑爽因为要日理万机,从机场回来直接就回政府了,交待说晚上要宴请叶芷。   晚上,在市区最高档的辽参馆,江风、叶芷又和郑爽坐到了一起。郑爽说,中午我们有禁酒令,但晚上可以喝,大家放开,我带头。   一声令下,觥筹交错,最后江风和叶芷都喝的有些醉了。期间接到胡蝶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忙完,江风有些醉意,说胡科长,有话明天再说吗,非得今晚?   胡蝶说,我今晚一定要见你,江局长,求你了。   结果吃完饭后又去唱歌,一直闹腾到12点多。江风出了歌厅,看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刚又喝了不少啤酒,晕乎乎的,就直接回家休息了。   第二天上班,还有些头疼。在办公室坐着喝茶,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进来汇报说,昨天下午接到财政局通知,各机关财务科长到青隆进行为期一周的培训,今天早上7点必须报到,已经安排胡科长去了。   江风这才想起胡蝶着急见自己的事,说,哦,我知道了。   等马国顺出去,他拨打了胡蝶的手机。胡蝶正在去青隆的路上,财政局的大巴。   江风问她,有事吗?   蝴蝶的声音很悲观,说,没事了,谢谢江局长。   江风感觉出了她的失望,解释说,昨晚喝多了,手机没电自己关机了。   胡蝶笑了一下说,没事,江局长,你不用解释,我……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风的心忽然软了一下。再怎么说,胡蝶也是自己的部下,是自己应该关心的,况且她还那么迫切地要找自己谈谈。那边的胡蝶还没有挂电话,江风说,胡科长你去吧,好好培训,有事再给我电话。   蝴蝶说,嗯。   审计局把住建局的帐抱走后的第三天下午,检察院忽然来人把会计小艾给秘密叫走了,问了半天的话,直到晚上才放出来。   小艾是个姑娘家,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吓坏了,不顾检察院要她对谈话内容严格保密的交待,出来之后就给江风打电话汇报。   江风正带着班子成员在御景楼陪着前来云湖参观考察的方平市住建局一班人吃饭,刚敬完酒,听到小艾在电话里说到“检察院”三个字,吃了一惊,握着手机走出房间到了走廊里,想问个明白。   小艾因为紧张,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越着急越说不清。江风干脆让小雷开车去把她接了过来,然后把她带到一个无人的包间里,给她倒了杯水,详细询问了检察院同她谈话的内容。   小艾说,检察院问的是洛河四桥工程款拨付情况,问当时的帐是不是我造的。   洛河四桥的施工单位是外地的一家路桥公司,因为当时质量上有一些小问题,住建局没有及时验收结算。但后来这家公司进行了整改,最后一笔款子在拖了将近两年后才拨付,这个事情江风是知道的。虽然拨款不及时,但是情有可原,检察院怎么会盯上这个事情?   所以江风问小艾说,这个工程款不是早就拨付完毕了吗?难道程序上有什么问题?   小艾说,程序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当时有包局长的签字,胡科长亲自交待让我办理的。但我听检察院的口气,好像最后一笔款子450万元没有到路桥公司的账上,而是被人冒领了,他们怀疑我们做假账。   冒领?做假账?江风倒吸了一口凉气。450万元不是小数目,属于财政拨付的工程专项资金,如果被人冒领,那这笔钱去了哪里?很显然,这已经不是程序的问题了,而是违法犯罪!   这么多年来,住建局虽然是个多事的单位,但在大笔资金特别是工程款上是没有出过问题的。如果这个事情属实,可以想象,对住建局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   市领导会进一步对住建局失去信任,市民们总算找到了豆腐渣工程的根源,全社会都会对住建局进行口诛笔伐。江风想起这一段财务科长胡蝶的反常,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无风不起浪,检察院别的帐不查,偏偏盯上这一笔款子,肯定是掌握了什么情况。   小艾坐的笔直,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盯着自己这位年轻的局长,还没从紧张的情绪中缓和过来。江风皱着眉头沉思了一阵,问小艾说,小艾,你实话实说,你认为这笔款子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小艾说,检察院的人也这样问我,但我一口咬定没问题。不过我认为,问题还是有的,因为前两笔款子都是直接转到这家公司的账上的,但最后一笔是转到了一个私人账户上。   怎么会是私人账户?这不是明显的违反财务纪律吗?江风问,这个账户是谁提供的?   小艾说,是胡科长。当时我也觉得不对劲,还问了问她,胡科长说,这家公司因为债务纠纷账户被封了,现在提供的是公司法人的个人账户,再说包局长都签字了,我也就没多想什么。   果然是有问题!难怪审计局会突然对住建局进行财务审计,看来他们是接到了什么秘密任务,有针对性而来的。   江风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明显感觉到了一种潜伏的危机。关天浩身亡,包清泉被捕,这些事情已经足以让住建局名声扫地了,现在再出现这档子事,那说明什么?真如社会上说的,住建局是一窝乱,一窝坏了。   另一方面,自己这个住建局局长的位子尚未坐牢,就接二连三地出事,只能说明他不能驾驭局面,不具备领导才能。虽然这笔款子是副局长包清泉主管主办,与他江风无关,但市领导和市民们才不管这些,一律归到一把手头上。即使不是你经手的,你也有检查发现的责任啊,要你们住建局纪委是干什么吃的?   客人还在等着,江风让小艾先回去,交待她严格保密,对谁都不能提起检察院谈话的事情,包括科长胡蝶。小艾从江风的神情中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小脸都发白了,带着哭腔说江局长,我不会被抓起来吧?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江风看她吓得不轻,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小艾,怎么会抓你呢,你只是在执行领导的意图,做的是你的本职工作,有什么错?就是有错,也错不在你。你安心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江风和小艾从包间里出来,迎头遇上梅子裕。梅子裕喝酒是海量,但今晚却捏的很紧,只喝了不过两三杯酒,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样子,频频拿着手机发信息,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江风和小艾谈话的房间与吃饭的房间有一段距离,并且还转了个弯,不知道梅子裕怎么会找到这里。梅子裕表情有些慌张,对江风说,这饭店的洗手间真难找。   江风说,房间就里有啊。   梅子裕一拍脑袋说,看我这眼神。说完,转身回去了。江风觉得这人怪怪的。   再回到酒桌上,江风虽然看上去还是满面春风,但内心已经是心事重重了。检察院直接把小艾叫走,而没有和他这个局长通气,在无形中已经把他置于被动地位。接下来的事态会如何发展,他心里完全没谱。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检察院也会把他叫走。那样的话,不管自己有没有问题都会惹得一身骚。   如何才能占据主动呢?江风觉得,当务之急,是有必要弄清楚这件事的根源,弄清楚来龙去脉,然后才能审时度势,做出必要的应对。   刚坐下一会,梅子裕就站起来说对不住各位,丈母娘在住院要去值班,不能陪大家尽兴了。我喝三杯酒走。说着,喝了三杯,又对江风说,江局长我得先走一步。   江风说,你去忙吧。   梅子裕对着大家合合掌,出门走了。   方平市住建局局长秦海端着酒壶站起来给江风敬酒。秦海五大三粗,脸长的像秦始皇陵中的兵马俑似的,一看就是性情中人。他能喝能善谈,这会早已经是满脸通红了。江风去年去省厅开会时就认识他,觉得这人不怎么阴险,挺实在。   秦海给江风倒了满满一杯酒,举到他面前,大着舌头说,江风兄弟,你我现在都是不务正业啊。什么他妈的创卫,都是面子活,都是糊弄,说白了是瞎折腾。来来来,喝酒喝酒,不想那些烦心事。   江风是个有心之人,听了这句话,心里就有了想法。喝完酒,笑着说,秦老兄,你说的也不对。创卫是为了提高城市品位,改善市民生活环境,怎么能说是糊弄呢?市民们拥护的很呢。 第826章、深夜密谈   秦海哈了一声说,老弟你有所不知啊。我不知道你们云湖市民有没有意见,反正我们方平是出力不讨好,市民提起来直骂娘哩。   江风有意让他继续把话说下去,就说,怎么会呢,创卫成功了,受益最大的应该还是市民百姓啊,他们不会吃着肉骂着娘吧?我记得你们方平的创卫口号是:为人民创卫,让群众监督,请市民打分。   秦海又和他碰了一杯,仰头哧溜一声吸干了,坐下来,拿湿巾擦着手,皱皱鼻子说,江老弟你没说实话啊。你我都是住建局局长,会不明白其中的道道?我不知道你们云湖是咋搞的,反正我们方平的这项工作完全不受群众拥护。就拿前一段的暗访来说,街上的店铺被强制关了三天门,市民们打个酱油都要跑两条街,差点没把我们骂死。还有……   秦海借着酒兴正说着,他旁边坐着的一位很有些姿色的女副局长连声咳嗽,又说秦主任你喝点水吧,把水杯递到他手里,暗暗递了个眼色。秦海自知失言,急忙刹车,这位女局长就站起来给大家敬酒。   这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风一直在谋划着如何搞掉方平这个竞争对手,准备亲自到方平走一趟去寻找一些破绽,没想到今晚竟然有意外收获。当即就把秦海说过的话深深记在了脑子里。   这时候手机叮咚一声,来了信息。一看,是林美丽的:说话方便吗?给我回电话。   林美丽因为跟着市长郑爽,接近权力中心,所以总有最新最可靠的消息给江风。江风也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帮自己,难道是因为美美?   有一点江风可以肯定,那就是林美丽对他负心于美美非常耿耿于怀,认为他薄情寡义,这从她时不时冒出来的讥讽话语就可以看出来。讥讽是讥讽,但她是真心对江风好。江风从她那里得到的情报,也有可能是郑爽授意的。郑爽毕竟是市长,要注意言行,不可能对江风做到面面俱到,她的关心总是在暗处。   江风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又到了刚才和小艾谈话的那个空房间,关上门,拨通了林美丽的电话。   林美丽接通电话就说,呵,在哪里潇洒呢?   江风嘿嘿笑道,没潇洒,陪着方平住建局的一班人吃饭呢。   林美丽说,酒鬼。没喝多吧?   江风说,没有。   林美丽说,那好,我告诉你,你们住建局又该热闹了,你这个局长做好迎接调查的准备吧,这次可能要收拾人了。   江风虽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听说要收拾人,还是禁不住心惊肉跳,说美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天下午我们的会计都被检察院叫走问话了。   林美丽说,叫走会计是小事,马上就该叫你了。崔书记刚才把郑市长和铁书记叫到办公室开会了,说的正是你们住建局的事。据我得到的消息,你们那位副局长包清泉被抓后,交待了自己的一些问题,但有所保留。直到最近进入审判程序,听说要判他无期,不干了,开始咬人了。交待了伙同副局长梅子裕、财务科长胡蝶共同做手脚,私分450万工程款的犯罪事实。现在检察院已经初步掌握了证据,审计局审计你们的帐,实际上是和检察院联合审计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江风这下算是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不过消息一旦得到确认,他还是免不了心慌,毕竟自己是住建局一把手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会不会负连带责任还不一定。问林美丽说,林科长,我该怎么办?   林美丽说,你要正视这个问题。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就是要提醒你,不要试图掩盖真相,不要试图干扰调查,也不要试图去保护谁,比如你们住建局的老美女胡蝶。这个时候,你的态度决定着市里对你的态度。   江风感激地说,谢谢你美丽,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林美丽说,好吧,我只能提醒到这里,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想以你的智商,不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举动。郑市长出来了,我挂了啊。   刚挂了林美丽的电话,手机立刻就又尖叫了起来。看了看号码,是小艾的。江风以为她忘记交待了什么,刚接通电话,就传来了小艾的哭声。小艾哭着说,江局长,你快过来,梅局长他,他打我了!呜呜……   江风惊得差点跳起来,说小艾你好好说,梅局长打你?他为什么打你?   小艾受了极大的委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话也说不囫囵。江风急了,问她,你这会在哪?   小艾说,我在河堤上,梅局长把我带到这里的,他刚走。   江风说,你呆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到。   回到房间,这边的饭局也就结束了。江风抱歉地说自己家里有关紧事要处理,交待宣立明带着客人去唱歌,下楼让小雷把他送到了河堤上。刚走上河堤,就看到小艾娇小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路灯下,还在抹着眼泪。   江风问了情况,才知道小艾和自己汇报后还没走到家,就接到了副局长梅子裕的电话,问她在哪里。小艾说,在回家的路上。梅子裕说,你等着我,我马上去接你。小艾说有事吗梅局长?梅子裕呵呵笑着说,小事。   梅子裕亲自开车接到小艾后,把她带到了河堤上,追问下午检察院和她谈的什么。因为江风有交待,小艾也上了心,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被检察院带走。   梅子裕已经是惊弓之鸟了,自感大难临头,看小艾对自己不老实,威逼利诱,哪料小艾就是不吐口。惹得梅子裕性起,啪啪给了她两耳光,怒骂道,妈的你就知道找江风卖比,对我夹的这么紧!   小艾受了委屈,放声大哭,有人上来看热闹。梅子裕又拖着她准备上车,小艾抱着身旁的一棵柏树不松手,梅子裕这才作罢,丢下她自己开车走了。走的时候还说,妈的就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江风知道梅子裕已经慌了,但他不该去难为一个女孩子啊,气不过,给他打电话,准备责问他一番。梅子裕不接。狠狠地骂了一声操,说梅子裕你这个秋后的蚂蚱,你就等着喝稀饭去吧。   看小艾的脸上,清清晰晰地印着五个指头印,泪水涟涟的,还哭的一顿一顿的,心里就生出爱怜来。伸手轻轻抚了她的肩,安慰她说小艾,别难过了,梅子裕这个畜生,我来收拾他!   小艾又哇的一声,干脆钻到他怀里哭开了,哭的身子乱耸。江风怕被人看到,说小艾走吧,我送你回去。   把小艾送回家后,江风让小雷把他送到楼下,看看表,已经11点了。看着小雷的车走后,他没有上楼,而是给杨柳打了个电话,说晚上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回来的晚些。   杨柳交待说,喝酒后不能开车。   江风说放心,我不开车,有小雷呢。挂了电话,开上自己的迈腾,出了市区,上了通往青隆西部山区温泉宾馆的高速。他要去见见胡蝶,在最后的机会里和她谈一次。   车上了高速后,江风拨打了胡蝶的手机,但好一阵无人接听。还以为她已经休息了,刚挂断,胡蝶的电话打过来了。   她声音压的低低的,说江局长,刚才不方便接,我现在在洗手间。   江风说,我已经在高速上了,三十分钟之后到你那里。你房间还有其她人吗?   胡蝶说,还有物价局的柳科长,已经睡下了。   江风说,那你出来吧,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胡蝶说,好,我马上穿衣服。   去往青隆西部景区的高速路是新修的,车辆很少。再加上是夜里,基本没什么车子,所以江风的车速很快,不到30分钟就下了高速。   快到宾馆的时候,接到胡蝶的电话,说,我在311房间,你直接来房间吧。   江风说,房间里不是有别人吗?   胡蝶说,这是我刚开的房间,就我自己。   江风犹豫了下,说,好吧。   因为不是周末,宾馆的客人并不多,停车场上没有几辆车子。江风停车的时候,多了个心眼,把车停在远处灯影里,车头冲着一片竹林。上楼的时候,尽量低着头,生怕遇到熟人。   深更半夜的,一个住建局局长单独来看自己的女财务科长,这事如果说起来的话能加很多的小料,可以演绎成很多花边新闻和各种版本。其实江风也知道这样做不是太妥,但情况紧急,今晚不见到胡蝶的话,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刚走到311房间门口,门就无声的开了。胡蝶正站在门后等着她,伸手拉了他一把,轻声说,快进来吧。   江风正担心有人看到,赶紧闪身进去。胡蝶咔哒一声反锁了门,说,你坐吧,茶已经泡好了。   房间里的窗帘拉的严严的,只亮着小灯,灯光不是很亮,朦朦胧胧的。江风注意到,胡蝶穿着裙式的绵绸睡衣,裸露着两条雪白的大腿,一双胸饱满而高耸,一点都不下垂,而圆鼓鼓的屁股则微微上翘,把睡衣撑出了一个完美的曲线。这个女人的身材果然保持的好,年轻时绝对应该是机关第一美女。 第827章、我要救你   胡蝶在另外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是两杯刚刚泡好的冒着蒸汽的茶,茶香氤氲。   看江风注意到她的衣着,胡蝶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抬手把领口往上拉了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来的太急了,没带换洗衣,今晚把衣服洗了,所以只有穿着睡衣见你了。   江风也感觉到这环境有些说不清楚的暧昧,但嘴上还是说,没关系,咱们又不是外人。扭头看窗帘拉的严严的,就站起来准备把窗帘打开。今晚这情况,还是避避嫌最好。   不料窗户正对着另外一栋楼的窗户,不到两米的样子,那窗户里正站着一个胖胖的女人,穿的很少,也在向他这边张望。江风赶紧又把窗帘拉上了。   胡蝶明白她的心思,说,本来想出去找个地方谈谈的,但我只穿着睡衣出不了门。要不我把门打开吧。   说着站起来就去开门,江风赶紧制止了她,说算了算了,还是关着吧。   又坐下来,江风尽量不再往胡蝶身上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放严肃了点,说,胡科长,你知道今晚我为什么要来见你吗?   胡蝶苦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是那450万元工程款的事。其实这几天,我心已经死了,就等着有人来把我带走呢。算命的早就说了,我今生有牢狱之灾,是没办法破解的。你今晚能来见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谢谢你江局长,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好人,你没有害人之心。请原谅我刚开始对您的冒犯。   胡蝶说着,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她的这个回答,让江风颇感意外,说,胡科长你太糊涂了。这些话,你怎么不早对我说呢?早说的话我们早想办法啊,也不会走到今天如此被动的地步!   胡蝶抬眼看着他,说,我是想早点对你说的,但总是没有勇气。再加上梅子裕威胁要我的命,我确实害怕了。前几天终于鼓起勇气想对你和盘托出,你又没空,到晚上电话又关机了。   江风说,我那晚手机没电了。那你这几天你怎么不和我联系呢?培训有什么关紧的。   胡蝶说,我还以为你烦我了,故意不接我电话关机呢。   江风说,怎么会呢,我心胸怎么会那么狭窄?   胡蝶沉默一阵,眼圈慢慢红了,又叹了一口气说,唉,我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江局长,你也别指望救我了,没人能救我,我自己犯的错还是自己接受惩罚吧。老实说,我已经万念俱灰了,真盼望早点被带走,走点去坐监狱,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整夜整夜的受煎熬。   面对情绪极度失落的胡蝶,江风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她,只是说,结果还没到来之前,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糟,也许还有转机。   胡蝶又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说,能有什么转机呢,我已经犯罪了,已经触犯法律了,我知道自己的罪有多重。   江风想起刚才她说的受到梅子裕威胁的话,问她,梅子裕为什么要威胁你?这件事情与他有什么关系?还有,今晚梅子裕打了小艾。   胡蝶愤愤地说,这个畜生,真是疯了,关小艾什么事?她不过是在按照我的要求工作而已,完全不知情。   江风把小艾被检察院叫走谈话,梅子裕追问她遭到拒绝后恼羞成怒打了她的事情说一遍。   胡蝶听说检察院已经参与了,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害怕的意思。看来她的心真的是死了。她低头沉默了一阵,抬起头说,江局长,我本来以为有些话已经没有机会对你说了。既然你今晚跑这么远来见我,我就把那450万工程款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也算是让自己的心里减少一些压力。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江风笑了笑说,哪有那么严重,胡科长你不要那么灰心丧气。说着端起她的杯子说,你喝口水再说吧。我希望你对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胡蝶说,都到这个时候了,我隐瞒还有意思吗?说完,就把包清泉如何打这450万元工程款的主意,如何和梅子裕密谋,然后胁迫她做假账转走这笔款子又私分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对江风说了一遍。   原来包清泉和梅子裕各分得这200万后,终究觉得心里不踏实。当时他们分给胡蝶50万元,胡蝶虽然一时财迷心窍,但事后又感到害怕,并不敢花这些钱。又恰逢市里治理小金库,又查各单位的帐,胡蝶更是提心吊胆,整夜失眠,头发掉了好几把。   左思右想,还是不要这笔不义之财为好,就把钱从银行取出来,提到了包清泉办公室,放下就走。包清泉虽然也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但他却不收这50万。为什么呢?因为他想把胡蝶牢牢控制在贼船上,这样才有保障。做一串绳子上的蚂蚱,会更好些。所以他把胡蝶训斥了一番,威胁她说你以为交出这50万自己就清白了?你身上还有多少事,我心里可是清楚的很。   胡蝶虽然之是住建局的财务科长,小小的科级干部,但掌管着全市各项市政工程款的拨付,所以也收了不少施工企业的好处。包清泉主管财务工作,当然也有人孝敬,往往都是双份,他和胡蝶各一份。这些钱物加起来,也有好几万。所以包清泉这句话把胡蝶给吓住了,只好又把钱提了回去,但没再存入银行,一直在家里的地下室放着。   包清泉出事后,梅子裕担心他把这个事情揭发出来,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想保全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来个毁灭证据。为此他几次找到胡蝶,要她把那笔帐给烧了。梅子裕还煞费苦心地买了一只电炉子,准备在财务科策划一场意外的火灾。   但胡蝶坚决不同意,她不想再罪上加罪。梅子裕看她不从,对她进行威逼利诱,使尽了各种手段。   住建局年底举办晚会前的那天晚上,梅子裕酒后把胡蝶叫到金源洗浴中心的一个房间里,给她下最后通牒。胡蝶还是不同意烧账本,梅子裕气急,掐着她的脖子差点把她掐死。又垂涎于胡蝶丰满的身子,野蛮地把她的衣服扒光,图谋不轨。胡蝶挣扎中一脚踹在梅子裕下身,差点把他踹碎,梅子裕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胡蝶才得以逃脱。   然而过了两三个月后,风平浪静,包清泉并未揭发那450万工程款的事,可能是怕自己罪行更重。梅子裕暗暗舒口气,不料就在上周,他忽然打探到消息说,包清泉交待了。   梅子裕疯了似的,又找到胡蝶要她烧账,威胁她说否则就要了她的命。胡蝶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胁,惶惶不可终日,几次想向江风求助,又不知道江风到底会帮她还是会害她,犹豫不决。   江风本以为胡蝶最少也贪污了100多万元,听说她只分得了50万,稍微轻松了点,暗骂包清泉和梅子裕这两个人真黑。   胡蝶讲完,对江风说,江局长,想对你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我就是去坐牢也没什么遗憾了。江风沉思着说,先不要这么悲观,我们想想办法。   胡蝶说,没什么办法,我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回天无术了。江局长,你对我好我心领了,但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这个事情为好,否则连你也说不清楚了。我不想再连累你。   江风想起林美丽告诫的“不要试图去救你们住建局的那个老美女”话,犹豫起来。确实,这是个棘手的事情,就像一个烧的通红的铁球,谁伸手接就有可能被烫伤。   正沉默着,窗户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女人压抑着的叫声。江风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个肥肥的穿着黑色内衣的女人,这无比享受的声音应该是她发出的。那啊啊的声音刚开始还控制着,慢慢的就大起来,有点肆无忌惮了,像只叫春的野猫。   江风急着想说点什么把这叫声压下去,但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话题,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又拿起来,身子扭来扭去,有点坐不住了。   胡蝶尴尬地对他笑笑说,实在不好意思,看来我们没选好地方。要不江局长你回去吧,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   胡蝶越是这样说,江风越是放心不下。他这个人天生心软,见不得有人受难。眼看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就要被戴上刑具投进监狱,从此失去一切,他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看胡蝶催她走,他忽然下了要救她的决心,坚定地说,胡科长,你是犯罪了,但我要想办法救你,即使不能成功,也要大胆一试。今晚如果想不出救你的办法,我就不走!   胡蝶睁大眼睛看着他,眼泪慢慢的滴落下来。她带着泪花笑了一下,说,没用的,我说过了,谁也救不了我,我不想把你拉下水,你快走吧,不要再管我了,你是住建局的一把手,前途无量,为了我有什么闪失,不值得。 第828章、中邪了   此情此景,很有点儿女情长的意思。女人的叫声还在响着,频率明显加快,听起来正在向巅峰冲刺。   江风一时间热血上涌,站起来说,胡科长,你这事情我帮定了,住建局局长的位子算个啥,都是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只要能减轻一些你的罪过,什么都值了!   胡蝶也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她好像比江风冷静些。她再一次摇了摇头,说,江局长,听我的话,你快走吧,不要有什么一时冲动了。在我身上下赌注,真的不值。   说着,把江风往外推。   对面窗户里的女人已经被男人送上巅峰了,啊啊的叫声连成了一片,本来到了一个高度后忽然急转直上,又上了一个新高度,接着又上了一个新新高度。   江风已经被胡蝶推到门口了,但脚步还拖拉着。胡蝶的态度很坚决,手上用的力气很大。江风的后背碰到墙上,刚好碰到了房间的总开关,“啪嗒”一声,两人顿时被吞没在黑暗中。   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胡蝶短促的啊了一声,呆住了,双手还抱着江风的胳膊。江风也觉得脑袋猛地晕了一下,好像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想推开胡蝶,双手却碰到了她那一双又大又软的胸。   江风无意间碰到胡蝶柔软的胸,如触电般地缩了手,然后去墙上摸索电灯的开关。但他的胳膊被胡蝶轻轻拉住了。然后,他听到了衣服簌簌落地的声音,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一丝不着了。从窗户外面传来的女人极度满足的申吟声,让这个夜充满了原始的诱欲惑。像是有位高明的导演在精心策划着,让这一切都来的自然而然。   胡蝶抓住江风的手,放在了自己如两只肥兔般的胸上。她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喘息,又像是高烧时发出的呓语:江局长,你要了我吧,我没有别的办法报答你……我没有给孩子喂过奶,所以胸还很挺;生小孩的时候是剖腹产,所以……你别笑我淫,我只有今晚的机会了……   暧昧的夜,温热丰满的身子,摄人魂魄的话语……这一切如一张温柔的大网,向江风扑面撒来,让他无处可遁。黑暗是一种很好的东西,类似假面舞会的假面,可以成为很多事情的帮凶。   胡蝶已经开始剥他的衣服了,她喘息着,一颗颗解开他衬衣的扣子,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江风把手从蝴蝶的胸上收回来,去阻挡她,说,不行,胡科长,我们不能这样……   但胡蝶的动作很坚决,力气很大。他的上衣被脱下来,扔在了地上。胡蝶捧起自己的一双胸,放在了他胸膛上,轻轻挤压着,摩挲着。   就像是中了曼陀罗花的毒,江风浑身都酥麻了,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她柔软结实的腰上,并且慢慢抱紧了。胡蝶嘴里开始发出申吟声,身子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体内有个不安分的猛兽,急于挣脱身体的樊笼。她的双手滑过江风的腹肌,开始急切地解他的皮带,申吟声中满含着焦渴,像是一条跳上岸后濒死的鱼,急于回到大海的怀抱。   江风陷入了胡蝶水草摇曳的沼泽,慢慢下沉,下沉。今晚发生的一切,好像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包括胡蝶因为洗了衣服而只穿着暴露的睡衣,包括对面房间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声,包括无意间碰灭的房灯……有铺垫,有诱因,有条件,简直是天衣无缝,水到渠成!   不过当胡蝶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时,江风的大脑还是在瞬间恢复了一些意识。他像是被胡蝶迸发出来的热情烫伤了,往后退了一步。   鬼使神差,他的后背刚好又碰到房间的开关,头顶上的廊灯瞬间就点亮了,把黑夜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衣不蔽体的两个人暴露在刺眼的灯光下,江风眼前一片白花花的。   两人的身子同时一震,好像同时从一场春梦中惊醒了。胡蝶看看江风,又看看自己的身体,哎呀叫了一声,双手掩住了硕大的一双胸,脸红到了耳根。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中邪了。   江风把皮带扣好,弯腰捡起她的睡衣递给她说,不是你中邪了,我们都差点中邪。   胡蝶拿着自己的睡衣,转身逃进了洗手间。江风也把衣服穿好了,走过去打开了电视机。坐下来喝了一口浓茶,暗暗庆幸自己差点就做了荒唐事。   胡蝶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恢复了些平静,但脸还红着,不敢看江风。江风让她坐过来,说,胡科长,刚才就当是我们做了个梦,现在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胡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嗯,就是一场梦。怪我太冲动了,冒犯了你。   江风说,我也不冷静啊。   窗外的叫声已经停下来了,得到满足的女人估计已经沉沉睡去。夜一时显的非常寂静。胡蝶说,已经很晚了,江局长你回去吧,要不你就在这个房间休息,我回我的房间去。   江风说,不,我刚才说过了,想不出救你的办法,我就不走,我说到做到。   胡蝶眼里慢慢的又蓄积了泪水,在灯光下亮闪闪的。她就用这样的泪眼看着江风,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是坏女人,不值得你这样去冒险……   江风紧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过了几分钟,他眼睛忽然发出亮光来,问胡蝶说,那50万现在在哪里?   胡蝶说,在我家地下室。   江风站起来说,走,你现在就带我去取。   胡蝶懵懵懂懂地站起来说,你要干嘛啊。   江风说,先不要问,快下楼吧,我先走,你呆会下去。   江风带着胡蝶上了高速,一路飞奔,三十分钟后,在云湖下了高速。到胡蝶家取了钱后,给尚怀志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穿衣下楼,车在楼下等他。   尚怀志正在梦乡里,以为又出现了类似关天浩意外身亡之类的事情,三把两把穿上衣服,只穿着拖鞋就跑了下来。上车看到车上的胡蝶,吃了一惊,说胡科长你不是去青隆参加培训了吗?   胡蝶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江风说,尚书记你别问她,等会我给你解释。   车一直开到飞虹桥桥头,在一片槐林前停了下来。已经是深夜了,河堤上连个鬼影都没有。江风让胡蝶先下车,自己和尚怀志在车上谈了半个多小时的话。   等江风再叫胡蝶上车的时候,尚怀志交给她一个收据,说,胡科长,你这50万,已经主动上缴给委纪委了。   胡蝶一愣,随即明白这两位领导是在想办法救她,双手颤抖地接过这张收据,鼻子一抽一抽的,又哭了。   江风说,你先别顾着哭,你仔细看看收据的日期。胡蝶一看,日期是去年的12月20日。   尚怀志交待她说,记住,12月20日是周一,周一的上午9点,你到我办公室,用手提纸袋装着这50万元交给了我,然后我给你了这张收据。胡蝶用力点了点头说,嗯,我记住了。   这还不算完。江风载着尚怀志和胡蝶,再次上了高速,往青隆方向飞驶。路上,给观音台村的村支部书记梁子打了电话,要他马上叫上刘英,在村部等他。江风在电话里交待,不要惊动别人,注意保密。梁子是聪明人,知道他是有要紧事的,并没有多问什么。   江风和尚怀志、胡蝶赶到观音台村部时,梁子和刘英早就等在书记办公室了。江风让胡蝶等在车上,自己和尚怀志提着袋子下了车。   梁子已经微微发福,很有村支书的派头了;而刘英的身材也稍显丰腴,不过更丰满俏丽了。顾不得寒暄,江风简单介绍了尚怀志,然后直奔主题,说梁子,刘英,去年的12月20日,你们两个不是到云湖找到我,申请50万元的扶贫资金吗?   梁子和刘英面面相觑。梁子说,江书记你记错了吧?哪有这事?   江风说,有这事,当时你们俩一起去我办公室,尚书记可以作证。   尚怀志说,是的,你们去了,我看见了。   刘英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说,不会吧?我自己去不去哪里能不知道?   江风笑了笑说,那是你们忘了。当时你们希望住建局能支持你们50万用于修建小型水坝,我们当即就把50万元交到了你们手上,是尚书记交给你们的。   梁子和刘英像是在听天书,梁子还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想证实一下自己不是不在做梦。看江风一本正经的表情,梁子忽然笑了,说,江书记你别开玩笑了。去年年底我们是在观音台山里修了两座小拦水坝,花了300多万,但都是叶总的银河公司出的资,哪有向你们住建局要钱啊。   江风说,你们要了。不过当时没给,现在给你们带来了。说着,把沉甸甸的袋子放到了梁子办公桌上。梁子打开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江风不再绕弯子,说,今晚我们来,是想请二位帮忙的。不过这个忙有风险,二位也可以不帮。   梁子和刘英都表示,别说有风险,就是要我们的命也给。 第829章、传言   江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梁子和刘英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梁子当即收下了这50万,也出了一张收据:今收到市住建局扶贫捐款50万元整。观音台村村委。落款日期是去年的12月20日。四个人又统一了一些细节问题,比如具体时间,地点等等。梁子负责将这50万元入村里的帐,并且时间也要提前到和落款日期一致。   做完这些,已经是凌晨4点了。送胡蝶回温泉宾馆的路上,江风和尚怀志一起做了她的思想工作,要她明天回云湖,主动找到纪委坦白交待自己的问题,同时揭发包清泉和梅子裕。   胡蝶对这两位领导感激涕零,一直在抹眼泪,说,我听你们的,明天一早就回云湖。江局长,尚书记,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今生就是报不了,来世也一定要报答。   回云湖的路上,尚怀志对江风说,老弟,你这是在玩火啊。但愿你能赢,否则连我也被你拉下水了。   江风说,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听天由命吧。胡蝶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被包清泉和梅子裕胁迫的。梅子裕几次三番要胡蝶烧了账本,还威胁要她的命,差点把她侮辱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我就当是行善了。   梅子裕说,算了,我也豁出去和你捆在一起了。   回到家里,天已经麻麻亮了。江风没有一丝睡意,洗了把脸,换上运动衣,按照以往的生活习惯,又去河堤上跑步了。   第二天上午,住建局召开全局“无障碍”建设动员会,科级以上干部参加。加上二级单位以及园林局城管局领导班子,一百多人把会议室坐的满满的。   崔定执政后,喜欢搞各种创建,创优秀旅游城市、创园林城市、卫生城市、残疾人工作先进城市,现在又要创无障碍建设先进城市,几乎每年都有新花样,层出不穷。市民们送他一个绰号:“创书记”。   崔定听说后也不生气,说,干工作就是要有闯劲,要有创新精神,如果我们领导干部都因循守旧,裹足不前,小富即安,云湖的经济还怎么发展,还怎么率先实现崛起?   不过也有人说,崔定之所以这么爱折腾,还是想在省委邓锦江那里得一些分。近段时间云湖接连出事,邓锦江非常不满,曾在会上旁敲侧击地说,某些地市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尽给省委和江南捅漏子,是不是领导班子的执政能力出了问题?   不过这个无障碍建设也是个好事。虽然没有看到过有盲人在走盲道,但起码也能提高一些城市的文明程度。   当然了,这项工作的大头还是在住建局。崔定给江风下了死命令:一定得把“全国无障碍建设先进城市”这块牌子抱回来。崔定雄心勃勃,做什么都是大手笔,动不动就是“全国”,目标高的吓人。   江风不得不答应下来,心里暗暗叫苦。去年为了争创残疾人工作先进城市,解决残疾人就业问题,崔定坚持让市残联和运管处给200多位残疾人发放了车辆营运证,从此市区就多了200多辆形形色色的残疾人机动车,市民们称之为“蝗虫”。没手没脚的人拉着手脚齐全的人满大街跑,成了云湖的一大怪。   对此市民们意见很大,去年开两会,代表们慷慨激昂大声疾呼,呼吁取缔这一乱象,斥之为城市发展的倒退。崔定也意识到了自己失策,下令取缔,但残疾人团结的很,一声呼哨就把市政府给堵了,一堵就是两三天。堵了市政府又去堵残联。   对这些宝贝打又打不得抓又抓不得,只得睁只眼闭只眼。残疾人算是牛气死了。因为市区公交路线卖给个人后,线路分配不合理,市民出行难,选择坐残疾车辆的市民不在少数。有那辛辛苦苦上班却拿不了几个工资的屌丝们发狠说,妈的还不如把腿锯了买辆残疾车跑营运呢!   听林美丽说,市委的意思是准备把取缔残疾人营运车辆的事交给住建局来做,江风听说后眼都发黑了。   但是工作还得落实。作为住建局一把手,必须无条件执行市委市政府的决策,并且要做到身先士卒,率先垂范。所以今天上午这个动员会,江风亲自坐镇,班子成员全部参加。   会议由副局长宣立明主持,江风简短传达了市里的会议精神。梅子裕主管城管局和园林局,所以这项工作由他牵头。办公室已经连夜把活动实施方案炮制出来的,无非都是老一套,分几个阶段,每个阶段从几月几日到几月几日,各阶段的主要工作任务等等,大家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不过这次的实施方案,江风特意要求在最后强调了责任追究一项,各单位各科室按照责任分工,谁出问题严肃追究责任。   方案由梅子裕宣读,读的不紧不慢的。江风虽然昨夜一夜没睡,但一点都不觉得困,精神一直处在高度亢奋状态之中。想起昨晚自己为了救胡蝶所做的一切,觉得自己真是一时冲动了。因为很多细节都经不起推敲和调查。50万元不是小数目,胡蝶果真上交委纪委的话,这笔款子如何处理为什么不经过班子会研究?市里今年正在搞“三重一大”,凡涉及重大决策、重大财政支出等等都得走民主讨论集体决策的路子,私自处理这笔钱显然是违反纪律的。还有,胡蝶交这笔钱的时候有没有说清楚来历?如果有,那他这个住建局局长为什么不及时向上级纪检部门反映包清泉和梅子裕的违法事实?还有入观音台乡村财务的事,也不够谨慎。这样一想,心里暗暗后悔。但覆水难收,事已至此,也只有硬着头皮挺下去了。   暗暗观察梅子裕,他依旧拉着长脸,眼皮都不怎么抬,看不出有什么反常。梅子裕鹰钩鼻子,两只眼睛不大但比较圆,白多黑少。江风想起一句老话:鹰钩鼻子鹞子眼,摘人心来挖人胆。   从胡蝶的遭遇可以得知,梅子裕还真是有些这意思。只是这只秋后的蚂蚱,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了。昨晚交待胡蝶今天一早就去纪委自首的,不知道她去了没?江风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她,但又担心问的不是时候,惹人怀疑。   住建局的帐被审计局抱走,还没抱回来;检察院又参与调查,秘密叫人问话,这在住建局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现在消息灵通的不乏其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泄露的消息,有人已经开始传言梅子裕被调查了。   今天一大早,江风到单位,看到走廊里有人聚在一起嘁嘁喳喳,看到他马上就散了,有的去打水,有的去洗拖把。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也有人在议论。秘书小乔到他办公室送文件,江风问他听到什么没有,小乔说,局里有人说梅局长昨晚被双规了。   江风说,不要传谣信谣,刚才还看到梅局长在门口买早餐呢。   梅子裕脾气不太好,进大门的时候就找茬把门卫骂了一通,说总是有人混进来上访,干不好就滚蛋。上电梯时候又突然停电,被关在电梯里二十多分钟,脸都气青了。但他的出现,也使谣言不攻自破。   山雨欲来风满楼。住建局的大小干部们都敏感地嗅出了一丝不对劲,都有点人心惶惶的意思。所以今天的会议秩序很好。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想自己往枪口上撞。江风扫视着整个会场,同志们都认真地做着记录,一片笔尖滑过白纸的刷刷声。就连咳嗽打喷嚏都尽量压抑着,生怕引起领导的注意而被特别照顾。这些都是住建局的精英啊,将来江风要想有所作为,就全靠他们了。   梅子裕读完实施方案,把稿子往桌子上一扔,拉下脸说,我再说几句题外话。   这是会议议程里没有安排的。江风坐在他旁边,不知道他要发哪门子神经,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梅子裕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依然铁青着脸,双眼刀子似的逼视着台下,咬着牙说,今天上午,我听到了一个传言,一个关于我的传言……   江风正担心他说这事,谁知道果然是痒处有虱,怕处有鬼。梅子裕太欠考虑了。谣言这种东西,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冷处理,让它自生自灭,你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反而自己把事情弄大了。到了最后,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为了制止梅子裕,他干咳了一声,示意他打住。但梅子裕气愤愤的,非要不吐不快。   梅子裕提高声音说,是什么传言,我想在座的不少人都应该听说了。有人竟然说我昨晚被双规了!   梅子裕的脸色严厉的怕人,右手握拳在桌子上砰地捶了一下。   他这一下捶在了好多人的神经上。参加会议的干部们脑袋嗡的一声,连大气都敢出了。大家都低着头,还在不知道记录着什么,也有几个把头高高仰起,双眼看着梅子裕,以显示自己的清白。会场上是一片肃杀的气氛。 第830章、老虎的慈悲   局面眼看要失控。尚怀志朝江风丢了个眼色,江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出来打个圆场,把会议的议题带回到原定轨道上去。他晃了下身子,把梅子裕面前的话筒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说,这个事情呢……   没料想梅子裕竟然打断了他的话,说,江局长你先稍等,让我把话说完。   为了缓和气氛,江风做出了个笑脸,说梅局长,这些话放到下面再说吧?   梅子裕牛脾气上来了,说,你给我一分钟时间,有些歪风不狠刹一下是不行了!   江风只得把话筒又交给了他。   梅子裕紧包着嘴,瞪着一双鹞子眼,用冷森森的目光把全场扫视了一遍。所过之处,人都矮了大半截。他用指头指点着下面说,是谁造的谣,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至于你们抱着什么样的龌龊目的,我心里更有数!你们不就是想把我搞臭,想兴风作浪看热闹吗?怎么样,我梅子裕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坐着吗?我警告某些人,好自为之,请闭上你的臭嘴!   会议室里的音响不是太好,有回音,梅子裕的话就在空气里回荡着,臭嘴……臭嘴……臭嘴……   空气仿佛凝固了。梅子裕怒发冲冠,江风一脸无奈,台下人噤若寒蝉。而其他班子成员则各有各的表情,或无辜,或装糊涂,或也跟着梅子裕做出气愤的表情。   这时候,会议室的后门开了,走进来四个人,走路的姿势看上去很不谦虚。江风还以为是迟到的干部,心想迟到了你还这么大摇大摆的,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正准备训斥一番,仔细一看,吃了一惊。领头的,是市纪委监察局的连局长,后面跟着的是纪委办案人员。   四个人都夹着包,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朝主席台走来。会场的气氛本来就很紧张,这下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风双腿有些发软,刚想站起来,身旁的梅子裕已经先站起来了。他没有站直,腰躬着,头顶用以覆盖不毛之地的一缕头发滑落到额头上,这让他顿时失去了一个领导的威严。他嘴唇颤动着对连局长说,你们是来带我的吧?我跟你们走。   胡蝶按照江风的安排,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云湖,主动去市纪委交待了自己的问题,同时揭发了包清泉和梅子裕。在这之前,梅子裕已经进入了纪委和检察院的视线,两家都准备对他采取措施,但都没有掌握关键证据。胡蝶的揭发,使梅子裕迅速浮出水面,所以纪委果断地对他采取了双规措施,并且故意在他坐在主席台上讲话的时候带他,以此打击他的自信。   梅子裕被双规后的第二天,纪委派人到住建局对胡蝶“主动上交”的50万元“赃款”进行了调查。带队的依然是监察局局长连健。连健是全国纪检系统的办案能手,经手的不少案子都被评为优质案件做了宣传片。住建局的纪委书记尚怀志也是从纪委下来的,曾经是连健的上司,连健的正科级就是他帮忙提的,所以连健对他有知遇之恩。   正是有了这层关系,纪委对这50万元的处理情况没有做出深入的调查。连健派人到青隆县槐河乡观音台村查了村里的帐,也找到了这笔款子的影子,算是有了呼应。   其实连健火眼金睛,早就看出这笔账有问题,只是没有说破罢了。但住建局私自处理这笔本该及时上缴的款子显然是违纪的,不处理人似乎说不过去。尚怀志主动请求处分,说责任完全在他。   纪委后来给他了一个诫勉谈话,但没有在全市通报。江风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请尚怀志喝酒,恭恭敬敬地给他敬了一杯酒说,尚书记,是我把你拉下水的啊。   尚怀志笑着说,我马上就该退休的人,诫勉谈话算什么?什么都不影响。   经纪委和检察院调查,胡蝶属于被胁迫犯罪,是在执行主管领导包清泉的意图,虽然有违法行为,但能主动上交赃款和检举揭发,不予追究刑事责任,由住建局按照政纪给予处分。江风给了她一个行政记大过处分,胡蝶感激涕零。   就这样,不到两年的时间,住建局就死了一个局长,抓了两位副局长,简直是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住建局本来名声就不怎么样,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元气大伤。   又有好事人把这一切归结到风水学上,说住建局现在的办公楼是标准的凶宅,不但是以前的万人坑,还正对着倒霉的煤气公司,旁边的天瑞大厦造型怪异,像一把腰刀悬在头上,哪有不斩人的道理?越传越邪乎。以至于组织部准备补充两名住建局副局长,谈了好几个人都不愿意到住建局来。   江风如愿以偿,一步步铲除了关天浩和他的余党,为自己今后的道路扫清了障碍。但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他这个住建局一把手的形象严重受损。起码在市领导那里,他就失了好多分。   崔定不管在大小会上,只要一谈起党风廉政建设,就拿住建局做反面教材,搞得住建局的名声更臭了。江风知道他是在为拿下自己这个住建局局长做铺垫,不想看见他,见他就躲着走。可崔定却偏偏不放过他,有次散会后特意叫住他,提醒他说,江局长,再有四个月创卫工作就要进行验收了,你别忘了你给我立下的军令状啊。   当时还有好几位常委也在旁边看着,江风早就知道了崔定的阴谋,料想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干脆豁出去了,说,请崔书记放心,我说到做到,创卫不成功我马上引咎辞职!   崔定刚才还很严肃的脸的忽然又笑了,和他握手,说,好,好,我们党的干部,干工作就得有这种狠劲。   住建局出了这么多事,太需要用工作成绩来弥补一下了。江风把一切私心杂念都收了起来,把全部的精力又放在了创卫工作上,再一次召开了全局动员大会,提出了大干一百天的口号,要求每位职工都要有明确的创卫任务,主要业务工作可以为创卫让路。   而他自己几乎没在办公室坐过,每天都在路上、工地上检查工作,现场协调解决问题,晚上12点以前没有回过家,早晨不到5点就起床了,以至于宁宁和静静因为总见不着他的面,都不认得他这个爸爸了。   周六晚上,崔定在省里请财政厅的人吃饭唱歌到11点,又连夜赶回云湖,到市区时已经是将近凌晨一点了。走到东转盘附近,发现园林局几十名女职工正在做转盘的绿化,其中一名女工背上还背着熟睡的孩子。   崔定的心里动了一下,让司机放慢车速,多看了几眼。走到体育村门口等红灯的时候,看到路南的新建公厕正在连夜施工,灯火通明,工人们干的热火朝天。崔定让司机在路边停了,自己走去过看,却意外地发现住建局局长江风也在施工现场,正拿着图纸和一个戴着安全帽的技术人员指指点点地交流着意见。   七月份的天气,虽然是夜里,仍旧非常闷热,江风的白衬衣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头发也没了发型。脚上的皮鞋更是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就连裤管上也是脏的,看上去和民工无异。崔定站在树影下看了良久,转身上车走了。   第二天,崔定把江风叫到了自己办公室。江风以为又要挨训了,心里很是忐忑地坐着。崔定让他汇报近期的创卫工作,江风就实事求是地汇报了,并没有汇报成绩,主要说的是存在的问题。   崔定听罢,没说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放在桌边上说,你拿去吧。   江风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他写的那份军令状!   这份军令状,一直是压在江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他曾经无数次地在心里暗骂崔定的奸诈,同时也后悔自己当时太冲动,中了他的圈套。有段时间,他甚至产生过如何把这份军令状偷过来的想法。所以现在他手捧着这张薄薄的纸,有点恍若梦里的感觉。   你收回去吧,或者干脆撕掉算了。崔定又说了一遍。   难道太阳忽然从西边出来了?江风看看崔定,发现他竟然朝自己点了一下头,眼神中分明有着赞许的成分。难道是崔定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这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啊。   江风的大脑开足马力转起来,迅速做着权衡。如果此刻收回军令状,那不是说明自己心怯了吗?说明自己本身就是不自信的,本身就是后悔立军令状的。他绝对不想给崔定留下这样的印象,他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不可能把自己吐出的唾沫再舔起来。但这对于他的前途来说,又是一个机会,起码创卫不成功的话,他不用再引咎辞职了。   这个问题已经煎熬他好长时间了,为此他也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并且已经有了初步的谋划。   也就是在一瞬间,江风就做出了决断,他要赌一把!赌一把自己的命运,赌一把自己的仕途!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在崔定面前示弱!想到此,他把军令状又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说,谢谢崔书记,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但我说过的话是不会收回的,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云湖这次创卫不成功,我引咎辞职! 第831章、美女加美酒   崔定身子往后靠了靠,很难得了笑了一下,说,江风同志,干工作不能一蹴而就啊。全国卫生城市标准很高,方平市创了两次了都没创上,我们云湖今年是第一次,积累点经验也是不错的嘛。   江风从郑爽那里早就知道了内幕,所以对崔定这句话并不吃惊。他想了想,说,崔书记,不瞒您说,我去年就听到传言,说这次创建卫生城市,全省只有一个指标,省里已经内定给方平了,我们云湖只是陪标。   江风说完,停下来,想看看崔定怎么样表态。   崔定脸上掠过一丝难堪,不过转瞬即逝。他摆摆手说,不要相信这些小道消息。这样的大事情,怎么会有内定一说呢?一切都是严格按照标准考核打分的。我们云湖基础设施薄弱,再加上煤矿多,空气质量不好,所以比着方平,还有不小的差距。这次创卫如果成功了更好,不成功的话下次还有机会。   话说到这里,江风确信,崔定真的是转变了态度。也不知道他是忽然良心发现了,还是欲擒故纵,或者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反正今天的崔定有些反常。江风快速地看了他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什么也看不出。   如果从现在起放弃努力,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因为很明显,崔定对这次创卫根本不抱希望。他之所以拒绝承认内定,是不想在下属面前丧失原则。上级在下级面前,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绝对不能说,特别是涉及大政方针和原则性问题。这一点江风做了将近两年的住建局局长,已经有了深切体会。   但轻易放弃不是江风的性格。他没有去接受崔定今天忽然表现出来的恩惠,而是还坚持着自己的那句话,创卫不成功就辞职。   崔定反问他说,那你认为,我们云湖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江风说,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八十?崔定把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又坐直了,说,江风啊,你太自信了吧?   江风说,崔书记,不是我狂妄,我有把握,即使是已经内定了,我也有把握。   崔定盯着江风,半天都没说话。在各个局委一把手里,江风是最年轻的,所以崔定想弄明白他是不是在说胡话。但想到发生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他巧妙地找到那段录像把自己从牢笼里捞出来这一事实,崔定不得不说服自己,江风是有能量的,他善于绝处逢生,善于化腐朽为神奇。所以他相信了江风的话,双目灼灼地说,好样的,江风,你说,需要我怎样配合你?   江风说,我们的创卫形势不容乐观。目前来看,真正动起来的,只有住建局一家,其它局委都是在应付。我建议崔书记您再亲自动员一下有关单位,严格奖惩,只要大家齐抓共管,形成合力,我就有把握把国家卫生城市的牌子从方平手中抢过来!   崔定一拍桌子说,好,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一切都来得及。今天下午就开会,谁不给我破上命搞创卫,我就撤谁的职!   说完,抓起桌子上的军令状,嚓嚓撕碎,扔到废纸篓里去了。   当天下午,崔定果然组织召开了创卫工作会议,各局委一把手全部参加。江风当然也去参加了,并且有了一个新发现,这次住建局的桌签被摆在前排主席台下,正面对着崔定,中间只隔了三米宽的走廊。而在这之前,住建局桌签都在第二排,前排是发改委财政局什么的。郑爽也在主席台上,江风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温和地朝自己点头。   会议一开始,崔定就发了脾气。说有些单位,把创卫当做儿戏,推一推动一动,不推就不动,你们是死人?行尸走肉!市委市政府的决策部署你们都敢不落实,还要你们干什么?还是那句老话,不换思想就换人,这次一定要落实。特别是工商局,卫生局和个别办事处,我不知道你们整天都在忙什么,忙着吃喝嫖赌?忙着贪污受贿?如果这次创卫你们拉后腿,非把你们一个个审查审查不可,看你们到底有多清廉。你们看看人家住建局是怎样工作的,半夜一点女工们背着孩子还在街上搞绿化,住建局局长江风像个民工似的呆在施工现场指挥工作,这是我亲眼看到的!那个时候你们这些人都在做什么?抱二奶?抱三奶?也不怕二奶三奶把你们卖到纪委!   江风想笑还不敢笑,勉强憋着。这才知道崔定的态度之所以转变,是被自己的努力所感动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崔定作为市委书记,掌控全局,是要弄一些权术,但他毕竟还有人性的一面。   会议之后,各单位果然都动起来了,并且干劲空前。垃圾围城现象涉及多个部门,一直协调不了,这次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彻底解决了。矿务局也积极行动起来,取缔了不少露天煤场,不能取缔的也覆盖了,市区灰尘明显得到了遏制。   与此同时,工商局和卫生局联手对全市各路段各门店进行了拉网式的检查,小餐馆小网吧等“五小”乱象得到有效治理,门前三包政策也落实到位,市容市貌焕然一新。公路局对高速路口进行了绿化美化,以其让评审团一下高速就能感受到云湖的优美环境。   评审团到来之前,云湖的各项创卫工作做的已经相当到位了。但这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如何做掉竞争对手方平市。江风行动起来了。他打电话给日报社的同学贺方和洛南区政府的瞿颖慧,说有要事相商。   晚上,在和平国家大酒店的一个豪华包间里,江风高标准宴请了贺方和瞿颖慧。瞿颖慧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一番才来的,涂着亮晶晶的口红,乳白色的套裙把丰满的身材包裹的凸凹有致,优雅中散发着感性。   这是一个精致的女人,很懂得生活和风情。有了那个不平凡的夜晚,她和江风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好像彼此之间都有些什么东西融进了对方的身体,而变得心有灵犀。这从她看江风那特别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但当着贺方的面,她还是很大方地和江风握手,说一些正规的客套话。   贺方是报社记者兼编辑,总被人称为无冕之王,所以自我感觉总是很优越。做新闻大都有这个脾气,喜欢骂领导,这样能让别人觉得他们确实是很牛的,谁都不怕。   今晚的贺方也不例外,坐下来就把崔定骂了一气,说他做婊子还立牌坊。原来上个月昌平区一煤矿发生透水事故,死了十来个矿工,崔定授意严密封锁消息,矿主在去矿山的路上堵记者,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说一声自己是记者,就可以得到一万元的封口费,排队领取。   消息是在当地封锁住了,但外省一电视台还是做了报道,并且配发有现场照片。当时带着相机进入现场的只有云湖日报社的几名记者,崔定怀疑是他们之中有人透漏了消息,或者是高价卖照片。一生气,把本该拨付给报社的一笔300万元的经费给取消了。本来社里已经决定要用这笔经费给贺方解决一辆丰田越野车的,所以贺方就耿耿于怀,骂崔定不是个东西。   贺方嗜酒,特别是喜欢喝好酒。男人一般都有两大爱好,美女和美酒。特别是美女和美酒同时出现,喝着美酒赏着美女,真乃人生一大快事焉。   江风深知这位老同学的脾气,所以就打算用这两件武器打晕他。赏心悦目秀色可餐的瞿颖慧当然是重武器之一了,江风今晚带来的酒也很有分量,是珍品五粮液,安红送给他的,每瓶的市场价格都在4000元以上。   江风做了住建局局长后,喝酒的档次也上去了,一般都是茅台或者五粮液,但茅台假酒多,所以对五粮液情有独钟。各大开发公司建筑公司的老板们也都知道了他这个爱好,纷纷拿上好的五粮液巴结他,但江风有个原则,喝酒可以,不收酒。不过这个原则到了安红那里总有些不太好使,这女人太任性了,撒起娇来神鬼不挡。   贺方不但嗜酒,也懂酒,能品味出酒的真假。端起杯子闻了闻,就知道是好酒,说,上次和郑市长一起吃饭喝的就是这酒。江风知道他爱吹嘘,也不点破,只是一个劲地顺着他的意思吹捧他。瞿颖慧也不失时机地表现出对他的倾慕,把他的酒杯添的满满的。贺方几杯酒下肚,慢慢就进入状态了。   贺方是聪明人,知道天下没有免费晚餐这个道理,酒到半酣,大着舌头拍着江风的肩膀说,老同学,你哥我虽然没有你这个住建局局长风光,但也有着满腹的经纶,又有笔尖做武器,相信还是有一定用武之地的,在云湖好歹也算是个名人。你这五粮液我不能白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江风欲擒故纵,说,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是喝酒,加深感情。好酒不能都让别人喝了啊。 第832章、情不自禁   贺方因为妹妹贺梦雯的事情,一直对江风心存感激,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放着,知道今晚江风这么好酒好菜的请他,肯定是有求于他的,把酒杯一放,佯怒道,自己弟兄,还用得着玩你们官场上那虚假的一套?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江风故意吞吞吐吐地说,要说没事吧,也确实有点小事,但又怕连累了你这个主编。   贺方一摆手说,主编算个球啊,不要我的命就成。快说快说,利索点,我和瞿主任都等着为你插刀呢。   说完又偏着头问瞿颖慧说,瞿主任,你愿不愿意被插?   瞿颖慧红了脸说,贺主编你喝高啦。说着,亲昵地看了江风一眼,目光中满含羞涩和幸福。   江风看火候已到,就站起来,隆重地给贺方连碰三杯,说既然这样,我也不拿你和瞿主任当外人了,确实有个事情想请二位帮忙。说着就把如何给崔定立军令状,云湖的创卫形势如何,省里如何内定给方平市,自己又如何想搞掉方平等等细细的讲了一遍。   贺方听完,满不在乎地说,咳,我以为是什么摘星星揽月亮的大事呢,原来是这小事。这种事对于我来说,那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说完四下看看,神秘而又洋洋得意地睥睨着眼睛说,二位知道“法号梦遗”是谁吗?   “法号梦遗”是一个网名,在云湖这个名字广为人知,并被市民们津津乐道,赞誉其为蜘蛛侠。市民们之所以对这个人感兴趣,不单单是因为他的网名有些玩世不恭,而是他在网络上爆料的内容,全部是有爆炸性的。   这个人喜欢在各大论坛上发帖子,所发帖子内容十分敏感,都是一些普通市民不可能知道的真相。化纤厂职工推到政府大门发生流血事件,青隆县上访姐妹被关进精神病院,云湖市为创园林城市在矸石山上铺绿毯,野蛮拆迁逼迫被拆迁户自焚,以及被隐瞒的矿难等等,凡是政府刻意要隐瞒的,必定是“法号梦遗”一定要爆料的。   他最近爆料的最引起热议的帖子,莫过于市委书记崔定给云湖黑社会老大米发亮祝寿一事了,说崔定不但微服亲往,还摒去左右,单独给“老爷子”行了跪拜之礼。   此贴在国内某知名论坛发出,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删除,但已经在其它论坛开始流传了。崔定恼羞成怒,把公安局长肖国华叫来骂了个狗血喷头,斥他为酒囊饭袋,连一个喜欢梦遗的猥琐男人都捉不到。   为了揪出这个人,公安局网警大队从去年开始就已经行动起来了,做出了很多努力,仍然是一无所获。据说发帖人是个计算机高手,根本无法通过IP地址查到他。   今晚听贺方这么一说,江风吓了一跳。他不会就是那个“法号梦遗”吧?仔细一想,贺方做的是新闻行业,所爆料内容和他这样的身份很相符。   一瞬间,江风对这个老同学有些肃然起敬了,说贺方,难道你就是梦遗?   瞿颖慧瞪圆眼睛看着洋洋得意的贺方说,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   贺方朝瞿颖慧飞了个眼神,意味深长地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英雄都隐藏在民间啊。说着,握起拳头展示着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说,怎么,我难道不像蜘蛛侠吗?非得戴个眼罩,反穿一个内裤在外面?   瞿颖慧摇着头说,不像,不像,我怎么看你也不像。   贺方急赤白脸地说,怎么不像,你以为我不是梦遗?   这可不是儿戏,江风不想让贺方再说下去。一个人的理性,就表现在酒后,特别是成功的男人,酒后绝对不会乱性,不会乱说的。贺方喝多后竟然把这样隐秘的事情拿出来炫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有可能他认为今晚都是自己人,说出来也无妨,但常言说,贼不打三年自招,万一他再次喝醉再次把这话说出来,很有可能就完蛋了。崔定对待暗中反对他的人,是从不手软的。   所以江风及时打住了他,说,算了算了,贺方你别吹嘘了。你急于泡妞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在美女面前不是这样表现的,吓着了瞿主任以后她就不敢再搭理你了。   瞿颖慧听到泡妞二字,白了江风一眼,娇嗔道,说的是你吧。   贺方还想坚持表白自己就是法号梦遗,江风赶紧说,先别说什么梦遗了,说今晚的正事吧,否则我这几千元的酒就白喝了。贺方,你刚才大话已经吹出来了,我知道你有雄才大略,你说说怎样才能把方平搞掉吧。   贺方又吱吱地喝了一杯酒,打个酒嗝说,容易。我“法号梦遗”一出马,准能打他个落花流水。现在的各种争创,说白了哪个不是面子工程,政绩工程,扰民工程,折腾工程?市民意见大的很。不说方平,就拿我们云湖来说,市民有几个支持创卫的?提起来都骂祖宗八辈。来检查一次,让餐馆报亭什么的关两三天门,卖饭的和卖书的算是下贱死了。下来检查的人又是怎样检查的?吃吃,喝喝,拿拿,玩玩,空车来,满载回。实不相瞒,不是你老同学做这个住建局局长撅着屁股吭哧吭哧搞创卫,我早就给你们曝光了。   江风说,那这下你不用如此憋屈了,有用武之地了。把你的愤懑都发泄到方平就好了,发泄的越彻底越好。上次方平的住建局局长来参观,说他们那里才厉害呢。爱卫办下来检查,街上店铺放假了似的,市民跑几条街都买不来一瓶酱油。   贺方说,太好了,太好了。就拿这个做文章,你们看我的吧,我要做就做大手笔,非惊动中央台不可。   又问,考核组什么时候去方平?   江风说,8月11日至14日在方平,结束后到云湖。   贺方思考了下说,我们8月10号晚上赶到方平,见机行事。就谁去?瞿主任有空没?   瞿颖慧看了江风一眼说,没空也得有空啊。   江风说,那先谢谢二位了,事成之后我重重报答。   瞿颖慧笑着说,什么算是重重报答,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   江风借着酒遮脸,说,到时候你说了算。   瞿颖慧挑着眉毛说,这句话我可记住了,不许反悔。   贺方拉拉瞿颖慧的胳膊说,瞿主任你可别上他的当,别看他是住建局局长,还没我正派呢。   说笑一阵,江风说,10号是周日,到时候我们三个都过去。我在那里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得赶回来准备迎检,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二位了,你们尽情发挥。   贺方说,没问题,你把瞿主任交给我就甭管了。说完抬腕看看表说,今晚就说到这里,唱歌去吧?我要和瞿主任合唱《广岛之恋》,瞿主任的声音雌性死了。江风也很爱听瞿颖慧唱歌,就说,走吧,满足你。   三人去了“唐都会”,开了一个中包,配了一个身材丰满的公主。唐都会是一个房地产老板开的,是叶芷的朋友,送江风的有金卡,无消费限制。   公主很年轻很漂亮,个头高高的,穿着白色的超短裙,大腿和鼓胀胀的胸都露着。因为有瞿颖慧在场,江风觉得不太好看,就给了公主200元的小费,让她出去。哪料公主不敢,说被客人赶出去说明服务的不好,是要被惩罚的。贺方说,算了算了,人家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公主就说,谢谢哥。   公主是跪着服务的,动作显得很专业。三人借着酒性,一阵乱吼。又上了啤酒,不知不觉就有些嗨大了。   贺方是情场老手了,到了这种场合后如鱼得水,让公主关了所有的灯,然后放了慢四舞曲,紧紧搂着公主跳舞,都快把人家姑娘的双脚抱离地了。   瞿颖慧也邀请江风跳,四个人捉对磨蹭。瞿颖慧的胸很高,总是有意无意地蹭着江风的胸,每碰到一次江风的身上就像是过了一次电。   灯光暗淡,看不清瞿颖慧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火热的激情。等到他们不小心绊到了地上的麦克线,瞿颖慧就趁势把自己的一双胸结结实实地抵在江风怀里了。   江风一阵晕眩,觉得自己更醉了。怕贺方看到,悄悄一看,见贺方已经把公主逼到了墙角,一只手已经伸进她的上衣里面了。在瞿颖慧腰上捏了一把,二人先后开门出去了。   从包间出来,江风对满脸红云的瞿颖慧说,真是喝多了,我们下楼走走吧。   瞿颖慧说,我感觉你喝的还不够多啊。   江风正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瞿颖慧忽然叫着头晕,手扶着墙停了下来。   江风赶紧抓住她的胳膊问她,感觉怎么样?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瞿颖慧喘息着说,晕的厉害,怕是走不成路了。你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下。   江风说,回房间吧,你躺沙发上休息。   瞿颖慧说,我才不去打搅贺主编的好事呢。说着,指着旁边一间黑着灯的包间说,这间不是没人吗?我们偷用一下。 第833章、真不凑巧   江风说,好吧,扶着她进了包间,关上门,刚要摸索着开灯,刚才还头晕着的瞿颖慧忽然用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江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火热的唇已经堵住了他的嘴。   瞿颖慧的身子像是要爆炸似的扭动着,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傻瓜,我都快急死了。你摸摸,我下面都成河了。   说着,抓起江风手,掀开裙子,探进了自己的裙里。江风只感觉到满手的滑腻,忍不住哎呀叫了一声。瞿颖慧的身子已经软了,拖着他往沙发上倒。   江风被她的激情烤糊了,抱着她倒在沙发上,却听到瞿颖慧惊叫了一声,弹簧板地又跳了起来,大叫一声,有人!   江风摸出手机点亮一看,沙发上精条条一对男女,男的仰面躺在沙发上,女人正在他身体上坐着,浓密的长发垂下来,遮盖着两人的面部。江风赶紧关了手机,说声对不起,拉着瞿颖慧逃了出去。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江风清醒了不少。瞿颖慧还在洗手间里,半天都没出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等她好不容易出来,江风看到她已经梳理了头发,甚至又补了口红,衣服已经整理的很规矩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真是喝多了。   江风说,真是不凑巧。   两人没再回房间,下楼走出了大都会。小雷的车在门口等着,江风对瞿颖慧说,不早了,先送你回去吧,我呆会再回来接贺方。   瞿颖慧说,好吧,你们别太晚。说罢又悄悄说,不准你学贺方。   江风说,怎么会呢。   把瞿颖慧送回家再回到房间,江风发现贺方一个人少气无力地唱着歌,公主躲在沙发的一角抹眼泪。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江风从皮包里摸出一叠钱来,大概有1000的样子,塞到公主手里,说,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   贺方还嘴硬,说,谁喝多了,我没喝多。   江风拉起他说,走吧走吧,该结束啦。   贺方家在电业局家属院,是前妻严小涵的房子。到他家楼下下车,江风看他东倒西歪的,就陪着他上楼。贺方在楼梯上说,江风兄弟,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放心,我要是不把方平搞臭,蛋砸四瓣!   江风说,弄成了更好,弄不成也没人砸你的蛋。   8月10日下午,也就是在国家创卫考核团莅临方平市的前一天,江风和贺方、瞿颖慧驱车赶到了方平。车下高速,看到路边热情洋溢的“方平欢迎您”的大幅标语,江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这些年,他到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城市,因为本身就是搞城市建设的缘故,他每到一处都是怀着参观学习的心情,从来没有对哪个城市动过歪心思。而今天的方平之行,目的却有些龌龊,是肯定不受欢迎的。因为自己的急功近利,却要连累无辜的方平市,这也可以说就是官场斗争的外延吧。   忽见前面停着不少高档汽车,人喧马嘶,彩旗招展。身着白色短裙,手拿鲜花的美少女们正罗列道路两边,在一个长发、大胡子男人的指挥下做夹道欢迎状,后面是齐整整的军乐队,手中的乐器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队伍的最前面,则是一群领导摸样大腹便便的男人们,都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脸上一律是谦和的微笑。   江风发现,方平市的市长靳庚戌也顶着油亮的大脑袋站在前面。这个靳庚戌是个海龟,在法国留学多年,所以接受了不少新思想新观念,到了方平后,强调文化立市,做出了不俗的政绩,在整个江南名声颇高。   看到江风和贺方的两辆车过来,大胡子男人双手举起来一挥,顿时鼓乐齐鸣,美少女们舞动手中的鲜花,扭着腰肢跳了起来,嘴里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领导们则都喜米咪地看着他们,在市长的带领下热烈地鼓起掌来。   后排坐着的瞿颖慧看这阵势,吓了一跳,说,哎呀,这么多人,不会是我们被发现了吧?   江风笑道,市长会欢迎几个奸细吗?他们这是在彩排呢,迎接明天的考核团。   说着话赶紧取出墨镜戴上,低着头逃也似的开出了欢迎人群。心想看来方平市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啊,这种欢迎仪式,看起来显得有些繁文缛节,实际上还是很有效果的。   崔定下县里检查工作,县里的四大班子领导是一定要在城外列队迎接的,崔定嘴上说不要搞形式主义,但真当哪个县没有出城迎接,崔定就变了脸色。只是方平市今天这种努力,恐怕是要白费了。因为他们迎来了三个煞星。   车到市区后,江风注意观察,发现方平的市容市貌确实整的不错。道路宽敞整洁,分道线也是新画的,绿化带的造型也很别致,有种浪漫色彩。特别是公交车站,都是复古形式的亭子,每个亭子都介绍着一个三国人物,很有文化气息。   这几年周边的城市发展的都很快,只有云湖还在原地踏步,远远落在了后面。这跟主要领导的工作思路和能力有关,另外没有什么文化底蕴也是一个方面。方平在历史上曾是魏国都城,市民都有一种皇城根下的自豪感,这无形之中就提高了城市品位。近年来他们大打三国牌,开发出了不少历史遗迹,旅游业搞的红红火火。从各方面来说,方平也真该被评为卫生城市了。   找到一家快捷酒店住下,开了三个房间。本来要开两个的,贺方说他睡觉有毛病,喜欢单独睡。江风知道他风流的很,估计是为了办什么事方便。   方平市的创卫宣传真是很到位,就连电梯里都是标语:创卫没有旁观者。   贺方指点着标语说,是啊,没有旁观者,就连我们远在云湖的三个人都操着这个心呢。   瞿颖慧说,人家医生都是治病的,咱们是来把人治死的,罪过啊罪过。   江风说,有什么办法呢,政治任务啊。   瞿颖慧说,政治就是耍流氓。   江风说,可不能这样说,小瞿同志你还很年轻啊。   推开房间的门,地上好几张名片,全部是袒胸露乳的美女,上面印着联系电话。没办法,别说是小小的方平,就连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也都是这样。   不过江风认为,色情业是和一个地方的发展水平联系在一起的,这个行业越繁荣,说明当地发展的越快越好。你看小日本,AV行业多红火,女星们都来内地发展了。   刚把包放下去卫生间放了水,就听到对面房间里瞿颖慧一声尖叫,几步逃了过来,花容失色,上来紧张地抓了江风的胳膊,嘴里叫着蟑螂蟑螂!身子直往他怀里钻。   没办法,惯性。这男女之间一旦有了突破,无意间就流露出来了。江风说,不就是个小强吗,有什么可怕的,在哪里?带我过去看看。   瞿颖慧说什么也不敢过去了,说我要住你的房间,晚上我害怕。动作就亲昵起来。   江风嘘了一声说,小心贺方听到。   正说着,贺方兴冲冲地拿着几张联系卡进来了,嘴里说着可笑啊可笑,这也太可爱了。江风,小瞿你们都看看,拿苍井空的照片糊弄人呢。   江风接过来一看,一张名片上印着挺胸翘臀的苍老湿,下面的注解是清纯女学生,善口活,技术全面,然后是联系电话。   瞿颖慧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接过来一看,说,呀,真的是苍井空啊,赶紧还给了贺方。   贺方哈哈大笑,说看来小瞿你也认识她啊。   瞿颖慧红了脸说,我是听你说的。贺主编看来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贺方就得意的笑,说,我给你倆讲个故事啊。说是儿子在外上大学,一直找不着对象,家里非常着急。过年回家没法应付,从网上下载了一张苍井空的照片带回老家去,谎称是自己谈的女朋友。他爹接过来一看,啪的一巴掌打在头上,说,你以为你爹我不认识苍井空啊!   瞿颖慧笑的直揉肚子,说,贺主编所说的满腹经纶,就指的这个吧?   贺方说,文人骚客嘛,是文人都很骚。   江风说,贺方你别糟蹋文人了,洗把脸咱们下楼吃饭去。   瞿颖慧和江风交换了房间,收拾了一番,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就下楼来到了街上。   江风说二位想吃些什么?今晚上咱们吃个出征饭。   瞿颖慧说,方平有什么特色小吃,我们不妨尝尝,整天大鱼大肉的也没什么意思。   贺方说,南大街上有一家烩面做的不错,好像叫什么“巴记烩面”,是这里的特色,以前苏荣来方平,必去吃一碗。   瞿颖慧说,那就去尝尝,听贺主编的应该没错。   招手叫了辆的士,司机用方言味很重的普通话说,欢迎乘车,请问几位要去哪里?一句话拐了好几道弯。   瞿颖慧捂着嘴偷笑,贺方也撇着普通话说,我们要去南大街。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江风示意他别闹,用方言问司机说,师傅你们方平的出租车司机都讲普通话吗? 第834章、前世有缘   司机一听他用的是方言,也就拐了回来,说几位也是方平人吧?我看你们穿的挺周正,还以为是暗访团的哩。   江风说,都是自己人,哪有什么暗访团。   司机一听这话就放开了,说日他姐还不是市里为了搞创卫,要求我们必须讲普通话吗,说是为了防止检查团坐出租车暗访,鳖孙们明天就到了。   江风心中暗喜,装腔作势地说,哎,话不能这样说。政府搞创卫,是在为市民造福,你看路边的标语,不是写着为市民创卫吗。   司机说,为他娘那比,还不是市领导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发动全市人民造假吗!你看看路边的门店,都让关门了,这几天谁敢营业直接拘留!   几个人往街道两边一看,果然是家家关门闭户,人行道上冷冷清清。贺方说,坏了,估计巴记烩面也关门了。   司机说你们是去吃烩面的啊?趁早别再想了,最近三天恐怕是吃不来了。市里有通知,小饭馆全部关门,连招牌都换了,几位想吃饭,去大酒楼好了,别的地方吃不来饭。   江风有心实地查看一番,就说,没关系,你带我们去看看。   到了南大街,贺方凭着记忆找到了巴记烩面所在地,果然发现卷闸门紧闭,就连门头的招牌都已经换过了,写着“五金交化专营店”的字样。招牌是簇新的,显然是刚刚安装上去。   橱窗上,则挂着一竹帘子,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江风走上去掀开帘子看,依然可以看到玻璃上介绍烩面的红字,里面依稀可以看到桌椅板凳,其实还是一家烩面馆。   顺着街道走了一遭,发现凡是挂着同样质地同样簇新招牌的“光明眼镜”“英语培训”等店子,都是饭馆临时改装过来的。贺方双眼发亮,像吸了大麻似的兴奋,指点着说,这就足够了。小瞿,看到了吗,这就是切入点啊。现在光线不好,明天上午来拍一组照片,等考核团走后再来拍一组,图片一对比,效果就出来了。然后往论坛上一贴,配上两篇慷慨激昂的文章,就等着喝庆功酒了。   瞿颖慧翘着大拇指说,贺主编果然厉害啊,五粮液没白喝。   贺方做沉思状,说,题目我已经想出来了:创卫还是创伪?   正说着,忽然听到有吵嚷声传来,还夹杂着狗狗凄惨的叫声。举目一看,只见前方路边停着一辆城管执法车,身着制服的五六名城管正在和一位老太太抢夺一条宠物犬。那小狗头在老太太手里,身子在城管手里,凄厉地叫着,眼看就要被五马分尸了。   说时迟那时快,贺方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型摄像机开始录像了。江风和瞿颖慧想上去帮帮老太太,被贺方制止了,指了指手中的摄像机。江风心领神会,三个人站在一边看着,贺方躲在江风和瞿颖慧后面录像。   城管们一声声爆喝:松手!松手!没看到通知吗,检查期间一律不准遛狗!   老太太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们放过我吧!   城管吼道,不行,狗必须没收!说着,又撕扯开了。城管的吼声和狗叫声纠缠在一起,听起来相当震撼。   到底是老太太心疼小狗,松了手,城管们抱着狗就走,老太太急了,一猫腰趴在地上,抱住了城管的腿。城管带着她在地上拖行了几步,老太太发飙了,张嘴在他腿肚上狠狠咬了一口。城管像狗一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恼羞成怒,举起手里的小狗狠狠地摔到地上。小狗吱哇一声,四蹄乱蹬一阵,死了,嘴里流出血来。老太太抱着死狗大哭起来,城管们上车扬长而去。   三个人这才走上去,把老太太从地上扶起来。老太太悲痛欲绝,哭着说这些天杀的,必遭天打五雷轰!来世让你们都托生成狗!   贺方收起录像机,拿出采访记录本来,开始了现场采访,问城管为什么不让遛狗,为什么要把小狗摔死。老太太浑身颤抖着说,还不是为了创造什么卫生城市!这些当官的为了造假,要把老百姓逼死啊……不让做生意也就算了,连个畜生他们都不放过,真是比畜生还畜生啊……   贺方刷刷地在本子上记录着,说,老太太你不要太激动,慢慢说,还有呢?   结果烩面当然是没吃成,几个人在一家名叫“水席楼”的酒店吃了饭。饭间的气氛有些沉闷,喝了几杯闷酒,气氛始终上不来。三人都在回想着刚才那悲惨的一幕。小狗的惨叫,城管的吼叫,老太太的哭声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瞿颖慧说,江局长,下午刚来那阵我还觉得跟做贼似的,现在这种感觉没有了。   江风沉重地说,我们今晚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现在全国上下一片争创热,一个小小的方平就把老百姓折腾成这样,其它地市也不知道搞成啥样呢。   贺方说,别说人家了,咱们云湖不也是这样吗?咱们市区还限行呢。江风你这个住建局局长应该最明白其中的道道。   江风喟然长叹一声说,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吃过饭走着回宾馆,看到虽然已经很晚了,大街上洒水车还在来来往往地洒水,有不少工人在冲洗道牙和花带瓷砖。城管执法车在大街上疾驰,交警也上街了,整个方平笼罩在一种大战前的紧张气氛中。   回到宾馆,三个人聚集在贺方的房间里开了个碰头会。贺方已经简单制定出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他和瞿颖慧各有分工。贺方主写“创卫还是创伪”这篇文章,瞿颖慧负责为“方平市为创卫残杀小狗”这段视频配写文字。以贺方的话说,女人都有爱心,瞿颖慧写出来的文章肯定能引起广大网友的共鸣。   洗完澡躺在床上,江风毫无睡意。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把这件事情托付给贺方,真是找对人了。可以说,方平的卫生城市已经泡汤了百分之八十。但江风丝毫没有即将胜利的激动和喜悦,相反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正纠结之中,收到瞿颖慧发过来的信息,睡了吗?   江风回:失眠。   瞿颖慧说,我也失眠。咱们下楼走走吧?   江风说,好,你先下去在大门口等我。   听着瞿颖慧的房门响了,又听到电梯上来的叮咚声,知道她已经下楼了。穿衣起来,又担心贺方发现他们的行踪。出了门想去贺方门口听听他睡了没有,却发现走廊里走过来两个袒胸露乳的年轻女人,爆炸头,踩着厚厚的松糕鞋,胸一个比一个大,长的却不怎么样。人还没到,刺鼻的香水味已经到了,能把人熏晕。   江风正诧异间,两个女人已经走过来,还朝他笑了笑,然后停在贺方门口,轻轻地敲门。门马上就开了,两个女人闪身进去,门又在她们身后关上了。   江风摇摇头,心里说贺方你玩的果然花。不过这下我也可以自由活动了。这样想着,乘电梯下楼。   瞿颖慧在门口等着他,看他走上来,很自然地挽了他的胳膊。江风还有些不自在,左顾右盼。瞿颖慧说,放心,没人认识你。   两人往南走了不远,就到了方平市引以为豪的玉带河边。玉带河是古代的护城河,历经一千多年,仍然长流不息。夜色里,那河水果然像是一条玉带,无声无息地流淌着,摇碎了一河的月光。   江风和瞿颖慧沿着河岸慢慢走着,看一条游船闪着彩灯从上游慢慢漂下来。瞿颖慧忽然站住,浑身打了个冷战。江风说,是不是冷了?   瞿颖慧却睁大眼睛看着他说,江风你相信吗?今晚这个场景在我梦里无数次地出现过。夜里,河边,我和一个男人在散步,那男人高大,魁梧,但看不清面目,是不是……就是你啊。   瞿颖慧说着,还是不住地打冷战。   江风知道她没有开玩笑,说,我也相信命运,人的一生,冥冥之中是早有安排的。   瞿颖慧钻进他怀里,把脸贴在他胸脯上说,是不是我们前世有缘?   这时候那条游船已经走近了,上面有男女在说笑着。瞿颖慧想起了什么,忽然说,对了对了,在我梦里,那条船上应该有个女人唱歌的,唱的是《春花秋月何时了》。   话音刚落,听到游船上有人说,苏姐唱首歌吧,这月色,这夜晚,不唱首歌就辜负了。立即有人七嘴八舌地附和。被称作苏姐的人说,好吧,我就唱首《春花秋月何时了》吧……   8月14日,国家卫生城市技术评估专家组一行9人在结束了对方平市的检查评估后,挥师西上,来到了云湖。市四大班子领导早早侯在高速口迎接,领导们一律西装革履,打扮地新郎官似的,就差戴红花了。   崔定人本来就有派头,众星捧月般地往那里一站,更显得气场十足了。迎接仪式虽然没有方平搞的隆重,但气势不凡,足见对评估组的重视。评估组由全国爱卫办的一位陆姓处长带队,省卫生厅詹副厅长陪同。简短的握手寒暄后,三辆警车开道,车队直奔市政府会议中心。 第835章、兴风作浪   由于实行了交通管制,幸福大道上车流稀少,畅通无阻。环卫工人昨晚2点就还开始忙活了,一直忙到天亮,路面简直是一尘不染。洒水车刚洒过第二遍水,隔离带被冲洗的干干净净,马路上新画的分道线格外的醒目。花带里的月季花开的正艳,因为刚刚浇过,花朵上还带着欲滴不滴的水珠,像少女般羞涩。单从这条路上来看,云湖不被评为全国卫生城市,简直就是逆天了。当然了,背街小巷除外。   政府小会议室里,江风等二十几位局委一把手早就正襟危坐,不安地等待着评估团。按照市里要求,各主任局长们也都是穿西服打领带,看上去确实比较齐整。等身着休闲装的陆处长带头走进会议室,大家赶紧起立,热烈而又长时间地鼓起掌来。   崔定代表云湖市委市政府,对评估团莅临云湖表示热烈欢迎。随后,市委副书记、市长、市创卫指挥部总指挥长郑爽从云湖的基本市情、创建国家卫生城市工作开展情况、国家卫生城市指标完成情况、国家爱卫办暗访发现问题整改情况四个方面,对创卫工作进行了汇报。   汇报后又播放了精心制作的创卫宣传片,受到了评估团成员的肯定。这个宣传片是市委宣传部请国内知名的一位导演指点过的,短短十几分钟的片子花了近百万。但制作水准、创意什么的确实很棒,很好地体现了云湖市领导高度重视,全面积极参与的创卫热潮,从头至尾充满激情。崔定对这个宣传片非常满意,说这钱花的值。   看完宣传片后,詹厅长也讲了话。他首先肯定了云湖创卫工作取得的成绩,然后说,这次评估不仅是对云湖市创卫工作的评估,更是对全省爱国卫生工作的检查和指导。恳请技术评估组的各位领导和专家,对云湖市的创卫工作多提宝贵意见和建议,帮助其在国家卫生城市创建工作中再取新突破、再迈新台阶、再上新水平。同时云湖市是也要以此次技术评估为契机,奋力拼搏,查漏补缺,完善提高,争取早日把云湖创建成国家卫生城市,为全市人民造福。   这话听着很冠冕堂皇,但台下坐着的江风却越品越不是滋味。这明明就是安慰的语气啊。这次评估后能不能评上就见分晓了,还谈什么“早日”?不过也无所谓了,方平和云湖二选一,搞倒了方平,卫生城市自然就是云湖的了。   刚想到这里,手机来了个信息,是贺方发过来的:等着看热闹吧。江风回信息说:你们辛苦了。   最后陆处长也讲了话。他的话也很耐人寻味,说,创卫只有起点,没有终点,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希望云湖能正视这次评估,即使这次没能创上,以后也还有机会。   江风发现,崔定的脸色有些难看。   汇报会结束后,评估组到幸福广场、理工学院、金粉世家小区、白沙湖等地实地查看,去的都是光鲜的地方。陆处长,詹厅长应该都知道这个卫生城市已经内定给方平了,所以都有些心不在焉。专家们也放松的很,说说笑笑的,气氛很和谐。   崔定一开始接受了省里内定的暗示,后来意识到这个卫生城市是显耀自己政绩,捞取政治资本最有力的抓手,也许自己在位期间就这一个机会了,态度就发生了转变。又一打听,内定只是省卫生厅搞的,省委根本没有过问,特别是邓锦江书记没有过问,就有些不平起来。   你们方平可以以此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云湖为什么不能?有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去年红舟市创建卫生城市成功后,红舟市的市委书记马上就升任了省党委委员。再加上自己本身在邓锦江那里就不怎么受宠,所以崔定豁然开朗,有了和方平一争高下的想法,这才在最后阶段动员全市各单位下了大气力。   今天一听詹厅长和陆处长的讲话,也听出了苗头,心里就有些不悦。中午陪着评估组在和平国际吃了饭,晚上就不再陪他们了,把任务交给了郑爽。   不过也就是在评估组离开方平的当晚,两个爆炸性的帖子已经把网络翻搅的风起云涌了。网友“奔跑的蚂蚁”在国内最知名的论坛上发表了一篇《创卫还是创伪》的文章,直指江南省方平市在创卫工作中弄虚作假,欺上瞒下,折腾百姓,把创卫变成了扰民、伤民。帖子配有十来张图片,都是一些临街门店的对比图,比如“巴记烩面”在检查期间变成了“五金交化专营店”,而检查过后又换上饭店的招牌开始营业;“完美理发店”变成了“英语培训中心”;“大众浴池”变成了“假期旅行社”,等等。   帖子指出,这些新换的门头所用材质一致,风格一致,字体一致,显然是有人统一组织。贺方还真有才,在文章的末尾画了副漫画,一苦瓜脸的市民面对被强制“改行”的门店,哭丧着脸说,不让吃饭,不让理发,不让洗澡,这就是传说中的卫生城市吗?   帖子在论坛发布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删除了。但网友已经转载的到处都是,大有星星之火要燎原的趋势。最慌张的是方平市有关部门,接到报告后连夜组成了一个紧急情况处理小组,市长靳庚戌亲自坐镇指挥,市委宣传部、公安局、住建局等等能调动起来的力量都调动起来,利用一切手段,迅速和各大论坛版主联系开展网上删帖和正面跟帖活动。靳庚戌大脑门上满是汗水,咬着牙说,不管花多少钱,花多大力气,也要把这股歪风打下去,也要把这个死蚂蚁抓到!   方平市的网警也不是盖的,根据发帖人的IP查到外地市去了。刚派人去调查,“奔跑的蚂蚁”又在其它地市发帖了。派出去几路人马后,发帖地址又显示在泰国。也不知道贺方用了什么手段,把网警们搞的晕头转向。   方平市举全市之力删帖,但网民的力量是无穷的,还是有人不断上传,转发,按下葫芦浮起瓢。这个帖子就像是一坛烈酒,经过一个晚上的酝酿发酵后,到了第二天上午,已经是闹的沸沸扬扬了。   南方有两家报纸原文转发了《创卫还是创伪》这篇文章,各大网站也进行了转载。方平市已经疲于应付了,创卫办的电话响个不停,全部是网友的质问电话,后来干脆把电话线给拔了。   省卫生厅樊厅长打电话把靳庚戌训的睁不开眼睛。到了中午,各地记者陆续赶往方平,设在审批中心楼上的创卫办人去楼空,记者们又赶往市政府,逮着人就采访,采访谁谁跑。到了下午,网友又开始人肉方平市的市领导,政府网站也被攻击,瘫痪掉了。方平市一下子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第二天晚上,一个更具爆炸性的视频由网友“巴特尔船长”贴在了论坛上,立即引发了网民们近乎疯狂的愤怒和如倾盆大雨般的眼泪。这篇名为《方平市为创卫摔死小狗》的视频详细记录了凶神恶煞般的城管从一名老太太手中抢走小狗并摔死的惨状,小狗的惨叫声像刀子一样刺痛了网友的心。及至小狗被高高举起后摔在地上,嘴中流出血来,网友们愤怒的心碎了一地。   文字说明为:方平市为迎接创卫考核,下令市民在考核期间不准遛狗。8月10晚上,一老太太在人行道上遛狗,被城管发现后苦苦哀求,最终小狗没能逃脱厄运。一个弱小的生命就这样因为人类的创卫失去了。   有图有真相,网友们出离愤怒了。当晚,江南省最大的论坛就有人出面组织,准备第二天到方平市小狗惨死地静坐,举牌抗议。全国各地网友纷纷声援,“方平”两个字成了虚伪、残忍、没有人性的代名词。   原定在云湖进行为期三天的评估组,第二天下午就匆匆撤离了。陆处长走的时候看不出什么,只是稍微有些慌张;詹厅长的城府就没那么深了,脸色铁青,只和崔定握了握手,就上了车。这位官老爷回去没法交差了。   8月18日,中央台某栏目报道了方平市创卫造假的专题节目,在全国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评估组本来对方平的打分很高,这下迫于压力,不得不再次返回方平,进行了二次评估。结果可想而知。   9月中旬,云湖市获得了全国爱卫办颁发的卫生城市牌匾和证书。国庆节前,召开了全市创卫工作表彰大会,江风被记个人二等功,上台做了发言。   崔定亲自向他颁发了奖章。崔定握着他的手说,江风同志,好样的。   江风说,感谢崔书记关怀。   郑爽也对他报以会心的微笑。江风委托贺方以及瞿颖慧所做的一切,并没有向郑爽汇报过,但显然瞒不过她。因为搞倒方平市这个创意,还是郑爽最先想起来的,不过是没有明说罢了。 第836章、一道黑影   表彰大会的当晚,住建局也在唐韵楼举办了庆功宴。在市里获表彰的三十多人以及科级以上干部,整了十来桌,把唐韵楼的二楼房间全包了。叶芷不失时机地给住建局送来了十箱好酒做贺礼,江风留她吃饭,叶芷说还有事要做。等她走后,江风收到她的信息说,我要单独给你祝贺。   江风心情高兴,酒桌上宣布住建局全系统职工每人多发一个月的工资作为奖励,并年内分批安排外出学习。欢呼声中,大家轮流向他敬酒,江风来之不拒,不知不觉喝高了。   期间胡蝶给她敬酒的时候,更是落下了感激的泪水。这个女人因为江风的冒险搭救,才免受了牢狱之灾,对他感恩戴德。前几天胡蝶提出要办个病退,江风没批准。   庆功宴结束,几个女职工又撺掇着要去唱歌。江风作为住建局一把手,认为自己也不能太随意,就没去唱歌,让小雷送他回家。车到文化路,江风有些想吐,让小雷停车,说自己要走走,让小雷先回去。   小雷看他喝了不少酒,不放心,说江局长我陪着你吧。   江风说没事,自家门口能有什么事?不早了,小雷你赶快回去吧。   小雷犹豫了一阵,就走了。   江风踩着路灯的影子往家走,脚步软绵绵的,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好久都没喝这么多酒了,今晚实在是太开心。创卫的成功,不但巩固了自己住建局局长的位子,也赢得了市领导包括崔定的认可,这对于今后的仕途来说至关重要。说到底还是要感谢贺方和瞿颖慧啊,没有这两个人帮忙,自己也不可能如愿以偿。明天是周末,晚上约上他们二人再喝个庆功酒。想起瞿颖慧说的,她提什么条件都得答应的话,江风禁不住一阵心跳。这个如此风情的女人,会提什么条件呢?   江风晕乎乎地想着,胃里的酒经他这样一折腾,又发起威来,脚步就有些踉跄。他眼神有些迷离,没注意到黑暗中有个年轻的身影,猫着腰向他冲过来。   晕晕乎乎的江风只顾低头走路,没注意到路边花带后面一条黑影正猫着腰向他扑来。等他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黑影已经到了跟前。他本能地收住了脚步,往后退了半步,做出了防御的姿势。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扑通一声,那黑影已经双膝着地跪在了他脚下。   毫无防备的江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了拦路强乞的乞丐。现在的乞丐也都变味了,改乞讨为明抢了,气势的很。   借着路灯光,可以看到这个人蓬头垢面,衣衫破旧,像是个流浪汉。正想绕道走开,流浪汉忽然抬起苍白的脸来,颤抖着声音叫了一身“江局长”。   流浪汉也认识自己?江风更加迷惑了,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啊呀惊叫了一声,直挺挺跪着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负案在逃的小刘刘子乾!   对于这个误入歧途的小伙子,江风一直抱着后悔和愧疚的心情。如果他在发现那支录音笔后及时找小刘谈谈,小刘就不会越陷越深,就不会走上犯罪的道路;如果不是自己将计就计,炮制那些子虚乌有的通话,包清泉也不会狗急跳墙,对情妇起杀心;如果小刘不是孝子,不为包清泉那20万元的酬劳所诱惑,他也不会去凶残地杀人。如果太多了,但现在什么都晚了,小刘成了一个被网上通缉的逃犯,他的命运和生活轨迹注定了将会非常悲惨。   对小刘母亲的精心照顾,正是江风为了弥补自己愧疚心情而做出的补偿。由于叶芷的出手相助,小刘的母亲前后花了30多万顺利地做了换肾手术,目前生活已经基本能够自理了,实现了儿子小刘无力实现的愿望。   这个事情由于政府的介入和贺方的大力宣传,在社会上影响很大,住建局和叶芷都落下了好名声,江风更是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光鲜出镜。但光鲜的后面,他那缕愧疚的心情却像冬日阴云,怎么也挥之不去。本是自己和包清泉自己之间的斗争,却让刘子乾做了可悲的炮灰,这是江风不愿意看到的。也许是他太心软,还不适应官场这些残酷的斗争?   小刘那晚在警察的枪口下逃跑后,并未逃远,依然隐藏在云湖市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毕竟是做过侦察兵的,他的反侦查意识很强,一般的警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其实小刘也完全可以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但他是个孝子,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不忍心撇下卧病在床的母亲。生活太多无奈,作为一个男子汉,空怀壮志,却郁郁不得势,连给母亲治病的能力都没有,小刘把自己卖了的心都有,可惜没人买。包清泉那20万元对他的诱惑太大了,正是换一个肾所需要的钱。小刘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失去了理智,为了救母亲,他铤而走险,最终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随后的几天里,小刘趁着深夜悄悄潜回家去,想看一眼病榻上的母亲,却发现了在他家设伏的便衣警察。自此他不敢再回家。他家东边紧靠电大的学生宿舍楼,小刘曾经好多次伪装成学生混进校园,站在宿舍楼顶,痴痴地望着自家的小院。不能为母亲尽孝,这个男子汉心如刀绞。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自己曾经陷害过的主任江风并未恩将仇报,而是频繁出现在他家小院,开始了对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住建局发起了为刘妈妈捐款活动,晚报上刊登了主编贺方的文章《她也是母亲》,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共鸣;银河公司老总叶芷慷慨伸出援手……   小刘虽然是逃犯,但仍然通过报纸和电视掌握了这些信息,他那颗曾经坚硬的心受到了深深的震撼。他被这些善良的人们感动着,更恨自己一时糊涂。当他再次悄悄登上电大宿舍楼,看到病愈的母亲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着做着简单的家务时,他的眼睛一次次模糊了。极度的悔恨和对包清泉的痛恨交织着,他把自己的头发揪掉了一大把。   前天晚上,趁着云湖上下都在忙着迎接创卫检查无暇他顾的机会,小刘于深夜潜回家,跪在了母亲面前。刘妈妈深明大义,抬手就给了儿子一耳光,骂他畜生不如。   小刘只是哭着给母亲磕头,额头鲜血直流。刘妈妈抱住唯一的儿子,放声大哭。说儿呀,你怎么那么糊涂啊,早知道妈就是一根绳子吊在梁上,也不让你去杀人赚钱治病……你别给我跪,你去给你们江局长跪吧……   于是小刘冒着被捉的危险,开始寻找接近江风的机会。今晚,他躲在江风回家的路上,本没抱什么希望,却意外地发现了在人行道上独自走着的他,于是就迎了上去,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刘叫了一声江局长后,开始左右开弓抽自己的耳光,嘴里连声说着,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把自己打的嘴角鲜血直流。打完又砰砰地给他磕头。   江风呆了几秒钟,才明白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他酒几乎完全醒了,低声喝道,小刘,你给我站起来!   小刘还跪着,说,江局长,我是罪人,我没脸站在你面前。   江风说,你要还是个人,就站着说话。小刘这才从地上起来,抽着鼻子说,江局长,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替包清泉卖命……我该死!   有路人朝这边看,江风带着小刘往边上走了走,走到了阴影里,说,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关键是要勇于承担。小刘,你可能也知道了,你母亲的病已经治好了,住建局的同志们并没有因为你的犯错疏远了你母亲,而是争先恐后伸出了援手。家庭有困难,你怎么不早说呢?组织上可以帮你啊,你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小刘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地说对不起,说自己不是人。   江风问他,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小刘说,前天晚上我已经见过我妈了,我妈让我来找你,我听你的。   江风说,如果听我的,你现在就去自首!你犯的又不是死罪,去监狱里改造十几年,再出来也不过我是现在的年纪,还可以大有作为,还可以照顾你母亲,还可以为她老人家养老送终。是走阳关大道还是继续走你的独木桥,你现在就做决定!   小刘擦了把眼泪,说,江局长,我现在就去自首。   江风说,走吧,我陪着你去。   去公安局的路上,江风给公安局长肖国华打了个电话,说正带着刘子乾去自首。   肖国华正因为抓不到小刘而心焦,听说他要自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说江风啊,你又立功了。   江风说,我给你打电话不是领赏的,我是要你给弟兄们交待一声,不要难为了小刘。   肖国华说,这个你放心,有你一句话什么都好说。   肖国华早已经看出江风和市长郑爽之间的密切关系,所以对江风相当客气。   小刘后来被从轻判处有期徒刑20年,由于在监狱表现好,连续减刑,只坐了15年就出来了。这是后话。 第837章、郑爽有请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江风接到林美丽的电话,说郑市长有请。林美丽在电话里开玩笑说,有请功臣。   江风说,哈,什么功臣,我什么都没做。   林美丽说,骗鬼去吧。快点,郑市长办公室这会没人,专等你呢。   江风说,马上到。   江风到了郑爽办公室,郑爽竟然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眼睛里是赞许的目光。江风觉得她的手也握的很特别,连续两次暗暗用力,分明在传递着一种特别的信息,心里立刻就感觉暖洋洋的。   郑爽亲自给他倒了水,江风双手接过的时候,由于太激动,把郑爽的手也捧住了。郑爽的脸竟然红了一下,说,小心烫着。   江风说,谢谢郑市长。   郑爽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说,江风,你真的很有能力,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你总能做到,并且结果总是出人意料。   江风谦虚道,关键是郑市长您指点的好,让我找到了解决问题的钥匙。这次搞方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有……   郑爽摆摆手打断他说,这个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尽量不要再提起,对谁都不能再提。既然还有人帮你,你就要要求他们做好保密工作,千万不能泄露出去。江风说,我会注意的。   郑爽转移了话题,说,江风,你的位子这下算是稳固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江风实话实说:还没想好。   郑爽说,既然你没想好,那我提醒你一下。市里一直准备再配个住建局副局长,因为创卫的事情耽误下来了。之前本打算从别的局委调一个过来的,但谈了好几个人都不愿意过来,市里的意思是由你们住建局内部产生一个,你这个住建局一把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江风想了想说,工程科的李健科长工作能力强,政治上也很成熟,为创卫立下了汗马功劳,我觉得应该是合适人选。   李健是郑爽任住建局局长时提拔起来的,正宗本科土木工程专业毕业,工作踏实肯吃苦,任劳任怨,当时深得郑爽的器重。江风之所以提到他,一是因为他确实很优秀,对自己也很尊重,是能指靠得住的自己人;另一方面也借此讨好一下郑爽。   郑爽点了点头说,李健这人确实不错,正科多年,也该提一提了。市里不特定某个人,完全由你们住建局内部民主推荐产生,这个你要把握好。   江风上任后只顾忙着搞创卫,没心思了解机关每位干部的心思和动态,所以能不能把李健推出来,心里没谱。关于民主推荐的糗事,房管局就是一个例子。当时市里给了房管局一个副县级指标,由于窝里斗,没有一个通过半数的,结果名额作废,传为笑谈。江风作为住建局局长,绝对不允许让这样的闹剧在住建局上演。   郑爽最后说,这个事情由组织部副部长宋敬山具体负责,过完十一就要开始着手考核,我先给他打个招呼,你呢,做好内部工作。   江风说,我回去后就做工作。   回到办公室,江风给李健打了个电话,让他来一趟。李健还在工地上忙着,说江局长,有事情在电话里说好吗?   江风说,你回来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李健意识到了什么,说,我马上赶回去。   李健进办公室,皮鞋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江风让他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给他讲了局里准备推荐一名副县级干部的话,还说,郑市长对你也很关心。   李健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后,又说,我平时不怎么和同志们交流,不知道推荐能不能过半数。   江风看他面露难色,就问他,怎么这么没信心?你的工作成绩不是在那里摆着的吗。   李健说,江局长你整天只顾忙工作,可能有所不知。局里有不少传言,说我跟你跟的很近,善于溜须拍马,早就瞄上了副局长的位子,并且持这个观点的还不在少数。   江风发怒说,放屁!什么跟的很近,什么溜须拍马,我只认工作成绩!你工程科那么重的工作量,除了你谁能干下来?说这种唯恐不乱风凉话的,肯定另有目的。李科长你也不用避讳什么,据你的了解,这话是从谁嘴里最先说出来的?   李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我这就有点像是在告御状了。不过江局长您既然信任我,我也不必对您隐瞒什么。据我所知,这话应该是建企科的刘科长最先传出来的。刘科长资格比我老的多,并且早就开始活动了,要大家在民主推荐的时候投他的票,工作已经做到前头去了。   刘科长名叫刘建功,是关天浩提起来的,当然是他的人。建企科因为掌管全市一二百家开发公司和建筑企业的资质,手中握有实权,非常实惠。   最近一段时间,住建局纪委收到不少关于刘建功的投诉和举报,说他吃拿卡要,不请客不送礼不办事。江风本想马上动动他的,因为要忙大事,顾不上处理这些。现在创卫已经成功,自己的位子已经巩固,看来这些事情是要处理一下了。   想到此,就对李健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刘建功的为人处世在那里放着,应该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李健说,江局长您也不要小看了他。据我所知,原来跟关天浩跟的近的人,暗地里都支持他,这股力量不容忽视。   如果真有这股力量存在,那就是对江风的威胁。江风沉吟片刻说,时间已经很紧了,这样吧,我做做班子成员的工作,你该做工作也做一下,首先得过民主推荐这一关。   李健说,谢谢您江局长,我尽力而为。   江风说,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赢。   李健走后,江风准备找刘建功谈谈,摸摸他的想法。刚拿起话筒,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进来了。坐下后转弯抹角地说了一阵,就把话绕到了主题上,说,江局长,听说市里要配齐班子,我的事情,还请您多多关照。   又出来一个竞争者。江风没想到马国顺的消息这么灵通,并且也有想法。官场上有个现象,往往是办公室主任先提。这其中也有办公室主任跟一把手跟的紧的缘故。江风只顾想着李健和刘建功,倒是把马国顺给忽略了。看来情况要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啊。   但在最后结果出来之前,他不能表现出有什么偏袒,所以就对马国顺说,党委还没有接到市委组织部关于推荐干部的通知。即使下一步要推荐干部,党委也不会特定某个人,只要符合条件的都可以展开公平竞争,都有机会。   这话等于没说,马国顺心有不甘。这一年多来,他积极转变心态,摆正自己的位子,时时处处都表现出对江风的尊重和巴结。为他开车门端杯子掂包,这些本该由年轻人做的事情他抢着做,为的就是能拉近和他的关系。   关天浩在任期间,虽然大多数人见了江风都绕着走,但马国顺表现的还算不错,并没有给他太多的难堪。一方面是由于两人年龄相近,江风刚上班的时候两人关系不错;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两人都是由郑爽提的正科,说到底还有些渊源。   听江风说了些套话之后,马国顺还坐着不走,说江局长啊,有些话我都羞于在您面前说了。想当年你我一同提的副科,又一同提的正科,现在您已经是正县了,我还在科级的位子上打转转,您要多多提携啊。   江风说,马主任你放心,能帮忙的话我一定帮。   马国顺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话是这样说的,但却不能这样操作。江风本以为这不是件什么难事,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二天下午,江风打电话给财务科长胡蝶,让她准备两万元现金送过来。胡蝶没有多问什么,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一个档案袋放在了他办公桌上。该过节了,领导们要礼尚往来,这是规矩,各个局委都一样,作为财务人员,没有必要过问太多。   经过了一次地狱般的磨练,胡蝶脱胎换骨像换了一个人,走路和说话都正常了。特别是在江风面前,没说话先脸红,可能是为那晚自己的荒唐行为感到难为情。不过江风认为,她正常起来后,倒是更像个女人了。   晚上,在和平酒店上次那个包间里,江风和贺方、瞿颖慧又坐到了一起,喝起了庆功酒。贺方本来就爱自吹自擂,做成这件事后,更牛气了,自己把自己夸了无数遍。拍着胸脯说怎么样?我这只“奔跑的蚂蚁”能量大吧?说搞倒谁就搞倒谁。江风你这次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又竖起右手手掌说,什么是翻云覆雨手?我这只手就是翻云覆雨手。   江风说何止是翻云覆雨,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来来来,喝酒喝酒。贺方很响亮地喝了酒,又对瞿颖慧说,怎么样,小瞿,崇拜吧?   瞿颖慧说,何止是崇拜,简直是五体投地。   贺方坏笑着说,只是投地啊,怎么不是投床呢? 第838章、我们去车里吧   瞿颖慧就捣了他一粉拳,说你们做新闻的果然坏。   贺方说,错。又指着江风说,真正坏的,是他们这些当官的,外表风分光光,满肚子男盗女娼。   江风说,贺方你可不要以偏概全,当官的像我这样的好人也不在少数。   贺方撇着嘴说,你好不好,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瞿颖慧在桌子下悄悄拉了江风的手说,江局长是好人,我相信。   说笑之间,江风拿出两个封信来,里面各是一万元现金,放在贺方和瞿颖慧面前,说,两位帮了我的大忙,一点心意,请笑纳。   贺方吃拿惯了,用手捏了捏信封,泰然自若地收下了,说,以后需要帮忙,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瞿颖慧却不好意思收,说我就算了。   贺方说,怎么不收?这又不是江风他自己出的血,公家的钱,不要白不要。再说了,你这个“巴特尔船长”跑到外地去发帖,甚至还女扮男装,多辛苦啊。说着,自作主张地拿起信封塞进了她皮包里。   瞿颖慧看了看江风,说了声谢谢。   江风这才知道贺方和瞿颖慧为了发帖,确实是费了一番工夫的,心里很感动,再次站起来给他们敬酒。贺方大着嗓门说,这酒啊,该崔定来敬我。他这下算是有政绩了,捞着资本了,还不知道是谁给他挣来的呢。   江风赶紧示意他小声,说这话今晚就说到这里,以后再也不要提起了,免得走漏了风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贺方说,球,谁也查不到我。   贺方喝兴奋了,又想起了妹妹贺梦雯的事情,给江风敬酒之后,还要和他连碰三大杯。一旁的瞿颖慧在江风大腿上挠了挠,暗暗丢了个眼色,意思是别喝醉了,等会还有事呢。   江风想起她上次说的“我提什么条件你都得答应”的话,心里一动,就把酒杯放下了,说酒就到此为止吧,喝的已经不少了。贺方却不依,坚持要碰杯,大着舌头说江风兄弟,这酒你一定得喝,是我替……   江风知道他要提贺梦雯了,赶紧打断他说,别说了别说了,我喝。喝了一杯,要喝第二杯的时候,酒杯被瞿颖慧抢去了,说我替江局长喝,和贺方碰了一下,仰头喝了。   贺方瞪着眼睛说哈呀,我早就看出你俩有问题,这不,才喝多少酒,就开始心疼了。   江风佯怒说贺方你真喝醉了,开始说胡话了,小瞿是咱们的妹妹,要关心爱护才对。   瞿颖慧笑着对贺方说,要不我也替你喝?贺方说,不敢不敢,怕挨揍。   瞿颖慧红着脸说,贫嘴。   江风看瞿颖慧不停地看表,就提议结束。贺方意犹未尽,说,良宵苦短,不能这么早就结束,唱歌去。江风看瞿颖慧朝他暗暗摆手,想了想,说,要不去泡澡吧,还可以按摩。   贺方一听说可以按摩,举双手赞成,说,就去洗澡,就去洗澡,去夏威夷吧。   夏威夷是全市最高档次的洗浴中心,贺方倒是挑起地方来毫不客气。不过江风做了住建局局长后,收到的各种金卡VIP卡一大摞子,其中就有夏威夷的,不用花自己的钱。知道今晚可能有什么特别行动,所以江风让司机小雷回去了,自己开车,载着瞿颖慧和熟醉的贺方到了夏威夷。   下车的时候,瞿颖慧趁贺方不注意,悄悄对江风说,你不准去按摩,安置好贺方后就出来,我在大厅等你。   江风知道贺方爱风流,专门开了三个房间。去浴池草草泡了一会,回到房间,江风招来服务生问,按摩怎么收费?   服务生说,看先生你您要几式的了。江风说你介绍一下。服务生说,七式以下是正常的按摩,不带弄事;七式到十二式都有特殊服务。   江风问,十二式都有什么服务?服务生扳着指头说,十二式是双双飞,服务项目有冰与火,胸推,双吹,肉夹馍,后庭花……   江风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不用介绍了,这个十二式什么价格?服务生答,2888。   江风一挥手说,就这个式了,安排两个你们这里最漂亮最丰满的小姐,胸不大不要。   服务生说,放心吧先生,您肯定满意的,我们这里的小姐就是以胸大而闻名的。临出门又问,直接让她们们来这个房间吗?江风说,去隔壁房间,我买单。   安排完,麻利地穿上衣服,到隔壁贺方的房间。贺方穿着宽大的浴衣正打服务台电话问按摩的事,江风说,别问了别问了,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只管放开按摩就是了,其他不用操心。   贺方笑道,你那边怎么样,也安排好了?   江风说,安排好了,你按摩完在房间等我,我需要的时间可能长些。   贺方坏笑道,你身体好啊。   从贺方房间出来,急急赶到大厅,瞿颖慧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了。看到江风出来,没和他打招呼,先走了出去。   坐上车之后,就成了两人的世界。瞿颖慧的语气湿淋淋的,说,还记得你上次承诺过的事情吧?你说过,事成之后,要答应我任何要求的。   江风装糊涂说,我说过吗?我忘了。   瞿颖慧在他肩上打了一下说,少装糊涂,现在听我的,开车!   江风本以为瞿颖慧肯定是要去开房的,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没想到她指挥着一直往北开,穿过市区,走上了通往二郎山的路。   二郎山紧邻市区,山不是太高,但非常秀丽,山顶平如刀削。相传二郎神助武王伐纣途径此地,见田地干裂,禾苗枯死,人民渴毙,心生疑惑。睁开法眼一看,但见北部一山黑雾重重,妖风阵阵。召来土地一问,原来那山上盘踞着一条土龙,在此地兴风作怪已经三年了。   二郎神大怒,喝动哮天犬,舞动三尖两刃戟,跳上云头,只一戟,就将那土龙连同山尖削去。至今山上的石头都是红色,据说就是土龙的鲜血染成的。   苏荣在任的时候,在此山上投入好几千万,修建了天梯和上山的盘山水泥路,对山顶进行了绿化,此处随成为市民郊游健身的好去处。不过那天梯也太陡峭了些,自建成至今,已经摔死了四个人和两匹马。马是附近农民放在山顶招揽游客的。   汽车吼叫着爬到山顶,在天梯处停了下来。因为是深夜,山上并无一个人影,只有不知名的鸟儿在什么地方鸣叫着,让这沉沉的夜更显得寂寥。山顶地势高,虽然市区没有一丝风,这里却是夜风习习。   已经是9月底的天气了,晚上已经相当的凉,所以瞿颖慧一下车,就叫着冷,故意哆嗦着钻到了江风怀里,说还是这里暖和。反正也没人看到,江风就放开抱了她,任凭她把一双丰满的胸抵在自己身上。   两人拥抱着凭栏而立,鸟瞰着山下的万家灯火。江风说,小瞿,这次真的要谢谢你这位“船长”了,没想到你们做的这么漂亮。   瞿颖慧说,就只用嘴谢吗?江风的心里颤抖了一下,说,现在你可以提要求了,我说话算数,提什么要求都答应你。   瞿颖慧紧紧抱了他的腰,说,傻瓜,我的要求就是让你陪我一起看这万家灯火啊。一次不够,每年至少一次,你得答应我。   江风说,我答应你。   瞿颖慧仰起脸看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唇温热而柔软,她的舌尖就像是一条活泼的小鱼,而她丰满的身子扭动起来,像是要融化进江风那强健的体内。她抱着他的脖子喃喃地说,我们去车里吧……   做了住建局局长之后,江风很怕过节。确切地说,是很厌烦那些节日期间的必须的走动。以前没在其位不用考虑那么多,现在是不得不重视起来,并且丝毫马虎不得。别的局局领导都在走动,都在送,你当然不能落后。为此他专门拟了一个名单,四大班子领导,市委常委,主管市长,市委秘书长副秘书长,政府秘书长副秘书长,以及纪委、检察院、发改委、财政局等部门主要领导,一大串。   今年又恰逢中秋节和国庆节连在一起,更显节日气氛的浓重。为此他花了四个晚上的时间专门跑腾这个事情,让司机小雷拉着他赶场子。领导们的住址早就搞的非常清楚了,这是在官场上混必须做的作业。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领导们平时晚上的应酬是很多的,到家里去找十有八九见不着人,节前这一周却都老实的很,一个个都在家窝着,等着接待。江风估计,领导们心里也有一个名单,你去过了就给你打个勾,否则你名字后面就是个鲜红的问号或者感叹号。   做这种事情,撞车是不可避免的。不过这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大家完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都泰然自若地互相点头打招呼,并且感觉给同一个领导送礼,有一种同在一个战壕的亲热感,自己人似的,所以彼此之间那个点头会意就别有一番韵味。关系稍微近点的,更不避讳了,碰面就悄声交流:某市长那里你去没有?哦,去过了啊,我这就去。 第839章、恰逢尹红妹   江风决定最后再去崔定家,先把常委们走完。周四晚上,他从政法委铁书记家里出来,去组织部庞部长家里上贡。到了庞部长家里一看,乖乖,来拜访的走马灯似的,比哪位领导家里都热闹。楼梯上上上下下的直堵塞。   庞部长的妻子马兰是教育局副局长,此刻正热情洋溢地在客厅忙着招呼客人。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几个县里的领导,有两个江风认识,就相互点了点头。还有几个人坐在餐厅的凳子上。书房的门紧闭着,显然重量级的人物都在那里接受庞部长的接待。   马局长因为教育局盖办公楼的事情,认识江风,拉着他的手,佯怒地说江风你怎么也这么客气,工作那么忙还往家里跑什么,真是的。   江风恭敬地笑着说,再忙也得来看看您和庞部长啊。   马兰就喜笑颜开地说,老庞在书房呢,过来吧。说着领着江风去书房敲门。   开门的却是尹红妹,看到江风,眼睛忽然一亮,差点叫出来,但还是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慈祥的庞部长跟在尹红妹后面送她出来,尹红妹就笑盈盈地说庞部长,马姨我告辞了,改天再来看您。   马兰像挽自家女儿似的挽了尹红妹的胳膊,送她到门口去了。庞部长微笑着说,江风,进来吧。江风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江风记得庞部长讲话的时候,曾经批评有些领导干部搞封建迷信,没想到他家的书房里竟然也供着一尊菩萨,还是青玉做成的,肯定价值不菲。   书房的摆设倒是很简单,一张书桌一个书柜,一个单人沙发和一个长沙发,中间隔着一个玻璃茶几。庞部长坐在单人沙发上,然后招呼江风坐,同时很自然地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把茶几上放着的一个鼓囊囊的大信封拨拉进了抽屉里。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丝毫不避讳江风在看着,好像只是在打扫茶几上的一堆果皮,那神情自然的很。   江风暗暗吃惊,现在的领导们怎么都这么豪放?本该偷偷摸摸的事情也都变成正大光明的了。这个信封,应该是尹红妹刚才留下的,看那厚度,至少有五万。江风就有些后悔起来。自己包里的信封,全都是一万的,只有一个两万的是给崔定准备的,怎么好意思拿出手啊,又想到尹红妹真是大手笔,干工作是,弄这事也是。   庞部长说话倒是不绕弯子,可能是因为时间宝贵吧。他笑呵呵地说,江风,常委会已经研究了,你们住建局要配齐班子,内部产生一个副局长。这个事情过完节要马上落实,现在先给你通个气,好有个思想准备。   江风感激地欠欠身说,谢谢庞部长对我们住建局工作的关心。   庞若谷说,你们住建局的情况我了解,最近出了一系列的事情,非常动荡啊,人心不稳。所以说这个副局长对你这个班长来说,很关键。推荐谁不推荐谁,你要做到心中有数,组织上不指定,完全民主。不过你也可以事先和我们组织部门沟通一下,掌握好侧重点。   江风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庞若谷说,好好干,你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啊。说完就不吭声了。   江风知道自己该告辞了,从包里拿出原打算给崔定的那个信封来,放到茶几上说,庞部长,也不知道给您带些什么,一点微薄的心意。   说着就站了起来。本以为庞若谷会假意批评他一番的,没想到他竟然像是没看到没听到似的,也站起来说,江风你再坐一会吧?正说着,又有人敲书房的门,庞若谷就说,好吧,我也不留你了。   从书房里出来一看,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自己的部下,建企科科长刘建功。刘建功看到江风,表情很不自然,慌乱地说,江,江局长,你也在。   江风嗯了一声,看马兰竟然一手还放在刘建功的背上,非常亲热,才意识到刘建功此人和庞部长一家关系必定很密切,起码比自己密切。   刘建功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竟然能受到进书房的待遇并且还不用排队,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其实他不知道,刘建功是马兰的外甥。刘建功在单位并没有把这层关系显摆出来,说明此人还是很有一些心计的。   送礼碰到自己的部下,此乃一件很不爽的事情。江风不想久留,正要告辞,却被庞部长又叫住了,说江风你回来再坐一下。   江风只得又回到书房,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刘建功对着庞若谷叫了一声姨夫,然后很随便地在书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跷起了二郎腿,脚尖晃着。   书桌在庞若谷那边,这样一来,谁远谁近就一目了然了。江风感觉很不自在,虽然沙发很软,还是感觉像是坐在了一堆蒺藜上。关键是,自己的那个信封还在茶几上躺着呢。他急切地盼望着庞部长也像刚才那样,把茶几的抽屉打开,把信封收拾垃圾似的收拾进去,但他好像根本没这个意思,视若无物。江风注意到,刘建功已经在看那个信封了。   庞部长抽出一根烟来,江风赶紧拿起茶几上的火机帮他点了。庞部长深吸一口,又徐徐吐出来,说,江风啊,建功在你那里表现咋样?   江风说,表现很好,工作能力很强。   刘建功接话说,姨夫,江局长对我非常关照的。说话的口气透露着一些优越,一些自豪,让江风很反感。   心里虽然不爽,但脸上还是不得不陪着笑。庞部长正色对刘建功说,虽然你们江局长夸你,我也知道你毛病大的很。以后多向你江局长请示汇报。   刘建功说,我一定听话。   庞部长又转向江风,脸上换上了慈父般的表情,说,江风啊,建功年轻,不要怕累着他,该让他挑担子就让他挑。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江风感觉自己的肠胃都拧到一块去了。本以为自己能够摆平的事情,现在横空杀出来个庞部长,真让他措手不及。   自己已经在郑爽那里推荐了李健,也找李健谈过话了,难道要推倒重来?刘建功能不能过了民主推荐这一关,就不好说。再说让这样的人做班子成员,只会给自己的工作添麻烦,后患无穷。   江风在心里一百个的不愿意,但嘴上还不得不说,请庞部长放心,我会考虑的。说完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庞部长呵呵地笑了。说江风啊,老实说,我一直都很欣赏你,没少在常委会上说你的好话。好好干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一家人嘛。   从庞部长家里出来,江风感觉有些恍惚。仔细品味庞部长刚才的话和刘建功的神情,像是吃了一盘子苍蝇。看来自己这个局长做的也够闭塞了,竟然弄不清部下都有什么底细。机关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谁都不知道谁的后面是谁。   转念一想,今晚刘建功来的这么巧,会不会是马兰专门打电话叫来的?江风认为,很有这个可能。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是绝对不会让刘建功这号人做自己的副手的,打死也不会。只是这样一来,就把庞部长得罪了。得罪一个组织部长,意味着什么?江风的心纠结得像一团扭在一起的蚯蚓。   下了楼,只顾低头想着心事往自己的车上走,听见一声轻轻的汽车喇叭声。借着路灯光光抬头一看,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尹红妹正在车窗里向他招手。   原来尹红妹还一直在楼下等着他。尹红妹现在正忙着在青隆搞光伏产业基地,同时引进两家外资企业和一家中资企业,忙的不亦乐乎。这是市里招商引资的重大成果,市委书记崔定非常重视,多次亲自到青隆视察工作,听取汇报,指示要以这个项目为基础,把青隆打造成为全市发展产业集聚区的一个亮点。   尹红妹最善于抓住关键出政绩,青隆模式失败后,马上又把全部精力倾注到这个光伏基地上面,野心勃勃地要大干一番,干出一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宏伟大业。江风很佩服她,永远都是那么精力充沛,永远都是那么充满激情,从来不向困难低头。在这一点上,自己真应该好好向她学习。   上了尹红妹的车,尹红妹关了车窗,回头笑道,在想什么呢,那么眉头紧锁的,难道礼没送出去?庞部长可是个来者不拒的人啊。   江风说,红妹,看来还是你了解市领导的脾气啊。   尹红妹得意地说,那当然了,这个功课做不好的话,还怎么在官场上混?不瞒你说,常委们穿多大的鞋子,穿什么号码的西服,哪天生日,有什么爱好我都造的有表。   江风说,哈哈,看来我在这方面真的不如你有研究啊。啥时候把表复印一份给我?   尹红妹嘻嘻笑道,这可是一级机密,需要的话要对我说好听话的。   江风说难道非得说出来?心里有不就好了嘛。   尹红妹说,回头回青隆去找我吧,不但给你这个,还有更好的东西给你。   江风问是什么,尹红妹说,暂时保密。 第840章、我要结婚了   说笑几句,江风说,这个庞部长,收起钱来从容的很,像是搓垃圾似的。我进书房的时候,看到茶几上的那个大信封,应该是你孝敬的吧?挺鼓囊的,至少有五万吧?   尹红妹说,错,是四万八。   江风说哈,你凑个整数多好,少那么两千干嘛?又不是结婚送红包,需要个吉利数字。   尹红妹说,这你就欠考虑了。我的心里话对你说说吧。这个庞部长呢,太贪太胆大了,如果我猜不错的话,他终究是要出事的。这种人,一旦被抓,交待的比谁都清楚,说不定记得还有帐呢,某年某月某日某人送多少钱,很可能今晚你我也都会被他载入史册。   江风一听慌了,说那怎么办?我还狠狠心给他送了两万呢,本来这两万是要给崔书记的。   尹红妹嗤了一声说,你那两万根本就是毛毛雨,放心吧,安全的很。据我所知,像他这种大贪官,一旦出事,涉及领导干部至少得几百个。如果都抓都处理,云湖的官场就没人了。怎么办呢?上面往往会画杠杠,比如10万以上是个杠,五万至十万是个杠,五万以下的,就算做最最廉洁的,不会受到任何处理。所以你我今晚都在安全范围之内。   看来尹红妹果然对这些深层次的东西有研究啊,并且是未雨绸缪,走一步看三步,江风听得心服口服,说红妹,回头你出本书,就叫做《做官指南》好了,肯定畅销的很。   尹红妹呵呵笑道,出书的事情,交给你这个文人好了。你的经历也够丰富的了,可以写个半自传体的,记得不要把我描写的太坏就行。   江风说,怎么会呢,你本来就不坏嘛。   尹红妹说,可我感觉自己挺坏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好像都想到了什么,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尹红妹叹口气说,那些在槐河的日子,真是终身难忘。我做梦都回去过好多次呢。   江风说,都一样。蔡小菲现在怎么样?好久都没联系了。   尹红妹说,哈哈,你俩怎么都这样问我啊,你们自己不会联系吗?感觉你们真有意思。   江风嘿嘿傻笑了两声。尹红妹说,她呀,现在做了乡长了,比我当年的劲头还大呢。乡里和深圳的一家旅游公司联合搞开发,要在大坝南头建大型生态温泉度假村,乡里投资300多万,蔡小菲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江风说,大坝南头没温泉啊?   尹红妹说,引汤庄的水啊。   江风说,离槐河十几公里呢,怎么引?   尹红妹说,铺设管道啊。所以说是大手笔。   江风啧啧叹道,我看啊,蔡小菲她就是第二个尹红妹。   尹红妹也笑着说,她比我来的猛,你慢慢看吧。   江风很想问问尹红妹有没有孟佳荫的消息,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很多个夜晚,仰头望月,他总会想起在枫林晚赏月的那个夜晚。和孟佳荫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山谷中欢快流淌着的小溪,时不时就会侵入到梦里。有天晚上在咖啡厅,一个白裙曳地长发披肩的女孩弹了一首《梦中的婚礼》,虽然弹的非常生涩,还是让江风深深沉醉了。他很冲动地给孟佳荫打电话,但她的号码依然是空号。   正这样想着,听见尹红妹轻声说,江风,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但今晚刚好碰到了你,还是给你说一声吧。我要结婚了。   结婚?和谁?江风表现得有些反常,脱口而出。不过旋即他就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接着说,是和武国定吧?他是个好人……会对你好的,祝贺你们。   尹红妹好半天都没说话,车内很安静。安静的氛围下,两颗心都在掀起波澜。在槐河的两年时间里,两人不但有了身体的交交集,更重要的是彼此早已把对方嵌在了心里,虽然岁月流失,但那份真挚的感情并没有褪色,只是隐藏着罢了。   尹红妹结婚,将宣告他们要彻底雪藏那份回忆了。这无论怎么要轻描淡写,都注定要有一阵心灵的阵痛。世间的感情,并不是每段都注定要有完美的结局,有时候,缺憾更值得让人珍惜和回味。   尹红妹叹了口气说,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快四十岁啦,再不结婚就成剩女了。江风,你想过没有,我们都不再年轻了,虽然你我心理上都认为自己还很年轻。其实,我对结婚生孩子并不感兴趣,和你的那些回忆,就足够我下半生慢慢咀嚼和回味了。但我毕竟还是个凡人,我还要自己的事业,自己的仕途,所以我不想让别人把我当做怪物。再说,国定他也确实不错,在豪爽的性格上和你类似。   江风说,可他在外地呢,你们一结婚就要过两地分居的生活了。   尹红妹说,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只要我结婚,大家都知道我已经结婚了,有丈夫了,这就足够了。这样我们彼此都能有时间和精力去为自己的事业拼搏,多好。   不知道为什么,江风的心里一阵酸楚。他很想说,红妹,不要太努力了,对自己好点,生活除了工作,除了事业,除了仕途,还有很多乐趣可以去享受呢。但这话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即使说了,尹红妹也不同意他这种说法。没办法,这个女人,生来注定就是要做官的,并且是永无止境。   江风问,日子定下来了吗?   尹红妹说,定下来了,就在这个国庆节。   江风说,呀,还有三天时间啊,你怎么不早对我说?   尹红妹笑了下说,我本来就不打算告诉你的。我不让你去参加我的婚礼。   江风问,为什么?   尹红妹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好一会才说,这还用问吗。我害怕你出现在婚礼现场,我会突然改变主意。   尹红妹的声音很伤感,像一阵秋风吹进江风的心里,江风感觉浑身冰凉。他真想张开双臂,像曾经有过的那样抱她一下,但他们之间隔着车座,他抱不到她。   尹红妹的声音几乎是叹息了:江风,还记得那次我生病吗?那晚我病的迷迷糊糊,一个人躺在宿舍,当我睁开眼看到床前的你,当你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时,我就决定,只要你要我,我会把一切都给你,自己的一生,包括自己的全部生命。可好多事情都是阴差阳错的,我遇见你太晚了。我总在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即使我少活二十年,我也要早点遇见你。   尹红妹的眼睛里泪光闪动,江风的鼻子也酸酸的,嗓子一阵阵发紧。尹红妹探身过来,握了他的手,看着他说,江风,如果有来生,如果你愿意,我会早点在你必经的路上等你。   江风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一阵手机铃声,把他们从儿女情长中拉回了现实。县委刘书记给尹红妹打电话,要她马上赶到他办公室,有紧急事情要商议。   尹红妹刚才还泪水连连的,这会立马两眼放光精神抖擞起来,对着话筒说,刘书记,我三十分钟后到!   放下电话,尹红妹对江风说,不好意思,我得赶回去了,我们以后再聊。   江风说,好的,你路上慢点。   下车的时候,尹红妹说,江风,你很想知道孟经理的消息吧?   江风下车的动作定格了一下,说,你有她的消息吗?   尹红妹说,当然有。   江风说,她手机换号了,她现在在哪里?   尹红妹嘻嘻笑着说,不能告诉你的,孟经理反复交待过的。   崔定家楼下停了不少车,都是豪车。不断有衣着光鲜的人物从车上下来,夹着包径直上楼;也不断有人从楼上下来,满面春风地钻进小车开走。这一切虽然没有人指挥,但井然有序,甚至是悄无声响的。大家在楼下碰面,并没有平日官场里的握手寒暄,而只是相互点一下头就过去了,好像所有人之间在今晚都有了默契。   江风虽然心里痛恨这种媚俗,但身在官场,他还是不得不随波逐流。早在上周,市纪委就下发了《关于加强双节期间党风廉政建设的通知》,明确规定领导干部之间不准请客送礼,但很显然,那些规定就是几声闲屁,不响也不臭。   江风总觉得,类似这样的通知所起的唯一作用就是在提醒大家,双节到了,该给领导们意思意思了。至于通知上所说的“礼品、礼金、有价证券、公款旅游”什么的,很显然就是在告知大家意思的方式有很多,你选择一个就好了。   把车在楼下停了,江风并未立即下车,而是坐在车里等,想等人稍微稀少了点再上楼。不过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有少下来的迹象,相反来人更多了些。土地局的单局长、房管局的田局长、规划局的刘局长都一一上楼又从楼上下来了,江风就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送礼这种事情也得抢占先机啊,早来和晚来的效果肯定会不一样的。想到这里,就有点后悔来晚了。 第841章、凶杀案   进了楼洞,照例看到市委秘书长臧奇松站在楼梯口搞接待。记得上次崔定的儿子崔昊结婚时江风来送礼,臧奇松就站在这里,根据手里的名单指挥着来人去地下室或者是去楼上,看来今晚也一样。上次自己是被请进了地下室的,这次不会再受此待遇吧?江风忍不住往地下室看了一眼,正看到两名县区的干部夹着包走上来,刚刚做出的笑容还僵在脸上。送礼的人就是贱啊。   臧奇松有力地和江风握手,轻轻叫了声江风兄弟。这一声兄弟让江风觉得很亲切,秘书长就是秘书长啊,善于左右逢源,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亲切的时候亲切。   刚想说点什么,臧奇松右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推,说,上去吧,崔书记在,咱弟兄们回头再聊。   江风就会意地点点头,指了指楼上,意思是我上去了啊,抬腿上楼。   刚上了半层,看到广林县委书记匡正廉满面红光地从楼上下来。匡正廉这个人江风对他印象不错,可能是因为他对美美不错的原因吧。本来也是,市委书记的儿媳,谁敢怠慢?崔定能把美美安排到广林交给匡正廉,也充分说明对他的信任和器重。   江风已经做好了和匡正廉握手的准备,但匡正只是廉神秘地笑了下,抬起手来,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就下楼了。虽然是轻轻一拍,江风还是觉得像受了内伤似的,肩膀很不舒服。   崔定家的防盗门紧闭着,江风轻轻敲了下,门马上就打开了,是崔定的秘书杨凡开的门,他负责楼上的接待。看到江风,杨凡很自己人的叫了声江局长,说快请进快请进。   江风进去一看,就有点后悔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沙发上坐着政法委书记铁英和公安局长肖国华,以及法院院长李国章,三个人正在谈论着什么,看到江风进来,就停下了。   铁英是崔定回到云湖后第一个提起来的,和崔定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很自负。这个人对江风向来不感冒,在常委会上,一涉及住建局或者江风的问题,他意见就大的很,这一点江风是从林美丽那里听说的。其实江风自己也可以感觉出来,铁英向来对他都是爱理不理的,不拿正眼瞧他。江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至于法院的李院长,江风和他没有什么交情,也谈不上好坏,见面仅仅是打个招呼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不能失礼。江风叫了声铁书记好,李院长好,又朝肖国华点头微笑。铁英吱吱地抽烟,眼皮都没抬。敢在市委书记的客厅里抽烟,可能也就是铁英一个人了。   李国章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说,好,好。只有肖国华站起来,和江风握了手,说,江风你随便坐吧。   江风真想一走了之,但又不能走,只好硬着头皮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感觉客厅的气氛很压抑。好在铁英他们三个又说起一桩什么案子来,江风才感觉稍微放松了点。   小保姆过来倒了茶,动作轻巧的很。江风抬眼看了看书房,书房的门关着,有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显得很神秘。不用说,崔定在里边了,也不知道这会在接见谁。   杨凡也感觉到了铁书记对江风的冷落,不好意思地说,江局长你吃点水果,不要客气。   江风说,杨秘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着又响起了敲门声,杨凡苦笑着摇了摇头,意思是今晚真的太忙了。   进来的是市委副书记席俊平。席俊平是专职副书记,此人方面大耳,不苟言笑,但对崔定很忠心,能忠实地执行他的意图。看他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席书记。   铁英也赶紧把烟掐灭了。席俊平面无表情,朝大家摆了下手,意思是你们坐,就径直走向书房,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几个人重新各就各位坐了下来。铁英和李国章、肖国华继续谈论什么案子,江风拿起茶几上的一张日报捂在脸上,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听见肖国华对铁英说,米自强不具备作案时间。据我们调查,事发那晚他在省城,第二天下午才回到云湖,有人可以作证。但他手下有个叫做金三的,以前因为非法持有枪支、开枪伤人坐过监狱,去年才刑满释放,我们计划把他作为重点调查对象……   江风明白了,他们谈论的应该是二郎山凶杀案。上周四晚上,莱茵河洗浴中心的陈老板陈天禄被人枪杀在二郎山下的槐树林里,猎枪直接爆头,据说眼珠都没了,死的很惨。   这个陈老板是温州人,长期从事炒房生意,手下有自己的炒房团。这两年国家打击炒房行为,他转行做娱乐业,在省城拥有好几家大型洗浴中心。又看中了云湖的消费水平,在云湖也投资了一家洗浴中心,叫做“莱茵河”。   和云湖其它洗浴中心不同的是,莱茵河洗浴中心一上来就是高起点,高档次,高品位。高在哪里?里面的小姐都是外国人。有大洋马似的俄罗斯女孩,有百依百顺进门就下跪的日本女孩,以及很有情调的韩国女孩。   金发碧眼前凸后翘的俄罗斯女孩当然不好造假了,日本和韩国女孩就有些水分。因为他们和本国女孩长相并没什么区别,不能认为她们会说两句“哈伊”“科莫几”或者尾音会拐弯就是日韩女人。   有那想为国争光的客人,一定要干日本妞的,找到了自己鉴别办法,就是看下面的毛。日本是多毛民族,女人下面都是水草丰茂,什么都藏在毛里,蔚为壮观。后来莱茵河因为小姐不够用招聘小姐,毛多是必备条件,否则直接pass。   毛多也不见得就是真日本妞啊,据说有位爱国的客人要了个日本女孩,体毛多的吓人,嘴里说的果然是听不懂的日语。哪料到了高朝,竟然把“你弄死俺吧”叫了出来,一审问,郊区的。就因为身体条件好,培训了几句日语就持证上岗了。   说这些有些不雅,总而言之,这家莱茵河洗浴中心一开业就生意火爆的很,一到晚上,停车场停不下,把慢车道都占了半条街。此长彼消,市区其他的洗浴中心生意顿时清淡下来,门可罗雀,门口的保安直打瞌睡。有那毛多的小姐也都纷纷转投莱茵河冒充日本人赚大钱去了。   这可惹恼了云湖的一个黑道人物,米自强。米自国浮尸洛河后,大哥米自强接手了他名下的几个娱乐中心,雄霸云湖娱乐市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什么莱茵河,把生意都抢走了,这还了得?   米自强组织了人马,去莱茵河打砸了几次,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并未占到便宜。原来这个陈老板在省城羽翼丰满,也算是个人物,根本没把云湖的米家人看到眼里,认为他们只不过是小混混而已。轻敌的结果是,他中了一个精心设计的美人计,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里一个人上了一个神秘女人的车,然后就惨遭爆头。   这个案子因为手段残忍,且涉枪,给云湖市民带来了恐慌。其实有点脑子的人用脚趾头想想,也能把凶手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公安局长肖国华也提着一把劲,要把这个案子弄个水落石出。但他有一种感觉,就是市里并不支持他查案。   崔定曾经有过指示要他限期破案,但后来并不过问,只是让他向政法委书记铁英汇报。今晚肖国华刚好和铁英凑到了一块,就说起了这个案子。他们没想到的是,报纸遮住脸的江风正在一旁支棱着耳朵听着。   肖国华汇报的很认真,铁英却摆摆手打断他说,国华啊,我认为你们查案一开始就走进了误区。不要以为米自强和陈天禄存在生意上的冲突,米自强就一定是凶手,你这叫做模式化,或者说是头脑僵化。陈天禄生性风流,死之前和一个神秘女人接触,会不会是情杀?下一步重点从这个角度去调查,不要总盯着米自强不放。   正说着,又响起了敲门声。杨凡打开门后,进来一个个头高大,平头,脸庞微黑,身体壮实,夹着皮包的中年男人。江风看他面相不善,正想着在哪里见过,铁英、李国章和肖国华都已经站了起来。铁英从沙发上挤着肖国华快步走出来,脸上堆满了笑,伸出白皙的手说:啊呀米老弟,几天没见,还是这么潇洒!   被唤作米老弟的男子嘴上说着各位领导好,各位领导好,一一和他们三人握手,露出了手腕上的刺青。江风坐着没动,冷眼看着他。壮实男子的目光和他对接了下,好像忽然顿了一下。铁英拉着那男子热情地说,来来来,快坐快坐。又招呼保姆说,小芳,快泡茶!   来人是云湖鼎鼎大名的黑路人物米自强无疑了。江风从他和自己对视时那一顿以及流露出来的威胁眼神,判定他是认识自己的,起码知道他就是江风,并且还对他充满敌意。 第842章、猫给老鼠拜年   江风不明白的是,一个臭名昭著的黑老大,竟然会受到政法委书记包括法院院长、公安局长的热情甚至带着巴结的接待,猫开始给老鼠拜年了,这世道是不是弄反了?   一向以严肃著称的铁英,此刻脸上竟然也堆满了层层叠叠的笑容,和米自强称兄道弟,恨不得搂着他的脖子说话;而米自强表现的却有派的很,话语不多,虽然嘴里也是客套的话,但那紧绷着的黑脸和不屑一顾的神情,分明就没把这几个政法界重量级的人物放在眼里。   江风在一旁坐着,凛然正气地看着报纸,心想,常言说狗仗人势,米自强这条恶犬,仗的应该是主人崔定的势力了吧?只是搞不明白崔定作为一个市委书记,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物搅合在一起,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正这样想着,书房的门开了,席俊平从里面走出来,崔定也跟着走到了客厅里。米自强站起来,垂着手叫了一声席书记好。   席俊平伸出手和他握了,说自强啊,好好,你们坐啊,我先走一步。然后朝铁英几个摆摆手,走了。   崔定穿着绵绸睡衣,大背头梳理的一丝不苟,看上去像个上海滩的大佬。他扫了一眼客厅里的几个人,伸出手朝米自强勾了一下说,自强你进来吧。   米自强很有范地朝铁英、李国章和肖国华点了点头,夹着包往书房走。经过江风坐着的沙发时,江风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盯在报纸上。他才不会对这种人渣奴颜婢膝。   书房的门关上了。江风用眼睛的余光注意到,铁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把刚才坐的直直的身子窝在了沙发里,又点上一根烟,吱吱地吸了一口,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浓烟,问肖国华说,陈天禄在云湖还有没有其他仇人?我感觉仇杀的可能性大些。   肖国华做沉思状,然后说,据我们调查,陈天禄财大气粗,根在省里,所以在云湖并不买谁的帐。倒是煤老板赵连海不信他的邪,在莱茵河潇洒时以所找小姐冒充日本女人为借口,带上百号人砸场子。没料想场子没砸完,竟然来了几卡车武警,把他的人一个个抓了,赵连海被打的住了两个月的医院。此人报复心强,曾经说过只要我不死,陈天禄就别想活的话,下一步我们准备把调查重点放在他身上。   关于武警出动帮着陈天禄看场子这件事,早就在云湖传的神乎其神了,江风也早有耳闻。武警不是云湖的武警,据说是省里直接派遣的。由此可见陈天禄确实是有些背景的。可是现在,再大的背景也没用了,陈天禄还是被猎枪爆了头,暴尸二郎山下。   肖国华提到的赵连海是个煤窑主,腰缠万贯,云湖的第一辆悍马就是他买的。这两年国家关闭了小煤矿,他改行做连锁超市,生意做的很大,也算是云湖的一个人物。   铁英点点头说,赵连海这人生性残暴,又和陈天禄有过节,说过要做死他的话,作案的可能性极大。我的意见是,先把他控制起来,上点手段,不相信他不招。   肖国华说,铁书记,我们已经初步调查过了,案发当晚赵连海喝醉了,在仙女会找了两个小姐搂着睡了一夜,没有作案时间。   铁英嗤了一声说,谁能证明他喝醉了,会不会是装醉?那两个小姐是不是在做伪证?   肖国华说,仙女会的记录上是这样的,不过那两个小姐早就躲没影了。   铁英一拍大腿说这就对了嘛,很有可能是赵连海故意装醉,故意找小姐造成没有作案时间的假象,然后指挥自己的情妇勾引陈天禄并把他带到二郎山下,而赵连海早就带人等在那里,直接把陈天禄爆头了!   肖国华犹犹豫豫地说,这……也有可能。   铁英说,不是也有可能,是可能性极大。国华啊,这个案子上面压的紧,崔书记压力也很大啊,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有个结果。等会你汇报的时候,就把赵连海作为重大嫌疑汇报给崔书记。   肖国华说,我知道了。   正说着,书房的门再次打开,米自强走了出来。铁英弹簧般地站起来,再次和他握手,和蔼可亲地说自强兄弟,再坐会吧?   米自强夹着包,一一和几位握着手,说,不了,还有事情要去处理。说话的神情和动作,比崔定还有派些。   米自强走后,崔定从书房踱出来。江风赶紧站起来,叫了声崔书记。铁英几个也站了起来,做出了要进书房的姿势。崔定的表情很慈祥,对江风说,江风你先喝会茶啊。   江风只得再坐下来等。心想送个礼也他妈这么难,还得排队。   铁英和李国章、肖国华进了书房后,好半天都没出来。江风等的不耐烦,频频看表。杨凡看得出他有些着急,就坐下来陪他说些闲话。   扯到了陈天禄案子上,杨凡压低声音说,又有人该倒霉了。   江风一时没明白他话意思,问谁该倒霉了?   杨凡说,赵连海啊,刚才你没听铁书记说?看吧,云湖又该六月飞雪了。   江风拿不准杨凡是不是在试探他,就说,我刚才一直在看报,没听他们说的什么。   杨凡呵呵笑着说,没听到好啊,耳不听眼不见为净。   等了四十分钟的样子,铁英几个终于出来了。几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看出来有些亢奋。   江风站起来叫了声铁书记、李院长,铁英唔了一声,没抬手,径自走向门口,李国章和肖国华给他握了手,三个人依次出了门。   崔定也跟了出来,保姆把一杯热牛奶送到他手上。江风注意到一个细节,年轻漂亮的小保姆在把牛奶递给崔定之前,先用自己的嘴唇试了试温度。   崔定端着牛奶说,江风你进来吧。   江风像是得到了圣旨,跟在他屁股后进了书房。书房里烟雾还没散,可见刚才这几个人抽了不少烟。   这是江风第一次进崔定的书房,目光首先被西墙上一尊半人高的观音像吸引了。他搞不明白的是,现在的大领导,怎么都开始迷信起来了?不是说党员都是无神论者,只相信马列主义吗?崔定还在大会上多次强调过的。   组织部长庞若谷书房如此,崔定的书房竟然也如此,不知道还有多少大领导暗地里迷信这个。庞若谷书房那尊观音是玉石的,要小些,而崔定书房这尊观音是瓷质的,要大的多,几乎占了半边墙。观音下面的红木供桌上,摆着水果,插着燃烧的香烛。   崔定在观音旁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长沙发说,江风你坐。   江风坐下来,顺手把装着两万元的大信封放在了面前茶几的第二层玻璃上。   崔定的额头闪闪发亮,喝了一口奶说,江风,干的不错,继续努力啊。创卫已经成功了,接下来还要创文明城市,你们住建局仍然是大头啊。   江风头皮直发麻。争创无止境啊,活到老创到老。也真是吃饱撑的了,想出这么多个名目一个接一个的创,搞得下面鸡犬不宁。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不能表现出来,所以他还是信心十足地说,请崔书记放心,我坚决不辱使命。   说完又开拍道,崔书记,自您回到云湖以来,云湖的城市面貌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市民百姓对这届领导班子的满意度最高啊。我听到有个说法说,云湖前些年一直在踩着刹车,甚至是挂着倒档,您回来后一脚就踩在了油门上。   崔定放下杯子,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擦擦嘴说,嗯,在其位谋其政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我这个市委书记怎么敢懈怠?你也看到了,我这书房成了第二办公室了。没办法啊,事情太多了。   江风说,崔书记您多注意身体。您身体健康,就是云湖全体人民的福分。   崔定笑了下说,江风你是这样说的,可有些人巴不得我得个什么重病突然呜呼了呢。说完可能又觉得不应该在下属面前说这样的话,及时转移话题说,江风啊,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江风心里沉了一下,知道没什么好事。嘴上却说,崔书记您尽管吩咐,我保证完成任务。   崔定说,好,有你这个态度,就没什么可以称得上困难了。取缔残疾人运营车辆的事情,残联和运管办都处理不了,公安又不好下手,我想把这项任务交给你们住建局。江风啊,有信心没有?   崔定最擅长把擦屁股的事情交给住建局。去年让住建局负责主干道两边的民房美化就是一个例子。住建局全体动员分包到人甚至自己拿钱粉刷墙体加盖红色坡屋顶,辛辛苦苦大半年,总算是弄出了个样子。   取缔残疾人运营车辆,根本和住建局沾不上边的任务也往这边推,这多少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但作为下属,作为住建局局长,必须无条件服从市委书记的决策,所以江风还是不得不答应下来,说,我试试吧。 第843章、荷塘月色   崔定脸上表情更舒展了,说,江风,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创卫就是个例子嘛。住建局局长这个位子不好干,当初我考察你了大半年才决定把你放到这个位子上,看来我没有看走眼啊。   虽然是表扬的话,但江风听起来却一点都不好听。崔定接着说,取缔残疾车可是一场硬仗啊,既要一辆不留地取缔,还得保证不发生群体事件,有一定的难度。不过市里也会支持的,过完节先下发个取缔文件,给你把尚方宝剑。   江风只想哭,什么狗屁尚方宝剑啊,文件对于那些残疾人来说就是废纸一张。残疾人是特殊群体,来文的不听,来武的不敢,神仙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交给住建局去做,能做的了吗?   崔定看江风面露难色,屁股在藤椅上晃了晃说,江风你有办法的,小吃街和旧手机市场你都顺利取缔了,还对付不了几个残疾人?   江风说,我想想办法吧。崔书记,有期限吗?   崔定说,10月底之前吧,怎么样?   江风说,应该没问题。   香炉里的香燃完了,崔定站起来又点上三支插进香灰里,态度非常恭敬。江风想起了什么,说,崔书记,我老家有个张天师,能断人吉凶,我亲自领教过的,这人是有些真本事,您要是感兴趣,我可以让他见见您。   崔定露出惊喜的神色说,你说的是观音台的张师傅吧?我也听说了,只是这老头脾气倔的很,不好接触。   江风说,这个没问题,他是我大舅,我说什么他都听的。   崔定眼里放出光来,说,那太好了,你抓紧安排吧。说完又说,也不是我信这个,你杨姨信的很,现在天天都吃素呢,鸡蛋都不吃。   江风嘿嘿笑道,崔书记我向您做个检讨,我也信这个。   崔定一挥手说,哎,做什么检讨,有个信仰好,没有信仰的民族很可怕啊----张师傅啥时候有空?   江风说,我大舅他有些天马行空,行踪不定,又不用手机,有些不太好找。不过我假期专门回去一趟,争取上班之前让他来见您。   崔定说,我假期要出去一下,6号7号有空。   江风说,那就定在6号吧,到时候我电话给您联系。   崔定说,好,好,我也很想见识一下高人啊。   看火候差不多了,江风站起来告辞。崔定也站起来送他,一手抚着他的背说,江风,好好干。   江风感觉背上一阵暖流,好像崔定的手就是一只电烙铁似的,说,感谢崔书记关照。   出了书房的门,客厅的沙发上又坐了两个人。江风看他们有些面熟,好像是哪家开发公司的老总。对他们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向门口走。   杨凡送他出来到门外,和他握手。江风说,杨老弟多多关照啊。   杨凡说不敢,我还得请你老兄多多关照呢。   江风笑着说,你离领导近嘛。   杨凡压低声音道,伴君如伴虎啊,我可没你自在。   从崔定家出来,看看表,10点半。不算早也不算晚。常委们除了市长郑爽,都走过一遍了,任务完成的不错。之所以把郑爽放在最后,是因为她是自己人,没有必要搞那些繁文缛节。   江风当然没有给郑爽准备什么信封,那样做只能说明他脑子进水了。但拜访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拿出手机来,拨了她的电话,还没拨通就挂掉了。还是直接去她家吧,省的她在电话里推辞。   郑爽还住在文联大院。江风把车在荷塘边停了,走过去按她家的门铃,但毫无反应。一旁的灯影里,站在四五个领导摸样的人,显然也是在等她。江风没敢认真看他们,怕发现熟人没啥话说。按了一阵,确认她家里没人后,退回到车上。拨打她的手机,竟然是关机。心想别的领导这个时候都在家忙着收东西,她倒好,躲起来了。   月亮早就挂在河堤上大槐树的树梢了,清白的月光顽强地和城市的灯火抗衡着,只有有心人才能领略她的美丽和执着。每当圆月的夜晚,江风就痛恨这城市的灯光,就是因为它们,能寄千里相思的明月才变得不再那么有诗情画意,就连漫天的繁星也都遁去了踪影。   整个城市的上空都被一种喧嚣市侩的空气笼罩着,就像是个挣脱不破的樊笼。文联大院里,最有文学气息的,莫过于这个莲叶何田田的荷塘了,估计文联那帮文人的创作灵感,一大半都得从这里得来。江风看那月光下的荷塘,恬静婉约如同一位少妇,确实别有一番韵味,就从车上下来,沿着荷塘旁的柳荫道慢慢走着,欣赏着难得一见的荷塘月色。   走到西北角的时候,看到太湖石后面似乎站着一个人影,正痴痴地看着满塘的月光。从丰满的曲线来看,应该是个女人。心想在这样的夜晚,还有人和自己有着相同的雅致,也真算得上是同志了。走近一看,竟然就是郑爽!不由得失声叫了一声郑市长。   郑爽并没有转身,眼睛还看着荷塘里的叶子,说,江风,是你吗?   江风走近几步说,是我,郑市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手机也关机。   郑爽这才转过脸来,微笑着说,这样不好吗?享受一个清净的夜晚,多么难得啊。我刚才听到脚步声,就想到应该是你。   郑爽那双丹凤眼在月光下流淌着特别的色彩,江风已经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特别的香味。万千往事涌上心头,一时说不出话来。一阵夜风吹过,池塘中的月亮被细小的波纹弄碎了。   这是个能发生很多故事的夜晚,有月光和夜色以及荷塘做着铺垫,做什么都不过分。江风真想伸手揽了郑爽的腰,再次感受一下她的丰满,她的火热,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郑爽看着她,身子往他这边靠了靠,笑着说,怎么,来给我送礼吗?   江风讪笑了下说,没有这个打算,你看,我是空手。说着,张开两只手让郑爽看。   郑爽说,那你来这里干嘛?赏月吗?   江风说,我随便走走的,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郑爽说,你还会有很多个没想到呢。   两人一时无语,只有夜风吹得头顶的柳条沙沙地响。郑爽问江风说,你假期有打算吗?   江风说,没有。郑爽嗯了一声说,如果有空的话,2号你陪我去趟省城吧。   江风说,当然有空,几点走?开谁的车?   郑爽说,不用太早,9点走吧,开我的车,你打的到高速路口,我在那里等你。江风说,好。   江风感觉郑爽的手碰到了自己,于是大胆地把她的手握住了。郑爽的手还是那么细腻那么柔软,江风本以为,她做了市长后,手会像男人那样变得刚强有力起来的。   郑爽松开他的手,和他十指交叉握了,然后把头靠在了他肩上。江风嗅到了从她头发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心跳加速起来。   有两个老头高谈阔论地向这边走来,谈论着陈忠实的大作《白鹿原》被评为矛盾文学奖之前的一些传闻,该删不该删,删掉的都是精华什么的。   郑爽松开江风的手,站直了身子说,江风你走吧,记得我交待你的事情。   江风说,我记着呢。夜里凉,你小心感冒。   郑爽说,放心吧,我身体棒着呢。说着朝他扬了扬手。   2号上午9点,江风打的到高速路口,郑爽的那辆丰田霸道正在路边静静地停着等他。看郑爽坐在后排,江风直接上了驾驶座。郑爽说,你掐着点来的啊,刚好9点。   江风说,你反复强调开会不能迟到,我敢来晚吗。   郑爽笑道,今天又不是开会,是让你帮我忙呢。天气真不错,我们上路吧。   江风启动车子,平稳地驶上了通往省城的高速。   郑爽把江风带到了省城北郊的一个老年公寓。这个公寓坐落在黄河岸边的杨树林里,环境非常幽静。白墙红瓦的一个大院落里,有几栋三层楼房和几排平房,院子里花木扶疏,鹅卵小径,假山池塘,有南国水乡的风情,恍如世外桃源。   穿着玫红大褂戴着白色帽子的年轻护士们正领着一群老头老太做操,白发苍苍的老人们一边舒胳膊舒腿,一边打情骂俏,气氛非常和谐。院子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喜鹊在杨树指头喳喳地叫着,盯着这辆缓缓开进院子的钢铁怪物。   江风发现,刚才在路上郑爽的心情还不错,有说有笑的,这会却明显有些情绪低沉,一句话都没有。   车在一蓬葡萄架前停下来后,郑爽让江风等在车上,自己下车上了一栋黄色的小楼。十分钟后,她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楼上下来。那女人身材丰满,蓝色牛仔裤红色衬衣,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看上去很干练。   江风从车上下来,郑爽向他介绍那女人说,公寓的桃经理。   桃经理主动伸出手来和江风握手,一双眼睛快速地打量着他,说,欢迎欢迎,没想到郑姐的老公这么年轻。 第844章、神秘老人   江风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郑爽,发现她也在抿着嘴笑,显然并不反感桃经理这样说。   郑爽让江风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两个包裹来,挺大挺轻的,像是衣服之类的东西。桃经理问郑爽说,郑姐你还……   郑爽摆摆手说,让我先生去吧。桃经理就转向江风说,那你跟我来。   江风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冒充郑爽的老公要去见谁,怀着一肚子的狐疑,提着包裹,跟在桃经理后面向院子南边走去。回头看看,郑爽已经上车了。   桃经理边走边说,秦老最近情绪不大正常,吃饭很少,神智好像出现了点问题。   江风不知道她所说的秦老是谁,只得含糊地哦了一声。走过一簇怒放的扶桑花时,桃经理转脸看了他一眼,又问,您是第一次来吧?   江风笑了下说,是啊,工作太忙了。   桃经理说,你们还算好的,我们公寓有两个老人的子女已经抛弃他们好久了,没办法,我只好免费养着他们。这也算是积德吧,您说呢?   江风说,是啊,善有善报,桃经理您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桃经理很灿烂地笑了下说,我看您也差不多,郑姐的眼光还会有错?秦老见了您一定会很满意的。   江风嘿然无语,心里却打起了锣鼓。   穿过两段绿藤走廊,又走过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来到一个小小的池塘边。池塘里的芦苇已经失去了绿色,叶子在十月的秋风里抖动着,显得有些苍凉。   池塘边的小路上,停着一辆轮椅,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坐在轮椅上,正痴痴地盯着那些发枯的芦苇,一动不动,活像是一尊雕塑。   从侧面看,他的眉毛很长很白,衬托得脸颊更削瘦了,脸上的皱纹像刀刻斧凿。江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象,那必定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桃经理说,那就是秦老,孤僻的很,和谁都不说话。说着走上去,弯腰到那老人耳边说,秦老,这里风凉,不要坐久了,小心感冒!   老人并未转脸,就像没听到似的,脸还是朝着池塘。他的身子微微歪向一边,好像已经承受不住自己身那仅有的重量。这是一个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老人,属于他的光阴看起来已经不多了。   江风站在桃经理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幸好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裹。眼前这个老人,带给他不仅仅是神秘,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震撼。   桃经理转身对江风笑笑说,看吧,他就这脾气,不愿意听到的话,一句都不会听进去。   江风说,他是不是有些耳聋?桃经理说,哈,他呀,耳朵比年轻人都好。   江风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老人耳朵旁的松皮快速地紧张了一下,显然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桃经理再次俯身对老人说,秦老,你不是闹着要在去天堂之前见见女婿吗,我把他给您带来啦。   就像是有电流突袭,老人皮包骨头的身子猛地一颤,一节一节地转过脸来。江风看到了一张树皮似的的老脸和一双浑浊的眼睛,眼袋很大很松,眼皮摇摇欲坠,一张紧紧抿着的嘴,因为没了牙齿而显得异常干瘪。   不过那双眼睛在看到他时,忽然放出一种奇怪的光来,像是乌云后面透出的一丝阳光,那双干瘪的嘴唇也随之颤抖起来。江风被这样一双眼睛紧盯着,感觉浑身不自在,好像有许多钢针正向自己飞来。   桃经理招手说,来来,走近点嘛,站那么远干嘛。   江风机械地向前走了两步,看到有泪水从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僵笑着,自己都感觉笑的很吃力。   老人的身体像是秋风中的枯叶颤抖着,朝江风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榆树皮般的手。江风没勇气去握他的手,就把手里提着的包裹往上提了提说,秦老,这是给您带来的衣服。   老人的手抓住了包裹,目光还盯在江风脸上,嗓子眼里开始呼噜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桃经理说,不能让老人太激动了,咱们把衣服送到房间去吧。说着拿掉老人的手说,秦老你先呆着,我马上叫人推你回房间。   江风如释重负,退后几步,看到老人的手仍然向他张着,好像要把他紧紧抓住,不觉有些心惊肉跳。   桃经理拉了他一把手,走吧,人老了就这样。   老人的宿舍很整洁,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看得出这家公寓在管理方面是非常到位的。可以想象,在这里养老肯定需要一大笔钱。打开包裹,里面有老人的秋衣和棉衣,以及袜子裤头这类的小东西,说明郑爽对老人的照顾还是非常细心的。   桃经理帮着把这些东西放进柜子里,一边说,唉,郑姐对父亲真是够尽孝心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从愿见他的面。   江风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桃经理直起身子说,你是她老公啊,你也不知道?   江风一脸无辜地说,我真不知道。   回到车旁,郑爽下车和桃经理握手,说着感谢的话。桃经理说,郑姐,秦老在我这里你们就尽管放心好了,我会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去照顾的。   郑爽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缎的盒子,递到桃经理手上说,一个小玩意,送给你聊表谢意。   桃经理推辞一番,就收下了。   车出了老年公寓,在荒无人烟的黄河提上行驶着。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天空瓦蓝瓦蓝,没有一丝丝的云彩。江风开着车,还在想着刚才那老人那张干枯的脸,浑浊的目光和向他张开的那只手。今天这一幕深深震撼了他,让他这位冒牌“女婿”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早在没认识郑爽之前,江风就听到过关于她的种种传闻。传闻最多的,莫过于她父亲早逝,母亲带她改嫁之后,她遭到禽兽不如的继父奸污一事。江风不愿意相信这些,更不愿意听到有人提起。对他来说,他看到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郑爽,感受到了她作为女人的温柔和多情,领略了她作为一个女政客的魄力和手段,这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对她不幸的过去刨根问底,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来,江风忙于世俗,忙于升官,更是没工夫去关心那些八卦。不过今天的省城之行,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传闻往往都是事实。   很显然,郑爽并没有抛弃这个继父,虽然他深深地伤害过她。为了不让人说闲话,她把继父远远地送到了这个老年公寓,一直供养着她。   江风这才记起来,有几次郑爽一个人从省城回来后,情绪总有低落好几天,现在可以解释是为什么了。不过郑爽也有她的倔强脾气,那就是从不和继父见面。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也不难猜测,估计是老人自感时日不多,放心不下这个女儿,提出在死之前看一眼自己的女婿。结果江风就顺理成章地作为女婿的身份出现了。不过现在来说,他是郑爽唯一有过的男人,舍他其谁?   一直到车上了回云湖的高速,郑爽才开口说话了。她显得有些无力,说,江风,谢谢你。   假期的第四天,江风回了趟槐河。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去观音台找张天师。既然在崔定面前夸下海口,他得付诸于行动,这应该是个和崔定拉近关系的很好的一个途径。不过脾气古怪的张老头会不会去市里见这个大人物,他心里并无把握。   车过槐河乡政府,江风鬼使神差地开车进了政府大院。因为是假期,大院子里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参天大大杨树已经开始落叶了,地上厚厚的一层叶子,看上去斑驳陆离。   办公楼一楼,政府办的门开着,应该是有人在值班。江风并未下车,这一会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二楼靠西的两个房间,就是原来尹红妹和他的办公室了,朱红色的木门漆了新漆,看上去倒是没有原来那种旧旧的颜色亲切。那两个房间仍然是书记办公室和副书记办公室,不过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岁月倏忽啊,江风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一楼靠东的一个房间门口,挂着乡长办公室的牌子,应该就是蔡小菲的办公室了。江风坐在车上盯着那扇门很久,想象着蔡小菲那丰满的身影在门里出出进进的样子,耳边又响起了她疯狂的叫声。   那时候蔡小菲欲极强,叫起来一点不加掩饰,还总是喜欢用粗鲁的字眼。江风听着那些又土又粗的字眼从她那两片红红的嘴唇吐出来,最原始的欲望被她激发地淋漓尽致,当然也就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时过境迁,现在的蔡小菲已经很少和他联系了,再也没有了那些暧昧的短信,再也不会和他交流爱的心得体会,并且好像故意躲着他。   有次在政府楼上碰到来办事的她,江风显得很激动,蔡小菲却有些冷冷的,礼节性地和他握手寒暄,然后径直走进了电梯。江风看着电梯的门关上,数字一个一个地往下跳,心里像被狼掏了似的空。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晚上喝了点酒后,终究不能释然,就给她发了个信息,问她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冷淡。   蔡小菲的信息很久才回过来,是一句歌词: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第845章、蔡乡长   江风看着这两句话呆了半天,叹息一声,并没有给她再回过去。很多事情注定要成为过去,人生注定要留下很多遗憾。不知听谁说过,残缺的人生才是健全的,这句话越品越有哲理。   在办公楼前呆了一会,江风慢慢把车往南开,想去自己当年的宿舍看看。原先高洪住的那个小院子已经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楼,已经盖了两层,工人们都放假,留下了个半拉子工程。   脚手架旁,一棵茂盛的核桃树结满了果实,在秋日的阳光下闪耀着丰收的光芒。这棵核桃树原来是在院子中央的,他曾经和高洪在树下的青石板旁煮酒论未来。俱往矣,可惜高洪踌躇满志来到槐河,最后却躺着被人抬上车回到了云湖。江风的眼前又浮现出高洪的白净的面孔,秀气的卷发,那双女人般却喜欢指点的手。不能回忆下去了,刹住车吧。   再看自己宿舍院子的那个圆门,依然还在。门的上方,多出两个字来,是“忆园”,字体隽秀,有点像是出自女人之手。   一个并无什么诗情画意的政府大院里,有了这两个字的出现,一霎时变得湿漉漉起来。江风隐隐觉得,这应该是蔡小菲的杰作。那时候,蔡小菲总是在半夜猛不丁地摸进他宿舍,二话不说先把自己剥光,被子一掀就钻进了被窝,嘴里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快点吧急死我了”。   那间不大的宿舍里,多次响起蔡小菲畅快的叫声;那张不大的床上,留下了他们刀光剑影的回忆。蔡小菲把这里命名为“忆园”,不用说就是在追忆那些往昔了。江风没有下车走进院子里去看个究竟,但他坚信,自己的那间宿舍依然还在,说不定那张床也在呢。   在大院里留恋了大半个小时,才开车出来。政府门口的那个小超市现在已经成为大超市了,那时候蔡小菲经常在超市门口等他,有时候是坐他的车,有时候是让江风上她的小车。现在的超市门口当然没有蔡小菲了,但江风还是踩了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闭上眼睛,蔡小菲打开车门上了车,带进来一阵醉人的香风。然后是那句能让他一下子就血脉喷张的话,去开个房间吧,快急死我啦!   出了乡政府往西走,路边的标语吸引了江风的注意力:“谁烧罚谁,烧谁罚谁”“烧一亩罚一万,不怕你倾家荡产”“地里冒烟,拘留十天”等等,很雷人。   正是收玉米的季节,秸秆禁烧成了全市最关紧的任务。今早江风从市里出来的时候,就被呛人的烟雾熏得直流泪。住建局也分的有任务,包的有地块,农民们白天保证的好好的,晚上值班人员一走,立马就狼烟四起了。没办法,年年禁烧,年年禁不了。   不过槐河乡的这项工作做的不错,田地里看不到有冒烟的地方。走过廊桥时,江风又停了车,下车站在桥头,沉浸在对笑笑的回忆里。廊桥的下游,老泄洪道边,曾经是和尹红妹一起看流星雨的地方。   正眯着眼睛追忆往昔,看到乡里的两辆禁烧宣传车哇啦哇啦地开过来,赶紧往树后躲了躲。副乡长侯书文坐在车上,脸被晒的黑不溜秋的。看来乡里的干部们并没有放假。侯书文这滑头的家伙,也就只有蔡小菲这样的女人能让他服帖。   再往前走不到两公里,就看到了孟佳荫曾经的“枫林晚”。一角楼宇半隐半现。山庄前山坡上的枫叶火红火红,像是天下掉下来的一片晚霞。不过这里已经没了佳人,而是一座敬老院了。   听尹红妹说,孟佳荫的那架价值不菲的三角钢琴送给了县文化馆。再也听不到她如行云流水般的钢琴声了,梦中的婚礼也只有存在梦中了。江风很想知道孟佳荫的下落,可惜她也故意躲着他。   真是一路的回忆啊。江风的心里装的沉甸甸的。走过超载检查站,又想起了当年自己乔装打扮暗拍路政执法人员受贿的一幕,不觉有些好笑。   车到一个叫做许村的村边,忽然看到路边吵吵嚷嚷的,还停着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不少人看热闹。仔细一看,有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带着几个协警正在往车上拉一个女人,那女人坠着屁股哭号着不上车,双手紧紧抱着一颗胳膊粗的椿树,嘴里叫着,不是我烧的!不是我烧的!你们干嘛要抓我!   那个上点年纪的警察双手叉腰,故意把衣服撩起来露出手枪套子,朝女人吼道,只要你地里冒烟就拘留你!   一个虎头虎脑的四五岁的小男孩紧紧抓抓妈妈的衣角把她往回拉,对这些警察怒目而视。   江风觉得这女人有些面熟,就把车停在了对面的路边。这时他看到了那女人穿着的粉红色裤子,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原来她就是当年帮助他拦车的那个寡妇啊。   江风后来还在集市上遇到过她,答应要帮她的,却一直没有兑现。看来现在有必要去帮她一把了。江风这样想着,还没来得及下车,看到一辆黑色的现代轿车快速地开过来,一个急刹车在警车后面停住了,扬起了老高的尘土。看车牌,正是原来尹红妹坐过的那辆。   听到有围观村民说,乖乖,乡长来啦!   车门打开,下来了器宇轩昂的蔡小菲。她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衬衣的下摆束在腰里,看上去既时尚又有气势。仿佛她身上带着一个什么逼人的磁场,人们自觉地闪开一条道,蔡小菲就径直走到了抱着树的女人面前,喝道,松手!   那女人想和蔡小菲讲理,蔡小菲不听她说什么,指挥几个协警说,塞车里带走,有话到乡里再说!   几个协警刚才还有点手软,这会听见乡长下命令,答应一声,一齐下手来拖那女人。女人哭喊着,双手还紧紧抱着树,眼睛里满是乞求的目光。   蔡小菲嘴里骂了一声脏话,亲自下手去抠那女人的手。眼看女人就要被塞进车里,忽然传来哎呦一声惨叫,那个警察捂着手臂跳了起来,手下的黑血流了出来。   原来女人的儿子看妈妈受欺负,小狼似的下了嘴。那只小狼咬了警察,并不逃跑,提着小小的拳头仍然是怒目而视。被咬的警察恼羞成怒,骂一声你这个小兔崽子,啪地给了他一个大耳光,然后一脚把他踢坐在了地上。   小男孩的嘴角流出血来,用手背一抹,再次跳起来去咬,又被踢倒了。已经被架到警车门口的女人母兽般地嗥叫一声,挣脱几双手臂,返身扑到了儿子身上,大哭着说,你们打孩子,还是不是人!   围观的村民不乐意了,纷纷叫道,警察怎么打人?这不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吗!   开始是小声的议论,接着声音大起来,有些群情激奋了。还有村民拿着农具赶过来,咋咋呼呼地吆喝着,警察和协警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了。   眼看局势要发生逆转,蔡小菲手指人群大喝一声,谁再起哄一起抓走!乡派出所号子里地方大着呢,稀饭准备的也多,谁想去喝稀饭马上就送你们去!   村民们又被漂亮女乡长的气势震住了,高声的议论变成了小声的嗡嗡。蔡小菲逼视着那些不安分的人,于是大家又安静下来。蔡小菲依然不依不饶,手一挥说,把这个女人带走,我们不能开这个头!   女人的哭喊声又响了起来。江风果断地推开车门走来上来,叫道,蔡乡长,请等一等!   蔡小菲看到江风突然出现并叫她“蔡乡长”,惊讶地瞪大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表情,她旋即就恢复了作为一乡之长惯有的气派和沉稳,微笑着说,哎呀江书记,怎么把您给惊动了?回槐河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迎接你啊。   一边客套着,一边伸手来和他握。江风对她刚才的表现很不赞同,面子一时放不下来,脸上还是带着愠怒的表情,带了下她的手就松开了,没有找到一点感觉,不阴不阳地说,怎么敢劳蔡乡长您的大驾,耽误您的大事呢。我刚好路过这里,看围了这么多人,就来看看热闹,没想到无意间领略了你这个乡长的八面威风,佩服,佩服。   江风是本地人,又在乡里挂职两年,在槐河口碑很好,所以不少群众都认识他。看他出现,都嘁嘁喳喳地议论开了,说好了好了,江书记回来了,江书记办事最公正,小娥这下有救了。   听着江风带着讥讽的话语,蔡小菲并不计较,脸上仍然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彰显着她作为父母官的威严和自信,说,有什么办法呢?禁烧任务重的很啊。尹县长下了死命令,各乡镇若有烧过三亩的,乡长自动辞职,不听任何解释。这个小娥昨夜一把火就烧了一亩半,不处理她能行? 第846章、因为爱   小娥已经认出了江风。好像看到了救星,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把眼泪,大声申诉道,不是我烧的,是别人田里的火引到我田里的!我不对江书记说瞎话,否则天打五雷轰!   有围观群众帮助她说话,说小娥孤儿寡母的,一个女人家,哪会深更半夜跑到田里去放火?我们乡邻都可以为她作证。   蔡小菲的脸色尴尬起来,又不好意思当着江风的面再发威,苦笑着摇着头对江风说,唉,江书记你在乡里挂过职应该知道,基层工作不好干啊。上面能把人活活压死!动不动就诫勉谈话,动不动就一票否决,我们这些乡干部怎么办?只有落实的份,有困难找谁说去?   江风看这局势,怕蔡小菲下不来台,就把表情放缓和了些,对围观村民说,乡亲们听我说句话。焚烧秸秆不但污染环境,也容易引发山火,是全市上下都明令禁止的。市里成立的也有禁烧指挥部,明文规定,不管是不是你点的火,只要你家的地里冒烟了,你就逃脱不了责任,严重的确实是要拘留的。乡里也是在执行县里的命令,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希望乡亲们能理解。   又转向蔡小菲说,蔡乡长,今天这个事情,就当是给大家上了一堂现身说法课,敲敲警钟,我建议人就不要带走了,如果再出现大面积焚烧的情况,严惩不贷,你看怎么样?   蔡小菲知道江风心软,看不得群众受什么苦楚,正想着怎么找个台阶下,听他这么说,故意沉吟了一番,说,好吧,既然江书记您发话,人就不带了。说着朝几个公安一挥手说,你们先撤。   老警察还很骄傲地捂着手臂,像是刚从战场上挂彩下来似的,领着几个协警上了警车开走了。村民们就开始鼓掌喝彩起来。   蔡小菲把脸一沉,厉声说,大家不要以为烧烧就算了,江书记刚才说了,再有类似情况严惩不贷!还有,许村的支书和村长呢?写份检查和保证下去下午四点以前交到乡里!   事情眼看解决的差不多了,村民们都很满意。有几个老成的村民上来给江风递烟卷,问他,江书记你咋不回乡里上班哩?乡亲们都念着你哩。   又有妇女们上来围了他,七嘴八舌地说着同样的意思。江风被众星捧月般地围着,怕冷落了一旁的蔡小菲,就劝大家赶紧去忙地里活。村民们很听话的散了,走时还不忘招呼江风去有空家里坐。   小娥手里拉着儿子走上来,眼睛红红的像两颗桃子。这个寡妇真是农村少有的姿色,哭起来也很好看。她凄楚楚地叫了声江书记,双膝一弯就要给他下跪,吓得江风赶紧伸手搀住了她,说咱不兴这个,要谢就谢你们蔡乡长,是她开恩放过了你。   女人也不看蔡小菲,偏了偏头说了句谢谢蔡乡长。蔡小菲换上了关心的语气说,小娥嫂你带着孩子不方便,那几亩地今年不要求别人了,乡农机站成立了个帮扶组,让他们给你翻种好了。   说完又说,孩子的抚恤金乡里又给争取回来三千多,你抽空去乡里领一下。小娥又说了一句谢谢蔡乡长,拉着孩子走了。江风看她牵着孩子走在田埂上的身影,感觉很像是一副油画。   人都散了,只留下了江风和蔡小菲。蔡小菲笑着说,嘿,又成全了你一次。这下你又收买住人心了,把我衬托成反面人物了。   江风还记得蔡小菲下手去抠小娥抱树的手那一幕,心里的疙瘩还在,没好气地说,对不起蔡乡长,我煞了你的威风了,改日向你赔罪。   蔡小菲嘻嘻笑着说,你以为我有多坏啊,我那也是做做样子给大家看的,真把小娥带到乡里,也不会难为她的,马上就让她回家了。我是好是坏,你难道不清楚?我这个乡长还是你给的呢。现在既然戴上了乡长的帽子,就得为党卖命啊,要出政绩啊,这不是恩师你教导过我的吗?   蔡小菲的后半句话湿漉漉的,目光也温柔起来。江风心里一软,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赶紧说,小蔡你去忙你的大事吧,我不耽误你工作了。说着就往自己车旁走。   蔡小菲跟了上来问,你要去哪?江风头也不回地说,观音台。蔡小菲说,我也去,我陪着你。   江风说,不用了,你去了估计又把群众吓的不轻,以为又要抓谁呢。   蔡小菲已经拉开车门上了车,关了车门,在他肩上捶了一下,柔声说,看来你真把我当做恶女人了啊,我是那样的人吗?刚才不是给你解释了嘛。其实这个小娥,我一直关心着呢。   江风刚才也确实听到了蔡小菲关照小娥落实的两件大事,心里舒服了些,说,你的车呢,扔在路边不要了?   蔡小菲满不在乎地说,乡长大人的车,谁敢动?放那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江风忍不住笑了,启动了车子说,小蔡啊,真是服了你了,尹红妹的衣钵怎么都传给你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蔡小菲嘿嘿地笑着说,我身上还有你的衣钵呢----我指的是工作方法,你可别想歪。   江风开着车,眼前还浮现着小娥母子刚才被粗暴对待那一幕,问蔡小菲说,小娥那么水灵那么漂亮,皮肤白的根本不像个农村人,怎么不再找个男人过日子呢?   蔡小菲呵呵一笑说,我也纳闷呢。后来听村里的妇女主任说,十里八寸人都知道小娥是只白虎,专门克男人的,已经克死两个了,所以谁也不敢再要她,男人们只是偷偷看着她流口水罢了。   江风嗤了一声说,看来农村现在还是有封建残余思想啊,什么白虎青龙的,有什么凭据就红口白牙地铺摆一个不幸的女人?我看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蔡小菲又是嘻嘻一笑,说,这话我对村妇女主任也说过。妇女主任没什么文化,把我拉到一边咬着耳朵说,小娥她确实是只白虎!我和她一起洗澡的时候观察过,下面光光的一根毛都没有,净得像她那张白脸!   江风也被逗笑了,想起女校长下面也是光光的,脱口说,那有什么啊,这样的女人多了,又不是小娥她一个,我看正常的很。   蔡小菲在后面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说好啊,你这个家伙,是不是遇到过这样的女人啊,老实交代!   江风说,在网上看到的。   蔡小菲还不依,说你不老实,揪着耳朵不放。江风说小蔡别闹,我开着车呢,你看山路多险,你不想和我一起殉情吧?   蔡小菲说,哼,我正有这样的打算呢。嘴上这样说着,手却放开了。说,小娥的事情应该有点眉目了。村里去年分来个大学生村官,和你一样是学中文的,对小娥痴迷的不行,但小娥觉得自己是农村人年龄又有差距还带着孩子,不般配,所以处处躲着那小伙子,不给他机会。不过那小伙子执着的很,曾经发誓说非小娥不娶呢。   江风说,如果真是这样也好,看小娥那水灵样,说她没结婚没生孩子谁都相信。又说,怎么农村的寡妇都这么吸引人啊,尽吸引一些文化人,梁子和田嫂就是先例。   蔡小菲说,人家都扎根在农村了呢。   说笑一阵,蔡小菲问江风去观音台做什么,江风说,去看看张天师,市里有个人物想见见他。   蔡小菲说,这个半仙老头不好找,我给观音台的书记打个电话,让他发动人先找找看,要是在家的话就让他等着。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江风赶紧制止她说,算了算了,还是我们自己去吧,又不是什么公事,还是悄悄的好。尹红妹收起手机说,听你的。   汽车在山间公路行驶着,如穿行在一副秋收的画卷中。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路边平地里的玉米已经收了,只有山坡洼地里因为保墒,玉米还带着青叶。黄豆的叶子金黄金黄,远远望去,像是一大片黄色的郁金香。田野里,是辛勤劳作的人们,拖拉机突突地响着,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始深翻土地准备种麦子了。   江风熟练地开着车,问后座的蔡小菲说,小蔡,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了?干嘛总是躲着我。上次在政府楼上,你把我撂在那里上了电梯,让我在那里傻站了半天都没回过来神,那一星期我的心情都不好。   蔡小菲沉默了一阵,轻轻叹了口气说,江风,记得你曾经吟过一首小诗,我到现在还记着呢,说是“正是因为爱,才悄悄的躲开”。   江风扶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接着说:“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是默默的情怀……”   良久,蔡小菲才轻声说,你想啊,正是为你痴迷不能自拔的时候,你却突然拍拍屁股走了,黄鹤一去不复返,把我丢在这乡里不管不问,我会是什么心情?有次忍不住去你办公室想看看你,正看到有个漂亮的女人进去,我就退回来了。 第847章、撞破秘密   江风说,咳,找我的人多了,谁漂亮不漂亮我才不在乎呢。小蔡,你再去市里,记得和我联系啊,还有红妹,我们再聚聚,其实我也一直想着你们呢。   蔡小菲说,对了,昨天尹红妹结婚,你怎么没去?我还以为会在那里见到你呢,失眠了好几天。   江风说,红妹她不让我去啊。   蔡小菲追问道,为什么不让你去?   江风有些支吾,因为这个确实不好解释,就含糊地说,反正……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蔡小菲说,哈,我知道了。   江风说,知道什么?   蔡小菲说,我心里知道就行,我不说出来。不过婚礼上有个细节可以透露给你,愿不愿意听?   江风说你快说啊。蔡小菲说,口渴了,你杯子递给我。   江风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她,蔡小菲像用自己的杯子似的灌了一气,抹抹嘴说,尹县长的婚礼可真是险象环生呢。刚开始新郎官武国定单膝跪地送结婚戒指,尹红妹好半天都不接,武国定只好起身把戒指戴到她手上,后来主持人问武国定是否愿意娶尹红妹为妻时,武国定声振屋瓦地答,我愿意!轮到尹红妹的时候,却半天不回答,尽是流眼泪,搞得大家都面面相觑,主持人脸都白了。过了好几分钟,尹红妹才轻轻点了点头,主持人惊喜地替她回答:看到了吗,她愿意!   江风好一阵都没说话。看来尹红妹不让他参加婚礼是对的,否则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江风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心里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转移话题说,小蔡你也该考虑你的终身大事啦。   蔡小菲幽幽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你让我怎么考虑呢?   江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车已经进村了。   没有去村部,直接把车开到西边山脚下,然后和蔡小菲一起走上了山间小路。张天师的家在山那边的山凹里,一个叫做核桃沟的小村民组里。   太阳已经当头了,阳光虽然不再毒热,但撒到身上还是有些火辣。蔡小菲撑开一把绿色的遮阳伞来,招呼江风也到伞下。江风说,我不怕晒,本来就不白嘛,哪像你细皮嫩肉的。   山路弯弯,四周并无人迹,只有蛐蛐在挂着红果实的酸枣树上唱着歌。路边有个被雨水淋得发白的纸牌子,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歪歪扭扭三个大字:有野猪!   慌得江风赶紧四处瞧瞧,说,白天野猪不会出来吧?   蔡小菲说,你还怕那个啊?你不是会炸野猪吗?说着,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江风想起了炸死小田溪的那个夜晚,想起了她和蔡小菲在河边沙滩上的疯狂。据说第二天有村里人去河边看到被糟蹋得不像样的沙子,断言夜里有野猪在这里交欢,还饶有兴致地趴在沙子上找野猪毛,结果只找到了几根女人的长发,有点不敢相信人类也这么野兽。有几个光棍汉子听说后都跑到河边看热闹,又在沙子里扒出一个女人的发卡,镶着蓝色的宝石,如获至宝,拿回家珍藏去了。   想起那晚,江风一时心猿意马起来。再看蔡小菲,脸蛋红扑扑的,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一根伸到路上的栗根绊了蔡小菲一下,她顺势伸手拉住了江风的臂弯,说,让我扶住你啊,山路太难走了。江风怕被熟人看到,干脆也钻进了伞里,两人就这样依偎着走到了山坡上面。   山坡上有一块巨大的黑石,当地人叫它帽檐石,有一个向前突出的檐子,可以避雨。这会正是差不多正午的时间,那石下阴凉的很。江风和蔡小菲爬山都出了汗,就站在那石下乘凉,鸟瞰观音台的山山水水。蔡小菲胸前的衬衣被汗水濡湿贴在胸上,把一双大胸的轮廓勾勒地惊心动魄,有香气不断从她两胸之间散发出来,那曾经是江风熟悉和陶醉过的。   蔡小菲指着村北的一个水库弯子说,江风你看,那水多蓝!简直就是翡翠的颜色。   江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那晚他们疯狂过的那个弯子,河边的沙滩在阳光下白的耀眼。   说,是啊,水很蓝,沙滩很白。   蔡小菲转过脸来,仰脸看着他,目光已经很湿了。江风情不自禁地揽了她的腰,蔡小菲喘息一声,闭上眼睛,送上了自己柔软的唇。   两人正搂抱着难分难舍,听到石头上有人在咳嗽。赶忙分开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穿着汗衫的老头躺在石头高处,一顶草帽遮住了脸。听那老头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江书记,蔡乡长,知道你们要来找我,我在这里等你们老半天了。   那老头拿掉草帽翻身坐起,原来正是满脸核桃皮的张天师。   三年不见,张天师还是原来的农村老头样子,又黑又瘦,脚上踢啦着一双自制的木板鞋,只有下巴上那一缕向前探着的花白山羊胡子,才让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显得有了几分飘逸的仙气,但也只是一点点。   蔡小菲被人撞破了秘密,觉得自己的乡长形象有些受损,就有点不悦,问张天师说,天师你刚才没看到什么吧?   张天师嘿然一笑说,请乡长大人放心,该看到的我就能看到,不该看到的我一概看不到,你就当我是瞎子、聋子好了。   这句话等于没说,蔡小菲看了看江风,做出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悄悄整了整自己胸前的衣服。   不过江风却觉得没什么,知道张天师不是一般的凡人,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打过招呼后,伸手去扶他下来,哪料这老头利索的很,一翻身就从两米多高的石块上面跳了下来,动作很是轻盈。   在地上站定后,眯着眼睛,手里拿着草帽忽闪着说,佛法虽广大,只度有缘人。来找我的是江书记,蔡乡长是半路捎带过来的。   江风笑着说,张天师果然是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蔡小菲撇撇嘴说,这算什么,猜就能猜到。人都说有前世有今生,有因果轮回,张天师如果你真的厉害,就帮我看看。   张天师不回答,仰脸看着正北山头那一朵飘忽的白云,自言自语地说,富贵皆由命,前世各修因。   蔡小菲道,你不用说的那么难懂,你说说我的前世今生是怎么回事吧,我特别想知道。说的好了我以后也信你,拜你为师也可以。   张天师还是仰脸看云,不作回答,下巴颏上的胡子随着山风微微飘动。   蔡小菲等了半天不见他有下文,作色说,乡里又该严打了,搞封建迷信也在严打之列,我可告诉你张丰年,你的大名在派出所的黑名单上挂着呢。   江风这才知道张天师叫做张丰年。怕得罪了他,悄悄拉了一把蔡小菲说,小蔡你别问了,天机不可泄露。这些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何必那么认真。再说张天师从不拿人钱财,从不妖言惑众,怎么能说是封建迷信呢?我觉得他就是一隐世高人。   说着朝蔡小菲丢了个眼色。蔡小菲笑道,开玩笑的,我是想看看张天师有没有真本事。好了好了不难为天师了,咱们下山吧。   没想到这话一说,张天师却来劲了,说既然蔡乡长这么好奇,我就请二位看个稀罕。说着盘腿坐了下来,说你们也坐下来吧,等会不管看到什么,切记不要出声,睁大眼睛看就是。   听到这话,江风和蔡小菲都来了精神,又感到很神秘很刺激,互相看了一眼,听话地坐了下来。张天师坐下后双手放在膝盖上就不动了,老僧入定了一般。   蔡小菲往四周看了看,青天白日的却有些害怕,看张天师闭着眼睛,就悄悄拉了江风的胳膊。江风任她挽着,反正这老头已经撞破他们的秘密了,在他面前也不用装的太清真。   江风知道张天师是有些真本事的,示意蔡小菲安静,然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张天师那张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的嘴。   正紧张间,忽然从北山刮过来一阵冷风,刮得四周的灌木沙沙地响,就连酸枣树上的蛐蛐都住了声。十月份的天气,又是艳阳高照的正午,按道理是不应该有这样的冷风的。蔡小菲把江风的胳膊抓的越来越紧了,江风也觉得头皮有些发紧,刚才爬山的汗水全落了。   风过之后,七八米开外的一处草丛里窸窸窣窣,钻出一只粉红色的野兔来。那野兔身上的毛整整洁洁,长长的耳朵粉红的眼睛,简直不像是世间的东西。   野兔这小兽类江风见的多了,刚毕业那阵没少用猎枪残害这种精灵。但他所见的野兔身上的皮毛都是白草的颜色或者花栗色,哪有这种粉红的?明知道这东西有些怪异,在心里惊叫了一声,一颗心跳的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蔡小菲更没见过这种东西了,身子猛地一抖,张嘴要叫,江风手疾眼快,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尖叫堵回了肚里。 第848章、前世今生   那野兔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往这边看了看,似乎并不怕人,蹦蹦跳跳地沿着羊肠小道慢跑过来,像滚过来一个毛线球。   刚跑出几米远,草丛里刷拉一声,窜出一条黑黄花纹的大蛇来,迅速把野兔扑倒,用身子把它缠了起来,越缠越紧。野兔发出一阵吱吱的悲鸣,四蹄乱蹬,眼看凶多吉少。   江风刚想站起来冲过去,想起张天师的交待,就坐着没动,只是紧张地身子发抖,喘不过气来。蔡小菲的指甲已经把他的衬衣抠破,抠到皮肉里去了。   危急时刻,感觉头顶一黑,传来了空气撕裂的声音。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一只苍鹰带着一阵旋风,闪电般地急扑下来,伸出铁钩子般的利爪,准确地嵌进了大蛇的脖子里。大蛇的身子立即瘫软,放开了野兔。   苍鹰扑扇着翅膀,抓着大蛇腾空而起,转眼就升到了半空里,只留下一声响彻山谷的鸣叫,在群山之中回荡。再看那只野兔,爬起来抖了抖身上漂亮的毛,转身钻进草丛,不见了。   风停下来,太阳依旧在头上明晃晃的照着,蛐蛐又开始唱起歌来。山下传来女人呼唤孩子的声音,伴随着田里长长的牛哞。   江风和蔡小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再看张天师,满脸的汗水顺着山羊胡子往下滴,干瘦的身子抖的像筛糠。那对没有血色的嘴唇还蠕动着,依然是念念有词。   忽然长吁一声,睁开了被汗水糊上的眼睛,身子软软地靠在了后面的石壁上。蔡小菲赶紧掏出纸巾给他,张天师接过来抹了把汗,从腰里摸出旱烟袋来,装上烟丝,颤颤巍巍地点上火,猛吸了几口,吸的吱吱直响。把一锅子烟吸完,他才磕了磕烟锅,目光很深邃地说,江书记,蔡乡长,你们两个刚才看到了什么?   蔡小菲这会已经对张天师刮目相看了,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小心谨慎地说,一只野兔,一条大蛇,和一只老鹰。   张天师笑了下,扶着石头站了起来,说,这就对了。走吧,咱们下山,江书记要请我去市里见大人物呢。说完拽步就走。   蔡小菲意犹未尽,跟在他后面问,天师你能不能再指点下,这些兔啊鹰啊是怎么回事,是您用法术召来的,还是这山上就有这些东西?   张天师头也不回地说,你不是要看前世吗?我已经给你看了啊。   蔡小菲哎呀了一声说,不会吧,我的前世是只动物?   张天师不搭话,只顾往前走。   蔡小菲又问,天师你告诉我,如果非要是动物的话,我是哪只动物?兔子吗?那蛇和老鹰又是怎么回事?   张天师说,万事皆有缘,自己悟去吧。   蔡小菲摇着头对江风说,真是太奇怪了,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江风说,有什么奇怪的,这山上小动物本来就多,你就当看了一集动物世界好了。   蔡小菲还是疑心重重,嘴里说着,奇怪,奇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快到山下的,蔡小菲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抓了江风的手,睁大眼睛急切说,江风,我悟到了,我悟到了!我是那只红兔子,你是……   江风伸出一根食指堵在了她嘴上,没让她再说下去。其实他刚才就悟到这些了,一直在心里暗暗感叹。早些年在半月堂,慧真大师的卦签上就说的很明白了,叶芷是山中的一块玉,杨柳是山中的一株梅花。而今天从张天师这里,他隐隐明白自己的前世是一只鹰。这只鹰救了蛇口下的一只兔子,所以兔子今生要来报答它,所以他们之间才会有那些床第之欢。看来自己和这几个女人都是山上的东西,只不过前世彼此之间有了这样那样的瓜葛,才衍生了今世的恩恩怨怨。万事皆有缘,此言不虚啊。   上了车,张天师让把车窗都打开,说自己晕车。江风看看表,已经快要一点了,问蔡小菲说,到哪里去吃饭?不要饿坏了张师傅。   蔡小菲说,要不去乡里吧,还去大坝南头的水云间?让你也怀下旧。   江风还未回答,张天师接过话说,不用二位领导破费,半路自有人做好饭等着咱们呢,咱们只管去吃就是。   蔡小菲说,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吧?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张天师不说话,江风就启动了车子,往回开。   走到来时遇到蔡小菲的地方,远远看见她那辆现代轿车还在路边放着。仔细一看,车旁还站着个人,正向他们来的方向张望着。等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上午差点被抓走的寡妇小娥。   看他们停了车,小娥走上来,手扶车门说,江书记,蔡乡长,我做好了饭等着你们呢,去我家吃饭吧。   蔡小菲啧啧称奇,说张师傅你果然是神算啊,说能吃来饭果然就能吃来饭。   江风不想麻烦小娥,说不了不了,我们到街上吃,你快回去忙吧。   张天师说,怎么不去?我正想去她家看看呢。说着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朗声说,欢迎我这个老朽不?   张天师是十里八村的名人,小娥当然也认得他,说哎呀,是张师傅啊,您是神仙,平时请都请不来呢,怎么敢不欢迎?一起去一起去。   张天师说,我正要去你家沾沾喜气呢,你年内有大喜啊。   小娥微红了脸,说,真的吗?借天师您的吉言。   张天师却说,但你眉宇间有不洁之气,院内必有脏东西作祟,等会我帮你看看。小娥一连声地道谢。   江风看这阵势,和蔡小菲交换了下眼神,一齐下车。小娥家不远,就把车也在路边停了,几个人步行过去。张天师背抄着手走在前面,他背微驼,头向前伸着,下巴上那缕花白胡子像是探路针似的。   有个小男孩骑在一个稍显破落的大门门槛上玩,看到有客人来,跑进院子里去了。这里显然就是小娥的家了。   江风踏进这个不大但很整洁的院落,有种回到自己家的亲切。院子西边有个压井,井旁立着一棵大椿树,不过已经枯死了,光秃秃的站在那里。树下有鸡笼,里面扣着的十几只小鸡叫的正欢。难得的是院子里还有个花圃,不知名的花儿开的正艳。   张天师看来有职业病,一进院子就站住了,一双老眼直往那棵枯死的椿树上看。几个人都站住脚步,等着他发表什么意见。张天师自言自语道,我说阴气怎么这么重呢,好家伙,还不是一个呢。   这话说的人身上直发冷。小娥问,张师傅,这树在这里是不是不好?   张天师问,这棵树死了多少年了?   小娥说,四五年了。   张天师道,此树正对窗户,称之为“顶心煞”,凶。死了还不出掉,发出腐烂霉死之气,大凶,必伤人命啊。   小娥抽抽搭搭地落下泪来,说,早请张师傅来看看就好了,可惜……   张天师道,命由天定,不过这些凶煞在特定时间才可以作恶,虽然伤了一命,仍有不洁东西住在上面,必须铲除。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符贴来,问小娥说,剩的有稀饭没有?   小娥说有有,从厨房里端出半碗稀饭来,张天师用符蘸了,走过去贴在树上说,三天之内请人把这树连根刨出来,然后在树坑里燃一堆麦秸火即可。   做完了这件事,几个人走进堂屋里,饭桌上已经摆上了酒菜,都是可口的农家菜。酒用陶罐装着,小娥说是自己娘家酿的荞麦酒。喝起来味道果然醇厚的很。   江风和蔡小菲早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张天师不吃肉,只吃素菜,也不喝酒。   小娥又端上一大盆炖土鸡来,里面有莲藕老丝瓜白豆角什么的,却不放盐,汤喝起来异常的鲜。小娥给江风和蔡小菲敬酒,感谢两位领导的关照。   江风对蔡小菲说,小蔡你知道吗,我和小娥嫂子早就认识了。就把刚到槐河时候如何乔装打扮偷拍路政人员收受贿赂,如何请小娥帮着拦车说了一遍。三个人回忆起往事,说笑了一番,蔡小菲说,可惜啊,小娥嫂子你这么漂亮,怎么不再找个男人呢?家里没有男人会行。   已经吃完坐在一边抽烟的张天师说,怎么没有男人?马上就有了,已经到门口了。   刚说完大门响了一下,进来个二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戴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衬衣的袖子高高挽着,肩上扛着一袋子粮食,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刚打下来的黄豆。   小娥叫了声张书记,跑出去把粮食接下来,和他说着什么。小伙子倒也大方,径直走进屋来,向江风和蔡小菲问好。   蔡小菲介绍说,江风,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村官张文彬,人家可是高材生,在学校是学生会主席呢,现在是村里的第一书记。   江风请他坐下来,和他把盏攀谈起来,觉得这个小伙子很真诚,工作也非常有思路,就勉励了他一番,让蔡小菲好好关照。   蔡小菲说,这个不用你交待的,我也是很爱才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江风观察到小娥的脸红红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一旁的张天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小伙子铁定是这家的男主人。   大家都笑起来,小娥的脸更红了。 第849章、真假神仙   吃罢饭出来,小娥和张文彬把他们送到车旁。蔡小菲开上自己的车先走,江风带着张天师回市里。路上交待他,市委书记要见你,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免得惹书记不高兴。   张天师只是说,知道了。   到市里找了家快捷宾馆把张天师安顿好,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江风给崔定的秘书杨凡打了个电话,问崔书记外出回来没。杨凡说,昨天晚上已经到家了。江局长你有事?   江风说,取缔残疾运营车的事想向他汇报一下。   杨凡说,我先给你联系下?   江风说,不用了,我自己和他联系吧,谢谢你杨秘。   杨凡说,自己弟兄,客气啥。   江风拨通了崔定的电话。崔定的语气挺亲热,说,江风啊?有事吗?   江风说,崔书记,槐河的张天师我已经带到市里来了,您什么时候有空见他?   崔定说,咳,我只是开句玩笑,江风你怎么当真了?   江风慌起来,以为自己办了件糗事,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崔定又说,这样吧,既然来了就见见,晚上你把他领到我家好了。   江风如释重负,答应着,崔定又说,注意不要乱说。   江风道,请崔书记放心,这个我明白的。   崔定说,好,不错。   晚上,江风带着张天师到了崔定位于桃李苑的家。崔定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张天师其貌不扬,脚穿木屐,弯腰驼背,地道一农村小老头,就有些看不上眼,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站起身来,寒暄着向他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张天师却垂着手毫无反应。   江风赶紧道,崔书记,张师傅他乡下人,不习惯握手。   崔定缩回手笑了下说,没关系,张师傅你坐。   张天师却不坐沙发,看靠门口有个换鞋用的小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说我坐这个小马扎吧,沙发太软坐不实在。   崔定的夫人杨静虽然气色不好,倒是挺热情,让保姆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果的,张天师一概摆手,不喝水也不吃水果。   江风看杨静少气无力面色憔悴,右手不时捂着胸口,就问,杨老师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杨静在靠着他的沙发上慢慢坐下来说,心口疼,已经大半年了。   江风说,怎么不去大医院检查下?   杨静叹口气说,北京上海都跑了,啥都检查了,找不出病因。   江风说,张师傅本事了得,最擅长看这种无来由的病,等会让他帮你看看。   杨静喘着气说,那就有劳张师傅了。   崔定坐回到沙发上,接过保姆递上的一杯热牛奶,很斯文地喝了几口。他家的小保姆长得那叫一个水灵,皮肤白嫩胸特别大,脸上总是带着羞涩的红晕,长睫毛又黑又密,虽然总垂着,但有一种温婉的美。   最动人的是她腰间的那个小围裙,总让人想起日本的女星。江风想,这样漂亮的女孩如果进入娱乐圈,扑下身子接受个把潜规则,肯定会成名的,说不定就成张冰冰王冰冰了,可惜做了伺候人的保姆,为人端茶倒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市领导家里都用上保姆了,并且这些保姆都是各县区选送的,一顶一的美人胚子。这也是孝敬领导的一种手段,可以有效拉近和领导的关系。同时保姆还可以充当联络员的角色,上情下达,一举两得。崔定家的保姆就是青隆县经过海选晋级PK等程序后选送的,青隆出美女,这是大家公认的。   崔定喝罢牛奶,接过小保姆递上的湿巾认真地擦了擦嘴,小保姆又捧上一杯清水,崔定漱了口,把水吐回到杯子里,保姆把杯子捧在高耸的胸间去了厨房。   江风装作看墙上的一副字,余光悄悄观察了下杨静,发现他面带不悦地瞪了保姆一眼,把脸转向了一边。这一眼虽然短暂,江风还是从中看出了点名堂,那是女人之间极度的嫉妒,其中还有着无可奈何。   等保姆又过来给江风添上水,杨静沉着脸说,小宛你回房间歇着吧。   保姆莺声燕语地答应一声,进了挨着餐厅的那个房间,关上了门,脚步轻盈得如同一只猫。   崔定拿一把小梳子慢慢梳理着为数不多的头发,居高临下地问张天师说,张师傅家是哪里的?   张天师答,核桃沟的,我们那沟里都是核桃树。   崔定唔了一声,点了点头,又问,种的有地没有?   张天师声音硬呛呛的说,地都荒了,化肥农药太贵,种不起,种地赔钱。   江风怕他信口开河惹崔定不高兴,赶紧咳嗽了一声,示意他打住。   崔定又说,那张师傅就靠占卜算卦谋生喽。   张天师有些不高兴,认为崔定低看了他,脸沉了下来说,替人消灾为人行善,从不拿人一分钱。   崔定说,好,好啊。像张师傅这样的善人,也实在是难得----不知道张师傅属于哪个道派?   张天师说,什么道派都不属于,天马行空。说完就紧抿了嘴,做出不愿说话的样子。   杨静接过话来说,老崔你把你惯用的口气先放一下,张师傅是江风带来的,就是自己人,不用防备什么,该问啥问啥。   崔定呵呵一笑,说,没把张师傅当外人。不知道张师傅会不会看面相,能不能看出我有几子几女?   这明显是要人好看的。因为有几子几女这样的事情是硬杠杠,通融不得。江风后悔来的时候没把崔定家的基本情况向张天师简单介绍下,这下恐怕是要出丑了。张天师有的是大本事,哪会去弄这些麻衣神相小玩意?   果然,张天师一开口就说差板了。他抬起眼皮撩了一眼崔定说,你有一子一女。崔定嗤笑了下,没说什么,把手中拿的一张报纸扔到了茶几上。   江风急的涨头涨脑的,全市人民都知道市委书记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哪还有什么一女?想给张天师丢个眼色,可他就是不往这边看。   杨静也笑了,说,张师傅今天跑这么远路累了吧,喝点水喝点水,不用紧张。   张天师耷拉着眼皮说,我不紧张。   江风看气氛有些尴尬,只得说,张师傅你弄错了,崔书记就有一个公子。   哪料张天师却来劲了,扳着指头说,几子几女是命中注定的事,面相上也带着,哪会搞错?搞错了我的张字倒着写。   崔定说,哈哈,我倒想要个女儿的,张师傅能不能帮我求个?   张天师说,不用我求,夏种春收,种子已经发芽了。   崔定明显有些不悦起来,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有些下逐客令的意思。江风听张天师把种种子的事都说出来了,怪他这话拿不上台面,有些后悔把他带到这里。   杨静半开玩笑地说,张师傅啊,我这腰都干了两年了,哪还会再发什么芽?难道你老有什么传世良方?   张天师却极其认真地说,花开两头,不在你身上。   杨静脸色明显变了,但还勉强用玩笑的口吻问,那请问张师傅,这朵花开在哪里?   小保姆开门走出来,可能是想去洗手间,听到杨静这句话,哧溜一声又折回去,把门关上了。   崔定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张师傅能不能帮我爱人看看,她这心口疼的病根在哪里?   张天师不假思索地说,我已经看过了,这是邪病,有冤魂作祟。   江风赶紧又咳嗽了一声,狠狠地看了张天师一眼,怪他信口雌黄。   杨静听到冤魂二字,身子一哆嗦,张口无言。   崔定梳理着头发又笑了,吭吭地笑着,也不说话。他已经完全把张天师当做一个招摇撞骗的二流子了。   杨静小声地说,张师傅,冤魂在哪里?在这房子里吗?   张天师说,你这屋子里有祥烟,肯定是敬着菩萨的,冤鬼不敢进来----你家有地下室木有?   杨静说,有。   张天师说,这就对了,冤魂必定在地下室。   杨静脸色发绿地说,这也奇怪了,我只要一去地下室,这心口就疼的格外厉害,几天不去的话,倒是好受些,我还以为地下室太阴凉了呢。   张天师站起来问杨静,哪间是你家地下室?我下去看看。   杨静说,东边安着白色防盗门那间就是,张师傅我陪你去吧。说着站起来准备换鞋,张天师却拦住了她,说,你们谁都不要去,免得惊动了那东西。   江风听得身上的汗毛直想竖起来,再看崔定,也紧张起来,怔怔地看着张天师。   杨静打开门,张天师拖拉拖拉地出去了,带着一身的老烟叶味。   张天师一出门,江风就感觉到一阵局促。因为他已经看出了崔定的不悦。果然,崔定说,哼,我还以为真是个神仙呢。下半句没说,但肯定不好听。   江风浑身不自在地说,崔书记,不瞒您说,张天师的本事我亲眼见过的,真的很神奇,他能说出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呢。   崔定说,这个嘛,更可以胡诌了。你的前世是什么,谁知道?谁能作证?不是说啥是啥嘛!   杨静手捂着胸口轻轻哎呦了一声说,老崔你别这样说,不要以貌取人,我感觉张师傅不是一般凡人。   崔定说,等会听听他说什么吧,哈,就当是没事寻寻开心好了。 第850章、冤魂不散   一会功夫,楼梯上响起了木屐的声音,张天师走进来,一屁股往小凳子上一坐,说,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东西就在地下室藏着。   一阵冷风从客厅的窗户里吹进来,把窗帘吹的飘了起来。杨静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在崔定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问,张师傅,你说那东西是什么样的?   张天师说,一个年轻女人,瘦瘦的,农村人打扮,两根油粗的辫子,额上有个镰刀形的伤疤。   话音未落,崔定手里拿着的牛角梳子“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断成了三截。他神色骤变,神经质地站起来,像是要去做什么似的,但并没用挪步,又颓然坐了下来,皱紧了眉头。   杨静神色慌张地望着自己的丈夫,等着他说点什么。良久,崔定才嗓音沙哑地说,是她,是她,她冤魂不散啊。   杨静小心地问,是……兰兰?   崔定痛苦地点点头。   张天师等的不耐烦,说,领导你给句话,是让我直接把她斩了还是把她赶走?赶走的话怕她还会回来。   崔定急忙摆手说,等等等等,不能斩。张师傅,怎么才能把她赶走?   张天师说,这东西怨气大的很,想赶走的话,你得连续祭奠她二七一十四天,然后找到她的坟,在坟上钉上桃木橛儿,才可以彻底镇住她。   崔定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了,身子坐的直直的说,张师傅我听你的,我亲自祭奠她。   又缓缓地说,不瞒您说,她是我父母指腹为婚的女子,我大学毕业后要破除封建思想实行婚姻自由,就抛弃了她,我结婚那天她喝药自杀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冤魂不散,我对不起她啊。   江风刚才还嫌张天师话说的没海样,这会看崔定对他恭敬的样子,心里稍稍安慰了些。崔定把自己藏在心底的事都说出来了,虽然是说给张天师的,但自己也在旁边听着,这说明崔定已经把自己当做了自己人,看来带张天师来是对的。   张天师说,祭奠就在地下室弄,多烧香火少烧纸钱,这女子不是爱财之人。除了初一十五,也不用上供。十四天后,再去她坟上行法事。   崔定频频点头,又道,我老家在黄河以北,到时候能不能劳下张师傅大驾?   张天师说,我不管你官有多大,我只看江书记的面子,到时候我去就是了。   崔定说,那太谢谢张师傅了。   杨静站起来倒水,走了两步,忽然说,哎呀,我这身子忽然就轻多了,心口一点都不疼了!张师傅果然是神人啊,要不是遇到你,我这病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   张天师摆摆手说,举手之劳。说着站起来要走,崔定叫住他说,张师傅再坐一会,我还有事求您呢。   杨静也说,张师傅您来一回不容易,再说会话。   张天师说,乡下人瞌睡早,我瞌睡了,想回宾馆休息。说着打了个哈欠。   江风说,张师傅今晚你就晚睡会,明天睡一天补补好了。   张天师说,好吧,我听江书记的。   又坐下来,崔定的表情和蔼多了,说张师傅啊,真没想到您果然是神人,刚才多有冒犯啊。   张天师说,我没工夫介意这些。   崔定说,既然有劳张师傅,就请您给我看看我这今年运气如何,该注意些什么?   张天师让崔定报了生辰八字,掐着指头嘟囔了一阵说,下个月有大喜啊。   崔定精神为之一振,问,什么喜?   张天师说,米面之喜,要添丁,大胖小子,恭喜恭喜。   杨静一拍巴掌说,这就对了,美美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呢。   江风听到美美二字,心猛地揪了一下,像是被谁揪下了一块肉。看着崔定两口子喜笑颜开的脸,自己怎么也乐呵不起来。   正是为了保他这个住建局局长的位子,美美才做出了让步,才答应为崔家生下一男半女,而在这之前她是打算一辈子不要孩子的。转念一想,美美要做妈妈了,自己应该为她高兴才对啊,也许有了孩子,她的心境就会发生变化了。   崔定忍住喜悦,又对张天师说,张师傅能不能帮我看看事业运?   张天师又是掐着指头一阵捣鼓,然后说,这话说不得,取笔和纸来。   杨静到书房取了笔和纸过来,张天师趴在鞋柜上,写下了八个字:如日中天,定有正图。   国庆节后上班的第一天,江风就接到组织部副部长宋敬山的电话,要在住建局内部推荐一名副县级干部。宋敬山在电话里问,刘建功这人最近表现怎么样?   江风说,不怎么样,毛病不少,人有些跋扈。   宋敬山说,这个人我也了解,是不咋地,可他是庞部长的亲外甥,庞部长亲自交待过的,务必要把他推荐上来,所以你还得想想办法。这也是政治任务啊。   宋敬山又无可奈何地加了一句。   宋敬山不是外人,所以江风说话也直接,说,宋部长,这个我保证不了。推荐票掌握在中层干部手里,我说了不算。据我估计,刘建功群众基础差,推荐票根本过不了半数。   宋敬山压低声音说,过不了半数更好。但江风你还是要做做样子,庞部长也得罪不得,明白不?   江风说,明白。   江风决定找刘建功谈谈。不管怎么样,面子活他得做出来。郑爽看好自己的老部下李健,庞部长要提拔自己的外甥刘建功,两个都是市委常委,江风必须在这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做出完美的取舍。最好的结果是谁都知道他在努力地推荐刘建功,但刘建功却出乎意料地落选了,这样庞部长就是怪罪下来,也有话可说。   刘建功中午喝酒了,进门带着满身酒气,闻味道像是酱香型的。他眼睛通红,不等江风赐座,就一屁股坐到了他办公桌前的凳子上,喷着酒气说,江局长你找我?   说着,顺手在办公桌上的抽纸盒子里抽了一张纸出来,吐了口痰在里面,嗖的一声扔到了门后的垃圾篓里。   江风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先是皱了皱眉,等看他在自己面前如此随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面带不悦地说,刘科长,咱们的禁酒令实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中午还喝酒?你这个科长要为科里同志做榜样啊。   刘建功哈哈一笑说,什么办法呢?这些老板们太他妈执着了,不去吃这顿饭就坐在你办公室不走,到了饭店死缠烂打,为了让你喝酒啥招都用,连小蜜都用上了----让我说啊,这些人就是贱,你不去吃这个饭他心里不踏实,去吃了喝了他倒是高兴的很……   江风摆摆手,没让他再说下去。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可能只有刘建功才敢在他面前说。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怒斥一番把他轰出去了,给个处分也不一定。可刘建功是庞若谷的亲外甥,这就像有道护身符罩住了他,所以他才这么狂妄,所以江风才有所顾忌。不过江风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刘建功撕破脸皮,他得把戏演好,演逼真。   江风把身子往后撤了撤,以躲避刘建功喷出的酒气,换上一种和颜悦色的表情说道,刘科长,有个事情要和你谈谈。你可能也听说了,咱们局里要推荐一名副局长,组织部马上就要下来考核。今天叫你来谈话,主要是想先了解一下你的想法,毕竟你在科长们中间资格是比较老的,政治立场坚定,工作能力也强,我想咱们住建局内部还是应该统一思想,集中力量把你作为重点推上去。   刘建功并不感到惊讶或者惊喜,而是大言不惭地说,那就太谢谢江局长了,我觉得自己有能力胜任副局长一职。   江风只觉得反胃,但脸上还是光鲜无比地说,这是组织对你长期考验的结果,另一方面呢,也是在落实市领导的意图。庞部长对我们住建局非常关照啊。   提到庞部长,刘建功又得瑟起来,眉飞色舞地说,是啊,那晚你从我舅家走后,我舅说了不少赞赏你的话,要我跟着你好好干。   江风纠正道,不是跟着我好好干,是咱们都跟着庞部长好好干。刘科长啊,往后你的身份发生了变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更要在言行上严格要求自己,一刻都不能放松。这些你本来做的就很好了,不过我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你一下,也算是代表党委提前和你谈话了吧。   刘建功做出很诚心的样子,拍着胸脯说,请江局长放心,我一定找准位置,做好你的副手,你指哪我打哪。   江风点点头说,好,我是非常看好你的。   说完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江科长,你也知道组织上的程序,民主推荐这一关你必须得过,否则谁也没办法。   刘建功满不在乎地说,这个工作我去做,请江局长放心,没人敢捣蛋。不过投票之前,你能不能在会上点拨一下?怕有些死脑筋的人搞不清党委意图,瞎球投票。你说一句胜过我说一万句啊。 第851章、如何摆平   这人也真是无耻之极了。江风虽然心里极度厌恶,但还是耐心地说,这个嘛,话我肯定是要说的,但前提是不能违反组织纪律,否则被人举报上去,这事就黄汤了。到时候吃亏最大的,还是你啊。   刘建功说,这个道理我懂,要不这话让其他领导说?   江风说,还是我说吧,其他领导怕是没力度。不过刘科长你也不能太大意了,这次推荐是二选一,也就是说我们住建局要推荐出来两个名额供组织部门研究,所以你还是有竞争对手的。   刘建功瞪着眼睛高声说,李健?他敢!惹我恼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他啥球背景都没有,指啥?   江风强压着怒气摆摆手说,这是个严肃的事情,不能意气用事。退一步讲,即使李健这次也推荐上去了,有庞部长在那里站着,对你也构不成任何威胁。这和唱戏是一样的,有主角有配角,这次咱们还必须得找一个配角,这样才显得公道,才符合组织程序嘛。   刘建功说,我明白了,量李健他也翻不了天。   江风说,肯定的。好了就说到这里吧,江科长你抓紧去做工作,班子成员的工作我来做。   刘建功感恩戴德地说,江局长,怎么感谢你呢,我一定把你关照我的话带给我舅。   江风装作喜笑颜开地说,好啊,咱们是互帮互助啊。刘科长,我正缺少你这样一个能干的副手呢。到你舅舅那里多美言几句啊。   刘建功千恩万谢地出去了,脚步在走廊里踩的很重,看来是踌躇满志。江风起身把所有的窗户打开,又叫司机小雷上来拿抹布把刘建功刚才坐过的凳子趴过的桌子都擦了擦,把垃圾也倒了,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   狠狠地想,刘建功这货真他妈狂妄!这样的人敢做了副手,还不像曹操那样,挟天子令诸侯?   如何做班子成员的工作,江风还是费了一番思量的。下午一上班,他就组织召开了个党委会,传达了市委组织部精神,让大家本着实事求是,任人唯贤的原则,对推荐人选发表意见。   这是个敏感的事情,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小九九,但谁都不先开口。江风让纪委书记尚怀志先发表意见,尚怀志提了李健。但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副局长宣立明,没有人响应。   又让副局长邝君平发表意见,邝君平提了刘建功,把他歌功颂德了一番,无非是资格老能力强政治立场坚定什么的。他的话倒是引起了几位副局长的附和,说刘建功同志可以考虑。   江风也知道班子成员们的顾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规矩,民主推荐程序中,班子成员的票要和普通职工分开收取,统计。庞若谷是组织部长,肯定能看出这些票的情况,即使是无记名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所以谁都不想得罪他。   最后江风说,既然这样,就把刘建功和李健都作为重点,各位给自己分管的部门也通下气。   这样等于他同时做了刘建功和李健两人的工作,不偏不倚。至于班子成员们究竟会投谁的票,江风也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会议还没结束,接到了宋敬山的电话,紧急通知庞部长5点钟要来住建局检查领导班子民主生活会召开情况。民主生活会一年一度,一般是组织部派下来个小科长什么的参加下,走走过场,有时候根本就不派人。   住建局本打算年底之前召开的,没想到庞部长竟然来了个突然袭击,并且要亲自参与,确实有点措手不及。于是党委会马上转为了民主生活会,好在去年的讲话稿都在,紧急让办公室改了年月日,发到了每位班子成员手中。群众意见也来不及征求了,照着去年的写了几条不疼不痒的。不到四点半,材料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会议室水果桌签也都摆上了,专等庞部长大驾光临。   庞部长还没到,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已经先到了。这也确实是个例外,组织部长还没有亲自参加过哪个局委的民主生活会呢。这只能说明庞部长对住建局工作的重视,对住建局的厚爱,同时也说明他干工作是深入基层,扑下身子的。   其实他今天来住建局的目的,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四点钟,庞若谷在副部长宋敬山和一个姓关的女科长陪同下,准时来到了住建局。江风带着班子成员列队在楼下迎接。庞如谷满面春风,热情地和大家握手。和江风握手的时候,特别用力些,时间特别长些,话也格外多说了两句,说江风啊,你们住建局的领导班子看上去战斗能力很强嘛!   江风谦虚地笑着说,还不是庞部长您关照的结果?   庞如谷说,是你这个班长领的好啊。   民主生活会是最最走过场的一种东西。在会议室坐下来吃着水果喝着茶,宋敬山简短地介绍了此行的目的,江风代表党委对庞部长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然后代表班子进行了深刻的剖析,之后是自己的剖析,接下来每个班子成员也都进行了剖析,千篇一律。   虽然是枯燥无味,但庞部长似乎听的很认真,还不时微微点头,对每位班子成员都投去赞许和鼓励的目光。江风觉得他的目光就像是收割机,所过之处麦子稻子都齐刷刷地倒地了。   等庞部长最后发表完重要讲话,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了。江风早就安排马国顺在辽参馆安排了一个豪华包间,庞部长没怎谦让,就留下来了。   觥筹交错自不必说。庞部长今晚心情格外畅快,频频举杯。酒过三巡,刘建功进来了。庞部长并没搭理他,刘建功一一给各位领导敬了酒,就退了出去。都以为庞如谷要提提这个外甥,要大家关照的,但庞如谷自始至终都没说到这个话题,好像根本不关心似的。   邝君平几次想在他面前表表忠心,刚提到这个话题,就被庞部长打断了。典型的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啊,江风盯着庞如谷明显纵欲过度虚胖惨白的脸和下垂的眼袋,心里暗想。他今天来这么一下子,影响太大了。   晚宴结束,庞部长临上车时,把江风叫到了一边。其他班子成员都知趣地退后两步,做出不偷听领导谈话的姿态。   江风以为庞部长这次要提关照刘建功的事情了,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闲话,仅仅对今天的民主生活会进行了肯定,勉励江风继续努力。   等他上了车绝尘而去,江风才在心里骂道,真是只老狐狸啊。他这个动作,肯定让其他班子成员误以为他江风已经接受庞部长的特别指示了。   第二天上班,好几位科长来办公室汇报,揭发刘建功给他们打电话拉票,言语之中还带着威胁。就连竞争对手李健他也不放过,明目张胆要李健投他的票,还说什么“你要是想生气的话,我奉陪到底,鱼死网破”什么的。   李健找到江风,提出想退出竞争,被江风批评了一顿,说这不是你个人的事,是组织上的事,必须无条件服从。又问李健拉票没,李健说,我不好意思张口。   江风说,该张口还是要张口的,要不别人会觉得你目中无人。   为了摸底,江风借要求各科室各二级单位汇报工作之机,侧面了解了一下他们的意见,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一大半科长们都推荐刘建功。   这让江风很恼火,觉得住建局内部现在有一股歪风邪气,某些科长们并不听话,甚至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江风暗下决心,等推荐副局长这个事情一完,就着手对全局干部来一个大调整,借此树立自己的权威。   只是如何让搞掉刘建功,顺利把李健推上去成了眼前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庞如谷不能得罪,郑爽更不能得罪,孰轻孰重还是要分清楚的。正当江风为此绞尽脑汁时,林美丽的一个电话成了及时雨。   林美丽向江风提供了一个信息:纪委监察局收到一份最新举报住建局建企科科长刘建功吃拿卡要的举报信,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扣留了。   江风问她哪里得到的消息,林美丽只是说,确切消息。   这一年多来,有关刘建功的举报确实不少,但大都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另一方面,江风忙着搞创卫,也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情。现在到了刘建功和李健PK副局长职位的关键时候,如果林美丽所说的举报信内容属实,就完全可以借此把刘建功搞臭搞翻,既不得罪庞若谷,又实现了把李健推上去的目的。江风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首先得打探出举报信的内容。这个问题有点难度。监察局既然把举报信扣留了,没有批转给住建局纪委也没有去认真调查,显然是得到了个别市领导的指示。而这个指示,很有可能就是组织部长庞如谷发出的。   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常宽以前在县里任县委副书记的时候,庞如谷是县委书记,两人又是战友,关系非同一般。庞如谷为了保证自己的亲外甥能顺利被推荐为住建局副局长,完全有可能让常宽把举报信压下来。   只要掌握了写举报信的人是谁,是哪个公司的,就可以顺藤摸瓜了。显然,从监察局那里是打探不出什么消息的。江风坐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忽然间就有了主意。 第852章、把事情搞大   建企科管理着全市建筑企业、招标代理机构、监理公司等企业资质的年检和初审工作,而企业间出借资质,甚至资质造假等现象屡见不鲜,所以刘建功手中的权力就比较大。必定是他在近期的工作中故意设卡、刁难或者索要财物、吃请等方面引起了服务对象的愤怒,才遭到了举报。江风打电话叫来了建企科的女副科长田惠,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田惠是研究生,分到住建局后直接就是副科级待遇。她刚生过孩子不久,孩子才四个月大就坚持来上班了,非常敬业。最近局里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是田惠奶水丰富,中午总是加班不能回家奶孩子奶涨的难受,就在办公室放了个吸奶器,把奶水吸出来放到冰箱里保着鲜,等下班了再带回去让孩子吃。   大办公室没有冰箱,就把奶放在科长刘建功办公室的小冰箱里存着。结果明明是装了满满一玻璃瓶奶,下班去拿的时候就变成半瓶了。怀疑刘建功偷喝,刘建功说是蒸发了。   有天田惠的孩子拉肚子要去医院打针,田惠给刘建功请假,说可能是自己最近吃东西不对了,孩子吃了奶之后拉肚子。刘建功脱口说道,不会吧,我感觉好好的啊!   田惠进了办公室,身上带着一股奶味。江风请她坐了,问了她一些闲话,孩子多大了,平时谁照顾什么的。然后不经意地问,最近一段来科里办事的有没有对咱住建局提什么意见的?   田惠想了想说,本市的企业倒没什么,上周有个省里的建筑公司因为备案问题和刘科长吵了起来,刘科长还骂了人。   江风问,是哪家公司?具体是怎么回事?   田惠说,是一个叫做“常青”的建筑公司,属于外地进云湖企业。这家企业已经投了二院病房大楼项目,离开标仅剩不到一周时间了,刘科长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以这家公司没有在建企科备案为由取消了它的报名资格,并以书面形式通报给了代理公司。   常青的老总姓龚,可能前期投入了不少钱,这下急了,找到刘科长理论,说以前已经在科里备过案了。但刘科长以住建局曾明文规定“单项工程备案”为由(意思是每投一个标就要备一次案),坚决不肯通融。最后闹的很僵,刘科长提起这家公司就骂,骂的很难听。   江风听了这些,心里就有数了。让田惠提供了常青公司老总的电话,交待她要保密,回到科里和谁都不要泄露谈话内容,包括刘建功。   田惠说,明白。   田惠走了后,江风到纪委书记尚怀志的办公室,把市监察局故意压下刘建功举报信一事说了。   尚怀志正对刘建功有意见,说,这事一定得弄一弄,不能让他得逞。   江风说,我已经掌握些眉目了,该你出面了。就把田惠说过的话简要说了一遍,说,举报信很有可能就是这家公司写的,我们要抓紧时间落实,把这个事情弄的越大越好。   尚怀志信心十足地说,这个事情交给我好了,你就等着听汇报吧。   尚怀志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第二天就把举报信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原来常青公司是省里一家相当有实力的建筑企业,早两年就在云湖开展业务了。因为实力强,就有些自大,不怎么买刘建功的帐,所以刘建功一直存心想给它点颜色瞧瞧。这次他抓住机会,在紧要关头卡了它一家伙。   刘建功贪名在外,常青老总龚经理和他发生争吵后,反正也投不了标了,就有心想整他一下。假装软下来,请刘建功吃饭,要向他赔礼道歉。说了半天,刘建功终于给了个面子,说,好吧,那晚上去辽参馆吧。   谁都知道辽参馆是个宰死人不偿命的酒店,还不让外带酒水,龚经理咬咬牙答应了。结果晚上赴宴的时候,刘建功带着老婆,老婆带着一只雪白的贵宾犬。本来只有五个人,刘建功让摆了六张凳子,自己的狗也像个人似的坐一张凳子,脖子上系个红色的肚兜,在桌子上吃饭。   点菜的时候,刘建功毫不客气,专挑贵的点,还给自己的狗点了两个菜。   龚总勉强笑着说,刘科长,喝什么酒?   刘建功说,茅台假的多,喝五粮液吧。让服务生介绍都什么价位。   服务生说,从二千八百八十八到四千八百八十八不等,二十年珍品要八千八百八十八。   刘建功说,自己人,喝那么贵的酒干啥?拿两瓶四千多的吧。   龚经理也算是个头面人物,今晚竟然挨着狗一起吃饭,心里那个气啊,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不过他早就有所准备,一进门就把自己的皮包放在一边的茶水柜上,把刘建功的一言一行偷拍了下来。   刘建功酒喝的得劲,在酒桌上还摆谱,说龚经理你别不相信,我想让你在云湖干下去你才能干,不想让你干你就得乖乖滚蛋。今晚这顿饭,也算是你买个教训。   龚经理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这个饭局后来成了云湖官场上广为流传的一个笑话。原来存心要整刘建功的龚经理除了录下他带着老婆和狗吃饭,给狗点菜和飞扬跋扈的丑态外,还有更妙的一步棋。   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两瓶总价值九千多元的五粮液已经见底了。刘建功自己就喝了差不多一瓶。龚经理说没尽兴,让手下一个副经理去服务台取酒,说是服务生拿的不放心,要检验一下真伪。去了几分钟不见回来,又让自己的女秘书去催催。这样房间就只剩下了龚经理和刘建功夫妇,外加一条快要成精的狗。   正说着话,龚经理的电话响了,他说了声失陪,拿着手机走出了包间。哪料这一去竟然杳如黄鹤,好半天不见他回来。不但龚经理本人不见了,他刚才派出去拿酒的两个人也不见了。   刘健功等了半天,慢慢觉得不对劲了。拿出手机拨打龚经理的电话,提示已经关机。知道被这个老狐狸耍了,气的哇哇大叫,把龚经理家里的女眷翻来覆去问候了好几遍。又觉得在老婆面前丢了脸面,更是又羞又恨,把餐具都摔了。   保安以为他发酒疯,前来制止,服务生又要他赔偿摔碎的餐具。一算账,这一餐花费一万六千多元。刘建功要签单,饭店说不认识他,又不让刷卡,刘建功只得派老婆回家取了钱,才算从饭店脱身。刚出饭店的门,酒劲上来,想吐,忍了几忍硬是没吐出来----他舍不得吐啊。   受到捉弄后的刘建功决心报复常青公司,不料常青的龚经理先发制人,把他告给了监察局,并且提供了那晚吃饭的录像。监察局长常宽收到举报信后,马上通知了组织部长庞若谷,庞若谷也看了录像,痛骂刘建功不争气,又指示常宽把这封举报信压下来,最好是销毁掉。   但举报信监察局办公室都是先拆开看并且是有记录的,常宽不能销毁,就暂时搁置了下来。正所谓敌中有我,这封信的内容还是被传了出去,被嗅觉灵敏的林美丽捕捉到了,立即给江风通风报信。   这等于是正瞌睡呢给了个枕头,江风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当务之急,是把这个事情搞大,搞的越大越好。他很自然地又想起了贺方在创卫竞争中搞掉方平的做法,交待尚怀志和常青的龚经理秘密联络,就说监察局有刘建功的熟人,举报这条路走不通,可以把那段录像放到网上,一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尚怀志尝试着给龚经理一说,龚经理满口答应下来,说我马上就安排人弄这事。   第二天上午10点,市委组织部派人到住建局开展民主推荐。共来了三个人,还是副部长宋敬山带队,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推荐只在正科级干部中进行,住建局机关加上二级单位共有正科级干部40多人,把不大的会议室坐的满满的。也就是说,谁要是想被推荐上去,必须过半数20票才行。   会议室的气氛很肃穆,江风陪着组织部的人坐在主席台上,趁着没开始推荐扫视了一圈,发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有意思。有紧张不安的,有互相交流眼神的,也有装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多人的反应都是满脸通红。   是啊,升迁是官场的灵魂,谁不想再进一步?科员升副科,副科升正科都不算什么,住建局自己就能当家,但正科升副处却是要上常委会的,绝大部分人的仕途往往到此就嘎然止步了。不过面对这样一个机会,又有谁不异想天开地盼望着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呢?   工程科长李健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低头沉思着什么。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建企科科长刘建功。今天班子成员们除了江风,都坐在下面第一排,从第二排开始是科长们。此刻刘建功就坐在第二排最中央的位置,把脸仰的高高的,微笑地看着宋敬山,好像在承接什么雨露。自信心爆棚。   江风在心里哼了一声,暗道,狗咬尿泡,瞎欢喜。 第853章、大调整   推荐会议的第一项内容,就是由住建局局长江风讲话。这个讲话是非常重要的,要把党委的意图包涵在里面,给科长们一个含蓄的暗示。这也是一个潜规则,每个单位都是这样。房管局不正是因为党委的意图不明确,才闹了笑话吗。   在讲了一些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投上神圣一票等套话之后,江风提到了刘建功。他说,创卫工作开展以来啊,我们住建局涌现出了不少无私奉献、不计报酬、勤勉敬业的先进典型,比如建企科的刘建功科长就是一个嘛。我们今天呢,就是要把像刘科长这样的优秀干部推荐出来,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当然了,我只是举个例子,我们住建局还有很多这样的优秀干部,但今天的名额有限,所以请大家务必慎重。   这等于是违反组织纪律为刘建功拉票了。刘建功激动地脸放红光,又回头狠狠地盯了一眼几名小声议论的科长。   这时候宋敬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着手机走出了会议室。江风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电话和今天的推荐有关,和刘建功有关。果然,不到两分钟,宋敬山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但没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对着江风招了招手。江风赶紧站起来走了出去。   宋敬山先是暗暗朝江风伸了个大拇指,然后正色说道,庞部长刚才来电话,暂时取消刘建功这次的候选资格。   江风装作吃了一惊的样子问,怎么回事?箭在弦上了啊。   宋敬山说,具体怎么回事庞部长没说,但听得出他非常生气,没等我问就摔了电话。   江风说,那只有听从组织的了。可惜刚才我还在表扬刘建功呢。   宋敬山低声说,天意啊。   江风问,要不要和其他班子成员也通个气?   宋敬山想了想说,我看有必要,省的一会场面陷入混乱。你把他们叫出来吧。   于是班子成员们先后从大会议室撤出来,集中到了隔壁的党委会议室。宋敬山严肃又简短地宣布了组织上要求刘建功退出此次推荐的决定,并没有宣布什么原因。其实他本人也不知道。   再回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成了蜜蜂的海洋,嗡嗡声四起了。所有的人都预感到出了什么事,都有些莫名的兴奋和激动。最不安的就是刚才还信心十足的刘建功了。他双眼紧紧盯着走进会议室的宋敬山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到些什么信息,但宋敬山的脸色一如既往地严肃,看不出什么。   江风坐下来,把话筒往嘴边拉了拉,扑扑吹了两口气说,大家肃静。投票之前我先宣布一条委党委的决定,刘建功同志不参与今天的民主推荐。   像是在会议室扔下了一颗冒着烟的炸弹,短暂的沉寂之后就爆发了。刘建功愣住了,脸色由红变白。他神经质地站起来,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取消我的资格!   江风淡定地说,刘科长,你先坐下,现在不是回答你提问的时候,有话下去再说。   刘建功不依不饶,还是那句话:你们告诉我为什么,我犯了什么法要取消我的推荐资格?   宋敬山清了清嗓子说,取消刘建功同志的推荐资格,是住建局党委落实上级指示精神,经过慎重研究做出的决定。至于原因是什么,组织上随后肯定会有个答复的,请刘建功同志保持冷静。   宋敬山说越这样说,刘建功越是冷静不下来,竟然当着几十号人的面,和宋敬山呛上了,大声质问道,宋部长,你是听市领导的还是听住建局的?   宋敬山也生气了,紫着脸说,我谁的话都可以听,就是不用听你的!又转脸对江风说,江局长,请你维持好会场秩序!   刘建功看大势已去,把手中的水笔啪地摔到地上说,啥求副局长,老子还不稀罕呢,你们谁稀罕谁抢去!说完,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程序继续往下进行。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工程科科长李健以大多数票胜出。让江风气恼的是,已经宣布取消刘建功的推荐资格了,仍然有几个人投了他的票。江风从中看出,科长们并不是都和自己一心的。这也促使他下定决心来个干部大调整。   当天下午的时候,网上关于刘建功吃请的录像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大家很快就知道了他被取消推荐资格的原因。刘建功让狗上桌吃饭,给狗点菜以及喝价值近万元的酒受到了网友们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   最早在网上发现这个视频的是省报驻云湖记者站的黄站长,他直接给市委书记崔定打了电话。崔定盛怒之余,要求立即对涉事人员进行调查。庞若谷不得不做出了取消亲外甥推荐资格的决定。不过庞部长一点都不怨恨江风,江风在开会前明目张胆为刘建功拉票这个环节很快就传到了他耳朵里,他只能怪刘建功太不争气。   班子配齐之后,江风立即着手干部大调整。他暗地里对科级干部们摸了底,然后和组干科科长董平一起,用了三个夜晚的时间制定出了一个调整方案。为实现干部年轻化,他实行了一刀切,男五十二女五十一律退居二线,其余科长副科长们的岗位全部打乱,来了个大轮岗。副科该升正科的升正科,又提拔了一批优秀职工到副科岗位。制定方案工作非常保密,只有他和董平两个人知道。   星期五下午三点,江风主持召开了党委扩大会,组干科科长董平和办公室主任马国顺列席。除了江风和董平,谁都不知道会议的内容。会议一开始,江风就要求与会的十来个人全部把手机关了,自己带头关。这才拿出人事调整方案来,征求大家的意见。   对于一刀切和轮岗问题,班子成员们都没什么意见,主要意见集中在科员升副科,副科升正科这两个焦点上。每个班子成员都有自己人,所以争论的比较激烈。   会议开到下班时间还没有结束,江风让办公室通知机关和二级单位人员全部不能下班,不准请假,静等下一步安排。这个通知一传达下去,大家都猜测到要动干部了。太突然了,不少人开始打电话拉关系。可惜住建局班子成员的手机全部关着,谁的电话也打不进来。   晚上7点,党委会结束,立即组成了六个考核组,奔赴机关和各二级单位考核。考核都是事先定有对象的,考核组组长先给各单位领导做了工作,传达了委党委精神,然后主任站长们就明目张胆地在会上拉票,考核组装作没听见。   时间紧急,不到两个小时,全部考核完毕,马上就进入了公示阶段。而科长们的轮岗当夜就下文了。刘建功调离建企科,到墙改办做了书记;财务科长胡蝶去了老干部科,这也是她一再要求的;财务科副科长杨露凝升为科长;原工程交易中心主任被切掉了,办公室主任马国顺去交易中心当了一把手,等等等等。   没有挪窝的,只有组干科科长董平了。江风不动他,主要是因为感觉这人非常靠得住。马国顺虽然到了二级单位,但关系还在局里,交易中心因为收取交易服务费,钱多的花不完,是个肥沃之地,所以马国顺很欢喜地带头报到去了。   三天之内,被轮岗的科长们全部到位。整个住建局系统面貌一新。而江风也通过这次干部大调整,初露锋芒,树立起了自己的权威。这项工作得到了市长郑爽的赞许,在会上表扬住建局的机构改革走在了其它单位前列。   这天下午,江风正在办公室听财务科长杨露凝的工作汇报,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拿起话筒听了一句,马上就站了起来,双手捧着话筒说,崔书记,您有何指示?   崔定给江风打电话,是要他去观音台请张天师。自张天师那晚在崔定家里施法之后,崔定妻子杨静的心疼病果然好了,脸上又恢复了光彩,夫妇二人对这个农村小老头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他写的“如日中天,定有正图”八个字具体涵义不是太明确。当时崔定想请张天师再点拨一二,张天师只是摇头,无论如何不肯多说。   按照张天师的交待,崔定亲自在地下室祭奠二十多年前为其殉情的农村女子兰兰已经半月有余了,接下来要回到他黄河以北的老家,找到兰兰的墓地,在其坟头上布下镇物,让她的冤魂彻底不再来崔家纠缠。   当然,这个技术活还是要请张天师出马的,张天师已经答应过崔定要陪他跑一趟了。江风最近只顾忙着调整干部,把这档子事忘了,今天接到崔定的电话,才猛然想起,赶紧答应下来。   先给观音台的支书梁子打了个电话,问他今天看到过张天师没有。梁子说,江书记你问的正好。张天师下午还找我要汽油装打火机呢,我以为他要出门,就问他要去哪,张天师说,哪也不去,江风书记明天要接我去云湖呢。 第854章、夜猎   江风笑着说,这个张天师,真是能掐会算。我明天一早回去接他。又问,村里一切都好吧?   梁子说,好是好,就是有点忙。咱们观音台村现在已经是全国新农村建设示范点了,来参观的人前脚跟后脚,接待任务太重。上周省委邓书记也来了,市里县里的领导来了一大群。   这是云湖的大事,江风当然知道。市直各单位及各县区目前都正在学习邓书记的讲话精神呢。据说那天从村子里出来后,邓书记又饶有兴致地来到田间地头视察秋收工作,亲切地同农民朋友交谈,还帮着农民掰玉米,开拖拉机耕地。   看见临近山坡的红薯地边上绑满了彩条,邓书记很感兴趣,问身边陪同的崔定说,这些彩条是怎么回事?   崔定不知所以然,揣测着答道,那地边有坟,可能是村民纪念先人用的。   村主任刘英纠正道,不是,是吓唬野猪的,野猪糟蹋粮食。   邓锦江对一脸尴尬的崔定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崔书记,你这个市委书记看来不怎么深入基层啊。   崔定红着脸唯唯诺诺,心里怪刘英多嘴。本来含糊一下就过去的事,非得这么认真,让他在省委书记面前没面子。   邓锦江好像对野猪很感兴趣,停下脚步,问刘英说,山上野猪很多吗?   刘英答,多的成灾。这东西糟蹋粮食厉害的很,一晚上一块红薯地就报销了。群众辛苦一季,有三分之一的粮食都到了野猪肚里,好多地都撂荒了。   邓锦江说,这可不好。野猪虽然是国家保护动物,但也不能为了保护它让村民们买单啊。这得想想办法。   村支书梁子说,报告邓书记,关于这个事情,我们早两年就重视起来了,给市林业局报告控制野猪数量,省、市林业部门都批准了,允许村里一年猎杀100头野猪,配的也有两支猎枪。但野猪性情凶猛,没有几个人敢去招惹它。   邓锦江一挥手说,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共产党连联合国军都不怕,还会怕几头野猪?这个事情要落实。虽然是小事,可事关群众利益啊,你这个村支书不能掉以轻心。   梁子表态说,请崔书记放心,村里一定会认真落实您的指示。   所以江风在电话里问梁子在忙什么,梁子说,在忙着打野猪呢,已经打了几头了,田嫂做了腌肉,说是等着招待你呢。   江风生性爱打猎,听说打野猪,手就痒起来,问,梁子你们今晚打不打?   梁子说,我们专门在晚上打,这东西白天警惕的很,晚上才好打。   江风说,好的很,我现在就赶过去,晚上和你们一起去。梁子说,那我交待田嫂做着你的饭。   江风说,蒜汁面条就行,田嫂的手擀面真筋道,想起来就流口水,梁子你福气大了。   梁子笑着说,托江书记的福啊。我给你留的还有好酒呢,自酿的,保证你喝了还想喝。   江风已经无心在办公室坐下去了,给杨柳打了电话说要回趟槐河,给司机小雷也放了假,一个人开车杀奔槐河而去。   就像是有心灵感应,快到槐河乡政府时,接到蔡小菲的信息,周末有安排吗?   江风开着车不方便发信息,就直接拨通了她的电话,说小蔡,我在乡政府门口呢。   蔡小菲以为他开玩笑,说,别吓我了,我心灵脆弱的很。   江风说,不信你出来看看啊。   蔡小菲半信半疑地走出来一看,果然看到江风坐在车里向她招手,脸上马上出现了抑制不住的惊喜。走上来,一把拉开车门坐上来,说,真是奇怪了,我忽然预感到你今天会回槐河,随便问你一声,没想到真问着了。   江风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吗,其实我也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蔡小菲说,哼,谁相信啊。不是我这个信息的话,你肯定日拉一声就窜过去了。你是有了新欢就不管旧爱了。   蔡小菲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江风笑着说,什么新欢,哪有啊,整天忙的脚都想扛在肩上。   蔡小菲听了这句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起来。   江风莫名其妙地问,小蔡你笑什么啊?蔡小菲捂着肚子大笑,笑的很不淑女,好一阵才勉强收住笑说,傻子,我笑你刚才那句话啊。你整天把人家的脚扛在肩上干啥?   江风猛然明白过来她所指的是什么了,也哈哈大笑起来,说,小蔡你就爱往歪处想。   蔡小菲湿漉漉地说,怪你有那么多歪动作。   一句话像是戳到了敏感点,瞬间把空气变得暧昧起来。江风的声音也低了八度,说小蔡啊,你总把往事记得那么清楚。   蔡小菲说,我们女人哪像你们男人那么无情,那么容易放得下?我本来就是属牛的,天生会反刍,没事就喜欢把往事拿出来咀嚼一番。   江风说,可这对我来说,却是一种负罪。   蔡小菲说,放心吧,没人让你承担什么责任----我们不能总坐在车里说话啊,你要回老家?   江风说,不是,去观音台,明天一早要带张天师到市里。   蔡小菲说,那也不用今晚就跑回来啊,有别的事吧?   江风说,梁子叫我去打野猪呢。   蔡小菲睁大眼睛说夜里打?你们也不怕误把人打死?没看新闻吗,打野猪的人把另外一个打野猪的人当做野猪打死了。   江风笑道,那种糗事会轮到咱们头上?   蔡小菲说,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再说野猪很凶的,没听说老年人说吗,一猪二熊三老虎,野猪才是山里的老大。   江风说,你这个乡长知道的不少啊。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是谁啊。   蔡小菲说,不行,我放心不下,我得陪你去。   江风启动车子说,走吧,让你也看看我打猎的技术。   蔡小菲嘟囔道,你们男人真是心狠,野猪生活的好好的,你们干嘛非得去杀生啊。   车到观音台村口,梁子和刘英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蔡小菲从车上下来,两人都愣了一下,随之就释然了,上来和蔡小菲握手。   梁子的脸已经晒的很黑了,有了成熟男人的沧桑,宽厚地笑着说,蔡乡长的消息比我们灵通啊,知道江书记要回来,已经先接待上了。   蔡小菲开玩笑说,怎么,没准备我的饭?   梁子说,一头猪呢,乡领导都来咱也管的起。   蔡小菲说,现在全乡就你们观音台富呢,不吃你们的吃谁的?   刘英脸红扑扑的说,还不是江书记和蔡乡长的功劳。   蔡小菲挽了刘英的胳膊说,刘英姐你穿什么都好看,我怎么穿不出来你这种效果呢?   田嫂和梁子夫妇住的是连体别墅式的房子,城里人看了都羡慕。这两年他们也没闲着,已经有一个一岁多的女孩,田嫂的肚子又大起来了。看到江风和蔡小菲,田嫂热情地把他们让进客厅。客厅地上铺的是木地板,墙上挂着草体的《沁园春雪》,单看摆设和品味,很难想到这是一个农村家庭。   晚饭果然有味道鲜美的野猪肉。田嫂是卤肉的高手,尤其是猪下水做的堪称一绝。酒是自酿的高粱酒,因为晚上还有活动,都没有多喝。   吃过饭又坐着聊了一会,到了九点多,几个人从楼上下来,村上的两位打猎能手已经等在院子里了,每人肩上扛着一支双管猎枪,头顶一盏雪亮的矿灯。   梁子拿出田嫂的一双旅游鞋让蔡小菲换了,又换上厚实的衣服,每人发了一支手电,又交待刘英一定要照顾好蔡乡长,然后几个人出村进了观音山。   山里的夜晚比想象中的冷。江风本以为是要到红薯地里设伏的,没想到梁子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山中的一个深潭。那潭夹在两个灌木茂密的山体之间,是野猪们喝水的好去处。两个打野猪高手白天已经去踩过点了,现在只要去设伏,静等野猪出现一枪撂倒就可以了。   出村不远就进了山。老猎人在前面引路,并没走山道,而是沿着山谷中的小溪溯溪而上。因为常年的冲刷,小溪两旁大多是松软的沙子,所以道路还算好走。大家都不说话,灯光也很少用,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和神秘。   江风走在蔡小菲后面,看她在刘英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很自然地想起了炸死小田溪那个夜晚。一晃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可那晚发生的一切,好像就在刚才,他们也好像刚才沙滩边软软的归来。   月亮出来了,却被南边高耸的山头遮住了真身,只在北山上洒下青雾一样的光,谷底的光线比先前亮了一些,可以看到河滩里黑乎乎像盘踞的野兽似的巨石,小溪两边是一人多高的水茅草,顶着一蓬蓬头发似的穗子,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像是在对着这几个人窃窃私语。   走在前面的老猎人忽然停了下来,等着大家走上去,压低声音说,刚才忘了交待你们一个最关紧的事。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呼唤人的名字,喊人可以用“呆”来代替,这是我们猎人的规矩。 第855章、设伏   蔡小菲往江风身边靠了靠,颤着声音问,为什么?老猎人淡淡地说,山有山神,山神是动物的保护神,它会记住人的名字的。   一句话说得江风和蔡小菲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都支棱了起来,把衣服顶的老高。蔡小菲紧张地往四下看看,说哎呀,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干脆回去吧,太可怕了,我害怕。   江风悄声安慰她说,哈,这是老辈子流传下来的东西,谁知道真假呢,所以不必当真。再说,有这么多人和两杆猎枪保护着你呢,怕什么?   刘英也说,没事的蔡乡长。又对老猎人说,雷老爹你别说那么多歪歪道道的,吓着了蔡乡长。   老猎人没再说什么,转身迈开了步,几个人赶紧跟了上去。   有了这个插曲,江风再也无心欣赏山里的夜景,反而觉得这夜充满了一种神秘可怖的力量,而他们是一队不受欢迎的入侵者,正在虎视眈眈中侵入别国的领土。   蔡小菲显然比他还要紧张,不时地回头看他,却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个趔趄。刘英轻声提醒她,蔡乡长小心脚下。   前面河滩变窄了,远远看到黑乎乎的两块巨石像两个超级鸵鸟蛋挡住了去路。走近一看,那石头要比想象的大的多,光溜溜的好像是人工打磨出来的。两石之间,只留一个一人宽的缝隙,是胖子的话估计钻着够呛。   梁子轻声介绍说,这叫哼哈二将,过去不远就到潭边了。   江风倒觉得这两块石头有点类似传说中的山门,从之间钻过的时候,有着怯怯的感觉。   钻过山门,瀑布的哗哗声就传进了耳鼓。就像一首亘古千年的山歌,在寂寥的夜里听得格外真切。而夜也因为瀑布的歌声而显得更幽静了。老猎人示意大家关了手电,不要发出声响,梁子提醒大家关了手机,几个人放轻脚步,相跟着向瀑布靠近。   到底是走不惯山路,蔡小菲虽然有刘英搀扶,还是落后一小截。江风也放慢脚步跟着她,为她断后。正提心吊胆间,小溪左边的水茅草里忽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窜出一个黑影来。   蔡小菲吓得叫了一声妈呀,野猪!转身扑到了江风怀里。   江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头皮发炸,抱着蔡小菲往后退了几步,却被乱石绊倒,两个人扑通一声蹲坐在地上。与此同时,走在前面的两个老猎人已经像闪电般地扑过来,举枪对准了那黑影。千钧一发之际,那黑影却哈哈大笑起来,嘴里吟出两句诗来: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哈哈哈哈……   原来是个夜行的疯子。两个猎人收了枪,庆幸自己没有扣动扳机。梁子怒喝一声,李白,你找死呢!总有一天你被当做野猪打死!   疯子李白并不搭话,嘴里念着“相看两不厌,唯有观音山”,脚步哗哗地踩着水,往下游走去了。   江风和蔡小菲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梁子走上来关切地问,江书记和蔡乡长没事吧?让你们受惊吓了。   江风说,这个疯子怎么还在这里啊,我记得四年前他就在这山里晃荡。   梁子说,这家伙顽缠的很,赶不走。在村里虽然从不偷东西耍流氓,但总是在夜里神出鬼没的,吓着了不少小媳妇,于是村民们就把他赶到了这山里。他白天在山下讨吃的,晚上就住在这山里,村民为他搭了几个窝棚,置有被褥,他倒自在的很。   蔡小菲说,说明你们还是有同情心的嘛。回头我给县里收容所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把他送到那里。   刘英说,联系过了,收容所说他有精神病,不要,怕他伤人。   江风想,现今社会,有精神病的,都是那些貌似正常的人,像李白这样的人物,怕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沿着小溪又走了一百多米,瀑布的声音大起来,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面。转过一个石嘴,终于看到了它的真实面目:一道白练似的溪水在十几米高的峭壁上挂着,身子很瘦,像是在夜风里猎猎抖动。   瀑布脚下,一方看不到底的深潭正闪着深不可测的波光,潭边是松软的一块沙地,遍布猪蹄子印。   老猎人停下来,四下观察一番,然后指挥大家隐蔽在靠近瀑布的一排水茅草后面,后面就是直立的峭壁。江风早听说过野猪的厉害,看这地方并无退路,有些心虚,悄悄问梁子说,怎么不藏在谷口,万一有什么危险便于我们撤退啊。   梁子说,谷口是顺风方向,野猪嗅觉灵敏的很,闻到人味就不来了。再说我们靠近瀑布,瀑布的哗哗声刚好可以起到掩护我们说话的作用。   两个猎人找好射击位置,把双管猎枪从草丛里伸出去,正对着深潭前边那片小场子似的沙地。江风本以为要趁野猪喝水的时候开枪的,看来不是,猎人要等他们在沙滩上玩耍时下手。   雷老爹交待另外一个猎人说,强子,你把枪交给江书记,江书记开过枪吧?   江风说,打过兔子打过野鸡。   雷老爹说,不错,能打住野鸡,说明你还是有些功夫的。等会看到野猪,你听我指挥,不要乱开枪。   江风说,知道了。   雷老爹问梁子时间,梁子掏出手机看看说,10点20。老猎人说,还得一袋烟功夫。又笑着说,不用太紧张,我们小声说说话也没什么,这瀑布把我们的声音都吞走了。   江风问,雷老爹,为什么说一猪二熊三老虎呢,我感觉狗熊和老虎比蠢笨的野猪凶多了。   雷老爹呵呵一笑说,这个你就不明白了。野猪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的蠢笨。这畜生它不知道害怕,你不惹它它倒躲着你,一旦惹上它,它就和你没完没了,非跟你分出个死活不可。我小时候亲眼看见几头野猪一只熊瞎子搏斗,野猪的肠子都流出来了,硬是咬着熊瞎子的后腿不松口,最后熊瞎子被折腾得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能动,野猪们上去又咬又踩,熊皮都撕下来了。   这故事在这样的夜晚讲出来,平添了几分恐怖。江风甚至有些后悔今晚不该来参与夜猎了。蔡小菲更是担心的不得了,问雷老爹说,老爹你这枪管用吗?我觉得你们应该用冲锋枪,哒哒哒一梭子那种。   雷老爹又是呵呵一笑说,碰到大猪,冲锋枪也不管用啊。这观音山上盛产漆树,野猪在漆树上蹭痒,沾了满身的粘漆,然后又去沙滩上打滚,这样长年累月下来,身上就等于是穿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简直是刀枪不入,普通的散弹根本伤不着它,打它只能打耳根,这是它的软肋。有那快要成精的老猪,更是鬼的很,连耳根都糊上了盔甲。   江风说,这样说就没办法它了?   雷老爹说,怎么没办法?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把枪管伸进它嘴叉子里开枪,一枪撂倒。   蔡小菲惊呼道,伸进嘴里?野猪就那么乖乖的张开嘴巴让你打?   雷老爹说,这个我也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讲过的,我也没这个胆量。据我爷爷讲,这种办法是对付那种超级野猪用的。要提前在野猪必经的小路上伪装设伏,野猪过来的时候不理它,等它过去一个身子远,端着枪跳出来,在它屁股上猛踢一脚,用枪指着它,大叫一声,畜生!哪里去?那野猪会猛转身,一口咬住枪管,这时候开枪就可以了。   蔡小菲啧啧称奇,说,说是这样说,可谁敢这么大胆啊,再说万一枪哑火了呢?雷老爹说,哑火了就等于给野猪送了一顿饭。   一阵山风夹着瀑布的雨雾刮过来,冷的江风不禁打了个寒战。雷老爹仰头看了看满天的星斗,说,时候差不多了,畜生们已经下山了。又说,刘英蔡乡长你们两个躲远一点,强子你去保护她们。强子带着刘英和蔡小菲往一边走,蔡小菲说,那怎么行,我们得靠你们保护呢,你们有枪啊。   雷老爹说,这个时候呀,没枪倒是最安全的。   蔡小菲半信半疑,跟着强子到了十来米之外的另外一丛水茅草后面躲了起来。   雷老爹交待江风说,江书记等会你仔细观察,这些畜生一出现就是一群,四五头五六头甚至十几头不等,你不要挑最大的打,也不要挑最小的打。大的身上盔甲厚,两枪都不一定打死;小的要留住,等长成了再来打不迟。   江风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说,打哪里?耳朵根吗?雷老爹说,对,前腿以前都可以打,后半截绝对不能打,打不死它反惹恼了它,就不好收拾了。   江风原以为打野猪是很简单事情,和打死一只野兔没什么区别的,没想到这其中这么复杂,还有着比打野兔多一万倍的风险,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感觉自己握枪的手有些抖。大口呼吸了几口清凉的空气,才稍微好了一点。 第856章、险情   静下来有十来分钟的样子,听到风里传来野猪的叫声,不是一声,而是一片。小野猪的叫声又尖又细,像是在追逐打闹,母野猪的叫声低沉粗狂,伴随着水茅草被踩倒的哔哔啵啵声。江风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把右手的食指放在了冰凉的扳机上。   紧接着,黑沉沉的夜色里,一群野猪出现在潭边的沙滩上。江风睁大眼睛一看,四头大猪,外加五六头一尺多长的小猪。其中有一头个体明显比别的野猪要大很多,起码有三百多斤,两颗长长的獠牙弯曲着向上勾起,发出白惨惨的光。   一旁的雷老爹轻声惊呼,呀,是“油桶”!我跟踪这老家伙一年多了,就远远见过一次面,没想到今晚碰上了!   江风把枪口对准它说,今晚要不要把它拿下?   雷老爹说,千万别惹它!咱这两杆枪都奈何不了它,收拾它得用其它办法。看到另外三头半大猪了吗?咱选那个身上带斑点的,等会我喊一二三咱们一齐开枪。   江风说,只打一头?我们一人打一头不好吗?雷老爹说,绝对不行。对付野猪这种畜生,必须一招致命,否则就麻烦大了。江风想说什么,但没吭声。   野猪们并不像其它动物那么警惕,趟过沙滩,一窝蜂地窜到潭边,大小猪一齐低头去吱吱地喝水,连个站岗的人都没。江风这时候才明白野猪喝水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打了。因为它们虽然是静止不动的,但一律埋头撅着屁股,打屁股当然是没用的。只是等会喝完了水,都快速闪了,不一样打不着吗?   雷老爹像是知道江风在想什么,压低声音说,别担心,它们喝完水后要在沙滩上耍一会儿的,那个时候再找机会开枪。   果然,野猪们喝饱了水,在沙滩上打起滚来,玩的那叫一个欢实。特别是小野猪,兴奋地发狂,互相骑着,又去骑它们的妈妈。   江风注意到,被雷老爹称作“油桶”的那头最大的野猪并不参与玩耍,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就站了起来,仰着头往水茅草这边看,一动不动,像个野猪雕塑似的。   江风甚至闻到了从它嘴里散发出来的腥臭味,心跳的差点从嘴里蹦出来,恨不得把身子趴进泥土里去。   对雷老爹说,不好,这家伙好像发现我们了!   雷老爹示意他沉住气,说,没事的,它只是在怀疑,虚张声势。   果然,“油桶”张望了一会儿,就放心地折回头,在一块石头上磨起獠牙来。那声音听起来让江风觉得非常难受,有点类似上学时老师用着劣质粉笔时在黑板上书写时发出的那种吱吱声。   不过“油桶”磨牙的时候,放松了警惕,正好给了江风一个侧面,也就是给了它一个最佳的射击位置。要干一票大的这一念头忽然冒出来,江风一阵冲动,悄悄转移了枪口,对准了“油桶”,把雷老爹刚才交待的话抛到了脑后。   被雷老爹确定为猎取目标底那头带着棕色斑点的野猪是头成年公猪,活泼的很,在沙滩上追着母猪耍流氓。这会可能跑累了,也安静下来,站在母猪后面嗅它的尾巴根,很陶醉的样子,却不知道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它。   雷老爹悄声问江风,瞄准了吗?江风紧紧把枪托抵在肩上,闭着一只眼睛,把睁着的那支眼睛放在准星和“油桶”组成的一条直线上,说,瞄准了。   雷老爹说,好,听我口令,1,2,3,开枪!   砰!砰!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声撕破山中沉沉夜幕,在群山中回荡,惊起了一群群夜宿的山鸟。   两条火舌喷向十几米外的猪群,猪群炸了锅,四散奔逃。被雷老爹确定为射击目标底那头野猪惨叫一声,猪嘴拱地,在地上打起转来。它显然已经中枪了。“油桶”在江风的枪声中跳了起来,但它并没有倒下,也没有在地上打转,而是猛地转过身子,嚎叫一声,正对着江风隐蔽的地方,四蹄生风地扑了过来。   雷老爹大叫一声,不好,快开枪!   江风看到被激怒的野猪朝自己扑来,惊慌失措,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做好了逃跑的姿势。听到雷老爹的叫声,慌乱中端起枪朝着那个疾驶而来的黑影开了一枪,但显然没有击中,子弹打在野猪蹄子下面的石头上,迸出了几条火星,像是在夜幕里放了一个小烟花。   砰!又是一声枪响,雷老爹开枪了。“油桶”一头栽倒,来了个前滚翻。但它并没有倒毙,而是发出一声更瘆人的嚎叫,爬起来继续朝江风的藏身之地狂扑。隐蔽在几米开外的蔡小菲失声大叫,江风,快跑!   她这一叫不当紧,“油桶”竟然急速调头朝她那个方向扑去。两杆双管猎枪的子弹已经射完,再装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而蔡小菲和刘英虽然有强子保护着,却是手无寸铁。   听得蔡小菲恐惧的惊呼,江风急得要豁出了命,刚要冲出掩体去救她,被雷老爹一只大手按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雷老爹扔掉手里的枪,嘴里欧欧地怪叫着,身子敏捷地跳了出去,完全把自己暴露了。他同时一把按亮了头顶着的矿灯,雪亮的光柱射向身上淌着血的“油桶”,光柱在它身上乱晃。   “油桶”一个急刹车,原地调头,再朝雷老爹冲来。光柱下,江风看到了它嘴里吐出来的血沫子,拉的长长的,那双白森森的獠牙看上去格外恐怖。   雷老爹看自己已经成功把“油桶”吸引了过来,大步向沙地北边跑去。“油桶”在后面紧追不舍,蹄子把沙子扬起老高。江风紧张地透不过起来,想冲出去帮一把,奈何双腿很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雷老爹跑着,还不时回头拿光柱照“油桶”的眼睛。这一招果然奏效,“油桶”的双眼在强光刺激下暂时失明,不时地撞到石头上,小树上,小树应声而倒。眼看着已经跑到了三十米开外,雷老爹忽然停下来,扎稳了马步,大叫一声,畜生!你可过来!   只听到“油桶”的一声狂叫,雷老爹头上的灯光随之熄灭了。紧接着一声闷响,世界静了下来。江风的狂跳的心猛地一沉,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强子已经从掩体中冲出来了,带着哭腔叫了一声“老爹”!朝着灯光消失的方向跑过去。江风也丢下手中已经无用的枪,跟在强子后面跑着,觉得自己虚弱的很。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闯了大祸了。   雷老爹倒在一处断崖的边缘,不过并没有受伤,安然无恙。而刚才还在狂叫的野猪“油桶”不见了,沙地上只有那头脖子冒血的半大野猪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显然已经咽气了。   原来关键时刻,雷老爹充分表现出了一个老猎人的勇敢和智慧,把发狂的“油桶”引到了断崖处,等它拼死撞上来的时候,雷老爹身子一闪倒在一边,“油桶”却刹车不住,摔下石崖,当即毙命。   江风扶起雷老爹时,感觉他浑身抖的厉害,坐在地上连抽了两袋烟才缓过劲来。在石头上磕了磕烟锅子,缓缓地对江风说,江书记,今黑儿你差点害了人命啊。我事先对你说过,这头大猪不能打的,你偏偏要冒险。现在知道这家伙的厉害了吧?不是我出这个险招,今晚咱们必定有人要被它糟蹋。   江风又惊又后怕,歉意地说,都怪我都怪我,差点闯下大祸,真该听老爹您的话。   雷老爹说,猎人最忌贪心。说着用旱烟指着黑黝黝的山峰说,这山上的一草一木,每一头生灵,都是山神赐予的,要取之有道,切莫贪得无厌。我爷爷我父亲都是猎人,他们每次出山只取一物,猎到后还要捻土为香拜谢山神,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怀有敬畏之心啊。其实不单是打猎,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也是这样,贪心的结果,往往是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我这大半辈子悟出的做人之道吧,你和蔡乡长是做官之人,听进去也罢,听不进去也罢,就当我是信口胡言了。   蔡小菲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走出来,听到这么富有哲理的话从一个农村老头嘴里说出来,深有感触,说,雷老爹你说的太对了,您的话我和江书记都会记在心里的。您今晚等于是给我们上了活生生的一堂课啊。   雷老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记下就好。走吧,回去睡觉,这两头猪等明天早晨再来取。   江风不放心地说,这荒山野岭的,不会被其它野兽给吃了吧?雷老爹只顾前面走着,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才说,如果真被野兽吃了,说明它本来就不该属于我们。   江风在心里说,这老头,每句话都包涵哲理,说不定前世就是个哲人。   当晚住在了田嫂家。躺到床上,江风回想起经历的危险一幕,还在暗暗庆幸。忽然收到蔡小菲的信息说:糟了,在山上我叫你的名字了,怕山神要听到了。   江风回了个粗鲁的信息道,该死球朝上,不死当和尚。   蔡小菲回过来的信息很有意思:什么朝上不朝上的,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857章、情人树   第二天一大早,梁子派了几条汉子带着扁担绳子进山抬野猪。“油桶”个头太大了,四条汉子把两根硬扁担绑在一起把它抬到村口,各各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愿起来了。   江风和蔡小菲早等在村口,发现“油桶”要比他们想象的大的多,两颗弯曲的獠牙足有半尺多长,身上看不到毛,整个身子都被一种说不清什么东西裹着,手指敲上去铿然有声,比防弹衣都防弹。江风那一枪根本就没伤着它,倒是雷老爹那一枪打在它嘴叉子上,崩掉了几颗牙齿。   刚好一群城里来的游客早早起来在村外小河边散步,看到这野东西,都跑过来看稀罕,嘴里啧啧称奇。其中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脖子里挂着长焦相机,对着“油桶”拍了好几张照片,说是要登报,这么大的野猪太罕见了。   江风本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过了两天,省报地方栏目果然刊登了这幅照片,标题是“观音台村民猎到超级野猪”,又赞美了观音台的自然风光和原始生态,以及野猪数量庞大殃及百姓生活,政府批准当地每年猎杀一百头什么的。   谁也没想到,这则小新闻引起了一个大人物的关注,偏远的山区村子观音台迎来了一个神秘客人,并发生一段不为人知的事故----这是后话。   在田嫂家吃完早饭,江风和蔡小菲去张天师家里请他。雾气还没有消散,路边发黄的野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有水咕噜鸟在山尖上欢唱,歌唱着新一天的开始。   在山路上走着,蔡小菲对江风说,你这个莽夫,不听雷老爹的话,偏要去招惹那头大猪。知道吗,那会我看到野猪冲向你,急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情不自禁地叫了你的名字。   江风说,小蔡,其实我的心情和你一样,看那畜生又掉头扑向你,差点跳出去和它拼命,幸好有雷老爹,否则后果就很可怕了。   这时候两人刚好走到一棵大栗树下,蔡小菲在树下停了下来。他攀着江风的胳膊,眼波流动地说,江风,你说真心话,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突然不再了,你会为我难过吗?你会想我吗?   江风伸手去堵她的嘴,生气地说,小蔡你怎么说这么晦气的话?快朝地上吐一口!   蔡小菲没吐,却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身子朝他怀里倒了过来。又把手按在他跳动的胸脯上说,你说啊,你会为我难过吗?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江风说,我不说。   蔡小菲执着地问,为什么不说?   江风说,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让我说什么?   蔡小菲笑了,说,我说的是假设啊,假设。   江风说,假设也不行,这假设太不吉利了。   蔡小菲放开他说,哼,知道你不会想我的,算我自作多情。说罢,往树上一靠,别过脸去,不再理睬他。   江风去扳她的身子,她的身子硬硬的。江风只好说,这还用问吗?当然会想你的,你也知道我会想你的。   蔡小菲转过脸来,虽然笑着,眼里却有泪花闪动,慢慢把脸贴在了他胸上,轻声说,江风,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不怕了。我从小就希望我的来生会是一棵树,就站在这山里,你要记得来看我。   江风笑道,山里的树多了,哪棵是你啊?   蔡小菲仰脸看着栗树已经发黄的叶子说,就这棵吧,它这会不正在看着我们吗?它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话音刚落,一阵山风吹过,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几片叶子像陨落的胡蝶飘飘忽忽地落下来,其中一片停在了蔡小菲的头发上。   江风拿下这片叶子给蔡小菲看,说,一叶知秋啊。   蔡小菲说,可在我眼里,它就是一朵花,你把它插在我头发上吧。   江风说,不行,它配不上你,要插就插玫瑰花。   蔡小菲低垂了眼睛说,可惜,今生是不可能的了。   江风也伤感起来,说,走吧小蔡,我们不说这些了。两人走了几步,蔡小菲又回头去看那树,说,这棵树可以改名叫做情人树。   江风说,那景区的导游是不是要再给游客编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呢?   蔡小菲笑道,你是文人,这故事你来编啊。   江风说,好啊,你要不要做女主角?   张天师的房子已经翻修了,土墙变成了砖墙,房上年久失修的青瓦也换成了红色的机瓦,还立着一根用几个易拉罐做成的简易电视天线,看来这老头也与时俱进了。   红色坡屋映衬着色彩斑斓的后山以及门前树叶斑驳的核桃树,多多少少有了那么一点诗情画意。这得益于乡里实施的危房改造项目,要是张天师自己做主,他才懒得弄呢,就这还说现在的房子没有原来的土墙舒服,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房子冬暖夏凉,三伏天晚上都得盖被子哩。   张天师已经洗漱一新,专等江风来接他了。看到江风和蔡小菲进了院子,也不寒暄,提起一个塑料袋子说,咱走吧?   江风问他,袋子里是什么东西?张天师说,猕猴桃,头霜打过了,甜的很,专门送给你和蔡乡长的。   江风说,你别送我和蔡乡长了,拣好的送给崔书记吧,他肯定喜欢这山里的野物。   张天师听了,把猕猴桃连袋子往草垛上一扔说,那还不如喂猪呢,我这人一辈子都学不会送礼。   蔡小菲去捡了回来,说,你这老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说扔就扔呢,拿来我吃。   下山到村子里,田嫂已经把腌制过的野猪肉放到后备箱里了。昨晚摔死的那头野猪被倒挂在一横杆上,一旁大锅里正烧着热水,准备烫毛。   村里人包括男男女女从城里来的游客都在围着看稀奇。有妇女议论说,这猪快要成精了,猪精。有那光棍汉指着野猪两腿间那一大嘟噜东西说,乖乖呀,比葫芦还大哩。   和梁子、刘英和田嫂作别,上了车。江风开车,蔡小菲坐在副驾驶座上,张天师把车窗大开着,闭目眼神,山羊胡被风刮的乱七八糟。   蔡小菲嫌冷,示意江风关窗,江风摇摇头。   蔡小菲左手握着他放在档把上的右手悄声说,看我手多凉。   猛不防张天师说,手凉心里热。   蔡小菲赶紧松了手,装作生气地说,张天师你没睡着啊,你不是晕车吗。   张天师说,人晕心不晕。   蔡小菲撇撇嘴说,张天师你别说绕口令了,你不是会看手相吗?给我看看。   张天师说,不看。   蔡小菲说为什么不看,你能给别人看不能给我看?   张天师说,就是不看。   蔡小菲说好啊,乡里严打……   江风打断她说小蔡你别吓唬人了,张天师是神仙,能怕你们那什么严打?看过活佛济公吧,张天师就是那样的,棍子打不到他身上的。   蔡小菲恍然大悟道,哎呀我忘了,张天师是被崔书记请去的,万一在老板面前叨我几句,我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张天师嗤了一声,很清高地把脸迈到窗外去了。   到乡政府门口蔡小菲下车,提着猕猴桃朝江风挥挥手,进了大院。江风启动车子继续上路,问张天师说,怎么不给蔡乡长看看呢,说两句好的哄哄她嘛,女人都爱听好听的。   张天师硬撅撅的说,我又不是卖大力丸的,不会说好听的。   江风又问,那你看蔡乡长官运如何?   张天师说,她呀,雕花灯笼纸,心强命不强。   江风追问道,这话怎么讲?   张天师却不吭声了。江风从车顶后视镜里一看,他又开始闭目眼神了。   车过青隆,给崔定打了个电话,说已经接到张师傅,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云湖。崔定似乎有什么顾虑,说,江风你问下张师傅,晚上去坟上施法可不可以?   张天师耳朵尖的很,不等江风回头问他就说,晚上也可以,但得等到子时。   把这话对崔定说了,崔定说,那就好,那就好,江风你把张师傅安排好,上午休息一下,我们下午再出发,到时候车到宾馆接你们。   江风说,我知道了,请崔书记放心。   崔定说,不要乱讲。   挂了电话心想,崔定之所以选择晚上去,还是考虑着影响。自己毕竟是市委书记,跑到女人的坟上在搞封建迷信活动,传出去影响太不好了。尤其是,这个女人又是为他殉情而死的,他这么狠心的要钉她,在感情上怎么能接受?   到市区后,把张天师在宾馆安顿了,坐着陪他喝了一杯茶,闲聊了一阵。聊到风水学,江风忽然想起,一直想着要请张天师看看关天浩那间局长室准备搬进去的,今天刚好挺好的机会。   关天浩身亡后,有关机关闹鬼的传闻传了好大一阵子。办公室老胡夜里加班去厕所,看到关天浩夹着包从办公室出来,并勉励他好好干这件诡异的事情发生后,又传出几件来,一是关天浩办公室堆着的旧报纸总是无缘无故地减少,而他的门一直都没人开过;二是正对着他办公室的楼下村镇科科长范中平晚上住在办公室,总听到楼上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踱步思考问题;三是值夜班的保安发现电梯会在夜里自动运行,等等等等,听着能把人吓死。   江风不相信这些荒诞的传言,但他自己晚上去办公室加班,必定让司机小雷陪着。 第858章、昨日情敌   张天师欣然答应,坐江风的车来到了住建局办公楼上。江风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关天浩办公室的钥匙,打电话让办公室的小边送钥匙。张天师趁着这个机会在楼上各处转悠了一遭,回来说,是有点问题,怨气很重啊。   一会小边送来了钥匙,说江局长要我做什么吗?   江风不想让他知道什么,就说,你把钥匙放下就走吧。   小边还坚持说,我没事的,要不我把那办公室卫生打扫一下?   江风摆摆手说,不用,你忙去吧。   和张天师一起去开了关天浩办公室的门,张天师也不进去,伸头看了一眼就退了回来,问江风说,这是谁的办公室?   江风说,前任局长的,他出了点意外。张天师说,矮胖,黑脸,下巴有痣,挺着肚子?   江风身上雨后春笋般地出了一层鸡皮疙瘩,硬着头皮说,没错。   张天师说,这人命硬,却碰上了一个命更硬的,所以死后怨气很大,不甘心。   江风问,那有没有办法收拾它?   张天师说,我现在也心软了,赶他走就是了。你端一盆清水来。   江风端来一盆清水,张天师从怀里摸出几张黄表纸来,用火机点燃了,在脸盘上绕来绕去,嘴里说着什么,等快烧完的时候,猛地投到了水里。然后端起盆子,示意江风推开门,猛地抡圆胳膊,把那半盆水泼了进去,又迅速关上门说,24小时候再打扫,这房子今后就可以住人了,保管啥事没有。   江风已经被吓着了,说,算了,反正新办公楼也快要建好了,到时候直接搬过去得了。   中午把张天师领回家里吃了饭,杨柳和保姆小青包了饺子。宁宁和静静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看到一个长着长胡子的老头进了家门,都躲的远远的,不敢靠近。   张天师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两个竹篾编的小笼子来,里面是两只绿油油的大肚子蛐蛐,见人就开始叫了起来。   宁宁和静静抢过去,欢天喜地玩起来。静静问道,爷爷,你家里还有蛐蛐吗?我想给幼儿园的阿姨送一只,她也喜欢。   张天师笑呵呵地说,带着呢,这不是吗?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笼子来,里面照例是一只活蹦乱跳的蛐蛐。   看的杨柳目瞪口呆,饺子皮拿在手上都忘包了。   吃过饭回到宾馆休息了一个小时,崔定的电话来了,说江风你和张师傅下来吧,车马上到。   江风领着张天师到宾馆门口等了不到五分钟,一辆黑色的别克公务舱停在了跟前。江风上车一看,崔定的儿子崔昊也在车上。   江风一直以为,崔昊是个优秀的男人。他不但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阳光俊朗的外表,更有着绝大多数男人所不具备的文化素养和绅士风度。从这个方面来说,自己真的是自愧弗如。然而可惜的是,崔昊被做市委书记的父亲一手安排的这桩婚姻确实有些可悲,有些无奈。   其实对于崔昊来说,他是真心的爱着妻子美美的,尽管他也知道,妻子并不爱他。都说爱是自私的,是要得到回报的,但对于这个留学归来的年轻人来,在潜意识里早就跳出了世俗的藩篱,他踏上的是一列单程列车,而且无怨无悔。   就像捧着一颗易碎的水晶,他把全部的身心都倾注在了这个并不爱自己的女人身上,为了搏得她开心一笑,他甚至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做交换。他就这样默默付出着,从不敢奢求能得到妻子的心,他只是无限地放大着自己的责任,用责任的力量去平衡着自己不对等的付出。   崔昊不是傻子。他从高中起就到了英国留学,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英伦教育,让他拥有着更为聪颖的头脑,更敏锐的判断力和更洒脱的处世方式。   早在四年前,在红舟西部那座风景如画的白云山上,第一次见到美美的崔昊在为她的美貌和逼人的青春气息所倾倒的同时,也隐隐察觉到了这个女孩和她同来的“江风哥”之间的不寻常关系。   美美在英国顶岗锻炼的一年时间里,崔昊更坚定了这个自己最初的感觉。那时候,美美只要提起云湖,提起江风哥,就开心的不得了,有说有笑,把和他在一起的趣事一遍一遍地讲给崔昊听,还总爱拿崔昊和江风比,要他怎么样怎么样。   晚上坐在电脑前给江风哥写信发邮件时,更是痴迷的物我两忘,让崔昊倍感失落。那时候崔昊发现,美美的情绪完全被远在国内的另外一个男人掌控着:江风哥来信了,她激动的手舞足蹈,脸色绯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享受着精神大餐,及至看到了那些不爱看到的话,又会伤心地眼泪涟涟,唉声叹气,并且不愿听任何安慰。每次她一个人去教堂附近徘徊,崔昊都远远地尾随着她,看她失神落魄,崔昊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江风哥”送到她面前。   崔昊是人不是神,当然也会吃醋,也会难过,只不过他从不表现出来。如何能让美美开心,已经成了他今生最最紧要的头等大事。他甚至一遍遍地劝说自己,照顾好这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人世的唯一使命。在长时间的感情和心灵磨砺中,他已经强迫自己把爱情这种东西升华了,升华到了一般男人需要仰望的高度,遥不可及,只能叹为观止。   崔昊之所以要和美美结婚,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真心爱她,心中已经装不下别的女人;另一方面,他也做了调查,知道已婚的并有两个孩子的江风绝对不会再给美美什么,美美所有的付出都不能指望得到回报。   崔昊认为,这个时候,只有自己用双手和肩膀为这个可怜的女孩撑起一片蓝天了。即使美美在婚礼上并没有说出愿意嫁给他的话,又有什么呢?   结婚后,美美执意放弃了组织部副部长的位子,去了偏远的广林县,并在那里住了下来。崔昊当然知道,她只不过是在躲避自己罢了。但他必须做出毫不不在意的样子,并且尽量不去打扰她,给她可以放飞自己思想的自由空间。他不想让美美感受到一点点来自自己这边的压力,她已经够不幸了,她需要时间,需要岁月来抚平伤痕累累的心。   崔昊完全理解自己的妻子,他想用自己默默的爱和付出打动她,感染她。当然了,即使打动不了,他也要坚持下去。   然而忽然有一天,美美对他主动起来,打电话把他叫到广林,这让崔昊受宠若惊。第二天晚上,激动地发狂的崔昊回到市里,一个人来到一家小酒馆,喝的酩酊大醉,醉卧街头,吐的一塌糊涂。结果身上的手机和钱包都被人摸走了。巡逻的警察把他抬上车带到派出所醒酒,崔昊在派出所的长凳上睡了一夜,第二天警察才发现他是市委书记的公子,赶紧通知了崔定。   崔定的妻子杨静来派出所接儿子回家,崔昊酒还没醒,一路上只说一句话,妈,美美爱我了,美美爱我了!   杨静当然知道儿媳妇突然改变的原因,但不忍心对儿子说出来,只是一阵心酸。从见到这个儿媳的第一天,杨静就知道,这个女孩的心没在他们崔家。也许有了孩子,她就该死心了,杨静这样安慰自己,也这样对崔定说。   很快,美美怀孕了,并且也确实流露出了要做妈妈的喜悦,闲下来的时候,一门心思地给未来的小孩子勾毛线袜子和帽子,确实像个居家女人了。这让崔家人欢欣鼓舞。特别是急于抱孙的崔定,觉得自己这辈子又完成了一件大事。虽然儿媳的改变是和他有着条件交换的,但不管怎么说,崔家有后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美美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底,行动不便,已经在家歇着了。这次老家之行,崔定本想让妻子杨静一起的,但杨静胆子小,对这种邪乎的事情有点惧怕,再说那冤魂是为自己老公殉情的,不管怎么说起来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所以就和儿子崔昊换了差事,自己去儿子家照顾儿媳,让崔昊陪着父亲回去。   江风看到崔昊,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崔昊完全没有表现出对这个情敌的敌意,而是温和地笑着,很恭敬地叫他江风哥,亲热地和他握手。   崔定的秘书杨凡坐在副驾驶座上,转过身来微笑着和江风点头示意。崔定坐在第二排靠右边车窗的位置,戴着一副大墨镜,身上的衣服很休闲。   看到江风带着张天师上来,对张天师笑着说,张师傅辛苦了,又麻烦你了,来来来,咱们坐一块。   张天师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在第二排坐了,说,开点窗户,我晕车。江风赶紧说不是给你买的有晕车药吗?   张天师说,我啥药都没吃过,一辈子不吃药。   崔定把车窗开了一道缝,说,难怪张师傅身子骨这么硬朗,是药三分毒嘛。   张天师说,依我看,你们城里人容易生病,就是因为每天都在吃毒、喝毒、呼吸毒。   崔定说,这话有道理,城市里的空气是没有乡下好。   江风和崔昊在第三排坐了,担心张天师说话掉板惹崔定不高兴,就说张师傅啊,少说点话,话说多了晕车快,睡吧。 第859章、孤坟   开车的是个年轻的武警,身子骨不胖,但都是肌肉。车子一上大道,那小伙子打开车窗把一个警报器吸在车顶上,哇啦哇啦地叫着,直奔高速口而去。   一路无话。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下了高速,到了河阳市。河阳是江南省最靠北的城市了,离北京仅有500公里的距离。因为位置偏北,气温格外比云湖低几度。   这里是全国有名的皮草集散地之一,经济发达,城市建设的相当漂亮。崔定隔着玻璃往外看,指着路边造型别致的路灯对江风说,江风,咱们云湖的路灯造型是不是太千篇一律了?也不亮,网民反映的比较厉害。   江风说,我们是有些闭门造车了,还是应该多出来走走看看,开阔一下眼界。   崔定说,年底前再组织一次外出考察吧,由你们住建局牵头组个团,发改、规划、国土、财政都参与,我要是能抽出时间,我带队,咱们去大连青岛看看去,大连的城市建设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啊。   坐在前排的杨凡插话说,人家大连街上还有女骑警呢,是城市的一道风景线,享誉全国啊。   崔定说,那马不在大街上拉屎撒尿吗?   杨凡说,听说都戴着尿不湿呢。   除了张天师,几个人都笑起来,车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张天师这一路都在闭目养神,似睡非睡。   车没在河阳停留,而是穿城而过,沿着国道向西北方向驶去。又走了四五十公里的样子,到了一个叫做“下官”的县城。在县城里找了一家宾馆住下,天已经黑下来了。   听崔昊说,这里离他老家崔家坪也就是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了。崔定并没有回老家的打算,看来此行是严格保密的。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传出去的话影响可是不大好。   在宾馆餐厅吃过晚饭,张天师说时间还早,让大家在房间休息到9点再出发。崔定自己一个房间,杨凡和崔昊一个房间,江风和张天师一个房间。   张天师回到房间,把随身带着的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布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摊在床上摆弄着。   江风看有罗盘,麻绳,朱砂,桃木橛儿什么的,还有一叠黄裱纸。又见他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来,把黄裱纸叠了叠,卡擦卡擦剪出一个一搾长的小人来,有头有胳膊有腿。   江风觉得稀奇,拿起来看,一拉,不是一个,而是一长串,胳膊腿都连着。就说张师傅,你这剪刀功夫也十分了得啊,快比上神剪刘了。   张天师不屑一顾地说,神剪刘算啥,剪个花鸟虫鱼什么的看着挺花哨,都是死物,我剪出这小人会走路。   江风瞪大眼睛说不会吧?你让它们走走我看看。   张天师神秘地说,在这里不行,等会到了坟上再让你看稀罕。   正说着,崔昊推门进来,说江风哥,下去走走吧?   江风正有这个打算,就说,走吧,这里你比我熟。下了楼,崔昊说,城南有家油泼裤带面是这里的名小吃,我带你去尝尝。   说着招手叫了一辆摩的,两元钱就把他们送到了这家叫做“老婆裤带面”的面馆。   江风觉得这名字有意思,暗自好笑,等面上来,看那粗瓷大碗中卧着油光发亮的一片片超宽面条,果然像是裤带似的,吃起来筋道的很,又香又麻又辣,真个是口舌生津。及至一碗面吃完,两片嘴唇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从面馆出来,两人沿着街边往宾馆走,崔昊的电话响了起来。接了,对着话筒说,美美,知道我和谁在一起吗?哈哈告诉你吧,是江风哥!对对,我刚带他吃了面,在街上走着呢。美美你要不要和他说话?   崔昊的大度简直让江风无地自容。哪有主动把自己的妻子往情敌那里推荐的傻子?但崔昊就是这样的傻子。   江风还没来得及摆手,崔昊已经说,好啊美美你等着,我让江风哥给你讲话啊。说完,硬把手机塞到了他手里。   江风拿起小小的手机,却觉得有千斤重,刚放到耳边,就听到了美美略微沉重的喘息声。   崔昊说,我看看前面是不是卖梨膏糖的,说着挥挥手迈步走开了。   江风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美美先说话了,江风哥,是你吗?江风觉得自己的嗓子很干,说,美美,是我。   美美说,那边比我们云湖冷,你带厚衣服了吗?   美美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江风心里一阵翻腾,像是一下子塞进去了很多东西。他尽量用平常的口吻说,我带着厚衣服呢,已经穿上了,冻不着。美美,你感觉怎么样?   美美说,还好,就是脚脖有些浮肿。   江风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脱口说,哎呀,要不要紧?美美你不要走太多路,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用热毛巾敷一下----不对,不是热毛巾,热毛巾太烫,你用温毛巾,不过也不能太温……   话筒里传来美美轻轻的笑声。江风很想从她这笑声中找到一些从前的感觉,但他发现,美美的笑已经有些陌生了。没有了调皮,没有了阳光,更不是那种惯有的张大嘴巴很不淑女的大笑,而是笑的很成熟,很含蓄,更像个贤妻良母了。   她笑着说,江风哥,你不用再说下去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江风说,应该是明天中午到家。   美美说,那你明天中午到我家吃饭,我给你做菜。   江风说,这怎么行,你身体不方便,千万不能累着你,等以后有机会吧。   美美呵呵地笑着说,那好吧,崔昊呢?   我给崔昊说。江风说,他跑到前面去了。   美美停顿了一下说,崔昊他是好人。   江风说了声是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说,美美你早点休息。   美美说,嗯,我会做个好梦的。   回到宾馆楼下,车已经在等着了,崔定和张天师、杨凡已经上了车,这次崔定坐在副驾驶座上。等江风和崔昊上来,崔定看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汽车在浓重的夜色中出了县城,继续往西,走了十几公里的样子,在崔定的指挥下下了路,在一条土路上又走了几公里,涉过一条沙河,然后沿着田埂走了百十米,再没有路,只得停了下来。   河道里的夜风更凉一些,下得车来,才感觉有些寒气逼人。崔定连打了两个大喷嚏,然后估摸着几十米开外的一座小土坡说,应该就是这里。走吧,去找找,是座孤坟。   说着,自己迈步趟着露水先走。崔昊紧走几步扶住了他,杨凡手里提着个雪亮的电灯紧跟着照路。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但旁边有几朵黑云,有些煞风景。江风走了几步,回望月光下的那条小河,就像一条弯弯曲曲的玉带在夜幕里飘着,几乎要和清白的月光融在一起了。天地间一时变得飘渺虚幻起来。   张天师走着走着停了下来,观察着眼前的小土坡,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几个人都停了脚步,等着他发表高论。张天师接着说,你们看,这土坡的形状,像不像一个展翅要飞的蝙蝠?   几个人端详了一阵,都说像。江风刚开始看它像个乌龟,往一边走了几步再看,真的就是一只蝙蝠的形状了。   张天师说,蝠者福也,这就是阴宅中所说的福地啊。   崔定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小声说,兰兰属于少亡,又是没有嫁出去的女人家,不能入祖坟,就随便葬在了这里。不过张师傅,既然这是福地,她怎么还会有那么大的怨气呢?   张天师说,虽然是福地,也是有讲究的。葬在蝙蝠的翅膀上大富大贵,但要是葬在脖子里,又是大凶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坟应该是在前面那个脖梗处。   几个人提着电灯走过去,果然在张天师所说的地方找到了一座掩盖在萋萋野草中的孤坟。   这是一座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坟茔,或者说就是一个小土堆,上面长满了已经发白的野草,如果不留意的话,根本看不出这一抔黄土下面还沉睡着一个早逝的灵魂。   农历十月一刚过,这座坟上却没有丝毫上过坟的痕迹,可见她的亲人们早已经把她遗忘,或者是已经没了亲人。江风望着这座孤坟,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有着两条油亮麻花辫子的女人,正用一双哀怨大眸子看着他们,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这个叫做兰兰的乡下女人,怀着一颗贞烈的心,愤然离开这个曾经伤害了她的世界,死的太轻率,太不值得了。   想到这里,江风甚至开始在心里暗骂崔定的薄情寡义了。抛弃这个女人就应该受到良心的谴责,现在竟然又带着人来她坟上做法镇她,真是连死人都不放过,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张天师抬头看了看星星,说,时辰还不到,咱们坐下歇歇吧。   说着,往一边走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一蓬衰草上。崔定像是惧怕什么似的,也赶紧跟过去,紧挨着他坐了。几个人也都坐了过去,围城一圈,像是要开什么碰头会似的。张天师腰里摸出旱烟杆来,吧嗒吧嗒地吸着,一言不发。大家都沉默着,似乎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第860章、加密电话   有狗吠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这里应该离村子不算太远。月亮快要升到头顶了,月光洒下来,更让人觉得冷,冷到骨头里那种冷。   杨凡把手里一直抱着的一件军大衣给崔定披上,崔定用大衣把自己舒舒服服地围起来,问张天师说,张师傅,你这几个桃木橛儿钉下去,确定能管用?张天师吱吱地吸着烟说,这还用问,管用的很。过了一会,崔定又问,那对这坟里埋着的人有没有其他什么影响?   张天师手中的烟锅明灭着,当烟锅亮起来的时候,就影影绰绰地照亮了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他深吸一口旱烟,让烟从嘴巴和鼻孔里往外冒着,说,咋会没影响?影响老大了。被下了镇物的灵魂,是不能再托生转世的,只能做孤魂野鬼。   有夜老鸹在头顶上呱呱地叫了两声,叫的江风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能做孤魂野鬼?这对于这个殉情的姑娘是不是太残忍了些?这个时候,江风倒愿意张天师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了。什么来世今生,都是一派胡言才好。可张天师的本事他是亲眼所见的,不能不信。又寄希望于崔定能够忽然良心发现,终止今晚的行动。但等了好一阵,也没有听到崔定说什么。只是崔昊说了一句,爸,要不算了吧?崔定只是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张天师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站起来说,时辰到了,开始吧。江风,你来帮帮忙。   说着,走到坟前蹲下来,从包里掏出一些古怪的东西来,口中念念有词地摆弄了一番。又掏出剪好的纸人,让江风拉着一端,绕坟一圈,对接了。在手电光下,惨白的纸人形成了一个圆,像是给这座孤坟套上了一个花环,不过没有花,只是些怪异的纸人。   张天师让关了灯,交待大家不要出声,然后盘腿坐下,开始嘟嘟囔囔地念起来。念的什么,一句也听不清。   灭了手电,几个人的眼睛还都不适应黑暗,等过了一两分钟,眼前的坟茔和那个由纸人组成的花环就渐渐清晰起来,与暗黑的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不过构图有些诡异。   江风看见,坟茔的西侧还有一个手腕粗的洞穴,黑洞洞的洞口像是张开的一张嘴,要吞掉什么似的。侧脸看了看一旁的崔定,崔定的脸色隐藏在黑暗里,看不出表情。这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啊,难怪能当大官。   起风了。先是吹动了坟上的荒草,窸窸窣窣地摇摆着,像是这个土堆忽然有了生命。紧接着,围着它那一圈手拉手脚连脚的纸人也被风吹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把几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风慢慢大起来,草地上的纸人抖的厉害,先是被风掀起了半边,似立非立的样子,又一阵冷风吹来,把那纸人一下子都吹得站立起来,像是一队整装待命的士兵。   杨凡和崔昊都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崔定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杨凡赶紧伸手搀住了他。   江风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把外套的领子竖起来挡着风,再睁开眼睛看时,发现纸人的腿脚似乎在移动,并且越来越快。崔昊惊声叫道,天啊,纸人在走路!   没错,纸人真的在走路,被风吹着,围着坟堆缓慢地转圈。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黑云遮挡住了,远远近近的山水树木都隐进了黑夜里,整个夜像是稠的研不开的一盆墨。张天师的声音在风中渐渐大起来,只听他朗声说道:   莫怪本仙无情,混沌也有明惩。天兵围定孽物,四根神针下定!   说罢,站起身,用步子丈量着,在坟的四角各钉上了一根桃木橛儿。江风立刻觉得心里隐隐作痛,这四根半尺多长的木桩子好像钉到了他心里。   风停了,走路的纸人也停下来,又躺倒在地上,像是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勇敢的锡兵。张天师拿出火机,把纸人点燃了。火苗从他手中围着土坟蔓延,纸人很快就化作了灰烬,飞得漫天都是,像是满天的萤火虫。   张天师站起来说,好了,咱们大步走,切记,谁都不能回头!   崔定闻听此言,率先迈步往回走,杨凡一手扶他一手打着手电,江风和崔昊跟在后边,张天师断后。   趟着露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车旁,月亮又出来了。江风抬头看看,月亮旁的黑云已经不见了,天空一碧如洗。回县城的路上,崔定闭着眼睛,一句话都没说。第二天一早,他们连早饭都没吃就上路了,中午之前赶回了云湖。   美美做妈妈了,生了个男孩。喜宴在和平国际一连进行了三个晚上,江风被安排在了第二场,和其他一些局委的一把手坐在一起,喝了不少酒。中间出来去洗手间,意外地遇到了一直没有联系的叶芷。   叶芷今晚一套绛紫色的套裙,把丰满的身材包裹得生机勃勃。她显然也喝了点酒,脸颊绯红,和江风握手的时候,在他手心里挠了挠。因为有旁人,不方便说话,两人只是寒暄几句。叶芷悄悄说,等会你去停车场,我问你点事。   江风从洗手间出来,没再回房间,直接出门到了后院停车场。正左顾右盼地看哪辆是叶芷的车,看到角落里车灯闪了下,就走过去,果然是叶芷的宝马。   拉开车门上去,叶芷在后座坐着。说笑几句,叶芷问他,江风,据说你现在深得崔书记的信任,不错啊,左右逢源。   江风说,听谁说的啊,还不是那样,工作关系。   叶芷说,嘿,还不承认,不是一个人这么说呢。不管是不是这样,我想让你帮忙打探个消息。   江风说,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们之间用不着客气----什么消息?   叶芷说,在哪里建新城区的消息。   江风说,你打探这个干什么?   叶芷说,傻瓜,消息就是财富啊。只要知道了确切消息,就可以提前买些地来,将来能涨十倍百倍呢,比什么都来钱快。   江风说,这个消息我怕是打探不了。   云湖市为了拉大城市框架,最近制定了建设新城区的宏伟蓝图。但在新城区的选址上,崔定和郑爽这两个一把手却是针锋相对,矛盾几乎公开化。这是他们之间第二次出现大的裂痕。   由于受地理位置的制约,云湖整个市区东西狭长,北面是山南面是水库,所以城市框架一直没法拉大。最近几年,各地市都流行建新城区,几乎成了一种风潮,规模一个比一个大,设计一个比一个气派。跳开受人口、基础设施等各项条件的制约,建设一个引人瞩目的新城,也是最容易出政绩的事情。   然而云湖的这个新城,却有些难产,光是大方向就确定不下来,更别说报国务院批准了。在选址上,崔定倾向于向南发展,郑爽倾向于向西发展,谁也说服不了谁。   崔定的理由是西边地势不平,有丘陵有起伏,不好规划;郑爽的理由是南边虽然地势开阔,但在白沙水库下游,万一水库溃坝,将直接威胁城区安全。   两人在常委会上各自坚持自己的意见,闹的很不好看。至于具体往哪个方向发展,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不单是叶芷,好多人都在打着新城区的主意。市区西边和南边的土地已经开始升温了,但因为没有确定,投机者都有些心里没底。叶芷也是如此。   江风说,叶芷,西边不是有你的地吗?我记得你接周运达的烂摊子时,政府在那里补偿了不少呢。   叶芷说,多多益善,再买些岂不更好?给你也买几十亩,便宜的很。   江风说,算了,我不要。不过要我说,你大胆买西边的地好了,南边明明有隐患,新城无论如何也不会定在那里的。   江风这话说的有点早了。崔定已经安排北京的一家规划公司做好了川南新城规划,不等国务院批准就要上马了。而他迈出的第一步,就是把江风这颗棋子推到前面打头阵。江风夹在崔定和郑爽之间,该怎样去求得平衡?   自有了那晚的神秘之行,江风感觉到,崔定对自己的态度好多了,基本上又把他当做自己人了。这里面当然也有老首长的因素在里面吧。   江风在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惶然。因为他很清楚,崔定和郑爽这两个“强强联合”是典型的貌合神离,和哪一方走的太近都不好。帮助崔定请张天师的事情,江风没有透露给郑爽。她正和崔定因为新城区建设的事情别着劲呢,还是少在他们之间搬弄是非的好。再说了,江风也不是爱搬弄是非的人。   星期四下午,江风正在办公室给副局长邝君平以及几位科长布置冬季安全大检查工作,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忽然闪烁着响了起来。   这部红色电话只有正处级并且是单位一把手以上职务的干部才配的有,也是一种权力和地位的象征。这是内部加密电话,一般上级有什么紧急情况,才会使用这个电话。 第861章、帮我陪几个客人   江风精神为之一振,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到了崔定沉稳而又底气十足的声音,江风,在忙吗?   江风下意识地从皮转椅上站了起来,左手拿话筒,右手还在下面捧着,毕恭毕敬地说,崔书记好,我正在布置安全检查工作,请您指示。   崔定说,好,安全工作一刻也不能放松啊,你们住建局特别是你这个班长,脑袋里要时刻绷紧这种弦。方平市的教训可谓深刻啊。   前不久,方平市的一处建筑工地发生坠梯事件,当场死亡九名工人。这事在社会上影响很大,连中央都惊动了,责成省里成立了事故调查组。目前已经确定为工人违规操作的责任事故,方平市住建局局长和安监局长都停职了。   事故发生后,江风立即组织人员对全市建筑工地进行了排查,重点排查升降梯的安全使用问题,发现了不少隐患,并及时进行了整改。接下来要联合市安监局等几个单位进行一年一度的冬季大检查。   这个事情也是崔定非常关注的,并且还在上周的全市安全工作会上亲自布置了检查任务。所以此刻听江风汇报说正在布置工作,就又多说了两句。   说完了工作,崔定好像漫不经心地说,晚上没安排吧?   江风本来和林美丽约好晚上要去看美美的,林美丽买了几套小孩子的衣服,要送给美美的宝贝儿子。江风也准备了礼物,是老首长送的一块田黄石坠子,当时首长送了两块,据说价值不菲。   本来安排的好好的,但市委书记开了口,哪敢拒绝?天大的事情也得让路。所以江风马上说,崔书记,我晚上没安排。   崔定说,那好,没安排的话去帮我陪几个客人,喜来登牡丹厅,你和杨凡早点过去,客人六点半到。   江风又重复了一遍说,喜来登牡丹厅?好好,我提前过去,谢谢崔书记。   重复一遍的意思,主要是让邝君平和在座的科长们听听,自己和市委书记的关系是很铁的。   市委书记能请不来陪客的人?只不过是表示一种恩惠罢了。江风当然能够理解这层意思。安排完工作,把邝君平和几位科长打发走,关上门给林美丽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上有紧急任务,不能去看美美了,改天吧。   林美丽说,就知道你事稠,一提到美美你就往后出溜。   江风说,真的有事,实在不好意思。   林美丽说,不就是个饭局吗?有什么推不掉的?告诉你,我刚和美美通完电话,她已经开始给咱们做菜了,你要是今晚不去,以后就别再见她了,好意思吗你。   江风急了,脱口说,不是我不去,崔书记安排的事情,我能推吗?我也想去看美美,可我是身不由己啊。   电话那头的林美丽顿了顿。江风已经有点后悔了,不该把崔定说出来。果然,林美丽问,你是说,今晚崔书记请你吃饭?   江风支吾道,也不是,他说让我帮他陪几个客人,我也不知道陪的是什么人。   林美丽哦了一声,说,那算了,你忙你的大事吧。   江风问,美丽你还去看美美吗?   林美丽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去操别的心去吧。   江风忽然有些失落和不安,又问了句,郑市长呢?   林美丽说,我刚给她送到体育村,她晚上要做瑜伽。说完就挂了电话。   事情有点纠结了。江风一直担心自己跟崔定跟的太紧惹郑爽不高兴,没想到自己又无意间把今晚陪客的事情透露给了林美丽,要是传到郑爽耳朵里,郑爽说不定真的会有什么想法了。   如果没崔定的那个电话就好了。不过已经答应了的事情,哪有再反悔的道理?江风在办公室来回踱着步,反过来正过去权衡了一番,最后给自己找到了一些安慰。郑爽是什么心胸的人,会和他计较这些?再说他和郑爽说到底还是自己人,并且不是一般关系的自己人,即使做错了什么,也有包容的余地。   这样想想,好歹把自己不安的心弄的平整了些,看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下楼叫上小雷去喜来登。   路上给杨凡打了个电话,杨凡已经到了。   车到喜来登停车场,江风惊讶地发现那辆黑色的途锐汽车还在那里停着,并且好像是刚刚打过蜡,看上去崭新如初。心里动了一下,想给安红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想想又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录音笔风波过去之后,安红多次提出要把这辆车再送给江风,说现在已经没事了,随便用也不会有人管你。江风心有余悸,不敢要,说算了算了,还是小心谨慎的好。安红拍着高高的胸脯说,我敢保证你没事,起码在云湖没事。如果有人对这辆车说三道四,我去找崔书记说。这下你放心了吧?   江风说,就这也不放心,不踏实。有车开着就行,何必一定要用好车?   安红说,当然不一样的,男人就应该有一辆像样的越野车,否则就不像男人。崔书记配的有轿车,为什么还要坐Q7呢?   江风说,人家是市委书记,我怎能比?   安红说,反正这辆途锐就是你的,我先替你保管着,你不要的话就让它沤烂好了。   上楼到了牡丹厅,杨凡正在安排菜,漂亮的服务生弯着腰,几乎把一双胸搁在了他肩上。看到江风进来,杨凡也是一种自己人的神情,说江风你先坐下喝水,我把菜安排一下。   说完手指点着菜谱说,辽参要活的,鲍鱼要野生的。   小姐说先生请放心,等会拿上来您检查下,我们的辽参和鲍鱼都是野生的,肥美的很。   点完了菜,杨凡站起来给江风握手,握手的同时在他肩上亲昵地拍了一把,又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说,江风兄,今晚老板有交待,对方都是酒仙,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喝酒这方面江风并没怕过谁,很有量地一笑,问杨凡说,请的是哪里的客人?   杨凡略带神秘地说,红舟新区管委会的几位领导。   新城区?管委会?江风脑子里有根筋跳了一下。   云湖的新城区建设,得到了省长古青松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就在崔定和郑爽为新城区向哪个方向发展各持己见的时候,古省长在邻近的方平市视察完新城区建设工作之后,顺便来到了云湖。   本来古省长的行程里并没有安排这一项,属于临时起意,云湖方面当然也就没有事先接到省里通知,所以有点始料不及。市长郑爽仓促之间准备了汇报材料,古省长却没听汇报,在崔定的带领下直接去了城南,视察了地形,并且查看了新城区规划图。   冬小麦已经露了头,黄土地染上了一层似有似无的绿色。古省长站在一马平川的麦地边上,目光深远地看着远方说,好啊,这个地势好。这就像是一块漂亮的画布,看你们云湖市委市政府如何构图,如何创作,如何浓墨重彩了。   崔定激动地脸放红光,信心十足地站在古省长身旁,说,谢谢古省长的关心,我们云湖一定要高起点、高标准建设新城,把新城打造成为江南大地上一颗璀璨的明珠。古省长说,好。新城建设,要有创新,既要博采众长,又要形成自己独有的文化品位,不能千篇一律……   古省长说着,跟随的秘书记者们刷刷地在本子上做着记录,领会着省长的最高指示。摄影师们扛着摄像机跑前跑后,闪光灯闪个不停。   郑爽站在崔定身后,脸上虽然荡漾着笑,但却不是发自内心。她眯起一双丹凤眼,目光掠过西南方向那一排树梢,从树梢那里望过去,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白沙湖水库大坝上的提水塔。   古省长最后对崔定说,新城区的建设规划,我回去后就着手安排审批,你们云湖的工作一定要往前赶。又对着大家说,同志们啊,我们的工作要跑步前进啊,大步走都已经落后了。   崔定精神很亢奋,说,请古省长放心,在新城区建设方面,我们云湖市委、市政府在思想上行动上是和省里保持高度一致的,我们马上成立新城区建设委员会,各项工作很快就会铺开!   崔定说着,瞟了郑爽一眼,郑爽却把脸转向了一边。   省长古青松是从中央党校空降到江南的。说空降也不准确,因为他原本就在江南呆过。六年前,也就是明和平书记之前的连春江书记时代,古青松是常务副省长,深得连春江青睐。连春江后来去了中央,把古青松也带了去,安排到中央党校任副校长。级别虽然还是副省级,但是毕竟是进京了,意义不同。   明和平退位后,古青松杀了个回马枪,是直奔着省委书记位子来的。本以为是志在必得的事情,但中间出了点意外,上面意见不怎么统一。已是大人物的连春江极力保荐,但几位老首长说古青松喜欢意气用事,做事太高调,不适宜放在省委书记的位子上,还需要锤炼。 第862章、安红出场   提不同意见的,就包括杨柳的干爹。廖首长是江南人,当然有江南情结,所以对家乡的事情非常关心。邓锦江早年在部队官至中将,多次受到廖首长接见,所以有着一层关系在里面。最终原省长邓锦江升任书记,古青松做了省长。虽然也是一把手,也是位高权重,心里终究不如意,认为邓锦江抢了他的位置。   邓锦江有着一定的胸怀,想极力修复两人的关系,多次在会上表示省委尽可能不插手政府事宜,但古青松并没有表现出相应的热诚。古青松此人做事果然不低调,其中乘直升机出行就是一个例子。   江南省为了加强治安工作,批准省公安厅买了一架直升机,用以城市上空巡逻和处理突发事件。省领导们谁都没坐过这架飞机,包括邓锦江都没坐过,而古青松却在今年夏季检查抗洪工作时乘直升机视察了几个水库。   总理来云湖才坐直升飞机呢。这件事情坊间议论的很厉害,认为古青松有点僭越的意思,但邓锦江表现的很大度,对此事只字不提,还要求身边工作人员不要搬弄是非。后来古青松可能也感觉自己做的有些太高调,再没坐过直升机,到下面视察一律改为乘车。   各地市新区的建设,当然是省政府的职责所在。古青松任省长以来,先后批准了四个市的新区建设,包括临近云湖的方平市。建新城区已经在江南蔚然成风,好像哪个市不行动就是政府不作为似的。   啥都是新的好,新区当然有新区的优势,也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政绩。古青松决定以此为抓手,让江南省有个大的变化,借以展示自己卓越的领导才能。   云湖的新城区建设,在全省来说,起步已经不算早了。但市委书记崔定在常委会上说过,起步晚没什么,关键是起点要高。高起点的前提,是要做好选址工作,确定的发展方向要为将来高品位的新区创造有利条件。坡坡岭岭沟沟坎坎的,不适合居住,更不适合建新城区。   他所说的坡坡岭岭沟沟坎坎,指的就是郑爽极力坚持的向西发展战略。崔定也有自己的理由,城南土地平整,且有丰富的水资源,正适合建设宜居新区。   至于上游是白沙湖水库这个担心,是完全没必要的。因为城市的中心并不在主要泄洪区内,并且白沙大坝从58年建成至今,一直坚若磐石,要是把它当做一种威胁的话,那就是畏头畏脑了,就是向困难低头,裹足不前。   崔定为了证明自己决策的英明,请来了省内外十几位城市研究院的专家,对新区向南发展的可行性进行论证。   专家们一下高速就被直接接到了青隆西部的温泉度假村,第二天才到实地查看了一天,然后又回到宾馆进行所谓的论证,论证两天后,就去景区旅游去了。最后走的时候,车里都塞满了土特产。   论证的结果,当然是崔定所想要的。在后来的常委会上,郑爽没再提反对意见,但也没有发表同意意见,这项方案算是勉强通过了。但在具体实施上,郑爽坚持要等省政府批准整体规划后再进行。崔定明知道她心里反对,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抓紧时间跑审批。省长古青松的云湖之行,就是崔定力邀的结果,不过他事先并没有让郑爽知道。   郑爽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否则也做不了市长。她有股倔脾气,凡是坚持的事情,是一定要坚持到底。虽然没在会上当面再提不同意见,她也没有放弃,而是也不动声色地也请来了几位专家,对城南新区规划就行了论证。   论证的结果和崔定请来的专家截然相反。因为从已经做出的规划图来看,新城的三分之二面积位于泄洪区内,并且城市是要发展的,将来的隐患也许更大。   按照墨菲定律,凡是有可能出错的地方就一定会出错,引申一下,凡是存在的隐患结果必定会发展为真正的灾难。所以郑爽铁了心要反对崔定的这个宏伟决策。由于说服不了崔定,她只得暗地里收集资料,打算向省委书记邓锦江直接反映。没想到报告还没完成,省长古青松就来云湖了。   古青松的云湖之行,等于是给云湖的新区建设定了调。城南几个村子的地价马上就翻了几翻,大小开发商趋之若鹜,地皮炒的炙手可热。原先在西边买地的开发商后悔的不行,纷纷低价出手。就连一些市领导也开始花钱买地了,不过用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只有地产龙头叶芷没去凑热闹。她没在城南花一分钱买地,相反还把城西其它开发商贱卖的地买进了不少。这是个有头脑的女人,她和郑爽一样,坚信自己的判断。   古省长前脚刚走,崔定就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成立新城区建设委员会了。省长说了,一切工作都要往前赶,要跑步前进,不能为了等批文而贻误战机。   新城区建设是市委的重大决策,在用人上必须慎重,要挑选那些真正有工作能力,协调能力,有开拓创新精神且不畏艰险的干部来担当重任。   本来是要让郑爽任委员会主任的,但郑爽直接拒绝了,最后研究让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长刘善政任主任。主任只是虚的,不干具体活,真正要扑下身子实干的,是副主任。选谁来任这个副主任,崔定是费了些功夫的。最后他一拍大腿,想到了一个人。   江风今晚按照崔定的安排来陪客人,并不知道要陪的人是谁。现在听杨凡说是红舟市新城区管委会的人,心里当然就预感到了什么,开始不安起来。觉得崔定的这个饭局,肯定不就是吃饭喝酒那么简单。   红舟市的新城区建设起步也不算早,但设计标准很高,建设速度很快。江风去参观过,他们在新区建设上突出了一个“水”字,把途经此地的关河水引进新区,让河水在新区里百转千回,设计了百亩荷塘、人工湖等景色,制造了江南水乡的效果,非常有特色,有品位。崔定之所以坚持要往南发展,有可能也是看中了南边有沙河经过。可沙河是上游两座中大型水库的泄洪河,水量不稳,不涝则旱,并不好利用。   江风收回自己的思绪,对杨凡说,老板是从红舟调过来的,那今晚要请的,就是他的老部下了。   杨凡说,正是如此。红舟市副市长兼管委会主任老魏,是老板的铁哥们,老板今晚可能是要向他们取经的。   说着,又拍了拍江风的胳膊说,老兄,做好被委以重任的准备吧。   江风装糊涂说,我喝酒也不怎么样。   杨凡笑笑说,我指的不是喝酒。新城区建设项目庞大纷杂,城南又都是回民村,光是征地拆迁就能把人累死折腾死,搞不好还要搞出民族矛盾,除了你,全市哪还有第二个人能挑此重担?老板这是器重你啊。   江风听到器重两个字,脑袋嗡嗡地响,这才感觉这两个字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是褒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市委秘书长臧奇松进来了,后面跟着副市长刘善政,还有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一看竟然是安红。   江风站起来叫了声臧秘书长好,刘市长好。臧奇松很亲热地和他握手,左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别有意味地说,江风,不错,继续努力啊,后面的任务重着呢。   江风说,谢谢秘书长关照。   臧奇松说,咱们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刘善政和他握手很用力,说,江风干的不错,住建局是克难攻坚的先头部队啊。   江风说,还不是刘市长您要求的严格。   又向安红伸出手说,安总,好久不见,还这么漂亮迷人。   安红做出很矜持的样子和他握手,笑着说,怎么了,这么长时间连个电话都没有,不敢见我了?怕我了?   江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怎么会呢,还不是怕打扰安总工作?崔书记在大会上说过,对企业最大的支持,就是不去打扰,不管不问就是最好的管理,这也是优化环境的内容之一嘛。   安红哼了一声,挑着细细的柳叶眉说,真是官做大了,说什么都上纲上线。你是怕我找你帮忙吧。   江风不敢去看她胸前深深的事业线和高耸的两座山峰,嘿嘿笑了两声说,怎么会呢,能为安总效劳我求之不得呢。   安红仪态万千地坐了下来,说,耍贫嘴啊,你们当官的都这样,来回话都会说。   说完又对臧奇松和杨凡笑着说,不包括你们啊。   臧奇松陪着笑说,安总厉害,安总厉害。   安红现在已经把名字改过来,不叫金安红了,依旧是安红。   臧秘书长和刘市长出席今晚的饭局并不奇怪,可崔定请安红来,多少有点出乎江风的意料。安红也是很能喝酒的,不过今晚她出场的目的怕不单单是陪酒吧? 第863章、放松放松   凉菜上齐之后,臧奇松接了个电话,说,老板到了,我下去接接。   刘善政和杨凡站起来跟着他下楼,江风也想下去,被安红从后面拉住了,说,你就不用下去了,我们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说说话。   说着就变了调,扭了下丰满的身子,温柔地说,江风哥,这么长时间,难道就不想我?连个信息都不发……   江风朝她身上看了一眼,说,想你也没时间啊,做个破住建局局长,整天忙的头不是头脚不是脚的,尽干些给人擦屁股的活,还出力不讨好。   安红咯咯地笑了,一双胸一颤一颤的。说,这回你别给别人擦屁股了,给我擦吧。   江风说,哈,怎么这样说?   安红飞着眼神说,告诉你吧,咱们又要第三次合作啦。   江风正想问个究竟,崔定已经推门进来了,后面跟着四五个领导摸样的人,其中还有一位皮肤白皙的女人,身材不错,眼睛很大。   崔定今晚满面春风,衣服穿的也很讲究,头发梳理的服服帖帖。落座后,他一一介绍了几位客人:红舟市副市长、兼新城区管委会主任魏庆丰,管委会副局长赵铭等,最后介绍那位女人说,管委会建设局局长顾红。   又补充说,红舟新区的拆迁补偿工作全部是由她完成的,顾局长搞拆迁很有一套,我们云湖要多学习。   拆迁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让人头疼的难题。红舟竟然派这样一个漂亮女人出马,充分证明了她的个人能力。抑或是女人更有亲和力,更容易和拆迁户沟通?江风不由得多看了顾红两眼,顾红也不怎么笑,只是朝各位点点头,很有气质。   茅台打开,香气四溢。崔定让服务生给他拿了一个高脚杯,汩汩地倒了大半杯,举着酒杯说,老魏是我的老搭档,铁哥们,今晚能带着弟兄姐妹们来云湖看我,我非常高兴。云湖的规矩,先喝为敬,我先干了这杯,再给诸位敬酒。   说完,非常豪气地一饮而尽,然后一一给客人敬酒。管委会的人果然都很能干,没有一个瓤的,就连顾红也喝了满满两大杯,坐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泰然自若。   接下来是臧奇松,也学着崔定的做法倒了大半杯酒,不过比崔定的多些。喝完也敬了酒。再接下来是刘善政。轮到江风的时候,江风把杯子倒满了。   崔定再次介绍说,我们的住建局局长江风,非常能干,工作很有思路,也敢于开拓创新。又转向江风说,江风啊,喝酒看工作,让红舟新城区管委会看看我们云湖管委会的工作作风!   江风心想,我不是管委会的人啊。嘴上说,谢谢崔书记,感谢各位,一仰头,一大杯酒就进了肚里,然后也端着酒瓶敬酒。   魏市长喝了酒对崔定说,崔书记你会看人用人啊。我看江局长放到新区搞建设再合适不过。   崔定笑了笑,说,我们是好钢用到刀刃上嘛。   顾红的酒喝的也很爽快。两杯喝完,崔定发话了,江风你再跟美女碰一杯,等会让她给你传授一些拆迁经验,新城区的拆迁任务重的很呢。   顾红笑着说,我也没什么经验啊。说着,和江风碰了一杯,很优雅地喝了。   安红也敬了酒,不过她没有先喝为敬,而是和每个人都碰了一杯。谁也不能阻挡美女的诱惑,每个人喝的都很爽快。崔定说,安总你要是不能喝就说一声,有人替你。   安红说,领导还没让人替酒呢,我怎么好意思找人替?醉了也就醉了嘛。   崔定爽朗地笑着说,安总就是安总啊,有气魄,可爱。   接下来对方也敬了酒,礼尚往来。等每个人都敬下来,也都是酒酣耳热了。崔定发话说,今晚请魏市长一行呢,一来是交流感情,二来是想请你们给我们云湖的新城区建设传经送宝。   魏市长谦虚一番,就和刘善政具体谈起了经验。江风和身边的顾红交流,问她在拆迁工作中有什么好的办法,顾红说,有什么好办法,借力打力呗,单凭我们一家的力量是不行的。   江风想请她说的详细点,顾红却说,你自己到工作中去体会吧,你看上去就是聪明人。   江风留了她的手机号,说以后遇到解不开的难题向她请教。   顾红说,随时等你电话。   听到魏市长说,新城区建设,资金是关键,资金跟不上的话,很有可能就烂尾了。有这个先例啊。   崔定翘着大拇指指着一旁的安红说,这个我们不用发愁。安总准备先期拿出三个亿,启动资金已经解决了。   魏市长说,好啊,你们云湖有安总这样的女中豪杰,我们都要羡慕死了。   安红微微笑着说,我这是替崔书记分忧呢。再说,城市建设,我也有责任啊。   安红说着,看了崔定一眼,崔定也看着她,两人的目光都包涵着一层说不清的意思。   这一场酒喝的爽快。散场时,每个人都有了些醉意。崔定交待杨凡把客人带到房间休息,然后下楼。下楼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一旁的安红伸手扶了他一下。   出了大厅,江风正想和崔定道别,崔定却说,江风你上我的车。又对臧奇松和刘善政说,你们回吧。   江风上了崔定的Q7,安红也上来了。崔定说,今晚你们表现不错,我带你们去放松一下。   这是崔定做了云湖市市委书记后,江风第一次坐他的车。晚宴已经结束,客人也安顿好了,接下来的活动就带着些私密性了。崔定能让江风陪他去“放松”,充分说明对他的信任,对他的亲近,是已经把他当做自己人最直接的表现。   不管崔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最起码江风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被老板赏识的感觉真好,刚刚喝下的茅台酒浸润着浑身蓬蓬勃勃的细胞,江风忽然有种踌躇满志,志得意满的感觉,好像世界马上就要被自己踩在脚下。   这茅台真他妈是好东西,喝了以后格外有自信,连打嗝的声音都悦耳动听,绵软悠长。江风坐在Q7的副驾驶座上,望着眼前霓虹闪烁的街道,心潮止不住一阵阵澎湃。觉得自己不是在坐车,而是在飞翔。   后排坐着崔定和安红。都说崔定和安红关系特殊,江风这会倒愿意相信传言是真的。如果老板允许你和他的情人同时在场,这是什么待遇?   安红用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味道很特殊,闻起来总让人肾上激素增多,有种想做点什么的冲动。此刻的她就像坐在自家沙发上似的随便,用略带醉意雌性十足的嗓音嘻嘻笑着说,我的大老板呀,我看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今晚我是帮你陪客的,眼看着对方如狼似虎的,你也不替我遮挡一下,让我喝那么多。这会头晕的厉害,你说怎么补偿我吧。   崔定虽然也喝的不少,但说话还保持着一种潜在的威严,毕竟身份在那里放着。听着安红撒娇发嗲的话,他呵呵一笑说,安总和江风你们两个今晚都没少喝,我看着呢。就拼酒来说,今晚咱们云湖是把红舟打败了。你看他那位姓赵的副局长刚出门就坐地上了。   江风插话说,谁让她惹上安总呢,非要和安总连碰五杯。   崔定说,是啊,安总厉害,各方面都厉害。   安红打了个很好听的酒嗝对崔定说,还不是为了给你挣面子嘛。其实这会我身子骨也软了,真的要醉了。   崔定说,醉了也没关系,我带你们去泡泡澡,洗洗桑拿,再来个全身按摩怎么样?   安红说,给我找个帅哥。   崔定说,放心,帅哥多的很,随你挑。   车开到了灯红酒绿的莱茵河洗浴中心。这个洗浴中心的老板陈天禄被害案已经胜利告破。本市煤老板赵连海因为争小姐和陈天禄发生矛盾,使用美人计把陈天禄骗至二郎山下用猎枪爆头,手段非常残忍。   赵连海归案后,交待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后在看守所用鞋带上吊自杀,此案也就算是了结了。   这个案子在云湖影响很坏,在市民中造成了一定恐慌。市公安局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宣告破案,可谓是兵贵神速。凶手虽然畏罪自杀,但总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给了广大市民一个交待。   公安局长肖国华为此受到了崔定的褒奖,政法委还奖励公安局刑侦大队三万元现金。但不知道为什么,公安局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去领这个奖金。   车并没有走莱茵河的前门,而是从后门开进去,一直开到一扇不起眼的小玻璃门前。早有一个西装革履身材魁梧脸膛稍黑的男子带着两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服务生等在门口。看崔定的车进来,一起快步走上来,拉开了车门。   江风觉得这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看他把手放在车门上方,毕恭毕敬把崔定从车里请下来,动作很娴熟。   崔定从车上下来,指了指江风说,自强啊,这是住建局的江风局长,你们应该认识吧? 第864章、玫瑰浴   江风这才认出这个黑脸膛的男子就是臭名昭著的米自强。米自强看到他,显然也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常态,朝他伸出手说,认识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江局长在咱们云湖名气大着呢。   江风感觉他话里带着些挖苦和嘲讽,心里不大乐意,但没表现出来,还是和他握手说,米总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啊,莱茵河也归到你名下了。   米自强朗然一笑说,还不是和你一样,跟着老板混口饭吃?   安红看来和米自强已经很熟了,说,呵,米总今晚打扮的新郎官似的,这是要结婚呢?   米自强握了安红柔软丰润的手开玩笑说,不是新郎,是伴郎好不好?   安红说了声贫嘴,脸红了。   崔定哈哈一笑,问,都安排好了?   米自强说,都安排好了,咱们上楼吧。   后门有个小电梯,里面铺着厚厚的地毯,看来是专门为特定人物服务的。乘电梯到了二楼,米自强问崔定说,先泡泡吧?   崔定一挥手说,泡泡泡泡。   两个漂亮的小姐分别把江风和安红领进了包间里,米自强带着崔定到了另外一个包间。   进了房间,服务小姐从柜子里拿出一件三角形泳裤来,双手捧着,让江风换。江风接过来放在床上,拿起瓶苏打水慢慢喝着,想等着她出去后再脱衣服,哪料这个女孩并没有出去的意思,笑吟吟地站在床边看着他。   江风只好说,好了,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女孩大大方方地说,先生,我是女孩,我不怕你,你还怕我吗?要不要我帮你换?说着走过来就要动手。   江风赶紧说我自己来自己来。当着她的面换了泳裤。心想现在的女孩真是开放的很,自己眼看就要落伍了。   女孩帮他披上浴巾,然后带着他下了半层,进了一扇不起眼的暗门。这是一个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大房间,地毯、壁画、吊灯,有点西班牙皇室的味道。   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娇媚地微笑着,挺胸翘臀走过来接着他,同时弯腰九十度鞠躬,莺声燕语道,先生晚上好!   江风只感觉一阵香风迎面扑来,眼前晃动的都是白花花的胸。刚才那个服务生就退了出去,轻轻拉上了门。   房间里并无别人,江风正不知所措,两个女孩一齐挽了他的胳膊说,先生请这边来。江风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朵里似的,不由自主地跟着女孩走着。穿过房间,又推开东墙上一扇暗红色的木门,下了几个同样铺着地毯的台阶,又有两个打扮的一模一样的女孩接住了他,引领着他走过一个不长的甬道,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烂漫的樱花树,有红有紫有白,不辨真假。   樱花树下,一方肾型的小池腾起一片氤氲的水汽,水面上飘着一层鲜艳的玫瑰花瓣,落英缤纷,恰似一幅印象派大家的杰作。只是崔定的大脑袋很不美妙地掩映在花瓣里,有点煞风景。   江风脚步迟疑了一下。陪着市委书记泡澡,说实在话他还不太习惯。这种待遇太高了,他甚至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崔定的脾气也真是摸不透,先前对他那么苛刻,千方百计压制他,排挤他,现在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完全把他当做自己人了,放到谁身上也不适应。   江风也想过这件事,单凭老首长的关系和张天师的帮忙,崔定好像不会转变的这么快。这其中究竟还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他暂时想不出来。   迟疑间,崔定已经在向他招手了。说,江风,下来吧,站着干啥?   江风答应着,一个女孩帮他拿掉浴巾,另外一个女孩牵着他的手下了池子。池子不大,江风坐下来,也像崔定那样只露了个脑袋,感到很局促。   没话找话,说,这地方真不错,世外桃源似的。   崔定说,泡澡解酒啊,这是有科学道理的。又说,江风,你最近表现不错。   江风被玫瑰花瓣映红了脸,说,谢谢崔书记夸奖,跟着你干我很有信心。   崔定说,住建局的工作任务重啊,没有强烈的责任心和大局意识、拼搏精神是干不好的。特别是创卫成功,你们住建局功莫大焉啊。   江风谦虚道,主要是崔书记您重视的结果,单凭住建局一家的力量远远不行。我们住建局这一年多来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离崔书记您的要求还差的远呢,我很有压力。   崔定说,好,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江风你这点做的很好。说罢话锋一转,目光炯炯地说,江风,我想再给你压压担子,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接受挑战?   江风脑袋又嗡嗡起来,机械地说,崔书记,您直接下命令就好了,您指哪我打哪,干不好工作您拿我是问!   崔定说,好!有你这句话,说明我没看错人。江风啊,上周古省长来咱们云湖,对新城区规划做出了高度评价,同时也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说我们工作落在了后面。这项工作不能再等了,市委决定马上成立新城区建设委员会,由你出任委员会副主任,全面负责新区建设的前期工作!   不知道是水太热了,还是喝酒多了,江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关于新城区建设,市委市政府已经酝酿很久了,江风作为住建局局长,虽然早就知道一旦建设项目启动,自己必将面临更重的任务,但绝对没想到崔定会把整个担子都压在他肩上。   此刻的他感觉到的不是激动,而是惶恐,打一场无把握的大仗之前的惶恐。这不是盖座大楼修座大桥的事,这是要建设一个现代化新城啊,自己哪有这样的旷世奇才?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江风认为自己首先应该听听郑爽的意见。   新城区发展方向之争,并不是什么秘密,郑爽到现在都没放弃自己的反对意见,在省里没有批准整体规划之前自己就做了崔定的马前卒打响第一枪,郑爽会怎么看?江风有些后悔没有事先去郑爽那里和她谈谈了。   崔定容不得江风做更多的思想斗争,双眼仍旧逼视着他说,怎么,没有信心?!   江风觉得满池的热水像无数条女人的胳膊缠抱着了自己,无力挣脱。他咽了口唾沫说,当然有信心。不过崔书记,新城区整体规划省里不是还没批准吗?要不要缓一缓?   崔定用手挥了一下水面上漂浮的花瓣说,不用管它。古省长指示,工作要往前赶,要跑步前进。明天上午就召开常委会,把建设委员会的名单定下来,接着开常委扩大会,你这个副主任也要参加。   江风还想说什么,但在崔定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目光下,他张了张嘴,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说,崔书记,我听您的。   崔定点了点头说,江风,放手去干,有什么阻力,我负责去解决。我们先从和谐大道入手,招商引资工作同时跟进。和谐大道是新城区的中心干道,下周就要进入招标程序,一些不必要的程序该免就免,要特事特办,先拉开场面。   江风说,请崔书记放心,我明天一上班就布置这项工作。只是,前期拆迁补偿任务重的很,资金一定得及时跟上。   崔定呵呵一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   正说着,安红出现在樱花树下。她长发盘在脑后,身着红白颜色的三点式泳装,一双大胸勉强被两块布条兜着,每走一步都有跳出来的危险,深深的事业线惊心动魄。   漂亮的女人有自信,更何况是白富美。此时的安红一点都不感觉不好意思,挺着胸迈着修长的大腿走过来下了水,满池的玫瑰花为她荡漾起来。安红嘻嘻地笑着,风情万种地说,两位在谈什么国家大事呢?   江风注意到,崔定的手在水下拉着了安红的手,因为他们之间的花瓣起了个小小的漩涡。   崔定呵呵笑着说,我在给江局长布置任务呢。   安红在崔定旁边坐了,嘬起嘴吹了吹面前的花瓣,有几片花瓣就游到了江风面前。安红看着江风说,刚才吃饭前我已经说了,我又要和江局长合作了。   崔定点头说,江风,安总对新城区建设非常支持,准备拿出三个亿作为启动资金。市财政前期也打算投入三个亿,这样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只管放开手干就是了。   有了安红的参与,江风觉得增加了不少信心。以前和她的合作,都是两人之间秘密进行的,这次却不一样,由幕后走到了前台。   其实就个人感情来说,江风并不希望安红参与进来,因为他隐隐觉得,新城区建设之争并没有结束,崔定和郑爽之间还在暗中较量,安红卷进来的话,对她今后在云湖的发展也许并没有什么好处。但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是没法说出来的。   江风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说,崔书记,我认为新城区建设,规划是第一,拆迁安置是第二。城南全部是少数民族村,我怕拆迁工作不好推动而影响整个进度。   崔定说,这个你放心好了,米总新成立了个拆迁公司,必要的话可以请他帮帮忙。   黑势力立了个拆迁公司?江风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不是把他这个副主任往火坑里推吗? 第865章、逼上刀山   安红看出了江风的担心,说,江局长你别想那么多了,有大老板在这里站着,你怕什么?   江风想想,也是啊,自己是拿着崔定给的尚方宝剑的,真出了什么问题也有人兜底。正是考验自己的时候,再畏头畏脑的话,就显得自己太底气不足了。   想到此,就表态说,有崔书记您的支持,有安总和米总的支持,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完成任务!   崔定满意地笑了,说,江风啊,好样的。走,咱们按摩去。   按摩就在大包间里进行,三张床并排放着。给崔定按摩的是位上了点年纪的男子,主要是给他按腰椎,崔定有腰疼的毛病。   安红果然挑了一位帅哥,很阳光很高大。给江风按摩的女孩也很漂亮身材也很火爆,但江风却有心不在焉。他躺在按摩床上,侧身看见安红仰躺着,一双海漫的胸在小伙子推送中涌动着,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心里少了一块肉似的。安红也侧脸看他,给他飞了一个眼神。   按摩完回到房间了换了衣服,再出来到大厅里,米自强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江风下来,随手递给他一张卡说,江局长以后随便过来消费,给兄弟捧捧场。   江风推辞,安红说,拿上吧,客气什么,米总又不是外人。   江风接过来,想说声谢谢,又觉得对这样的人没必要客气,就没说什么。   上了车,崔定说,先送安总吧。快到喜来登的时候,安红把一串钥匙递到江风眼前说,江局长,你酒醒了吧?自己开车回去吧,非得麻烦老板送你?   江风知道是那辆途锐的钥匙,没接,说,不用不用,我也在喜来登下,我让司机过来接我就行了。   这时候崔定发话了,说,江风啊,这辆车安总已经给我告过几次状了,说你不领情。这样吧,就算是经我手借给你的,你总放心了吧?再说你们住建局工地多,沟沟坎坎的,你那辆轿车根本不适合开展工作嘛!   江风做梦都没想到安红会对崔定说这个。再推辞下去,显然就有点多余了。他只得接过车钥匙,说,那就谢谢崔书记,谢谢安总了。我只是借用,用完了完璧归赵。   安红娇嗔道,你以为我没车用啊,用你还。   崔定呵呵笑着说,江风,安总,你们今后要精诚团结啊,自己人,就不要那么客气。   回到家,已经将近夜里12点了。江风还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激动着,感觉毫无睡意。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个未接电话,竟然是郑爽的,打过来的时间正是他在泡澡的时间。   心里忽然乱跳起来,又产生了一丝惶恐。有心再给她打回去,又想到她肯定休息了。不知道她打电话要说什么?不会也和新城区建设,和成立建设委员会有关吧?就这样想来想去,一晚上都没休息好。   第二天早上上班,江风没有去单位,而是直接去了政府大厦。他要去见见郑爽,把接受崔定“重担”的事情向她原原本本地汇报一遍,听听她的看法。   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郑爽的人,还得听她的。只要郑爽不同意他任这个管委会副主任,就想办法找崔定辞掉。想想昨晚喝酒之后,答应崔定答应的太轻率了些,起码应该让他给个考虑的时间。   不过话说回来,崔定是市委书记,他安排的任务不执行能行吗?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城市建设又是自己份内的事情。   不料郑爽早上7点就接到通知去参加常委会了。江风这才想起昨晚崔定说过,上午要开常委会确定新城区建设管理委员会成员名单,接着还要开扩大会布置工作。   江风站在林美丽办公室,踯躅起来。崔定的动作太快了,一系列安排密不透风,根本没有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   林美丽给他倒了杯水说,要不要坐下等等?   江风这会也没心思回住建局上班,就坐了下来。有些心不在焉,伸手去端茶杯的时候把杯子给打翻了。   林美丽拿了抹布去擦,说,呵呵,崔书记给你喝的什么酒,到现在还没过来劲?   江风没心情开玩笑,走过去把门关上,又坐下来说,美丽,给你说个事你帮我分析下。崔书记昨晚吃饭的时候给我布置了任务,要我担任新城区管委会副主任,全面负责新城区建设前期工作,并要求本周内就要把工作铺开。我担心的是,新城区总体规划省里还没有批准,有关发展方向问题市领导之间还存在不同意见,这样急吼吼地上马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林美丽也严肃下来,问,你答应崔书记了?   江风摊着手说,不答应能行吗,我哪敢跟大老板讨价还价。   林美丽轻叹一声说,就知道他会拿你当枪使。昨天下午听你说崔让你去陪客,我就猜到他该给你布置任务了,果不其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会儿常委会已经把名单给定下来了,崔会说,已经找你谈过话了,你完全愿意挑这个重担。   江风着急地说,可郑市长那里……我知道她是不赞成往南发展的,如果铺开工作,就等于是既成事实了,这个问题我其实也纠结的很呢,所以我一上班就来找她,没想到常委会开的这么早。   林美丽说,事已至此,你即使找到她恐怕也没什么用。郑市长也不能说不让你参与新城区建设啊。实话告诉你,郑市长这几天正在给省委反映这个事情,崔是要抢在她前面行动起来。其实不光是郑市长,还有几个常委也是持不同意见的,但崔在这个事情上固执的很,听不进去不同意见,总认为有人给他唱对台戏。   江风说,怪我事先没和郑市长好好沟通一下。只是常委会如果定下来,我该怎么办?说到底我还是拥护郑市长,这个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   林美丽想了想说,崔的决心很大,又有古省长在后面为他撑腰,所以他积极性很高。不过我建议你不要表现的太积极了,能拖的话尽量往后拖,要给郑市长争取时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风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响了起来。是市委办打来的,通知他9点半准时到市委参加常委扩大会,特别交代不准请假。   林美丽说,看看吧,崔书记抓的有多紧,你该去领任务了。   江风看看表,已经9点了,站起来想走,林美丽说,你慌什么?会议室就在楼上,通知9点半你准时到就好了,那么积极干嘛。   江风又坐了下来,怀里像是揣着一直兔子似的,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端杯子的手都颤抖了。   林美丽笑他说,紧张什么?又不是要斗争你。   江风说,我怎么感觉崔书记是架起一笼大火,把我放在火上烤呢?   林美丽说,你的感觉很正确。   9点半准时到了会议室。除了在家的7个常委,发改委、规划局、土地局、财政局、公安局等局委一把手和各区区委书记、区长都在。常委们围着中间椭圆形的会议桌坐着,其余人坐在两边。   江风想找个靠后一点的不起眼的位置,刚走到后排,听得崔定大声叫他,江风,来坐前面!今天你要唱主角哩。   大家的目光都刷的对准了江风,江风只得走过去,坐在第一排,正对着崔定和郑爽。悄悄观察了下郑爽,从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结果不出意料。市委副书记席俊平宣读了新鲜出炉的常委会决议,成立云湖市新城区建设管理委员会,副市长刘善政任委员会主任,住建局局长江风任副主任,各区区委书记、各局委一把手全部是成员。委员会下设办公室,办公室设在市住建局,江风兼任办公室主任。   江风木然地听着,看着席俊平的厚嘴唇一张一合,有种被人推着架着上刀山的感觉。以前接受任务时,总有股要大干一番的冲动,这次却完全没有冲动的感觉,相反只是感到莫名的不安。   名单宣读完毕后,刘善政对下一步工作进行了安排部署,要求规划和拆迁、招投标同时进行,集中力量修建和谐大道,打响新城区建设的第一个战役。   崔定最后讲话,强调了三个配合:一是各区要加强协调,配合搞好征地拆迁工作,特别是要处理好和少数民族之间的关系;   二是督察部门要加强督查,配合项目部快速推进项目进展,对各成员单位进行考核;   三是公安局要成立新城区派出所,配合项目部整顿施工环境,坚决打掉钉子户、阻工、闹事等不法分子。   崔定讲话后,公安局等几个局委都纷纷表态,坚决拥护市委决定,全力配合新城区建设,认真贯彻落实崔书记讲话精神什么的,发言的内容大同小异。   江风看大家都发言了,也做了类似表态,说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没底气。   崔定在其它一把手表态时没说什么,江风表态后他却说了句,江风同志的决心很大,我相信你这个副主任一定会不辱使命的。 第866章、阻力重重   会后,江风又下楼到林美丽办公室,想找个机会见见郑爽。哪料找郑爽汇报工作的领导们太多了,他有点排不上队。   眼看到了下班时间,刚想走,林美丽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林美丽接了后对江风说,郑市长叫你过去。   江风算着她办公室还有人,进去以后果然看到刘善政和肖国华在沙发上坐着。   郑爽微笑着说,江风坐吧。江风挨着肖国华坐了下来,有点局促。看样子,郑爽是不给他单独向她汇报的机会了。   郑爽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收住了笑,说,上午崔书记已经把任务部署下去了,我们都要抓紧落实。我叫你们三位过来,是要特别提醒你们,绝对不能在拆迁补偿环节出问题。拆迁目前来说是最最敏感的事情,再说城南那几个村子都是少数民族村,所以你们要特别留心,不能激化矛盾。要耐心讲政策,讲不通的时候就先不拆。还有一点,拆迁任务放到住建局和区里,全部由我们公职人员进行,不允许有社会力量参与!   江风想起崔定说过米自强成立了一个拆迁公司的事,想说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   从郑爽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江风故意走在后面。看着刘善政和肖国华走到了走廊里,江风停住脚步,叫了声郑市长。   郑爽朝他摆摆手说,江风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好好干吧,给少数民族同胞修条大路,没什么不好的。   江风从郑爽坚定的眼神里,领悟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他很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郑市长,我明白了。   郑爽没说什么,朝他扬了扬手说,你回去吧,我也该下班啦。   会议的当天下午,规划局就去现场放了线。也是当天下午,江风召开了住建局系统副科级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了常委会精神,要求大家把主要精力转移到新城区建设上来,当前任务是抓好拆迁工作,为第一战做好前期准备。为加大拆迁工作力度,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了三个工作组,每组六人,配合区政府、办事处开展工作。   第二天上午8点,江风亲自带着三个工作组奔赴拆迁现场查看,看到瞿颖慧也在,正在对拆迁范围内的地面附属物进行造册登记。她穿着粉红色的休闲运动衣,头戴白色太阳帽,看上去很有活力。   瞿颖慧看到江风,走上来和他握手说,江局长,我们又该合作啦。   一个“又”字,让江风想起了不少往事,笑着说,是啊,有瞿主任在,我心里就踏实多了。怎么样,拆迁任务很重吧?   瞿颖慧指着一溜十几个香菇大棚说,房屋拆迁面积倒是不大,关键是这些大棚不好处理。村民说目前正是出菇期,动不得,要等两个月后才可以拆。   江风说,这有些不可能了,崔书记要求两周内开工呢,他可没耐心再等两个月。   瞿颖慧说,说是那样说,可还得根据实际情况。再说村民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边又都是少数民族,谁惹的起啊,反正我是惹不起。   江风说,咱们只管做工作,实在做不通的话,就把问题上交,让市里处理好了。   瞿颖慧说,那就这么办。又说,中午请你吃饭吧?好久没在一起坐了。   江风说,哪有心思吃饭啊,等开工了再说吧。   瞿颖慧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心情。这边明明是泄洪区,非得在这里建新城,不是脑子进水了是什么?我看早晚还得搁下。   江风说,嘘,多干活,少说话。   村民的态度比崔定建设新城区的态度坚决的多,不提其它任何条件,就是要等到两个月后再拆这些大棚,给多少赔偿都不行。   用他们的话说,辛辛苦苦怀胎十月该生了,非要踹肚子打胎,这是人做的事吗?再急的事也不差这两个月。   和谐大道施工单位经过特事特办,已经选定下来了,由本市市政公司施工,大型工程机械已经进驻多天,就是开不了工,江风急了,将情况如实向崔定做了汇报。   崔定一听就火了,拍着桌子说谁他妈这么胆大,敢提着脑袋往刀口上撞!我在会上已经说过了,对于阻碍新城区建设的不法之徒,坚决严打!   当即给公安局长肖国华打电话,命令他去抓人。抓一个不行抓两个,抓两个不行抓三个,有多少闹事的抓多少!妈的这些骚啥啥,都快不知道自己有几个鼻子几只眼睛了,早就想收拾他们了!肖国华你亲自带人去!   肖国华得令,带着两车防暴警察到了拆迁现场。哪料少数民族同胞团结的很,几个村子的人全部集结起来,手拿棍棒刀叉堵在大棚前和警察抗衡,白刷刷的白帽子整齐的很。   江风和瞿颖慧也在现场,一看这情况,担心出大事,找到肖国华,提醒他谨慎处理。肖国华也是老油子,能掂量不出轻重?本来这次来就是要做个样子的,并没有真抓人的意思。但擦枪走火的事谁也防不了,所以他也捏着一把汗。   江风给了他个台阶,要他再等一周时间,一周内仍旧做不通工作的话,再抓人不迟。肖国华将这话向崔定做了汇报,崔定狠狠地答应了。警察随即撤走。   江风和瞿颖慧下了大工夫,再一次挨家挨户做拆迁户的思想工作,提出愿意增加赔偿,赔偿标准由村民们自己说了算。   但村民们对这样史无前例的条件根本不屑一顾,他们说现在要争的是一口气,钱已经不重要了。   江风和瞿颖慧无奈,带着厚礼去拜访了他们的族长,讲大局,陈明厉害。族长是个白胡子老者,面无表情地听完,对江风和瞿颖慧说,你们这两位同志是个好人,好听的话不用再讲了。政府的政策我们坚决拥护,但我作为族长,必须主持正义,为我们兄弟的利益考虑。在收获季节拆掉这些大棚,这是政府在明着欺负人嘛。屙屎再急也得等着裤子脱下来吧?我就不相信晚开工一个半月,天会塌下来!你们不要再说了,该忙啥忙啥去。   江风和瞿颖慧磨破嘴皮,仍然没有取得一丁点进展。一周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事情却越来越僵,没有好转的迹象。   与此同时,在省委书记邓锦江和省长古青松之间,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邓锦江已经收到郑爽关于对云湖新城区建设提出异议的报告了,他非常重视,问明了情况后,先把古青松已经签发的整体规划批文给压了下来,然后派了几个这方面的专家到云湖实地考察,评估,结论和郑爽的报告一模一样,云湖新城区不适宜向南发展。   邓锦江和古青松进行了一次谈话,双方各执己见,谁都没说拢谁。古青松本来就对邓锦江夺他的位置心存怨气,又有上面大领导为他撑腰,所以脾气大的很,一点都不让步,认为邓锦江怕他出政绩而打压他,还说省委不该插手政府工作。   邓锦江诚恳地提出,建设新城区是千秋大业,必须慎重,建议这项工作先停一停,组织权威方面的专家再做一次综合评估。古青松说他这是折腾。两人不欢而散。   江风最近一个月连续奔波在拆迁现场,心力交瘁却没有取得任何成绩,急的胀头胀脑的,脸上出了好几个火疖子。天气已经很冷了,城外的风格外的溜,吹到脸上像刀割似的。一连几天,天都阴沉沉的,像江风的脸一样愁眉不展。由于工作推不动,手下的三个工作组十几号人也早都没了斗志,区里和办事处的人就更不用提了,干脆不到现场来了。   关键时刻,崔定安排郑爽带着十几个人的考察团出国了,去了澳洲。省里关于云湖新区的争执早就传到了崔定耳朵里,并且他也知道是郑爽在背后鼓动这件事情。最近一次常委会,崔定在会上提出准备对拆迁户采取果断措施,郑爽毫不犹豫地提了反对意见,说如果抓人的话肯定会引起更大的矛盾,甚至是一发不可收。妥善之举,就是再等一个月,反正也已经等了一个月了。   她的话得到了好几位常委的赞同。崔定心里不悦,甚至猜测郑爽是不是在暗中指使拆迁户故意拖延,以给她争取翻盘的时间。想了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她离开云湖,这样一来说不定工作局面马上就打开了。   赴澳洲考察本来是定于春节后成行的,崔定以新城区建设需要学习先进经验不能再等为由,安排郑爽带队去了。郑爽出发前给江风发了一条信息:明哲保身,别把自己陷进去。   这条信息江风把它设置为屏保,作为警醒,每天都看几遍。   自做了管委会副主任以来,江风已经没有周末和白天黑夜的概念了。刘善政鬼精的很,时时处处表现出对拆迁工作非常关心的样子来,但就是不往现场来,遥控指挥。江风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市长呢,本来就是把握方向的。   实施方案上说的很明白,刘善政是总指挥,江风负责各项工作的具体落实。没想到第一项工作就卡在了那里,把江风卡的晕头转向,气急上火。 第867章、要出大事   拆迁户为了防止大棚遭到强拆,晚上就住在里面。正是收获的好季节,今年的收成格外的好,江风看着满棚满棚不停往外冒的香菇,也稀罕的不得了。   门不让进,外面又冷的很,他干脆带着人进了大棚,一边帮村民收香菇,一边做思想工作。这个时候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住建局局长的身份,觉得又回到了多年前和美美一起搞拆迁的日子。   林美丽打电话提醒他说,江风你没必要亲自呆在那里领着干,这样的话能把你累死,你手下又不是没有兵。   江风说,工作推不动,我哪有心情坐在办公室?呆在拆迁现场心里才踏实点。   林美丽叹了一口气说,你就做你的烤鸭吧,我估计崔书记非把你烤熟不可。   周五晚上,崔定被省长古青松紧急召到省城。古青松下午又和邓锦江进行了一番针锋相对的谈话,邓锦江继续压着批文,逼迫古青松做出让步,所以他怀着一肚子鸟气。   在省长办公室里,古青松劈头盖脸把崔定熊了一顿,批评他动作太慢,作风拖沓。一个多月了,连个局面都打不开,你这个市委书记是干什么吃的?工作还有没有一点魄力?你连个乡长都不如,乡长都知道工作该怎么做!   崔定唯唯诺诺,承诺马上就会有大动作。   古青松说,我不管你怎么弄,两周后我再去趟云湖,你要让我看到你们的成绩。崔定同志啊,有些人害了红眼病,怕我们出政绩,千方百计压制我们,无理取闹,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崔定被批的热血沸腾,拍着胸脯说,请古省长放心,您看我的行动吧!保证您再到云湖,看到的是一个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   周六,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七八点钟了还没有大亮。昨夜没有下霜,但气温格外低,据说西伯利亚的寒流来袭,整个中国平均降温8到10度。   江风开着安红送的那辆途锐向南出了市区,于9点左右到达了拆迁现场。崔定说的没错,跑这种坑坑洼洼的路,确实需要一辆越野车。   他现在已经不担心开这车惹眼了,市委书记同意了的事,谁还会拿他有什么办法?再说职能部门借用企业车辆的事多的很,又不单单是他江风一个。   这车就是好,马力足底盘扎实,还是四驱,翻沟过坎的根本不在话下。江风开了几次,就爱不释手了,把自己那辆雅阁给了老干部科的胡蝶,上下班全部用这辆途锐了。   老干部科原先是一辆面包车,老干部们嫌车破坐着没面子,这下子问题就解决了。开了一阵子,也没听到有什么人说闲话,就觉得自己原先有些小心过度。   拆迁办主任张正端领着人已经到了。可能没来得及吃早饭,几个人正蹲在车前吐着哈气吃一兜水煎包,看着甚是凄惶。   江风远远看见,不禁一阵心酸。同志们跟着他干了一个多月了,没休息过一天,白天黑夜的奔忙着,周末还要来这寒冷的野外受煎熬。他这个做主任的嘴上不说,心里却难受的很。工作没进展,他自己着急,同志们也觉得很没面子,好像自己没有努力似的,他们的处境都很尴尬。   看他走过来,几个人赶紧抹抹嘴站了起来,等着他做指示。江风问,早晨没吃饭?   几个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江风说,中午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同志们的辛苦我看着呢。   张正端请示今天的工作,江风说,外面太冷了,咱们今天还进大棚帮民族同胞摘香菇,也别提什么拆迁了,好歹再捱一二十天,等他们主动拆迁是最好的办法。   张正端一笑说,我也正是这个想法。然后对大家一挥手说,走吧同志们,咱再去上节劳动课,等退休了咱们也算是有一技之长了。   10点多的时候,瞿颖慧到了。趁没人看见,拿出自己织的一条围巾戴到了江风脖子里。这一个多月的相处,特别是共同面临着的困难,让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又增进了不少。   在挂着稠密香菇袋子的大棚深处,瞿颖慧端详着戴上围巾的江风,脸上浮现出了羞涩的红晕。他伸手帮他整理着领子说,江风,你最近瘦了,看,都有白头发了。   江风叹了一口气说,不瘦能行吗,还不是让崔书记逼的,他真是要把我变成烤鸭了。   瞿颖慧也叹了一口气说,我感觉,咱们好像是在孤军奋战,只有崔书记扬着鞭子在后面抽打我们,但没有其他人响应。昨天区委许书记把我叫到她办公室说了一些体己话,她说云湖的新城区建设,省领导的意见都没统一,整体规划方案被邓锦江书记压了下来,而我们还在这里拼死拼活,结果会是什么?我真担心我们将来的处境。前天你不在,监察局那个郭局长来到这里,板着脸说我们工作不力,威胁说要按照崔书记要求处理人呢。   江风气呼呼地说,大不了我这个住建局局长不干,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说着拿出手机给瞿颖慧看,说,这是郑市长出国前给我发的一条信息,现在我每天都看几遍呢。   瞿颖慧看了,说,郑市长比崔书记理智多了,她是个好人。   江风说是啊,可惜崔书记爱耍手腕,关键时刻把她安排到国外去了。   瞿颖慧说,咱们不管那么多,就这么在这里拖着,能拖多久是多久。江风说,我的想法也是这样。   两人又往深处走了几步,瞿颖慧停住脚步说,你摸摸我的手多凉。江风伸出大手握了瞿颖慧一双葱段似的手,果然是冰凉。说,来,放到我腋下我给你暖暖。瞿颖慧顺势依偎在他怀里,两人好长时间都没说话。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着女人凄厉的呼叫。江风心里一惊,松开瞿颖慧说,好像有情况,咱们快出去看看!   两人还没跑出大棚,嘈杂声已经到了跟前,在一片吆喝声中,扑扑几声,一把把铁锨拍破大棚厚厚的塑料布,把正长着香菇的袋子拍飞过来,差点砸到江风身上。   江风和瞿颖慧还以为发生了地震,急忙跑出摇摇晃晃即将坍塌的大棚,在刺眼的阳光下站定。抬头一看,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见上百个身穿黑衣手持钢管棍棒的青皮们正在疯狂地打砸香菇大棚,最南边的几个大棚已经被揭了顶倒了架,香菇袋子被推到在地,一片狼藉。   大棚的主人们大叫着拼死上去保护自己的财产,早被乱棍打翻在地,头破血流,不省人事。这帮人连妇女和小孩也不放过,二话不说,一律棍棒相向。一时间哭嚎声四起,残忍和野蛮把这个星期六的上午渲染得鲜血淋漓。   江风搞过拆迁,虽然经历过不少这样的场面,还是被这帮人的疯狂给吓傻了,大脑竟然一片空白,还以为出现了幻觉。刚才一切都好好的,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市里或者区里即使有安排要强拆,也应该和他这个副主任通一下气啊?   以为这些人是区里派来的,急忙问瞿颖慧,瞿颖慧连连摆手说,区里会用这些人?明显就是黑涩会!   江风猛然想起那晚崔定说过米自强成立了个拆迁公司,实在不行可以帮忙搞拆迁的话,心里马上明白了八九分。暗叫一声坏了,事情闹大了。   这时候看到几米外一位戴着白帽子的老年村民拿着一把钢叉吼叫着冲上来,嘴里骂了一声兔崽子们!刚举起钢叉,手腕就被人捉住,然后就被乱棍击倒了,额头上血流如注。   几个青皮还不放过他,对已经倒在地上的他一阵猛踩,还专门朝脸上踩。江风大吼一声冲过去,用身子护住了老人,呵斥道,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告诉你们,谁打死人谁偿命!   几个青皮被江风的凛然正气震住了,愣了一下。有个光头叫道,管他干球,大哥说了,见人就打,打啊!   已经打红了眼的暴徒们举起棍棒,朝江风扑上来。瞿颖慧眼看他要吃亏,一声惊叫飞奔过来,挡在了中间。江风看这些家伙并没有罢手的意思,一把把瞿颖慧揽到了身后,底气十足地大叫一声,我是住建局局长,让你们大哥米自强出来说话!   不知道是住建局局长的名号大还是米自强的名号大,这几个青皮这下还真被震住了,手中举起的钢管棍棒停在了半空里,继而又放了下来。还是刚才那个光头狐疑地说,你认识我大哥?   江风冷笑一声说,岂止是认识,你就说住建局局长江风在,他二十分钟之内铁定得赶到这里!   这时候北边又传来打杀声,有两个村民手持铁锨和这帮人打了起来。这几个人不再和江风纠缠,一声唿哨,跑过去帮忙去了。   江风这时候才想起打报警电话。瞿颖慧说她已经打过了,110指挥中心说,正在出警。   江风又给肖国华打了电话,简要说了情况,让他快带人过来,否则要出大事,很大很大的事! 第868章、你干的好事   刚挂了电话,就听到远处“镗镗镗”地响起了紧密的铜锣声。   放眼一望,从几个村子里涌出几百号手持家伙的民族同胞,从东、南、西个方向合围上来。他们奔跑着,喊叫着,如冲锋陷阵的勇士,一路杀过来。   几个年轻人跑的快,离现场仅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了,可以看到他们手中明晃晃的砍刀,在阳光下闪着复仇的寒光。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青皮们这下慌了,纷纷丢下手中的家伙,如溃散的土狼似的往北边跑。几十米开外的一条土路上,停放着的十来辆卡车,这些人就是乘这些卡车过来的。   江风想留个人证,撩开长腿冲上去抓住了跑的最慢的一个青皮,那家伙返身砸过来一拳,江风头一偏躲开了,一手死死抓住他的腰带,一手去拧他的手腕。那青皮大声向自己的同伴求救,哪有人回来救他?都是一些乌合之众,这会看谁逃的快,亲爹亲娘也顾不得了。   举着砍刀的村民已经冲上来了,一个个像发怒的豹子,眼睛血红。眼看逃跑无望,那青皮忽然转身可怜巴巴地对江风说,哥,你再不放手我就死定了,真的死定了。   江风一想,他说的有道理,如果自己真抓住他不放的话,估计一分钟后他就成了肉酱了。迟疑着松了手,那青皮如兔子般撒腿就跑,跑的鞋底冒烟。等村民们追上去,他已经被同伴拉到启动着的卡车上了。   愤怒的村民们拦车不下,纷纷骑了摩托车去追卡车。江风和瞿颖慧知道这会的重点在哪里,赶紧指挥着救人。倒塌的塑料大棚上躺着四五个被打倒的村民,其中有两个浑身是血,已经没了意识,妻女在身旁呼天抢地哭号。   看到这情景,江风是真害怕了,腿脚都有些发软。他让村民们把受重伤的两位伤员抬到自己那辆途锐上,爬上驾驶室,十万火急地往医院飞奔。半路遇到呜呜叫着开过来的四五辆警车,前面那辆陆地巡洋舰就是肖国华的。江风没有停车,救人要紧,他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医院。他这会唯一的祈祷就是,车上这两个人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不过命运还是给了他最坏的结局。两个重伤的村民其中一个送到医院时就被医生宣布颅骨破裂死亡,另外一个抢救了一夜之后,也宣告不治。   江风的车刚到医院,肖国华带着一二十个警察也赶到了事发现场。现场惨不忍睹,拉走了两个重伤员,还有七八个轻伤员或坐或躺在地上,向族人展示着自己的伤口和鲜血。   几百名少数民族同胞们群情激奋,在族长的带领下发出了狮子般的怒吼声。肖国华不敢下车,让防暴队长下车了解情况。这时候重伤村民死亡的消息已经传回到了现场,村民们的情绪忽然失控,把防暴队长团团围住,推倒在地。   村民们认为是政府雇佣黑涩会来实施强拆行的凶,又怪警察来的晚是故意纵容不法之徒逃脱,所以把气全撒到了警察头上。   防暴队长钢盔被人打掉,衣服也被撕破,倒在地上起不来。几个警察上去救他,和已经红了眼的村民发生冲突,开始是推搡,后来就是真打了,辣椒水都用上了。   眼看局势再一次失控,城南派出所的李所长站在一堆香菇袋子上,掏出手枪,朝空砰砰砰鸣了三枪。   哪料想不开枪还不要紧,一开枪坏事了。几百名村民发出一声排山倒海般的嗷叫,潮水般地朝他扑来,大有把他撕成碎片的气势。   李所长吓得妈呀叫了一声,枪往腰里一掖折身就往车上跑。这等于是给狂怒的村民们提了个醒,有人叫道,把车掀翻!把车掀翻!   慌得李所长赶紧又从车里逃出来往北跑,跑的嘴眼歪斜。   肖国华比较有经验,把车停在最外围,并且早就让司机调好了头。眼看村民涌上来要掀车,他赶紧命令司机开车逃跑了。被困的四辆警车全部被掀了个四轮朝天,警察们一个个被打的落荒而逃。   肖国华在来的路上就向政法委书记铁英做了汇报,铁英不在市里,让他直接打电话给崔定。崔定听后并没有表现出惊慌,而是交待他,去抓几个人回来,杀一杀钉子户的威风!   从现场逃出来后,肖国华再一次拨通了崔定的电话,向他通报了事情的严重性。崔定这次不再淡定了,指示肖国华按照一级防暴预案对待,立即调集精干力量前去控制局势,一定要把带头闹事者抓起来!崔定在电话里特别强调。   肖国华没有回局里,而是坐在车上发布指令。半个小时后,四辆警用大巴载着近百名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气势汹汹地赶到现场。这时候被掀翻的四辆警车已经被点燃了,浓烟冲天,遮云蔽日,好像到了世界末日。   愤怒的村民们并没有散去,还在族长的带领下坚守阵地。警察们吆吆喝喝地想要抓几个貌似烧车的村民,哪料一动手局势就又失控了,冲锋枪朝着天上扫了两梭子都无济于事。结果警用大巴的玻璃也都被砸了,好歹没有被掀翻。   市委会议室里,崔定紧急召来了在家的几个常委,商量控制局势的办法。大家一致同意动用武警。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现场又来了十来辆军用卡车,卡车上全是手持盾牌的武警战士。有武警战士撑腰,防暴警察们来了个反击,抓了六七个闹的凶的年轻人,铐起来塞进警车里日拉日拉地拉走了。   武警支队的指导员拿着个大喇叭做群众的思想工作。指导员做思想工作的功夫真不是盖的,天黑下来的时候,村民们撤了,所有的伤员也都被送进医院,接受免费治疗。   江风从医院出来,夜幕已经降临了。抢救室外的走廊,已经不知道被他用脚丈量了多少遍。他觉得医生不是在抢救病人,而是在抢救他的命运。他已经从主任医生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另外一个重伤者颅骨多处凹陷,大脑积血超过100毫升,脑组织损坏严重,实际上已经脑死亡了。也就是说,这次事件已经实实在在地造成了两人死亡的严重后果。   江风浑身瘫软着爬上了自己那辆充满着血腥味的汽车,连按动点火开关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在反反复复的出现,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正如郑爽所说,自己被搭进去了,被崔定的激进搭进去了。这么严重,性质这么恶劣的拆迁致人死亡案件,在云湖是来说还是第一例,并且还有黑恶力量参与,必将引起上面的重视,必将引起社会的轰动。   很不幸,他江风作为新城区建设委员会副主任,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责任人,成了在现场又没有控制好事态的直接责任人。可以想象,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好果子。   江风木然地开着车,两眼发直地看着前方,像是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偶。出了医院折上大桥路,往南开了一段,又把车停在路边。现在去现场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用?不管做什么,怎么努力都于事无补,都不能减轻他的责任。那该去哪里?回家吗?   一想到家,江风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这一个多月来,他没明没夜地奔波在拆迁现场,从未想到过早点回家,这会想起来,才觉得能够“回家”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但他不能回家。他不想把坏消息带给贤惠的杨柳和听话的孩子们。他是男人,要一个人承受压力,要一个人为家人撑起一片蓝天。   洛河南岸,喜来登大酒店的霓虹灯在夜幕里闪烁着暧昧的光,映照在无声流淌着的洛河水里,一片斑驳陆离。江风想起了那晚的饭局。一切都安排的恰到好处,崔定甚至把安红也搬了出来,制造了一种让江风感到无比亲近的气氛。   江风忘不了他和崔定两人泡澡的情景,那时候崔定就是安排他去杀个人,他也许会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崔定当然没有安排他去杀人,但现在却真真切切地死人了,并且一死就是两个。林美丽说的对,自己是被崔定当枪使了。   正坐在车上发呆,手机突然尖叫起来,把他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是崔定打来的。还没来得及喂一声,就传来崔定的怒喝:江风,你干的好事!   我干的好事?江风没想到崔定竟然会把如此严重的责任全推到了他头上,一句话噎得他半天没回过来气,像是被突然响起的一个惊雷吓掉了魂,目瞪口呆,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变得一片空白了。   不过他旋即就清醒过来,心中的惶恐不安马上被无法抑制的愤怒代替了。原以为崔定是宽仁长者,又有话在先,这么替他卖命,关键时刻会得到他的保护的,没想到事情不出来还好,出事后他这个市委书记竟然来个翻脸不认人,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不由分说就把他按倒在替罪羊的位置上了。这简直就是无耻啊!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 第869章、替罪羊   愤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江风拿着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心里清楚,事已至此,已经用不着再去对崔定这个伪君子唯唯诺诺了,那只能让他认为自己就是一块可以随便捏的泥巴。崔定这几天表现出来的对自己的亲近,完全就是一种迷惑自己,让自己对他死心塌地而做出来的假象。   阴险,阴险啊!江风这次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崔定的嘴脸,愤恨交加,一股热血瞬间冲遍了他的全身,他觉得自己要出离愤怒了。他咬着牙不客气地说,崔书记,这是谁干的好事,你我心里都清楚!   那边的崔定明显顿了一下,好几秒钟都没说话。大概是做了市委书记以后,还没有对他出言不逊过。   其实现在最心虚的,不是江风,而是他这个道貌岸然的市委书记。本以为自己先发制人,江风肯定要惊慌失措的,没想到他竟然说出如此强硬的话来,让崔定感到了他潜在的愤怒和不驯,也感觉到事情的棘手。他口气虽然依旧严厉,但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冲了,说,你马上来市委!   省长古青松的召见,让崔定了解到了省里关于云湖新城区建设的意见纷争,一点都不比市里更斯文。邓锦江把审批压下来后,再也不提这个事情,省长古青松几次在常委会上提出来要研究,邓锦江都推说要等等,要重新组织专家评估,但迟迟不见行动。   古青松面子上气不过,跑到邓锦江办公室说了些不冷静的话,哪料邓锦江城府深的很,笑着劝他要冷静,说重大决策要充分听取意见。   古青松能冷静吗?怀着一肚子鸟气,把崔定召来熊了一顿,要他务必加快新城区建设步伐,自己马上还要去视察,要看到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   崔定是聪明人,仔细掂量了各方厉害。自己在邓锦江那里并不怎么受青睐,并且最近又传出邓锦江要调往某直辖市的传闻,而省长古青松根子在中央,接替省委书记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崔定反复权衡,决定孤注一掷,把宝押在古青松身上,死心塌地跟着他干。从省里回来后,他没回家,直接去了莱茵河洗浴中心,泡在牛奶池中召见了米自强。   米自强由于崔定的庇护,羽翼逐日壮大,在云湖已经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了,风头似乎已经盖过了大姐大叶芷。成立拆迁公司,并不是他要借此敛财,而是完全为了迎合崔定,替他分忧解难。   这两年投资担保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米自强一口气开了四五家公司,非法吸存再放高利贷,然后组织一批流氓混混们收贷,他的这个所谓的拆迁公司,其实就是这一帮乌合之众,并没有什么合法的登记手续。   崔定舒舒服服地泡着澡,向米自强发出指令,要他出动拆迁公司帮助拆除城南那十几家香菇大棚。这些刁民,单靠政府的力量,单靠和他们讲政策已经不行,得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让他们为自己的贪得无厌和不听话付出代价。   崔定把肥白的膀子搓的通红,狠狠地说。米自强看崔定决心已定,当然一口答应下来,说老板你放心吧,我就是您的尖刀连,您指哪我打哪,战无不胜。拆几个大棚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我一句话的事情----您什么时候要结果?   崔定说,越快越好,古省长已经发脾气了,嫌我们云湖动作慢。   米自强说,明天是周六,各部门都不上班,正好可以下手。这样吧,老板您明天下午再去现场看看,我保证您看到的肯定是溜光的平地,一块土坷垃我都把他碾碎了!   崔定担心米自强胡来把事情惹大,和他讲明了厉害关系,说城南都是少数民族村,要特别注意不要激发矛盾,或者把矛盾控制在最小范围内,速战速决,不可恋战。只要把大棚推倒毁掉,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米自强不屑一顾地说,操,那些骚**自以为民族团结牛气的很,我一直不信这个邪,这下刚好可以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这事只要交给我,您就放心好了。   米自强说完,拍拍手,从樱花深处走出两个个头高挑丰乳肥臀的比基尼女郎来,扭着屁股挺着奶下了水。米自强和崔定各俯卧在水中的水流按摩床上,两个女孩轻轻给他们捶背。   崔定闭着眼睛享受着,想了想,把这样的事情交给社会上一帮人去做,终究不妥。睁开眼睛说,自强啊,强拆毕竟是个大事,是个社会高度关注的敏感之事,也最容易出问题,一出就是大问题。这样吧,你和住建局江风局长联系一下,在这个事情上具体听他安排好了。他做事比较有章法,也能预料到后果,你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协助他好了。   米自强听到崔定这样说,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对江风这个名字反感的很。他自恃傍着崔定这棵大树,对江风从内心里嗤之以鼻,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平庸无能的小官僚而已。   江风从他和卢广发精心设计的圈套里逃脱,硬是把建设大厦这块大肥肉从他们口里夺走,后又出头取缔串串香小吃街和旧手机市场,这一系列的挑衅,米自强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找个机会给这个年轻气盛恃才傲物的住建局局长一点颜色瞧瞧。怎奈有叶芷在那里站着,米自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再说他们米家和叶芷这个女魔头达成的有协议,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所以米自强暂时把这个心思收了起来。   及至一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他惊讶地看到崔定领着江风和安红来到莱茵河,米自强才知道崔定对江风挺欣赏的。面子上表现的挺客气,其实心里一百个不服气。   现在听崔定要他服从那个小白脸的指挥,米自强怎么会甘愿俯首称臣?所以他嘴上答应,当天晚上就组织策划了第二天上午的突袭行动,根本没有给江风透一丝风。   因为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崔定接到肖国华电话的时候并不惊慌,而是表现的很淡定。他认为,这不过又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强拆罢了,矛盾肯定是有的,但过去也就过去了,完成拆迁任务才是最终目的。   这种现象在当代中国普遍的很,地方权力大于法律这种怪现象好像没有谁去管,去关注,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但他没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和严重性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不但出了人命,而且是两条人命。   他这才慌了神,紧急召集在家的常委们组成了个应急小组,最后调动武警的力量,才暂时把事情压了下去。   虽然得到了喘息,但事情的影响马上就会显现出来,崔定能够预料到,还有很多麻烦等着他,并且是大麻烦,是一个又深又大的泥潭,陷进去就不容易爬出来。一方面是人被打死,并且被打死的还是少数民族同胞,另一方面是警车被点燃,可以想象,这个消息现在已经插上了翅膀,飞到全国各地甚至是海外去了。   崔定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接到省委邓锦江书记的电话。早就有人向他汇报了云湖事件的原原本本了,崔定结结巴巴地还没汇报几句,邓锦江就打断他开始骂娘,大骂崔定是混蛋,草包饭桶,头脑简单。   邓锦江在部队就喜欢骂人,到了地方后仍然没改掉这个习惯。他最后命令云湖方面无论如何做好善后工作,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并警告说,如果处理不好,云湖这一届领导班子就地免职。   崔定唯唯诺诺,听着邓锦江卡擦一声摔了电话。   崔定接邓锦江的电话是在党委会议室,几个常委都听到了,然后都像崔定一样面如土灰。崔定的脑袋嗡嗡叫了两分钟,渐渐恢复了思维。   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抓个替罪羊,以推卸自己的责任。这个时候是肯定不敢和米自强联系的,撇清还来不及呢。所以崔定给江风打了电话,第一句话就是“你干的好事!”以此先发制人,想在精神上给他以摧毁性的压力。   没想到江风意识到了崔定的意图,可能是要豁出去了,竟然和崔定呛了起来,说出“谁干的好事,你我心里都清楚”的话来。崔定愣一下,命令他马上赶到市委,他要当着常委们的面向他发难。   江风怀着一肚子鸟气赶到党委会议室,没敲门就进去了。屋子里烟雾缭绕,市领导们的脸一个个都黑着,刚参加完追悼会似的。   崔定坐在会议桌正中央位置,剑眉皱成了一个大疙瘩。他抽着烟,宽大的额头上汗津津的,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一缕不听话地垂到额上。见江风进来,他一把在烟灰缸里拧灭了烟头,声音不高不低地说,江风同志,你坐前面来! 第870章、百口难辩   江风本来想随便找个凳子坐的,听了崔定这带着命令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再一次有幸坐到了那张椭圆形会议桌的一侧。   这个位置迄今为止他坐过两次。一个月前,崔定向他布置任务,宣布他为新城区建设管理委员会副主任的时候,他就坐在这里。当时他是踌躇满志,下定决心要勇挑重担,为新城区建设奉献力量的;但今天他再次坐到这里,却风光不在,成了常委们开展公审的对象。他知道,各种屎盆子马上就要从四面八方朝他扣过来了,他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江风来的路上还因为崔定冤枉了他而气呼呼的,下定决定要和他对证一番的,没想到一进会议室,立刻就被这种肃穆、肃杀的气氛搞乱了心思,觉得自己在气势上已经矮了不是一截两截。   他抬头看了看崔定。崔定没有看他,脸上挂着寒霜。上次他旁边坐的是郑爽,郑爽去澳洲还没回来,这次坐的是政法委书记铁英。   铁英看上去好像没有脖子,大脑袋直接搁在肩膀上,有点象寺庙里的泥胎判官。他狠狠地抽着烟,把烟抽的吱吱响,好像对烟有仇似的。   其他几个常委也都阴着脸不说话,就等着崔定开腔定调。公安局长肖国华也在,他看了一眼江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崔定开腔了。他并没有暴跳如雷,态度似乎比刚才在电话里舒缓了些。他依然皱着眉头,用食指不轻不重地敲着桌子,恨铁不成钢地说,江风同志啊,你怎么搞的,怎么可以这样胡来呢?你是党培养多年的老党员了,怎么还这样莽撞,这样意气用事?你完成工作任务的迫切心情可以理解,可你得讲究工作方法啊,私自动用社会力量搞强制拆迁还闹出了人命,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   崔定的声音不算很大,但最后一句他陡然加重了语气,一下子就被气氛给搞上去了,就连会议室里的空气都抖动了一下。   江风面如死灰,木然地坐着,目光空洞。大脑像是一台破音响在啸叫着,崔定的话在他已经麻木的脑海里回荡着:祸吗……祸吗……祸吗……   这有点像小时候,父亲带他进山挖草药时,他面对层层叠叠的群山呼唤时所听到的回音。那时他总认为,山里藏着一个像他一样顽皮的孩子,在学他说话,就是不出来和他玩。他问父亲那个调皮孩子藏在哪里,父亲呵呵笑着说,他就在你心里呀,你长大了就知道啦。   现在,他长大了,但也可悲地意识到,自己心里的那个顽皮孩子早就死掉了,或者又躲回了深山,再不和他玩了。   感情的波波折折,官场的沉沉浮浮,人心的真真假假,就像一条泥沙俱下的大河,无情地带走了他曾经有过的天真,曾经有过的心中那块纯洁的圣地,也带走了他心中的那个顽皮孩子。给他留下的,只是虚伪、冷漠和无尽的阴谋与反阴谋,圈套与反圈套。而他本身,已经钻在官场这个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尔虞我诈卑鄙无耻的圈子里,疲于应付却不能自拔。   江风同志,你不要保持沉默,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江风从悠远的思绪里收回差点飞出去的心,晃了晃一盆浆糊似的脑袋,用力眨了眨眼睛,看清了崔定那张威严的脸和大大的脑门。   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不能就这样做了替罪羊。江风极力稳了稳神,打算为自己申辩。他伸了伸脖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近乎嘶哑的声音说,崔书记,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我没有动用社会力量搞强拆,那些黑衣人我根本不认识,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江风机械地说着,想在黄河里把自己洗干净。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台复读机,既不生动也没趣味地发出一些电子语音,自己听着不好听,别人听着也不舒服。但再被卷入漩涡之前,再被按倒案板上被剁巴剁巴撒上盐之前,他还要挣扎一下,扑腾几下。这完全是动物的本能,虽然意义不大。   唔?崔定脸上出现一种“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骗谁呢”的表情,说,这么说,当时你不在场?如果不是你指使,那些帮你强拆的人是吃饱撑着了?   江风顿了顿说,当时我在场。但在场不一定就证明那些人是我请来的。事发之前我和洛南区的瞿颖慧主任呆在大棚里,她可以为我作证。   江风说着,整理了下卷起来的衣袖,袖口上那黑色的东西是血,这是他帮助抬人的时候沾上的。他手背上也有一些暗红的血,这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刚刚杀过人的刽子手。   他注意到铁英在盯着他的手看,于是把手从桌子上拿下来,放到了膝盖上。不过他马上觉得这个动作像极了受审的犯人,于是又把手放回了桌子上。   主管城建的副市长、新城区建设委员会主任刘善政发话了。他诚恳地说,江风同志啊,我知道你这样做也是为了工作,但要注意方法啊,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不能急于求成。常言说的好,欲速则不达。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还没学会走路呢你先让他跑,肯定要摔的头破血流。再说,新城区建设任务是重了些,可还有我这个主任呢,有什么事情,特别是像这样重大的事情,你事先也应该和我通通气,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啊。现在弄到这一步,人都死了,怕是谁都下不了台了……   刘善政在区里做书记的时候,因为拒绝执行市里下达的强拆任务而惹恼了崔定,当时崔定要处理他,被郑爽挡住了。刘善政和江风早就认识,并且对他相当照顾,没想到原以为像青松一样正直的人,今天也不顾真相,附和着崔定开始颠倒黑白,往他头上扣屎盆子,江风的心像是被灌进了雪水,拔凉拔凉的。   他看着刘善政,咧了咧嘴,想笑一下,但做出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他的嗓子在那帮人施暴的时候就已经喊哑了,这大半天一口水都没喝,所以还哑着嗓子说,刘市长,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江风虽然不算聪明,但下雨也知道打伞,脑子里也不曾进水。请一帮地痞流氓来帮我工作,这样弱智的事情,你以为我会做出来吗……   刘善政摇头叹息说,唉,人都有几昏几迷啊。江风同志,这个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我应该早点过问的……   江风看着刘善政,看他痛心疾首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涌,忽然觉得想吐。他还想申辩几句,但嗓子眼里像是塞满了稻草,发不出声来。   崔定又发话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摇着头悲哀地说,我向大家检讨,我也有责任。我不该给江风同志这么大的压力,逼着他铤而走险……但现在事情已经出来了,我们必须得面对现实……   刚才刘善政的一棒子就把江风击晕了,还没有缓过劲来,崔定又加了一棒子,并且还是照着同一个伤口。这是存心要把他置于死地啊。   江风感到头晕目眩,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被人按在沙滩上的鱼,动弹不得,反抗不得,张大嘴巴却呼吸不到氧气,眼看就要窒息了。   这个时候,他忽然开始强烈地想念郑爽了。如果她在,不管有什么打击自己都会承受得住,甚至还能组织起有力的反击。可现在,他纵使是一只老虎,也是虎落平川遭犬欺,挣扎都是徒劳的。   因为崔定,因为组织上已经给他定了调了,不容他分辨。他想起了一句古训: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言可畏啊,人言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能把一个大活人说死。   嘴已经不再是他的嘴了,真理和真相都被眼前这几个人掌握着,他们可以像玩泥巴似的玩弄真相,强干真理。一瞬间,江风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就像马上要落入一口深不可测的黑井,而自己连一根可以抓到的稻草都捞不到。   在最终放弃之前,江风茫然地扭头看了看侧后方坐着的肖国华,希望他能为自己开脱两句,能把自己从井口旁往回拉一把。毕竟,他们都是郑爽的人,不管现在是不是,起码过去是。   肖国华没有去接江风祈求的目光。他只是动了动身子,抬着脸去看崔定,脸上的表情很无辜。江风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再沉默下去就要窒息而死了。   他看着肖国华说,肖局长,今天的这个事件,我在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报警了,你去了现场,应该了解情况,你心里清楚我和那些有没有联系。   肖国华局促起来,目光闪烁,一向沉稳的人额角也有了细汗。他像是坐到蒺藜上似的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刚要说句什么,手机忽然响了。   他用一手遮着嘴巴接了,忽然神色严肃地站起来,对崔定说,崔书记,村民们去医院抢尸体了! 第871章、停职   崔定一惊,没说什么,一旁的铁英发话了,大手一挥说,务必保护住尸体!被抢走的话事情就闹大了,肖局长你亲自去!   肖国华答应一声,小跑着出门了。   江风把目光从肖国华的背影上收回来,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像肥皂泡一样嘭的一声破灭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软了,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要是没有双臂放在桌子上支撑着,很可能已经滑到地上去了。   铁英发话了。他嘴唇很厚,这让人觉得他说出的话也很有分量。他中气十足地说,江风同志的错误固然是严重的,但现在更严重的,是不可预料的局势。根据我的经验,这些民族同胞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今晚就必须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考虑清楚,一项一项制定预案。至于对个人责任的追究和处理,我认为先往后放一放。   副书记席俊平咳嗽了一声,看了看崔定紧绷着的脸,说,铁书记说的有道理。不过现在最难平的是民愤,是不是先给群众一个什么交待,以显示我们市委市政府正在积极处理此事?这样也有利于我们下一步开展工作。   席俊平说着,不时拿眼看崔定,意思是征求他的意见。   崔定沉吟一番说,席书记的意见我同意。是要先给社会、给受害家属和群众一个初步的交待,以彰显我们处理问题的决心。这样吧,江风同志你先到办公室坐下喝口水,一会等通知。   江风知道,常委们要研究对他的处理意见了。他像个行尸走肉般地站起来,两眼发直地走出了党委会议室,像是个夜游症患者。他没有去市委办公室等,而是坐电梯下楼。看着眼前闪烁着的数字一层层亮下去,他想到了定时炸弹。去他妈的吧,有本事你们把老子杀了卖肉好了!   江风出了电梯,一直走出市委大院,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江风从市委大院出来,没有回家,而是开车来到了河堤上。夜已经很冷了,河堤上鲜有人影,一片静谧。喧嚣了一天的城市慢慢懈怠下来,就连不息的洛河水也变得悄无声息,慵懒地如同一位睡意阑珊的少妇。这是一个和昨天没有什么两样的夜晚,就连最细心的人都很难找到不同。但江风的心情和昨天比起来,已经是冰火两重天了。   空气很凉,呼吸起来很让人清醒。此刻的江风正需要这种冰凉的刺激,以唤醒他那颗濒临崩溃的心。他承载了太多的愤怒和委屈,以及被人强行按在案板上开膛破肚的无奈和耻辱。   崔定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着:你干的好事!你干的好事!你干的好事……刘善政的火上浇油,铁英的咄咄逼人,肖国华的惊慌退缩……一切就像一场早就排练好的舞台剧,一个个重磅的人物在一个调子下粉墨登场,互相配合,精诚团结,上演了一出众口铄金的好戏。   江风不是不想抗争,但没人给他说话的机会。实际上他也说话了,也为自己辩解了,但他的话就像落进漩涡里的一根鸟毛,根本没有激起一滴浪花,反倒有点像是只会逢人就说“我不知道冬天也会有狼”的祥林嫂,让人可怜又同情。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寒彻心底的无助和恐惧,这种恐惧几乎击毁了他对这个世界仅存的一点美好信心。人是可以随时变成兽类的,真理和真相是可以随便强干的,“组织”是可以让你生让你死的。   江风又想起了崔定说过的“组织培养多年”“要相信组织”的话。组织是个什么神秘的东西?就是崔定和那些紧跟着他的官僚们吗?江风以前虽然也经常对自己的下属提到这两个字,但从来没有去推敲它的真正含义。现在品味起来,才觉得它所包含的奥妙和玄机。   原来这东西就是握在强盗手里的一块红布,可以做绶带,也可以做遮羞布,关键时刻还能搓成绳子,套进脖子里把人勒死。   妙,妙,实在是太妙了!江风仰起脸,朝着黑暗的天空无声地大笑了。   在心里笑过之后,他随即又被一种苍凉的悲怆淹没,而变得心如死灰。如一只被逐出狼群的孤狼,失落和绝望和他形影相随,一步不离,时刻提醒着他严峻的处境。   他把手机拿出来,点亮屏幕,看到了这样一行字:做事悠着点,别把自己搭进去。这是郑爽出国前对他的忠告,现在不幸被她言中。江风忽然开始强烈地想念起这个女人了,这个睿智和头脑清醒,目光深远的女人。他不想对她倾诉自己的委屈,不期望她挺身而出为自己平反,只要看到她就足够了,就可以给自己莫大的信心和勇气。就像一个误入迷途的孩子,江风也需要安慰,哪怕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手机响了起来。一向动听的铃声仿佛也被这寒冷的空气冻住了,听起来毫无生机。江风任它响了一阵,才拿起来看了,屏幕上三个字:刘市长。   刘善政一直是江风敬佩的领导,总感觉他是个实干、有高尚人格能坚持正义的人,没想到他关键时刻也会昧着良心为虎作伥,指鹿为马。江风看着这个名字,冷笑了几声。只等到振铃声即将停止,他才按了接听键。   刘善政如慈父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江风啊,到家了吧?   江风没有回答,而是说,刘市长,有什么事你说吧。   他没有用“您”,口气也显得生硬,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刘善政显然也感觉出来了,哦了一声,但好像并不在意,继续用自己人的口气说,唉,江风啊,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痛心,很难过啊。我刚才也对崔书记说了,如果追究起责任来,我占70%的责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看一个人还是看主流,还是要看优点啊。刚才你走后我说了很多,历数了你这几年做出的成绩,常委们都很赞同。犯了错误不可怕,要给人改正错误的机会,不能一棒子打死……   江风把手机放下来,捉在手里,往前走了十来米。又把手机捂在耳朵上,听到刘善政还在说: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考虑影响的。崔书记很生气----江风你在听吗?   江风说,听着呢,刘市长你继续。   刘善政又哦了一声说,崔书记很生气,说是从平息民愤、保护干部方面出发,要给你免职处分的,我极力争取,他才有所松动……   刘善政的声音很家常,完全是自己人的口吻,甚至有些掏心掏肺的感觉。但江风却越听越冷,甚至要起鸡皮疙瘩了。   他心里很清楚,置身官场,人人都是在演戏,不过有些人善于铺垫,善于烘托气氛,把戏演的更逼真一些罢了。   平息民愤,我江风究竟有多大的民愤?就说今天的事情,自己把重伤村民送到医院后,家属还给自己下跪了呢。保护干部,你崔定为了逃避责任替自己开脱,强行把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强迫别人做替罪羊,这就是所谓的保护干部吗?   江风以前总以为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可以人尽可夫,是寡廉鲜耻的,没想到最寡廉鲜耻的,竟然是那些居庙堂之上的人!技女是靠劳动获得回报,没有害人之心,甚至还很关注票客的感受;而那些道貌岸然西装革履的家伙们,嘴上歌颂着真理和正义,一个个却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是一群文明外衣掩盖下的衣冠禽兽,甚至是禽兽不如!   刘善政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天字号的大道理,江风很不礼貌地打断他说,刘市长,你也不用绕这么大的弯子,你就直接告诉我常委会对我的处理结果吧。   刘善政顿了顿,笑了一下说,什么处理,组织上主要还是从保护你的角度出发的。江风啊,你先在家歇着吧,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工作上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两年又是创卫又是创园的,住建局的工作千头万绪,你也够忙够累的了,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养养身子,陪陪家人,啊?   江风简直要佩服死组织了。明明是给他一个严厉的停职处分,却说成“休息”“陪陪家人”,自己是不是还要对“组织”感恩戴德呢?妈的这些人真是来回话都会说啊,官场的磨练让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老狐狸老油条,你不能不佩服他们的圆滑和无耻。   说实在话,江风并没有料到组织上会给他这么严重的处分。“停职”只针对犯了严重错误,且违纪或犯罪事实已经基本被掌握的党员干部,说全面点是“停职检查,接受组织进一步处理”。   也就是说,停职,意味着后面还有更严重的处理,而这些处理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还有待组织做出进一步做出调查。往往一个人被停职之后,官复原职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去年土地局局长被双规之前,也是先停职,停职不到一周就进宾馆了。 第872章、包间里   整个晚上,江风都处在一种气愤和恐惧交织的心情中,茫然失措。坐在气氛紧张的党委会议时,他也考虑过会事情发展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自己会受到什么处分。很显然,少数民族同胞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这个住建局局长,新城区建设委员会副主任还面临着更棘手的局面,更深的泥潭。   现在倒好,他被停职了,就可以完全不再去管这些了,也就是说可以从这个泥潭里脱身了。从这个方面来说,崔定所说的“保护干部”,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去他麻的,停职就停职吧,也给自己有个翻盘的机会,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江风也不是软柿子,你崔定想捏就捏?   想到这里,江风的心情倒是放平静了些。刘善政还在谆谆教导着,江风打断他说,刘市长,我可不可以问一句?   刘善政说,江风你说。   江风说,我停职可以接受,只是局里的各项工作和谁交接?   刘善政显然没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停顿了两三秒种才说,江风你责任心还是很强啊。这个事情常委会已经通过了,由邝君平同志暂时把住建局的工作负责起来。   和自己想象的一样。江风没再说什么,只是说了句谢谢刘市长,就挂了电话。这个时候,说的再多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表现的豁达一些。   刚挂了电话,副局长宣立明的电话打了进来。宣立明在电话里说,江局长,开什么紧急会?   江风奇怪地说,没通知开会啊。   宣立明说,刚才办公室马局长通知的,说是班子成员马上赶到局里开会,我问什么内容他不说,只是说是邝局长召集的----你不知道?   江风说,哦,我在外面,参加不了,你们开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邝君平的行动真迅速啊。江风刚刚平静一点的心又翻腾起来。他甚至可以想象邝君平此刻激动得脸放红光的样子。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这下子很有可能梦想成真了。他巴不得我江风坐牢呢。   江风狠狠地想着,慢慢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怒火,握紧了拳头,却不知道砸向哪里。   邝君平的电话打过来了,江风毫不犹豫地按了拒接键。   洛河对岸,“莱茵河洗浴”几个红彤彤的霓虹大字在夜幕里显摆着,像是一个搔首弄姿的美妇。江风想起了那晚崔定向自己布置任务时那赞许的表情和鼓舞人心的话语,想起了米自强那张阴险的脸。他调整了几下呼吸,走下河堤,开车向莱茵河洗浴中心赶去。   江风遭此莫须有的打击,灰心丧气之余,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当替罪羊的滋味不好受,况且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社会舆论和自己的大好前途。   “大好前途”这四个字在昨天还可以这么说,但现在,就连江风自己也失去了信心。事情闹的太大了,大的无法收拾。而事发时他偏偏就在现场,又是主管拆迁的住建局局长,新城区建设委员会副主任。要说这个事件和自己无关,谁会相信?反正市民百姓们都不会相信。   江风绝望之中,感觉到有无数条绳索朝他套来,就要勒住脖子把他置于死地了,他无处躲藏,也无力躲藏。他心里十分清楚,今天发生的这个事件能捂下来或者能妥善处理的话还好说些,捂不住或者影响进一步扩大,那么停职处分对他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等待他的将是更严厉更残酷的惩罚,他的政治生命很有可能就此终结,画上句号。   政治生命啊,对于跻身官场的人来说,那是比自己肉体生命还要珍贵的东西,不亚于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被无缘无故判了死刑。一想到此,江风的心就紧抽了几下,有了做一番垂死挣扎的冲动。   和崔定去理论有些不切实际。因为他代表着“组织”。和“组织”这样一个可怕而且强大的东西去讲道理,求真相,无疑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就像一条蛆虫妄想拱起沉重的石磨。   江风虽然差点被一闷棍打晕,但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还明白这个道理。他决定去见见米老大米自强,听听他怎么说。毕竟组织强拆和打死村民这些令人发指的事,他是直接组织者和指挥者。江风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对此仍深信不疑。   去莱茵河的路上,他拨通了米自强的号码。然而振铃声响了好一阵,无人接听。就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当儿,他果断地按了挂断键。他现在还没有沦落到要去求一个黑势力头子的地步,这点地位上的优越和精神上的高贵他还得保持,纵然已是落魄之人。   因为现在心虚的,不应该是他江风。米自强不接他电话,应该是得到了崔定的什么指示吧?或者是在忙着销毁证据,忙着安排杀人凶手远走高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江风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米自强这只恶狼,正是得到了崔定这把大伞的庇护,才变得如此加疯狂,如此为所欲为。不过纵使他是一只吃人的老虎,江风也要把他找出来,看看他如何表演,同时也警告他自己并不是一只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在莱茵河门前停了车,江风径直进了大厅。两行袒胸露乳的服务小姐罗列在大厅里,一齐向他鞠躬,嘴里说着欢迎光临,莺声燕语,香风阵阵,玉腿林立。   江风没有心情欣赏她们,对迎上来的大堂经理说,我找你们米总。   大堂经理训练有素,微笑着说,先生,我们米总不在。   江风沉着脸说,你就说住建局局长江风要见他,有要事相商。   听说是住建局局长,大堂经理迟疑了一下。他迅速把江风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脸上的笑容明显厚了些,把他引领到一边的沙发上,说,先生您先坐下休息,我帮您联系一下。说完转身离开了。   有小姐走过来给江风倒了杯纯净水,双手捧着递到他手上,江风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不到两分钟,大堂经理回来了。他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微微躬着腰,笑容可掬地说,先生,刚才帮您联系了,很不巧,米总今天出差了,去了外地。   江风知道米自强在故意躲着他。人一走背运,就被狗眼看低了,这样一个痞子货,也开始给他摆谱了。一股怒火再次腾起来,有些按捺不住。但难为这个小小的大堂经理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江风对他摆摆手说,那算了,我坐这喝点水,你去忙吧。   大堂经理说了声先生请便,就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江风一边慢慢喝水,一边悄悄观察着,期望能发现米自强那壮实的身影。今晚无论如何也得找到这家伙。莱茵河的生意还真不错。来消费的不单是男人,女人也不少,看上去都是有些身份的人。   而在半年前,这地方还姓陈,并不姓米。想起米自强的胆大妄为,江风怒从心头起,牙咬的咯嘣嘣响。忽然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从地电梯里走出来,急匆匆往外走。仔细一看,是崔定的秘书杨凡。   杨凡这个时候出现在莱茵河,是很耐人寻味的。他绝对不是来消费的,很有可能在传达崔定的什么旨意,和米自强订立攻守同盟。敌人要比自己想象的更狡猾,更无耻啊。   江风把手中的纸杯攥成一团,狠狠地扔进垃圾桶里,然后站起来走向服务台。他板着脸,对打扮的绿孔雀似的服务小姐说,给我开个包间,要你们这里最好的。   服务小姐下巴尖的能扎死人,眼睛大的像洋娃娃。她认真看了江风一眼说,先生,我们最好的包间要2888。   江风说,钱不是问题,你开吧。说着,仰了仰下巴,做出不差钱的表情。   小姐麻利地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拿起对讲机说了句“四个9开房”。   立即过来个绿孔雀说先生请跟我来,引着他上了电梯,一直到了9楼,进了一个包间。说是包间,其实是个大套间,类似和平国际的总统套房。房间的设施确实很奢华,地毯很厚,踩上去猫走路似的没有一点声音。   最惹眼的是那张古罗马皇室风格的大床,睡七八个人不成问题。两个身材异常丰满的女孩正坐在床上,看他进来,一齐走上来,鞠躬九十度说,先生晚上好。然后一人挽了他一只胳膊,往床上拉。   这两个女孩身上穿着透明的薄纱,里面是真空,可以看到身上红的部分和黑的部分,非常诱人。要是在往常,江风肯定会有点感觉的,但现在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所以一点都不来电。   在床上坐下来,两个女孩说,先生,我们姐妹服侍你洗澡吧。说着就伸手剥他的衣服。   江风伸手挡住了她们的手,皱着鼻子说,等一下。你们两个长的这么丑,也配服侍我洗澡? 第873章、不可收拾   两个女孩显然没料到江风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涨红了脸,对望一眼,有点手足无措。   其中一个女孩扭了扭腰说,先生真会开玩笑,还从来没有客人嫌我们姐妹丑呢。等会接受了我们提供的服务,你就知道我们姐妹的妙处了。   另一个女孩说,先生看我们胸大,是不是怀疑假的?我们保证货真价实哦,不信你可以检验的。说着,拉起江风的手放在自己高耸的胸上说,你摸摸,有没有硅胶?   江风把手收回来,硬着心肠说,怎么不是硅胶?明明就是硅胶。莱茵河真是个猪窝,怎么尽养一些像你们这样的猪?我一会都忍受不了了,快滚快滚,换两个漂亮的来!   两个女孩委屈的泪花在眼里直打转,想再表白一番,看江风的张脸能阴出水来,没再说什么,说了声先生对不起,站起来走了出去。   江风望着他们窈窕的背影,心里说,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一会又进来两个女孩,还不如刚才那两个漂亮,但风骚的很,上来就坐在江风大腿上勾住他脖子撒娇,问他想不想骑双马。   江风又把她们腌臜一番,称作猪赶了出去。   一会又响起了敲门声,进来个四十多岁嘴巴涂的血红的女人,脖子里搭着条长长的丝巾,青春不在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一看就是妈咪。   她进门就毫不客气地说,先生是来消费的还是来找事的?如果是来找事的,你就找错地方了。我劝你该干嘛干嘛去,免得一会不好看。   江风最恨有人威胁他,一听也来了气,说,你知道我谁,就用这口气和我说话?我当然是来消费的,可你们这里的小姐一个个都长的猪似的,我怎么有心情消费?你们莱茵河难道就是个猪窝?   女人盯着他冷笑几声,嘴角扯了几扯,说,好,好,你等着,我给你安排两个不是猪的小姐过来,你就慢慢享用吧。说完,狠摆摆地转身出了门。   江风哼了一声,从床边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一边的沙发上坐了,随手拿起一本杂志胡乱看着。   不到五分钟,走廊里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不是一个人。接着门被推开了,米自强带着四五条汉子气势汹汹地出现在门口。   米自强穿着丝绸睡衣,嘴里叼着个牙签,进门就说,谁他妈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江风坐着没动。他放下手中的杂志,用嘲讽的口气说,米总不是出差了吗?这会赶回来了?   米自强仔细一看,认出了江风,微微一愣,吐掉嘴里的牙签说,哦,是江老兄啊。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呢,我也好亲自安排你啊。   江风说,米总你把我安排的已经够意思了,还准备怎么安排我?   米自强笑了笑,挥手让几个保镖走了,对着门口喊了声,泡壶好茶。   先前的两个女孩进来,跪在地上给他们斟上茶,退出去了。   米自强在江风对面的沙发上坐了,点了一根雪茄,慢悠悠地吸着,说,江老兄今晚怎么这么有雅兴?看上我们这里哪个女孩,尽管说,要几个有几个。   江风冷笑了一声说,谢谢米总盛情。刚才杨秘书也是来找小姐的吧?   米自强正张着嘴吐烟圈,顿了一下,还是吐出个漂亮的眼圈来,说,杨秘书?哪个杨秘书?我没看见。   又说,咱弟兄在一起,谈别人干嘛?   江风强忍着怒气,说,米总,我今晚是专门来感谢你的,怕你不肯露面,所以采用了一些非正常手段。   米自强说,感谢我?感谢我什么?   江风望着他,半天没说话。   米自强心理素质好的很,依然慢慢地抽着烟,说,江老兄你有话就明说,我米自强虽然没什么本事,也是个义气之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江风说,米总确实义气,也很有本事。我两个月都摆不平的事,你两个小时就摆平了,佩服,佩服。   米自强说,江局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米自强也就是开个澡堂混口饭吃,其它本事没有。不过江局长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倒是乐意效劳。   看来这人是铁定不会承认的了。再追问下去显然没什么意义,江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来说,米总,有句话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应该听说过吧?   米自强呵呵地笑了,说,江局长是文化人,我呢小学都没毕业,所以就不要和我玩这么高深的东西了。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邪不压正呢?   江风冷冷地说,邪能不能压正,你我心里都清楚。   米自强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一字一顿地说,那我也明白告诉你,邪能压正。   米自强的眼里放出刀子一眼的光来,显然是赤裸裸的威胁。江风也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地说,米总你说错了,你等着,我会让你把四个字改正过来的。   米自强说,我等着你。   江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事情远远没有终结。当天夜里,少数民族同胞涌到市第二人民医院,抢夺被打死的村民尸体,和警察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人越来越多,警察招架不住,又不敢开枪,最后太平间的铁门被砸开,尸体被抢走。   第二天一早,二三百号村民抬着两具棺材堵住了政府大门。崔定在上班的路上接到消息,马上让司机调头,去了城北的一家宾馆。   市领导们陆续在宾馆聚齐,组成了应急指挥部,商量对策。肖国华也被召来,先安排一批便衣到现场观察情况。从现场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坏,村民们已经开始冲击政府大门了。   崔定指挥肖国华把全市所有的警力都派了过去,但村民们毫无惧色,揭了花池的砖头和警察对峙着。现场还有人大声诵经,还出现了一些黑底白字看不出什么意思的旗子,场面无法控制。   政法委书记铁英也是少数民族,自告奋勇去做工作。铁英在十来个警察的保护下到了现场,站在台阶上拿着歌扩音器大声说,老表们,我铁英也是少数民族,所以请大家听我一句话。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住建局局长江风已经被停职了,接下来还会做出进一步的严肃处理。政府也会对遇难家属做出让你们满意的赔偿,请相信我们的决心和诚意!你们这样围攻政府是违法的,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请老表们先回去,留下几个代表就可以了,我们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村民们有人喊:住建局江局长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必须把杀人凶手交出来,否则我们誓死不撤!   铁英没料到村民的眼睛这么亮,还想再解释几句,声音却被阵阵怒吼淹没了。十来个青年开始向警察投掷砖头,铁英只好仓皇撤离,回到宾馆向崔定做了汇报。   崔定急的焦头烂额,眼屎都出来了。昨晚省委书记邓锦江已经大发雷霆了,命令他务必把事情处理好,现在眼看越闹越大要失控,他能不急吗?他后悔自己做了那个极其不理智的决定,也怪米自强的人下手太狠。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务之急,是如何把这场风暴平息下来。   崔定深知其中的厉害,这次惹恼的不是一般群众,而是团结意识极强的少数民族同胞,文化和宗教的成分在里面,不好对付啊。   几个常委们讨论的结果,还是要出动武警。正在这时,一个紧急电话打到了公安局长肖国华手机上。东边高速路口执勤的交警报告,有十几辆大卡车满载少数民族同胞从高速上下来,直奔市区而来,拦挡不住。   崔定听到这个消息,眼前黑了一下,冷汗忽地又出了一层。这是外地的少数民族同胞来支援了。市领导们一个个都坐不住了,崔定惊慌失措,命令肖国华分出一部分警力,到高速口拦截。实在不行把进市区的路封死!崔定擦着额头的汗水说。   肖国华也没了底气,答应一声,匆匆走了。   刚安排武警出动,又有电话打进来,从市区西部的高速口又下来十几辆大卡车,也是满载少数民族同胞。交警把警车挡在路上,警车也被撞翻了,已经进了市区。   崔定闻听这个消息,呆坐着愣了半晌。铁英紧急打电话给肖国华,让他分兵西战线。此刻东部战线已经被突破了,肖国华急的直哭。崔定亲自给武警支队支队长打电话,让他务必多派警力。   刚挂了电话,崔定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省公安厅打来的,说西北几个省少数民族同胞正分别在几个机场组织包机,目的地就是云湖。   强制拆迁,雇佣黑涩会打死拆迁户这个事件发生在12月2日,因此被省委定为“云湖12.2事件”。   其实一开始,虽然有大量少数民族同胞聚集,但并没有恶化的迹象,群众们虽然群情激奋,但刚开始的时候还算克制,只是要求政府出面道歉,给个说法,同时将凶手绳之以法,告慰亡灵。但由于市里主要领导不敢出头,特别是崔定在事发后心怀鬼胎,采取躲避、镇压的姿态,才激怒了抗议者,局势一步步朝着无法收拾的局面发展下去,演变成了建市以来最严重的群体事件。 第874章、方寸大乱   前赴后继源源不断赶到的抗议者将市政大厦团团包围,愤怒的人群几次冲击由武警和防暴警察组成的人墙,现场砖头瓦块乱飞,警力明显吃紧。   有人高喊着要市委书记崔定出来说话,但崔定此刻正躲在宾馆里额冒虚汗,一向霸气的他早已乱了方寸,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混乱的局面。   “12.2”事件早就惊动了省委。省委小会议室里,书记邓锦江正在召开紧急常委会。他临危不乱,亲自主持会议,逐项安排部署,显示着卓越的领导能力。   最新得到的消息是,西北某机场有一二百名少数民族同胞聚集,要求包机赶往云湖,在得到拒绝后冲上了飞机跑道阻止飞机起降,机场一度陷于瘫痪,当地警方正在进行处理。   会议决定,立即和某省政府和公安部门取得联系,表达诚意和谢意,并请求他们务必做通同胞们的思想工作,同时派一个工作组飞过去帮助协调。   省长古青松明知道这个事件的发生和自己有关,这时候表现的很积极,亲自去打电话联系当地政府部门。前往协调的工作组也马上成立,由一名副省长带队,从会上撤出来,在短时间内召集了人马,警车开道飞速赶往机场。   根据当前云湖的紧急情况来看,警力明显不足,有必要动用和云湖相邻的方平市、红舟市的武警力量。邓锦江果断下达命令,要求这两地武警火速增援,一个半小时内到位。   公安方面反馈过来的信息说,高速和国道上仍有增援云湖的车辆和人员。邓锦江再下命令,要求全省各地的公安部门不分警种,全部上路,国道上凡是载人车辆一律拦截,高速上的客车全部强行带至服务区,管吃管喝,就是不让下高速。为防外省市新闻媒体前往云湖推波助澜,凡指向云湖的路牌一律用布蒙上。   下午5点钟,增援武警到达云湖,云湖全城立即戒严,任何车辆不允许通行,进市的各个路口都被路障封死,连鸟都飞不进来。武警们乘坐的绿皮卡车并没有开到现场,而是整整齐齐停在幸福大道上,这头望不到那头。街道两旁的阳台上和楼顶,全是看热闹的市民,谁都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啧啧感叹。   全副武装的武警们下了车,排着整齐的队形跑步前进,从幸福路拐上市政路,逼近市政大厦后又兵分两路,从外围把聚集群众围了起来,和处在核心的云湖方面的警力形成了内外夹攻的局势。   这时候,部分群众已经冲破封锁线,冲进了政府大楼,开始打砸办公室。文件材料纸张办公用品什么的都被抛到窗外,漫天飞舞,场面相当壮观。   一些放在办公室的高档烟酒以及领导们的私人用品也被搜了出来,摆在阳台上示众。现场有人高声叫着,用听不懂的语言喊着什么口号,一呼百应,如阵阵海啸。   几辆停放在大楼下的小轿车倒了霉,玻璃早就碎完了,男男女女的跳上车顶踩踏着,尖叫声不绝于耳。有人点燃了汽车轮胎,现场狼烟四起。   崔定好歹还算明智,交待武警和公安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开枪。因为不能诉诸武力,有限的警力根本禁不住一次次的冲击,只好退守一隅,场面基本失控。看到增援力量到达之后,本地武警在支队长的指挥下发动了一次有效反击,重新封锁了大楼前后门。   远来的和尚会念经。这些外地的武警们有备而来,训练有素,围定之后,并不急于采取行动,而是做思想工作。先礼后兵一向是我党优秀传统。喇叭车功率大的很,并且是一位漂亮的女同志在喊话,声音很好听,一口一个“亲爱的同胞们”,非常有亲和力。   聚集群众已经坚守了一整天,滴水未进,电话里得知外援全部被堵截在路上,又被里外夹攻,有些慌了,出现了一些骚乱。但在族长的带领下,并没有撤走的意思,反而很快组织起来,开始唱歌。唱的啥听不懂。有信仰的民族确实很可怕。   武警反复做思想工作,见不奏效,换上了一个男的,语气强硬地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群众在下午7点以前必须撤离,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   哪料一说这话,民族同胞们又来劲了,叫喊着再一次发起了冲击,砖头什么的又乱飞起来。武警们躲在盾牌后面,但还是有人被石块击中了头部,血流满面,光荣负伤。   就在场面再度失控的紧要关头,突然“砰”的一声闷响,人群头上冒起一股白烟。抗议者以为武警开枪来真的了,哗啦一声卧倒不少。   不过随即就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大家才意识到这是催泪弹。烟雾里的人奋不顾身地冲出来,眼泪鼻涕横流。人们像躲瘟疫似的躲那些白烟。   骚乱一阵后,抗议群众知道这东西并不致命,又开始了更为猛烈的冲击。武警们这下不再手软,砰砰砰砰,接连射出好几颗催泪弹,在人群里炸响,现场烟雾弥漫。人群这下炸了锅,四散奔逃。   武警们借机向前推进,把人群有效分割。随之而来的是短兵相接,流着眼泪和鼻涕的群众和同样流着眼泪和鼻涕的武警战士开始了撕扯。武警抓捕了一二十名闹的最凶的年轻人,但随即就按照省委指示全部释放了。   天黑以后,一部分抗议者离开现场,但仍有不少群众聚集着不愿离去。市委书记崔定终于露面了,在武警的保护下从藏身的宾馆来到现场,站在二楼阳台上,用扩音器向聚集群众喊话。   先是诚恳的道歉,后又做了承诺,表示一定会严惩凶手,给广大民族同胞一个绝对满意的交待。   晚上十点之前,群众在反复的劝说中陆续撤离,这一惊心动魄的事件总算平息下来。崔定喊话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腿已经软了,被秘书杨凡搀扶着上了车。   第二天,一个由省纪委、公安厅、安全局等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进驻云湖,着手对“12.2”事件展开调查。   就在全市闹的鸡飞狗跳墙的当儿,江风却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在家蒙头睡大觉,对正在发生的云湖历史上最严重的群体事件浑然无知。反正现在他已经停职了,也没必要操什么闲心,刚好可以借此机会休息一下。   这些天他实在太累了,精神太紧张了,太缺乏睡眠。从被崔定利用到被他抛弃做了替罪羊,江风就像坐了一次过山车,到现在还晕车的不行。从早上睡到中午,睁开眼听到街上有警车不停的叫,也没在意,起来胡乱吃了点东西,继续睡觉。没有电话骚扰的日子静的可怕,并且也十分不习惯,但他得强迫自己习惯。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往常的这个时间,杨柳和孩子们早就该回来了,但此时却听不到孩子们的欢笑声。街上的警笛还在此起彼伏地响着,像是有警车在来来往往的飞奔,嘟嘟嘟的喇叭声很急促。江风隐隐觉得哪里不大对劲,翻身起来坐在床上愣怔了一会,揉着睡肿的脸走出了卧室。   保姆小青早就把晚饭做好了,此刻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江风问她,宁宁静静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小青说,是有点反常,要是往常早就回来了。说完又加了一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江风说,怎么不打个电话问问?说完才想起自己把电话线拔了。站起来刚把电话线插上,铃声就响了,果然是杨柳打回来的。   杨柳的声音很紧张,说江风,云湖出大事了,来了无数的武警,大街上全部戒严了,打不到出租,我和孩子们只好步行!   江风吃了一惊,问,知道出了什么事吗?杨柳说,听人说还是昨天城南打死人的事,几个民族村男女老幼全部出动,把市政府围了,还来了很多外地的民族同胞,也来了很多外地武警,幸福大道上停的全是军车。听说市政大厦都被砸啦,那个方向这会浓烟滚滚的!   外地民族同胞?外地武警?江风呼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云湖以前也多次发生过群众围攻市政府的事件,也有几次规模比较大,但往往是本地警力就能控制住局势,从来没用过外地武警。这只能说明,事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非常危急的地步,并且省委已经参与,否则没有谁能把外地武警也调过来。   江风紧张起来,一边安排小青去接杨柳和孩子,一边慌慌张张打开了手机,手都是抖的。   刚开机,短信和未接电话提醒铺天盖地而来,电话直想死机。江风没功夫看短信,拨通了副局长宣立明的电话,开口就问他,住建局有没有受到冲击?   再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心里的石头才算稍微往下落了落。又对宣立明紧急部署道,立明你马上通知办公室马主任,保安全部上岗,加强警戒,大门关闭,严防闹事群众调头攻击住建局!同时安排信息科以短信形式群发给全局职工,下班后都呆在家里,不准上街,不准参与评论,不准在网上发帖发图片,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第875章、被跟踪   江风说的斩钉截铁,那边的宣立明却有些吞吞吐吐,说,江局长,这些邝局长已经安排过了,邝局长这会还在办公室坚守呢,班子成员都在。   江风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被停职了,住建局现在的全面工作由邝君平负责,自己已经是局外人了。不由自主地哦了一声,顿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才喃喃地说,那好,那好,局里不出事就好。   宣立明压低声音说,江局长,我今天一直给你打电话,联系不上。实话告诉你,住建局的大部分同志都知道你是替罪……羊,都在为你鸣冤叫屈呢。今天有十来个同志到我办公室主动找我谈心,表示等着你回来,以后还会支持你的工作,大家对组织上给你如此严厉的处分愤愤不平,都在骂娘呢。   江风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感动,说,唉,同志们都是好同志啊。不过事发时我在现场,也不是没有责任。   宣立明狠狠地说,崔真无耻,这明明就是他……   江风打断他说,立明啊,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妄谈领导。组织上作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组织上的考虑。当务之急是怎样稳定局势,具体咱们局里来说,是稳定好同志们的情绪,做好引导。你好好配合邝局长工作。   江风虽然被停职,但不是撤职,起码现在不是,所以他还有再坐到住建局局长位子上的机会。这个时候他还得保持自己的领导尊严,不能自己把自己置于委屈牢骚的地步,那只会降低自己的威信。和下属一起议论主要领导的是非,不是他的作风,所以他及时打断了宣立明的话。   宣立明素知江风和邝君平之间是面和心不合,听说要他好好配合邝君平的工作,还是有点出乎意料,说,江局长,邝局长下午组织召开了全局干部会。   江风意识到,邝君平肯定在会上说了些不利于他的话。他不急于追问,而是说,是强调的稳定工作吧?   宣立明说,主要强调的是稳定工作,但他在会上说的一些话却让我非常气愤,一直在心里堵着。   宣立明说完停了下来,等着江风追问,但江风只是沉默着。他只好接着说,邝主任说,“12.2”事件是我们住建局的耻辱,全局广大干部都要接受这次深刻教训,用更加努力的工作,用正常的工作手段,把我们住建局丢掉的面子挽回来。你说说,他这不是搞提前定性吗?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呢。再说,他用到了“耻辱”两个字,我当时就差点气炸了肺。   江风也没想到邝君平竟然如此嚣张,如此善于煽风点火。他心里马上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再当权,一定得把这个人收拾了,在全局干部职工面前把丢掉的面子再挽回来。宣立明一向对自己比较忠心,今天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应该给予鼓励的。   想到此,就说,好啊立明,这说明你还是很有正义感的,我没有看错你。   宣立明受到鼓舞,又说,还有,交易中心的马局长,项管科的曹科长等一帮人,在会上做了发言表了态,说是坚决支持邝局长工作,溜须拍马的,我看着心里直流酸水……   江风知道,患难见真情,这个时候,就能看出部下是不是对他真心了。马国顺这人圆滑的很,善于见风使舵,再说上次提拔副县级干部没考虑他,把他下放到二级单位,他心中肯定有怨气,在内心来说估计也盼望着江风早点下台;项管科的曹科长因为借儿子结婚大收园林企业红包被举报,江风给了他个处分,并且责令退还了一万多元的红包,他心中肯定也不会念他好。现在看他落马,都跳出来表现一番,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他们不该在大会上跳出来,影响太坏了,所以就有必要给以颜色。   刚挂了宣立明的电话,立即就又有电话打进来。江风懒得去接,干脆把电话调到了飞行模式,浏览了一下短信。首先看到的是叶芷的短信:江风,振作起来,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开机后给我电话,我陪你去散散心。   林美丽的信息是:平心静气,以静制动。   最让他感动的,是美美的信息:江风哥,知道你做不出那样的事,困难只是暂时的,心胸放开些,不要太折磨自己!给我回信息,没有你的消息我饭都吃不下……   江风把这个短信反复读了几遍,眼睛潮湿起来。他给美美回了信息:美美,我还没那么脆弱呢,这点风浪根本压不倒我。人间自有公道,等着看吧,我还会振作起来的!现在你放心了吧?哈哈,快去吃饭吧,上次没和美丽一起去吃你做的菜,正遗憾呢。等过了这几天一定再去拜访,你做好迎接我的准备啊。   江风故意用一些轻松的口气,他不愿意看到美美为他担心。美美的信息马上就回了过来,说,这下我就放心了。我这会都在胡思乱想呢。江风哥,别闷在家里,把一切都放下,出去走走,实在不行还回你的槐河吧,那里的山水真好!你要是回去了,我抽空去看你……   就在一瞬间,江风就做出了回槐河的决定。没想到他在槐河又发生了一段奇遇,改变了他的命运。   “12.2”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带队出国的郑爽就提前回到了云湖。她虽然远在国外,但已经了解到了家里发生的一切,所以提前结束了行程。崔定安排她出国的本意是不想让她插手新区建设,这下倒是在一定程度上救了她,减少的她的责任。郑爽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提前回来,一方面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牵挂着江风的安危。   郑爽刚在省城机场下飞机,就给江风打电话。江风已经在家呆了两天了,本打算回槐河散散心的,又担心调查组找他谈话,所以正处在紧张和焦虑不安中,度日如年。听到郑爽熟悉的声音,叫了声郑市长,一时嗓子有些发紧,委屈的只想掉泪。   郑爽的口气十分严厉,说,江风,你实事求是地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有没有参与,不能有一句假话。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江风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郑爽看看,哪还敢隐瞒什么?就在电话里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重点强调,崔定曾亲口对他说过,米自强成立了一个拆迁公司,必要的时候可以请他帮忙,那些打死人的暴徒就是米自强的人无疑。   郑爽说,如果是这样我就不担心了,调查组找你谈话的时候,你就实事求是地讲,不要有什么顾虑。又安慰他说,停职就停职吧,你也不要太委屈,从现在的形势来说,停职对你并不一定就是坏事,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理一理。   江风后悔自己不该跟着崔定蛮干,既羞愧又激动地说,郑市长,我听您的。   崔定早就掂量了事情的大小,深知省委不会放过他,所以表现的比较积极。调查组到了之后,他也积极行动起来,指示肖国华成立了“12.2”事件专案组,很快抓捕了七八名参与行凶的嫌疑人,但幕后元凶米自强却仍然逍遥法外,毫发无损。   崔定当然不会把他牵扯出来,那样的话说不定就把自己这条大鱼也暴露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米自强效仿崔定,也找了个替罪羊,威胁他手下一个担保公司的经理把罪责揽了下来。   调查组到云湖后,崔定想安排几个人协助他们调查,但被拒绝了。调查组吃住在宾馆,独来独往的,不接受任何人的宴请。他们的调查手段很特别,不找当事人,而是先从外围入手,重点放在城南十几家拆迁户上,连当时在山坡上放羊的老汉都走访到了。   江风在家等了三四天也不见调查组找他,有点呆不住了。被停职后,感觉面子上放不下去,所以一直呆在家里,楼都没下过,感觉自己都快生毛了。后来一想,自己又没犯错,何必自己先灭了自己的面子?   下午起床后,看太阳还挺高,就打算到街上走走。给杨柳打电话说,带时候他去幼儿园接宁宁和静静。   走在街上,看街上一切依旧,马路上依旧是车水马龙,行人依旧是行色匆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两双眼睛在后面盯着他似的,背上很不自在,热辣辣的。并且越往前走这个感觉越强烈。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觉吧。   走到一个阅报栏前,停下来装作看报,借着报栏上的镜子往后观察,果然发现两个男子在一二十米之外的树旁站着,向他这边张望,形色可疑。   心里咯噔一声,莫非自己被监视居住了?再走百十米后,故伎重演,发现这两名男子还是在那么远距离站着,确定是在跟踪他了。   一生气拿出手机,给肖国华打了个电话,不客气地说肖局长,想抓我的话不用你们费力我自己走到公安局去,还用得着派便衣盯梢? 第876章、审讯小组   肖国华装迷瞪,说江风看你说哪里话,我会派人盯你?可能是你误会了。   江风笑了声说肖局长,我江风虽然不干公安,但还是有一定侦查反侦查技术的,有没有人跟踪能看不出?我知道你也是在执行命令,咱们弟兄们说话用不着这么隐晦了吧,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   话说到这里,肖国华不好再说什么,也嘿嘿笑了两声说,江风兄弟是明白人啊。你说对了,我也是在执行命令啊。不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兄弟你的为人,是绝对做不出那种事的。有人盯梢就盯梢吧,就当我给你派去俩保镖。   江风说,你再派人的话派两个机灵点的,那么大个子戳在马路牙子上,还跟的那么近,憨子也能看出是便衣。   肖国华哈哈笑着说,兄弟你不搞公安也真是屈才了。说完又压低声音正色说,江风给你提个醒。我抓了几个在“12.2”事件中行凶的嫌疑人,他们的口供对你很不利。老板交待说下一步要对你采取措施,你要有心理准备。   江风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又气又恨,牙齿咬的咯嘣嘣响。说,肖局长,谢谢你的提醒。我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我就不相信姓崔的能把我怎么样!难道把我也办成第二个赵连海?   肖国华嘘了一声道,可别再提赵连海了,他和陈天禄一样都是冤鬼啊。   江风说,既然知道冤,那你这个局长为什么不伸张正义?   肖国华叹了一声说,事情哪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没在我这个位置啊,在的话你也得造冤案。老板的旨意你敢违抗?好了好了,这个事情不能再提了,认起真来的话,估计我也得进去喝稀饭。咱还是说你的事吧。兄弟啊,我也很矛盾很纠结啊。一边是郑市长一边是崔书记,我夹在中间你不知道有多难受。老板真下令要动你的话,我还真得传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这个道理你也明白。   话说都这个份上,说明肖国华还是有些良心的。江风没再和他多说什么,只是说,好,我等着你来抓我。   挂了肖国华的电话,江风想给郑爽打个电话把这个情况汇报一下,又担心她在开会什么的,就给她发了个信息,说自己现在已经被监视居住了,崔有可能动手。   郑爽回信息说,沉住气,我过问一下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杨柳带着孩子们刚下楼,又响起了敲门声。江风还以为杨柳忘什么东西了回来取,让保姆小青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三名男子,都是膀大腰圆的,也不说话就闯了进来。   江风正刮胡子,下巴上都是泡沫,看到进来这三个人面生,心里就明白了。其中一人拿出工作证晃了一下说,对不起打扰了,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请江局长跟我们走一趟,有些事情想和您核实下。   话说的还算客气,江风说,没问题,你们先在门口站一会,我洗把脸就跟你们走。   到了公安局大院,看到政法委书记铁英的车在楼下停着。吃了一惊:难道铁英要亲自审他?看来崔定决心不小啊,非把他这个替罪羊烤熟吃了才肯罢休。   不过仔细想想,只有把自己这只替罪羊的罪弄实在了,崔定才有可能逃避责任,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他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唉,只能怪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还总幻想着要狼不吃肉改吃草,可能吗?   铁英还算给他面子,没在提审室审他,而是在公安局小会议室里等着他。江风进去一看,铁英黑着脸在会议桌北面坐着,旁边陪着的是纪委监察局局长常宽,公安局长肖国华。一个看着有些面熟的漂亮女警坐在会议桌的一端准备记录,看见江风进来,对他点了点头。   江风忽然想起来,几年前自己因为“小姐来信”到公安局接受审问,记录的就是个女警。几年了,也没什么明显变化,只是身材稍显丰腴。   这就是一个标准的审讯小组了,并且规格挺高。江风觉得有些好笑,这几个人也太像模像样了。好笑之余又有些气愤,这不明显是把他当做犯罪嫌疑人了吗?自己好歹是县级干部,真是犯了什么错的话,程序上也不是这样走的。这样想着,脸不由自主就拉了下来,一屁股在会议桌南面坐了下来,口气生硬地说,铁书记,您开审吧,我保证实话实说,但无中生有的事,谁也贴不到我脸上!   铁英没想到江风说话这么冲,明显愣了一下,刚才还阴着的脸缓和了一些,说,江风同志,怎么能这样说呢?组织上找你谈谈话,了解些情况,怎么能说是审呢?   又是“组织”,江风听到这两个字就头蒙。他看着铁英一本正经的脸,知道他这会就代表着崔定,代表着组织。事到如今,太软弱只能说明自己心虚,江风打算强硬到底,所以还绷着脸说,铁书记,我想问一下,既然是谈话,在哪里谈不行,为什么非得到公安局?即使又一万个理由非得到公安局,打个电话通知我就行了,我又没有潜逃,为什么非得派几个警察去家里带我?再说,如果不是审讯的话,还需要做什么记录?   铁英张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偏过头对肖国华说,怎么搞的肖局长,江风同志说的在理啊,他现在又不是嫌疑人,怎么派人去家里呢?打个电话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肖国华脸上的表情很尴尬,心里说,不是你铁英亲自交待的吗?这会倒会装糊涂充好人。看来这些大官们都的一个习性,那就是脸皮比城墙都厚,说起瞎话眼都不眨。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官大一级压死人,铁英说煤是白的,自己绝对不敢说是黑的。所以肖国华做检讨说,怪我怪我,工作方法有问题,没有仔细考虑影响。说着对做记录的女警挥挥手,那女警捧起本子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铁英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说,江风同志,今天请你来,是想要你把“12.2”事件的前前后后详细谈一下。毕竟当时你在场,是主要当事人,了解的肯定更全面些。说说吧,实事求是,男人嘛,又是领导干部,犯了错误就要敢于面对,只要能认识到错误,还是好同志。   江风朗声说,请铁书记放心,我江风到现在也没学会说瞎话,更不会为了推脱自己的责任而颠倒黑白,把屎盆子硬往别人头上扣。   铁英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说,这我知道,谁也不会颠倒黑白的,你说吧,说详细点。   江风就把12月2号那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但没有说崔定说过米自强成立了个拆迁公司,必要的时候可请他帮忙的话。   铁英听完,抽着烟默不作声,好久才问,还有呢?   江风说,没有了,该说的都说了。   铁英笑了下说,真不认识那些打人的人?   江风说,真不认识。   铁英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那么说是你人格魅力大,他们主动去帮你工作的?   江风强忍住怒气,说,铁书记,这个你别问我,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拆迁现场,我不知道,但我想有些人应该知道,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铁英哼哼笑了一下说,江风同志,你没说实话啊。你再想想,看看还有什补充的没有。没关系,就是刚才说错了也不要紧,咱们又没记录,你现在改正还来得及。   愤怒压抑的太多,倒使江风出奇的冷静起来。他也哼哼笑了下说,铁书记,难道你逼着我撒谎?我刚才说过了,我学不会,也不会甘愿做谁的替罪羊!   替罪羊这三个字让铁英拿烟的手抖了一下,他装作弹烟灰,巧妙地掩饰了过去。一旁的常宽说,江局长,铁书记对你可是一直抱着很大希望的啊,你可不能让他失望。   江风最恨这种煽风点火的小人,当即把话接过去说,那么请问常局长,你是希望我说真话呢还是说假话?你的意思是铁书记喜欢听假话?   常宽面红耳赤,说,铁书记讲原则的很,当然是要听真话了。江风说,那我无可奉告了,因为刚才已经说过了。   铁英抬了抬手,阻止常宽再说下去。他慢慢地打开面前放着的一个档案袋,拿出一叠纸来,推到江风面前说,江风同志你看看这个。   江风拿起来一看,是几张审讯记录。被审讯的人名字都很陌生,但上面自己的名字很熟悉。其中有一段话说:11月25日晚上,住建局江风主任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喝茶,喝茶的时候他说,他在拆迁方面遇到了硬骨头,上面任务压的又紧,让我帮助他组织强拆,报酬是三万元现金。我担心出事,就说,我手下的人都没轻重,万一弄出人命咋办?他说,到时候如果遇到阻挠,你们只管往死里打,出了人命我负责…… 第877章、你被拘留了   江风看着这几页审讯记录,脑袋里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嗡嗡叫着,纸上的钢笔字像一只只丑陋的蚂蚁在蠕动,渐渐看不清楚了。极度的愤怒让他的脸涨得通红,呼吸也粗浊起来,牙关紧咬,手也抖的越来越厉害。他觉得自己要出离愤怒了。   老奸巨猾的铁英抽着烟,斜着眼睛观察着他,像是在观察一只垂死挣扎的鹿。他不失时机地提醒说,后面还有呢,也看看吧。   江风往后翻了翻,是好几个人的口供,但涉及关键部分,内容如出一撤,都是说,我们阮经理给我们开会说,要帮助住建局搞拆迁,住建局愿意出三万元钱作为辛苦费,谁去的话可以得到100元辛苦费。还说,住建局说了,真出了什么事由他们负责……   崔定真是煞费心机啊,连这种卑鄙的手段都用出来了。江风放下那一叠纸,看着肖国华说,肖局长你辛苦了,整这些统一的口供也费了一番周折吧?   肖国华脸变得黑红,说,这,这确实是真口供,都按着指印呢,江风你也不要乱说……   铁英的口气严肃起来,挑着眉毛问江风说,江风同志,你有何感想?有些事不是你说没有就是没有的问题,这可是白纸黑字写着呢。   江风再也忍不住了,抓起那几张口供扔了过去,说,铁书记,血口喷人的事你们也相信?我既然去和这些人密谋过,那我们是怎样联系的,有没有通话记录?既然说过把人往死里打的话,话又是在哪里说的,有没有人作证?你们只采信这几个地痞的证言,为什么不去听听现场村民是怎么说的?   江风的话咄咄逼人,期间甚至还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铁英铁青了脸,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几分钟后回来,把肖国华叫了出去,不知嘀咕些什么。   一会又进来,拿起档案袋说,好了,我有些急事要去处理,江风同志不要慌着走,再和肖局长好好谈谈。说完,领着常宽走了。   江风忍不住骂道,什么狗东西!竟然还人模人样地审问我,我犯了哪条罪?   肖国华陪着笑说,小声点,别被人听去,你又罪加一等。   江风说,我话已经说完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早晨你们抓我抓的急,我连早饭都没吃呢,现在得回去了。说着站起来要走,肖国华赶紧用身子挡住了门,说不慌不慌,我让人买盒饭送上来,中午咱俩都吃盒饭。   江风说,算了,你们公安局本来就不富裕,我还是不在这里浪费你们的经费了,能省十块就省十块。说着又侧身要走,肖国华却很不自然地叫了声江风兄弟。   江风站住,问他,肖局长,还有事?   肖国华尴尬地说,兄弟你别让我为难了。铁书记走的时候有交待,让你先在公安局呆几天……   江风一开始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等明白过来,忍不住大声说,什么!难道我被拘留了?!   调查组进驻云湖后,一直是独来独往,不和市里的领导接触。崔定想请带队的省公安厅监察处魏处长吃个饭,就通过秘书长臧奇松和他联系。   但魏处长难请的很,一再拒绝,说下来的时候省委宣布的有纪律,实在没有办法。崔定毕竟心里不踏实,见魏处长不肯买帐,就在晚上带了几个人和礼物前去慰问,主要目的还是想打探一下调查组究竟掌握了多少事实,火会不会烧到自己的尾巴。   刚到宾馆大门口,看到郑爽的奥迪车从院子里出来,知道她已经和调查组接触过了。嘴上不说,心里却老大的不乐意。   上楼了见了魏处长及调查组几个人,很热情地代表市委市政府对同志们进行慰问。坐下说了几句话,看魏处长缄口不提调查的事,就很亲切地问,魏处长啊,调查工作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有的话尽管提出来,市委会尽全力扫除障碍,积极配合。   魏处长不说有也不说没有,而是说,需要协调的时候自然会和市委联系。   崔定没想到他嘴巴这么紧,简直是滴水不漏,觉得再谈下去也打探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说一些辛苦的话,告辞了。   不料第二天一早,臧奇松就打电话说,送去的几份礼物又被退了回来。崔定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调查组向省公安厅打了报告,经过批准后提审了“12.2”事件中的几名嫌疑人。当时是单独提审,云湖方面的人被请出了提审室,所以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提审结束后,崔定马上指示肖国华再次提审了这几个人,得知他们还是一口咬定受住建局局长江风之托,心中才算稍安。又担心江风在调查组那里胡说,就安排铁英把他叫到公安局,暂时留置,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   再说江风也不想让肖国华为难,就打算暂时在公安局呆着,反正自己清清白白的,身正不怕影斜,不相信还能把自己弄成个当代窦娥不成?   肖国华把他带到自己办公室,安慰他说兄弟啊,我是绝对相信你的,出水才看两腿泥,这事自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江风说,好啊,我倒要看看接下来这些人还有什么手段,还要怎么表演。   到了中午,肖国华让手下送了两份盒饭,两人就摆在办公桌上吃。   刚吃了一口,一个副局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说,崔书记来了。   江风和肖国华都吃了一惊,停了手中的筷子站起来。这时候崔定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抽着鼻子说,哈呀,真香,肖局长你有啥好吃的躲在办公室吃?吃独食啊。   说完好像忽然看到了江风似的,说,江风你怎么也在这?不是让你在家休息的吗?   江风看着崔定故意做出的来的惊诧和关心,像是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通过这件事,他已经把这个人的本质给看透了,再也不愿意相信他的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自己辛辛苦苦为他卖命,不但没有得到他的赏识和关照,关键时刻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当炮灰当替罪羊,完了还在他面前做出如此的做派,脸皮稍微薄一点的人都很难做出来。   所以他没好气地说,崔书记,我是想在家呆着的,但肖局长不让我回去,我现在已经被拘留了。   崔定并没有因为江风的不恭敬变脸色,仍然是很关怀的样子,对肖国华说,肖局长你怎么搞的嘛,滥用职权呢?这可不好啊!都是自己同志,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说,要采取这样的手段?你这是违反程序嘛!   肖国华知道崔定这是在表演给江风看,但听他说到“违反程序”,掂量不出轻重真假,就说,上午铁书记来过了……   崔定很生气地说,这个铁英,做什么事情都太激进,太急躁,要讲究工作方法嘛。我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说着,拿出手机就拨通了铁英的电话,口气很严厉地说,铁书记,是你要求把江风同志留在公安局的?你这明显不合适嘛,怎么能凭那几个混混的口供就怀疑自己的同志呢?……对对,我现在就在公安局……我对你说啊,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蛮干了……   崔定挂了电话,还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个铁英,真是的。又对江风说,江风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要不,吃完饭再回去。   说着坐了下来,对肖国华说,国华你也给我订份盒饭,我在这里陪着你们吃。   肖国华说崔书记你轻易不到局里来,出去吃出去吃,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   崔定佯怒道,你们公安局有几个钱,搞铺张浪费?就吃盒饭。   肖国华知道他爱演戏,答应着,马上打电话让人送来了盒饭,三个人凑在一起稀里哗啦地吃着,崔定还不时地把自己饭盒子里的菜往江风盒子里夹。   江风一点胃口都没有,勉强吃了饭,感觉吃下去的东西都堵在胃里不消化。   吃过饭,崔定对肖国华说,国华你先出去,我和江风说句话。   肖国华答应着走出去,拉上了门。   崔定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说,江风你坐过来。   江风不知道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犹豫了下,还是过去坐了。   崔定调整了坐姿,侧对着他,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说,江风啊,我知道,这几天你受委屈了。   虽然明知道崔定这话不是发自内心,但江风听起来,还是感觉真的很委屈,鼻子有些发酸。这些天来,他受的委屈太大了,太窝囊了。而给他造成这些委屈的人,现在就在他面前坐着,道貌岸然。所以他没说话,保持着沉默,眼睛盯着沙发前的一棵金兰,一动不动。   崔定叹了口气说,唉,江风啊,我知道你这会对我有怨气,也知道你和“12.2”事件无关。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委屈你出来顶一下,说不定那些群众更要闹翻天了。在这个事情上,我对不住你啊。 第878章、重磅炸弹   崔定的话像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并不像是在演戏。江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摇头叹息,脸上的是无奈和痛心的表情。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了,觉得面前这个大权在握的市委书记真的是很值得让人同情。但想起那次常委会上他先发制人给他的定性以及几个常委你唱我和的一幕,江风又提醒着自己切莫再次上当。   这些当大官的太会表演了,一个个都是表演天才。想到此,他狠了狠心,说,崔书记,您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是自作自受。接下来您怎么处理我我都没意见……   崔定打断他说,还谈什么处理!让你停职我就已经很痛心了。我这是挥泪斩马谡啊。江风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年你冒险帮我找证据,把我从大牢里捞出来的恩情,一直在我心里放着呢。实话告诉你,我比谁都清楚,“12.2”事件中那些人与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完全是在诬陷你,你根本就是那样做事的人。把责任往你头上推,是我迫不得已的选择啊。   你肯定在心里骂我,骂我忘恩负义,把你当替罪羊。可我们面临的局势,不能不让我做出这个违心的决定。江风啊,你没处在我这个位子,想象不出来我面临的压力啊。你想想,强拆出了人命,惹的又是少数民族,我不先拉个人出来顶一下能行吗?并且这个人还得是自己人,是明白人,能担当的人,所以我选择了你。   拆迁是政府行为,现在有社会力量参与进来并且打死了人,我们政府这边能推脱干净责任吗?不能啊,推脱只会让事情陷入更糟糕的局面。人常说壮士断臂,我这次也是硬起心肠做了件亏心事,你要是想骂我,就痛痛快快地骂吧,这样我心里也好过一点……   崔定言真意切,说完后连连叹气,垂首做悔恨状。要是放在以往,江风早就感动加冲动了,说不定已经开始拍着胸脯表忠心了。可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实,已经一次次击毁了他的幻想,让他醒悟过来了。他心里很清楚崔定这是在用花言巧语诱导他把罪责担当起来,说不定接下来还会画个大馅饼给他呢。   果然,崔定开始画饼了。他变了一种口气,很自己人地说,江风,有些话我现在给你说是违反纪律的,但你不是外人,又到了这个时候,给你交交底也没什么。这个停职的处分呢,你就当做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砺,先背两个月。两个月后官复原职,还是你的住建局局长,屁事没有。作为对你的补偿呢,有句话我先给你放在这里:只要我这个市委书记在,你这个副市长就包在我身上,跑不了的。说实在的现在这些县级干部当中,我也就看中了你。年轻,工作有魄力有方法,敢于创新又敢于担当,这样的干部不用还用谁去?   “副市长”这三个字,确实把江风的心撞了一下,并且撞的有些松动了。凭心而论,像“12.2”这么大的事件,单单让一个市委书记去扛这个责任,确实有些不现实。假设自己在这个位子上,说不定也会做和崔定相同的事情。   人一旦到了一定的位子,代表的就不是自己了,而是代表着一种意识形态。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谁变蝎子谁蜇人,这是个规律,颠扑不破。   再说,事发当时自己确实是在现场的,无论怎么说,也是有一定责任的。道理虽是这样,但想起当年自己做住建局局长的曲折,江风还是不愿意轻易相信崔定现在的承诺。他快速地思考着,权衡着,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   崔定点了根烟抽着,在烟雾里观察着做着激烈思想斗争的江风。他看火候差不多了,抛出了一句话:江风啊,你想想,我会害你吗?再怎么说,你和美美是同事,是朋友,我作为美美的爸爸,会有心害你?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啊。   一提到美美,江风的心跳加快了,也更乱了。   抛出美美这招,是崔定对付江风的杀手锏。作为一个刑侦出身经验丰富的老公安,作为一个大权在握明察秋毫的市委书记,他早就掌握了儿媳妇美美和江风之间的特殊关系,只不过不愿意提起罢了。   他一开始以为,两人也就是日久生情,彼此有些好感而已,没想到有件事情让他彻底改变了这种看法。去年江风代理住建局局长期间,崔定担心郑爽的羽翼太丰满,想找借口拿掉他,美美竟然撕破脸皮向自己的公公提出了匪夷所思的交换条件,那一刻崔定才深切感受到了儿媳妇的倔强和痴心。   他无奈地接受了美美的条件,但从此在心里对江风这个人又多了一份敌意。这算不算上是家丑?崔定如鲠在喉,想打算就此事和美美正式谈谈,没想到还没开口就遭到了妻子杨静和儿子崔昊的强烈反对。   杨静爱这个儿媳妇胜过亲生女儿,崔昊更是容不得美美有半点的不开心。在家庭问题上,崔定觉得自己是被孤立了,被绑架了。好在美美随后为他们崔家生了个大胖小子,美美也表现出了一个母亲应有的温柔,崔定才有了宽容和喜悦之心。说到底,他还是喜欢这个儿媳妇的。   至于江风,他在内心里一直没有把美美和她的市委书记公爹联系起来。美美不是爱好虚荣浮华之人,嫁不嫁入豪门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什么不同的意义。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厮守一起,和谁结婚都一个样。   美美是很优秀,但江风在潜意识里忽略了一个事实: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作为一方诸侯的公爹,她的仕途才平步青云,才声名显赫,才被人刮目相看。   上个月广林县原县长年龄到站去了人大后,美美现在已经是代县长了。也就是说不管她在不在意,她在事实上已经处在公爹那顶帽子造就的权力光环下了,所以一切都顺风顺水。   据说关于这个县长的位子竞争的很激烈,省里也有领导插手,但崔定还是力排众议,把自己的儿媳妇推了上去。虽然难免有任人唯亲之嫌疑,但并没有人说什么。因为美美在广林口碑确实很好,深受群众拥护。可以想象,只要崔定这面红旗不倒,美美的仕途可谓是一片光明。毕竟她还年轻,如果做了县长,基本上是全市最年轻的正县级干部了。   江风没想到的是,崔定今天和他谈话会这么开诚布公,会这么深入骨髓。他抛出的“作为美美的爸爸”和“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这两句话,像是两颗炸弹扔进了江风的心里,把他的心炸了个七零八落。   再加上崔定诚恳的态度,慈祥的目光,父母般的谆谆教导,更让江风心乱如麻,动摇了他的计划和决心。他早就想过了,只要自己在调查组那里实事求是地把崔定使用米自强的人搞强拆这个事实讲出来,把他那句“拆迁的事你不要太担心,米总成立了一个拆迁公司,必要的时候可以请他帮忙”这句话讲出来,崔定这个市委书记的乌纱很难再保住。毕竟“12.2”事件的影响太大了,省委肯定不会放过崔定这个罪魁祸首。   但把崔定捅出去,把他拉下马或者交流到外地,对美美又有什么好处呢?还是那句话,不管她在不在乎,在不在意,她都会首当其冲受到影响。人走茶凉,即使美美在广林有着很好的口碑,也不能保证她这个代县长就一定能通过县人大选举。竞争派可能会卷土重来,而美美又心地善良,她很有可能就此放弃。   官场局势微妙的很,一旦落败,她也许就会被看做失势之人,一辈子就在原地踏步,停滞不前了。想起美美可能会有的失落,江风在一瞬间就下定决心,再最后听一次崔定的,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不为别的,就为了痴情的美美!   想到此,江风在沙发上欠了欠身子,说,崔书记,你不用再说下去了,我听你的。   崔定闻听此言大喜,眉头猛地一舒展,在大腿上拍了一下说,这就对了嘛!年轻人脑子就是灵活!吃点亏算什么?吃亏就是便宜嘛。   崔定说着,脸上泛出红光来,说江风啊,再锻炼两年,你就可以给我帮大忙喽。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人用着顺手啊。再说了,政府班子里也需要你这样的年轻干部。干部年轻化嘛,也是响应省委号召。   江风现在心里只想着美美,对崔定这番指山卖磨的话打心眼里反感。崔定还以为自己是为了“副市长”这个大馅饼才肯代他受过呢。这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这样想着,脸上仍旧放不下来,生硬地说,崔书记,我肯为您担责,并不为了得到回报,而是为了……   江风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美美”两个字又咽了回去,但崔定已经心领神会了。他悠悠地说,是啊,我知道江风你是个重感情的人,美美也是。你俩都是我的孩子啊。 第879章、农夫和蛇   崔定太懂得心理学了,把这句话运用的出神入化。江风虽然努力地排斥着,但美美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在他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来,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声带着哀怨的“江风哥”。   当感情和官场中的是非功利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让人丧失理智的时候。江风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但他没有做到。   崔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从安排铁英出场唱黑脸,到他亲自出面唱红脸,再及时甩出美美这个杀手锏,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水到渠成。就像一位厨艺高明的厨师烹制了一盘大菜,崔定对自己的设计和安排非常满意。   他抬腕看了看表,对还陷入沉思中的江风说,江风啊,你是明白人,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是这样的,调查组通知你下午2点到宾馆接受谈话,我想该说什么,该怎样说你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你坐我的车过去。   江风机械地跟着崔定站了起来,说,不用了崔书记,我自己开着车呢。   崔定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安总这两天和你联系了吧?   江风说,联系了,发了几个信息。   崔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安总也很关心你啊。好,既然你自己开车,我就不送你了,谈完话你在办公室等我电话,晚上有个客人你帮我陪一下。   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江风听到这句话,身上不自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崔定的客人不是好陪的啊,说不定就把自己陪进去了,他实在是有些胆战心惊。刚要开口拒绝,崔定已经微笑着朝他扬扬手,大步走了出去。   江风于下午两点准时到了调查组所在的宾馆。魏处长亲自接待了他。魏处长四十多岁,瘦弱弱的戴副眼镜,很斯文,和江风想象的有些差别。简单的握手寒暄,坐下来之后,魏处长从包里拿出一罐茶叶来,说,江风同志,咱们初次见面,我让你尝尝正宗的金骏眉。   然后一边熟练地泡茶,一边和江风论起茶道来。江风以为和调查组谈话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没想到如此轻松,看来省里下来的官员确实和地方的不一样。   纪委监察局局长常宽是专门负责双规干部的,说话从来都是吹胡子瞪眼,指头直想把对方眼睛戳瞎,肯定不会亲自给人泡茶论茶道的。   品着茶,魏处长又和江风说起了云湖西部的景区如何如何秀丽,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啊。说了半个小时,才冷不丁地问:江风同志,你被停职以来,有什么想法?   江风一时间来不及转弯,只好说,没什么想法。   魏处长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不觉得委屈?   要说委屈,江风现在哭鼻子的心情都有。这不是一般的委屈,不是一般的窝囊啊。参加工作踏入官场以来,他虽然历经波折,但一次次起死回生,化险为夷,终究是有惊无险。但做替罪羊,他还是第一次。并且上来就做了一只大羊。   那种委屈、焦虑、愤慨、羞耻等等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就像置身于一个令人窒息的黑洞里,让他度日如年,心力交瘁,鬓角甚至生出了白发。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等着调查组找他谈话,等着把自己掌握的事实全盘托出,彻底洗刷自己的不白之冤。做替罪羊的滋味太他妈难受了,比做一只死羊都难受,死羊他没什么知觉,也不会被各种感情所困扰。   然而,真正到了他洗刷不白之冤的时刻,他却做出了让步。是的,崔定只不过是在哄他,在演戏给他看,是在想尽办法保他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江风心里太清楚他的伎俩了。可他毕竟是美美的公爹啊!纵使他该千刀万剐,江风也不愿意看到美美为此受到影响。他欠这个女人的太多了,别说今生,就是下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还得起。他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办法报答这个女孩对他的一片痴情,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继续在崔定这棵大树下茁壮成长,让这棵大树为她遮风挡雨。   当个人感情个官场利益发生激烈冲突的时候,江风选择了妥协。我们也不能怪他不成熟,不能怪他看不破崔定的阴谋,而是在他眼里,这些都没有美美更重要。   魏处长细眯着双眼,透过镜片观察着江风的表情,他显然想看出江风的心理活动,想看出他是不是真的委屈。   鼓足了好大的勇气,下定了好大的决心,但江风的声音却显得很平静。他沉稳地说,魏处长,我不感到委屈,因为“12.2”事件的主要责任在我。   主要责任在你?魏处长惊讶地问道,一手往上推了推眼镜,想把江风看的更真切些。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说,江风同志,你是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的,我想你还是考虑清楚再回答吧。顺便提醒你一下,具体事实我们已经掌握的很清楚了,我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这不是做英雄好汉讲义气的时候,而是事关自己的前途命运,容不得你有第二次选择。   江风不知道,郑爽已经把崔定那晚在莱茵河向他说过的话汇报给调查组了,并且调查组也掌握了米自强组织领导强拆并打死人的线索。现在他们需要的,正是江风这个当事人最直接的证言。可江风偏偏在这个关键环节上掉了链子。   魏处长及时把谈话的节奏控制了下来,端起茶杯说,来来来,江风同志,喝茶。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江风很想说是的,当然休息不好,替罪羊不知道自己哪一刻被宰,它能睡安稳觉吗?但话到嘴边,却变了。他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谢谢魏处长,我昨晚休息的很好。   魏处长点点头,说,江风同志,我给你讲个故事,是个寓言故事。你上小学的时候应该学过,就是《农夫和蛇》……   江风打断他说,魏处长您不用再讲了,这个故事我从小学到现在都还记着呢,并且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也对这个故事的寓意理解的更加透彻了。蛇是很恶毒,很忘恩负义,但农夫的善良却取得了人们的同情。   魏处长笑了笑说,没想到你竟然会从这个角度去理解这个故事。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公事公办吧。我想问你,“12.2”事件发生的当时,你在场吗?   江风说,在场。   魏处长问,在场做什么?   江风说,在帮着村民采摘香菇,当时我在大棚里,和区里的一位同志一起。   魏处长点点头说,那么参与强拆,并打死人命的这些人,你和他们认识吗?有过联系吗?   江风摇头说,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联系过。   魏处长嗯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一件东西往江风这边放了放,江风这才看清楚是支录音笔。难怪不用别人来记录,这个东西从一开始就忠实地记录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呢。   魏处长双眼灼灼地盯着江风说,好,不认识更好。那江风同志,请你实事求是地告诉我,你怀疑这些人是受谁指示?或者说,你掌握有什么证据?比如说,一句话,一个暗示等等。   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江风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像一座大山朝他倒下来,他自己则完全笼罩在大山的阴影里。他耳边又响起了崔定说过的话:江风,我知道你是重感情之人,美美也是。   这句话刚响过,又响起了美美那声脆脆的“江风哥”。江风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泥沼,已经无法自拔,也不想拔了。他用双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魏处长,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他们是受谁指示。   魏处长沉默了,惋惜之情明明白白地写在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良久,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江风同志,你确定没有什么补充的了吗?如果有,现在就说出来,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江风也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说,魏处长,我没什么可补充的了。   魏处长说,好。谈话到此结束。   结束谈话的第二天,江风就只身回了槐河。他没有回老家,而是直接到了观音台,住进了梁子家里。就像一只躲在暗夜里的孤狼,他要好好为自己舔伤。   一周后,调查组回到了省里,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摆在了省委书记邓锦江的案头。调查报告里关于社会力量参与强拆并打死人这些事实调查的都很清楚,但这些人究竟是受谁所指示却没有结论。   与此同时,有关对云湖方面责任人的处理也在激烈的争论中。邓锦江主张直接免去崔定市委书记的职务,安排到省里某个厅做调研员,省长古青松却公开反对,提出红舟工地电梯坠落死那么多人,市委书记怎么不撤?   红舟市委书记是邓锦江的人,所以古青松才拿这个说事。   古青松在这个事情还真是下了一番力气,亲自带着崔定跑了两趟北京,并且真的得到了上面的支持。 第880章、躲到乡下   一个月后,处理结果下来了。崔定被行政记过,由省里主要领导对其进行诫勉谈话;主管城建的副市长刘善政行政记大过,重新分工,不再分管城建。   这个结果对于崔定来说,简直就是福音。他后来在干部会议上面色凝重地做了检讨,心里却在偷着乐。很快,对江风的处理也正式下文了,他被停职两个月,接受组织进一步处理。   江风是抱着一种大义凛然的心情接受处分的,所以心里并不感到特别委屈,心情也不是很糟糕。人一旦有了某种信念,就特别能承受风雨的磨砺,甚至可以完全不计个人得失。   现在的江风正处在这种状态。不过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作为妻子的杨柳气愤不过,执意要给北京的干爹打电话告状,被江风制止了。劝她说,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让干爹知道了反倒不好。干爹也是一种资源,用一次少一次,不能随便浪费。再说不就是休息两个月吗?刚好可以抛开俗务修身养性。   处分决定下来的那天下午,郑爽把江风叫到办公室,和他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谈话。郑爽并没有责怪江风的意思,只是和他谈了一些轻松的话题,更像是在安慰他。   这个聪明的女人,其实早已经猜到崔定肯定给他洗过脑了,而崔定使用的有力武器,必定是对江风一往情深的美美。江风不敢确定林美丽是否给郑爽透漏过有关他和美美的一切,但他觉得,自己的心思都在郑爽的掌握之中。所以谈话的最后,郑爽提到美美,说,其实,我也特别欣赏美美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亏待她。   从郑爽办公室出来,江风反复回味着她说的这句话,越品味越觉得里面包含的信息越多。是啊,即使崔定倒台了,还有郑爽呢,她能看着美美受委屈吗?江风这样想着,隐隐有些后悔。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崔定能落实自己的诺言,不再落井下石,追究他的其他责任,并且能在两个月后让自己再回到住建局局长的座位上去。   回到槐河后,江风只在老家停留了半天,就去了观音台,住进了梁子家里。他并没有向梁子说明要在这里住十来天的原委,梁子和田嫂对他的突然到来也并没有多问,热情地给他安排了一个朝南的房间,里面电视电脑一应俱全。   观音台的农家宾馆已经很有档次了,梁子家的规模最大,虽然是冬季,仍有男男女女的客人不断,倒也不怎么寂寞。   这两天,江风的电话铃声基本都没停过,都是来安慰他的,有市里的部分领导,住建局班子成员,下属科长以及其他局委的局长们等等,甚至县里也有给他打电话的,江风听得耳朵都起了茧。为了不受打扰,他干脆关了手机,打算一心一意在观音台享受一段田园时光,体会一番陶老先生“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意境。   下午睡了几个小时,睡的很香,竟然无梦。起床时已经是残阳斜坠了。夕阳把窗帘染成了金色,窗棂把光线分割开来,印在东墙上,宛如一幅印象派大作。   推开窗户,可以看到如玉带一样的清水河从深山里蜿蜒至此,绕了一个弯,把村子环抱起来,如母亲用温暖的臂膀抱着自己的婴儿。   因为是冬季,水流已经很细了,到了村口却汇集起来,那水色骤然加重,如一块翠玉,翠中透绿,映着一座白色的拱桥和桥头如雾的垂柳。   拱桥本来是半圆的,此刻却成了一轮满月,水中的风光似乎比岸上更精致一些。村中的老猎人雷老爹扛着猎枪从桥上走过,背上的背篼里露出几根漂亮的雉鸡羽毛,一直走到梁子家里,扔在了厨房门前。他知道江风已经在这里住下了,特意去山上打回来了野味。   有游人在桥下戏水,女人的欢笑声听起来很脆。江风望着眼前这一生动画卷,心情渐渐开朗,所有的不快和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出现在桥那边的公路上,然后过桥,径直朝梁子家开过来。江风眯起眼睛盯着这辆车看,夕阳的余晖洒在车上,玻璃有些反光,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人。   车一直开到窗下停了下来,戴着墨镜的蔡小菲从车里钻了出来,仰起脸微笑着朝他招手,说,江书记,好有闲情逸致啊!   小蔡!你怎么来了?江风一阵惊喜,一阵惊讶,又一阵尴尬。   市里出了“12.2”这样的大事,包括自己受到停职处分的消息,是瞒不过像蔡小菲这样八面玲珑的人物的。不过自己来观音台修炼的消息是绝对保密的,不知道蔡小菲怎么会打听到?很有可能是梁子故意透漏给她的。这个时候能看到蔡小菲,对落难中的江风来说还真是一种安慰。也许他在潜意识里就等着她的出现?江风对自己有些困惑了。   蔡小菲摘掉眼镜,用手拢了一下额前的头发,也眯着眼睛说,怎么,我就不可以来这里休闲一下下?要知道这是我的地盘。只是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真巧。   江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女人,知道不是“真巧”,而是她特意来看望自己的。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再说自己并不为背负这个处分而感到委屈,又何必需要安慰呢?想到这里,江风给了蔡小菲一个开心的笑,说,好啊,我这就下去接你。   下了楼,梁子已经迎接着蔡小菲了。梁子笑呵呵地对江风说,江书记,你看你看,真巧,刚好蔡乡长来我家视察工作。说着,暗暗朝蔡小菲丢了个眼色。   蔡小菲很正式地伸出手来和江风握了,说,欢迎欢迎,江书记是来此休假的吧?省政府有文件,领导干部要带头休假,你这个住建局局长倒是雷厉风行。   江风含糊地应了一声,说,蔡乡长消息灵通的很啊,是不是村口立着消息树呢?   蔡小菲哈哈笑着说,那是对付日本鬼子的,你又不是鬼子,怎么能用上那一套?再说观音台本来就是你的第二故乡嘛。   梁子接过话说,这倒是实际情况,没有江书记,就没有今天的观音台。   原来梁子见江风一个人回到观音台,并且神情不是很对路,就猜测到他有什么事。又不便详问,就给蔡小菲打了个电话,问她知不知道江书记回来这事。   蔡小菲一听就明白了,江风是被停职后,躲到乡下来散心来了,就匆匆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开车赶了过来。作为基层乡长,“12.2”事件发生不久,她就到县里开了情况通报会,主要任务是维稳,吸取教训。会后,常务副县长尹红妹专门把她叫到办公室,告诉了她江风被停职的消息。   蔡小菲当时难过的直想掉眼泪,但当着尹红妹的面不好表现出来。出了政府大院,她就把车停在路边拨打了江风的电话,但江风手机一直关机。蔡小菲一时冲动,调转车头向市里开去,走到半路又觉得不可能去家里找他吧,就停下车给他发了个信息: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发完后又觉得这个信息太文雅了,又发了个暧昧的:失意的时候想想小蔡,她在朝你微笑呢。来吧,我张开双臂欢迎你。   发完信息坐在车里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回音,这才怅然地回到了槐河。后来想想,江风这会也许最需要的是安静,就没再和他联系,想等事情过去后再去看他。没想到他竟然悄悄回槐河来了。这让蔡小菲觉得,江风是专门把机会留给了她。所以蔡小菲的目光就多了一份特别的温柔,心跳的格外欢畅。   村主任刘英也被梁子电话叫了过来。刘英离婚后,一直单身,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她既是村主任,又是景区办公室主任,所以每天都有事情要做。人忙起来精神格外好,现在的刘英看上去和四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相反更显得沉稳干练了,脸上的气色也很好。看到江风和蔡小菲都在场,刘英的脸微微红了,但还是很大方地和他们握手寒暄。   说话间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田嫂早做了几个拿手的菜摆在了桌子上,雷老爹打来的野鸡炖了一大盆汤,香气四溢。   蔡小菲从车上拿出两瓶五粮液来,说,今晚我想喝酒,你们三个陪我喝。   江风笑道,蔡乡长你学会酗酒了?记得你可是很严谨的一个人啊。   蔡小菲说,这人嘛,就是不能太清醒,不能一直都清醒,有时候糊涂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我就用酒精麻醉大脑。这样可以什么都不想,也可以什么都想。   江风的心里隐隐动了一下,没说什么。梁子倒上酒,几个人碰杯,一饮而尽。   酒真是好东西。几杯酒下肚,大家的情绪都慢慢高涨起来。 第881章、与世隔绝   江风回忆起在乡里挂职锻炼时候的一些往事,如数家珍。说到高兴处,四个人抚掌大笑;说到伤感处,又都低头不语。   酒酣之际,江风起身打开窗户,对着如水的月光说,可惜窗外没有菊花。   蔡小菲知道他所指的是“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两句,就说,明年的重阳节你再来,肯定让你看到。   江风和她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感觉彼此真的是心有灵犀。不料胡子拉碴的梁子说,好啊,回头我把窗外那块地改造成场圃。   江风一愣,这才想起梁子是正宗的本科大学生,只不过是乡下的生活把他改造的更粗犷了一些。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刘英红着脸笑而不语。   江风觉得挺不好意思,好像几个人在刘英面前拽文化似的,就掩饰着说,刘英你脸红了,是不是喝多了?   刘英说,哪里啊,这点酒还醉不了我。我是在想,今晚真是太绝妙了。你们想啊,咱们现在所处的农家院名字就叫“田嫂农家院”,是不是和你们刚才所讲的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正相吻合呢?   刘英此言一出,三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刘英的这句,正对着“邀我至田家”,也真是妙极了。梁子端起酒杯说,差点埋汰了刘英这个高中生了,来来来干杯干杯,没想到今晚在座的都是文化人!   江风面对窗户坐着,一抬头就能看到窗外正悬着的一轮明月,洒下清白的月光。忽然想起了那晚枫林晚赏月,想起了如仙子般飘逸的孟佳荫,眼前又浮现出她裸身弹琴的画面,以及那曲让人心碎的《梦中的婚礼》。   时光荏苒,转眼间四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但那晚中秋节在露台赏月的一幕就像发生在昨天,孟佳荫听到“秋月枫”三个字后失手打碎茶碗那一声脆响还在耳边回荡,余音未了。江风痴望着天际那一轮明月,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又回到了那晚,回到了枫林晚,还在和孟佳荫看着同一个月亮。   蔡小菲叫他,江书记,在发生呆呢?   江风猛然回过神来,说,啊,喝酒喝酒。喝了一满杯酒,放下杯子,不经意地问蔡小菲说,小蔡,咱们乡里的敬老院办的不错吧?枫林晚可是个风水宝地啊,上午还从那里过了呢。   蔡小菲笑了一下说,当然不错,世外桃源一样的。   江风等着她再说点什么,蔡小菲却不说了,只是招呼着吃菜。   又喝了几杯,江风忍不住问,敬老院的经费是从乡财政支出的吗?   蔡小菲说,不用,有人支援,里面的老人过的比在家舒服好多倍。   江风哦了一声,看着蔡小菲,等着,蔡小菲却又把话题岔开了。   蔡小菲越是这样,江风越觉得她肯定掌握孟经理的一些信息,心里抓挠的很。坚持了一会,终于又忍不住问,小蔡,枫林晚原来的那个孟经理去哪里了?怎么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蔡小菲正喝着水,把一口水笑喷了,擦着嘴说,哈,你这弯子绕的也太大了些,我正在想着你会怎么绕回来呢。你直接问不就行了吗?   江风也微红了脸,说,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很敬佩她这个人。孟经理做人处事的意境,不是咱们一般人能达到的。   蔡小菲说,确实如此。不过你要是问她现在在哪里,我只能说,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回头再详细给你说。   江风说,只是问问,并不一定要见她的人。   饭后,又喝了一壶茶,刘英告辞。蔡小菲站起来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几个人走出大门,刘英先走了,梁子和江风把蔡小菲送到车旁,梁子忽然说,哎呀看我这记性,还有一拨客人等着我呢,江书记你送送蔡乡长!说着急匆匆地回去了。   蔡小菲本来已经拉开车门了,这下又关上了,说,都是明白人啊。走吧,咱们沿着河边走走。   两人顺着清水河往上游走,蔡小菲很熟练地挽了江风的胳膊。   两周下来,江风也没在槐河找到田园生活的感觉。远离世俗的日子确实很清净,很修养,但总感觉心里有个地方空着,不踏实。虽然努力想营造超凡脱俗的心态,但离陶老先生那“种豆南山下”的悠远意境还相去甚远。   晚上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山风刮过林梢,久久不能入眠。仔细梳理了下心情,蓦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没有跳出世俗,还是不能放得下,也不习惯失去权力的那种空虚。就像一个生活在空气中的人突然到了真空里,觉得自己是与世隔绝了。   与世隔绝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在官场。因为你不知道潜在的敌人隐藏在哪里,会从哪个方向攻击你。一个身背处分被停职的人,就相当于一个失去了武器卸去了铠甲的武士,完全没有防备能力,是最不堪一击的时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会雪上加霜。   邝君平现在暂时代理住建局局长,这个人本来就阴的很,又有狼子野心,会不会趁此机会做什么小动作?崔定对自己的那一番承诺确实很漂亮很诱人,但肯定不是他内心的真实意愿,这个善于耍手腕善于恩将仇报的市委书记会不会再生个什么事端,落井下石,彻底不让他翻身?   江风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做这个替罪羊做的太危险了些,很多有可能发生的因素都没考虑在里面。意识到了这些,他再也没有睡意,披衣坐了起来。看看表,才晚上10点多,乡下人都休息的早。下床拉开窗帘,但见一轮清冷的下弦月慢慢被一朵黑云遮住,南边的山脊就像野兽的脊背似的,在黑暗里涌动,心里忽然有些突突的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了想,从床头柜里拿出已经关闭两天的手机,按了开机键。   几乎就在开机的同时,副局长宣立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宣立明的语气非常急促,说江局长,你去哪里了,手机也不开,可把我急死了!   宣立明是江风一手扶持起来的,所以对江风很忠心。每年年底或者年初组织部下来考核,庞部长都要在会上老生常谈地说,住建局领导班子是团结的班子,有凝聚力的班子,有战斗力的班子。   其实江风心里清楚的很,班子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原先邝君平和包清泉、梅子裕属于三人帮,明里暗里和他作对,现在包清泉入狱,梅子裕保外就医,邝君平就有些孤立无援了。   而纪委书记尚怀志、副局长宣立明、以及新提拔的李建则都属于江风的人,非常和他一心。另外两位副局长杜子腾和罗建刚表面上对江风很尊重,但究竟是不是真心还需要进一步观察。罗建刚原是住建局副县级调研员,借调到市委宣传部两年后,今年8月份才回到住建局正式任了实职。   宣立明有个缺点,就是遇事不太冷静,容易慌神。听着他火急火燎的口气,江风说,立明你慌什么?天又没塌下来,慢慢说。   宣立明却慢不下来,在电话里叫道,江局长你不知道吧,邝君平要搞大革命了!   大革命?!江风听到这句话,心猛地往下沉了一下,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说,立明你不要胡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宣立明连声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电话里说不清楚,江局长你在家吗?我当面给你汇报。   江风说,就在电话里说吧,我离家远。   宣立明说你回老家了?   江风没回答他,而是说,你直接说事。   宣立明这才气呼呼地把住建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江风一听,也深感事态严重。   原来每年的年底,各局委都要搞一次民主评议政风行风活动,领导班子要自查在工作作风、生活作风等方面存在的问题,还要向职工征求意见,向服务对象及社会群众发放满意度问卷表什么的,说白了也是在走过场,不过走的挺认真。   市里为此专门成立了民评办,每年对市直各局委的群众满意度进行排名,连续三次倒数第一的单位要对主要领导进行免职。这两年食品安全事故层出不穷,所以市药品食品监督局连续垫底,住建局有幸排到倒数第二,有惊无险。   江风上任后,加强了这方面的工作,除了平时教育职工提高服务质量,提高工作效率外,民评开始的时候派一个得力干将“借调”到民评办协助发放问卷,然后又安排人跟着民评办人员,问卷发到谁手里就上去做工作,让对方给住建局打勾,这个办法还挺奏效。去年住建局的排名由倒数第二一跃上升为倒数第十五,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本来是走个过场,可邝君平今年的这个过场走的太认真,变了味。代理住建局全面工作以后,邝君平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变了个人,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走路的时候手也背到后面去了,同时脸上肌肉僵硬,失去了笑的功能。 第882章、打落水狗   小人得志的邝君平认定被停职的江风就此完蛋了,臆想自己就是将来的住建局局长,所以已经提前进入了角色。住建局的干部中,大多数都是拥戴江风的,所以他很有必要来个大整顿,杀杀这些人的威风,为自己将来执政打下坚实基础。   他每天早晨7点就到了办公室,并要求科长们也必须7点到,而一般职工7点半必须到,全部用指纹打卡。用他的话说就是,你们这些人散漫惯了,我早就看不下去了!有些科长你是怎么带的头?八九点了才打着哈欠一脸猫屎来上班,昨天晚上干啥了?也不怕肾虚得尿毒症!再发现统统让你们停职!   邝君平现在经常把“停职”两个字挂在嘴边,说的时候咬着牙,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咬碎似的。一来是威吓,二来提醒大家江风已经完蛋了。   这是邝君平主政后做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把老干部科科长胡蝶的车给收了回来,放到了办公室。这辆本田本是江风的座驾,用上安红送的那辆途锐后,他就把这辆车给了老干部科,原因是老干部们嫌坐面包车丢人。   老干部们当然用不了几回车,这辆车就作为胡蝶上下班用车。她也没用司机,自己开着,确实有点惹眼。邝君平曾经几次在班子会上说这车胡蝶用着超标,江风反驳他说不是胡蝶用,是老干部用。邝君平心中不忿,以前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就坚决把车收了回来。   结果收回来的第二天几名老干部就把他堵在办公室臭骂了一顿,但邝君平态度强硬的很,黑着脸对原住建局局长郭敬先说,你把手指头拍断也不行!你睁开眼睛看清楚,现在不是你在位,你已经退了!鳖老了值钱,人老了不值钱!   气的郭敬先血压骤升,差点一命呜呼。   职工们都看不惯邝君平的张狂,私下议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邝君平只是暂时主持下工作,怎么也要烧三把火,还烧的这么猛这么旺?   邝君平的第三把火,可就烧过头了。上周四,他组织召开了全局科级以上干部会议,安排部署今年的民主评议工作。在安排完一些程式化的任务后,邝君平忽然变了语气,严肃地说,同志们啊,以上是市里布置的任务,下面我再布置一项我们局里的任务。这两年呢,可以说成了咱们住建局的多事之秋。单位领导死的死喝稀饭的喝稀饭停职的停职,科长们几乎被检察院叫了个遍,简直是一窝乱啊!丢人!你们在座的不感到脸红,我邝君平面子上挂不住!人活要脸树活要皮,没皮没脸那是什么东西?那是行尸走肉!实话对你们说,现在我向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我是咬着牙捏着蛋说自己的是住建局的,为什么?我感到羞耻啊!我无地自容啊!同志们,我们住建局并不是没有好传统,可竟然弄到今天这一步,再不洗心革面,再不刮骨疗毒,就彻底完蛋,彻底没救了!怎么洗心革面?怎么刮骨疗毒?就是要把我们这次搞的政风行风建设结合起来,治病救人。当然了,拿刀杀自己肯定谁都动不了手,那怎么办呢?咱人人参与,人人动手,大家都做只铁嘴啄木鸟,同志们之间互相治病!   邝君平本来双眼有些凸出,得了甲亢似的,发威的时候眼珠更凸出了,看上去有些吓人。他声色俱厉地说着,唾星四溅,下面的科长们大气都不敢出。   人人都做只铁嘴啄木鸟这个提法很新颖,应该是邝君平的独创,他们以前还没听说过。不过啄木鸟啄树是为了吃虫子,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其目的好像不是为了给树治病吧?   邝君平接着阐述了“铁嘴啄木鸟”活动的具体步骤。第一步是开展谈心活动。科员主动找科长谈,科长找分管领导谈,班子成员找班长谈,每个人都要谈,要谈的入木三分,深入骨髓,主要谈自己在工作作风和生活作风方面存在的严重问题。   邝君平强调,某些同志的问题是很严重的,别以为你弄虚作假就可以瞒天过海,群众的眼睛是贼亮的,你躲不到哪里去,我非把你从暗处揪出来遛遛不可!我办公室的门随时向大家敞开,在办公室不方便谈的话可以去我家里谈,我随时恭候。避而不谈又被揭发出来查证属实的,一律先停职再做处理。违反法律的,坚决移送司法机关!   第二步是互相批评,互相揭发。批评不能光盯着皮毛,要盯着大事,要引起对方的震动,甚至引起轰动。不单是揭发身边的同志,还要敢于揭发班子成员,敢于碰硬。   邝君平痛心疾首地说,同志们啊,我们住建局这两年发生的大事还少吗?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啊。如果我们早发现,早处理,早防范,未雨绸缪,把它们捂死在萌芽状态,哪还会结出这一串串的歪把子葫芦?互相揭发不是互相攻击,而是在帮你治病!良药苦口啊,大家要记住这一点。看到你错了不指出来,不闻不问,任你一错再错,一直看着你进了监狱,这才是赤裸裸的谋杀!至于揭发的方式,可以写举报信,也可以打举报电话,也可以直接到委纪委或者我办公室反映情况,我绝对为你保密!作为一个党培养多年的老党员,这个觉悟我还是有的!   邝君平阐述的第三步,是深入调查,分类处理。对揭发、反映出来的问题逐项进行调查,违反纪律的,按处罚条例上限进行处罚;违法法律的,移送司法机关处理!邝君平的原话是,有几个抓几个,咱们住建局既然已经这样了,也不怕多出了几个包清泉,多出来几个梅子裕,多出来几个江……啊!?   这个会开完的当天,整个住建局系统就乱了套了。职工们再无心思工作,有种大难临头人人自危的感觉。大家都惊慌失措地想交流些什么看法,但又不敢深交流,怕一转头就被对方揭发了。   乱纷纷到了下午,机关安静了下来,同志们都正襟危坐在办公室里,神情严肃,连个串岗的都没有了。不少人在用钢笔写着什么,还用手遮着,有人过去,赶紧就反扣了过来。   那么邝君平一个副局长,又是暂时主持工作,为何要这么大动干戈呢?当然是有原因的。“12.2”事件发生后,崔定召开了一个全市范围的维稳会,邝君平作为住建局代理局长参加了。   住建局的席位在前排,邝君平坐的直直的仰着脸,几次看到崔定的目光好像在关注着自己,顿觉热血沸腾。果然,散会后主持会议的副书记念了几个单位,要求留下,其中就有住建局。   崔定把邝君平叫到一边问,怎么样君平同志,工作能开展起来吧?   邝君平说,崔书记,我工作上有一些新的想法和思路,但又不敢付诸行动,毕竟我只是暂时主持,怕工作不连贯。   崔定带着鼓励的微笑说,干工作就是要大胆,要敢于创新嘛,有什么可顾虑的?也不要担心工作不连贯,市委正是看中了你的工作能力才让你主持的,也没说只让你主持两个月啊,对吧?   邝君平仔细品味着崔定的话,忽然心脏扑通跳出了个高音,惊喜地说,崔书记,您是说……   崔定微笑着摆摆手打断他说,好好干,好好干,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啊,我相信君平同志你不比谁差。工作要讲究一个办法,一个策略,关键是要找好切入点。   邝君平激动地手都开始颤抖了,刚想表表忠心和决心,崔定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他呆站着,咀嚼着崔定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是的,切入点,得找个切入点。崔书记没把话说透,那是在考验我邝君平的悟性和智商啊!只要找好了切入点,没准这个住建局局长的位子就一直坐下去了。那么这个切入点不管从哪里切开,最后都要落到江风身上,把他回来的路切断。   邝君平想都这里,茅塞顿开,右手在空中做了个凌空劈下的动作,心里说,江风,你死定了!   邝君平的打算是,借这个民主评议政风行风活动,发动全体职工搞大检举大揭发,最后把矛头都集中在江风身上,通过职工的嘴和手罗列出他的一条条罪状,然后抓住关键痛打落水狗。老人家说过,落水狗是要打的,不打他上了岸还会咬人。这个老人家,真是绝了,把什么事都看的那么透彻。   下午,邝君平端坐在办公室里,眼睛看着桌子上的文件,耳朵却留意着走廊里的动静,等着哪个科长主动找自己来谈心,来揭发江风。上午的会议他说的也够明确了,哪个科长再不理解就是榆木脑袋了。现在正是观察人的时候,谁会跟着自己走,谁会和自己背道而驰,马上就会见分晓。邝君平已经在心里拟定了一个名单,他现在就是要看他们是否主动。 第883章、妖言惑众   哪料整整半天,一个科长都没来找他。邝君平非常气愤,下班的时候通知办公室查岗,自己亲自带队去各科室走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在,也没处发脾气。   后来想想可能是办公室不方便,都想到家里找他,晚上也没出去应酬,早早回家等着,没想到等到上床也没人敲门。气的邝君平咬牙切齿地咒骂一番,才气呼呼的睡了。   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觉,就把形势分析了一下,慢慢找出了原因。自己说到底只是暂时主持工作,科长们职工们都以为一个月后江风就又回来了,谁敢在这个时候找他邝君平反映问题?那不是等着挨板子吗?   想通了这个道理,就等于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同志们不知道崔定曾经暗示过自己,也不知道江风很可能回不来了。必须让他们意识到危机才行。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邝君平翻来覆去的想,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小道消息开始在住建局流传:江风被省纪委秘密双规了,目前异地关押,正在接受审查。   刚开始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愣神,有点不大相信。传谣的人就有板有眼地分析说,你想啊,如果不是被双规,为什么这么久不见人,手机也关机?市里之所以保密,是因为牵扯到有大人物,省里正在深入调查。等着吧,云湖马上就会有官场大地震发生。   这年头,小道消息往往都是真消息。特别是在官场,大家都信奉无风不起浪的道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被叮,肯定有缝。   联想到江风被宣布停职后突然失踪,音讯皆无,于是半信半疑的人也开始相信了。唏嘘感叹一番,做出哎呀怎么会这样的表情。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一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不到半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住建局系统,并且像瘟疫似的随风扩散,弄得整个云湖都满城风雨了。有好事者还发布了最新消息,说江风是因为经济问题和作风问题被双规的,目前已经交待出受贿一千多万,并且和16个女人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立即又有人补充说,这些女人中有三四个都为他生了孩子,目前正在贵族幼儿园上学。   宣立明听到这个消息后,深感事态严重,找到委纪委书记尚怀志,向他报告了谣言旺盛的情况。   尚怀志听后笑了笑说,这是有人别有用心,唯恐不乱啊。说白了,是想把江风主任弄臭,切断他回住建局的路呢。随即拿起电话,通过关系向省纪委打听了下,根本没有这回事。   宣立明说,江局长没事就好了。可现在谣言传的这么旺,发展下去怕是难以控制,我认为我们班子有必要出面澄清一下,稳定职工情绪。   尚怀志想了想说,要澄清还得让邝君平出面,毕竟现在是他在主持工作。这样吧,立明你先暗中调查一下这股风是从哪里刮起来的,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兴风作浪。   宣立明回到办公室,叫了几个人谈话,追根溯源,发现谣言是从司机班最先传出的。又叫来江风的司机小雷,小雷说,今天一大早,邝主任的司机小吴在司机班神秘地宣布了这个内部消息,说自己的一个亲戚就在专案组,消息千真万确,绝对可靠,并叮嘱大家保密。   宣立明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尚怀志,尚怀志说,这应该是“铁嘴啄木鸟”活动的一个关键环节吧?走,咱们一起去见见邝君平。   邝君平办公室在7楼最东头,门前朝东有个小露台。尚怀志和宣立明刚转过走廊拐角,就看到露台上站着三四位科长,显然正在排队等着进邝君平办公室。有村镇科的范忠平,法制科的董昭,安监站的李长河等。   看到尚怀志和宣立明走过来,这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不自然,有的还赶紧转过身去。尚怀志悄声对宣立明说,看看,谣言已经起作用了吧?这几个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表忠心了。   推开门,看到办公室主任袁奇正面红耳赤地坐在邝君平办公桌前。邝君平面色凝重,手里捏支水笔,正偏着脑袋在笔记本上快速地记着什么。   袁奇原先在安监站任书记,去年上半年市区一工地发生塔吊倒塌事故死了四个人,江风按照副市长刘善政的授意,瞒报了两个,结果被省安监部门查获,袁奇被关在看守所喝了半个月的稀饭。江风觉得挺对不住他,在干部大换岗的时候征求他的意见,然后把他交流到了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   当时好几个科长都盯着这个位子,江风力排众议起用了袁奇,所以袁奇感恩戴德,每次喝醉都说江风的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大家看看。   袁奇看到尚怀志和宣立明推门进来,惊慌失措,忽地站了起来,膝盖通的一声撞在办公桌上,也顾不得疼,结结巴巴地叫了声尚书记、宣主任,眼神躲闪,表情极其不自然。   邝君平迅速合了面前的笔记本,放在一边,用报纸随意盖上,笑着说,尚书记,立明,有事?   尚怀志说,是有些事想征求下你的意见。说着看了袁奇一眼。   袁奇知趣地说,领导们说事,我先过去了。说着逃跑似的匆匆出了门。   尚怀志坐下来说,邝局长,听到什么传言了吧?   邝君平刚才还相对平和的脸上忽然愤怒起来,一拍桌子说,怎么没听到?太不靠谱了!说是江风局长被双规了,还查出受贿一千多万,养了好几是个女人,这都是些什么屁话!我正在调查呢,调查出来是谁在妖言惑众,非撤他职不可!   尚怀志说,我们住建局目前正处在敏感时期,散播这种谣言的人肯定是别有用心的,矛头直接对准的就是江风局长。我刚才已经通过关系打听了,根本没有这回事,完全是无中生有,一派胡言。   邝君平气愤地说,谁不知道这是谣言?但有些人就偏偏爱传播这种小道消息。人性,人性啊!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的心理都会如此阴暗呢?说到底,还是我们的一小撮干部素质不高,唯恐天下不乱。这股歪风必须狠刹!否则还成什么样子嘛!   尚怀志说,我和宣局长来找你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咱们是不是抓紧时间开个会,在会上说一下?咱们班子越是沉默,谣言就越旺盛,传到市领导那里,市领导还要怪罪咱们没做好职工思想工作呢。   邝君平还是气咻咻的样子,说,开会,马上开会。说着,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号,说,袁主任吗?10点半在大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局机关及局属单位科级以上干部参加,不准请假,谁请假直接给我请!   说完卡擦扣了电话,说,尚书记你查查是谁造的谣!要造反了!   尚怀志和宣立明从邝君平办公室出来,看到外面刚才站着的几位科长都没影了。   说是10点半开会,邝君平10点10分就坐在了主席台上。阴着脸看着表,看谁迟到。   最近他在会上严肃批评了住建局系统长期以来形成的拖拉风气,说,好啊,你们科长们都是老爷啊,通知8点开会,你非八点半到,端着茶杯迈着小碎步整得跟省委书记似的,就差有人拿轿抬你了!等着瞧吧,我非得一个个把你们指教过来不可!还有,个别同志开个小会你不停去厕所,咋了?都得前列腺炎了?尿频尿急了?你憋一会能把你憋死?能把你膀胱憋爆炸?我丑话说到前面,凡是我讲话期间,谁都不能去厕所,憋死你我偿命!   那以后科长们参加会议,都不敢迟到,也不敢端茶杯,更不敢去厕所了。往往是一到散会,大家不是急着回办公室,而是直奔厕所,厕所里一时间热浪滚滚。   今天比较遗憾,竟然没有人迟到。邝君平一开始就拍了桌子,粗话也说出来了。他的口头禅是“日他姐”,但这三个字说的很快,听起来像是“热姐”,如果是头次听他讲话不一定能听出来他这是在骂人。往往是他一开始讲话,科长们看谁把头埋的低。偏偏他还规定会议室后五排不准坐人,与会者都得坐到他眼皮下,听他一遍一遍地“热姐”。   邝君平发了一通脾气后,换了一种缓和一点的口气说,江风局长是否被双规,你们不知道,我们班子成员也不知道。事实弄清楚之前,谁都不能瞎说,谁瞎说谁就是造谣,就是在搬弄是非。今天这个会开过之后,谁都不能再提这个事情,谁提我坚决停谁的职,让你回家抱孩子去。到时候热姐你别说我邝君平抹脸无情!退一万步讲,就是江局长真的被双规了,那也是有组织纪律的,哪能这样信口开河,传的满城风雨?我们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党员,还讲不讲原则,有没有党组织的保密性? 第884章、现身   邝君平这话一说,会场的气氛霎时间变了。刚才大家还都以为江风被双规这件事是有人造谣,但听邝君平这么一说,好像这事是真的了。就连一开始持怀疑态度的,这会也深信不疑。   领导当然不能把话讲的太明,但邝君平讲的已经够明朗了:江风确实被双规了,但大家要做好保密工作。   一旁的尚怀志听邝君平竟然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来,坐不住了。邝君平话音刚落,他就说,我再强调几句。目前可以证实,有关江局长的传言是百分之百的谣言,我们纪委正在按照邝主任的要求,追查造谣的始作俑者,并且已经有了线索,掌握了一些事实。随后我们会将调查结果公布于众,并对相关人员作出严肃处理。   尚怀志讲话的时候,下面已经是嗡嗡声一片了。   上午这个澄清会,结果变成了火上浇油,越澄清越混乱,到了下午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江风确实被双规了。消息灵通的人四处打探,越是打探不不来什么,越觉得神秘,传的更邪乎了。到快下班的时候,又传出江风已经交待出了一个行贿名单,局里的好几位科长都榜上有名,马上就要被叫去谈话。   尚怀志和宣立明眼看事态越来越严重,几次三番拨打江风的电话,都提示关机。无奈跑到他家,见到了杨柳,杨柳也说联系不上。江风回槐河的时候有交待,不能向任何人透漏他的行踪。   一直到了夜里,宣立明睡觉之前,试着拨打了下江风的手机,本来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没想到真的拨通了,就向他讲了当前的严峻形势,讲了邝君平的胡作非为。   江风听完后,当即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这是邝君平针对他策划的一场阴谋,这背后很有可能得到了市里某个人物的支持。如果听任他就这样闹下去,说不定自己真得出事。   单单邝君平一个人的力量并不可怕,关键是怕他把个别班子成员和部分科长们煽动起来,大家齐心协力整他的话,肯定会弄出一些有分量的东西来。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个道理。看着墙要倒了,本来老实本分的人也想上来推一把。   作为住建局局长,手中的权力并不小。很多时候,江风并不想去违纪违法,但偏偏自己又左右不了。市领导的一个电话,一个条子,你能不听吗?不说别的,新建设大厦的六部电梯招标就是在崔定的授意下给了上海一家公司。   江风为了表忠心,甚至亲自参与了暗箱操作,才使这家公司如愿中标。中标后这家公司的女业务经理深夜登门,走到时候留下了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30万现金,但江风第二天就退给了她。虽然没有受贿,但也已经违纪甚至违法,有人认起真来的话,照样可以追求他的责任。   还有原财务科长胡蝶在包清泉、梅子裕私分工程尾款案子中分得的那50万元。江风随后想想,当时自己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瞒天过海,其实是漏洞百出,经不起调查。当时主要是安红为了救他亲自出面,崔定不得不糊涂了事,要是有人旧事重提,江风还得吃不了兜着走,就连胡蝶也别想再逍遥法外。   至于一些小事,就更多了。不说远的,就说今年8月份住建局老家属楼安装暖气的事吧。暖气公司开口要80万,江风亲自请对方老总吃饭,答应减免他们正在筹建的办公楼的配套费,才把80万降到了50万。   老家属楼住的大部分都是老干部,这50万也不愿意拿,要单位想办法,几名老干部坐在江风办公室不走。江风万般无奈,从财政局拨付的工程管理费中凑出50万解决了此事,走的还是管理费的帐。这个事情因为上过班子会,邝君平都是知道的,他会不会站出来揭发?很难说。   江风越想越觉得身上发冷,像是掉进了冰窖里。当务之急,是先把自己被双规的谣言给破掉。破掉谣言的最好办法,莫过于现身了。   江风主意已定,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就开车回了云湖。   江风起了个大早,从槐河往市区赶,一路飞奔,刚好在早上7点20分进了住建局大院。这是他惯常的上班时间,只不过以前是小雷开车,这次是自己做了司机。   机关停车场在后院,但前门台阶下划出了八九个车位,用白漆写着号码,班子成员的车都停在这里。江风停职前是一把手,当然用的是一号车位,这也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无人敢僭越。   不过今天他按照惯性把车开过去一看,发现一号车位已经被占领了,仔细一看,邝君平的帕萨特牢牢地趴在那里,而本该属于他的二号车位却空着。   心里说你邝君平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给你个鸡毛就当令箭用了!刚想把车倒进二号车位,转念一想,不行,这不等于是自己灭自己威风吗?一打方向,把车横在了邝君平的车头前。   由于邝君平规定所有职工必须7点半到单位,所以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几名科长正急匆匆往办公楼走,看到江风从车上下来,各各吃了一惊,像看到了外星人似的,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这人不是被双规了吗?怎么又跑单位来了?短暂的愣怔之后,都回过神来,有迎上来打招呼的,有不远不近站着不动的,也有个别人装作没看见低头溜走的。   江风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温和地微笑着说,我来办公室取报纸,你们都忙去吧,不用招呼我。   说着,只顾往大厅里走。几位科长们跟在后面,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好像是簇拥又不是簇拥,情形很微妙。纪委副书记、监察室主任丁原抢上来帮他提包,江风没给他。丁原讪讪地缩了手,退到一边。   丁原是市纪委国庆节前才派驻到住建局的纪检干部,原先是市纪委执法室副主任科员。因为私自开着一辆办案时被扣的奥迪拉着女朋友兜风撞伤了两个人,受了个警告处分后被纪委下派了。到住建局后提了一级,也不算吃亏。   这人年龄不大,油头粉面,一只眼有点斜,所以看人的时候总感觉有些阴,像是在策划什么阴谋似的。他总以为自己还是市纪委的人,牛逼的很,做事很自以为是,爱说“我认为什么什么”,江风不大喜欢他。   不喜欢他的主要原因,是有次江风去市纪委,在楼下发现丁原在和一名县区的司机发飙。那时候丁原还在执法室,经常参与一些案件的调查,自以为成了什么人物,看到县区的干部后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有次还叫广林县县委书记匡正廉老匡,被匡正廉毫不客气地熊了一顿。匡正廉说你算老几,敢这样叫我?弄得丁原脸红脖子粗,把人丢到家了。   那天可能是县区司机的车挡住了他的车,丁原不依,强行拔了人家的车钥匙,呵斥司机交出驾驶证和行车证。司机不交,他自己拉开车门上车去搜,飞扬跋扈的很,丑态百出。   当时江风想,市纪委怎么还有这样的干部?简直是个小丑。没想到市纪委竟然把这样的人物下派给了他。从前年开始,纪检干部实行垂直管理,各局委的纪检书记和副书记由市纪委统一调配,人事权不在单位,所以江风也奈何不得。   丁原到了住建局后,倒是会做面子活,见了江风尊敬的有些出格,一口一个江局长的叫,又是帮他开车门又是帮提包拿茶杯的,江风总认为他是虚情假意,对他不冷不热。只是他没想到,君子尚可委屈,小人得罪不得。   电梯口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电梯了,看到江风走过来,脸上都现出惊讶的表情,自动为他闪开一条路。安监站站长李长河做出很激动的样子,搓着手说,江局长,你可回来了!我们大家都……   江风摆摆手打断他说,我来办公室拿报纸看,你们不用招呼我,该忙什么忙什么。   说话间电梯下来了。李长河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挡住电梯门,毕恭毕敬地说,江局长您请。   江风也不客气,走进电梯,在中央站定了,也不说话。   李长河闪身进来,另外几位科长却有些犹豫,脸上的表情很尴尬。毕竟是敏感时期啊,站错队可就麻烦了。万一电梯到了七楼,邝君平在等电梯怎么办?那可真是里外难做人了。   江风非常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开玩笑说,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们怕什么?处分又不会传染。   几位科长这才讪笑着进了电梯。丁原站在最后面,看到大家依次进了电梯,脸一扭到一边去了。   刚要关电梯门,听到有人在外面连声叫,等等等等!听声音是办公室主任袁奇。   李长河看了一眼江风,意思是要等吗?   江风微微点了点头。 第885章、阴谋流产   紧接着,袁奇领着一个花工快步走过来,花工手里拉着一个平板小拖车,上面是一盆蝴蝶兰,看上去应该挺名贵。   袁奇没看到江风在电梯里面,一看人多,摆着手叫到,先出来几个,出来几个!邝主任要的花,在办公室等着呢。   有几位科长厌恶地皱皱眉,抬脚要出去,被江风拉住了,说,你们都有工作,工作要紧,我今天是闲人,我出去等等。说着,已经走到了电梯外。   袁奇看到他,像见到了鬼似的,啊呀一声,脸都变白了,结结巴巴地说,江局长……您不是……咳咳,我没看到您在电梯里……我等等我等等,您先上您先上。   江风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感到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很可悲。人都说人走茶凉,这人就离开这一会茶就凉了,并且茶碗都给端走了。袁奇是自己力排众议安排到办公室的,这家伙口口声声说对自己是感恩戴德,可现在呢?就这几天,就见风使舵地投靠邝君平去了。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江风就下定了拿掉他这个办公室主任的决心。对于这样的骑墙派,是坚决不能用的,留着终究是隐患。   江风带着戏谑的口气说,袁主任你甭客气,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你也用不着客气。邝局长在办公室等着这盆花呢,你赶紧送上去,免得他等急。   袁奇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勉强笑着说江局长您快别这样说了,我刚才真的没看到您,一盆花有什么要紧?我等等我等等。   江风看他不好下台,就说,那好,你一会替我给邝局长说一声,就说我耽误他看花了。说着又走进电梯,再看袁奇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   到了办公室,看到屋子里打扫的一尘不染,显然是司机小雷的功劳。可再看桌子上,却光秃秃的一张报纸都没有。心想小雷把报纸放书柜里了?拉开书柜看看,都是旧报纸。   打电话把办公室负责分发报纸的小汪叫来,问她,我的报纸呢?   小汪支吾着说,江局长……是这样的,您休息后,袁主任交待我把您的报纸转到老干部活动室了,说是邝局长的安排。   江风心里腾地生出一股怒气,强忍住了,淡淡地说,我知道了,小汪你去忙吧。   刚在自己的多功能皮转椅上坐定,邝君平就推门进来了。一进来就打着哈哈大声说,江局长,回来怎么不事先给说说一声?好派司机去接你啊----你这是要给我们惊喜呢?   说着,一屁股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江风呵呵笑着说,不敢劳您大驾啊邝局长,知道你最近忙的很。   邝君平摇着头做痛苦状,说,唉,江局长啊,你赶快回来上班吧,说实在的我都快撑不下去了。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我现在才体会到了你的难处。我这一段是心力交瘁啊!做梦都是在研究工作,都快成精神病了。不行不行,我是实在主持不下去了。   江风心里说,心力交瘁?怕是耍阴谋诡计耍的心力交瘁吧?精神病你倒是有,不过不能称之为精神病,而是丧心病狂。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仍笑呵呵地说,我听说了,局里正在搞“铁嘴啄木鸟”活动,这个活动搞的很好啊,也很及时。   邝君平说,嗨,还不是吓唬吓唬某些人。江局长你也知道,下面个别科长确实有些不像话,不教育一下也不行。   江风说,教育一下未尝不可,不过如果搞检举揭发,局势会不会失控?   邝君平很有信心地说,这个我有把握的,当然会控制住节奏,也就是点到为止嘛。说着看看表说,等会8点半还要开干部会,你讲两句?   江风说,我现在是停职期间,讲什么?邝局长你尽管安排,现在你说了算。   邝君平又谦让几句,说,那你先在办公室坐着,中午出去喝两杯。   江风说,谢谢盛情,我还有其它事情。今天来呢,是顺路过来拿下报纸,没想到报纸没了。   邝君平变了脸色说,怎么回事?我打电话问问。拿出手机打了办公室,说,让小汪到江局长办公室来!   江风说,你别难为小汪了,没报纸看算了,我看书。   邝君平气呼呼的说,太不像话了!我得查查这是谁干的。   说着话小汪怯怯地进了办公室,邝君平劈头盖脸地说,小汪,江局长的报纸呢?你把它吃了?   小汪的脸刷地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送到老干部活动室了。邝君平厉声说,老干部们俩月不来一个,送到活动室让鬼看啊!我看你是脑子缺根弦!   小汪委屈的很,眼里噙满了泪,直往地上掉。江风看邝君平如此会表演,也生气了,说,邝局长,你先别批评小汪。她一个办事员,肯定不会擅自做主,怕是有人交待过的吧?   邝君平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呵斥小汪说,还不快去活动室把江局长的报纸拿回来!   小汪一甩头走了出去。邝君平摇着头说,江局长你看看你看看,我操不完的心。   一会儿小汪拿回了报纸,江风慢吞吞挑拣了几张。听得外面走廊里有乱纷纷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知道是会议时间到了。对邝君平说邝局长你去开会吧,我这就走。   邝君平虚情假意地挽留说,慌什么?中午一起吃个饭,给你端杯酒压压惊。   江风笑道,我就没惊,压什么?说着话已经走了出来。邝君平跟在他后面,江风夹着报纸往电梯走,刚好和上来开会的干部们走了个碰面。   看到江风,干部们都站住了,乱纷纷地叫着江局长。江风做出满面春风的样子,挥着手说你们去开会,你们去开会。又扭头对邝君平说,我办公室门忘锁了,邝局长你帮我锁一下。   邝君平不自然地说,啊,好,转身回去锁门,江风已经进了电梯。   江风在局里走的这一遭,让邝君平非常生气。这等于直接宣布了他精心编造的“江风被双规”的阴谋流产。就在昨天晚上,又有几名科长到他家里表了忠心,并且有个别人还说出了些实质性的东西,可谓是形势一片大好。可现在看来,这种好势头要随着江风的出现而终结了。   所以邝君平在上午的会上大发脾气,说要严查那些打小报告,吃里扒外,拉帮结派的人,要抓个典型,严肃处理。他同时宣布,“铁嘴啄木鸟”计划提前进入到第二阶段,从即日起开始进行互相检举,互相揭发,每个人都要至少揭发出来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对于那些老好好、和稀泥的老油子,一律做待岗处理!   江风不失时机地露了个面后,回家呆了半天,于晚上8点把尚怀志、宣立明、李建、胡蝶、杨露凝、董昭、以及张正端等七八个自己绝对信任的人叫到了雕刻时光酒店的一个包间里,详细听取了他们的汇报,并告诉他们一个新的手机号码,要求他们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安排完这些,他在家呆了一个晚上,于第二天天麻麻亮的时候又开车出城,回到了观音台。他要把观音台当做一个据点,自己遥控指挥,彻底粉碎邝君平精心设计的阴谋,为自己再回住建局扫清障碍。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神秘人物到了观音台。   今年元旦假期期间,杨柳带着孩子来到观音台,给江风带来了御寒的衣物和爱吃的点心,孩子们则给爸爸带来了亲手做的新年贺卡。静静的贺卡上画着连在一起的四颗心,两颗大的两颗小的,代表一家四口人,还有四张笑脸,用铅笔工工整整地写着:祝爸爸在新的一年里天天开心天天笑。   家人的到来,让江风感到心里暖暖呼呼的,觉得这世上所有的是是非非都不过是浮云而已,唯有亲情才弥足珍贵,才最值得珍惜。带着杨柳和孩子们玩了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静静悄悄给宁宁咬耳朵,然后像个大人似的说,爸爸妈妈,我和哥哥要睡另外一个房间。   杨柳问,为什么?静静一本正经地答道,爸爸爱打呼噜,影响我们休息。   杨柳说,那我就不怕影响?   静静眨着漂亮的大眼睛说,妈妈你忘了,你说过听不到爸爸的呼噜声就睡不香呢,所以今晚你必须和爸爸睡。   江风和杨柳对视一眼,笑了,感叹道,孩子们长大了啊。   杨柳现在除了上班,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逛商场的时候再也不去看时装了,要么看男装,要么直奔童装专柜。给江风买的西装都是三四千的,孩子们一件毛衣都要几百,但杨柳花起钱来眼都不眨。   江风说她,我的衣服有两件换着穿就可以了,男人嘛,又不注重这个。   杨柳认真地说,那怎么行?你现在好歹是个一把手,一把手得有一把手的行头,要不别人不单会看低你,也会笑话我的,说我这个妻子不称职。   江风又说,孩子长的快,衣服只穿一季,没必要买那么贵的。   杨柳却更有自己的道理:咱有孩子,为啥不为他们花钱?我们班上的王大姐到现在不会怀孕,总说自己想为孩子花钱都没地方花呢,她说起来就想哭。 第886章、神秘程总   虽然对丈夫和孩子们的花费从不精打细算,但杨柳自己倒是节约的很,穿的衣服大都是结婚前的,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拿着以前的衣服去缝纫铺改,放放腰收收肩什么的,穿上了还对着镜子自我欣赏半天。   裕达商厦三楼女装专柜有件米色皮大衣,说是真正的意大利小牛皮,领子是上好水貂毛,标价9999。杨柳每次去那里都要穿上对着镜子欣赏一番,左看看右看看,脸上流露出无尽的喜爱。   那衣服好像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腰收的紧,胸部却放的开,把杨柳的身材勾勒的恰到好处。油亮亮的貂毛领子衬托着她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庞,既显得年轻又有一些雍容华贵的感觉。   江风知道她心里喜欢的很又不舍得花钱,执意要给她买,杨柳坚决不要,说,太贵了,快一万了,再添些钱就可以给孩子们买架钢琴了。   又说,我不是很喜欢,太紧身了,显得胸太大了。9月份她过生日的时候,江风用别人送的一张提货卡给她买了回去,杨柳激动地抱着丈夫亲了好几口,又抱怨说花钱太多。   江风说,你舍得给孩子花钱,我舍得给你花钱,互相循环。杨柳有了这件心爱的皮衣,不怎么穿,这次来观音台倒是穿上了。   宁宁和静静本来长的就漂亮,整天被杨柳打扮模特似的打扮着,越发招人喜爱了,吸引了好多村民过来欣赏。田嫂连夜为他们织了毛线手套,村上的老猎人雷老爹专门上山给杨柳和孩子们打来野味,还捉了两只小刺猬来,放在笼子里养着,送给宁宁和静静,两个孩子乐的大呼小叫。玩了两天,因为孩子们还要学琴,江风就把他们送回了云湖。   不过一回到云湖,就找不到在乡下的那种感觉了。好多事控制不住地要去想,越想越烦。回到云湖的当天晚上,尚怀志打来电话,告诉了他一个令他不安的消息。   邝君平放假前从财务上借了5万块钱,说是按照市领导安排,要到昆明参观学习城市规划。今天才得到小道消息,邝君平并不是只身一人,崔定夫妇以及监察局长常宽、市里的一个姓秦的开发商也同机飞去了昆明。   这个消息令江风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他越来越感觉到,一场政治上的危机正趁着他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悄然逼近;一只无形的大手正伸向他的脖子,意欲勒紧他的喉咙。江风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这场危机,却找不到反击的切入点,有力用不上。   当晚躺在床上,杨柳感觉到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扳过他的肩膀问他又有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江风推说没有。他不想把自己的坏情绪传染给善良贤惠的妻子。   再说男人之间的事情,还是要在男人之间解决。根据他的观察,邝君平这个人虽然阴毒,但做事急躁,在职工中的威信很差,没什么群众基础,并不十分可怕。可怕的是如果崔定在背后支持他,教唆他,就不得不十分提防了。   处分决定写的明明白白,给予江风的处分是停职两个月,接受进一步调查。前半句没什么新意,可后半句就不一样了。进一步调查,意味着他有可能还有着更严重的违纪甚至违法行为,需要纪委再深入挖掘线索。为什么这次去昆明,崔定要带着常宽?难道是崔定给他安排的有什么任务?   常宽不过是崔定肩头停着的一只鹞鹰,什么时候出击伤人,还要看主人的。现在的关键,还是要防着崔定。那天中午他在公安局说的一番话,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他精心导演的一场戏罢了。   江风当时看穿了他的把戏,但关键是崔定把美美这两个字抛了出来,把江风的心击碎了。他忽然想起郑爽和他谈话时候说过的一句话:我也特别欣赏美美,什么时候都不会亏待她。   江风的眼睛在黑夜睁大了。是啊,即使崔定倒台了,还有郑爽呢,自己又何必为美美的前途担心?想到这里,江风忽然感到身上一阵轻松,像是卸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咬牙想到,好啊,既然崔定你如此不仁,也不要怪我江风不义了。实在太过分的话,就把“12.2”事件的真相反映到省里去,反映到邓锦江那里去,不相信你崔定还能继续淡定下去!   江风被自己的这个决定鼓舞着,开始真正地后悔这个替罪羊当不得了。现在的策略就是要密切注意邝君平的动向,及时掌握他的阴谋诡计,然后再做出有力的反击。揭发崔定是最后的一枪药,放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使用的早了反倒不好。   第二天早餐桌上,杨柳看江风还是心神不定的样子,饭也吃的少,就劝他再回乡下住着。家里有我和小青呢,孩子们中午也不用接,不用你担心。   江风心里乱的很,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好好理一理,就听从了杨柳的劝导,再次回到了观音台。   回到观音台的当天下午,江风正在屋后的小山坡上溜达着,忽然接到财务科长杨露凝的电话。杨露凝是自己人,知道他的新电话号码。   杨露凝在电话里告诉他说,财政局叶菡局长说有急事找你,要不要告诉她你的新手机号码?   江风听说是叶菡找他并且是有急事,就对杨露凝说,杨科长你别管了,我这就给她联系。   杨露凝挂电话前说,山里冷吧?江局长你多穿衣服。   叶菡从旧城改造指挥部回到原单位财政局后,正赶上老局长退居二线,叶菡作为旧城改造的功臣,被市委书记崔定钦点升任局长,成为财政局历史第一位女局长,也是云湖各局委一把手里面最年轻的正县级干部。   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再加上她相貌姣好,身材出众,年近四十还没成家,一时间招来了不少流言蜚语。最集中的说法是,她和省里主要领导关系特殊。   渊源是她在省委党校参加县级干部培训班的时候,大领导来参加结业典礼并讲话,叶菡代表60多名学员发言,发言非常精彩,引起了大领导的关注,随后就平步青云什么的。   不过江风向来对这样的闲言碎语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一些眼红之辈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属于典型的嫉妒心理。   通过在旧城改造指挥部一年多时间的接触,他认为叶菡是一个很有水平的女同志,完全不同于官场里那些八面玲珑作风轻佻的女人。她往往把自己的思想隐藏的很深刻,不经意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当时听不出看不出什么,但过后却越品越有味,并能感觉到她超凡的智慧。   她掌管全市的财政大权之后,对于于江风,对于住建局来说好处太大了。以前申请个经费求爷爷告奶奶的,现在只要是住建局打来的报告,签的有江风的名字,叶菡大笔一挥就批了。   财务科长杨露凝每次从财政局回来向江风汇报,都要说叶局长的好。还问,叶局长怎么会对我们住建局这么好呢?   江风说,可能是支持我们的工作吧。   江风拨通了叶菡的电话,叶菡的口气有点嗔怒,说,躲到哪里去了?手机也不开?你不会这么经受不起挫折吧?   江风笑着说,怎么会呢,又不是没受过打击。在外面休息一下,不想被人打扰。   叶菡说,在你驻村的地方?   江风惊讶的说,叶局长你真是神人,比这里的张天师掐的都准。   叶菡笑笑说,我知道你迷恋山水,再说山水也确实能让人心情舒缓。说实在的,我也想犯个错误被停职去陪着你呢。   江风心里一动,说,千万别,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说笑几句,叶菡说,给你说个事。记得在指挥部的时候,你说过你在乡下挂职的时候喜欢上山去打野猪,有这回事吧?   江风说,当然有,今天早上村上的猎人还打到一头呢,这会正在褪毛。又加了一句,这里的野猪多的成灾,政府允许猎杀。   叶菡说,那太好了,你准备下,我也要去打野猪。   江风说叶菡你开什么玩笑,你见过什么是枪什么是野猪吗?趁着假期来玩几天还可以,真见了野猪你就吓哭了。   叶菡说,呵,我就那么胆小?不过实话告诉你,不是我要去打,是我有个朋友想去玩玩,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交待我找个可靠的人,我就想到了你。   江风说,朋友?哪里的朋友?   叶菡说,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是朋友。   江风又说,你这个朋友姓啥啊,我怎么称呼他?叶   菡说,他姓程,你叫他程总就可以了。我们明天上午到。   叶菡说着,忽然加重了语气,说,江风,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必须必须保密,对谁都不能说起这件事!   江风从叶菡的话语里听出了点什么,回答说,放心,我嘴巴严的很。我需要准备什么?猎枪吗?   叶菡说,不用,程总带的有枪。 第887章、蒙面客   这天上午9点,叶菡和程总驾车到了观音台。   江风早就接到叶菡的信息,所以此刻已经站在院墙外候着。院墙上爬满了田嫂种的丝瓜和梅豆,秧子早已经干枯,但仍然缀着几颗硕大的干丝瓜,让这座现代化的建筑多了几分田园风情。   冬日的阳光稍微有点刺眼,江风眯着眼睛看着这辆吉普车从白石桥上开过来,一直开到跟前停下,看着叶菡和蒙面客下了车,快步迎了上去。   江风本以为这个程总是个大人物,有着一定的气派,开的肯定是保时捷英菲尼迪一类的豪车,却发现竟然是一辆普通的三菱吉普,挂的是省城牌照。   程总也没用司机,亲自驾车,并且车技好像也不是很高,在梁子家院子外的场坝上停车时,差点撞上一旁的健身器材。   程总很从容地从车上下来,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不露一丝真容。   叶菡同样是一身户外休闲打扮,帽子墨镜,脖子里是一条红白相间的围巾,看上去颇有些英姿飒爽。   叶菡一下车就惊呼道,哇,这地方真漂亮!小桥,流水,人家,简直是世外桃源啊!难怪江风你躲到这里修身养性,乐而忘返。   说着摘掉眼镜,笑盈盈地向蒙面客介绍说,程总,这就是江风。   又对江风说,这是我朋友,程总。   说完又加了一句,他对冷空气过敏,不敢摘口罩。   程总笑呵呵地伸出手来和江风握了,说,小江,好啊,没打扰你吧?   程总个头不高,走路和站立的姿态都很稳重,说话语速虽然不是很快,但底气十足,虽然隔着口罩,但听上去还是很有分量。   江风第一眼看到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虽然看不清那两片墨镜后面隐藏的一双眼睛,但从他脖子里已经松弛的皮肤来看,应该是差不多六十岁的人了。心中暗暗疑惑,叶菡怎么会有岁数这么大的朋友?难道是忘年交?   心中虽然有疑问,当然不能说出来,还是很热情地和程总握手,说,程总您不要客气,叶局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几天我一个人正呆的无聊,刚好有人来陪我说话,求之不得呢。   程总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无聊这情绪可要不得啊。有两句古诗说的好,六根清静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嘛!年轻人要耐得住摔打,经得起挫折,这样才能走的更远啊。   江风听程总说出这样的话来,知道他是个有水平的人,马上就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又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哪里听过,很熟悉,忍不住说,冒昧地问一句,程总您也是云湖人吧?这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程总也没有摘掉墨镜露出庐山真面目的意思,呵呵笑着说,可能吧?世界本来就很小嘛,你说是不是小江同志?   江风还没来得及回答,叶菡抢着说,江风,这说明你和程总投缘,刚一见面就似曾相识。说着岔开话题,指着翠绿的清水河以及河边一幢幢白墙红顶的两层民居说,程总你看啊,这里的新农村建设的多漂亮!农民都住上别墅了,我这城里人都羡慕的很呢。   程总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边看边微微点头说,是啊,规划的很好,错落有致;设计的也很超前,美观又实用。   说完又转脸对江风说,小江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观音台应该是你们云湖新农村建设的第一个试点吧?   江风回答说,程总您说的没错,是第一个试点。当年建设的时候,得到了省里和市里在政策和资金方面的大力支持,走的也是合作开发的路子,所以起点比较高。   叶菡指着江风说,程总您不知道吧,这个新农村就是他负责建的。   程总说,好啊,这么说小江你是这里的功臣啊。   江风摆手说,不敢以功臣自居,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程总若有所思地说,新农村是很漂亮,但我们还应该清楚地看到,在农村还存在着相当比例的贫困户。城里人富起来不算富,只有我们广大农民兄弟富起来,才说明我们国家是真的是富裕了,小康了。   江风在电话里问过叶菡程总是什么人,叶菡说,是生意人,大老板,不过为人低调,不喜欢抛头露面,所以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本以为生意人是无利不起早,除了利益不关心时政的,现在听这个生意人好像对云湖的事情很了解,说的话也很有高度,心中暗暗吃惊。   从侧面悄悄观察他,见他脸上露出不多的皮肤虽然松弛有皱纹,但保养的很好,又细又有光泽,一双耳朵又大又垂,完全是一副官相。   正疑惑间,听得叶菡说,程总,不说这些话题了,现在是假期啊。我们今天是来游玩的,其它的事情不能操心。   程总好像忽然醒悟似的噢了一声,说哈哈,随便说说,随便说说。走吧,小江你带我们去参观下农家院。   江风早就和田嫂打过招呼,说是有贵客到,田嫂把二楼的一个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茶具都摆好了,茶也泡好了,但程总不喝,说是没喝茶的习惯。   沐浴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程总和江风谈起了如何打野猪,显得非常有兴趣。江风说,这个季节山上缺少吃的,野猪饿极了,大白天跑到村上来找吃的,胆大的很。上个月有户村民喂养的母猪半夜下了十几头猪仔,天亮了一看,傻眼了,这十几头小猪都是尖嘴短耳朵,身上还有棕色的斑点,明显是野猪下的种。   叶菡吐着舌头说,哇,这故事听起来够浪漫啊。惹得江风和程总都笑起来。   程总说,小江你说的这个事情,倒是给我们一种启发。这个地方野猪既然这么多,能不能发展下野猪经济,办个野猪养殖场?既可以卖生猪也可以搞野猪肉深加工,我看市场大的很。   江风说,我也有这个想法,昨天还在和村委委员们商量呢。那村民的十几头小野猪崽刚断奶就被人高价买去了,现在尝着了甜头,晚上猪圈都不关门了,就等着野猪上门呢。   叶菡摩拳擦掌地说,好啊,那我们等会上山,活捉头野猪回来,给村上人当种猪用!   程总笑着站起来说,走吧,咱们现在就上山,小江你做向导。   下楼到了院外,程总打开汽车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两米长的帆布袋子来,江风接过来,感觉挺沉,知道是猎枪了。也不说什么,在肩上背了,三个人从后村上了山。   冬日的深山里,百草枯黄,人迹稀少,显得有些萧条。叶菡走不惯山路,江风就挑那些稍微好走点的路来走,走出几百米后,进了一道洼,当地村民叫做狼洼,估计很久以前这里是狼的世界。   看看四周无人,程总让江风把帆布袋子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是两支油黑乌亮的雷鸣登双管猎枪,和两盒红色的子弹。那子弹大拇指粗细,却没有弹头,装的是散弹。   江风天生对枪有着特殊的嗜好,看到这些东西,爱不释手。程总拿起一支枪来,很熟练地装了两颗子弹,交给他说,小江你用这把。听小叶说,你很有狩猎经验,今天你是主角。   江风说,我看程总您对枪械也很熟悉啊。   程总把另外一支枪也装了子弹,挎在肩上说,我玩枪肯定比你多,但打野猪没你在行。等会还要跟你学习呢。   江风说,程总,我得先给你提个醒,真碰见了野猪,也不敢贸然开枪。打野猪得需要有弹头的子弹,口径越大越好,我们现在用的这种散弹不怎么管用。   说着,就把野猪如何在漆树上蹭痒,如何在沙地里打滚做铠甲的传说说了一遍,听得程总和叶菡啧啧称奇。程总说,那咱们这次就别冒险了,我听说野猪那家伙惹毛了是很可怕的。咱们就打些山鸡什么的练练手好了,下次来我带两支快枪。   江风听他这口气,好像他家里开着军火库似的,又疑心他是贩卖枪支的,不由得又打量了他一番,但程总的脸仍然被墨镜和口罩遮的严严实实的,不露一丝破绽。   心里犯了嘀咕:这人如此伪装自己,不会是个逃犯吧?又想到,叶菡是聪明人,怎么会和来路不正的人搅合在一起?不管怎么说,这人肯定有点来历。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说,不过这枪对付小点的野猪还是可以的,小猪皮没那么厚。   叶菡说,不准打小猪,小猪可爱。   程总哈哈笑着说,好啊,咱们听小叶的,小叶让打什么咱们打什么。   江风以前打猎用的都是自造的老土装,有这种好枪在手,手痒的很,一心想找个野兔或者野鸡什么的试试手,也好在叶菡面前露一手。哪料往洼里走了几里地,寻寻觅觅,连个野兔毛都没见着,好像这些小野兽都特意躲起来了似的。   个头肥大的斑鸠倒是不少,就在左右的岩石上咕咕地叫着,但叶菡不让打,说,打猎嘛,也不一定非得打到猎物,享受一下这个过程最好。 第888章、好消息来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一行人走到一块大石旁边,那石头如刀削了般的平整。   叶菡叫着脚疼,三个人就爬到石块上坐下歇脚。江风正指着半山腰的狼洞给程总和叶菡看,忽然看到南山坡一块岩石旁有东西移动,仔细一看,一头体格雄伟的野猪正挺着两只黄白的獠牙往这边张望。   程总说,可惜啊,太远了,要是今天带的有步枪,现在正是个射击的好机会。   叶菡第一次看到野猪,大呼小叫的,那野猪受了惊吓,转身钻进密林里去了。倒是惊起了一只肥大的山鸡,咯咯地连声叫着往洼北飞。   江风想试一下,但太高太远,怕没把握。程总动作快的很,刷地举枪瞄准,瞄准的同时枪就响了。   砰的一声,震得山洼都抖了一下。再看那空中的野鸡,羽毛如天女散花般纷纷飘落,身子直直的掉落下来。   江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才知道程总有着一手非凡的好枪法。感觉这个人更神秘了,简直就是神枪手啊。   将近一点才从山上下来,三个人累的不轻。田嫂早就把饭准备好了,程总却不吃,说是回到市里再吃,态度坚决的很,就连叶菡也帮他说话,说程总胃口不好,不习惯在外面吃饭。   这显然是个牵强的借口,江风疑心是他不愿意去掉口罩露出真面目,也没有强留他。   田嫂送了几块腊野猪肉给程总和叶菡,他们倒是收下了。程总让江风从后备箱里取出一箱酒来送给了梁子,竟然是军供茅台,非让梁子收了,说要不下次就不来了。江风也觉得这酒太贵重,叶菡悄悄眨着眼睛说,收下吧。   上车前,程总和江风握手的时候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上午,江风忍不住打电话问给叶菡,问她,程总究竟是什么人,把自己捂的那么严?真的是对冷空气过敏?   叶菡笑着说,江风,何必那么认真?他就是程总,一个朋友而已,其余的没必要去刨根问底。他昨天说了,等有机会还来找你打猎呢,到那时候你可能就认识他了。   江风说,叶菡啊,你嘴巴比我严。   叶菡呵呵笑着,岔开了话题,问江风准备在乡下呆多久。   江风说,再呆一个月吧,我的刑期是两个月呢,现在刚过了一个月。   叶菡说,你做好减刑准备,过完节就该回来上班啦。   江风说,我是想回去上班,但处分没到期呢,谁认我?   叶菡说,江风,我不是给你开玩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市里这会正在开常委会研究你的事情。等会散会,崔书记就该亲自给你打电话请你回来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江风听她的口气确实不像是开玩笑,也认起真来,说,叶菡,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叶菡说,小道消息。正说到这里,江风的手机滴滴地提示起来,有呼入电话。   看了看,屏幕上果然是崔书记三个字。   赶紧说了声叶菡,崔书记的电话来了,你这我先挂了啊。   江风没想到叶菡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看着手机屏幕上“崔书记”三个字,听着欢畅的手机铃声,感觉像是在做梦似的,一切都很不真实。难道是崔定忽然间醍醐灌顶,良心发现了?或者是郑爽从中做了工作,崔定被迫做出让步?还有可能是杨柳瞒着自己给干爹打了电话,干爹给江南方面施加了压力。   不管怎么说,在经历了一个月无权在手,精神空虚,提心吊胆,百无聊赖的日子后,崔定的这个电话对于此刻的江风,就像是虔诚的信徒听到了教堂里传来的福音,激动地心花怒放。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些天来自己刻意做出来的洒脱,刻意做出来的不在乎,原来都是在欺骗自己,自己的内心,还是眷恋着那一个大大的“权”字!   崔定可能还在会议室,声音是惯有的沉稳,说,江风吗?我是崔定。   江风赶紧说,崔书记好,您有何指示?   这句话他本来是想说的平淡一些的,以显示自己心如止水,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加入了一些谄媚的成分,并且语速也有些快,好像自己一直在等这个电话似的。   崔定的话很简洁:下午两点你到我办公室一趟。   江风强压着激动的心跳,回答说,好的崔书记,我两点准时到。   崔定说,好,那就这样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风接完这个电话,兴奋地在房间里跳了起来。难怪今天一大早有一只喜鹊落在窗户上叫了一早上,那时候还怪它打扰了清梦,现在看来,是来报喜的啊。   在房间里团团转了几圈,像嚼槟榔似的回味着刚才崔定的话,想从中品味出点什么。可崔定的口气是惯有的威严,听不出带有什么感情色彩。   不过江风的直觉告诉他,真的该有好事来了。通过和崔定的多次接触,江风总结出来一个规律:崔定是个伪装大师,太善于伪装自己的真实意图了。凡是他说话时候又慈祥又和蔼,语重心长,这时候必定是口是心非,或者有什么阴谋,先用这样的话迷惑你,让你放松警惕,好一步步陷入他的圈套;而当他真正为你办事的时候,用的却是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的语气,甚至还有些冷淡。   他刚才电话里的寥寥几句话,正是这种听似冷淡的语气。所以江风断定,叶菡的消息是正确的,崔定十有八九要提前结束对他的处分,让他官复原职。   想通了这些,再看看窗外,感觉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看时间还早,就下楼到河边走走,梳理一下这几天纷乱的心情。   住建局的工作千头万绪,不操心不行啊,交给谁他都不放心。又想到邝君平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失落,觉得非常解气。蹦的高肯定摔的响,这家伙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邝君平的“铁嘴啄木鸟”计划,简直就是在搞一场运动,整个住建局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工作都没人去操心了。大家互相猜测,互相怀疑,互相攻击,乱七八糟的举报信、捕风捉影的举报电话、甚至指名道姓的小字报都出现了,几乎形成了白色恐怖。机关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内里已经炸了窝。   江风想,回去上班后,得先把这个活动停下来,否则非出乱子不可。还有邝君平烧的另外两把火,也都得把他浇灭了,再压上几块大石头。至于邝君平本人,得想个办法把他架起来,让他好好找找自己的位置,啥时候找准了,老实了,知道什么叫做副职了,再把他放下来。   江风一个人在清水河边慢慢走着,踌躇满志地谋划着自己重回住建局后要做的几件大事,目光有时候深沉,有时候活泼,有时候又流露出冷冷的寒光,比眼前的河水都冰凉。停职这一个月来住建局发生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作为一把手,作为掌权者,必须有强有力的手腕,要不惜弄权,善于用权,必要的时候要硬起心肠,杀一儆百,在用权和弄人中树立起自己绝对的权威。   有些人就是这么贱,你压制着他,打击着他,他倒对你非常敬畏;相反你若对他客客气气,他倒是看不起你,认为你这个领导没水平,太稀松平常。难怪关天浩在机关里整天都不会笑,不是他不想笑,而是他不能笑,不敢笑啊。   江风忽然间有了顿悟,立即觉得自己脸上的笑肌有些僵硬。是的,今后再不能对下属客气了,邝君平以及袁奇、丁原等几位跟着他闹的科长和二级单位一把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动动他们的位子,让他们感觉一下什么叫做权力,什么叫做一把手,很有必要。   江风正咬着牙想着,手机叮咚一声来了信息,是林美丽发过来的。她的信息只有五个字:祝贺,望低调。   江风知道,林美丽的这个信息,传达的其实是市长郑爽的意图。郑爽因为身份的问题,很多话都不便对江风直说,就通过林美丽来传达。往往是她一句话或者一个暗示,都能被林美丽及时领会,并随即通过电话或者短信的方式传达给江风。   市里的一些最新动态,包括人事调整,敏感事件,甚至领导们之间深层次的争斗,江风也都是通过林美丽及时掌握的。可以林美丽就像是一个消息库和智囊,忠实地为他服务着。   撇开郑爽的关系,江风总觉得,必定是美美给林美丽交待的有话,否则她不会对自己这么关照,这么关心,甚至是爱护。至于林美丽本人,好像对江风并不是十分欣赏。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美美。   刚要给林美丽回信息过去,手机响了,是报社的同学贺方。贺方神秘地说,江风,知道了吗?   江风说,知道什么?贺方不相信地说,你真不知道?   江风说,我真不知道,我在槐河呢,这会呆在山沟沟里看水,不相信你听听背景声音,静的很。   贺方说,刚刚得到的消息,上午市里开常委会了,专门研究了你的问题,已经确定结束对你的处分,官复原职。 第889章、烫手山芋   江风因为事先已经从叶菡那里得到了消息,所以这会也不显得吃惊,笑着说贺方,你们做新闻的真不愧有千里眼,顺风耳。这事我本人还不知道呢,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贺方说,哈,这年头,还有什么事情能保住密?常委会还没结束,消息就传出去了。你要说你不知道这事也是瞎话,崔定在会上当着几个常委的面给你打了电话,有这回事吧?   江风啧啧称奇说,天啊,连这个细节你也掌握,你听谁说的?   贺方说,别管听谁说,你说有没有吧。   江风说,有,确实有,但崔书记只是通知我下午去他办公室,并没说要我去干嘛。   贺方说,干嘛?还不是要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让你觉得是他在特别关照你?这就叫做完表子再立牌坊。   江风说,贺方你也不能这样骂,不管怎么说,崔定现在能提前结束对我的处分,就应该感谢他。   贺方嗤了一声说,怕他是撑不住压力吧?前一阵子还在传言他要扶持邝君平做住建局局长呢。现在突然从南方急匆匆跑回来开了这么个会,做出了这么个决定,肯定是有人在压着他,不这样做不行----江风,你找人活动了吧?   江风说,贺方,对你我没必要隐瞒,实话告诉你,这一个月我谁都没找,几乎天天呆在乡下看落花流水。   贺方说,那就奇怪了。   刚挂了贺方的电话,又有几个局委一把手电话打进来,都是听到消息后向他表示祝贺的。因为还没有正式得到通知,江风也不敢表现的太兴奋,对方就说,常委会定了的事,哪会还有什么变化?那口气就像自己刚刚参加完常委会似的。   江风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中暗想,这些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啊。看来官场既是一个权利网,也是一个信息网,各人都有获得最新信息的渠道,就像非洲草原上的鼹鼠部落,有着错综复杂的地下巢穴,既互相独立,又互相融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住建局系统最先打给江风电话的,并不是邝君平,而是办公室主任袁奇。江风以前对这个人还能容忍,了解到他在“铁嘴啄木鸟”活动中的表现后,对他有了看法。   袁奇被邝君平任命为活动办主任,为了迎合邝君平,几乎变成了一条疯狗,在大会上主动站起来揭发,某科长公车私用,某科长借儿子结婚大肆收取红包敛财,某科长帮助企业资质造假等等,甚至把原办公室主任马国顺把自己小姨子开的烟酒店作为住建局招待烟酒定点等碎芝麻烂稻谷的事情都揭发出来了,在整个机关形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也直接为一些别有用心之徒做了个坏榜样。关键是他的做法受到了邝君平的极力称赞,这给不少职工都造成了一种错觉。   袁奇在电话里很恭敬地说,江局长,我是袁奇啊。   江风唔了一声。   袁奇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江局长,有好消息。   江风又唔了一声。   袁奇听出了他的冷淡,有些不自在起来,没有接着去说他的好消息,而是问,江局长您现在在哪?是要不要派小雷去接你?   江风说了声不用,就挂了电话。   对于这样见风使舵,不长心眼的人,不能给他顺风,得让他老是别着劲。   又有电话打进来,干脆关了手机。看看表,已经十点半了。上楼收拾东西,告别了梁子和田嫂,开车回云湖。一路走一路想,不知道下午见了崔定,他又会有什么精彩的表演?   江风于下午两点准时赶到崔定办公室,崔定正戴着老花镜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一份什么文件,凝眉思索着,背后的两面红旗把他衬托的庄严肃穆。   看江风进来,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抬头从镜片上面看了他一眼,说了声江风你先坐,就又埋下了头。   江风拿起他放在案脚的保温杯,走到茶水柜那边加了热水,轻轻放回办公桌上,这才在靠南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崔定今天并没有表现出来过分的热情,这让江风很放心。   崔定看的很认真,脸色很严肃,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看完后又从笔筒里抽了一支水笔来,龙飞凤舞地批示着什么。批完了放下笔,摘掉眼镜抬起头来,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尽给我惹事!   江风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有关,心里虽然有些不安,但并没有吭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崔定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着眼睛揉了会太阳穴,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招下手说,江风,你坐过来,看看这个。   江风答应着,赶忙站起来,在他那张红木办公桌前坐了。崔定把刚才批过的文件推给他说,看看吧,又有事啦!咱们云湖可真爱出风头。   江风拿起文件一看,是一份新闻报道的复印件,复印的有报头,是今天的《江南日报》,也就是省委的党报。新闻标题是醒目的黑体字:“非法营运酿惨祸,遇难家属欲哭无泪”,副标题是:“云湖市残疾营运车辆横行多年无人敢管”。   新闻同时刊登了一副照片,一辆改装后带有车厢的机动三轮车和一辆客货车迎头相撞,地上是两具盖着棉被的遇难者尸体。三轮车几乎解体,但黄色的车牌依然很醒目:万客运残094号。   报道说,元月4日晚上,云湖市城北大道发生一起惨烈车祸,一辆非法营运的残疾人车辆突然失控,和一辆正常行驶的客货车相撞,造成了车上乘客两死三重伤的严重后果。不过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只有一只手臂的三轮车司机身手十分了得,竟然在撞车前跳车逃生,毫发无损。   更可悲的是,因为是非法营运,车子又是三无产品,该车并无购买任何保险,车祸后司机又不知去向,遇难家属不知道向谁索要赔偿,哭天无泪;而伤员躺在医院因无钱医治面临停药。   撰稿记者进行了深入调查,连续提出了几个言辞犀利的问题:是谁给这些无机动车驾驶证、无营运资格的拼装三轮车发放了营运车牌?这些车辆存在长达五六年之久,车祸屡屡发生,当地政府是否进行过规范管理?车辆管理部门是否对这些车子进行过年检?运管部门办公楼就在城北路,为什么会对这些眼皮下发生的非法营运视而不见?   新闻最后总结说,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某些政府部门主要领导思想上不重视,行动上疏于管理,行政不作为,没有把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放在心上。在全国上下争创和谐社会的今天,云湖的这种拿市民生命做儿戏的怪现象还要存在多久?我们将拭目以待。   最后一段话,被崔定用红线标注下来,并在旁边写下了三个感叹号,然后是他大字体龙飞凤舞的批示:已阅。很气愤!立即成立专项清理小组,由住建局牵头,交通局、民政局、公安局配合,一个月内彻底清理非法营运车辆,还市民百姓安全出行环境,坚决独杜绝类似事件发生!具体工作由住建局局长江风同志负责。   江风没想到崔定今天下午叫他来是给他下任务的,并且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任务。城北路的残疾车是一个愁死神仙的难题,是一个苏荣时代的遗留问题,就连手腕强硬的崔定都毫无办法,江风区区一个住建局局长,能有什么旷世奇才治愈这个顽疾?   早半年前,崔定也口头给他说过,准备让他负责处理这个事情,但江风和民政局等部门沟通后,深知其中利害,不敢轻举妄动。好在崔定后来也没再过问,这件事就算是放在那里了。   今天这个时机崔定把握的太好了,一是省报做了点名批评,在全省造成了很坏的负面影响;二是正好提早结束了对江风的处分,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塞进他手里,他不接也得接。   江风看着“具体工作由住建局局长江风同志负责”这句话,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看到有一大群残疾人正对着他摩拳擦掌,想要把他生吞活剥。   虽然没有抬头,但他能感觉出来崔定正在看着他,等着他表态。他慢慢放下手中的文件说,崔书记,残疾人搞非法运营,不但严重扰乱了市容秩序,也对市民生命安全造成了严重威胁,隐患极大,是到了非清理不可的地步了。既然市委决定由我具体负责,我保证尽全力去做好这件事!   崔定右手在桌子上劈了一下说,错,不是尽全力,而是必须完成任务!说着拿起那份文件抖着说,江风啊,你可能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就是这则小新闻,省委省政府都关注起来了,古省长一大早电话就打过来了,要求我们坚决取缔这些残疾车。这段时间我们云湖接连出事,实在是伤不起了啊。   崔定说着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背抄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眉头依然没有松开。   他忽然停下来,握着拳头说,对付这些人,不来些强硬的是不行了!江风,我现在授权给你和肖国华,尽可能地做到和谐取缔,实在不行,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第890章、出奇制胜   江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早被崔定的这句话吓怕了,此刻听到他又这样说,条件反射似的摇起了头,说崔书记,这不是个小事,事关咱们云湖的稳定大局,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公安方面暂时不要介入为好!   崔定说,这样也好,我相信江风你是有办法的。你善于出奇制胜啊。   江风也搞不清楚崔定这句话到底是表扬还是讥讽,问他,市里什么时候要结果?   崔定伸出两根指头说,我给你两个月时间,够用吗?古省长催的紧。   江风说,应该够用吧。   崔定说,好,你一上班就开始着手这个事情,民政、交通和公安你尽管要他们配合,指挥不动的话你直接找我江。   风说,好,那我上班……   崔定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坐回到办公桌后面说,哈,最重要的事情忘了给你说了。江风啊,你停职这一个月来,我心里一直都很过意不去,知道你是在受着委屈呢。还好,你心胸比一般干部要宽阔许多,这一点我非常赞赏。这几天我想了想,这么有能力的同志放着不用,简直就是浪费嘛!所以我决定提前让你回来上班。上午开了个会,几个常委都一致同意我的意见,并且对你做出了高度评价。我现在就算是代表市委正式通知你了,你的处分提前结束,明天就回住建局上班!   这话从市委书记的嘴里说出来,江风还是感觉到了激动。他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崔书记,感觉崔定的目光像一双神奇的大手抹平了他心里的创伤。   崔定又说,这一个月我观察了下,住建局的工作离开你还是不行啊。邝君平简直就是在胡闹嘛。搞什么互相检举互相揭发,这是典型的人斗!一个领导干部不研究怎么搞好工作,却热衷于搞这些歪门邪道,我怎么敢用这样的人?江风,这个问题你回去后要注意下,要把这个不好的苗头压下去,必要的话找君平同志谈谈心,毕竟你是班长,有关心班子成员的责任和义务。   江风隐居槐河期间,听到的都是崔定如何支持邝君平,邝君平如何胡作非为想要切断他后路的消息,这会听崔定说出这样掏心底的话来,几乎颠覆了自己对他看法。   市委书记毕竟是市委书记啊,眼光还是很犀利的,还是很有大局意识的。这样说来,难道是自己误会他了?   江风这样想着,脸上有了些惭愧,说,崔书记,我听您的。   崔定说,好,好。说了两个好字后,忽然问道,江风,你最近见省委邓书记了?   江风不明白崔定怎么会冷不丁冒出这句话,很虔诚地回答说,没有。这一个月我一直关着手机在老家呆着,再没去过别的地方,也没见任何人。   崔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哦。   江风回到住建局上班的第一天就召开了个全体会。副局长邝君平有病在医院输液,没有参加会议。不过好多人都猜测到,他身体有病是假,有心病是真。这一个月他表现的太出格了,蹦跶的太高了,有些转不过弯,下不来台。   据说听到江风提前结束处分回单位上班的消息后,他还去见了崔定,指出这违背公务员管理条例。   崔定说,那我问问你,你是让我违背什么条例还是让我违背省委书记的旨意?   邝君平伸长脖子咽了几口唾沫,无话可说,回到家后就病了,一直病到现在。   江风在会上宣布了三件事情。一是立即停止“铁嘴啄木鸟”活动,把主要精力放在局里的主要工作上来,开展“岗位创优”活动;二是恢复正常的上下班时间及节假日休息制度,职工福利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高一个标准;三是老干部科被收上来的那辆本田车仍归还给老干部科,保证老干部有车用,有好车用。   江风每宣布一项决定,就赢来一阵热烈的掌声,会场的气氛很热烈。那些饱受乱揭发乱告状之苦的正直干部在会后都涌到江风办公室,你一言我一语地痛斥这一个月来所受到的煎熬和委屈。   江风好言抚慰的同时,并没有刻意去攻击邝君平,而是说,邝局长也是好意,害怕同志们出事而想防范未然,想给大家敲敲警钟,希望大家都能理解。   第二天上午,他亲自带着部分班子成员去医院看望了邝君平。邝君平手上贴着胶布半躺在床上,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是个病人。   江风的这种高风亮节赢得了干部们的交口称赞,但也有一些人说他是老奸巨猾,嘴上一套背后一套。其中纪委副书记丁原就曾经放出这句话来,还污蔑江风和胡蝶有一腿。这话刚说出来就被报告到了江风这里,江风只是一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两周后,江风对部分科室负责人进行了微调。办公室主任袁奇和墙改办书记代远景进行对换,代远景任办公室主任;在“啄木鸟”活动中“表现”突出的另外几个人也都被交流成了闲职。   袁奇心里不平,酒醉后跑到江风办公室大闹,说他搞打击报复,把办公室门都踢了一个洞,江风干脆把他停职了。后来袁奇上门道歉,还主动写了检查,江风让他在干部大会上宣读了检查后,取消了对他的处分。   清理残疾人运营车辆的工作也在同时进行。运管、民政和公安部门都深知这些残疾人难以对付,一个个都往后出溜,谁也不肯出头。住建局是牵头单位,江风又是责任人,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艰难推进,先把残疾车的总数量摸清楚了,总共是108辆。   邝君平“病愈”上班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主动把这项棘手的工作承担下来,可能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江风要他先和那些残疾人接触一下,听听他们的具体想法,然后再拿出一两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比如引导他们合理就业什么的。邝君平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亲自挑选了监察室主任丁原、项管科的曹科长以及城管处监察支队鲁队长等几名精兵强将,紧锣密鼓地开展起了工作。   邝君平扑下身子,和残疾车司机攀谈,甚至请他们喝酒,向他们讲政策讲大局,苦口婆心,但收效甚微,司机们不管提什么条件都不答应,就是要搞客运。   邝君平将这个情况向江风进行了汇报,江风也急了,干着急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邝君平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必须硬起手腕采取强制措施,该打就打该抓就抓,非法车辆一律没收拍扁,否则一百年也取缔不了。   江风情知这样的后果就是必定再闹出什么群体事件,迟迟下不了决心。有天晚上他坐在沙发上看一个警匪剧,忽然就来了灵感。要知道江风有什么绝妙的主意,请继续关注。   其实城北路上残疾人营运车辆横行,也与政府在市区公交线路方面制定的政策有关。市公交公司原本是一个亏损企业,退休职工多,包袱沉重,车辆老化,不但营运能力跟不上,破破烂烂的公交车也严重影响了城市形象。   崔定当权后,着手改制了公交公司,引入市场竞争机制,把市区主要公交线路都卖给了个人。云湖一霸米自强通过激烈“竞争”,取得了最赚钱的七八条线路,随后两年又采取暴力手段排挤掉其他竞争者,垄断了市区所有公交线路,成立了“自强运输有限公司”,大发其财。   米自强手段残忍,在挤压竞争对手时胆大包天,一夜之间烧了七辆公交车,案子至今未破。这两年公交车上小偷猖獗,市民传言,这些小偷都是米自强的人,和司机配合的非常默契。   城北路原先叫做北环路,一直是拉煤大货车的天下。大风起兮煤灰飞扬,一片灰蒙蒙的。由于又脏路况又差,前些年并不怎么看好。这几年市区发展的很快,不但打通了向北的几条断头路,市政府又花大力气改造、美化了城北路,并正式归入市区主干道,货车禁行,城北路来了个华丽大转身。几个大型住宅小区也相继在城北落户,城北路渐渐繁华起来。但由于此路段一直无公交线路,市民出行难,这才滋生了成群结队的残疾人运营车辆。这些车辆之所以能生存,关键是因为有人乘坐,有市场。   江风由于崔定的“特别关照”而提前结束处分,随即接受取缔城北路残疾人营运车辆的重任,当然想把这项工作做的漂亮些,再次凸显自己的非凡能力。用崔定的话说,他是善于“出奇制胜”。   姑且不论这句话是褒是贬,崔定能把这个棘手的任务交给他,说明是确实看中了他的能力。其实这个活怎么论也论不到住建局头上,应该是运管部门、民政部门和公安交警的份内之事。江风出了这个头,那几家也乐得高兴,终于可以甩掉一个大包袱了。说是配合工作,其实哪家都不往前站,完全是住建局一家在作难。 第891章、同苦不能同甘   江风委派副局长邝君平处理这个事情,邝君平也表现的很努力。但工作开展一个多月来,毫无进展。取缔那些非法营运车辆,对于残疾人来说,比要他们的命还难。都指望这个营生养家糊口呢,谁愿意丢掉这个饭碗?眼看两个月的期限所剩无几,江风慌了。有天晚上在看电视的时候忽发奇想,想出一个计谋来。   第二天上午,江风给崔定的秘书杨凡打了个电话,问崔书记上午有什么安排。杨凡表现的挺亲热,说老板上午10点有个会,10点以前在办公室,要来的话你赶快,这会排队的人少。   江风说杨秘先给我挂个号啊,我这就过去。   杨凡笑着说,好啊,我给你留个急诊号。   赶过去刚到崔定办公室门口,看见一身戎装的公安局长肖国华从他办公室出来,眉头皱着,表情看上去比较冷峻,比较神秘,像是刚接受了什么新任务似的。   肖国华抬头看到江风,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停留,也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点下头就急匆匆走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江风感觉最近肖国华好像有了什么变化,特别是那次软禁自己之后,他们之间就有了某种隔阂,并且越来越明显。   上周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江风对肖国华这个人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事情是这样的:上周二晚上,法制科长董昭的儿子酒后驾车被交警查获,带到了公安局,要拘留。董昭后半夜才接到儿子的求救电话,慌了。因为儿子要考公务员,董昭怕有污点影响了儿子的前途。夫妻两个连夜赶到公安局,央亲托友,找了几个人说情都不好使。情急之下找到江风,恳请他出面给公安局长肖国华打个招呼。   肖国华以前去过几次江风办公室,还和住建局的班子成员们喝过好几次酒,所以大家公认他们关系不错。江风也觉得这不是个什么大事,没想到打电话给肖国华一说,肖国华冷冷的拒绝了,说他没这个权力放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当着董科长夫妇的面,江风又羞又气,把电话都摔了。肖国华到底没给他面子,董昭的儿子至今还在看守所拘留着。   肖国华的变化,不单单是江风一个人感觉出来了,云湖官场上的好多人都感觉出来了。想当年崔定任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的时候,肖国华只是排名靠后的一名副局长,但性格耿直,办事认真,讲原则,深得崔定信赖。   再后来崔定和郑爽联合起事,策划了“逢仙山秘密会议”,矛头直指时任市委书记苏荣。然而时运不济,谋事不密被苏荣察觉,不但计划被粉碎,崔定和郑爽也惨遭打压。崔定遭诬陷身陷囹圄,郑爽也被贬到了科委,多次受到调查,险遭不测。   最困难的时刻,性格倔强的郑爽并没有认命,而是卧薪尝胆,暗中联合肖国华和已经到了省人大的老书记姜爱民,以及自己的爱将宋敬山,积极营救崔定。最终江风接受重任,找到了关键证据,崔定才得以平反昭雪,来了个咸鱼大翻身,逐步走上了市委书记的位子。   可以说,崔定、郑爽、肖国华,包括江风,虽然级别不同,都可以说是一条战壕里同志,是患难之交,之间是有着深厚革命友谊的。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标准的一个圈子里的人。但谁能想到,即使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也只能同甘而不能共苦呢?   崔定和郑爽一个书记一个市长,曾被民间称之为“钢铁长城”,但这座牢不可破的长城悄然之间也出现了裂缝,并且是越来越大,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江风本是崔定的恩人,但情义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虚伪和谎言,是赤裸裸的利用和被利用。   而郑爽和肖国华之间的矛盾,更是逐渐暴露,越来越公开化了。普遍的说法是,由于上层的分裂,作为公安局长的肖国华夹在之间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日子并不好过,所以必须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做出明确的站队。   结果可想而知,肖国华坚定地站在了崔定的一边,成为了他忠实的拥泵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崔定是云湖的老一,谁不想和他走的近些?除非是脑子进水了。   肖国华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当然有这个政治头脑。只是他在这方面,表现的过火了些,在一些大事上完全不顾及郑爽那边的感受。   上次“12.2”事件之后,在研究对责任人处理意见的时候,郑爽在常委会上提出,肖国华作为公安局长,失职渎职,出警不及时,事后处置不力,方法不得当,致使矛盾逐步激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应当引咎辞职,才显示公正。   那时候,郑爽和肖国华之间的矛盾已经有了些苗头,她这样提出来后,常委们都不敢表态。倒是崔定明确否决了郑爽的意见,替肖国华开脱,说当时成立的有指挥部,肖国华完全是按照命令行事,不存在失职渎职。最终使肖国华只得了一个警告处分。   据说事后肖国华竟然跑到郑爽办公室发难,郑爽和他都拍了桌子,双方闹的很僵。再后来省公安厅组织一次全省范围内的扫黄打非行动,郑爽命令肖国华查处市区米自强开的几家洗浴中心,肖国华竟然按兵不动,说是要听从崔书记的统一指挥,气的郑爽直骂他混蛋。后来再去清查的时候,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自那以后,云湖官场上的人都知道,肖国华不买市长郑爽的帐,只听市委书记崔定的。而崔定好像也对肖国华格外的亲近,肖国华频繁出入他的办公室就能说明些什么。肖国华更是对崔定言听计从,并且明显表现出对黑势力米自强的偏袒。还有人说肖国华和米自强喝了鸡血拜了把子,不过这可能是无稽之谈。   江风当然是郑爽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条件拥护郑爽,虽然他也不得不听崔定的。本来他和肖国华关系还不错,既然肖国华和郑爽闹僵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和肖国华的关系自然也就紧张起来。   江风甚至认为,肖国华本身就是小人一个,只不过是以前没有看透他罢了。不说别的,就说莱茵河洗浴中心原老板陈天禄被杀案,就难保肖国华没有从中徇私枉法。   嫌疑人赵连海在看守所离奇上吊自杀,本身就疑点重重,而他被查封的上亿资产在他死后去向不明,至今无人敢问,这其中也必定有蹊跷。至于“12.2”事件幕后真凶米自强逍遥法外毫发无损,也肯定和肖国华的特殊照顾不无关系。   江风觉得,昔日嫉恶如仇,刚直不阿的肖国华,也经不起权力和利益的诱惑,逐渐丧失了良知,正逐步沦为权力的爪牙,在邪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所以今天肖国华和江风碰面时候表现出来冷漠,完全在情理之中。江风对他所表现出来的冷漠和倨傲,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崔定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显然刚才和肖国华谈话的时候两人没少抽烟。江风进去的时候心想,这两人在商量什么呢,竟然要吸这么多烟?   崔定对江风的到来表现的还算热情,边起身打开窗子,边说,江风,取缔残疾车的事情有眉目了吧?来来来,坐近点说。   江风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实话实说,毫无进展。   崔定的眉头就拧了起来,随手翻了下桌子上的台历说,我给你的期限是两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零八天了。   江风说,这件事情的难度超乎了我的想象。那些残疾人动不动就说要拼命,打又打不得动又动不得,简直是刀枪不入啊。   崔定的脸色拉了下来,说,那你今天来见我,就是向我叫苦的?我说过了,谁都别在我面前就苦,你们谁有我这个市委书记压力大?你干不了的工作自然会有人来干,并且肯定会比你干的好。还是那句话,我们不缺干部。再说了,这项工作要是好干的话,我也用不着让你出面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善于出奇制胜呢。   江风因为胸有成竹,所以并不紧张,说,崔书记,出奇制胜我可谈不上,但我确实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今天是专门来向您报告的,您听听可行不可行。   崔定听他这样说,脸色放活泛了些,说,江风,有什么好主意,你说。   江风所说的计谋,其实也就是“黑吃黑”,说的好听些是借力打力。当然这不能明说,并且也不能流露出一点点这个意思,而是要说的冠冕堂皇,有理有据。   他先从根里说起,说正是因为城北路没有公交线路,市民出行不便,才导致残疾人营运车辆有了市场,并且屡禁不止,事故不断。只要开通了公交线路,有了崭新亮堂的公交车,市民们谁还愿意冒着被撞死且没人赔偿的风险坐那些移动棺材?没有了生意,那些残疾车自然也就消失了,不用我们大动干戈…… 第892章、学会用脑子   崔定听着听着,眼里放出光来,一拍皮椅扶手说,哎呀江风,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我正准备把这个事情拿到常委会上议议呢,没想到你先提出来了。好啊,看来你是动了一番脑子的。好,你接着说。   江风知道有戏,更有信心了,接着说,崔书记您英明啊。咱们云湖公交线路实行买断制以后,引入了市场激励机制,不但保证了市民出行方便,并且整齐划一的公交车也成了我们城市的一个名片,这项改革实在是顺乎民意,且一举多得。在这方面,我市知名企业家米自强开办的自强运输公司为城市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并且运作规范,也非常有实力。   如今城北线路人流量越来越大,又毗邻矿区,开通公交线路势在必行,也是当务之急。我的想法是,能不能把城北线路也承包给个人,通过发包的方式公开竞争,尽快让公交车跑起来?这也是市民群众的呼声啊,我们住建局12319城建热线经常接到城北群众的反映,问题非常集中。只要公交车跑起来,那些残疾车自然得歇菜,一石多鸟啊。   提到米自强的名字,崔定显得非常谨慎,面色变得凝重了些。他沉思了一阵,说,江风同志,我原则上同意你的建议。城北路这么长时间还未通公交车,市民反响又这么强烈,这说明我们政府部门的失职啊。元旦期间发生的车祸,就连古省长都关注起来,并且要求我们云湖立即取缔这些非法营运车辆,我也深感压力啊,这才把你提前召回到了工作岗位上。你的这个提议很好,一会我开会的时候就把这个事情提出来让大家议一下,能通过的话马上组织实施,发包工作还由你们住建局负责。   江风说,这没问题的,我这边保证完成任务。   崔定点点头,又说,江风,除了米自强的公司,市区还有没有比较有实力的运输公司?省外的也行,我们要引入竞争机制嘛。在类似事情上,我态度明确,不偏袒任何人,完全靠公平竞争,要经得起考验。   江风知道他这是欲擒故纵,就信誓旦旦地说,崔书记,我已经调查过了。市区有实力的,也就是米总的公司了。公交运行关乎城市形象,说实在的,换了别人我还不放心呢。省外是有一些有实力的公司,但我侧面打听了下,他们谁都不愿意来云湖发展。毕竟这个东西,还是有些地域限制的。   崔定又是缓缓点了点头,说,这样的话,你就看着安排吧。不过招标的程序还要走,认真走,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江风心知肚明地说,崔书记您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保证万无一失。   崔定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说,我就说过嘛,江风你善于出奇制胜。   江风嘿嘿地笑了笑,告辞了。   回到住建局,江风打电话给城研中心主任李兆平,让他带了城北路的地图来办公室。城研中心原本是政府的一个事业单位,主管城市建设项目前期立项、审批、规划、财政资金协调等工作,因为主要工作和住建局接轨,前些年下放到了住建局,成了住建局的一个二级机构,但人员还是参照公务员管理。   主任李兆平兼任住建局的副总工程师。李兆平以为市里又有了关于城北路的新项目,没想到江风给他下的任务是规划公交线路,车站站牌什么的,并且还要拟定招标文件,有些头大,说,江局长,这好像不是咱们住建局的业务范畴吧?   江风说,是不是都得干,现在流行的是不务正业。具体专业方面的问题,你可以和运管处结合一下。   中午下班走在路上,江风接到了郑爽的电话。郑爽在电话里说,江风,让米自强插手城北营运线路,是你的主意吧?   江风一下子被郑爽揭了老底,有些不好意思,说,郑市长,城北确实应该有一条公交线路了,我认为是大势所趋。   郑爽说,应该有是不假,但这次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江风,你这招肯定有效,但也存在一定的风险,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   江风老实说,还没想过。   郑爽说,风险肯定会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要有积极的应对措施。   江风说,谢谢郑市长,我记住了。   郑爽笑了下说,江风啊,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学会用脑子了。   就像崔定说自己善于出奇制胜一样,江风弄不清楚郑爽所说的“真的学会用脑子了”是褒是贬。不过她的提醒还是很有必要的。江风的脑海里,昨天晚上就出现了那些残疾人被打得哭爹叫娘的残像。米自强才不允许有人在他的刀口上舔血,绝对不会对他们手软的。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江风的手机响了。看看号码,是米自强的。那晚江风只身前往莱茵河见了米自强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络过,江风实在不想再和这个人渣打交道。不过现在,他得先把自己的清高收起来一下,因为他要利用这个人渣。   他没有立即接电话,这样会给对方造成一种错觉,会在无形中降低自己的身份。江风盯着电话,等他响过四五遍,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懒洋洋的接了,说,哪位?   米自强当然知道江风是明知故问,也知道江风还在生自己的气。但他还是笑呵呵地说,江局长,江老弟,我是米自强啊。怎么,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江风说,哦,米总啊。说完又不吭声了。   米自强说,江老弟,今晚有什么安排吗?我给你端杯酒道个歉,上次实在有些怠慢啊。   江风说,有吗?我都忘记了。道歉就不必了吧,我晚上还有事。   说完又觉得有些后悔,现在正是想利用这家伙的时候,拿捏的太很了他失去兴趣就麻烦了。   米自强说,哈哈,知道你忙的很,不过一张一弛,适当放松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嘛。晚上大老板也要过来客串一下的。   江风做出很为难的样子,犹豫了半天,说,那好吧,我过去一下。   和米自强约的饭局是晚上6点。江风故意在办公室磨蹭到6点半,才叫上小雷下楼开车去喜来登。这种事情,是不能准时准点去的,自己好歹是正县级干部,是手握大权的住建局局长,在米自强这种黑人物面前,没有必要唯唯诺诺。   如果不是想借他的手去对付城北路那些残疾车,江风才不屑于去吃这个饭。米自强这种人是狗脸,说变就变,说咬人就咬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好。不过,米自强总拿崔定说事,这让江风觉得不快的同时,又不得不给他面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路上米自强打过来电话,江风没接。到了喜来登,西装笔挺的米自强带着几个人在大厅等着他,看到他马上迎来上来,亲热地叫了声江风兄弟,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   江风装作没看见,扭脸看着一旁的豪华鱼缸说,这金龙鱼漂亮。   米自强伸出的手在半空里转了个弯,在江风的肩上落下来,哈哈笑着说,江局长喜欢这个?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到办公室去。   江风赶紧说,没必要,我没有养鱼的雅兴。   米自强说,怎么没雅兴?鱼水都是财,放在办公室里最合适不过了。说着话进了电梯。   出电梯后,米自强带路往包间走,江风故意慢吞吞地走着,耷拉着眼皮,摆着自己住建局局长的架子,问,今晚都有谁啊。   米自强说,请江老弟您这尊大神,当然需要有分量的人陪着,还有两位朋友已经等在房间了,一会儿便知。   江风也不再问他,说话间到了包间。走进去转过花开富贵的苏绣屏风,先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位着黑色晚礼服的美艳少妇,瓷白的皮肤高耸的胸,唇红齿白,笑靥如花,顿觉眼前一亮。仔细一看,正是风姿绰约的安红。   安红旁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位着米色西装戴副眼镜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身子往安红这边倾着。看到江风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   安红甜甜地笑着说,江局长,想不到我也在吧?是不是有种惊喜的感觉?   江风说,哈哈。   安红接着说,听说要陪你,我专门去做了头发呢,你看啊,漂不漂亮?   说着,挺了挺丰满的身子,深深的沟跟着颤动了一下。   江风眼睛没敢在她地肥水美的身上停留,淡淡地笑着说,安总什么时候不漂亮过?光彩照人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安红嘻嘻笑着说,这话我爱听。说着接过江风脱下的外套,抱在怀里,款款地走到衣帽架那里,和自己的紫色小毛衫挂在了一起。   江风注意到,自己和安红说话的时候,那位戴眼镜的男人一直面带微笑看着他,彬彬有礼的样子,就伸出手来,转脸向米自强说,这位是……   米自强说,哎呀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千田地产的崔总。 第893章、崔定的侄子   江风还没听说过这个公司,重复了一句说,千田公司?是咱们云湖本地的公司吗?   米自强抢着说,崔总这几年一直在南方发展,刚刚杀回云湖。   崔总握了江风的手,微微躬着腰说,崔晚庭,久仰江局长大名,今后请多多关照。   江风看他额头宽大鼻梁笔挺,尤其是双眼的轮廓简直和崔定一模一样,心中暗暗吃惊。   一旁的安红说,崔总是崔书记的亲侄子。   江风噢了一声轻拍了下脑袋,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说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呢,到底是一家人,和崔书记神似的很啊。   崔晚庭看了安红一眼,很谨慎地笑了笑说,还是安总快人快语啊,我是从不这样介绍自己的,我就是我。   江风看他说话很有分寸,看人的目光也很真诚,先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心想这人虽然是崔定的侄子,身上没有一点乖戾之气,也实在是难得了。   米自强招呼大家就坐,拉着江风往上首坐,江风只和崔晚庭谦让了一下,在上首偏右的位子坐了下来,主位空着。   米自强在电话里说过,崔定今晚要来客串一下的,看今晚出场的这几个人物,特别是安红到场,崔定估计是要来的,所以得给他留着位子。   最近有关崔定和安红的绯色传闻甚嚣尘上,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就连江风也有几分相信了。他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过安红,安红反问他说,你认为呢?你认为有就是有。   说完又撅着嘴巴加了一句,你又不要我,干嘛操这个心。   江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咽了口唾沫。   崔晚庭坚持要坐在靠着门口的位置,说今晚自己的角色就是为大家服务的。安红挨着江风坐着,可能觉得崔晚庭表现的挺有风度挺可爱,拍了拍右边的椅子说,崔总你坐这里,既然服务就得贴身服务啊,坐那么远干嘛?   崔晚庭微红了脸,很听话地站起来坐了过去,坐下的时候还不忘对着江风点点头。   服务小姐倒上酒,米自强端起酒杯,说了一番感谢的话,无非是感谢江风和安红的一贯关照,欢迎崔总回云湖发展什么的。几个人碰杯,米自强和崔晚庭第一杯都干了,江风小咂了一口就放下了,安红只是随意沾了沾嘴唇。   三杯过后,三个人轮流给江风敬酒,说的都是一些场面上的闲话,米自强并没有提城北路公交线路的事,江风当然也不会先开口。   崔晚庭果然很有绅士风度,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高雅和不俗的素质,就连接个电话都要捂着手机说声抱歉,跑到房间外去接,回来后再向大家点头表示歉意。   江风看在眼里,心中暗想,崔定这个人倨傲的很,善于耍奸弄权,不讲情义,倒是儿子和侄子都是一派儒雅作风,斯文的很。特别是崔晚庭,在南方发展的那么大,生意做的那么好,并且有一个做市委书记的亲叔,依然能保持这么低调,确实难能可贵。   安红今晚算是找到了无比的优越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崔晚庭为她夹菜、盛汤,倒水,替喝酒,不知道是不胜酒力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脸上的两团红晕一直都没褪下,眼波流转之间也更多了份生动。   她看着江风,和他说着话,右手很优雅地朝崔晚庭那边一伸,一张纸巾就到了她手上。安红回头朝崔晚庭妩媚地一笑,说了声谢谢,崔晚庭说声不谢,配合的十分默契。   江风有些心不在焉,看了看崔晚庭,再看看安红,安红悄悄朝他眨了下眼,洋洋自得的样子,好像在说,看吧,你不喜欢我,有人喜欢。   酒过三巡,崔定到了。可能是在别处喝了酒,脸红扑扑的,很兴奋的样子,进来就说,我没来晚吧?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说不晚不晚,来的正好。   江风接过他手中的包,安红接过他的外套,挂在衣帽架的边上,和自己的衣服保持着距离。这个小细节除了江风,没有人注意到。   崔定坐下来说,那边还有客人等着呢,我坐坐就走。这样吧,我给各位端杯酒?   江风赶紧说,哪能让崔书记端,您随便说个数,我们照着喝就是了。   崔定笑呵呵地说,那好,我刚才也喝了酒,不能多喝了,咱们共同碰一杯吧。   几个人毕恭毕敬地和他碰了,除了安红,都一饮而尽。   崔定说安总,怎么搞的,今晚没放开?   安红说,我今晚是来作陪的,得清醒着才对啊。   崔定哈哈笑着说,哪有什么外人?大家都随意。说完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安总,上次你给我介绍的按摩师不错,等会我再过来按摩下。   安红犹豫了下,目光黯淡地说,我还不知道他在不在这里干了,等会我问问领班。   崔定说,好。   说完了这句话,崔定就言归正传了,说,江风啊,你上午的那个提议常委会已经通过了,明天就会有具体的纪要下发,你们住建局抓紧时间落实。城北路的公交车要在一个月之内跑起来,那些非法营运的残疾车,一个都不能留,这一点市委的态度是非常坚决的。   江风说,线路发包的任务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明天就发公告,一周后就可以进行公开招标。   崔定点点头说,要通过公平竞争,选定一家有实力的公司来经营这个线路。说着,看了一眼米自强。   米自强会意,站起来给江风敬酒,嘴里说,请江局长多多关照。   江风喝了酒,对崔定说,崔书记您放心吧,这个事情我心中有数。   崔定说,好啊,有数就好。   说完了这个,崔定问崔晚庭说,晚庭,给江局长敬酒没?   江风赶紧答道,敬了敬了,晚庭不错,给我的印象很好,年轻有为啊。   说着看了一眼崔晚庭,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回了挨着门口的位置,和安红之间保持着一个位置的距离。   崔定对江风说,晚庭这次回云湖,打算在白沙湖畔建一座五星级宾馆,具体事宜江风你操点心。   说着转向崔晚庭说,晚庭你有什么困难就对江局长讲,和对我讲是一样的。   崔晚庭规规矩矩地说,我知道了。   崔定说完这些就走了。几个人又喝了两杯,散场。崔晚庭好像有些依依不舍,对安红说,安总你住哪里?我送你吧。   安红做出无奈的表情说,不行啊,我还有任务呢。   崔晚庭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只是和安红握了握手,先告辞走了。   米自强送着江风下楼,在电梯里对他说,江老弟,城北线路的事情还请你多多关照啊。   江风说,关照可以,但刚才大老板说了,前提是城北路上那些残疾车一个都能再出现。   米自强拍着胸脯说,我米自强别的本事没有,对付几个瘸子拐子,那就是和随手碾死几只蚂蚁是一样的。你等着看吧,不出半个月,城北路上的残疾车百分之百绝种。   江风沉着脸说,碾死蚂蚁容易,关键是要注意影响,不能给大老板添乱。   米自强说,哈哈,放心,这个我自有办法。   第二天晚上7点,天刚黑下来不久,车水马龙的城北路上,一辆辆残疾人营运车生意正好,跑的那叫一个欢实。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这些残疾人司机个个都是开车高手,舒马赫之流在他们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用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熟练地驾驶着自己改装的方向盘油门刹车,在密集的车流人流里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根本不顾什么交通信号灯,更不懂得什么叫做礼让三先。   只要看到路边有人抬下手,就随时随地急刹车,惹得后面的小车司机们直骂娘。本来正在马路右边靠边走着,看到路左有人招手,猛拉方向盘同时用手加着油门斜着膀子就窜到了马路对面,立刻就响起了一片接二连三的急刹车声。有那司机卖个夜眼,砰的一声就追尾了,整条马路马上就变成了肠梗阻。   8点过后,车流稍微稀少了点。但残疾人营运车辆依然还在孜孜不倦地服务大众。这时候,城北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二十多辆无牌照面包车,只开着小灯,幽灵似的聚集在了一起。看那被压下去的底盘,可以猜出里面肯定是满员。   这些面包车在路边稍作停顿后,分成两批,其中一批调头往西,另外一批向东,加大油门向目标冲去。   幸福小区门口,一辆残疾客车司机正伸着一根指头,朝路边站着的几个人大叫,一块一块!上车一块!   刚喊了两遍,忽然吱嘎一声,一辆面包车堵着他的车头停了下来。司机还以为是来和他争生意的,骂了一句抢死啊你!   面包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七八个混混来,掏鸟蛋似的把他从驾驶室里掏了出来,抓住头发就是一阵暴揍。   司机哀号连天,向马路对面自己的同志呼号求援,却瞥见同志们也正在遭受爆揍,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求饶道,爷们爷们别打了,我再也不跑这一路了! 第894章、突击整顿   那帮人拎着司机揍了一顿,又把他摆在地上放平了揍了一顿,直揍得满脸是血全身骨头散架,才扔下一句“以后这条路归米哥了,敢来争生意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上车扬长而去。   就在这个同时,城北路上至少有二十位摩的司机惨遭毒手,全部被打的稀里哗啦,全部受到了威胁,不准他们再在城北路上拉客。路见不平的市民们好多人拿起手机报警,但三十分钟之后警察才赶到,那些面包车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云湖,市民们有愤怒的,也有偷着乐的。市委书记崔定得知这个情况后发了脾气,说如此下去,我们还建什么和谐社会?命令公安局限期破案。   案子没破,第三天晚上,再次发生了相同的案子,这次被打的是那些心怀侥幸的残疾车司机,以及一根筋到底挨过打又上路的司机。   经过两次“突击整顿”后,城北路上的残疾车基本上看不到了。残疾人虽然是弱势群体,但志气不弱,有七八个豁出命来要拼一拼的,视死如归,继续上路,却没有人敢坐他们的车了。因为第二次“整顿”乘客也都挨了打,被恐吓不准坐残疾车。   这七八个人气不下,召集部分司机举着横幅到政府告状,被保安赶了出来,又回到城北路,在路面上静坐,截断了交通。   不到二十分钟,又来了几车人,把他们暴揍了一顿。据说他们被打的时候,交警就在旁边,不管不问装作没看见。   残疾人士这才明白过来点什么,不在云湖本地告状了,推选出代表,准备赴京告御状。秘密买了火车票,半夜刚走到车站广场,又被不明身份的人揍了一顿,车票身份证都被抢去了。   与此同时,城北路公交线路发包的事情也在同步进行着。结果没有什么悬念,云湖的另外几家运输公司都惧怕米自强的淫威,连报名竞争都不敢,公告结束后,只有米自强一家公司报名,这个线路的经营权只得归他了。   米自强胸有成竹,早就投资400多万元把车子买回来了,并且已经在城北路完成了清场。取得线路经营权的第二天,他在城北路上搞了一个盛大的线路开通仪式,市委书记崔定亲自参加仪式并剪彩,常务副市长李振慷慨陈词,盛赞城北公交线路的开通,是市委、市政府建设小康社会,服务市民百姓的又一重大举措,是促进经济发展,提升城市品位有力抓手,是落实以领导方式转变加快生产方式转变的具体体现……   满嘴的高调调唱的现场群众鸭子听雷似的懵懵懂懂不知道所以然。十辆崭新的观光公交车披红挂彩,整整齐齐停在主席台前,十名年轻的女司机端坐在驾驶座上,在李市长声嘶力竭的“我宣布,城北公交线路正式开通”以及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中启动了引擎。   市领导们在礼仪小姐的带领、搀扶下依次登上了第一辆公交车,做了一次市民。戴着红花的公交车打着双闪慢慢向东驶去,沿途的交警刷刷敬礼。   江风作为城北线路开通的主要推动者和功臣,也有幸和市领导们一起坐在公交车上,心情相当激动。不过激动之余,还有些心神不宁。市信访办刚刚把电话打他手机上,有十几个残疾人士绕道方平坐上了进京的火车,明天早上就到了。江风必须在他们没出火车站之前截住他们,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带回来。   不能不说,赴京上访是中国的一大特色,就全球范围来说,没有哪个国家能望其项背。其规模和复杂、艰辛、惊险、恐怖、悲剧程度,完全可以拍成无数部灾难大片,部部都能拿到奥斯卡去获奖。   要说这年头太平盛世,政通人和,风调雨顺,安居乐业,老百姓有吃有喝,哪来的那么多冤屈,那么多的不平之事?并且动辄就是奇冤大屈,不去北京告御状就解决不了似的,实在有些愚昧和无知。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相反还能召来难以预料的横祸。   这样的前车之鉴俯拾皆是,即便有先辈们可悲的下场和血淋淋的教训,男窦娥和女窦娥们仍如飞蛾扑火般地前赴后继,冲破层层阻挠,朝着心中的圣地出发,其决心和虔诚不亚于一路跪拜的朝圣者。   他们无一例外地坚信,自己蒙受的奇冤肯定能感动天感动地,说不定就能遇到“贵人”相助。老上访户都听说过,前几年有位上访者求告无门,后在国家信访局门口遇到了一个五十多岁,“领导摸样”的贵人后,才得到了上层的重视,中央有关领导直接批示,案情最终大白天下。   这个美丽的传说广为传颂,就像一支暗夜中的火炬,给了众多上访者莫大的希望,照亮了他们前进的道路,激励着他们踏上了寻找包黑子和狄仁杰们的通衢大道。   云湖只是个弹丸小城,全市人口加上县区也不过区区300多万,但却是在省里挂着号的“上访大户”。苏荣当政时,这个帽子就没脱下来过,戴的那叫一个实在;继任者崔定上台后,决心甩掉这顶帽子,大会小会都要求把稳定工作放在首位,同时加强了接访和截访工作,赴京上访人数果然大幅下降,邻近的方平市乘机把这顶帽子抢走了。   但好景不长,没过两年,云湖就又千方百计赶超上来,把帽子又夺了回来。特别是在全国都造成了恶劣影响的“12.2”事件,更像是被人在瘸腿上敲了一棍,越发弄不成景了。   省委书记邓锦江多次在会上点云湖的名,毫不客气地说你们云湖到底是老百姓有问题还是主要领导有问题?我看应该是后者吧?明年要是再摘不掉这顶帽子,我就摘你主要领导的帽子!   崔定作为市委书记,也很苦恼云湖怎么这么多刁民,好像是上天派来专门和他作对似的。为此他把维稳任务压到各局委各企业一把手头上的同时,加大了对越级上访群众的打击力度,在一次小范围的会上还说出了一次警告二次拘留三次劳教的话,并且付诸实施,硬起手腕拘留、劳教了一批老上访户,上访户的嚣张气焰被有效打击了下去。   崔定还在城北公交线路开通仪式的主席台上坐着的时候,就得知了残疾人组团赴京上访的消息。当时市委秘书长臧奇松匆匆走上台,走到崔定身后,弯腰和他耳语了一阵,表情相当严肃。崔定听着听着,表情也凝重起来。   副市长李振讲话的时候,崔定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身边坐着的政法委书记铁英,然后给他下达了任务,要求他紧急行动起来,想尽一切办法,采取一切有效手段,务必把那十几名残疾人拦截回云湖。下火车就拦住他们,车站都不能让他们出!他们提什么条件先答应下来,哄回来再算细账。崔定非常严厉地交待道。   市领导们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上公交车去走秀的时候,铁英没有跟着去,而是打着手机急匆匆钻进自己的奥迪走了。他电话是打给公安局长肖国华和民政局长谭春贤的,简要说了情况,要他们火速去办公室见他。   肖国华现在和郑爽分裂后,彻底成了崔定圈子里的人,当然和铁英也关系密切。铁英曾经笑着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夫迷途而知返,天地皆宽也。   肖国华表现的也很卖力,对铁英是言听计从,忠心的很。铁英刚上楼,就看到肖国华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他了。不一会,谭春贤也夹着包匆匆赶到,慌的发型都乱了。   铁英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特别传达了崔定的意思,然后三人在办公室烟雾缭绕地商量了一阵,很快拿出了个拦截方案,以公安为主,抽调精兵强将马上坐飞机赶到北京,实施拦截任务。   肖国华想的周密,说集体上访并且是特殊人群上访是大事,弄不好是要追究责任的,得明确个责任单位。公安局出力可以,但目标太大。铁英知道他是想保全自己,就说,既然是住建局牵头,就让他们管到底好了,让他们也派两个人过去。   江风接受任务,派出副局长邝君平和监察室主任丁原,和公安、民政部门一共八个人,组成了个特别任务小组,于下午2点赶到省城机场,坐上了飞往北京的班机。两个小时后,八个人就踏上了首都的土地。上访团的火车明天早晨八点半才到北京,八个人在临近火车站的位置找了个快捷宾馆住下了,养精蓄锐,专等明天早上实施精准的拦截。   八个人中邝君平年龄最大职务最高,被临时任命为组长。公安方面派出的4个人其中一个是纪检书记,姓李,还有两个老刑警,另外还有一名年轻漂亮的女警小刘,据说是谈判专家,准备关键时刻做那帮人的思想教育工作。   民政局派出了两名科长,这两个人态度不怎么积极,不出谋划策,倒是不停地为城北路那些残疾人鸣不平,显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第895章、乾坤大挪移   邝君平深知这次行动的重大意义,不敢怠慢。在北京住下的当晚,在自己房间里召开小组会,像模像样地研究作战方案。   现在摆在眼前最明显的问题是,上访者有十几号人,而行动小组只有八个人,明显是敌强我弱,在人数上不占上风。更为棘手的是,他们要对付的是特殊群体----残疾人士,这些人本来就弱势,身体有残疾,宝贝似的打不得动不得,万一发生激烈冲突,周围群众也看不下去,场面势必变得不可收拾,后果难以预料。   而这十几个残疾人又是上百号人中大浪淘沙淘下来的,是精英中的精英,并且是抱着极大决心和勇气来京的,势必难以对付。另外在斗智斗勇方面,也不敢轻敌,不敢小觑他们的智慧。不在云湖上车,而是派几个诱饵去火车站闹腾转移注意力,然后主力部队绕道方平上火车这一声东击西的策略就很能说明问题。典型的身残志坚啊。   经过反复讨论,大家一致认为,劝说或者空口承诺不但无济于事,而且还会打草惊蛇,使敌人有所防备。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事先安排好车辆,在火车站外面候着,然后想个什么花招把这些人骗上车,车门窗户关死球了,直接拉回云湖了事。   但车去哪里找?小车还不好用,最好是个小中巴之类的,装人多。邝君平在电话里将这个行动方案向江风做了汇报,请求支援。江风也认为这个方案可行,直接打电话向铁英请示。铁英的动作也挺快,立马给云湖驻京办主任打电话,当晚十点刚过,驻京办就把一辆小中巴停在了宾馆的楼下。   车有了,怎么让对手乖乖上车,是个最关键的难题。行动小组中的老刑警到底经验丰富,分析说,这些残疾人第一次来北京,人生地不熟,估计连去国家信访局咋走都不知道,也不敢轻易打的。但他们来之前肯定打听过信访局的地址,很可能对“西皇城根”几个字敏感。可以让中巴车等在车站外街边,发现目标后,女警小刘手里拿着一“火车站—西皇城根”的纸牌子上去揽客,女人比较有亲和力,不怕咱那些老乡不上当。其余人员都坐在车上冒充乘客,等人上齐了,把车调头往城外开,开出城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这个方案颇具可行性和刺激性,一致通过。大家又讨论了一些具体细节,比如小刘如何要撇着京腔,如何讲价钱,如何打消他们的疑虑等等。   小刘提出个问题说,那些人咱们都不认识,又没照片,认错了咋办?邝君平说,咳,小刘啊,你啥时候见过残疾人旅游团?残疾就是他们最好辨认的特征。   小刘说,你这样说是对人家的歧视。   邝君平摇着头说,啥办法呢?任务啊。   几个人一直讨论到夜里将近一点,每个人都做了详细的分工后,才睡下。   邝君平心中有事睡不着,后半夜才迷糊了一会,尽做梦,都是如何对付那些残疾人的。一会梦见和他们打了起来,自己受了重伤也变成了残疾;一会又梦见把他们成功骗上了车,车停下来一看,到了国家信访局门口。猛然惊醒,看看表已经5点了,就爬了起来,坐着抽烟。眼看着窗户外面北京的黎明慢慢来临,洗涮了一番,挨房间叫醒了组员们,下楼随便吃了点早餐,开着中巴到了火车站。   按照掌握的确切消息,残疾人乘坐的火车早上8点25分到北京西站。邝君平担心火车晚点或者有其它什么情况,去火车站问讯处问了,得知这趟火车准点到达,心里才算稍微踏实些。当广播里播出某某某次列车已经到站的广播时,行动小组已经在出站口严阵以待了。打扮地很家常的美女小刘手里拿着一块纸牌,在站外徘徊着,准备随时招揽生意。   一个架着双拐的残疾人出现在出站口汹涌的人流里,邝君平的眼睛不由为之一亮,心跳加速起来。但走上去一听,这名残疾人说的是四川话,神态明显不是来上访的。这个残疾人出现之后,再也没有看到一个残疾人。行动小组几个人的眼睛都快瞪岔气了,也没见着传说中的残疾人队伍。   公安局的李书记走上来对邝君平说,邝局长,会不会是我们的情报不准确?   邝君平目光直直的说,再等等吧,可能他们行动不便,最后下车。   又等了十几分钟,眼看出站口的人流稀疏下来,最后查票的车站工作人员拉起了铁链,也没见着亲爱的老乡们。邝君平走上去问工作人员,某某次车上的乘客都下车了吗?车站工作人说,车都开走了,你说下车没有?   邝君平急了,把大家召集起来,商量办法。商量的结果是赶快向家里汇报情况。邝君平向江风汇报,公安局的李书记向肖国华汇报。   江风本以为邝君平是报捷的,没想到他竟然没见到人,大吃一惊,说你先别急,我再核实下情况。放下电话想了想,打了铁英的电话,向他汇报了出现的变故,问是不是情报不准确?   铁英说,准确的很,那十几个人买票的记录都调出来了,都是直达北京的,并且也有人亲眼看着他们全部上了车。   铁英不敢怠慢,又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崔定。崔定正在白沙湖边视察侄子崔晚庭将要建造的五星级酒店规划情况,叶芷也在,据说崔晚庭要和她合作。   崔定听到这个消息后很生气,说铁书记你们怎么搞的,连十几个瘸子都看不住?我不管这那,你们必须赶在他们在信访局登记之前,把他们全部截回来,否则省委邓书记那里,你去替我说去!   铁英还想解释什么,崔定啪地挂了电话,也没心视察了,气冲冲地上车回到了市里。   刚在办公室坐定,桌子上的红色电话响了。电话是省信访局打来的,说刚刚得到消息,你们云湖有14名上访群众已经在国家信访局登记了,现在通知你们赶快去领人。崔定一听,头就大了。   原来省里统计各市上访人数,不计算实际有多少人赴京,有多少个批办件,而是以国家信访局的信访登记为准。各省在信访局都设有常驻代表,所以登记数据马上就会传回各省。   邝君平带着拦截小组还在火车站望眼欲穿憨狗等洋蛋的时候,来自云湖的十四名残疾人士已经完成了上访登记,领到了号码条,规规矩矩地坐着等着叫号了。很显然,今年云湖的上访大户帽子又被牢牢的扣到头上了。   原来所有人都低估了那些残疾人士的智力。他们利用声东击西的战术在方平成功登上开往北京的列车后,并没有坐在车上傻等着到北京后被拦截,而是又用了一招乾坤大挪移,在中途一个大站下了车,然后购买了当地去往北京的快车票,夜里三点就到了北京。下火车后他们包了几辆黑的赶到国家信访局,天不亮就开始排队了。   崔定气急败坏,打电话把铁英熊了一顿,说他派去了一帮草包饭桶。赶紧去信访局把人给我领回来,别在那里丢人现眼了!崔定说完就摔了电话。铁英又打电话把江风熊了一顿,要行动小组赶紧赶往信访局去接人。   邝君平听说残疾人已经在信访局了,也是大吃一惊,连声说,不可能,不可能吧?我们眼睛都没眨一下盯着出站口呢。   江风生气第说,有什么不可能的?一切皆有可能。你啥也别说了,赶紧去领人去吧。   行动小组到了信访局,江南方面的常驻人员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反馈的消息是,那十几名残疾人正在大厅里安安稳稳地坐着,等着叫号。   你们云湖怎么搞的,一来就是一窝!赶紧领走赶紧领走!省里的人非常不高兴,对着邝君平几个呵斥着。   邝君平急的脸上火疖子都出来了,心想,那十几个人又不是小孩,拿几颗糖就哄走了,不远千里赶到京城眼看就要叫住自己的号了,哪会轻易就走?这地方又来不成硬的,真是愁死神仙。   忽然想起上访遇“贵人”的传说来,心里有了主意。指挥中巴车在外面等着,自己用手把头发捋了捋,拿手套把皮鞋擦亮了,拉拉衣服问,你们大伙看我像不像个大官?   小刘说你衣服不像。邝君平把李书记的呢子大衣借过来穿了,又把民政局江科长的黑框眼镜借过来戴上,双手往兜里一插,腰板挺得笔直,这下子大家都说有点像了。   邝君平说你们在车旁等着,一会我领着那帮人出来的时候你们先不要上车,等他们上车后你们再上来,咱开着就跑。   几个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答应着往外走,邝君平交待小刘说,你五分钟后往我手机上打开电话,响两声就挂,不用说什么。   小刘说,知道了。 第896章、棘手   邝君平又把自己整理了一番,然后手插大衣兜里慢悠悠踱进了大厅。看见中间位置明晃晃放着七八只拐杖,知道目标就在那里了。做出大领导暗访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转悠着,刚转到那十几个人身边,手机叫了起来。   他站住脚步,拿出来接了,怕被别人听到似的,故意往手遮住嘴,说,嗯……嗯,我下来暗访,政治局会议就不参加了……嗯……就这样。   邝君平说完,又慢悠悠地走开了。他知道自己的背上已经印上了至少十双眼睛。这一刻他突然十分佩服自己,原来自己也是做演员的好料子啊。   等他又不经意地走回来的时候,看到那十几名老乡全部拿敬畏的目光看着他。邝君平目不斜视地快要走过去了,忽然站住脚步,转身看了看他们的人,又看了看他们的拐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撇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和蔼可亲地问,几位老乡,从哪里来的呀?   那十几个人刚开始没人敢回答,后来才有人小声说,从江南来的。   邝君平说,江南好啊,前年抗洪救灾的时候,我坐直升机去视察过工作。几位老乡身体不方便,还千里迢迢跑到北京,想必有什么冤屈吧?如果相信我的话就给我说说,说不定还能帮你们一把呢。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对邝君平的身份怀疑了。有人把举报材料送到他手上,邝君平接过来看,看着看着,忍不住骂了一声混蛋!岂有此理!   说着站起来说,几位老乡,你们这事我管定了。走吧,你们跟我走,咱不再这里等了,直接去向国家政法委反映去。这个事情要闹就闹大些,闹大了才能收拾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   十几个人互相看看,知道自己遇到了传说中贵人,哐哐当当地拿起拐杖,跟在邝君平后面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中巴前,邝君平说,老乡们上车吧。等着他们上车坐定,邝君平一挥手,侯在车后面的六七个人都呼啦啦上了车,堵住了车门,车同时就开了。   有个残疾人认识民政局社会福利科的黄科长,大叫说黄科长,你怎么在这里!   黄科长笑着说,我也是来上访的啊!怎么,兴你们来不兴我来?   十几名上访者被带回了云湖,但帐已经记在了云湖的账上。崔定怒气未消,让肖国华警告他们说,再出现一次这样的情况就拘留。但崔定也低估了他们的决心,以致于这些人连续的上访给他带来了一大串的麻烦,他终于忍无可忍了。要知道崔定会做出什么决定,这些残疾人命运如何,请继续关注本书。   树欲静而风不止。虽然崔定上台以来,一直坚持对越级上访者的高压政策,但城北路近百名惨遭殴打,车辆被抢被砸的残疾人车主并没有屈服,而是选择了顽强的抗争。   他们也有充分的理由:不承认政府定性他们为非法营运。这一依据更充分,他们的每辆残疾车上都有市民政局和运管部门联合发放的“残运”车牌。   车主们认为,他们作为不幸的残疾人士,理应得到社会的同情和政府的特别关照,在不给国家和政府增加负担的前提下,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来挣钱糊口,并没有犯什么天条。即使政府觉得他们的车子有碍市容,存在安全隐患,也应该积极出台相关政策,给予合理补偿,或者设法安排他们再就业,而不应该利用黑恶势力对他们进行野蛮的摧残和令人发指的打击。这些只是显而易见的理由,其实让他们更气恼的,是市里主要领导的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崔定在红舟做市委书记的时候,就以好大喜功出名。做什么事都大张旗鼓,并且大动作不断,显得很有魄力,雷厉风行。回到云湖后,他的这一工作作风被发挥到极致,突出表现就是一个接一个的“争创”。创完这创那,决心一个比一个大,目标一个比一个高。   两年前,市里为争创“残疾人工作先进城市”的称号,虚报了不少残疾人就业数字。在考核组前来验收考核的前一个月,市里怕露馅,又突击给一百名残疾人车辆发放了残运证,算作他们就业了。   当时崔定还带着新闻媒体到民政局,亲手把一个“万残运001”号的车牌交给了残疾人代表钱有会,并且和他亲切握手,笑容可掬地说,政府是不会忘记你们的,希望你们身残志坚,为云湖的经济社会发展做出积极的贡献。   崔定把车牌交给钱有会的照片第二天刊登在了《云湖日报》上,钱有会以及好几位残疾人至今还保存着那份报纸。没想到报纸还没发黄,崔定就变了主意,要将吐出的唾沫往回舔了。并且翻脸无情,手段残忍,别说是残疾人,就是正常人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被从京城强行带回来的十几名残疾人随后又分别到北京和省里上访了几次,但都是走到半路就被拦截了回来。有次是他们已经上了火车又被强行揪了下来,钱有会的大拇指都被掰断了。   这些人不单受到了公安部门拘留和劳教的警告,还接连受到各种恐吓,甚至连家里的小孩子都被人绑架了两小时又放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书包里多了个纸条:这只是演练,再上访的话等着给孩子收尸。   在这种恐怖下,大部分人都明白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咬碎牙齿咽到肚子里去了,不再上访。最后只剩下以钱有会为首的四个人,咬破中指写下血书,誓死要讨个说法。他们暗中密谋,表面上安生了一阵后,春节刚过,就又再次踏上了进京上访的路程。   这次他们没选择坐火车,而是由钱有会驾驶着自家改装了的松花江面包车,趁夜出了市区,不敢走高速,顺着国道往北京赶。   崔定也被这些人反反复复的上访搞的头大,把江风叫到自己办公室发了一顿脾气,要他派人看好那四个上访户,严防他们再次进京。   江风回到局里后专门开了个班子会,研究维稳方案,最后决定由城管局把这项任务承担起来,派城管队员轮班监视。城管队员们分班分组,一上班就呆在这四个中坚力量的家门口,人家去哪他们跟到哪,就是不允许离开城区。   特别是灵魂领军人物钱有会,更是招呼的紧。钱有会上街买菜,后面跟着三四个便衣城管,钱有会逢人就得意地说,我现在也混出摸样了,出门都带着保镖呢,看,威风吧。   有时候买的东西多了,城管们也帮忙拿些。那阵子钱有会坐公交都不用投币了,嘴巴神气地往后一努,意思是后面有人帮着投币。时间长了都快成朋友了,城管队员们上班拿着杯子,在钱有会家烧茶喝。   春节放假期间,考虑到国家信访办也放了假,江风就通知把人撤了回来,安安稳稳过了个年。初七一大早,城管队员们到那几家门口去上班,忽然发现钱有会他们四个都不见了。   江风正带着班子成员到机关各科室拜年,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向崔定做了汇报。崔定命令肖国华,赶紧去追人,这次抓回来后坚决拘留。   肖国华紧急行动起来,马上调查了这几天去往北京的火车票销售记录,并没有钱有会他们四个的名字。飞机当然他们是不会坐的了,又查看了车辆出城监控,最终确定这几个人是在昨天夜里两点多开面包车出的城。   调阅了高速入口处的监控,并没有发现嫌疑车辆,断定他们走的是国道。掌握了这个情况后,肖国华派出了几路人马,有的坐飞机到北京等,有的走高速到前面去拦截,有的顺着国道追,真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结果在石家庄境内把那辆松花江面包车拦住了。   带回云湖后,以扰乱公共秩序、破坏稳定的罪名把这四个人关进了拘留所。哪料路不平自有人来修,外省的一家电视台报道了这件事,然后又有好几家电视台转播,因为打击的是残疾人,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云湖方面赶紧把人放了。   这四个人出来后得知他们的遭遇引起了媒体关注,信心更足了,甚至放出话说,要把崔定告倒,告下台。云湖市民最开始也很讨厌城北路上那些残疾车,现在从外省媒体上了解了其中缘由后,转而开始同情起那些残疾人来,都争着说政府的不是。   有那好事的外省记者,乔装打扮找到这四个人采访他们,这四个人没说什么好听的。情况汇报到崔定那里,崔定又给江风下了任务,城管队员们不要单单去看人了,还要严防一切陌生人和这四个人接触。   城管队员们得令,上去阻止时发生了撕扯,记者价值几十万的摄像机都被摔坏了。媒体的报道更深入了,矛头直接对准了云湖市委市政府,形势非常被动。 第897章、痛下杀手   迫于舆论压力,崔定只得命令把监视的城管队员都撤了回来,然后把这个烫手的山芋踢给了市长郑爽。   郑爽接手后,亲自和钱有会等几个残疾人代表座谈,听取了他们的要求,然后让江风草拟了一个补偿方案,对每辆残疾人营运车进行了一万元的补偿。钱有会等四个人提出上访花费不少盘缠,还被拘留,要求每人多得八千。   江风请示郑爽后,也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并且反复交待他们不要声张,免得其他人有意见。钱有会几个人拿到钱后表示,不再上访。江风放心不下,和他们签订了永不上访协议,签字画押。这样经过近半年的斡旋,这件事总算是暂时平息了下来。   转眼到了六月,省委要召开党代会,选举出席全国人大会的人大代表。崔定和郑爽两个党政一把手双双参加会议。会议在省人民会堂举行,由省委书记邓锦江主持。   上午的会议结束后,已经到了中午12点,代表们鱼贯走出会场,去附近的省委招待所就餐。崔定作为市委书记,下午通过投票被选上是没有悬念的,所以表现的比较兴奋。党、政一把手的优越性这个时候就表现出来了。   郑爽虽然是政府一把手,但绝对没有做全国人大代表的资格,在这方面还不如一个劳动模范。但郑爽深知这其中的规则,所以就心平气和,走出会场的时候和崔定并肩慢慢走着,很愉快的交谈着,交换着对上午邓书记讲话精神的领悟,两人显得很精诚团结。   走到招待所门前的时候,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传来了呵斥声和争吵声,在大会堂外警戒的交警也都纷纷跑过来。这年头每逢开个重要的会议,有关发面就如临大敌,提出的口号是要“保卫”大会,好像开个会就是一场多么艰巨的斗争,需要全国人民来保卫。   既然是保卫,当然就有敌对势力,那敌对势力又在哪里呢?谁也说不清楚,也不敢往深里说。能看到的,就是一些“刁民”趁着开会搞上访,扰乱秩序。作为机关里的工作人员,也有可能不知道市委、市政府以及省委省政府什么时候要开什么重要会议,但作为老上访户,专业上访户,却对这些了如指掌。   有些上访户消息比领导干部都灵通,市里的领导怎么调整,谁要去哪,都能事先得到消息,然后调整上访策略。市政大厦前面的广场上总有个白发老太敲着脸盆骂市领导,骂的全部是打油诗和顺口溜,国家的政策以及政府提出的口号,哪个市领导分管哪个口,将会怎么调整等等,说的那叫一个顺溜,嘴角起白沫。   上周一大家正赶着上班,那老太又来了,敲着脸盆叫道,组织部长庞若谷,贪污国家几千万,周六已经被双规,不枪毙也得喝稀饭……   当时正是上班高峰,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目瞪口呆,一打听,庞若谷果然已经被秘密双规了,这才开始惊叹这个老太的厉害。   最近又听这个老太唱庞若谷“包养情妇生孩子,国外买的有房子”,刚开始以为她是信口开河猜测的,结果有人通过关系一打听,庞若谷果然交待的有这两项。一个常年上访的精神病老太太竟然能如此先知先觉,可见上访户的能量绝对不容小觑。   这次党员代表会的安保工作做的相当到位,会场外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保卫”的很好,唯独忽视了吃饭这个环节。   崔定和郑爽听到吵闹声,不约而同地说,又有人来上访了。崔定摇头说,无孔不入啊,头疼。正说着,看见两个交警拖着一个人过来,那人一条裤腿空荡荡的,仔细一看,竟然是城北残疾人代表钱有会!   钱有会的拐杖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嘴里大叫着,云湖不是某某的天下,是某某的天下!市领导就是最大的……   参加会议的代表都站住脚看热闹,人群里忽然又举出了两个刺眼的横幅,上书“云湖市领导勾结黑涩会镇压残疾人”“残疾人要吃饭要生存”……举着横幅的,正是钱有会的其余三位战友。横幅举起来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就被夺下来了,但现场的人都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   崔定像是挨了重重一闷棍,站在那里半张着嘴巴,呆若木鸡。残疾人的事情不是已经摆平了吗?怎么又出现这个情况?   就连一旁的郑爽也吃惊不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在这个时候,邓锦江和古青松等省领导就前呼后拥地走了过来。便衣和交警以及保安七手八脚把这几个残疾人抬起来往外走,这三个人也像钱有会那样喊着口号,“云湖”两个字听起来格外的刺耳。邓锦江把这个情况看在眼里,没说什么,紧绷着脸从还在傻愣着的崔定身边走了过去。   原来术有专攻,上访也有门道,并且是博大精深。钱有会四个人比别人多得了八千元,尝到了甜头,也有了启迪。安生了一阵后,又聚集在一起密谋起来,打算再敲政府一笔竹杠。   刚好钱有会的姐夫是个专业上访户,这些年凭上访买了房子和汽车,儿子也安排工作了,也算是致富能人。钱有会把他请过来,几个人钻到工薪小馆子里两斤二锅头一喝,钱有会的姐夫把真经传给了这四个人,并且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市里每个领导的基本情况,以及市里和省里将要召开的重要会议目录。   这个专业户听说他们只得了区区一万八就签了不上访保证,非常鄙夷地说,你们这是小富即安啊,典型的小农意识。说罢给四个徒弟定下了第一步的目标,每人十万,政府不给的话,去北京告,月月去,年年去,就把这当成毕生孜孜以求的奋斗目标。   钱有会说,好啊,这十万到手,就洗手不干。   他姐夫红眼珠子一瞪,说,朽木不可雕!十万先拿着,该签啥签啥,签完了照告不误!你们是残疾人,有着先天的优势,不充分利用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看看吧,不行的话我也把腿锯了当残疾人,大投入才有大回报啊!   在钱有会姐夫这个军师的策划下,崔定有幸看到了眼前这让他脑袋瞬间变大的一幕。从省里回来的当晚,他就召开常委会,传达省党代会精神之后,拍着桌子把今天看到的一幕说了一遍,一连用了七八个“耻辱”。崔定坚持要劳教他们,郑爽提醒他说,现在好多媒体都在盯着这件事,劳教怕不合适。   崔定狠狠地说,前怕狼后怕虎,把狼也养成虎了!   最后钱有会四人提出了四十万的赔偿。郑爽打电话给崔定汇报的时候,崔定正在喜来登安红那里,气的在电话里骂开了,骂那几个残疾人敲诈,贪得无厌。   一旁的安红说,不就是区区四十万吗?这钱我这里出。   后来安红果然把这钱拿了出来。   庞若谷被双规后,云湖的官场像是炸了窝,那些给他送过钱的干部整夜整夜地失眠,提心吊胆地等着省纪委叫去谈话,思量着要不要交待,是彻底交待还是有所保留。   崔定作为一把手,当然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所以整天见谁都想发脾气。那段时间,崔定没少往省里跑,还总是在晚上,直接去省长古青松家里,也不知道都说些什么。古省长还带着他去了两趟北京,也不知道去干的啥。   一个月后,庞若谷交待的差不多了,省纪委开始叫人谈话。第一遍谈话说的很明白,只要坦白,可以从轻或者免于处理。几乎所有人都抱着侥幸心理,或者不交待,或者轻描淡写。到了第二遍谈话,开始来真的了,有三名县级干部被叫去后就没再回来。   江风也在过年的时候给庞若谷送去过两万元,所以也提心吊胆地等着。没想到他这两万元根本不算什么,人家省纪委根本不屑一顾。   三个月后,事情慢慢松了下来,除了那三名县级干部,其他人还都在自己工作岗位上。有可怕的小道消息说,庞若谷的案子和谁也有关联,不能再深入下去了。   庞若谷的案子还没有尘埃落定,就有人找上门来敲诈崔定了。谁?残疾人钱有会和他的三个弟兄。   要说找上门也不确切,他们给崔定写了一封信,提出了100万元的要求,威胁说钱不到手的话就去北京,北京要开大会了,时间他们掌握的清清楚楚。   钱有会还自作聪明地在信的末尾加了一句,崔书记,庞若谷的案子,你也脱不开关系,这个我们都知道,也准备把此作为一项上访内容。   聪明反被聪明误。也就是这一句话,断送了这几个贪得无厌之人的性命。   七月四日凌晨,在云湖与邻市方平交界处的一条国道上,发生一起惨烈的交通事故。一辆松花江面包车在遭受侧面猛烈撞击后,翻入路基下两米多深的水渠里,车上四人全部遇难,肇事车辆逃逸。 第898章、抽丝剥茧   方平市交警部门最先接到过路群众报案,但他们赶到的时候,云湖方面的公安已经先到了。就这一点来说,不能不说云湖警方的出警确实非常神速。因为他们距离事故现场有30多公里,而方平警方离现场只有十几公里。   云湖警方很客气地谢绝了方平警方的帮忙,马上着手打捞车辆。上午10点,一辆差不多成了废铁的面包车被打捞出水,里面的四个人早就没了生命迹象。   遇难的四个人,正是城北残疾人代表钱有会和他的三个弟兄。消息传出,在云湖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这四个人是市里挂牌监控的老上访户,在上访途中遭遇离奇车祸全部身亡,这不能不引发人们的猜测和想象。   尤其是遇难者家属,更是断言他们的亲人是遭到了灭口。原先开残疾车的司机们自发地联合起来,举着“杀人灭口”“揪出幕后真凶”之类的标语涌上城北路,阻断了交通。但随后就被防暴警察驱散了。钱有会四人的尸体一直被警察“保护”着,说是要进行尸检,看他们是不是醉驾。   这个事件的影响不限于云湖市。原先一直关注城北残疾人命运的外地媒体闻讯蜂拥而至,发表了不少质疑性质的报道,影响很坏。互联网各大论坛也出现了不少煽风点火的帖子,还有人竟然说这是市领导的安排,目的就是为了干掉这四个老上访户。事情正以始料未及的速度迅速发酵,大有山雨欲来的势头。   云湖市委市政府对此高度重视,崔定亲自主持召开了专题会议,研究如何处理此事。会上,崔定在分析了面临的严峻形势之后,做了两点指示:一是成立专案组,尽全力追查肇事车辆,还原事件真相;二是成立安抚小组,最大限度地安抚遇难者家属情绪,千方百计平息事件影响。政府不怕花钱,提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崔定特别强调。   专案组长由市交警大队大队长赵铁担任,安抚小组组长由民政局局长谭春贤担任。江风作为安抚小组成员,和谭春贤一起和遇难家属代表见了面。家属提出了每人60万元的补偿,谭春贤砍价到30万,说肇事车辆找不到,面包车又没购买任何保险,还私自违反改装,家属不接受这30万赔偿的话,可能连一分钱都得不到。   遇难者家属权衡再三,最后还是看了钱大爷的面子,不得不答应了。谭春贤直接向崔定做了汇报,崔定说,分两步走。先让他们签协议,强调一次性处理,过后不究。协议签完后先给10万,尸体火化后再给剩余的20万。   谭春贤挂了崔定的电话后对江风说,领导到底是领导啊,考虑问题就是周密。   江风说,谭局长你也太狠了些,60万不算多啊,你买衣服似的对半砍。我感觉别说30万,100万崔书记也不会埋怨咱。   谭春贤别有意味地说,你这话我也相信。   安抚工作做的很到位,尸体很快火化了。当时江风也在殡仪馆监督着,一直看着尸体推进了火化炉。财政局局长叶菡带着两个人坐在车上没下车,车上的铁皮箱子里是60万元现金。眼见着钱有会四个人化作了青烟,江风的心里并没有什么轻松的感觉,相反觉得特别压抑,甚至还有深深的自责。   城北路残疾营运车最终以这样的结局收场了,如果当时不是自己突发奇想让米自强参与进来,这样的悲剧还会发生吗?看着遇难家属们在领到现金后开始争吵着怎么分钱,江风觉得,自己的良心又遭受到了一次严厉的谴责。   回到办公室坐着,还沉浸在自责的情绪中不能自拔。这时候叶菡打过来电话,说,江风,刚看到我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啊,心情那么沉重?   江风说,到了那种地方,心情不沉重能行吗?再说……   叶菡打断他的话说,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就是看不惯不平之事,眼里揉不进沙子。   “不平之事”四个字让江风的心猛地一颤,压低声音说,叶菡,难道你也怀疑……   叶菡说,这么明了的事情,好像用不着“怀疑”两个字吧?接下来就看他们如何表演了。权力这种东西,很可怕啊。   江风说,是啊,是很可怕。   叶菡说,不说这个了,说了也没用。江风,上次程总对你印象不错啊,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地夸你,说是还要来找你打猎呢。   江风说,那要等到秋天,秋天才是狩猎的黄金季节。又问道,叶菡,这个程总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神神秘秘的。   叶菡说,程总就是程总,问那么多干嘛?以后你会知道的。等我电话啊。   钱有会四人化作青烟西去的同时,以交警队长赵铁为首的专案组也在努力地开展追查肇事逃逸车辆的工作。赵铁已在交警队长的位子上干了四年,他的前几任都是没干两年就被轮换或者被处理了,只有他稳稳地大旗不倒。   此人不仅办案经验丰富,且为人刚直不阿,铁面无私,深受市长郑爽的欣赏。据说郑爽之所以欣赏他,源自赵铁的“不听话”。   政府办要统一年检机关用车,拟了一个车牌号单子交给交警队,要求交警部门在微机上把这些车辆的违章销掉。这在之前都是惯例,交警部门无条件执行的,哪料赵铁做了交警队长却不好使了,拒绝签字,拒绝消除这些违章记录。   政府秘书长给他打电话,赵铁不给面子,秘书长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常务副市长李振,李振亲自给赵铁打电话,赵铁解释说这是为领导们的安全考虑。还给他上了一课,说,如果不是政府部门司机耍特权意识闯红灯,夏秘书长一家能遇难吗?   赵铁说的夏秘书长是政府副秘书长夏兆平。夏兆平趁着周末用公车带着老婆孩子去省城游玩,天黑后回到云湖,在进市区的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发生车祸,夏秘书长一家不幸遇难,司机也没能幸免。   监控显示,夏秘书长的丰田凯美瑞闯红灯,被南北正常行驶的一辆货车撞飞后,又接连遭受两次撞击,凯美瑞解体,支离破碎。   长期以来,市委和政府部门的司机都有一种特权意识,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不遵守交通规则,交警不敢管。有时候是司机发飙,有时候也是领导授意,工作需要。比如崔定召开会议,往往通知的非常突然,要求常委们或者各局委一把手必须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会议室,否则站着听会。领导们有那离市政大厦远的,必须一路闯红灯才能保证准时赶到。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堂堂一个常务副市长,竟然不被一个小小的交警队长买账,这面子上怎么过的去?再说政府部门的车辆违章记录多的很,缴罚款的话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李振亲自到郑爽办公室汇报这个事情,本以为郑爽会出面摆平的,没想到郑爽却表扬赵铁做的对。结果是政府办如数缴了罚款,并规定以后各车辆的违章由司机负责。有不少司机暗地里骂郑爽的,郑爽听说后只是一笑。   赵铁接手这桩肇事逃逸案子后,亲自带队对现场进行仔细勘察,发现了几小片保险杠碎片和一个雾灯灯罩。又在面包车上提取到了绿色的车漆。通过对比,确定肇事车辆是一辆军绿色的国产越野车。   通过调阅市区东部的一个监控录像拍摄下的资料,发现这辆车在7月4日凌晨一点多钟出了市区,在这之前,钱有会他们那辆面包车通过不到半个小时。越野车车速很高,好像是在追赶什么车辆。后又在事发现场东边一家工厂门口的监控资料里发现这辆车自西向东开过来后,在大门口西侧黑暗处停了下来,关了车灯,但没人下车,像是在等待什么。十分钟后,车辆启动,高速向西而去。   至此可以判断,这起车祸绝对不是简单的车祸,其背后必有隐情。种种迹象表明,越野车是蓄意制造了这个车祸,起目的就是要置钱有会等四个人于死地。   赵铁有了这个判断,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有条不紊地做着调查工作。越野车用的是套牌,但此车既然是从云湖出去的,必定是云湖的车。根据颜色和车型,赵铁从微机中调出了全市300多辆这种车的资料,开始一辆辆的排查。   公安局长肖国华一直非常关心追查工作的进展,多次听取赵铁的汇报。赵铁在向他汇报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故意没有汇报取得的最新进展,只是说证据太少,进展不大。   排查嫌疑车辆的工作秘密进行着。案发半个月之后,工作取得了重大进展。市自强运输公司有一辆符合特征的车辆,但不能提供。该公司的负责人说,车辆早两个月前就被盗了,至今没有找到。问其为什么没有报案,负责人说,车辆接近报废,没什么价值,再说报案也没希望,就没报。   赵铁对自强运输公司的疑惑陡升,但没有惊动他们,而是对运输公司外面街道上的监控录像进行了认真的查阅,发现一个月前这辆车还进出过该公司,公司负责人显然是在撒谎。   通过侧面调查,得知此车的司机叫做蔡三孬,是米自强的亲外甥。 第899章、秘密打捞   正在案件即将进入关键时期,赵铁忽然接到局里的通知,要他立刻起身去省里参加全省公安系统领导干部培训班,手头的工作移交。   赵铁不去,跑到肖国华办公室,说现在案子到了关键阶段,马上就要突破,不能撒手不管。   肖国华笑着说,赵铁啊,你以为离了你地球就不转了?啥也别说,赶紧准备一下,下午一上班就去省里报到。   赵铁郁闷着,问道,肖局长,这是不是你的安排?   肖国华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赵铁又问,是不是有人要故意阻止我办案?   肖国华嘘了一声说,别胡说!让你去培训你就去,多余的话一句也别问。   赵铁站起来,气愤愤地想说什么,结果什么也没说,一甩手,扭头走了,关门的声音很重。   肖国华看着被关上的门,自言自语道,好同志啊。   车祸案热了一段后,慢慢降温了。肇事车辆一直找不到,新闻媒体追问了一段后,也失去了兴趣,转而关心别的大事去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8月底的一天晚上,江风下班刚回到家里坐到餐桌旁,忽然接到郑爽的电话。郑爽问他说话方不方便,得到肯定回答后说,江风你现在马上赶往东郊世外人家酒店,我在6号房间等你,你自己来不要带人。   江风听郑爽的语气,知道又有了什么重要事情,紧张起来,放下筷子对杨柳说,单位有紧急情况要去处理下,不能在家吃饭了。说着就起身去穿衣服。   杨柳把包递给他,交待说,早点回来,喝酒的话不要开车。   静静跑过来拦在他前面说,爸爸你等会还得在我卷子上签字呢,我又考了双百,哥哥只有一门是一百。   江风抱起她亲了一口说,静静真棒,今晚你先睡觉,明天早上爸爸给你签字好吗?   一旁的杨柳说,静静快下来,别影响你爸爸工作。   江风开车赶到世外人家,直接进了6号包间。进去一看,郑爽、肖国华、赵铁都在。虽然是夏天,肖国华却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的低低的,还扣着一副墨镜,黑老大似的。   看江风盯着他看,说,别看了,是我。   郑爽说,江风你把门反锁上。   坐下来,肖国华把最新消息说了一遍。原来今天下午有人在洛河下游钓鱼,用的是以前的老钓位。以前在这里下杆,是从不挂底的,今天却奇怪的很,一连挂断了好几套线。心中生气,说我非要看看水下有啥东西不可,脱衣服下了水。扎个猛子下去一摸,先摸到一个倒车镜。再仔细摸了,一辆车的轮廓就出来了。   心中骇异,也不知道车里有没有人,上岸就打了110。肖国华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联想到了什么。打电话一问,城东派出所正要出警。就交待指挥中心说,不要派出所出警了,我让交警队派人去看一下。   这时候赵铁刚刚参加完培训回来,肖国华给他交待一番,让他不要声张,悄悄带两个人过去看看。赵铁带两个水性好的警员到了现场,下水一摸,正是自己要追查的那个车型。   将情况报告了肖国华,肖国华又汇报给了郑爽,郑爽指示,注意保密,夜里打捞。钓鱼人还在,赵铁交待他要严格保密,钓鱼人答应下来。   今晚郑爽把肖国华、赵铁、江风召集到一起,正是商量如何打捞这辆嫌疑车辆。吊车和拖车都已经找好了,关键是把这辆车存放在哪里。杨柳的父母早期在洛河以南有个小院子,这几年一直出租,现在刚好空着,就提出可以把车放在那里。肖国华说,好,江风你总是有办法。   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三个人坐上江风的车,往洛河下游赶去。出城往东向着高速路口走,快到高速路口的时候往南,穿过两个村子,就到了洛河岸边。上游不宽的洛河水到了这里变得宽阔起来,在月光下无声地流淌着,草丛里有萤火虫在飞。   吊车和拖车都在原地待命。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夜深人静,才开始打捞。一个小伙子穿着短裤潜到水下,把吊车的铁钩子钩在越野车的拖车钩上,吊车不费什么力气,就把那辆庞大的越野车倒提着放到了岸上。等控完了水,拖车放下拖架,把越野车拖起来,江风的车在前面带路,向着市区开去。   路上,赵铁汇报说,郑市长,肖局长,我刚才已经看了这辆车,不但车辆型号、颜色与嫌疑车辆一直,就连前保险杠缺失的部分也与现场遗留的碎片完全吻合,现在可以断定,这辆车就是肇事车辆。这件事,我认为米自强他脱不了关系!   肖国华说,赵队长你先别激动,沉住气,听郑市长的。   郑爽沉着冷静地说,不要急于求结果,把证据做足,然后等待时机。   把肇事车辆拖进小院放好,江风又找来一块大塑料布,把车子给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然后把郑爽等三个人又送到了世外人家,他们的车还停在这里。郑爽再次交待大家注意做好保密工作,然后一一分手。   郑爽先走,然后是赵铁,最后只剩下了江风和肖国华,江风笑着对肖国华说,哈,肖局长,以为你做了叛徒呢。   肖国华板起脸说,你说话注意点,别想着我能给你好脸色!   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肖国华下车前说,兄弟,余则成不好做啊,我得与狼共舞,弄不好就被狼吃掉啦!   叶芷的高尔夫球场终于建成了,取名“白沙洲高尔夫俱乐部”。早在上周,江风就收到了她送来的大红烫金请帖,和一张制作精美的金卡,上面印有江风名字的汉语拼音。   江风问她金卡都能做什么,叶芷笑着说,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在俱乐部的所有消费都免单。   江风问她,不就是附庸风雅地打打洞吗,难道还有其他服务?   叶芷神秘地说,好多呢,你去了就知道啦。   江风笑道,这样白拿白占,倒是不好意思去了。   叶芷说,连我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周一上午8点,江风带着班子成员应邀去参加高尔夫俱乐部开业典礼。昨夜刮了一场风,今天天气格外的好,晴空一碧,万里无云。车子往西一直出城,再向南走四五公里,就是云湖唯一的湿地生态园了,可现在却成了高尔夫球场。   叶芷投资不小,新修了一条宽阔的柏油路直通俱乐部,道路两边的绿化很上档次。路上车流络绎不绝,都是各色的豪车,宝马奔驰保时捷什么的随处可见,还有不少挂着省城及外地的车牌,看来叶芷面子不小。   还没到球场,先看到头顶上两架色彩鲜艳的飞艇在盘旋着,市动力伞协会的三四个高手正在空中做着各种花哨动作,伞面上是巨大的“白沙洲高尔夫俱乐部”字样。应邀前来的嘉宾太多了,偌大的停车场已经没了位置,车子只好以依次放在路边。   球场的大门非常别致,被设计成了两棵交抱的古树,树干粗大,青藤缠绕,绿叶婆娑。正上方的绿叶中蒙着一块巨大的红布,肯定是“白沙洲高尔夫俱乐部”几个字了。   大门前方,已经搭起了高高的典礼台,台前的鲜花层层叠叠,色彩缤纷,花香扑鼻。猩红的地毯一直铺到主席台前,几十名活色生香的礼仪小姐分列地毯两旁迎接嘉宾,脸上的笑容像春天般美好。现场设有签到处,每位嘉宾签到后,都能领到一个精美包装的盒子,里面是一套高档球衣。   风姿绰约的叶芷一身绛红色的职业套裙,露着玉石般的大腿,高高的胸脯上别着一支盛开的玫瑰花,把她那张妩媚的脸蛋衬托得更加扣人心弦。   她甜甜地微笑着,和来宾一一握手,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和魅力,看上去特别的赏心悦目。她那富有感染力的笑容,像是一位即将踏入婚姻殿堂的幸福新娘,可惜身边缺少一位能配得上她的新郎。   来宾和叶芷握手后,立即被身穿高尔夫球衣的少女们引领到各自的位置上,对号入座。典礼的场面虽然热烈,但一切都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显示出叶芷非凡的组织能力。   江风故意让邝君平几个走在前面,自己最后和叶芷握手。握手的时候,叶芷眉头皱了一下,低声说,你怎么不打领带啊。语气中那种自己人的特别意思非常明显。   江风说,忘啦,到了班上才想起来。   叶芷说,那怎么行,说着扭头对身后的一位美少女附耳交待了一句什么,那少女领会,右手一伸,贝齿一闪说,先生请跟我来。   江风以为是带他去座位上,不料被领进了大门,上到二楼,进了一个别致的小房间。里面有沙发、茶几和一个冰箱,地上是厚厚的地毯。   少女说声先生您先坐,随便喝些饮料吧,就告辞了,轻轻拉上了门。江风走到窗前,掀开窗纱的一角,可以看到外面典礼现场。   刚好有些口渴,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来喝。 第900章、虎毒不食子   不到五分钟,叶芷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江风笑着说,叶芷,不就是没打领带吗,你那么认真?   叶芷说,不行,我不能看着我的……你邋里邋遢。来,我给你打上。   江风难以拒绝,低头让叶芷打着领带,正看到她胸前雪白的深沟,一阵幽幽的香气正从那里氤氲升起,沁入心脾,浑身像吃了人参果似的舒畅。   两人的身体挨的很近,叶芷一双高高的胸有意无意地碰着江风的胸脯,江风已经感觉都了那种醉心的柔软和弹性,控制不住地心动了一下,感觉下腹某处猛地一热,周身似乎有灼热的岩浆在涌动。   有些不自在起来,掩饰道,叶芷你今天真漂亮。   叶芷熟练地给他打着领带,反问道,我哪天不漂亮过?   江风改口说,是是,一直都很漂亮。   叶芷嘟着红红的嘴巴说,可惜啊,漂亮没人要。   她说话时香甜的气息喷在江风脸上,江风不知怎么声音有些干涩,说,怎么会呢,你……当然有人要。   叶芷打好了领带,退后一步端详着说,这样才帅气吗。江风,晚上你一定要去和平国际参加酒宴啊。   江风说,这还用交待吗,一定去。   叶芷说,怕你做官做的太官僚了,不待见我了。   江风说,放心吧叶芷,我就是再官僚,也不会在你面前摆谱啊。   叶芷扭了下丰满的身体,欲言又止的样子,脸却微微发红了。她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江风……酒宴结束后,如果你心情好,我在那个房间等你?我们好久没去啦,今天我真的想让自己快乐些。当然了,如果你没有心情,就当这话我没说过……   江风觉得自己已经情不自禁地回到了过去,好像中了某种魔力,不由自主地点头说,好啊,今天是个快乐的日子,我们一起庆祝一下。不过你得送客人,我先去等你好了。   叶芷的脸上明显掠过一阵惊喜,双眼射出万千的柔情来,说,真的?江风点点头。叶芷带着鼻音叫了声江风,张开双臂抱了他的腰,把一双大胸尽情地抵在他身上,然后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说,知道吗,我的心情好死了!要是你拒绝了我,估计我又得郁闷一年呢。好了我的马儿,等会崔书记和郑市长都要来,我得去迎接,你过两分钟再下楼。   说完松开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掏出纸巾擦掉他脸上的口红说,差点忘了,你不能带着我的印章去见人啊。说完摆摆手,脚步轻盈地出了房间,留下满屋子女人的香味。   江风感觉自己燥热的不行,一口气把一瓶苏打水全喝完了。   过了几分钟,才从房间出来下楼。还是刚才那位美少女领着他到了自己位置上,正是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左右都是各局委一把手。看来自己真的是贵宾啊。   和左右的局长们握手寒暄一番,刚坐下,肩膀上被人拍了一把。一扭头,发现感性出位的安红坐在他后面,旁边是西装笔挺的崔晚庭。   安红身着低胸的裙装,胸半露,非常吸引眼球。她涂着眼影,睫毛拉的长长的,感性的嘴巴果冻似的,大大方方地说,江局长,你眼睛是不是朝天长的啊,看不到第二排的我们?   周围还有人听着,江风一阵窘迫,赶紧说,哪有的事,我是有些近视,真的近视。   安红呵呵笑着说,开玩笑啦,江局长你今天真帅气,看这条领带多精神!   江风说,还是安总你光彩照人,真让我们眼前一亮呢。   说完又和崔晚庭握手,崔晚庭竟然站起来半躬了腰,日本人似的,弄得江风有些不大自在。   安红亲昵地看了一眼崔晚庭说,他呀,在日本呆过两年,回来就成了礼仪之邦了。   安红说起崔晚庭的语气很特别,有点像刚才叶芷对自己说话时的语气。   江风心里想,怎么安红和崔晚庭总在一起?难道是……及至看到安红为崔晚庭整理领子,心中的疑问似乎找到了答案。只是这个疑问之后,又产生了更大的疑问:安红和崔定的关系几乎是人人皆知,崔晚庭这个时候冒出来,又和她表现的这么亲近,崔定那边会是什么想法?这不是要成了家丑了吗?   正这样想着,响起了嘟嘟嘟的警车喇叭声。大家都转脸向路口望去,就看到一辆闪着警灯的丰田霸道开道,后面是崔定挂着军牌的奥迪Q7,再后面是一溜黑亮的轿车。   车队在典礼台前停下来,领导们依次下了车,一个个都是西装革履,打着领带,春风满面的样子。叶芷迎上去和崔定握手,崔定握着她的手,笑着说些什么,叶芷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像五月的鲜花,又像七月的蜜桃,成熟的直滴水。礼仪小姐款款挺胸走上来,一人一个给领导们戴上鲜花,然后把他们引领到了台上。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今天的主持人是电视台最红的主持小美和另外一位男主持,这两人是黄金搭档。小美这两年出落的更漂亮了,身材也异常的丰满,非常自信。   她慷慨激昂地宣布典礼开始,台前的十六门礼炮依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把附近树上的鸟儿都惊了起来。鼓乐齐鸣之后,俱乐部老总叶芷登台做了发言。   叶芷娇美的脸蛋,凸凹的身材,那种成熟和具有某种威严的气质,以及出众的口才,把现场的男女嘉宾都折服了。这个云湖的大姐大人物,在黑白两道都能如此叱咤风云,不能不领人钦佩。   江风看着台上魅力四射的她,思绪轻车熟路地回到了从前,想起了和叶芷初次相识的那晚。右边的大腿一阵酥麻,好像叶芷那只葱段般的手正抓在上面。河堤上的缠绵,雨夜第一次的疯狂,汽车上的狂风巨浪,总统套房里的柔情……   回忆像决堤的洪水滔滔而来,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晚。江风沉浸其中,如醉如痴,只看到叶芷的嘴巴一张一合,她说的什么,一句都没听进去。   叶芷发言后,副市长李振代表市委市政府,向俱乐部开业表示祝贺。李振说,白沙洲高尔夫球场的建成,不但有效保护了湿地,保护了自然生态,也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我们云湖的城市品位,为广大市民追求高品质生活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渠道。它的建成,必将为我市改善经济发展环境,扩大招商引资,打造城市名片起到无可替代的作用,必将为我市率先实现崛起,早日实现小康做出重大贡献……   李振还提到了叶芷,盛赞她是云湖市最优秀、最有爱心、最有魄力的企业家,银河公司不但是房地产业的龙头,也是其他企业需要学习的标杆……   李振讲话的时候,江风注意观察了下台上市领导们的表情。崔定坐在主席台正中央的位置,居高临下的扫视着台下的人群,有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感觉。   市长郑爽脸上一直浮现着淡淡的微笑,显得非常睿智。政法委书记铁英永远都皱着眉头,好像随时准备抓人。刘善政低头看着面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坐在最边上的副市长方国玺不时拿眼去瞟台边上的礼仪小姐。江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两个身着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双手交叉在平坦的小腹上身姿曼妙地站着,露着半边雪白的腿。   崔定扫视到江风这块后,忽然把目光收了回去,脸上刚才还平和的表情倏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晴转阴。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不愿意看到自己?   江风的心里七上八下地打起了鼓。仔细想想,自己最近也没惹他生气啊,他做这脸色是给谁看的?   听到后面安红对崔晚庭低低的笑声,江风恍然大悟过来,崔定这是在做脸给安红和崔晚庭看呢。自己刚才还在疑惑呢,现在看来,崔定心里是一百个的不高兴。   往深处想想,安红和崔晚庭都是单身,两情相悦,没什么不可以的,你崔定再怎么霸道,在自己的亲侄子面前也该表现的大度些吧?   不过现在看来,崔定是不准备放手的,要不他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江风隐隐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安红很有可能在玩火。有心提醒她一下,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担心,万一她和崔定闹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正这样想着,接到了叶芷发过来的信息:看到你后面坐的是谁了吗?   江风回到,看到了,安总和崔定的侄子。   叶芷又发来信息:应该有好戏看喽。   江风回:虎毒不食子。   叶芷说,那只是传说。   李振讲完话后,主持人小美激动地宣布,下面由崔书记、郑市长为俱乐部揭牌!   崔定和郑爽在掌声中站起来走到台前,两人同时按下一个红色的大按钮,大门上那块红布飘然落下,“白沙洲高尔夫俱乐部”几个鎏金大字呈现在众人面前,字体遒劲、飘逸,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   礼炮声再次响了起来,典礼到了高朝。 第901章、只给你一人   接下来,大家进入球场内部去参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风景绝佳的园子,名贵的树木,地毯似的草地,小河,湖泊,沙地,鹅卵石小路,以及湖边那几只长腿的白鹭……整个一个童话般的王国。   北边树木掩映之中,是三层的休闲中心,一楼是桑拿,二楼是会所,三楼是客房。休闲中心里面美女如云,个个都是高挑的身材,丰乳肥臀,美不胜收。   三楼的顶部,是一个露天的游泳池,池水碧蓝碧蓝,清澈见底。叶芷介绍说,这个游泳池四季恒温,晚上可以躺在水里看星星。   休闲中心的东面,是三个独立的别墅,全部是欧式风格,有着尖尖的屋顶和烟囱,窗户又高又大。江风心想,不知道这些别墅是给什么人用的?   叶芷在崔定身边鞍前马后地介绍着,崔定的兴致又高涨起来。一一参观之后,一行人来到球场上。   球场的一边停着一排崭新的电动观光车,市领导们坐上去,由一位美少女驾驶者,另外一位美少女戴着扩音器解说,去果岭、湖边等四处兜了一圈。   市领导们大部分都没进过高尔夫球场,面对如此高品位,连连称赞球场建设的漂亮。   崔定对身边坐着的叶芷说,叶总,你厉害。   叶芷甜蜜地笑着说,没有崔书记的支持和关照,这球场怎能建起来?   参观回来,叶芷把崔定引到一号球道,把一把崭新的系着红布的球杆交到他手上,请他开球场的第一杆。   崔定显然也没弄过这玩意,把球杆拿在手里,像是握着一根甘蔗似的。   叶芷一招手,立即又过来一位美少女,大概是教练,手把手地教崔定如何握杆,如何击球。崔定学了一番,说,我试试吧。很认真地扬手挥杆,球飞出去了十来米远。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崔定乐得哈哈大笑,把球杆交给郑爽说,郑市长你也来一杆。   郑爽也不推辞,接过杆子,很轻松地挥了一杆,球呈弧线飞出了三四十米。   崔定说,好嘛,看来郑市长你是练过。   副市长们也上来玩这洋玩意,李振用了好大的力气,结果球呆在原地没动,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热闹之中,叶芷靠近江风,悄悄往他手心里塞了一串钥匙,低声说,看到了吗?三号别墅是你的,只给你一个人用。   江风刚想推辞,叶芷已经走开,去和崔定说话了。   晚上,叶芷在和平国际酒店安排了盛大的答谢晚宴。云湖官场商界的精英名流们齐聚一堂,群英荟萃。叶芷身着红色抹胸晚礼服,一双圆鼓鼓的胸呼之欲出,看一眼就让人骨软筋麻,鼻血横流。   她瓷白修长的脖子上吊着一颗硕大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可能是心情特别的好,或者是有所期待,她脸颊像喝了酒似的绯红,一双妩媚的眼睛满含着幸福的喜悦,再加上微微上翘的鼻子和感性的两片红唇,只能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她了。   她笑意盈盈地迎接着客人,很矜持很高雅地和客人握手,举手投足显得既端庄又热情,颇有气度,像个高贵的女王。两个身材高挑,气质不俗的美少女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彰显着她作为大姐大的气派。   崔定和郑爽这两个党政一把手都参加了今天的晚宴。市领导们在二楼最豪华的包间“牡丹厅”,江风和规划局、国土局等几个局委一把手坐在一楼的一个大包间里。   安红也被安排在了这一个房间。因为是唯一的女士,又是位漂亮的女老总,再加上那些关于她的绯闻,安红当之无愧地成为了酒桌上的焦点,大家争相和她碰杯,说着恭维的话。   而安红显然是有备而来,几杯酒下肚后,借着酒力,不失时机地开展了酒桌外交。在和土地局的单松林局长连碰了三满杯后,就把白沙湖边上的另外一块地搞定了。安红要和崔晚庭联合开发白沙湖五星级酒店,打算在原有的规划基础上再扩大用地规模。   其实按照崔晚庭或者安红的实力,他们完全可以自主开发的,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合作。今晚安红之所以三杯酒搞定单松林,并不是说她多有魅力,而是崔定早就对单松林交待过了。安红在酒桌上这么来一下子,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在座的都是人精,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都装作看不出罢了。   一会叶芷进来敬酒,大家都呼啦啦站了起来,说一起一起吧,叶总那么多客人要招呼,这里都是自己人,大家一起干杯好了。   叶芷笑着说,别的房间可以,你们这个房间不可以。难得今天各位赏光,特别是漂亮的安总能大驾光临,我肯定是要表表心意了。   说完,一一给大家敬酒。安红和叶芷的关系一直保持的不错,这其中也有江风的功劳。他不能看着这两个女人搞内讧。   叶芷给安红敬酒时说,安总年轻有为,我已经是末日黄花了,今后云湖的房地产市场,肯定是你的天下。   安红连连摆手说,叶总你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样的本事!你一直是我敬重的前辈,还需要你多多关照。   叶芷和她碰了一杯说,我也需要你的关照啊。来来,咱们姐妹共同干了这杯。   轮到几位局长的时候,叶芷下手特别狠。每人敬了两杯后,就说出某一件感谢的事情来,于是就追加一杯;再说出一件来,再追加一杯。言辞恳切,不喝都不行。   房管局的田敬轩一连喝了六杯,喝得倒噎气,举着双手求饶,不让叶芷再说下去了。说叶总你太厉害了,我算服了。   叶芷哈哈笑着说,那你再喝一个服气酒,来,我和你碰杯。   于是都起哄道,和大美女碰杯,求之不得啊。田敬轩只好又喝了一杯,坐下来说,完了,我茶杯变俩了。   规划局的刘来秋也没少喝,不过这人酒量大,喝的也干脆。土地局长单松林刚才被安红灌了不少酒,有些不胜酒力,主动站起来说,叶总,我喝三杯,你别再说其它的祝酒词了好吗?叶芷笑着同意了,说,单局长是土地爷啊,我怎敢得罪?   江风放到了最后一个。叶芷公事公办地说,江局长这里要画个句号了,一杯都不能少。住建局是我们房地产公司的婆家,我这是巴结婆婆呢,所以酒一定得喝好。来,我亲自给江局长把盏!   说着,从身后美少女手中接过酒壶,给江风倒了满满一杯,差点漫出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江风看到今晚活色生香的叶芷,想起一会总统套房的约定,早就心猿意马了,有些迫不及待。心中有事,今晚一直留着酒量,没敢多喝。这会看叶芷这么实在,心中暗说,叶芷你真傻,把我灌醉了,呆会还咋弄?   几位局长也知道江风和叶芷关系好,一起撺掇道,好啊,我们倒要看看叶总会不会偏心。   叶芷举着江风的酒杯说,大家看好了,是不是汽车灯?   都喊起好来,说亲不亲杯中见,看江局长你的表现了。   江风接过酒杯说,住建局是为大家搞服务的,怎么敢多吃多占?我也喝两杯到底。   叶芷笑眯眯地说,先喝了再说嘛,等会我还有话说呢。单松林煽风点火说,喝酒要有吱吱声,喝完要挂探照灯,大家做好监督啊。   江风知道不喝不行,看了叶芷一眼,意思是你忘了一会还有事呢?叶芷却很隐蔽地对他眨了下眼睛。   江风心里有数起来,仰脖吱吱地喝了,杯子里果然是水。装作很难受地皱着眉咂咂嘴,又把空杯子倒挂在手里让大家检验。叶芷果然不放过他,也让他喝了六杯才算了事。   江风坐下来,拍着脑袋说,晕了晕了,这酒喝的太猛。   都说,是啊是啊,叶总下手狠啊。   田敬轩说,都说女人心狠,果然是。   一旁的安红不乐意了,揪着他这句话不放,硬是逼着他又喝了一杯道歉酒。田敬轩喝了酒后说,以后再也不敢跟女人一起喝酒了。田敬轩和刘来秋要和他打赌,热闹的很。   江风做出喝多了的样子,低头喝茶。安红低声说,江局长你悠着点,别喝撑了。   江风听出她话中有话,不由得一惊,抬头看她,见安红挑着眉梢,看着他面前的酒杯,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风笑了一下说,安总你好酒量啊,我们都晕了你还这么清醒。   安红说,我又没人关心,醉了就醉了,比不得你。   江风听她说的酸溜溜的,端起酒杯说,来安总,我陪你喝一杯。   安红说,不让你陪。也不和他碰,端起酒杯就喝了,和谁赌气似的。   晚宴刚进行到一半,崔定和郑爽就离场了。江风挨着窗户坐着,刚好看到叶芷送着他们出来的情景。   崔定的车停在台阶下,叶芷亲自给他打开车门,扶着他上了车。   郑爽和叶芷多说了几句话,叶芷频频点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第902章、横刀夺爱   田敬轩喝多了,倒是较上劲了,和刘来秋单松林等人拼酒。   几个人闹着,倒是安红和江风乐了个清净,作壁上观。不过两人也没闲着,都在揣摩对方的心思。   江风有些纳闷,安红是个爱表现的人,以往这样的场面,她都是要去给市领导敬酒的,今天怎么坐着没动?联想起上午在典礼现场崔定看到她脸色忽然变阴的一幕,隐约觉得两人之间可能有了些什么矛盾。   安红回到云湖后,之所以事业做的那么顺风顺水,完全是因为崔定的庇护,要是离开了这个避风港,她肯定要遭受大风大浪的冲击。江风觉得,有必要和安红深入的谈谈,帮她出出主意。毕竟从孙小柔的角度出发,安红也算作自己的妹妹,不能撒手不管。   正这样想着,安红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皱了下柳眉,很厌恶似的挂断了,又把手机放进了包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好像要故意把自己灌醉似的。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没注意,只有江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有种直觉,安红的这个电话,肯定是崔定打来的。说不定崔定要她现在去某个地方,比如某个酒店的某个房间,也有可能是莱茵河洗浴中心的某个房间。江风心里忽然有种紧揪的感觉,想问个明白,又无法开口。   没过两分钟,安红的手机又叫了起来。这次她狠狠地挂断,嘴里还嘟囔着骂了一句什么。   江风忍不住问,安红你没事吧?   安红装作不在乎地说,没事,是骚扰电话。   江风哦了一声,起身给她添了热水,安红说了声谢谢。   刚说完,手机叮咚一声,又来了短信。安红低头看了,眉头皱了好几皱,还显得有些慌乱。   江风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急得猫抓似的。安红抬起头,换成了笑脸,抬腕看了看表,对还闹着的几个人说,诸位,非常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你们继续尽兴,改天我请大家。   几个人挽留一番,安红已经站起来穿上了外罩。单松林和田敬轩都争着要送她,安红却坚决不让他们出门,说都是老交情了,不用客气,你们继续。   江风本想趁送她的机会打探些什么的,看安红没这个意思,只好作罢,只是心里觉得很失落,又有些沉重,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刚坐下不久,手机来了信息。拿起来一看,正是安红发过来的,只有一句话:你走楼梯到三楼。   江风心里一阵乱跳,抽了两张纸做出去洗手间的样子,出了包厢的门。楼梯和洗手间在一个方向,就向洗手间走去。刚好叶芷从一个房间出来,迎面碰上,问他,江风干嘛去?   江风说,去洗手间。   叶芷笑他,傻,房间里都有卫生间的。   江风支吾道,我没看见啊。   叶芷说,没喝多吧?   江风说,刚刚好。   叶芷红着脸笑了,说,喝酒助兴。看看四周无人,塞到他手里一张房卡说,我可能要晚会,你先去休息。   江风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转身上了楼梯。楼梯间的感应灯亮了,灯光很暗淡,给人一种神秘感。走到三楼,看见安红在楼梯间站着,面朝着窗户,好像在欣赏外面沉沉的夜色。江风走上去,轻轻叫了声安红,安红还那么站着,也不转身,一动不动。   感应灯灭了,楼梯间陷入了黑暗。江风刚想咳嗽一声,听见安红嘘了一声,只好作罢。安红在黑暗中慢慢转过身来,双手握了他的手,仰脸用叹息般的声音说,江风哥……我要烦恼死了,你帮我拿拿主意……   江风感觉安红的手冰凉。此刻的她不像一个成功的女商人,女老总,倒像是一个心事重重,举棋不定,需要呵护,需要关怀的小女生。   安红一向是很有主见的,做事也很果断,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纠结?联想到最近看到安红的情景,江风眼前出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面孔,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字:崔晚庭。   他轻声说,安红,让我猜猜你的心事。是关于崔晚庭吧?   安红无声地点了点头。   是的,安红遇到让她动心的人了。作为一个在商界闯荡多年的单身女人,安红表面上虽然风光,但心里却是孤独的。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她都需要男人,如饥似渴地需要男人。   江风哥曾经让她如醉如痴,她也用自己丰满的身子诱惑过他,但很可惜,她终究未能如愿。她只怪自己生不逢时,感叹这个男人不属于自己。   其实早在大学的时候,孙小柔领着江风去食堂吃饭,那时的安红就觉得自己会和这个男人发生点什么。当时还开玩笑说要把自己的初卖给他,可惜被江风当做了玩笑。   作为一个漂亮的女人,手里又有着巨额的财富,单身的安红并不缺乏追求者。但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在她看来,围着她转的那些男人只不过是嗡嗡叫着的苍蝇,个个都想吃她这碗大米饭。   市委书记崔定对安红关爱有加,并且不顾原则地照顾她,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安红心里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付出都是需要回报的。崔定的心思,并不难捉摸。   但安红在这方面却有自己的原则,玩玩暧昧可以,甚至搂搂抱抱也可以,但始终不让崔定进入她的身子。她需要这个老男人手中的权力,但又不想把自己的身子搭上,她在这之间艰难地寻找着平衡。   直到有天晚上喝醉之后,她再也无力反抗吃了药极度亢奋的崔定,失身于他。也就是在第二天,崔定就把开发区40多亩的土地划拨给了她。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安红在这个事情渐渐麻木了。反正自己也不是清白之身,嫁给金老头本身就是一种交易,现在,她不过又进行一场交易罢了。   安红就这样过着表面风光无比的生活,只是在暗夜里想起自己在大学时候的那些青葱岁月,想起那时候农村家庭的贫困,才会默默流泪。现在,她几乎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得到了,但惟独没有找到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幸福。   正在这个时候,崔定的侄子崔晚庭从南方回来了。这个成功的男人年过四十没结婚,一直说要过一辈子的单身生活,却对安红一见钟情,如醉如痴。   安红虽然也对崔晚庭很有好感,无奈自己并不是自由之身,诸多的顾虑,让她不敢和崔晚庭走的太近。   但崔晚庭的热情像熊熊的烈火,发誓非她不娶。安红感动之余,心里异常的纠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他,该不该把自己的真实处境和盘向他托出。   从未失眠过的她,现在也频频开始失眠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两个月前的一天,崔晚庭到她的房间看她,当时安红因为刚刚拒绝了崔定,受到他似真似假的威胁,趴在床上哭过,眼睛肿的像蜜桃。   崔晚庭情绪失控,忽然抱住她,亲她的眼泪。安红就像一颗大白兔奶糖,化在了他身上。崔晚庭让安红第一次领略了做女人的妙处,并且一连领略了三次。   事后浑身瘫软的安红抚摸着崔晚庭结实的胸膛说,晚庭,我不值得你爱,我……崔晚庭却堵了她的嘴说,你不要说了,你的过去我不想知道。即使你十恶不赦,我也爱你如初。   那一刻,安红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崔晚庭把她的泪都吃了。   崔定已经看出了点苗头。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派人暗中监视安红和崔晚庭,结果得到了最不愿意得到的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侄子会跳出来和他横刀夺爱,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也不是说安红有多么多么的好,自己离开她就活不了,而是如果这样发展下去,那将是一桩让人笑掉大牙的家丑,就等于在揭他这张老脸的皮。如果不是自己的侄子,如果换个人,崔定也许会考虑放手,但现在,他必须地阻止他们,无论如何都得阻止他们。   就在今天下午,崔定又把崔晚庭安排回了南方。晚上,他打算找安红谈谈,让她晓以利害,逼她回心转意。他从和平国际离开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莱茵河洗浴中心,在自己专用的套间里给安红打了电话,结果安红不接他电话。崔定给她发了个信息:三十分钟之内赶到,否则后果自负。   了解了安红面临的困境,江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凭心而论,他当然希望安红能脱离崔定的纠缠,自由地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但事实是,在强势的崔定的面前,她根本不可能获得这样的自由。   崔定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和自己的侄子走到一起的,这是他的底线。如果崔晚庭或者安红一意孤行,把崔定惹怒了的话,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可能。这一刻,江风深深体会到了权力的可怕。权力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一旦陷进去,任凭你怎么挣扎,也都是徒劳,也逃不出网心,最终的结局还是得乖乖做了别人的菜。 第903章、需要你   江风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安红一语未了,泪先落了下来。她肩膀耸动,轻声抽泣着,无助地像狂风巨浪中的一条孤舟,眼看桅杆就要被风吹断,要沉没了。   江风紧握着她冰凉的双手,一种男人的责任感渐渐涌上心头。安红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当然也有她的过失之处,但现在再说那些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被惹毛了的崔定,帮她摆脱困境。   崔定的最后通牒已经下了,“后果自负”这四个字要多严重就有多严重。去不去莱茵河洗浴中心的包间见他,是继续屈服于他还是断然拒绝,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江风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安红当前的处境。这个时候,崔定当然是希望她回到自己身边的,不止是为了争她这个人,他是在争自己的面子,在维护自己的权威和尊严,作为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市委书记,崔定有这个决心和信心,也有这个能力。   而安红一旦固执地和他翻脸,接下来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她在云湖有那么大事业,摊子铺的那么开,崔定如果想整她,随随便便找一个借口,寻她个差错,就能让她受尽苦楚,失去所有的优势,甚至是人身自由。   在这一点上,江风绝对不怀疑崔定的狠心和强硬的手腕,因为他早就领教过了。他当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在安红身上发生。   那么对安红一片痴心的崔晚庭,有没有保护安红的能力呢?   在云湖,他当然斗不过一手遮天,羽翼众多的亲叔,但他的优势是大部分的事业都在南方,崔定鞭长莫及。不过让安红放弃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一切离开云湖,她估计死也不会愿意。   江风对崔晚庭的印象不错,觉得他虽然对人彬彬有礼,但并不是一个轻易屈服的人。只要他是真心爱安红,他应该会勇敢地站出来和崔定斗争一番的。   现在,安红和崔晚庭的交往还处在秘密阶段,崔定的意图当然是把他们之间的感情扼杀在萌芽状态,就像薅掉一把刚钻出头的青苗,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强弱由心生,江风深知,对付崔定这样的人物,万万不能在他面前示弱,万万不能表现出有求于他,这样的结果往往会适得其反,招来更无情,更残酷的打击。   如果安红和崔晚庭反其道而行之,冲破各种阻力,把他们之间的恋情高调公布出来,转被动为主动,直接向崔定宣战,说不定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这里,江风问安红,有没有把自己的真实处境告诉崔晚庭?真实的,我指的是真实的。   安红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想告诉他的,但他不听,说不在乎我的过去,还发誓非我不娶。   江风心中暗暗赞叹崔晚庭的痴心,同时也为安红遇到这样的男人庆幸。一个禽兽陈某希,害了多少个女人,就连最最大度的谢某,也不堪压力,在苦苦坚持两年后选择了离婚,结束了一段神话。   可见男人,尤其是成功男人,对女人的过去是非常在意的。崔晚庭本身就是成功人士,并不在意安红的财富,作为场面上的人物,他也不可能不听说点什么风言风语,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坚持自己的决定,这本身就能说明他的执着。   但现在的情况是,不管崔晚庭愿不愿愿意知道安红的过去,安红都必须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向他和盘托出。如果崔晚庭知道了真相,仍然是一片冰心在玉壶,那么安红在和崔定的斗争中,就会有坚强的勇气和依靠,起码也有一条退路。   如果崔晚庭心生芥蒂或者下了软蛋,那就趁早劝安红和他一刀两断。   想到此,江风对安红说,安红,我认为你有必要和崔晚庭坐下来认真谈谈,把自己的一切毫不隐瞒地告诉他,请他做选择。如果他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君子,或者畏惧退缩,你就坚决和他决裂,不要再交往下去了。如果他是真心爱你,愿意为你做出牺牲,那么你们就不要再躲躲闪闪,而是把你们的关系高调公布出来,形成既定事实,变被动为主动。我估计崔考虑到舆论和自身的地位形象,也许会做出让步。再说了,他也不可能永远呆在市委书记的位子上啊。   安红吸着鼻子说,江风哥,你想的和我一样。这几天我翻来覆去的想,就是下不了决心。对崔晚庭,我还是有把握的,但崔会不会做出让步,我心里实在没底。他这个人,心硬的很……   江风当然知道崔定心硬。岂止是硬,简直是铁石心肠。通过这些年发生的几件事,江风还认识到,崔定的为人处世,比自己想象的要毒辣、残忍很多。他做事情喜欢不留后患,而不留后患的办法只有一个。   赵连海案和钱有会案,都是他间接指示的结果,否则不会破不了案,不会在关键的时刻被叫停。但崔定毕竟是老刑警出身,做事缜密,自己并不抛头露面。在下达一些特殊指示时,他总是说的模棱两可,让对方凭悟性去办。一旦有人追究起来,他是进可攻退可守,老奸巨猾。   但这些话当然不能说给安红,免得她更紧张。江风故意用轻松的口气安慰她说,崔定心再硬,有身份在那里放着,也不会对你一个女人,或者是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吧?放心吧安红,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不会撒手不管的。你不是喜欢和我合作吗?在这个事情上,我无条件和你合作,并且合作到底!谁让你受委屈,我都不会答应!   安红听了这句话,大为感动,颤声叫了声江风哥!动情地扑到他怀里,丰满的身子抖的像风中的秋叶。不巧的是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叫的声音大了点,楼道里的感应灯瞬间亮了。   黑暗散去,两人好像是从虚幻中忽然走到了现实,不约而同地放开了对方,都不好意思起来。安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影也花了,看上去真像个需要哥哥爱护的妹妹。   江风笑着说,快擦擦眼泪吧,你成花脸猫啦。   安红拿出纸巾擦着眼泪,娇嗔道,人家最难看的时候让你看到了。   江风有心逗她开心,说,可你最漂亮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啊。   安红想起那晚在烛光下自己裸身诱惑他的情景,一下子红了脸,说,你好讨厌……江风哥,现在我才觉得,自己其实还是离不开你的。如果不是你今晚的一番话,我都要郁闷而死了。   江风说,郁闷什么?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我和崔晚庭呢。两个大男人,还保护不了你一个小女子?   安红睁大眼睛看着江风,眼泪又出来,说,江风哥,其实在云湖,也只有你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了……别人看中的,是我的身体和手里的钱,只有你……   安红刚说到这里,包里的手机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异常刺耳。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刚刚露出笑容的脸上瞬间又紧张起来,说,哎呀,是他,怎么办,接还是不接?   江风伸手从她手里抢过电话,毫不犹豫地按了挂断键,然后关了机。他把手机塞回到她手里,拍拍她的肩膀说,回去睡个安稳觉,天塌不下来!   安红泪花闪闪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从他坚定的目光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勇气和力量。她嘴角一抽一抽的,强忍着没哭出来,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江风说,走,我送你下楼。   安红说,不用了,让人看见不好,我自己走。   江风说,好吧,我看着你走。   安红下了半层,又转过身来,江风握了拳头举在胸前,做了个勇敢的手势,安红也做了个同样的手势,快步下楼了。   江风听着安红的高跟鞋声消失后,并没有感到轻松,而是有一份重重的责任压在心头。凭直觉,安红和崔定的斗争,必定不是一帆风顺的,必定是波澜四起的,自己要做好打硬仗的思想准备。崔定连一个女人都容不下,真的要做孤家寡人了。   想起以前自己的表现,江风不禁开始嘲笑自己了。自己一心想和崔定搞好关系,不但没有取得他的信任,换来的却是无休无止的斗争。难道权力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人之初,性本善,有了权,就变混蛋了。   正胡思乱想着,叶芷的信息来了:马儿,我已经到房间啦。江风这才想起和她的约定,回信息说:马上到。   乘电梯上楼的时间里,江风已经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了。调整到了热情频道上。安红的事情先放一边吧,按照叶芷的话说,今晚要好好放松一下。   其实对于叶芷,江风一直心存愧疚。就像吸食鸦片,他教会了她,和她一起大享受其乐,却在她瘾最大的时候扔下她不管了。 第904章、千纸鹤   不管是感情上还是身体上,都是如此。最让他自责的,是叶芷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一如既往地关照着他,有求必应,并且不提任何要求。   屈指算来,他们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没有肌肤之亲了。江风知道,叶芷比一般女人强的太多,她虽然声名显赫,在私生活上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这两年又是怎样度过的?就算是一朵盛开的牡丹,没有雨露的滋润,也要变得枯萎了。   江风也经常想这个问题,越想心里越惭愧,越不是滋味。他甚至盼望着叶芷能遇到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给她爱,给她一个家,从而结束她那种打打杀杀的非正常生活。但叶芷好像对别的男人根本不感兴趣,从来没见过她和哪个男人亲近过。   人人都有龌龊的心理。江风也想让叶芷快活一些,弥补自己对她的亏欠。但没有结果的身体之欢,又让他觉得很卑鄙。一日夫妻百日恩,和叶芷之间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回忆,又怎能轻易忘掉?尽管他知道,叶芷需要他,自己在内心里也想给她慰藉,但每每有这个念头,立即被更多的其它念头打败了。他就这样内疚着,坚持着。   今天,叶芷破天荒地对他提出了要求,江风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他这才发现,原来在自己的心里,一直盼望着有这么一天,只是自己开不了口罢了。以往的那些约束他的东西,在叶芷说出来后忽然都释然了。江风并不感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卑鄙,有多虚伪。好像不关风月,而是为了完成一桩心愿,卸掉心理上那个沉重的包袱。   电梯到了19楼。江风走下楼梯,向着那间曾经熟悉的房间走去。叶芷肯定已经在等着他了。江风想起她,顿时间热血上涌,觉得自己的脚步轻飘飘的,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1909这个数字,几年来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着,这是一个房间号,和平国际的总统套房。现在,金黄色的1909四个字真切地呈现在他眼前了。   江风抬手敲门,但还没敲响,门就开了。叶芷只穿着吊带裙站在门后,喝过酒的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江风等着她张开双臂热烈地扑上来,但叶芷并没有扑上来,而是拉了他手,轻声说,进来吧,我等你好久啦。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餐桌上两只通红的蜡烛正静静地燃烧着,橘红色的光充满了整个房间,既温馨又显得扑朔迷离,如梦如幻。餐桌上,一束大大的玫瑰在烛光下怒放着,一个小巧的心形蛋糕上,插着四只蜡烛。   江风这时候才意识到,今天应该是叶芷的生日!四年前,也是在这个房间,也是在烛光下,他给叶芷过了36岁的生日,那天叶芷事先也没告诉他,所以江风并没有带礼物。记得叶芷当时说,你就把你自己送给我做礼物嘛……然后,他就真的把自己送给她了。送了一次又一次,叶芷收礼物收的都要求饶了。   江风这才明白叶芷今晚约他的目的了。他哎呀叫了一声说,叶芷,对不起,我忘了你的生日,也没有给你带礼物。   叶芷拉着他在餐桌旁坐了下来,说,你能来我就开心死了,不需要你的礼物。江风你知道吗,今天不单单是我的生日,还有个特别的意义呢。   江风说,这我知道,今天是你高尔夫球场开业典礼的日子,你是双喜临门啊。   叶芷眨着眼睛说,还有呢。   江风说,还有?是什么日子?   叶芷说,用力想想嘛,你肯定能想起来。   江风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来,只好说,叶芷你就告诉我好啦。叶芷突然说出一句话来:先生,要打车吗?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语气!一股热血轰地冲向头顶,尘封的记忆瞬间被点燃,江风失声叫了出来,叶芷,我记起来了,9月7日,是我们第一次相识的日子!那晚我从御景楼出来,你把车停在我面前,说了这句话……   叶芷笑着,眼泪却出来了,泪花闪闪地说,是啊,多少年了?江风算了算说,整整8年了。叶芷微微仰着下巴,不让眼泪落下来,说,是啊,8年了,我都要老了。认识你的时候,我才32岁,现在已经是40岁的人了。   江风也感动了,说,是啊,8年了,感觉就是弹指一瞬间。今晚和你坐在烛光下,我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   叶芷叹息一声说,可惜,你我都回不到从前了。不过,即使能回去,又会有怎样的结局呢?不是自己的终究得不到……江风,我要感谢你,是你让我生命的天空中出现了彩虹,是你让我对生活产生了眷恋,虽然当初和你接近的动机并不是很纯。但后来,我是真的对你付出了真心。只是,我们有缘无分……   叶芷说不下去了,紧紧咬着嘴唇,一低头,两串晶莹的泪滴无声地滴落在了地毯上。江风叫了一声叶芷,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万千柔情争先恐后地涌上回忆的高速路,高速塞车了。   叶芷极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换上笑脸说,不说这个了,江风,我们一起把蜡烛点上吧。   江风答应着,和她一起把四根蜡烛点燃了。叶芷闭着眼睛许愿,许了好长的时间。然后睁开眼睛说好了,我们一起吹蜡烛。说完,和江风一起吹灭了蜡烛。   两杯红酒倒上了。两人碰杯,江风说,叶芷,生日快乐。叶芷甜甜地笑着说,今晚是我这些年最开心的一晚。江风,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识那晚,我车里放的那首歌吗?江风说,当然记得,是王菲的《我愿意》。   说着,两人一起轻声哼唱起来: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等唱到“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的时候,叶芷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唱不下去了。   她站起来,伸手把江风也拉了起来,说,江风,我们再跳一次舞好吗?江风答应着,握了她的手,叶芷却说,我不要这样的,我还要以前那样。说着,张开双臂抱了他的腰。   江风也抱了她,叶芷把自己柔软的胸抵在他胸上,身子轻轻扭动。两人慢慢摇着,仿佛要摇回那些过去的时光。   叶芷仰起脸说,江风,你把我抱的再紧点。江风加了力气,叶芷说,再紧点,让我好好找一下往日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相拥了。   江风说,我不要听这样不吉利的话。   叶芷说,可我有种预感……江风猛地咬住了她那两片柔软的唇,不让她说下去。叶芷的身子慢慢软了,似乎要融化在江风身上。两人搂抱着来到床边,双双倒了上去……   互相为对方穿上衣服,她把他拉回窗台,拿出一个透明的大塑料瓶来,里面装满了粉红色的纸鹤,小小的非常精致。   他说,叶芷,这是你叠的?   她点点头说,是的,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就靠叠这个消遣。她苦笑了一声,又说,你想不到吧,你以为我有多么威风,多么强势,其实,我内心的孤独,只有自己知道……江风,我是女人啊……   他无言以对,伸手从瓶子里拈出一个纸鹤来。那纸鹤还画着红红的眼睛,用手一拉尾部,两只翅膀就扇动起来,惟妙惟肖。   她打开窗子说,江风,我们一起放飞纸鹤吧。在我们相识8年的今晚,我和你又坐到一起,寻找往日的美好,我很开心。谢谢你,你终于满足了我长久以来的一个心愿,虽然我一次次想对你说,又一次次难以启齿。我会记住今晚,会记住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时光。   说着,拿出一只纸鹤来,把手伸出窗外,一扔,那纸鹤仿佛一瞬间有了生命,展翅飞了起来,转眼就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他把目光从纸鹤消失的地方收回来,看到了她眼中闪闪的泪光。她拉起她的手,捧在胸前,动情地说,叶芷,请原谅我不能每天都陪着你,请原谅我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其实这些年,你一直在我心里,尽管我很少给你电话,很少和你在一起。我也曾试着把我们的过去,把你忘掉,可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每每想起你,我就在良心和道德,感情和道义之间挣扎徘徊着,我知道我很虚伪。叶芷,真的对不起,我觉得自己就是死……   她伸手捂了他的嘴,颤声叫了声江风!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你。我非常感谢你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每当我孤独失落的时候,我就拿它们来犒劳自己,就像吸毒似的上了瘾。可我的内心,真的不想破坏你的幸福。你有贤惠的杨柳,有漂亮可爱的孩子,可以享受天伦之乐。只要你幸福,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和满足。爱的东西不一定非得占有,心底里真挚的祝福比真爱更无私。江风,祝福你,你是个好男人,我从不后悔爱上你…… 第905章、人心惶惶   叶芷那双美丽的眼睛在江风面前慢慢模糊起来。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眼中也有了泪水。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有着无限的柔情,却不能对面前的这个梨花带雨的女人做出任何承诺。爱是自私的,作为一个丈夫,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即使有万千柔肠,也不能把两个女人都放在心里。   他把脸转向窗外,用缓慢的声音说,叶芷,不要那么悲观,以后的路子还长的很呢。即使不能生活在一起,我们也是知己啊,还可以像今晚这样……   她苦笑了下,轻轻摇了摇头,说,仅此一次了。我不会再勉强你,你也不用再背负良心和道德的债。今晚算是对我们相识一场的总结吧。八年的时间,说起来很长,可对于我来说,又很短很短。   她看着手中的瓶子,说,这些纸鹤,都是我用心折叠的,每一只都代表着我对你,对过去的想念。时光一去不回头,过去的一切不可能再回来,但愿这些纸鹤能成为我们的信使,留住那些难以忘怀的日子。今后我还会叠很多这样的纸鹤,但我不会再送给你,我会自己一人放飞它们。今晚,请你和我一起,放飞它们,放飞过去吧……   叶芷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她咬着嘴唇,抓起一把纸鹤,放在了窗外的夜风里。这些白色的精灵在空中盘旋着,似乎不忍离去。他也抓了一把放出去,看着他们在夜风里飞舞,耳边响起了一首歌:千纸鹤,千颗心,在风中飞......   国庆节过后,省长古青松到云湖调研。他这次来云湖的时间比较微妙,因为再过一个月,云湖就要召开第八届党员代表大会了。这次大会是换届大会,要选举产生新一届市委领导班子,所以全市上下非常关注。   崔定执政四年来,大动作不少,也取得了一些政绩,例如各种创建的成功,旧城改造等,但他在党员干部以及群众中的口碑却不怎么样。市民们反映最集中的,是社会治安问题,没有安全感,幸福指数低。   这也难怪,这些年云湖发生一连串离奇的人命案件,这些案件就连街头卖菜的都知道是谁干的,但就是破不了案。一些怪现象层出不穷,但没人过问,就连说句话都得小心谨慎。城北残疾人钱有会等四人在赴京上访途中“意外”发生车祸之后,有个网名叫做“奔跑的蜗牛”的网民在国内某知名论坛发帖子爆料称,车祸只不过是精心设计的一场阴谋而已,是有人要让这些可怜的残疾人闭嘴。   这个帖子被网友纷纷转载,在微博上也闹的很厉害,给云湖方面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市委书记崔定龙颜大怒,发誓要揪出这个躲在幕后的造谣惑众者。结果《云湖日报》的总编辑贺方被揪了出来。   检察院马上以接到群众举报为由对贺方进行审查,查出他曾经挪用公款12万元。审查了半年,挪用公款罪名不成立,但有严重违纪行为,。贺方被免去总编辑职务,一气之下离开了云湖,不知去向。   而在官场,不少正直的领导干部都如履薄冰,不知道哪块云会下冰雹,砸到自己头上。青隆县县长李清源酒后在班子会上说了句“市八届党代会要召开了,云湖的机会来了”,下午说的晚上就有人跑到崔定家里进行了汇报,结果第二天市纪委就通知李清源谈话。   也不知道谈的什么,反正李清源请了长假,去北京住院看病去了,县长一职由常务副县长尹红妹代理。   公安局副局长李剑在班子会上说了句“米自强黑势力不除,云湖不安,米自强头上有一张大保护伞”的话,没几天就被解除了职务,接受调查。   解除李剑职务的决定是政法委书记铁英亲自去公安局下达的,当时李剑并不知情,在小会议室里宣布后,进来几个干警,先下了他的配枪。李剑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一言不发,自己双手抓住衣领撕拉一声,把警服扯了下来,警服的扣子全部崩掉了。他把警服摔在地上,毫无惧色地举起双手说,铁书记,你把我铐上吧,我李剑认命!   铁英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示意把他带走。后来据说李剑和贩卖毒品案有关,到现在还被羁押着,在哪里羁押,谁也不知道。   整个云湖笼罩着一层恐怖气氛,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在机关,干事创业的少,溜须拍马的多了;团结协作的少了,拉帮结派的多了;敢于说真话的少了,空话假话多了;干出政绩的少了,跑官要官的多了……   因言获罪的事情不断发生,正义之士三缄其口。而市民百姓更是毫无安全感可言,飞来横祸并不是传言。就在古省长来云湖的前一天,利民路水产品市场有十几家商户被几十号手持钢管的混混们打伤,其中一个卖大闸蟹的南方人颅骨破裂,到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挨打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不从“自强水产品商贸有限公司”那里进货,还拒缴每个月2000元的“管理费”。   云湖的种种乱象,省委早就有所耳闻。省委书记邓锦江几次和崔定谈话,口气非常严肃。但省长古青松却对崔定非常欣赏。这次古青松选择在这个敏感时期到云湖调研,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很难说。   市委书记崔定,副书记、市长郑爽陪同调研。古青松在云湖呆了两天,足迹遍布了各县各区。他先后详细察看了各县区产业集聚区建设、重点项目建设、城市建设、新农村建设,对崔定亲自挂帅的“神光”光伏产业基地进行了高度评价。   其实光伏产业这两年因为全国各地一拥而上,出现了供大于求的局面,企业半死不活,处于亏损状态,前途暗淡,基本都停产了。古省长到云湖的前一天,崔定才下令组织起了一些生产场面。   古省长视察完后,召开了座谈会。各县区、市直各局委主要领导参加了座谈。古省长在听取了市委、市政府的工作汇报后,提出了三项要求,明确了三个任务,要求做好三方面的保障。   说这些的时候,古省长是照本宣科,说的比较程式化,也没什么新意。倒是在肯定现一届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卓越政绩方面,用了很长的时间,费了不少口舌。他对云湖这几年在经济社会发展、城市发展、产业聚集区发展以及新农村建设等方面取得的成绩进行了高度肯定,盛赞云湖的领导班子是开拓创新的班子,与时俱进的班子,是锐意进取的班子,是注重民生民意的班子,是为人民服务的领导班子,等等等等。   同志们啊,省委对云湖各方面的工作都是非常满意的,虽然有些小失误,但瑕不掩瑜嘛,看问题要看主流。省党代会已经开过了,云湖党代会也召开在即,并且是换届会议,所以更要慎重。希望在座的各位继续认真贯彻落实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各项决策部署,珍惜当前的大好机遇,从保持政策的连贯性、可行性、时效性出发,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切实做好这次换届工作,为云湖的经济腾飞,为全市早日实现小康做出最大的贡献。   会后有人议论说,古省长在云湖呆了两天,所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套话空话,只有最后两句话才是关键,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第二天,《云湖日报》头版刊登了古省长讲话精神,其中他说的最后几句话用了黑体字。自贺方辞去总编辑职务离开报社后,《云湖日报》的媚气一下子多了很多,成了为市委歌功颂德的主要阵地。有些话可以用“肉麻”一词来形容了。   古青松离开云湖的第二天上午,崔定就召开常委扩大会,组织学习古省长讲话精神,并进行了热烈的讨论。会上,组织部副部长徐太忠发言说,古省长的讲话高屋建瓴,对我们云湖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我们倍感压力和动力。党代会召开在即,我建议,利用两周的时间,在全市范围内掀起一次学习古省长讲话精神热潮,每位党员干部都要写出深刻的心得体会。特别是肩负神圣使命的400多名党代表,更要认真领会,身体力行,心得体会一律交到组织部审查,我们批阅后再发回去。我这个想法可能不太成熟,请崔书记和郑市长参考。   徐太忠本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庞若谷出事后,他代理了部长职务,但一直没有明确。崔定的意思是放到这次党代会之后,到时候还有几个县区和局委的领导职务要一起调整。   徐太忠四十多岁,白净脸,下巴上几根稀稀拉拉的胡须,说话的声音很细,很像宫廷里的宦官。他话虽不多,但心眼多,看问题能抓住关键。   代理部长之后,他觉得命运女神已经垂青于他,所以表现的非常卖力,千方百计讨好崔定。今天他这个建议,自己说是不太成熟,其实他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提出来的,并且确信自己戳到了关键点上。 第906章、神秘短信   市委领导班子换届在即,崔定对自己能不能继续担任市委书记一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起码他心里清楚,省委书记邓锦江对他就很不感冒。古青松虽然对他大力扶持,但他毕竟是省长,在人事问题上说话不算数。   唯一让他有所安慰的,就是古青松曾经在大领导那里美言过他,并且也帮他搭上了线。但上面是上面,最终结果还是要看投票。如果某些党员代表思想僵化,和他对着干,躲在暗地里煽风点火,拉帮结派,很有可能就会造成意想不到的麻烦。   如何让每位代表都理解古省长的意图,剖析一下自己的不良思想,在投票时做出“理性”的选择,正是崔定苦思冥想,求之不得的事情。徐太忠一语中的,挠到了崔定的脚心,这让崔定豁然开朗,龙颜大悦。他赞许地看了徐太忠一眼,很平静地说,太忠同志的这个建议怎么样,大家议议啊。   市长郑爽说,徐部长的建议很好。学习古省长讲话精神是很有必要的,但我认为,马上就到年底了,时间紧迫,当务之急是尽快落实古省长提出的三项任务,做好三个保障,大规模的学习活动就不要再搞了。市委可以下发个学习通知,党员干部以自学为主,关键还是要看落实。   郑爽说完,崔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没说话,好像在品味茶香。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慢吞吞地拧上了盖子,说,其他人的意见呢?说着话,抬头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副书记席俊平脸上停了下来。   席俊平欠了欠身子,干咳了一下说,我认为还是有必要组织学习。古省长不单是下达了三项任务,还对我们云湖面临的机遇和挑战,面临的国际国内新形势都做了深刻的分析,特别强调了云湖的经济发展对省委打造江南经济强区宏伟战略的突出作用,我认为我们每个党员干部都要深刻领会,增强大局意识和紧迫意识,时刻保持清醒头脑。党员代表是我们领导干部中的精英,更应该带头学习,深刻领会。   席俊平说完,又加了一句,不过我认为刚才郑市长说的也很有道理,要是能在这之中找个平衡就好了。   席俊平既想讨好崔定,又不愿意得罪郑爽的心态从他这几句话里就能看得一目了然。   常务副市长李振同意郑爽的意见。并且指出,单单让党代表们交心得体会,会不会引起误会?毕竟马上就要开会了,这一点我认为必须慎重。   接下来,几个常委依次发表了意见,有支持搞大规模学习的,也有反对的。崔定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但脸色慢慢严肃起来。最后他总结说,古省长一直对我们云湖的各项事业都非常支持,这次来云湖调研,提出了很多的建议和要求,这正是我们要抢抓的一个机遇,机不可失。古省长的讲话就是省委省政府对我们云湖的殷切期望和要求,我们必须高度重视,切实把思想统一到省委、省政府的决策部署上来,紧跟时代的步伐,为云湖400多万群众谋福祉。   只有认真领会,才能严格落实,不领会,不懂装懂,那你去落实什么?我们现在有一部分领导干部,不思学习,闭门造车,或者不思进取,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种思想是坚决要不得的。太忠同志的建议非常好嘛!说明这位同志做事很用心,很善于思考,有全局眼光。   我的意见是,学习活动还是有必要搞的,但写心得体会这个事情,由各县区各局委自己把握,没有必要再交到组织部。但组织部可以抽查,重点抽查党代表的。作为党员代表,首先要自觉学习,自觉要求先进,要不你能代表谁?我看谁也代表不了嘛。   市委办行动迅速。第二天,《关于开展学习古青松省长讲话精神活动的通知》就下发到了各局委和各县区。全市上下马上掀起了学习热潮。崔定还给市书法家协会批了20万元活动经费,协会组织了一次贯彻落实古省长讲话精神的书法展览,在市政大厅里挂了好几天。   组织部果然抽查了不少党代表的读书笔记,对于应付了事,不是自己亲笔书写的领导干部进行了批评。崔定抓紧时间到各县区走了一遭,说是检查学习情况,其实是别有用心。   会议的各项准备活动井然有序,各单位都下达了维稳任务,要求保卫党代会。预备会没在市里召开,而是选在了青隆,会议的前一天,400多名代表进驻青隆县委招待所和邻近的青隆宾馆。晚上崔定和郑爽一起去各房间看望了代表,和代表们亲自握手座谈,直到10点多钟才离开招待所返回市里。   晚上11点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几乎每位代表都收到了一条陌生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这条短信是个打油诗,用短短的几十个字,对崔定执政以来的种种劣迹进行了高度概括,最后说,谁投崔定的票,全家死光光。   当时代表们都还没睡,收到这个信息时,当即就炸了锅。不少人对这条短信的前部分是认可的,但最后那句农村泼妇式的谩骂,激怒了不少人。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同时也是个天大的机遇。   昌平区区委书记陈进取接到这个短信后的几秒钟内,就捷足先登拨打了崔定的电话,向他报告。当时崔定刚从青隆回到市区,没回家而是想去办公室再落实一些事情,刚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就接到了陈进取的报告。   陈进取倒是挺能,把短信转发给了崔定。崔定看完,脑袋嗡的一声,顿觉天旋地转。也就是慌乱了十几秒钟,他就镇定下来,呵呵笑着对陈进取说,谢谢你啊进取同志。公道自在人心,有人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破坏我们这次党代会,只能说明用心险恶,不过手段也太小儿科了点。请你转告同志们,就说我已经知道了,大家是相信那些谣言还是相信我崔定,自己定夺。   陈进取还在表着忠心,说崔书记啊,我看到这条短信,肺都气炸了!您为了云湖人民鞠躬尽瘁,竟然还有人……   崔定这会可没功夫听别人歌功颂德,没等陈进取说完就打断了他,说我知道了,进取你把我话传达好就行了。   挂了电话,立即又有无数个电话打进来,都是向他报告收到短信一事的。崔定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还是那句话,相信谣言还是相信我崔定,请代表们自己定夺。   刚放下电话,市委秘书长臧奇松推门进来了,进来就先开骂,说妈的这些人真胆大!揪出来得好好收拾他!   一会郑爽的电话也打了过来,问崔定在哪里,听说什么没有。崔定说在办公室呢,正看短信呢,哈哈,郑市长你也来看看稀奇啊。   一会郑爽也赶了过来。紧接着铁英、席俊平、人大主任李正德,公安局长肖国华等都赶了过来,齐齐聚集在崔定办公室。   崔定做出很镇定的样子,请大家稍安勿躁,其实他心里紧张的不行。他非常清楚,这则短信虽然看似水平不高,但点中了不少要害,造成的负面影响不容小觑,决不能等闲视之。当务之急,是如何在党代会开始之前,消除这个影响。他在自己办公室来回踱了几步,停下来说,好,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们就召开个紧急会议,商量一下如何处理这个短信吧。   这次换届并不单单是云湖,而是全国范围内的大换届,各省市都要在明年五月份之前平稳完成换届工作。早在两个月前,省纪委就转发了中纪委《关于严肃换届纪律保证换届风清气正的通知》,要求各地严惩违反换届纪律的行为,狠刹歪风邪气,对别有用心散布谣言,蓄意破坏换届秩序的不法分子,要从快、从重处理,绝不姑息。省委专门成立了换届考察组,配合各地纪检、公安部门处理换届过程中出现的违法案件。   屋漏偏逢连夜雨。崔定万万没想到,有人胆敢在党代会召开前一天用给代表们群发短信的形式搞他,这种明目张胆的攻击来势凶猛,让他措手不及。   惊慌过后,崔定冷静下来,想起中纪委的那个《通知》,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好可以把这个事情上纲上线,用中纪委的尚方宝剑砍掉这个顶风作案的幕后黑手。   所以今晚的紧急会议一开始,他就把这个突发事件提高到了散布恶毒谣言、蓄意破坏选举、扰乱换届秩序的高度,并连夜向省督导组做了汇报。督导组深感事态重大,报告了省委主要领导。省委担心这个事情会被中纪委抓为全国典型,紧急指示,用最快的速度查出造谣者,严肃处理,同时吸取教训,防患未然,全力维护风清气正的换届秩序。   崔定虽然得到这个指示,但心还是紧紧地揪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何况是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呢? 第907章、揪出来   督导组要第二天上午才能赶到云湖,但心急火燎的崔定已经等不及了。短信虽然字数不多,但句句点中要害,说他给黑恶势力米氏家族做保护伞、作风腐化,和多名女性发生并保持不正当关系、插手陈天禄案件制造赵连海冤案、暗中指示灭口上访人员钱有会等,字字见血,句句惊心,影响极坏。   崔定有着多年的官场经验,深知这个短信势必会引起一些代表的共鸣,引发更大的不可预料的麻烦,所以必须在党代会开始前就把这个发短信的人揪出来,狠狠打击,挽回影响,同时来个杀鸡儆猴,震慑一下那些心里有歪想法的代表们,让他们不敢蠢蠢欲动。   紧急会议开完以后,他把肖国华和纪委副书记常宽叫到自己办公室,命令他们务必在明天早晨八点之前把发短信的人抓到。   崔定语重心长地对肖国华和常宽说:国华、常宽同志啊,我对你们是充分信任的。特别时期,更要有强有力的手段,维护好换届秩序,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好,今天这个案子,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肖国华来了个立正,朗声说道,请崔书记放心,此案不破,我肖国华引咎辞职!   常宽也跟着说,我宁愿接受任何处分!   崔定对这两位忠实部下的表态非常满意,又紧逼一步说,我知道你门能破案,但我没时间等。党代会明天就要召开了,我刚才说过了,明天早上八点之前,你们让我见到发这条短信的人。崔定最后加了一句,你们可以用一切手段进行调查,该叫谁问话就叫谁,就说是我批准的。   肖国华和常宽接受任务后,精神抖擞,马上商量对策,各召集了一些纪检和公安方面的精干力量,成立案件小组,连夜开展调查工作。   调查是卓有成效的,经过使用技术手段,查出这个短信并不是在云湖发出,而是在方平市发出的。发短信这个手机卡今天下午才购买开户,登记时用的是假身份证号,发完短信就关机了。   考虑到作案者熟知大部分代表的电话号码,推断出这个人应该持有市委市政府的内部通讯录,而这个通讯录只配发到县级干部。常宽找来全市县级干部名单,一个个对照着分析,猜测着他们铤而走险的可能性。   崔定也没有休息,这个短信让他心惊肉跳,他当然没有心思睡觉。此刻,他如一只消化不良的猴子,在办公室来回踱着步,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在烟雾里思考着谁会这么恶毒地搞他,谁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下如此重的黑手。   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好多人都有可能借这个机会而铤而走险,妄图扳倒他。市长郑爽和自己貌合神离,这个他心里是清楚的,但他同时也知道,郑爽不会做出这种没什么科技含量的事情,她不是那种人。   还有副市长李振,一直跟随郑爽,忠心耿耿的,也有可能暗中来这么一下子,但他好像不会说出“谁选崔定做市委书记全家死光光”这样的话,这话说的像个泼妇,很没水平。   住建局局长江风呢?自己曾三番五次敲打他,还让他做过替罪羊,他会不会怀恨在心,在这次换届中做什么手脚?但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崔定马上就把它否决了。江风这个人,心里肯定会对他有意见,但也不至于做这种明显违法的事情,拿枷锁往自己脖子上套,他鬼的很呢。   那么被自己刚刚打击过的青隆县县长李清源呢?他借口在北京看病,不会是在暗中遥控着什么吧……崔定苦思冥想,想得脑袋直发懵,还是理不出个头绪。对手这招太狠了,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如果查出来是谁,非整死他不可,崔定咬牙切齿地想。   肖国华知道崔定还在办公室,又跑过来问他一些细节问题,比如是谁首先发现的短信,谁第一个告诉他,打来电话的人有没有什么反常表现等等。   崔定说,第一个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是昌平区区委书记陈进取。这人以前对我意见挺大的,没想到这个事情上却表现的很好。看人还得看本质啊。   肖国华出于职业习惯,问崔定说,崔书记,陈进取对您有什么意见?   崔定说,还不是想做副市长?这次没考虑他,他撕破脸皮跑到我办公室蹦,说我故意压制他,被我轰了出去,后来又来给我道歉。他可能做了几个常委的工作,有人说他的好话,但我认为这人有些狂妄自大,还得磨练,没同意。他也没说什么,可能是想开了。   肖国华听罢,凑近崔定说,崔书记,恕我直言,陈进取有重大怀疑!   崔定皱起眉头说,不可能吧?陈进取今晚一直在宾馆住着呢,我去看望代表的时候他表现的很积极,还带头鼓掌呢,我看他没什么怨气。   肖国华说,崔书记您这话错了。陈进取今晚见你如果还是怒冲冲的,那倒好了;以他狂妄的性格,今晚在你面前表现的这么好,难道您不觉得反常吗?   崔定吸了口烟说,我本来没多想,国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确实有点反常。我还以为他死心了呢。   肖国华说,陈进取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民间传说,昌平区是副市长的摇篮,陈进取前两任书记方国玺和李振都做了副市长,陈进取在区委书记的位置上一干就是两届,眼看再不进一步年龄就到了,能不着急?这次怕是孤注一掷了。   崔定紧锁眉头沉默了一会,掐掉香烟说,如果真是这人干的,可有他受的----可他没时间啊,一个小时去方平也打不了个来回。   肖国华说,这个好解释,他可以指示别人来完成这件事。崔书记,这个短信我仔细研究过了,几十个字中有好几个错别字,特别是最后一句的骂人话,根本就不是高素质的人编写的,倒像是司机或者什么工人写的。   司机?崔定也来了精神,说,要不要先查查陈进取的司机!   肖国华说,崔书记您和我想到一块了。我先走了一步,去调查陈进取司机的干警已经去他家了。   崔定赞许地说,国华啊,我没看错你!你做公安局长,真是大材小用了。   刚说到这里,肖国华的电话响了,去调查陈进取司机吴勇的干警打来电话,兴奋地说,肖局长,吴勇招了!是他干的!短信是他发的!   肖国华兴奋地猛拍了一下崔定的桌子,霍地站了起来,大声说,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人呢?   干警回答说,已经带回来了。   肖国华命令道,注意严格封锁消息!我这就赶过去。   崔定听肖国华的口气和表情,知道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心中一阵狂喜,止不住手有些哆嗦,赶紧把手放在了桌子下面。肖国华激动地向他汇报了新情况,崔定站起来说,走,我跟你一起去公安局。   原来肖国华不愧是老公安,侦破经验丰富。看到这条短信后,他就有种感觉,这条短信极有可能是出自某位领导的司机之手。筛选了和这次换届有关的几位正县级干部,只有陈进取最不忿,对崔定意见最大,便秘密安排便衣去打探陈进取司机吴勇的行踪,看他今天有没有去过方平。   说来也合该陈进取倒霉,便衣们到了吴勇家楼下,不知道他家住几楼,刚想找个人问下,发现吴勇开着车回来了,仔细一看,汽车前挡是都是死虫子,显然刚下高速。   吴勇做贼心虚,看到几名大汉向他走来,以为事情败露,先自己被吓着了,在气势上矮了三分。领队的老警察诈他说,小吴你跑的不快啊,方平到家怎么跑了两个小时?不过你群发的短信可是飞毛腿,早就飞回云湖啦!现在云湖全市人民都知道了。   吴勇一听,脸色刷地变白了,嘴唇哆嗦的说,你们……都知道了?   警察说,不知道来找你干嘛?那么多领导司机没去找,偏偏找你,你说是为啥?   吴勇双腿一软,说,我跟你们走。   陈进取做了两届的区委书记,迟迟不能进市领导班子,心生怨恨,认为崔定是在故意整他。他曾放言说,如果他陈进取没有资格做副市长,那整个云湖就再也没有适合的人了。   他的这句话流传甚广,崔定当然也听到了,本来这一届要考虑他的,找个借口又把他给压了下来。   陈进取意识到,只要崔定在市委书记的位置上,他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极度的愤怒之后,他决定铤而走险,想出了群发短信这一招。   陈进取是个有心计的人,崔定的劣迹他一笔笔记得很清楚,他相信自己的这个短信肯定会有强大的煽动力,会引起不少代表的共鸣。这个事情当然不能自己亲自去做,他交待自己的司机吴勇,于党代会召开前一天下午,开车去方平市用假身份证买了一张手机卡,口授了内容。   本来陈进取口授的并没有骂人的话,吴勇自作聪明地在末尾加了一句:“谁再选崔定做市委书记全家死光光”。也正是这一句,激起了不少代表的愤怒,结果是弄巧成拙。   后来陈进取在狱中写悔过书,坦诚自己用了不该用的人,还说,没有文化真的很可怕啊。 第908章、公狮的威胁   对吴勇的审讯在后半夜进行。吴勇对自己群发短信的一事供认不讳,并交待完全是按照陈进取的要求去做的,内容也是他拟定。   吴勇发完短信后,没有立即回云湖,想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回去,回来刚下高速,就把手机卡扔了。肖国华派出几十个警察去高速路口打着强光手电一寸一寸地去找,终于找到了那张手机卡,往手机里一放,显示的正是发短信的那个号码。   人证物证俱在,可以行动了。肖国华和常宽亲自出动,带人直扑青隆宾馆。服务员打开门,陈进取还在睡觉,被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陈进取一看这阵势,就什么都明白了,脸色蜡黄,只是说了句:让我把衣服穿好。   常宽皮笑肉不笑地说,陈书记,你编写的短信也太没水平了,都是错别字!   陈进取一言不发,只是哼哼冷笑。来的时候崔定特别交待,动静要闹大些,所以警察直接给陈进取上了铐。陈进取同屋的三个开会代表都以为是在做梦,直到看着陈进取被带出去,他的床铺空了后,才意识到他真的是出事了。天还没亮,所有的代表们都知道了短信是陈进取发的,并且已经被抓了。   第二天的预备会上,崔定亲自宣布了陈进取因为严重违纪,已经被双规的消息,但没有说明是他发的短信。只是警告说,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这个事件对代表们震动最大的,莫过于崔定的本事和强硬手腕。连陈进取这么硬气的人都被他收拾了,并且是一夜之间就收拾了,谁还敢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去赌?于是为期五天的党代会没有什么悬念,崔定市委书记的位子并没有被撼动,似乎更牢靠了些。   崔定这一仗打的漂亮,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气势。陈进取被抓后很快就交待了指示司机群发污蔑短信的事实,并且交待出受贿1000多万,情妇若干名的事实。他精神已经崩溃了,竟然异想天开地提出退掉赃款,保留他的待遇,让他回家务农。崔定在后来的廉政大会上把他这句话当做了笑话,连续说了几句:这可能吗?这可能吗?这可能吗!!   拔出萝卜带出泥,陈进取先后交待出区里一百多名向他行贿的干部,整个昌平区科级及科级以上干部几乎无人幸免。考虑到稳定,最后也是画了个杠,只处理了极个别人。陈进取后来被判处无期徒刑。   但也有不少人质疑,陈进取群发的短信内容被严格控制住了,没有在任何媒体公开。既然是污蔑,就说明所说的全部是造谣,既然是造谣,为什么不敢公布于众呢?省里有几个媒体记者盯着这个事不放,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偃旗息鼓了。   党代会召开不久,各县区也进行了换届。尹红妹升任青隆县县委副书记、县长,美美升任广林县县委副书记、县长,两人是比翼齐飞。林美丽也得到提拔,升任市政府副秘书长。有人戏言,云湖官场是阴盛阳衰,女干部越来越多,并且还都是漂亮的女干部。   短信事件之后,崔定的威风明显比先前大了很多,说话总皱着眉头,好像对谁都不耐烦似的。他在大会小会上动辄拿陈进取说事,无非是标榜自己多么的清正廉洁,多么的有政治手段,地位多么的牢固,同时警告那些想要轻举妄动的人,不要以卵击石,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的这些话,还确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就连原先和郑爽一个圈子里的人,也开始慢慢向他靠拢了。崔定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坐拥五百年江山的帝王,气吞山河,不可一世。   周三上午,江风早早到了办公室,打算修改一个汇报材料,把上面的数字再落实一下。市长郑爽要听住建局和土地局、规划局等几个单位的工作汇报,他不敢大意。郑爽的脑袋简直就是电脑,能把你上年度工作汇报中的关键数字记得清清楚楚,谁都不敢在她面前应付了事。   刚坐下来看了个开头,就接到了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长方国玺打来的电话。方国玺的声音很严肃,说江风,你马上到我办公室。   江风想问什么事,但还是觉得不问最好,放下电话就赶了过去。方国玺递给他一个签批件。仔细一看,是从电脑网页上打印下来的,上面还有“书记信箱”的字样。   有个网民举报白沙湖五星级酒店属于“三无”违法工程,且没有经过环评,建成后必定对云湖人民的大水缸造成污染。   其实关于这样的反映,江风听说的多了。但这是崔晚庭和安红联手的项目,谁敢说个不字?质疑声中,酒店的主体工程已经建到了三层。   江风对这样的反映习以为常,并不怎么在意。让他在意的是,是崔定龙飞凤舞的批示:请江风同志负责核实、处理。白沙酒店如属“三无”工程,即日起无限期停工!   江风有些迷茫。白沙酒店没有办理任何手续,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各行政管理部门都知道开发商和崔定的关系,所以全部是一路绿灯,甚至没人敢过问。   崔定当然知道这些情况,以前他都以酒店属于招商引资项目,需要特事特办为由,排除杂音,全力支持,今天怎么批了必须无条件停工的会这样的话?   方国玺看江风有些愣怔,就说,江风,按照崔书记批示去办,今天就去办!   从方国玺办公室出来,江风心里还是没蹬住底。如果崔定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这么高调批一下,那自己再去停安红和崔晚庭的工,就显得领悟能力差了。   如果崔定别有它想呢?想了想,还是拿着批件去了崔定办公室,想探探他的口风。   崔定显得很不耐烦,说,我不是批了吗?去落实就可以了,还来干啥?   江风说,崔书记,要不把酒店的手续补一下?   崔定阴沉着脸说,谁愿意补谁补去,别让我知道。   江风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又说,要不先让他们停工两周吧。   崔定变了脸色,指头用力地在“无限期”三个字上拨拉了一下,就再也不理他了。   江风心里说,看来崔定要对安红下手了。   坠入爱河的安红听从江风的建议,决定不再和崔定黏糊下去,而是打算果断离开他,结束自己这种不明不白的生活。正如她在大学的时候声称要20万元卖初的举动一样,踏入社会的安红让自己走了捷径。   但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她的目的达到了,她成功了。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浸润在物质时代,人人都得朝钱看,说其它都是多余。现在的安红,已经是一个知名企业的老总了,有金钱有地位,在崔定的关照下,事业蒸蒸日上。   由于拿地容易,她在云湖房地产界大展拳脚,大有超越叶芷,后来居上的势头。虽然事业有成,但作为单身女人,一个人在事业上打拼,在社会上闯荡,她那种心理上的劳累和寂寞还是时不时折磨着她,让她常常在暗夜里不能入眠,而是睁大眼睛审视自己的生活和灵魂。   她厌倦了这种生活,她迫切渴望自由。崔定对她是很关照,也几乎是百依百顺,但这毕竟不是安红真正想要的生活。特别是生病的时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连个倒茶递水的人都没有,那种寂寞和失落是拿多少钱都无法弥补的。   她渴望有一个真心疼她爱她的男人,也渴望有一个温馨的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虽然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但由于她和崔定的特殊关系,所有有头脸的男人都对她敬而远之,生怕和她走得太近而得罪了崔定,给自己找不自在。   安红就像是一朵开在温室里的鲜花,虽然鲜艳,虽然娇艳欲滴,但缺少大自然中风雨的洗涤和阳光雨露的滋润,终究缺少一种精神。她也试图改变自己,但发现根本无力改变。崔定太强势了,他骄横惯了,容不下任何不听话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他的淫威下,安红几乎要死心了。   生活总爱给人开玩笑,往往把你折磨够了再给你一个惊喜。正当安红郁郁寡欢的时候,崔定的侄子崔晚庭竟然在一次饭局中无意闯进她的生活,并且不顾一切地爱上了她。   崔晚庭高大英俊,对人彬彬有礼,虽然也是位商人,却有着吸引女人的儒雅气质。更重要的是,他对安红产生了真情,这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实在难得可贵。   在精神上极度空虚的安红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喜欢上了崔晚庭,喜欢上了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但在春心萌动的同时,她又顾虑重重,举棋不定。因为她心里非常清楚,崔定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凭他的个性,恐怕连自己的亲侄子也不会放过。   这就像动画片《狮子王》里的情节,公狮要树立起自己绝对的权威,当然不会容忍有别的公狮威胁到他的利益。安红不愿意看到崔晚庭为了自己受到连累,但她同时也不甘心轻易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第909章、摊牌   安红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那天和江风进行了一番深入的谈话后,她决定听从他的建议,把自己的真实处境和盘向崔晚庭说出,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自己和崔定的情人关系,然后请他做出定夺。   如果崔晚庭嫌弃她,或者惧怕崔定的权势选择了退缩,那就好说好散,权当生活的一个小插曲;如果崔晚庭仍然是矢志不渝,坚守自己的诺言,安红就准备豁出去和崔定闹翻。对幸福生活的向往,让安红渐渐坚强起来。   那晚在白沙湖边散步的时候,安红鼓起勇气,把自己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对崔晚庭讲了。当时的安红,自尊心扫地,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插着草标的奴隶,无地自容地站在台上等待自己的命运。   她本以为崔晚庭听到这些,会像大多人男人那样反应强烈,或者扼腕叹息,或者捶胸顿足,或者慨叹连连,最后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她远去。安红也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是,崔晚庭听完她的诉说,捧起她的手,放在胸前,温和地微笑着说,安红,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其实你的真实处境,我早就掌握了。你今晚如此坦白,更让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至于你的过去,我完全不在意。相反我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安红睁大眼睛说,负罪感?怎么会呢?有负罪感的应该是我吧。   崔晚庭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怜爱地说,傻瓜,这个意思都不理解吗?我是说,怪我没有早点遇见你啊!要是早几年遇到你,我会毫不犹豫地追求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把你追到手。这样的话,别人还有什么机会?可老天让我迟到了,所以我才有负罪感啊。   安红作为一个贫穷人家的孩子,外表柔弱内心刚强,从小到大很少哭过。但那一刻,她哭了。她动情地叫了声晚庭!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崔晚庭把她揽在怀里,吻她眼窝的泪。安红双臂吊在他脖子里,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是个成功男人,有多少漂亮女孩围着你转,任你去挑,你何必要选择我这个寡……   崔晚庭伸出食指放在她嘴唇上,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他依然温和地笑着,说,安红,你听说过缘分密码吗?缘分就像是一把锁,但你没有钥匙。直到有一天,上天出其不意地把拿钥匙的人送到了你眼前。你们不用说话,不用询问,目光对接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彼此正是自己要找的人。知道吗?你拿了我的钥匙……   那晚,湖边很安静,月光皎洁。轻柔的夜风从水面上吹过来,挟带着氤氲的水汽,把安红的一颗心弄的湿漉漉的。也就是在那一刻,她下定了和崔定彻底决裂的心。但她同时也意识到她和崔晚庭面临的艰辛,甚至是危险。刚刚满溢着幸福和甜蜜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她轻声说,晚庭……我怕你叔叔那里……   崔晚庭没等她说完,就安慰她说,安红你放心吧,我叔那里,我会去和他说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叔他心再硬,再要强,也不会和自己的亲侄子过不去吧?虎毒不食子,我就不相信他能把我怎么样。   崔晚庭的决心让安红深受感动。感动的同时,更加为他担心起来。相比于崔晚庭,她更了解崔定的脾性,更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再连续被安红拒绝了几次后,恼羞成怒的崔定给安红打电话,对她进行威逼利诱,甚至言语威胁,还明确地说,别指望崔晚庭那小崽子能救你,我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自己的亲侄子怎么了?武则天还不是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李贤给杀了!   这个细节安红对崔晚庭隐瞒了,她实在不想影响他的心情。不管怎么说,她得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阴。现在听崔晚庭说出“虎毒不食子”的话来,安红暗暗为他捏着一把汗,说,晚庭,万一你叔他不让步呢?他要是被逼急了,凭咱们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有那个米自强,简直就是个杀人狂,崔书记明里做不了的事情,都指示那个恶魔去做了。昨天他还给我发了个信息,说是问候,其实是威胁,张狂的很。   崔晚庭满不在乎地说,米自强这个人,也就是匹夫之勇,我早就看透他了。这种人终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再说就目前来说,毕竟我叔在那里站着,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安红你别想那么多了,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不说这些了,咱们好好规划一下未来吧。我的打算是把咱们两个的公司合二为一,把副总们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改制成股份公司,你做董事长,我做总经理。以后呢,如果你不想太累的话,就一心经营咱们的白沙湖酒店好了……   还没等崔晚庭去找崔定摊牌,崔定先开始指教他了。那天是农历二月二,是祭祖的日子。崔定前一天晚上给崔晚庭打电话,让他第二天一早一起回老家上坟。崔晚庭心想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先试探下亲叔的反应,就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市委秘书长臧奇松和崔定的秘书杨凡就带着一辆考斯特到了崔定家楼下。崔定夫妇和崔定的弟弟两口以及儿子崔昊,儿媳妇美美等一同前往,美美还带着牙牙学语的宝贝儿子。   崔晚庭因为路上堵车,到崔定家楼下的时候稍微晚了点,人都到齐了就差他一个。上车后崔晚庭先叫了声叔叔婶婶,杨静答应着,崔定黑着脸不说话。倒是崔昊和美美对他还挺热情。   美美让儿子明明叫伯伯,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崔晚庭高兴的很,说明明真乖!又没什么礼物给他,掏出几张钱来塞到他肚兜口袋里,说,让妈妈给你买好吃的。   美美还没来得及谦让,崔定说话了:晚庭你有几个臭钱,就这样教育孩子?别把明明带坏了!   崔晚庭没想到自己的亲叔上来就给了自己个下马威,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倒是美美替他救场,说,好啊,这钱我先给明明存着,等他上学了买书包。明明,还不快谢谢伯伯?   回到老家上完坟,天气不错,一家人在河滩的沙地上休息。美美领着孩子玩沙子,崔昊下河捉螃蟹。崔定把崔晚庭叫到一边,在沙地上坐了,说,晚庭,你的公司在南方,你还是回南方发展吧。   崔晚庭说,云湖马上要建新城区了,商机大的很,我也想给家乡做些贡献。再说白沙湖酒店都开建了,不能停工。   崔定说,酒店的事没问题,我帮你找个接手的就行了,不会让你蚀本,甚至你还可以赚一笔。关键是你是我的亲侄子,我这个市委书记做什么事都在群众的眼皮底下,嘴长耳朵长的人多的很,我肯定得考虑避嫌。你不在云湖发展更好,省的有人说闲话。   崔晚庭知道这是崔定赶他走,主要目的还是在安红身上。他稍加思索,说,叔,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我还是想在云湖发展。我不要求你关照我,我就以一个普通商人的身份参与公平竞争好了。   崔定瞪了他一眼说,屁!公平竞争?公平竞争的话白沙湖边那几十亩地能轮到你?公平竞争的话你能什么手续都不办就开工?告诉你,如果你不是我的亲侄子,酒店这个项目压根就不会有!你知道有多少人反对吗?白沙湖是全市的大水缸,在湖边建酒店肯定是要污水湖水的,这个项目就连郑市长都极力反对,你知道我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定下来的。将来有人认起真来,你叔我都上这顶帽子说不定都要受影响!   崔定说的冠冕堂皇,但崔晚庭也是铁了心。他心里清楚,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如果现在他明确表示离开安红,崔定绝对不会再坚持让他回南方。爱情的力量虽然是强大的,可崔晚庭还得顾及家族关系,毕竟崔定是自己的亲叔。他想了想,说,叔,这样吧,我在云湖只做白沙湖酒店这一个项目好了,尽量低调些,不给你添麻烦。   崔定看说不动他,狠狠地说了句,话我已经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爸临死前可是拉着我的手交待我要好好照顾你的。现在我给你指明了路,你却不走,以后出了什么事别怨恨我。   崔定的这句话,带着些威胁的成分,崔晚庭当然能听出来。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崔晚庭鼓足勇气,说,叔,我想和你说件事。   崔定的眼神警惕起来,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崔晚庭眼睛看着别处,说,我想和安总结婚……   崔定脸阴的怕人。他咬着牙,眼神像两把刀子直插自己的侄子,一字一顿地说,那我问你,你了解她吗?了解她的过去吗? 第910章、全面施压   崔晚庭说,我了解安红的过去,她都对我说了。   崔定勃然大怒,想提高声音,又怕附近的美美听到,极力压抑着说,知道你还对我说这个!怎么着,你是想揭我这张老脸皮?想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想让全市人民都看咱爷俩的笑话?胡闹!崔晚庭我告诉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滚回你的南方去!一意孤行的话,你和她都没有好下场!   看崔定翻脸,崔晚庭站起来,硬着脖子说,叔,这个事恐怕你管不着吧?管天管地,你还能管着人拉屎放屁?我爸把我交给你不假,但你也不能干涉我的自由啊!   崔晚庭说完,转身就走。崔定在他后面恶狠狠地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崔定接二连三的报复手段,激起了安红和崔晚庭极大的愤慨。正在建设中的白沙湖酒店被迫停工了,先期投入的两千多万资金眼看要打了水漂;安红的氯碱厂上午接到处罚通知,下午就被断了电,生产线上几百吨的生产原料报废;而她正在销售的“凭澜园”三栋高层住宅因为少批多建,被房管部门紧急叫停,已交款购房户集体到公司闹事,索要天价赔偿,声称要和她的公司打官司。   一连串的残酷打击,把争强好胜的安红气的直哭,却又无可奈何。而崔晚庭也频频受到来自各方的压力,原先对他笑脸相迎的权贵们一夜之间都变了脸色,把他拒之门外,而恶棍米自强更是狗脸,再也不和他称兄道弟了,转而对他进行人身威胁,警告他滚回南方,不要在云湖钻死胡同。   上周五晚上11点多,崔晚庭从安红的住处出来,驾着自己的保时捷刚走到大桥路桥头,忽然从路边冲出几辆车把他堵在了路中央。从车上下来十来个手持砍刀的黑衣人,上来就把他的车窗玻璃全部砸碎了。其中一个家伙指着他的鼻子威胁说,这次先砸车,下次直接砸你的脑袋!   残酷的现实,让安红和崔晚庭彻底放弃了对崔定的任何幻想。感情,亲情,在强权和私欲的膨胀下,单薄得如同一张白纸,再也承载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作为一个男人,安红所遭受的委屈,落下的眼泪,像一根根钢针,刺痛了崔晚庭的心。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叔会对他如此无情,会为了一个女人和他大动干戈,翻脸无情,甚至刀枪相见,水火不容。   汽车被砸,脸上被玻璃划开几道口子以后,崔晚庭如同被从头浇下一桶雪水,清醒过来了。血缘关系算的了什么?在丑恶的人性面前,亲人还不如路人。   对崔定的仇恨像荒原上的野草,伴随着安红的眼泪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崔晚庭握紧了拳头,却不知道给如何出拳。   氯碱厂停产后,上亿元的订单不能按照合同完成,前来拉货的卡车从工厂门口一直停到了幸福大道上。安红面临着信誉、巨额违约金以及上千名职工吃饭的多重压力,再也沉不住气了,打算再次找崔定交涉,心想哪怕受些屈辱,先让工厂开工再说。   崔晚庭不忍心看着她再受委屈,决定自己去找崔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去求崔定开恩,无疑是与虎谋皮,异想天开,其结果只能是让他的私欲更膨胀。但为了安红,崔晚庭还是决定抹脸一试。   他没有给崔定打电话,而是在晚上9点的时候直接去了他位于桃李苑的家。崔晚庭对崔定家并不陌生,那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还是他帮忙装修的。那时候崔定还是公安局一名排名靠后的副局长,因为性格刚强而不得势,他的妻子杨静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学教师,夫妻两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而当时的崔晚庭,工程学院毕业后投靠自己的叔叔崔定,崔定却没能力给他安排工作,崔晚庭和人合资成立了个装修公司,无非是十来个人,七八杆枪,硬是靠自己的辛勤努力站稳了脚步。   后来转投房地产,正赶上房地产大热,狠狠赚了一笔。堂弟崔昊出国留学,婶婶杨静提出向崔晚庭借钱,崔晚庭二话不说就拿出三十万元,到现在这笔钱也没还。可以说,崔定一家都应该念及崔晚庭的好,可崔定就是能做出常人做不出的事。   崔晚庭因为没抱什么希望,所以敲响崔定的家门时,心理上也就没有很大的负担。婶婶杨静开了门,看到是他,热情地说,是晚庭啊,快进来快进来。   崔晚庭进门一看,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大腹便便,蛤蟆似的,头发梳得油光水亮,指头上两颗硕大的钻戒熠熠生辉,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大老板;女的很年轻,腰身紧致,眉眼风骚,肯定是女秘书。   看崔晚庭进门,这两个人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坐着没动。   杨静说,晚庭你先到书房坐会,你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说着把他推进书房,拉上了门。   崔晚庭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了,随手拧开一瓶苏打水喝着,考虑着等会见了叔叔该如何开口。在办公室被他骂的狗血喷头,现在当着杨静的面,他总该会有所收敛吧?毕竟叔侄两个争一个女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标准的家丑啊。   提起婶婶杨静,崔晚庭就由衷地佩服她的淡定,佩服她的处世哲学。杨静现在已经是教育局副局长了,虽然前面有个“副”字,但却有实权,重大决策局长都得征求她的意见。这个当年四处求告,跪倒在省委书记明和平脚下为丈夫申冤的女人,可谓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波波折折,也看透了很多的事情。   多年的官太太,再加上自己也身在官场,她早已经是人情练达,八面玲珑了。崔定和安红的风流韵事,几乎成了云湖公开的秘密,作为妻子的杨静不可能不听说,但她却从来不提及,很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境界。   儿子崔昊不满意父亲的生活作风,在杨静面前发牢骚,被杨静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别人不相信你爸,你这个做儿子的也不相信?你就那么希望你爸出事?   崔昊说,妈,你装糊涂也不能装成这样啊,我们做儿女的都替你难受。   崔定和崔晚庭之间的矛盾,杨静当然也不会不知道。身为市委书记的夫人,还是教育局副局长,她也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眼线。但杨静就是能做到难得糊涂,这一点真是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明白其中道理。只要跟着崔定,她就是地位显赫的书记夫人,到哪里都有人众星捧月,都有人挤破头巴结她;而一旦离开崔定,她就是一个失势的怨妇,头上的光环统统没有了,反而变成了一顶顶沉重的帽子,把她压得抬不起头来。那些先前对她捧屁啜臀的人,都会躲瘟疫似的躲着她走,巨大的落差能轻易毁灭了她。杨静正是把这个事情想开了,才能做的如此从容。   崔晚庭把一瓶苏打水喝完,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客人还没有走。看到书柜里满柜子的书,就站起来打开柜子去翻。翻了几本,不禁哑然失笑了。   书都是崭新的书,没有裁好的连页都还粘连着,显然是从来没有被人读过。心想现在做官的,都爱拿一部部大部头放在书柜里附庸风雅,真正看书的又有几个?崔定还算好,没有只摆书皮就算不错了。   看书柜边上有一本《官场厚黑学》和《老狐狸经》,随手拿出来翻了一下,结果就有了惊奇的发现。崔定不但认真读了这两本书,而且还有红笔密密麻麻的批注,以及一些简短的心得,甚至还有自己的理解,延伸等等,真是开了眼界了。心想现在的领导干部,你让他学习《党章》什么的他打瞌睡,研究其厚黑学来却一个个都是天才。崔定在这方面,应该可以获个什么“终身成就”一类的奖了。   把书塞回去,目光又落在了书柜旁边那尊半米多高的玉观音身上。玉石的质地很好,在灯光下发出清幽的光。观音菩萨慈眉善目,脚踩莲台,手捧净瓶,一副普度众生的做派。一个紫红色的小铜炉装满了新鲜的香灰,可见崔定夫妇对菩萨的虔诚。官越大越迷信,郊区清风寺大年初一的头柱香,非崔定夫妇莫属。   崔晚庭打量着这尊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想起自己和安红这些日子受到的苦楚,不觉又气又悲。气的是叔叔崔定无情无义,手段残酷;悲的是自己和安红势单力薄,无能为力。不觉对着菩萨拜了两拜,心里说,观音菩萨如有灵,就给我指条路吧,或者让我叔他回心转意。拜完了,再看看菩萨还那样站着,和刚才并没什么两样,暗笑自己真是急昏了头了。   无意间发现菩萨和墙壁的夹缝里露出一个书角,好奇地抽出来看了,是一个笔记本,里面还夹着一支水笔。知道这里面肯定记着一些私人的东西,没有打开,又放了回去。 第911章、黑色笔记本   转念一想,既然崔定如此的不仁,自己又何必在他面前做正人君子?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什么秘密呢。   这样想着,又把笔记本抽出来,直接翻到夹笔的那页看了,先看到这样几行字:6月10号,广林,匡,20万,副市长人选。12号,名宅,李,50万,博物馆工程。18号,洛南区,黄,20万,接任区委书记……25号,省宏基,刘,100,接手白沙湖酒店……   崔晚庭意识到自己手中这个笔记本的分量,心猛地跳了起来,拿着笔记本的手止不住开始抖了起来。   他往前翻了一下,每页都记有类似的账单,金额难以估算。看字迹,并不是崔定的,应该是杨静的记账本。很有可能是崔定不在家的时候,她收下了钱,怕弄混或者怕把对方委托的事情忘掉,所以记录在了这个本子上。   这个流水账崔定肯定也过目了,因为大部分后面都用铅笔画着个小圆圈,大概是表明这个事情已经办妥,人钱两讫了。   崔晚庭把笔记本拿在手里,如捧着一颗冒着烟的定时炸弹。这时候传来了杨静送客关门的声音,崔晚庭条件反射般地把笔记本塞进裤腰里,迅速抽了本书坐到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崔晚庭怀揣着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如揣着一颗打开保险的手雷,心跳的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然。他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看着书,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杨静推门进来,招呼他到客厅里坐。崔晚庭答应着站起来,慌乱之中,腿碰到茶几上,把上面的花瓶碰倒了。赶紧伸手扶了起来,瓶子里的水已经流到了茶几上。   哎呀叫了一声,抽了纸去擦。一弯腰,怀里的笔记本差点掉出来,就用左手捂了腹部,肚疼似的。   杨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放着吧晚庭,等会我收拾。   崔晚庭到客厅坐下,保姆上来给他倒了水。毕竟心中有鬼,又没做过类似的勾当,他紧张的满脸通过红,端杯子的手不听使唤地抖,得了帕金森似的,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杨静和他说着话,崔晚庭竟然有些答非所问,说话也不怎么利索,并且目光躲闪,不敢和杨静对视。   说到底这人还是正派,为了安红铤而走险做了次小人,也实属被逼无奈,更没有这方面的心理素质。   杨静看他不太正常,盯着他问,你没事吧晚庭?   声音不大,却把崔晚庭吓了一跳,身子猛地一振,连连摆手说,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我叔和你。   杨静把水果推到他面前说,都是一家人,有啥话尽管说,你叔他忙顾不上的话,还有我呢。   崔晚庭感激地说,谢谢婶婶,真没什么事。赶紧转移话题问,昊昊呢?   杨静说,下班就去广林了,他呀,可真是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了。   崔晚庭笑笑说,昊昊好眼光,找了个好媳妇儿。   杨静一提起儿媳,就来了兴致,脸上的笑容层层叠叠。   崔晚庭和婶婶杨静坐着说了几句闲话,脑子里却紧张地盘算着自己如何脱身。此地不可久留,等会崔定回来,要是发现笔记本没了,自己准得露馅。那该是多么难堪的局面啊,他崔晚庭的好名声就彻底没了,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偷,鸡鸣狗盗的小人。   依崔定的火爆脾气,让他下跪,打他耳光的可能性也有。崔晚庭越想越紧张,越紧张越出汗,汗如雨下,屁股上扎了蒺藜似的坐不稳了。正想找个什么借口告辞,响起了敲门声。   糟了,崔定回来了!崔晚庭脑袋嗡的一声,觉得自己的思维好像瞬间凝固了,身子不自觉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进来的却是青隆县县长尹红妹。尹红妹最近可谓是双喜临门,不但升了官,也有了身孕,小腹微微隆起,头发也剪短了,脸上的气色很好。   看来她是崔定家的常客了,那神态一点都不觉得拘束。杨静亲热地叫了声是红妹啊,上去揽了她的腰把她揽进门,尹红妹甜甜地叫了声杨姨,恭维道,你越来越年轻啦。   两人胳膊挽着胳膊,母女俩似的。崔晚庭不怎么认识尹红妹,心想正好趁这个机会脱身,就说婶婶你们聊吧,我不等我叔了,本来也没事。   杨静挽留他说,晚庭你慌什么,再坐会吧,都是自己人。   尹红妹脑子好使的很,早已经听出了崔晚庭的身份,并且也风闻他和崔定争夺安红的传闻,大方地朝他伸出手说,这位就是安厦集团的崔总吧?   崔晚庭握了她柔软的手说,崔晚庭,崔晚庭。   尹红妹笑着说,久闻大名,没想到这么儒雅。我是青隆县尹红妹,欢迎崔总去我们那里投资。   崔晚庭心不在焉地说,好啊,有机会一定去看看。   尹红妹说,保证你一看就不想走,我们青隆可是山好水好人好。   崔晚庭心思没在这上面,胡乱应付两句,急急的出了门。   逃也似的下了楼,刚出楼门,看到两束雪亮的车灯扫过来。担心是崔定回来了,闪身躲到一棵大杨树后面。汽车在楼门前停下,司机钻出来,拉开后门,个头高大的崔定从车里下来,大脑门很是醒目。他的脸红堂堂的,可能是喝了酒。司机帮他提了包,跟着他上楼了。   崔晚庭快步走到自己车旁上了车,慌慌张张地把车开出了桃李苑。   崔晚庭开车直接到了安红的住处,路上只顾胡思乱想,差点和前车追尾。   安红已经不在喜来登住了,而是在洛河公园里购买了一套别墅,环境非常幽静。   安红还没休息,一直等着崔晚庭的消息。看他脸色有些发红,猜测到情况不妙,陪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轻声说,晚庭,是不是你叔又厉害你了?我刚才想了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实在不行的话,我跟你去南方发展好了,省的在云湖忍气吞声。   崔晚庭却一把抓起她的手,眼睛亮晶晶地说,安红,我们不用去南方了,以后云湖就是咱的天下,谁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安红还以为他被气急了说胡话,睁大眼睛看着他,又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说,不发烧啊,怎么说这样的话?   崔晚庭又哈哈大笑起来,手舞足蹈地吟诵道,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安红以为他精神真的出问题了,吓得坐远了些,说晚庭啊,算了算了,怪我给你的压力太大。我想好了,怎么活都是活,咱不争这一口气算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来来来,喝口水喝口水。   崔晚庭喝了口凉水,才平静下来,说,安红,我说的都是真的,咱们的酒店马上就能开工,你的“凭澜园”马上就能解冻,你的工厂也马上就能生产了。   安红眨了眨眼睛,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难道,你叔他开恩了?   崔晚庭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不打算把偷笔记本的事情告诉安红。一来毕竟是他们家族内的事情,二来他也不想让安红低看自己,以为自己是个蝇营狗苟小人。   他也不打算拿这个手榴弹去做什么,尽管他知道只要把这颗手榴弹拉响,自己的亲叔崔定肯定得人仰马翻。他的想法是,只要崔定做出让步,不再为难他和安红就好了,权当自己没见过这个本子。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想法太简单,太天真了。   听安红这么问,崔晚庭就说,是的,我叔他开恩了。他说今后不再干涉咱们的事情,并且尽全力支持咱们的事业,还说他最近所做的,只是给咱们一个教训,故意让你我受些挫折,他还说,做人不能太一帆风顺。   安红激动地站了起来,叫道,太好了!晚庭你真棒!说着,伸手把他拉起来,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安红说,还是你说的对,人心都是肉长的,看来咱们真是误解崔书记了。   崔晚庭说是啊,毕竟他是我亲叔,血浓于水嘛。   说着这话,心里酸的不行。   安红心情太好了,说,晚庭,咱们喝一杯庆祝一下!   说着开了冰箱,拿出一杯红酒来,两人各倒了半杯,碰杯,一饮而尽。   刚放下酒杯,崔晚庭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按了拒接键。   安红问,谁的电话啊?崔晚庭说,骚扰电话,不管它,来,咱来一杯。   又是喝完刚放下酒杯,电话又响了,崔晚庭干脆关了机。安红发现他关机的时候眼睛里射出的光挺可怕。   既然并不打算把这个笔记本捅出去,那就需要放个好地方。崔晚庭本来打算藏在车后备箱的备胎下面,想了想,不安全。他现在暂时在酒店住,酒店的房间更不安全。   仔细考虑了下,感觉还是放在安红这里最保险。趁着去洗手间的机会,他把天花板的塑料板顶起一块,把笔记本放上去,又原样封好。这一切安红并不知情。 第912章、心有余悸   再说江风眼看着安红接连受到崔定的报复,心急如焚。和崔定摊牌的主意是他给安红出的,本以为安红和崔晚庭高调起来的话,崔定会顾及脸面选择让步,没想到不但没有效果,反而招致了他变本加厉的打压,并且还不知道这种打压什么时候是个头,他的下一个手段又会是什么。   氯碱厂动力电被停之后,对安红的打击非常大,前来拉货的货车排成了一条长龙,催货和质询的电话差点把安红的手机打爆,弄得她干脆关了手机,不敢接任何人的电话了。   白沙湖酒店的停工通知是江风亲自签发的,虽然安红理解他是在执行崔定的命令,但江风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觉得有些对不住安红。他打算在氯碱厂一事上帮帮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试试。   现在直接掌握着氯碱厂生死的,一个是环保局局长朱正恒,一个是电业局局长陆天明。江风和这两个人的交情并不深,担心请不动他们,就给林美丽打了个电话,想请她出面召集这两个人。   林美丽现在是政府副秘书长,跟着市长郑爽,朱正恒和陆天明应该会给面子。江风把想帮安红一把的事情对林美丽说了,林美丽说,这个事情是太过分了。氯碱厂前身化工厂是个破产企业,是市里甩包袱强塞给安红的,当时还把人家夸的一朵花似的,现在厂子开始赚钱了,竟然这样对待人家,也确实说不过去。江风你安排地方,我给朱正恒和陆天明打电话。   饭局还是安排在了喜来登。朱、陆两位应邀前来,并不知道林秘书长为什么事请他们。看到了在座的江风,多少有点明白了。   江风和安红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酒过三巡,江风还没开腔,林美丽先把事情说出来了。林美丽先从市里招商引资说起,又说到安总如何为市里分忧解难,接过谁都不要的烂摊子,然后如何投入巨额资金更新生产线,建造新厂房,以及化纤厂几千职工如何稳定等说了一遍,一直说到现在的氯碱厂被停工,说到了社会稳定,然后请二位局长想想办法,尽快让工厂恢复生产。   朱正恒面露难色,说氯碱厂排放确实超标,这个事情在省里也是挂着号的。   林美丽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氯碱厂生产两三年了,你们环保局现在才发现排放超标,以前干什么去了,是不是你这位局长失职啊?   朱正恒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陆天明比较老道,说电业局是配合环保局的,只要环保局松口,电马上送上。   正说着,林美丽接到了郑爽的电话,原来她也在喜来登吃饭。林美丽挂了电话说,等会郑市长要来给各位端酒。正说着,门被推开,副市长李振、统战部长曹巍,政府秘书长李静海等几个人簇拥着郑爽进来了。   朱、陆两位没想到市长会来,受宠若惊,赶紧站了起来,就连江风也感到意外。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郑爽也在关注着安红的命运,今晚她无意的客串,其实是早就和林美丽安排好的,为的就是给朱、陆施加压力。   郑爽给每人端了一杯,碰了一杯,她自己只是沾沾嘴唇。然后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又被人簇拥着出去了,前后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   不过再坐下来,朱正恒的态度明显改变了,说,这样吧,我申请一下,看能不能给安总一个整改时间,规定的期限内仍不能整改到位的话,再强制停产。   这已经算是很好听的话了,江风和林美丽各各和他碰了一大杯酒,表示感谢。陆天明说,好啊,只要朱局长给出这个期限,我这边电保证马上送上!   江风和林美丽请朱、陆两位吃饭那晚,也正是崔晚庭去崔定家说事,偷走那颗炸弹那晚。第二天,江风刚到班上,就接到副市长方国玺的电话,又是让他去办公室见他。   江风心里有些忐忑,琢磨不透是好事还是坏事。去了一看,方国玺的脸色并不十分严肃,就有些放心了。   方国玺问他,白沙湖酒店停工多久了?   江风说,快一个月了。   方国玺说,通知他们复工吧。   江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句,通知复工?   方国玺点点头说,复工。这是市委的指示。   江风一阵狂喜,脱口说了句,谢谢方市长。   方国玺有些奇怪,说谢我干嘛?   江风嘿嘿笑了两声。   方国玺像是对江风,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本来就不该停人家的工嘛。   江风走出方国玺的办公室,就给安红打电话,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安红激动地声音都变了调,说,太好了太好了,江风哥,晚上请你喝酒!   江风说,你先组织开工,就绪后再喝酒不晚。   安红说,好吧,我这就去工地。   好消息是在三天之内陆续发出的。白沙湖酒店重新开工后,安红的凭澜园也解冻了,交了很少的罚款后开卖。紧接着,氯碱厂被通知恢复生产。只是通知下发两天了,动力电还没有送上,安红有些着急了,让江风帮忙问下是怎么回事。   江风打电话给电业局局长陆天明,问他氯碱厂的电是怎么回事。陆天明说,怎么,还没送上?我已经通知严经理了啊,江风兄弟你别慌,我给你问问,等会给你回电话。   过了几分钟,陆天明的电话打了过来,开口先叹了口气,说,兄弟啊,我这个局长没你那个住建局局长好使啊,连下属都管不住了。电力公司经理严小涵听说你问恢复供电的事,要你亲自给她联系。   江风听到“严小涵”三个字,大热的天止不住打了个寒噤。自那晚那个“危险约会”之后,他一想起这个有着“冷美人”之称女人就有些不寒而栗,身上直出鸡皮疙瘩。   严小涵赤身,脖子里套着绳子,嘴里咬着鞭子,如一条狗似的在地上爬着,以及在皮鞭下扭动、申吟那疯狂的一幕,深深镌刻在了江风的脑海里,每每想起来,就觉得像是经历一场怪异的梦,又觉得是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那些在变态的日本影片里看到的情节,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时,那种深深的震撼差点摧毁了他的三观。   那晚之后,严小涵并没有缠着他不放,只是约他喝过一次咖啡。江风提心吊胆地去了,但严小涵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不过这次,她还会正常吗?江风心里实在没底。犹豫了好一阵,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严小涵在电话里说,哦,是江大局长啊,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只顾做你的住建局局长,把我给忘了呢。   江风陪着笑说,哈哈,怎么能把你这个大美女忘了呢?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严小涵带着戏谑的口吻说,惦记?怕是心有余悸吧。   江风想起那个惊悚的夜晚,确实有些心有余悸,赶紧转移话题说,严总,晚上有安排吗?请你吃饭。   严小涵说,请我吃饭可以,但要先说原因,没有缘由的饭我不吃,吃了也不消化。   江风知道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只好耐心地说,还不是有求于你?电话里说不清,见面再说吧。   严小涵却使着性子说,谁说电话里说不清?电话里什么都能说清。你想啊,有些当面说不出口的话,刚好可以在电话里讲出来,又不用担心脸红,多好啊。江局长你说吧你说吧,我等着听呢。   陆天明肯定已经把原委告诉了严小涵,她这会假装不知道,也不过是想戏弄下江风,耍耍自己的小脾气。遇到这样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可着劲迎合她,让她把性子耍足,然后她就会回到正题上来。   江风不想再和她兜圈子,免得兜不好兜到别处去,就把氯碱厂用电一事说了,请她帮忙尽快恢复供电。   严小涵故作惊诧地说,咦,你们住建局不是管城市建设的吗,怎么还管企业生产?什么时候增加的新业务?   江风知道她在讥讽自己,仍然陪着笑说,住建局当然没有这项业务,我也是受人之托啊。   严小涵说,受人之托?受谁之托?那个骚情女人安红吗?江局长你真有女人缘啊,佩服佩服,仰慕仰慕。   江风嘿嘿笑道,都是朋友,互相关照嘛。   严小涵呵了一声说,那你什么时候也关照下啊,怎么把心思全放在别的女人身上了?   江风说,关照你……是当然了。   严小涵哈哈笑道,听你的口气好像是要去九死一生似的,还好你有胆子答应我,说明有勇气。   江风干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严小涵说,好啦好啦,不逗你玩了,氯碱厂的动力电等会就送上,这下你和安红该安心了吧?   江风看她挺爽快,心里也高兴,说,那太谢谢了。   严小涵说,晚上的饭局还有没有?   江风连声说,有,有,当然有。   严小涵说,你还叫的有谁啊。   江风说,目前还没有,就你和我。   严小涵说,那你别叫了,我们两个好了,省的说话办事不方便。对了,吃过饭还有个活动,你陪我参加吧。 第913章、神秘兮兮   江风一听这话心里直发毛,忍不住问,是什么活动啊?   严小涵说,怎么,害怕了?害怕的话就算了。   江风有些不甘心,说,我这人性子急,严总你还是先告诉我好了,免得我不踏实。   严小涵说,你又想到别处去了吧?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我的兴趣又转移了,你陪我去参加完那个聚会就知道了。   江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说,那好那好,今晚我陪你。   严小涵说,这还差不多嘛。挂电话前又交待说,你穿得正式些,西服领带吧。   江风说,什么聚会要那么正式?严小涵说,去了就知道了。   晚饭按照严小涵的要求,选在了蓝山咖啡厅。江风先到,刚在二楼靠窗的卡座坐定,严小涵就到了。   大晚上的她却扣着一副墨镜,墨镜的镜片大的有些夸张,几乎把她的脸都整个给遮住了。江风注意到,她剪短了头发,两只耳朵上吊着一对大大的黑色耳环,唇彩竟然也带点黑色,看上去很野性,也很冰冷。仿佛有一种骨子里的孤傲,她尖尖的下巴时刻都微微仰着,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那双墨黑的眼睛射出的光也是冷冰冰的,能寒彻人心扉。   江风起身和她握手,发现她手也是凉的,像是刚才冰箱里拿出来。心里暗暗感叹,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冷美人”啊。只是这冷艳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让人匪夷所思的心。   严小涵黑色长裙曳地,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手包,像个贵少妇。她娇小丰满的身材好像没有任何变化,但江风知道,那里面隐藏着可怕的能量,销魂蚀骨。她肩上是一大块镂空的真丝披肩,看上去很有品味也很有个性。和江风握手的时候,她并没有用一丝力气,只是让他抓着自己的手罢了。江风觉得自己是捉住了一支冰棍,赶紧松开了,开玩笑说,严总你手真凉。是不是冬暖夏凉?   严小涵脸上表情不变但却笑了一下说,没人关心没人疼,我手能不凉吗?还有,你别叫我严总了,听着瘆人,你叫我小涵好了。   说着,脱掉了披肩,露出一对香肩和一对瓷白。江风忍不住呀了一声,说,小涵,你让我穿这么正式,你怎么穿成这样啊,太那个了点吧?   严小涵把披肩拿在手上,江风会意,接过去挂在了衣帽架上。严小涵双手按住屁股后面的裙子,很优雅地坐下来说,有什么那个的,这就是我最正式的衣服了。怎么,你觉得不好看?   说着,故意挺了挺高耸的胸,还低头往自己很有质感的身上看了一眼。可能是感觉露的还不够多,又把胸口的衣服往下拉了拉,然后用右手在胸上轻轻拍了拍,好像在炫耀那一对宝贝的弹性。   江风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心里乱七八糟的,连声说,好看好看,太……感性了。   严小涵呵呵一笑说,感性感性,有性就有感,想必江局长你是有了?   江风微红了脸,说,小涵你神目如电,我怎么敢胡思乱想,来,喝杯咖啡吧,真品蓝山咖啡,现磨的。   严小涵喝了一口咖啡,说,够味,只是糖放多了,我喜欢喝苦咖啡。   江风暗想,看来性格怪异的女人必定有怪异的爱好啊。想到这里,眼前不自觉地又出现了她脖子里拴着绳子,赤身在自己皮鞭下扭动的情景,感觉很不真实。忍不住偷看了她一眼。看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艳表情。   严小涵说,既然是安红的事情,她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还要让你做传声筒?这个女人,我看不上她,太骚,没见过男人似的。   安红和严小涵之间有些小过节,事情还得从去年说起。安红的氯碱厂因为效益特别好,又上了新生产线,需要加大电力负荷。她听说严小涵话不好说,就没向她们电力公司申请,而是直接给市里打了报告。   那时候安红还是崔定的人,崔定一个电话就打给了电业局局长陆天明。陆天明亲自给严小涵打电话,说抓紧时间给氯碱厂再架一路动力电,这是崔书记的指示。   严小涵说,陆局长,你后半句话不说我还能照办,说了后半句,就别怪我不听话了,我这辈子就烦有人拿大领导来压我。   陆天明说我的姑奶奶,这是崔书记亲自交待的啊,什么压不压的,咱们必须得照办,就算我求你了。   严小涵一点都不买账,冷冰冰地说,那崔书记是给你说的,没给我说,我不干。   后来拖了一段,安红也生气了,亲自去严小涵办公室找她。严小涵也没让座,上下把她打量了好几番,说,呦,这身材,真火爆,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动心的。   安红不跟她开玩笑,冷着脸说,严总,你们电力公司大门上“想企业之所想,急企业之所急”是挂在那里给人闲看的吗?   严小涵伶牙俐齿道,不是给人闲看的,是给闲人看的。安总你说,我凭什么再给你送一路电?   安红说,我给政府打的有报告,市领导都同意了的,并且你们陆局长也同意了。   严小涵耸耸肩说,报告在哪?我这个电力公司经理怎么没看见?   安红变了脸色,冷笑一声说,严总,把手中的权力发挥到极致,应该是很有成就感的吧?   严小涵哈哈笑道,算你说对了,我这人就这个臭毛病,有本事你帮我改改!只是在领导面前骚情,我还没学会。   安红气的一跺脚,扭头走了。严小涵在后面说,不送。   后来严小涵还是又给安红加了一路电,但安红却不愿再和这个女人打交道。   不过江风知道,不管安红和严小涵之间关系如何,自己今晚是必须要和稀泥的,要一手托两家。他叹了口气说,安总最近日子也挺难过的。   严小涵说,这个我看到了,她失宠啦。   说罢又呵呵笑道,咱们云湖真是藏龙卧虎,花边新闻层出不穷。叔侄两个打破头去争一个女人,我真不理解她的魅力究竟有多大。这女人嘛,盖了脸下面还不都是一样?   江风说,这个嘛,就看站在谁的角度,怎么去理解了。   严小涵撇撇嘴说,知道你江局长最爱怜香惜玉,看见美女就腿软。好吧,既然你想看美女,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从咖啡厅出来,严小涵让江风上了她的车。严小涵的车是一辆白色的宝马叉5,很漂亮。这个女人是个宝马控,非宝马不坐,车换的很快。虽然是电力公司的一把手,但她从不用司机,去哪里都是自己开车,这可能也和她的个性有关,特立独行。   一个娇小漂亮的女人驾驶着这样一个钢铁家伙走在街上,看上去确实很感性。车里有淡淡的香水味,和严小涵身上的味道一样,带着点神秘的气息,很容易让人想起女人身上的某些部位。   江风悄悄呼吸了一口,问严小涵说,你准备带我去哪里呢,这么神秘兮兮的,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啊。   严小涵熟练地超车,并线,从车内后视镜里撩了他一眼说,我说过了,去一个让你大开眼界的地方,你陪着我去就好了。   江风说,我必须得陪着你?   严小涵说,是啊,女人必须带一个男人才允许参加。相反,如果是男人,也必须带一个女人。   江风还是有些迷茫,不知道严小涵卖的什么关子。云湖的娱乐场所,也无非是那些洗浴中心慢摇吧KTV什么的,要说档次,还是喜来登档次最高,玉腿林立群芳斗艳的场面,江风也并不是没见识过。但听严小涵的口气,今晚要去的好像不是这些普通的娱乐场所,而是另有门道。   江风想起上次那个危险约会,心里忍不住猛跳了几下。严小涵这个女人太独特太异类了,难怪贺方享受不了她。不过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也会有一种刺激感,紧张感,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会怎样的惊心动魄。   其实这种感觉就像吸毒,是很容易让人上瘾的。关键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是一个漂亮的单身女人。江风现在就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在潜意识里,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想走近严小涵,走进她耳朵内心世界,去探寻她隐藏的秘密,就像是冒险家去一片原始森林里探险,脑子里有着各种奇怪的想象。   车过洛河大桥,严小涵靠边停了车,从手套箱里取出两块迷彩布来,扭头对江风说,帮个忙,下去把车牌盖上。江风接过来,迟疑着说,为什么?难道怕违章拍照?   严小涵嘬起红红的嘴唇吹了他一口说,你话真多,让你做你就去做吗。   江风摇摇头说,真搞不懂你,做什么都这么神秘。说着话还是下车,把车牌给包上了。做这件事的时候有种怪怪的感觉,像是犯罪分子要去作案似的。   左右看看,幸亏没有人注意他。 第914章、夜访馒头山   江风按照严小涵的要求,用迷彩布把车牌蒙上,又上车坐下来,说,好了,这下就没人认得是你的车了,可以去干坏事了。   严小涵伸手过来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说,真乖。这不但是保护我,也是保护你呀,省的有什么思想负担。毕竟你是我的大局长呢。   车子驶上主路,严小涵加快了车速。过了南环路,又一直向南开去,渐渐把城市的灯火抛在了后面。   江风几次想问问她到底要去哪里,但又怕她说自己话多,还是忍住了。又想,她一个女人尚不在乎,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能怕被她给卖了?现在肉价这么低,听说还有猪瘟,就是论斤卖了也不值钱啊。   这样一想,心情就渐渐放松了下来。悄悄呼吸着她身上散发出来那温热的,撩人的香味,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晚看到的超级震撼的一幕,想起了她丰满白皙的身上那一道道浸血的鞭痕,如雪地里绽放的一枝枝腊梅。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想起这一幕总觉得很荒唐,很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恐怖;今晚坐在严小涵的车里,听着舒缓的音乐,看着她优雅开车的侧影,呼吸着她的气息,心里竟然有些释然了。   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自己的生活态度,有自己的独特嗜好,严小涵只不过是把自己最率真的一面展示给了他罢了,只能说明她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完全没有必要把她的这种行为当做洪水猛兽,当做无耻下流。江风甚至想,如果她真的还想来一次的话,自己不妨再做一次助人为乐的活雷锋。   严小涵双眼看着前方,脑后却好像也生了眼睛似的,看透了江风的心思,问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是不是想起了我们那晚的约会?   江风被她一下子看穿,有些慌乱,说,不,不是。   严小涵轻笑了一下说,不是才怪。呵呵,那晚我一定是吓到你了吧?   江风老老实实说,当时确实有些心惊,不过现在已经觉得没什么了。真的,小涵,我感觉自己正慢慢地了解你。   严小涵苦笑了下说,没人能真正了解我。贺方不了解我,所以他选择了逃避;我知道你也不了解我,认为我是个怪女人,或者是个贱女人。如果不是我在工作上故意卡你,故意招惹你,你会愿意多看我一眼?恐怕今晚你也不会这么乖乖的坐在我车上。   江风心里想着这女人真是明白的很,嘴上说,小涵你千万别这样想,我从来没这样的想法,我会是那种小人吗?我自己身上也有很多癖好呢,只不过是你不知道罢了。   严小涵轻叹了一声说,话是这样说,其实我自己也很苦闷,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大家都说我是冷美人,可有谁知道,我也是个暖瓶,内心火热甚至狂热呢?不过这种火热不被人理解罢了,我只好自己想办法把它浇灭。这个过程,真的很痛苦。江风,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帮了我,并且为我保密。那晚之后,我还担心你把我当做怪物说出去呢。   江风说,如果真是那样,那就说明我的人品出问题了。   严小涵点点头说,我相信你是君子。   江风说,我也相信你是个好女人。   过了一会,严小涵又说,江风,你说老实话,我漂亮吗?   江风心里禁不住荡漾了一下,说,漂……亮。   严小涵还不满足,说,你说具体点。   江风想了想说,脸蛋和身材就不必说了,当然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了,关键是你那种“冷”,冷的很特别,很有气质也很有味道,我特别欣赏,也许这才是你最吸引人的地方。   严小涵嗯了一声说,这话是我第一次听到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我会记住的。没和贺方离婚之前,贺方说我是变态,我特别讨厌这个词。我认为自己只是一些习惯不被人理解罢了,哪里就是三头六臂?   江风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这就像赏花,千篇一律有什么意思?就该有些特别的来刺激一下麻木的神经。   严小涵吃吃的笑了,说,你嘴巴真甜,难怪那么有女人缘。江风,我问你,你喜欢我吗?实话实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个选择题是二选一,比着那些考卷上的单选多选什么的容易多了,但却让江风很感纠结。   女人心,海底针,是任何人都琢磨不透的,更何况这是个大名鼎鼎的冷美人。江风揣摩着严小涵奇奇怪怪的心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能让她满意,才能让自己不深陷进去。   他灵机一定,决定不正面回答她,而是偷换下概念。他尽量把语气弄的真诚一些,说,小涵,其实吧,说实在的,我还是挺欣赏你的……   严小涵打断他说,我不听这个,你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就好了,不要偷换概念。   聪明的女人太难对付了。江风觉得,自己所有的心理活动都在严小涵的掌握之中,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是光着身子站着,没有一点秘密。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个问题,确实让他犯了难。   今晚如果是喝了酒,就可以趁着酒遮脸毫无顾忌地回答她了,反正以后还可以找到借口,酒后胡言嘛,不能当真。可刚才喝的是咖啡,这东西是提神的,此刻两人都清醒的不能再清醒,所以就有些放不开,说话就有所顾虑。   凭心而论,作为一个心理和各方面功能都健全的男人,谁会不喜欢严小涵这个漂亮丰满的冷美人呢?就是不去亲近她,不和她上C,只看着她也够养眼,也够赏心悦目了,肯定能活一个大岁数。但江风这些年实在被各种感情折磨的够呛,一颗心也早已是千疮百孔,情债累累,再也不敢做出任何承诺了。哪怕是一句有关这个方面的一句很随意的话,他都非常小心谨慎。   正犹豫间,严小涵说话了。说,算了算了,你没必要回答我了,你这沉默之间,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我听人说,看一个男人是否喜欢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女人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约会,上C。如果这个男人看在眼里却完全不在乎,就说明他心里没她,根本不喜欢她。   江风哈哈笑道,这个方法也太偏激了点吧,不能用其它方法吗?   严小涵说,是有些偏激,但很实用----江风,等会如果我被别的男人带走,你不会吃醋吧?   江风说,哈哈,开什么玩笑。   严小涵认真地说,不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等会你就知道了。   江风听了这话,又紧张起来,说,小涵你实话告诉我,今晚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你要是再不说明白,我就下车了。   严小涵调皮地说,这是威胁吗?呵呵,你别忘了方向盘在我手上呢。现在的车速,你跳下去的话,应该就再也玩不成女人了吧。不过你想反悔的话也可以,你必须大声说你爱我,连说三遍,我立马调转车头,然后我今晚就做你的奴隶,你让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江风心里霍霍乱跳说,你,那怎么行,你这是绑架我呢。   严小涵猛地踩了刹车,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江风的身子撞在了前座上,他伸手去抓椅背,却抓住了严小涵的头发。   严小涵一下子恢复了她冷美人的习性,冷冷地说,好吧,我不想强迫你了,我们回去。说着,就要调头。   江风不想把气氛搞的这么僵,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臂说,不行不行,你把我的好奇心勾引上来了,正激动呢,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   严小涵喜怒无常,又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就知道你是半捏半就。这就好比做A,到关紧处忽然拔了出来,难受的要死,是这种感觉吧?   江风连声说,是是,正要S呢停电了,就是这个感觉。   严小涵笑的趴在了方向盘上,身子一耸一耸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这个闷骚男,把我眼泪都笑出来啦!哎呦我要笑岔气了……   笑闹了一阵,又上路了。严小涵感叹道,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今晚的节目还没开始,我就兴致盎然了。看来女人真的是离不开男人啊。   江风说,这个嘛,是肯定的。女人像块田,需要男人来浇灌。   严小涵笑道,这比喻太形象。   路上车辆很少,路边是黑乎乎的庄稼地,浓密的玉米地像是北方的青纱帐,密不透风。地边上,有流萤在打着灯笼走亲访友。   江风透过车窗,看到了前面天际间一座圆鼓鼓的山包,像是女人一只丰满的R房。猛然记起来了,这是馒头上,他和初恋女友叶欢欢曾经来过的。那次是遭到叶芷的追击,他们慌不择路逃到这里的。不但聆听了藏族姑娘如天籁般的歌喉,还在蒙古包里疯狂了一次。那是叶欢欢出国前他们的最后一次。   往事就像一坛陈年老酒,抿一口就能让人心醉。 第915章、危险约会   江风问严小涵说,小涵,难道你要带我上山?   严小涵说,你猜对了。馒头山,多好听的名字,其实就是R房山嘛,你们男人哪个不向往?再说今晚,山上有你喜欢的东西。   江风好奇地问,是什么东西?   严小涵说,还用说吗?当然是美女了。江风,今晚我带你去参加一个聚会,一个让你大开眼界的聚会。   江风来了精神,说,我倒要看看有多么美的美女能让我大开眼界。   严小涵说,呵呵,等会你就该眼花啦。能不能把持住,就看你自己的定性了。   江风满不在乎地说,我定性好的很。   严小涵说,这句话我不太相信。回头你别埋怨我就好。   江风说,不埋怨你。   严小涵说,是啊,人生能有几次放纵?今晚我们都放纵一下,世界末日马上就到了,该享受就享受。   说话间汽车驶上了上山的路,江风这才注意到前后都有上山的汽车。在他的印象里,馒头山是没有这么热闹的,看来这些车子都是来参加所谓的聚会了。   江风觉得自己像是被严小涵带着去参加一个危险游戏,一颗心随着汽车的爬山也越升越高,渐渐的要升到云端里去了。算了,别想那么多了,今晚就当又和严小涵这个神秘的女人来了一次“危险约会”吧。这个女人,总是会让人出其不意。   爬到半山腰,车子左转上了一条窄窄的水泥路,又走了百十米后,在一道大门前停了下来。伸缩门紧闭着。江风注意到,这是一个很深的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灯光很暗淡。大门口两盏昏暗的门灯显得有些朦胧,左右两边却有数个亮着红灯的摄像头在工作着。这应该是一个戒备森严之地。江风还未进这个门,就觉得有心心虚。   严小涵从包里拿出两个装饰有羽毛的面具来,自己先戴上了一个,把另外一个递给江风说,戴上吧,带上它你就不用担心有人认识你,你也可以放开了。   江风接过来,感觉紧张的同时,又觉得非常刺激,真像是要去冒险似的。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赶紧把面具戴上了。   过来的是一位粗壮的彪形大汉,光头,络腮胡子,一身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像是个保镖。严小涵降下车窗,把一张什么卡片递给他。那人看了看,也不说话,示意把后窗也降下来,然后把头伸进去看了一眼,就挥手放行了。   江风的心怦怦跳着,觉得这情节好像在电影上看到过,具体是哪部电影,一时又想不起来。刚才稳定下来的心有开始紧张起来。   严小涵看来不是第一次来了,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了院子深处,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楼前已经停了不少车子,全部是保时捷宝马奔驰之类的进口车,没有一台是国产车。江风还看到了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劳斯拉斯,以及几辆玛莎拉蒂。还没下车,就已经先开眼界了。   严小涵停好车,没着急下车,而是扭头对后座的江风说,我要换衣服啦,你愿意看就看着。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水分很大。说完,又嘬起嘴唇朝他脸上吹了一口,那动作和眼神极具挑逗。   江风感受到了她唇齿之间淡淡的清香,说,你穿的已经够感性了,还换什么?   严小涵嘻嘻笑道,露的还不够多啊,还要再脱两件。   说着,就当着他的面,慢慢脱去了白色的小衫,放在了车座上。原来里面是一袭黑色的吊带长裙,带子很长,前面露着两个鼓胀胀的半球,后面露着大半个背。借着车外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她的肌肤如汉白玉般光滑,紧致。   这个女人的皮肤真好。江风忍不住暗暗感叹。   严小涵整理着肩上的带子,斜着眼睛看着他问,怎么样,我身材漂亮吗?   江风的喉头悄悄动了下,说,很漂亮。   严小涵轻笑了下说,你说漂亮就肯定漂亮。不过穿这个裙子是要真空的,来,你帮我把胸衣的扣子解开。   江风闻听此言,身上的血直往头上涌,连声说你自己来你自己来,我手太笨。   严小涵像个顽皮的孩子,撅着嘴巴扭了扭丰满的身子说,我就让你给我解,快啊。   江风只得伸手去帮她,解开扣子的瞬间,明显地感觉到手中那块布托着她一双沉甸甸的东西,呼吸都不均匀起来。又发现严小涵的胸衣没有肩带,问她,怎么是这样?   严小涵说,我的胸虽然大,但不下垂,用得着肩带吗?说着,伸手到怀里抓了胸罩,也放在了车座上,说,好了,戴上面具,我们下车吧,我带你去开眼界。不过要千万记住两条,一是不要说话,不要尝试和任何人交流;二是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去掉面具,这是这里的游戏规则,违反的话后果很严重----我不是吓唬你。   江风看严小涵真空上阵,几乎把自己的身材都暴露了,正在猜测这是个什么聚会,这会又听到她说这样的游戏规则,更觉得神秘莫测了。同时又有几分莫名的紧张情绪,甚至还有一些恐惧。   门口那个彪形大汉,虎视眈眈的监控探头,这个幽静的深宅大院和隐晦的灯光,以及静静停着的这些豪车……这一切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着他,这里绝对不是个等闲之地。   想到这里,他搭在车门上的手迟疑了下,没有推开车门,而是问严小涵说,小涵,这究竟是个什么聚会啊,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严小涵笑道,你第一次来,当然不太习惯了。来的多了,说不定你还会上瘾呢。能来这里的,都是社会名流----严小涵指着车窗外停着的车子说,你看到这些豪车了吗?普通人这里是不接待的。   江风说,那刚好,我就是个普通人,我先走得了。说着做出要下车的姿势。其实他也是虚张声势,这会他根本没胆量独自下车。   严小涵帮他整里了下面具说,放心吧,戴上这个面具,就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今晚把自己是谁忘了吧。   两人下了车,严小涵靠过来,挽了他的臂弯,身子紧紧贴着他,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依偎着朝一扇深色玻璃门走过去。   后面也有一对戴着面具的男女走上来,那女的穿的更少,胸前一道触目惊心的深沟,身上的香水味很浓。   等她从身边走过去,江风才发现她不但露着整个背,屁股也露了半拉,也有一道深沟。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双沟女人了吧。怎么今晚来这里的女人,都是这样的打扮呢?   玻璃门是自动的,走近了,悄无声息的就开了。门里的灯光是橘黄色的,站着两个戴着面具的人,一个人有长长的鼻子,另外一个是一张惨白的脸,看上去有些恐怖。   江风盯着那张白脸的眼睛部位往里狠看了一眼,想知道这是个什么人物,但什么都看不到。没料想这个动作却激怒了那白脸人,他鼻子里发生警告的哼哼声。严小涵赶紧朝那人鞠了个躬,拉了江风一把,朝里面走了。   光线亮了些,江风的眼睛开始慢慢适应。这是一个大厅,四周墙壁上都是古藤老树,一派原始森林的景象,非常逼真。严小涵拉着他转过一个古色古香的木质屏风,听到了潺潺的水声。一棵大树下,有一潭升腾着水汽的池塘,树上有一盏明晃晃的射灯射下来,光圈落在潭边的青石板上,而青石板上,是一对男女。   但见这对男女一丝不着,男的身材孔武有力,肌肉累累,仿佛蕴藏着无限的力量;女的身材像是教科书般的完美,皮肤如琥珀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两人保持着爱爱的姿势,那女人头向后仰着,瀑布般的黑发垂在一边,好像还在飘动。   江风猛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哎呀一声惊叫,想起严小涵交待的不要说话,赶紧又闭了嘴。仔细一看,那对男女一动不动,原来是一对蜡像。   心头扑扑的跳着,才发现自己刚才出了一身的细汗。也难怪,这蜡像竟然做的如此逼真,女人胸上以及男人下身的毛细血管都隐隐可见。江风疑心这其实是一对真人,正在做时被人暗算,瞬间石化后,做成了琥珀。   江风还在惊疑着,严小涵已经拉着他到了一处长长的楼梯前。楼梯铺着地毯,墙壁上是一盏盏镶嵌进去的壁灯,造型很古典,让人想起古罗马。   拾阶而上,快到楼上的时候,才发现上面站着两个女人,也都戴着羽毛面具,身上涂着类似精油的东西,看上去油亮亮的,又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恶战,浑身的汗水。   这两个女人的身材火爆的很,三点都上涂着银粉,闪闪发亮。江风刚开始还以为这也是两尊蜡像,等看到其中的一个女人动了一下,惊得他绊住台阶,差点摔倒,幸亏有严小涵挽着他的胳膊。   那两个女人等他和严小涵走上来,也不说话,伸出长长的胳膊来,挡住了去路。 第916章、破坏规则   江风还以为怎么回事,正迷惑间,看到严小涵伸出手掌来,掌心向上,右边那个女人把一粒粉色的药丸放在了她手掌上。江风一下子猜到这东西是什么,吓得往后退了半步,朝递给他药丸的那个女人连连摆手,意思是不需要。   没想到那女人还是一个姿势,手臂挡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江风感觉到严小涵悄悄掐了他一把,只好伸出手来,把那粒东西接了。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不该来这里了。但就像是中了蛊一样,有种神秘的力量驱使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严小涵毫不在乎地把那粒粉红色的药丸扔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江风也装作往嘴里扔了一下,药丸还捏在手里。他没有胆量吃这颗小东西。   此刻,江风已经断定,严小涵今晚带他来的,应该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场所。本以为米自强的莱茵河洗浴中心已经够档次的了,没想到这偏远的馒头山上,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神秘的所在,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如果不是戴着面具,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江风怕是早就要坚决的逃跑了。想想吧,如果被熟人发现自己来了这样的场所,以后哪还有脸面去人五人六地做他的住建局局长?面具这东西确实有种魔力,平日在官场上混,其实也戴着面具,但那是一张或者多张看不见的面具,它只隐藏自己的真实思想,并不隐藏真实面目;但今晚这个小小的羽毛面具,却把他一股脑地隐藏了。   是啊,到了这个地方,只要不说话,不去掉面具,谁又能认出谁呢?再说来这里的人,都是怀着和他一样的心态,即使认出来,也会装作不认识的,所以这个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江风这样一想,心里就又放开了些。就像严小涵说的,人生能有几次放纵?世界末日说不定很快就到了呢。   走过一段灯光迷离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也站着两个戴着面具的女人。这次她们手里拿的不是药丸,而是一个类似选美小姐腰间挂的号牌。江风还以为一人一个呢,没想到只有严小涵的。江风注意到,严小涵的号码是20号,那么就说明今晚至少有20对男女来参加了这次聚会。   其中一个女人替严小涵把号码牌在胸前别好了,然后打开了一扇木门。江风被严小涵拉着手走进去,原来这里是一个小小的旋转舞台上,戴着面具的一男一女正在台上表演,几束雪亮的光柱射在他们身上,两人身上都冒着蒸汽,大汗淋漓。   台下的卡座里,坐着几十名同样戴着各式各样面具的男男女女,安安静静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江风呆如木鸡,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此刻,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感受,那就是震撼。   其实这样的场面,他并不是没看到过,只不过是在电脑上看到过。备受国人膜拜的苍老师、麻老师、石老师等日本大师们都没少给他启蒙。但那毕竟只是影像,当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从屏幕上搬下来摆在眼前,瞬间就把他石化了。他感到呼吸急促,两条腿软绵绵的,身上忽然没了力气。   有托着盘子的美女走上来,盘子上的高脚杯里,是各种饮料。严小涵优雅地取了一杯,江风还眼睛发直地看着台上,丝毫没有注意到美女的盘子已经伸到了他面前。直到严小涵拽了他一把,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取了一杯红酒。   严小涵带他到靠边的一张小吧台上,坐了下来。迷离闪烁的灯光,以及台下那一张张光怪陆离的脸谱,让江风恍如置身梦境。他朝腿上很狠掐了一把,一点不疼。正惊诧间,听见严小涵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在他腿上狠掐了一把。原来错掐了严小涵的腿。   表演结束了。女人连路都走不稳了,还是勉强对着台下鞠躬。响起了掌声,不是很热烈。   然后一个戴着神父面具的男人缓缓走上了小舞台,下面的人们发出了一阵微小的骚动。两个美女抬上来一只黒色的木箱,放在舞台中央。江风还没看明白他们准备干嘛,全场的灯忽然全部灭掉了。   江风还以为是大停电,正惊骇间,从头顶上射下来一束雪亮的光柱,在人群里晃来晃去。最后落在一个戴着秦式面具的男人身上,那男人站了起来。   灯光随即也亮了起来,被选中的男人走上舞台,对着神父鞠了一躬,然后把手伸进了箱子,摸出一个号码来,交给神父。   神父举起来让大家看,是11号。胸前挂着11号号码牌的一个女人站了起来,和自己的男人拥抱后,走上了舞台,和刚才那个男人站在了一起,向神父和台下弯腰致敬。立即有一美女上来,把他们领走了。   看到这里,江风有些明白了。这应该是上流社会流行的游戏了。去年听说某地两位大学教授夫妻组织过这样的活动,参加的还不少,后来被警方打击了。没想到这种东西竟然会在云湖出现。可恨的是严小涵,竟然把他也骗来了。江风转脸看了看严小涵,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肯定在坏笑。   这样的选择游戏继续进行着,台下的人越来越少了。江风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那就是希望身边的严小涵不要被别人抽走。   来的路上,严小涵曾经给他说过,考验一个男人是否喜欢一个女人,就是让这个女人当着他的面被别的男人带走。现在,这个假设的命题果然成立了。   江风忍不住去看严小涵,严小涵也伸手过来,和他紧握了。这个时候站起来退出去会是什么情况?江风这样想着,但没看到一个人中途退出,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这样的组织,应该是有严格的纪律的,也就是游戏规则,破坏规则的人肯定会遭到残酷的惩罚。   很不幸,有个高大粗壮一堵山似的男人抽到了20号。严小涵猛地掐了一下江风的手指,站了起来。江风也站起来,和她拥抱。严小涵在他耳边悄声说,其实我在盼望你抽到我。江风没说什么,严小涵放开他,走上了舞台,然后被那个男人牵着手领走了。她转过身后,又回了下头,江风知道,她在看自己。   严小涵被别人带走后,江风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掏空了,只剩下了一具躯干。凭心而论,他和严小涵并没有什么感情,两人总共也就是打过两三次交道。可她被别的男人带走的那种失落感,像是一只大手紧紧攫住了江风的心。他有些气喘,好似缺氧的感觉,心里像是有一千只猫在抓挠。严小涵这会怎么样了?他迫切想知道。   终于,光束捕捉到了他。他上台了,抽了19号。在门口看到的那个双沟女人上来了,和他拉了手。一个女人领着他们又上了一层楼。江风看到了一个个亮着红灯的房间,房间的门全部是透明的大玻璃,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的人们。   江风放慢脚步,急切地寻找着,口干舌燥,嗓子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猛然发现了一张红色的羽毛面具,停下来一看,那个铁塔似的男人正在剥粽子似的剥严小涵。   腾地一声,两团火焰从江风的脚底升起来,瞬间把他吞没了。他发了疯似的一把推开玻璃门,冲进去拉着严小涵就往门外跑。   那大汉怎容的煮熟的鸭子飞了?一转身抓住了江风的胳膊。江风收住脚步身子迅速后撤,猛地撞了他一下,铁塔轰然倒在了床上。   江风顾不得许多,撒腿就跑,此刻只想带着严小涵快快逃离这个淫窝。严小涵明知道这是破坏游戏规则的事,但还是被江风突然的举动感动了,跟着他往楼下跑。哪料二人刚跑到二楼,就被五六个人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那个戴着神父面具的长袍男人。他身后站着四五个黑衣大汉,脸上所戴的面具都很狰狞,其中两个是惨白的鬼脸,双眼黑洞洞的,像是刚才坟墓里钻出来。这几个人带着一阵阴冷的杀气,呈扇形堵住了江风和严小涵的去路。   江风像是被劈头浇下一桶雪水,刚才脑袋一热的冲动刹那间冷却下来,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这些秘密的,类似邪教的组织对付异类的手段是很残忍的,他早有耳闻,没想到今晚自己却误打误撞,以身试法了。   如果能看到这些人的表情,他心里也许会有些底气,但他面对的是一张张面具。这在无形中对他的心理形成了巨大的压力,或者说是一种恐惧,无助的恐惧。   这些年来,他曾经一次次地面对过危险,也曾经一次次死里逃生,甚至面对酷刑,他都能咬牙坚持,没有后退半步。但今晚,他却真的害怕了。他不是害怕自己的人身安全,而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包括严小涵的身份。这比杀了他更可怕。 第917章、虎口脱险   所以此刻,江风不能选择反抗。他把严小涵挡在身后,和这几个人鬼魅似的东西对峙着,防备着他们会突然扑上来。严小涵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了。江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很显然,她也被吓着了。   “神父”开口了。这是江风今晚听到的第一句话。这里所有的人都严格遵守着“不说话,不交流”的游戏规则,唯一的声音就是女人的叫声。所以“神父”一开口,江风的神经一下子绷的更紧了,像是随时都要绷断。   “神父”缓缓抬起手臂,指向江风说,你,跟我来。隔着面具,他的声音像是从洞穴里发出,阴森森的,听起来没有一点人性。又像是深夜里猫头鹰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伴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和这句话,江风的后背刷地出了一层冷汗。   “神父”说完,转身往楼下走去。像是一个信徒听到了神灵的召唤,江风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不由自主地挪动起来,机械地跟着这个怪物往楼下走。严小涵拉着他的胳膊,想跟他一起下楼,但被后面两个人拽住了。他们野蛮地架起她的胳膊,不知道把她拖进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楼的大厅里,已经站了两排黑衣人,一律带着鬼脸面具,像是一具具僵尸,仰脸看着“神父”带着江风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   江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猪羊,正要被牵着去做一项大型祭祀的牲品。大厅中间放着一把椅子,“神父”坐了上去,招手让江风站在了他面前。江风强压着内心的恐慌,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等着这个怪物发号施令。   忽然,当当的钟声忽然响了起来,也不知道钟在哪里。好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男女纷纷从房间里涌出来,幽灵似的聚集在大厅里,慢慢围成了一个圆,把江风和“神父”围在了核心。   江风很想看看严小涵是否也在其中,但他没有这么做。此刻,他需要的是镇定,任何细小的动作都会显示出自己内心的恐惧。   “神父”又说话了。他抬起放在扶手上的手臂,再次指向江风说,你,坏了我们大家的规矩,必须接受最严厉的惩罚。   嗡----人群发出一声嗡鸣,整个大厅都在回响。江风的身子抖动了一下,但他仍然站着没动。内心仅有的一点点意志正在慢慢丧失,他感觉自己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摘下面具!   “神父”的声音威严起来,大厅里鸦雀无声。像是一声霹雳在头顶炸响,江风的身子明显地晃了晃,好像有些站立不稳了。汗水顺着脸颊,从面具下流出来,停在了下巴上。   肉体的任何惩罚他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在恐惧中告诫自己,同时感觉自己正在陷入深渊,身子慢慢地往下沉。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这样想着,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只有一阵阵的轰鸣声。他知道,那是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了“神父”那张威严的脸,然后目光越过他的头顶,看到了他身后站着的那些鬼脸,面目狰狞。他继续仰头,又看到了二楼的栏杆里,也站着几个男女,在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可怜的人。   严小涵呢?他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江风混沌的脑子里总算裂开了一道缝,想起了被拖走的严小涵。头顶的灯光很炫目,江风仰起头,看到了五光十色的光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很轻了,似乎马上就要飞起来,去追逐那些美丽的光环。   摘下面具!!   又是一声断喝。江风一哆嗦,把思绪从虚无飘渺中收了回来。“神父”发怒了。但江风还是垂着手没动。人群又响起了嗡鸣声,好像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一群恶狼围着一头肥猪,等着把这块肥肉撕碎吃掉。   江风挺了挺身子,紧盯着“神父”那张泛着白色光泽的面具,面具上那张脸鬓角很高,眉毛上扬,鼻子出奇的高,尖尖的像是能扎死人。凭感觉,那张面具下,一定是一张其貌不扬的脸,说不定就是一个干瘦老头。但此刻这种肃杀的场面,这种神秘带着宗教意味的气氛,已经完全把江风震住了,他驯服得像一只待宰羔羊。“神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牵动着他脆弱的神经,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但不管怎样,绝对不能摘掉面具,绝对不能。江风只剩下了这一个意念。他甚至想开口求饶,但又觉得还是不出声更明智一些。他轻轻晃了下空洞的脑袋,再一次站稳了身子。   既然你不愿意自己摘下面具,那我们只好为你代劳了!“神父”的声音降低了些,但却更显阴森了。他竖起两只手臂,往前勾了一下,然后仰起了下巴。   身后的鬼脸们像是吸进了阳气而忽然复活的僵尸,张开血盆大口朝江风扑过来。人群又发出了一声更大的嗡鸣。   江风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最本能的反抗力量都没有了。他僵硬地站着,心底里最后的一丝意志已经丧失了。如一只不小心撞入蛛网的白翅虫,他已经被发粘的蛛丝层层缠了起来,只有等死的份。他闭上了眼睛。   等等!   一声尖利的女声刺破了大厅里怪异的气氛,像是冬日里骤然响起的一声春雷。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江风睁开眼,转过身,看到了楼梯上一个女人,戴着红色羽毛的面具。她毫无顾忌地用自己丰满的身体对着楼下这群幽灵似的人们,像是一个女王对着她的臣民。   严小涵!江风在心里猛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刚刚死去的意志一下子复活了。他怔怔地看着她……原来她的身体竟然如此的美,简直就是感性女神的化身!   严小涵的声音坚定异常。在一片死寂和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接着说:他是我带来的,我愿意替他接受任何惩罚。   她的话音刚落,楼下的人们就发生一声长长的惊叹,像是潮水漫过黑暗中的沙滩。江风口干舌燥,他想大叫一声小涵,不要这样!但嗓子眼里像是堵上了一团干棉花,发不出声音来,只是用急切的目光看着她,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揪着,越揪越紧,渐渐地透不过气来。   严小涵从容不迫地从楼梯上一阶阶走下来,两只肥硕在她胸前跳跃。她的步子缓慢,但坚定有力。人群自觉为她闪开一条通道,她走进来,和江风并肩站在了一起。   “神父”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沉默着。大厅里死寂一片,空气压抑的似乎马上就要爆裂。江风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他动了下手臂,碰到了严小涵的手。但他没有去握她。   “神父”沉默了几分钟,终于又说话了。他说,好吧,我成全你们。然后扬了扬手。上来两个鬼脸,把严小涵带走了。   江风注视着她光洁的后背,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破碎掉了。他渴望严小涵能回下头,但一直到她消失在楼梯尽头,严小涵也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你,走吧。“神父”对江风说,声音依旧恐怖。他扬起右手掌,像是在发誓似的说,记住,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会有灾难降临到你和家人头上。   江风顿了顿,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转身朝门口走。人群为他让开一条通道,有人为他打开了玻璃门。   江风逃出这个深宅大院,急急地朝山下的方向走了百十米,停下来,拿出了手机。他想救出严小涵,他想到了报警。但他并没有拨号,那样的话也许会更害了她。他站在里边做了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给司机小雷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来接他回去。   第二天一起床,江风就给严小涵打手机,但手机关机。到了班上,又给她办公室打了电话,仍然是无人接听。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晚上下班的时候,终于打通了。   严小涵的声音很虚弱,说,江风,我没事,你放心吧。   江风说,你在哪?我去看看你。   严小涵说,不用了。   江风还要坚持,严小涵已经挂了电话。   过了一周时间,江风自己开车去了馒头山。他想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那晚戒备森严的大门竟然无人值守,密布的摄像头也不见了,大门紧闭。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院子里落满了麻雀,并没有人活动的迹象。这是一座空院子。   几天来,江风都有些心神不宁。想起那晚严小涵带他去参加神秘聚会的一幕幕,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或者是患了梦游症。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正如严小涵所说,他确实是大开眼界了。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很奇怪,也放在心里不能释然。 第918章、我不后悔   江风有一件事情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放在心里不能释然。   那就是自己并不爱严小涵,充其量也就是不讨厌她,还有她是老同学贺方的前妻,自己出于工作的目的,曾和她进行过一次危险约会,仅此而已。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当看到她被别的男人带走时,竟然是如此的难以接受,难以忍受,就好像有人抓把沙子往自己眼睛里揉,有人拿着刀子在自己身上割肉似的,出于本能地要反抗,要把她夺回来。   结果是,他一时的冲动却触犯了这个组织最严格的游戏规则,那些鬼魅似的家伙当然要惩罚他这个混进来的异类。只是那晚自己逃脱后,代自己受过的严小涵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   江风不愿意知道,又迫切想知道,心里总有一块地方又疼又痒地难受,做什么事情都静不下来心。难道自己也是喜欢她的?难道自己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人?江风不愿意承认什么,但又觉得根本没有办法否认。   这个性格独特的“冷美人”,这个行为怪异的单身女人,真的像是一块磁石,把他牢牢吸住了。就像是一种最新型的毒,尝上一口,就欲罢不能。而自己连尝都没尝,不过是闻了闻而已。   仔细想想,江风很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羞耻,但又控制不住地去想她,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常常是人在办公室坐着,待批的文件在眼前放着,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不知道跑去几千几万里了。   事情过去已经一个星期了,江风决定去看看严小涵。   严小涵这几天好像是不愿意见他,电话都不接。江风干脆也不给她打电话了,上午看完了快速通道之后,开车去了位于市区东部的电力公司。进院后没看到她的车,一打听,说是严总生病了,这一周都没来上班。   江风心里咯噔一下,开始不安起来。出了电力公司,把车停在路边,给严小涵发了个信息:刚到你们公司,你不在,我想去看你。   等了一会,严小涵的信息终于发过来了,只有一行字:水岸3号楼901。应该是她的住址了。   不到二十分钟,江风就把车停在了水岸豪宅的停车场。他对这里并不陌生,想当年米咪就住在这里,那晚藏在她卧室柜子里被迫“听床”那一幕,想起来真是好笑。米咪现在是电视台广告部主任,丈夫小陶也做了栏目负责人,女儿已经上了小学,非常漂亮,小家庭很幸福。   江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按响了严小涵家的门铃。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身材娇小。   江风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刚想说对不起,那女人却朝他艰难地笑了下说,进来吧。   江风仔细一看,正是严小涵。认出是她的那一瞬间,江风有一种震撼的感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就是一周的时间,严小涵整整受了一圈,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睛显得更大了,却没有了以往的冷冷的霸气。正是没有了这种霸气,严小涵就完全不像严小涵了。门关上的一刹那,江风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说,小涵,你怎么样了?   严小涵抽出手来,做了个要笑的动作,却没有笑出来。她垂着睫毛说,没什么,累了,休息几天。   江风当然不相信她故作轻松的回答,说,小涵你别骗我了,你看你脸色多不好,人都瘦了一圈!是不是那晚……   严小涵抬起右手,堵在了他嘴上,把他的话堵了回去。她抬起脸来,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他,好像是第一次认识。   看了好久,才缓缓地说,傻子,你告诉我,那晚你为什么要冲进房间抢我?   这个问题,让江风的脸微微红了。他躲闪着她灼人的目光,看着别处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我不想让别的男人碰你。   严小涵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她依旧仰着脸凝视着他,眼里渐渐有了泪光。也就在这一刻,江风觉得,自己真的走进了这个女人的世界,洞悉了她影藏在冰冷外表下那颗火热的心。   她的眼睛离自己的眼睛只有十厘米,她的嘴唇离自己的嘴唇五厘米不到,他们的呼吸已经融为了一体。严小涵慢慢把眼睛闭上了,她的身子站立不稳似的开始摇晃。   江风很想用自己的嘴唇去盖住她那一双柔软的红唇,但他犹豫了一下,伸出双臂把她揽住了。也就是在同时,严小涵忽然痛苦地叫了一声,江风知道弄疼了她,赶紧把她松开了。   这一声叫,把他们两人都叫醒了。严小涵不好意思地擦了下眼睛,说,看我,都忘了招呼客人了,快坐吧,我给你泡茶。   严小涵不愧是冷美人,连家里的装修风格也冷冷的,冷色调用的很多。江风在沙发上坐了,看着她拿了茶水过来,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大正常,好像在忍受着什么痛苦。可能是注意到了江风在观察她,严小涵用力迈了下步子,想让自己看上去更正常些,却又紧皱了下眉头。   坐下来,江风没再提那晚的事情,只是和她说一些闲话。倒是严小涵主动问他,你不想知道那晚你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江风说,当然想知道,可又不忍心知道。小涵,你肯定受苦了。   严小涵苦笑了下说,不是一般的受苦。那些人比我要变态一千倍。   江风急切地问她,他们把你怎样了?   严小涵看着地面说,这个,就不告诉你了吧。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就为了你冲进房间去抢我。你还记得在去的路上,我给你说过的一句话吗?   江风说,当然记得,你说考验一个男人是否喜欢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当着她的面,让别的男人把她带走。   严小涵笑出了声,但可以看出她笑的时候也在忍受着痛苦。她用胜利者的姿态说,看吧,我不只是说说,我真实地导演给你看了,而你也给了我明确的答案,不是吗?   江风点了点头说,小涵,你比我聪明多了。   刚坐了一会,接到办公室主任代远景的电话,说政府办通知,上午10点有个会,郑市长主持,通知他参加。   江风只得站起来和严小涵道别,嘱咐她好好休息。走到门口的时候,江风停下来说,小涵,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受了什么苦,你不告诉我我心里不踏实。   严小涵犹豫了一番,说,好吧,反正我的身体你也看过了,我对你没有太多的秘密。说着,慢慢把睡裙从肩上褪下来,褪到了腰间。   一双肥硕的、沉甸甸的胸跳了出来,严小涵毫无顾忌地挺着这一双豪胸,说,你看吧。江风定睛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严小涵的胸上倒没有什么,只是那两颗粉红色的乳头,已经被烟头烫的面目全非,伤口已经结痂了,但有些地方还渗着血丝,触目惊心。   江风忍不住哎呀惊呼一声,伸手捧住了她的胸,像是捧着了一对青花瓷器。看着被毁掉的艺术品,他心里像是有把钢锯在来来回回地锯着。他颤声说,小涵,你……受苦了!对不起,我那晚不应该丢下你。   严小涵说,你不走的话我们损失更大。我说过了,我不后悔。江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低头,把她那两片红唇吸到了嘴里。严小涵尘封的热情猛然迸发,顾不得疼痛,把自己身子抵在他胸上,扭动起来……   江风说,小涵,你身上肯定还有伤,是吧?我看你走路的时候姿势不对,是不是下身……严小涵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说,傻子……我不后悔。   江风从严小涵家里出来,一路闯了几个红灯,刚好10点整赶到了政府小会议室。今天的会议是全市重点工程项目协调会,由市长郑爽主持,市委书记崔定亲自参加。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几乎都在,有关局委负责人到会,规格不低。   会议开始,先由副市长方国玺介绍了全市重点工程现状。他这个发言稿是住建局提供的,本来说是等下周用的,没想到会议提前了。   方国玺通报完情况后,郑爽提了几点要求,然后是崔定做指示。崔定在会上所做的有关支持白沙湖酒店项目的指示,确实让与会者吃了一惊。特别是副市长方国玺,更是摸不着头脑。酒店立项那会,崔定表现的非常重视,甚至还亲自选址,亲自看规划,态度很积极。工程开工不久,他却一反常态,吹毛求疵地找了个借口,强硬地要求停工,并且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他甚至还谋划把这个项目从安红和侄子崔晚庭手里夺回来交给别人,下家都找好了。   正当大家都渐渐悟到崔定发飙的真正原因,为安红和崔晚庭捏着一把汗的时候,崔定却突然间又出乎意料地回心转意了,并且这次的举动很不寻常。 第919章、有些反常   崔定不但亲自下令白沙湖酒店重新开工,并且在开工后的第三天,大张旗鼓地带着四大班子主要领导前去视察工作,指示要加快施工进度,保证工程质量,争取提前完工投入使用,早日为政府重大接待提供服务。   当时安红也在现场,崔定亲切地和她握手,笑容可掬地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安红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场面很是和谐。   坊间普遍认为崔定这样做是明智之举,起码像是个男人,表现了一定的胸怀。但最根本的原因,除了崔定夫妇,目前却只有崔晚庭一个人知道。   今天的会上,崔定除了把白沙湖酒店项目确定为云湖市今年的重点项目外,还明确其为“书记挂帅”工程,意思是他要亲自负责。   他要求有关单位在项目用地、财政资金、行政审批以及各项设施配套方面提供最大的支持,特别是市住建局,要特事特办,简化审批程序,减免行政收费,为这个项目提供高效优质的服务。   江风同志,你最近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个项目上,亲自过问,不能有任何差错。   崔定专门点了江风的名字。他在会上还提到了安红的另外一个房地产项目“凭澜园”,要求规划局局长刘来秋尽快解决少批多建问题。   规划也不是不可以更改嘛,既然问题已经出来了,就要积极解决问题,放在那里也是不合适的。这话崔定说的很轻松,可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在会上对着刘来秋发脾气,怒斥他是不作为,睁眼瞎,甚至还说,是不是得了什么好处?不行了查一查。   吓得刘来秋一个劲地找他承认错误,最后才知道根在安红的“凭澜园”这里,果断地查封了她的售房部,并且在晚报上高调宣传凭澜园三栋高层16层以上全部是违法建筑,按规定应予拆除,导致已经交了钱的购房户蜂拥到安红的公司,大门被堵了好几天。   除了这两件事外,崔定还在会上把环保局局长朱正恒和电业局局长陆天明熊了一顿,斥责他们在不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就下达了对氯碱厂的处罚决定,并且很不人性化地停了工厂的动力电,给企业造成了重大损失,破坏了云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良好发展环境。   江风暗暗观察朱正恒和陆天明,发现他俩老老实实地低头听训,特别是陆天明,年纪一大把了,乖的像个小学生似的,觉得他们也挺可悲的。   作为大权在握的市委书记,崔定当然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是苦了他的部下,原本最忠诚的举动,最后也有可能沦为替罪羊。这方面,江风是有着深切体会的。   上午的这个会议,与其说是城市建设工作会,倒不如说是专门为安红召开的事业推进会。崔定在会上虽然没有提到安红的名字,但所做的指示几乎句句都和她有关联,甚至还说要吸收对云湖经济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企业家参政议政,流露出让她做政协委员的意思。   江风认真地做着记录,表面上很平静,其实他和大家一样,心中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那就是崔定对于安红和崔晚庭,为什么会有这么反常的表现?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痛快地改变了对他们的强硬打压,转而开始百般呵护?如果说崔定是回心转意了,那么他这个过程也太快了点,快的有些反常,有些怪异。江风决定找个机会问问安红。   崔定讲完话后,有几个局委一把手做了表态发言。公安局长肖国华表现的最积极,说白沙湖酒店开工以来,出现过几次当地村民阻工事件,市公安局计划在工地大门口设一报警点,每天派警察值班,确保安全的施工环境。   他的这个想法有些小题大做,但还是受到了崔定的肯定,说,国华同志这个思路,我看很不错嘛。现在差不多每个工地都有阻工现象,是该严厉打击下。以后咱们是不是专门成立个城建派出所,也可以探讨下。   受到鼓舞,土地局、规划局等局长也都做了表态发言。轮到江风的时候,江风只说了一句话:坚决贯彻崔书记讲话精神,继续按照“想企业之所想,急企业之所急”的指导思想,全方位为企业服好务。   开完会往外走的时候,江风晚了几步,刚好和肖国华走到了一起。两人寒暄几句,肖国华趁没人注意,悄声说,反常啊。   江风说,是有点。   肖国华说,必有名堂。江风你打探下,有什么消息及时报给给郑市长。   江风说,好的。   下午,江风主持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传达贯彻上午市里的会议精神,要求各科室在职责范围内,做好白沙湖酒店工程各项审批程序的及时办理,并结合局里正在开展的“优化企业经营环境”工作,切实为企业服好务。   崔定对安红和崔晚庭共同开发的这个项目出尔反尔先打压又大加照顾这个反反复复过程,作为工程主管部门的住建局干部们心里最纳闷,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一会阴一会晴的,弄得人直感冒。不过大家也都有执行的份,行动必须和市委市政府保持一致。   安红的各项事业又进入了红红火火的快车道,并且比以前更顺利些。她和崔晚庭的关系已经公开了,两人出席一些重大活动时候,经常是成双成对。   安红对崔定态度的突然转变也十分惊讶,一直以为这其中还有什么阴谋。崔晚庭却胸有成竹,说放心吧,以后谁也不会再难为咱们,我有秘密武器。   崔定被迫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但辫子被人抓在手里,就像是被人在身上安放了炸弹,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安红和崔晚庭正在憧憬着幸福的时候,崔定也在谋划着如何拿回那个笔记本,如何把崔晚庭这颗定时炸弹给拆了。   周五晚上,杨静给崔晚庭打电话说,晚庭啊,我包了老家的酸菜饺子,你晚上来吃吧,你叔想和你喝两杯呢。   崔晚庭从崔定家慌里慌张的离开后不久,杨静就发现笔记本丢了。当时的她如五雷轰顶,脑袋都懵了,腿脚稀软,身子直往地板上溜。   关于这个账本,在官场中历经锤炼的崔定深知其中利害,早在去年就要她销毁掉,说这是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挖坑。但杨静女人家心性,喜欢精打细算,有记账的习惯,并把此看做人生最大的乐趣,也看作是对上门进贡者的尊重,所以仍旧瞒着丈夫孜孜不倦地记录着,笔耕不辍。   看着那些不断累加的数字,她有一种特别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为了隐蔽,她把笔记本藏到玉观音后面的夹缝里,本以为天衣无缝,万无一失,没想到竟然鬼使神差地被人拿去了,这等于是把她往死里整啊。   今晚的杨静收获颇丰。省城的杨总带着漂亮的女秘书送来了30万现金,用报纸包着放在塑料袋里,沉甸甸的,进门就扔在了沙发边的墙角里,像是随手扔掉的一包垃圾。   杨静久经沙场,看见当做没看见,等他们走后才把袋子提到了卧室。她现在已经很有经验了,业务比银行的出纳都熟练,用手随便掂一下,就能把一袋钱的金额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也是她的一大乐趣。   杨总是省城一家开发公司的老总,名叫杨金城,是省长古青松介绍给崔定的,崔定打算让他接手安红和崔晚庭的白沙湖酒店项目。30万现金只是小菜,杨金城今晚和杨静谈妥了百分之十的干股。   白沙湖酒店因为地处湖边,环境优美,建成后,将是云湖最高档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政府的高级接待都讲安排在那里,效益肯定没得说。   杨总带着女秘书告辞不久,生意又上门了,这次是老主顾尹红妹。杨静非常喜欢这个漂亮豪爽的女县长,因为她每次来手都不空,3万5万的,累计起来数目也非常可观。并且杨静觉得她非常安全,完全值得信赖。   尹红妹今晚登门,是对崔定的特别关照表示感谢的。青隆县县长一职,竞争的比较厉害,但崔定力排众议,硬是把尹红妹推了上去。尹红妹之前已经孝敬过10万了,今晚又带来了一提茶叶。   茶叶是杨静非常喜欢收的东西,倒不是因为她爱喝茶。尹红妹走后,杨静把茶叶提到卧室,从被掏空的四个茶叶罐里又取出四摞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票子来,和杨总那30万放在一起,看上去很赏心悦目。   欣赏一番后,去书房取笔记本打算入账。杨静这些年越来越信佛,相信菩萨会保佑她,帮她看好这个本子。丈夫刚开始做官那阵,杨静每次收钱后都要失眠,不过后来就习惯了,三天不收钱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的价值观也随之发生了改变:需要关照的官员们把钱送来,丈夫崔定帮他们实现愿望,这对于双方来说,完全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是双赢,没什么不道德的。   正是出于这个想法,杨静才一笔笔地把收到的钱做了详细的记录。做人要诚信,不能收了人家的钱把人家给忘了吧?再说账务繁忙,好记性比不过赖笔头,还是写在本子上牢靠。 第920章、亲情感化   杨静喜滋滋地手伸进玉观音后面一摸,摸了个空,心里就扑通跳了一下。   心存侥幸,以为是掉到地上了,把柜子挪开去找。找来找去,哪有笔记本的影子?当时就吓得浑身发软,怯怯地问坐在沙发上喝茶的丈夫是否见了那个本子。   崔定本以为她早就把这笔记本销毁了,没想到她不但没有销毁,还把它弄丢了,勃然大怒,霍地站了起来,骂了声你这个混蛋!你这是找死呢!   本想把手中的茶杯扔在杨静身上的,没下得了手,把茶杯狠狠地摔在地板上,溅起的玻璃片把杨静的脚脖划伤了,鲜血直流。   一向沉稳的崔定今晚却沉稳不起来了,也失去了风度,他气的手发抖,指着妻子杨静的鼻子,口出污言秽语。麻的老子给你交待过多少遍,让你别做这样的蠢事,你他麻长的是猪脑子?猪都比你聪明!这下好了,你挖个墓坑把我推进去,让别人把我活埋了,你满意了吧?   杨静自知闯祸,捂着流血的脚脖子坐在地板上,泪水直流,寻死的心都有。丈夫的怒骂像鞭子抽打着她,极度的悔恨和恐惧折磨着她,要把她那颗孱弱的心揉碎了。   她看着往日人模人样的丈夫这会却对她横眉冷对,口出恶言,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崔定骂了一通,渐渐冷静下来,点根烟狠狠地抽着,问杨静今天就谁进过他的书房。你把你的猪脑子开动起来想想,别捂着脚脖子装可怜,流那点血死不了人。   杨静脑子这会被骂糊涂了,想了半天,才说,你侄子晚庭来过,当时杨总他们在,我就先让他去你书房呆了一会。   崔定把烟屁股一摔,咬牙切齿地说,果然是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我就知道他不是盏省油的灯。她是被一个贱女人给迷昏了!   说完拿出手机,给崔晚庭打电话。崔晚庭当时正在安红那里,知道崔定这电话的目的,不接,还把电话给关机了。   他这个表现,更让崔定相信就是他偷走了笔记本。做贼心虚啊,要不崔晚庭不会不接电话。崔定气的把电话也扔在了地上,电池也摔出来了。   杨静知道是自己惹的祸,自以为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崔晚庭的事,哭着对崔定说,我去找他,不把本子要回来,我就死在他面前。   崔定鄙夷地说,你少给我去丢脸!以为崔晚庭听你的?你死一百遍也屁用不顶。那小子的狼子野心我早就看出来了,知道吗,你我他麻的遇到煞星了!   那晚崔定夫妇几乎一夜没合眼。崔定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在书房里老驴拉磨似的团团转。他设想了好几种方案,一是彻底向崔晚庭屈服,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感动他,用亲情感化他,让其乖乖地把笔记本送回来,等东西到手后,再报仇雪恨不迟,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二是让肖国华或者米自强把他绑架了,上酷刑逼他说出笔记本藏在哪里,然后警告他永远别回云湖;或者把安红绑架了也可,那骚胡小子肯定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三是最万不得已的方案,制造个意外事故,直接干掉他,让他永远闭嘴。没有了崔晚庭,安红肯定乖得像只母绵羊,今后又可以随意摆弄他了。   崔定反反复复地考虑着这几套方案的可行性,脸上渐渐有了杀气。心不狠成不了大事,这是官场厚黑学上说过的。   天快亮的时候,崔定把思绪理了一遍,还是决定先采取第一种方案。先礼后兵,自己做到仁至义尽,崔晚庭那小子还执迷不悔的话,再下很手,这样起码在良心上稍微安慰点。   崔定交待杨静,千万要保持冷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崔定也是有充分考虑的,自己毕竟是崔晚庭的亲叔,他随手偷走了笔记本,也不一定就马上拿着去做什么,不一定非得引爆这颗炸弹,他也许只是对自己对他和安红的打压心存不满,逼迫自己做出让步。   崔定这样想着,就有了主意。心里说,你这个毛蛋孩子,给你叔我斗,还嫩着呢。看吧,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他没有再给崔晚庭打电话联系,当然也没有去追要那个本子,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一连串的动作。   他必须让崔晚庭减少对自己的仇恨心理,以期稳住他,防止他做出过激的举动。白沙湖酒店重新开工了,安红开发的小区禁售令也解除了,工厂也恢复生产了,崔定对安红和崔晚庭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这一切的变化,让安红既惊又喜,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不知道的是,对自己钟情的男人崔晚庭已经把牵牛的绳子牢牢抓在了手里。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着,崔定做出这些动作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安排妻子杨静给崔晚庭打电话,以一家人的口吻叫他来家吃饭。   崔晚庭接到电话后,稍微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毕竟崔定最近表现的还可以,崔晚庭也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偷笔记本这个行为对崔定来说,本身就是绝对不饶恕的,也就是说不管他交不交出这个本子,他都注定没有好下场。   崔晚庭于晚饭时刻应邀赶到崔定家,见婶婶杨静和保姆正在包饺子,包好的饺子整整齐齐地码在高粱杆做成的“锅排”上,看上去很亲切。   老家包的饺子形状和云湖这边不一样,云湖人包的饺子都平淡无奇,好像就是把馅给包上就完事了,而老家人包的饺子形状很灵巧,两端弯弯的像菱角,有些像工艺品,看着好看吃着好吃。   还有,云湖这边是很少有人包酸菜饺子的,都是大肉或者羊肉加萝卜,而老家的酸菜饺子用的是剁碎的五花肉,和腌制多日的雪里蕻剁在一起,那酸酸的味道让人闻起来就流口水。   崔晚庭刚进崔定的家门,就闻到了家乡那熟悉的味道,开始口舌生津了,有了回家和亲人的感觉。他脸上微微有些发烧,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要面对家长。   崔定还没回来,杨静围着围裙,手上沾着白面亲热地招呼他,晚庭你先坐下看会电视,马上好。   崔晚庭答应着坐下,又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就到了餐厅,说婶婶我也帮忙包吧。   杨静亲昵地看了他一眼说,有两个女人呢,哪用得上你们男人?要不你去洗香菜去吧,你负责做调料。   崔晚庭哎了一声,进厨房洗菜去了。洗着菜,心里说,真混账,看我都做了什么啊!怎么会这么无耻地去害自己的亲叔亲婶呢?真是鬼迷心窍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啊。混账,混账。   饭菜都弄停当后,门铃响了。崔晚庭听到门铃声,竟然紧张地手足无措,没人说他什么,自己脸先红了。   小保姆过去开了门,崔定西装革履地进了门,宽大的脑门油亮亮的,面色红润,气色很好,也很威严。司机跟在后面进来,手里提着崔定的皮包,叫了声杨姨好之后,把包放在鞋柜上转身下楼了。   崔定垂着眼睑,也不看崔晚庭,在鞋柜旁的小凳子上坐了,小保姆跪在地上双手抱着他的皮鞋一只一只脱了,又拿出拖鞋穿在他脚上。   崔晚庭看着他这派头,心里又怯了几分。等着崔定穿好拖鞋站起来,才迎着他叫了一声叔。   崔定好像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边向卧室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哦,晚庭来啦?今天怎么有空。   崔晚庭心里说不是你们邀请我来的吗,怎么这么说?心里这样想着,当然不能说出来,陪着笑脸说,来看看你和婶婶。   崔定没说什么,径直走进了卧室,保姆也跟了进去。过了几分钟出来,已经换上了短袖睡衣。崔晚庭心想,他换这衣服肯定是需要脱的只剩下裤头的,保姆竟然这么心安理得地服侍他换衣服,也真能称得上是贴身了。   饺子还没下锅,杨静已经做好了四个菜,上了瓶茅台酒。招呼崔晚庭在餐桌旁坐了,说晚庭啊,到家里也别假气,今晚你和你叔喝两杯。崔定又是洗脸又是喝奶的,崔晚庭坐在餐桌旁等了他好一阵,他才不情愿似的过来坐下来。   崔晚庭虽然是崔定的亲侄子,并无传承其叔叔身上那种深藏不露的奸猾和狠毒,也不会像混在官场上那些人擅长耍手段玩阴谋,踩着别人的尸体往高处爬。他儒雅有余而智勇不足的性格,和这个充满无耻、奸诈、虚伪和残忍的社会并不合拍,这也为他悲惨的命运埋下了伏笔。   作为晚辈,特别是作为一个受制于人的商人,从内心来讲,他并不愿意把和自己亲叔之间关系搞的太僵,这对他今后的发展并没有什么好处,对安红也没有什么好处。   他的愿望很简单,能平平安安地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然后一起为事业打拼,生儿育女,尽享天伦之乐,这就足够了。 第921章、演戏高手   虽然在无意间掌握了一件秘密武器,一颗威力足以把云湖官场炸个底朝天的巨型炸弹,他崔晚庭并没有把这颗炸弹引爆的打算。   崔定对他和安红接二连三的打压,叔侄之间反目成仇,才促使他萌发了反抗的决心。现在所有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叔叔崔定对他和安红呵护有加,有求必应,自己还握着这颗炸弹有什么用?   所以崔晚庭自今晚一踏进崔定的家门,就产生了这种错觉,并且越来越自责,感觉自己办了一件天底下最蠢的事。等和崔定面对面坐着,吃着家乡的酸菜饺子,碰杯喝着茅台酒的时候,这种错觉基本上达到了极致,他差点在餐桌上就向叔叔和婶婶坦白自己的罪行了。   崔定今晚的话并不多,甚至就没拿正眼瞧他,脸色也并不显得慈祥,更多的是作为长辈的威严。他越是这样,越是让崔晚庭觉得愧疚,觉得无地自容。   他本来也不善喝酒,但此刻心中不安,就借酒来掩饰自己,每次碰杯,崔定只是小抿一口,而他却都是底朝天。   几大杯高度白酒下肚后,他有些晕乎的感觉了,借着酒劲说,叔,婶,我……对不起你们。   崔定鼻子里哼了一声,并没说什么,把脸转向了一边。   杨静又把崔晚庭的酒满上,笑着说喝酒喝酒,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崔晚庭本想坦白自己偷走了那个笔记本,但看崔定的脸色阴沉着,就没再往下说,而是自己又喝了一杯,带着点惩罚自己的意思。   杨静关心地说,晚庭你少喝点,你还开着车呢。说着话,却把他的杯子又满上了。   崔晚庭又喝了一杯,大着舌头说,婶婶,我心里有愧啊……说着,又想坦白。   崔定似乎有些不耐烦,站起来耷拉着眼睑说,晚庭你多吃点饺子,我头晕,去躺一会。说着,径直去了卧室。   小保姆跟过去,等会出来,轻轻关上了卧室门。   崔晚庭心中有些失落。自己拿走了笔记本,叔叔崔定肯定急的要命,但此刻观察他的表现,竟然是如此的沉得住气,连话都不想多听一句,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静把自己碗里的几个饺子夹到崔晚庭碗里,说晚庭呀,别光喝酒,吃饺子。我这手艺,也是跟你妈学的,你尝尝有没有你妈包的那种味道?   崔晚庭吃了一个,说婶婶,这饺子和我妈包的是一样的,连形状也一模一样,像菱角。   杨静叹了口气说,可惜你妈没的早,几个妯娌之间,只有我和你妈最贴心啊……说着,眼睛湿润起来,撩起围裙擦了擦眼窝。   她的这句话和这个动作,像是一把利剑击中了崔晚庭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浓浓的亲情像决堤的洪水,在他心里疯狂地蔓延起来。   想当年自己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每次来叔叔家求他安排个事做,叔叔显得不太耐烦,但婶婶杨静从未给过他脸色看,每次都给他做好吃的。他那时候就想到过有朝一天出头了,一定报答婶婶。   后来他在一家建筑公司打工,还是杨静给他提议自己成立公司,并且在注册公司、申请资质等方面帮了他不少忙,崔晚庭慢慢才有了今天。   可现在,自己又是如何报答她的呢?竟然鬼迷心窍地偷走了她的记账本,以此相要挟,还算个人吗!   崔晚庭被酒精糊涂了脑子,钻进了死胡同,顺着这个思路一直想下去,越想越觉得自己大逆不道,肠子都后悔青了。他拿起酒瓶汩汩地倒满了杯子,仰脖就喝。   杨静按住他的手说,来,婶婶陪你喝。   一瓶茅台酒快要见底了,崔晚庭喝的至少有七两,舌头发硬,有了醉意。他还要喝,瓶子被杨静夺去了。杨静嗔怪着说,晚庭我知道你心中有事,但也不能拿酒出气啊,喝坏了身子怎么办?还有下次呢。   又说,往后啥时候不想做饭了,就回家里来,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妈不在了,我就是你亲妈。   崔晚庭喉头哽咽,差点落下泪来,说婶婶啊,今后你就是我亲妈。   杨静说,这就对了嘛,咱本来就是一家人,要团结一致,不能搞内讧,晚庭你说是吧?   崔晚庭连连点头说,是,是。   饭吃好了,杨静让崔晚庭在沙发上坐了,小保姆给他泡了茶。崔晚庭坐在沙发上品着茶,看着电视,感觉就像在自己家中似的放松。   骨肉情亲,说到底自己和崔定同宗同门,有着血缘关系,亲情浓于水啊。崔晚庭一厢情愿地感叹着,看了看卧室的门,门还紧闭着,想必崔定已经休息了吧。如果他这会也在沙发上坐着就好了,自己就可以痛痛快快的向他忏悔,求得他的原谅了。   可看他今晚的脸色,可以看出他是非常生气的,只不过是没有完全表现出来罢了。心地善良的崔晚庭怎么能想到,这其实正是崔定的高明之处呢!他和妻子杨静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恩威并重,带给了崔晚庭双重的心理压力,巧妙地瓦解了他这些日子堆积起来的那些可怜的决心。   在心理战术方面,崔晚庭这辈子都不是叔叔崔定的对手。试想今天晚上如果崔定也对他笑逐颜开甚至急切地流露出想把笔记本拿回来的意思,倒是会引起崔晚庭的警惕,以为这后面隐藏着什么阴谋,那崔定和杨静导演的这场戏就很难再演下去,甚至有崩盘的可能。还好,就目前来说,这场亲情戏唱的很好,完全按照设定的情节在继续上演着。   杨静进了书房,关了门,不知道在里面忙着什么。一会把门打开半边,微笑着朝崔晚庭招招手说,晚庭,来到书房坐会。   崔晚庭知道她可能要说事了,本来自己也急于坦白,就答应着进了书房。杨静随手关上了门,说,坐吧,咱们随便聊聊。   崔晚庭在沙发上坐下来,忍不住朝那尊玉观音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很不安。那晚他也是坐在这个沙发上,也是无意间抬眼发现了那个笔记本的一角。   今晚,观音后面空空如也,肯定是没什么东西了。崔晚庭想到这里,脸不自觉更红了,下意识地搓着手,掩饰着自己的心理活动。   他的这个动作早就被暗暗观察他的杨静看在眼里。杨静没有让保姆进来,亲自给崔晚庭倒上茶,然后在他对面的一张藤椅上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晚庭你喝茶,别客气,就当和在自己家里一样。   崔晚庭说了声谢谢婶婶,端起茶喝了一口,目光不敢去和杨静对接,而是落在了书桌上。   书桌上有部固定电话,但话筒没扣上,在一边放着,听筒正对着沙发这边。这是一个反常的现象,绝对应该引起警惕的,但此刻崔晚庭的脑袋里被强烈的愧疚意识占领着,对这个反常现象已经有些麻木了。杨静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赶紧问他说,晚庭这茶怎么样?雨前毛尖,可以解酒啊。   崔晚庭说,好茶,好茶,香的很。   说了几句闲话后,杨静把椅子朝崔晚庭拉了拉,话锋一转,双眼灼灼地盯着他说,晚庭,我问你,抛开你叔不说,这些年婶婶对你咋样?   崔晚庭不假思索地说,婶婶对我绝对没说的,就像是我的亲妈。   杨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加重了语气,说,你这样回答,我心里好受多了,说明你没有忘本。晚庭,我再问你,你又是怎样对待婶婶的?   崔晚庭心里狂跳起来,紧张地连呼吸都错乱了。他不安地搓着手,脸涨成了鸡冠子。他低着头,嗫嚅着说,婶婶,我错了……   杨静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咄咄地逼问道,你错在哪里,你自己说出来!   崔晚庭被她的气势彻底震住了,嘴唇开始哆嗦。忽然,他从沙发上溜到地下,双膝着地跪在了杨静面前,耷拉着脑袋痛苦地说,婶婶,我不该拿走那个笔记本……   杨静情绪激动,手也抖起来。她没有去拉崔晚庭起来,而是用颤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说,晚庭啊晚庭,你刚才说过,我就是你亲妈,知道吗,现在我真想替你妈扇你两个耳光!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你这是要把你婶婶我逼死?你叔他有些倔脾气不假,但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也不能把他往火坑里推啊!你以为他这个市委书记做的顺心如意?有多少图谋不轨的人都在盯着他,都在挖空心思妄想要看他倒台呢!你倒好,批评你几句你就受不了了,竟然做出这样狼子野心的事!你别忘了自己也姓崔!你你你,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妈吗……你爸临死前把你交待给你叔和我,本以为咱们一家人血浓于水,谁会想到你竟然会……   杨静说不下去了,掩面而泣。崔晚庭跪在地上狠狠地揪着头发,真想左右开弓来自己几下。   杨静双手掩面,却从指缝中观察着他,眼窝里并未泪水。 第922章、必须弄死他   崔晚庭再也忍受不了良心的折磨了,忽地站起来说,婶婶,我实话告诉您,笔记本我拿走后,一直藏着,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现在就回去取,半个小时后原封不动地给您送来!   杨静捂着脸的双手猛地松开了,两道惊喜的目光从眼中流露出来,但马上被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替换了。她冷冷地说,你想怎么样,没人逼你。   崔晚庭说,婶婶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取。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杨静在后面说,晚庭你喝了酒,开车慢点啊。   崔晚庭刚出门,脚步还在楼梯上响着,卧室的门就开了,穿着睡衣的崔定精神焕发地走出来,脚步匆匆直接进了书房。   杨静把门紧紧关上,压低声音说,都听到了吧?   崔定神情严峻地点点头,走到书桌前,把电话的话筒放好,又拿起来,拨了一串号码。拨通后他对着话筒下命令说,注意,目标下楼了,跟紧着他。   对方可能又问了些什么,崔定说,你们现在跟着他就好了,不要惊动他,看他去了什么地方,严防他和其他人接触。等会他回来后,从我这里离开,你们再下手。他喝了不少酒,具体怎么个弄法,你们看着办,反正他是醉驾……弄残还是弄死?弄残也行,给他点厉害,警告他让他永远不要再踏入云湖半步……   崔定说到这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旁听着的杨静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把他手中的话筒抢了过来,恶狠狠地对着话筒说,弄残不行,必须弄死他!这小子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留着终究是祸患,让他闭嘴才干净!米自强你就照我说的办,出了事我替你兜着!   一向温柔的杨静双眼里射出狼一样的绿光,这目光把崔定都吓了一跳。最毒莫过妇人心,没想到女人到了狠心的时候,竟然是完全不计后果的。   崔定心里某个地方动了一下:崔晚庭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啊!教训他一下是可以的,哪就有必要要了他的命?他犹豫了下,对杨静说,老杨你冷静点,事情别做的太过火!   杨静脸色铁青,一向和善的面目竟然变得非常狰狞。她用变了调的声音对崔定说,要是不听我的,你早晚得死在这个小子手里,到时候你别后悔!   崔定皱着眉头在房间里走了几圈,然后站住,好像很难受似的,对着杨静豁了几下手,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杨静对着话筒说,老崔同意了,你们就这样办,记住,动作干脆点,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正当心地善良的崔晚庭被崔定夫妇精心安排的“亲情感化”好戏忽悠的五迷三道的时候,安红正在喜来登酒店宴请土地局长局长单青松,环保局局长朱正恒和电业局局长陆天明。当然,少不了江风作陪。   这三个实权派人物一个个都是久经官场浸淫的老手,最善于见风使舵,就像个温度计似的,崔定对安红态度的变化,在他们三个那里表现的非常突出。   白沙湖酒店项目恢复施工的第三天,单青松就主动打电话给安红,说经过努力争取,酒店的二期用地已经批了,价格也是执行的最低标准。   陆天明特意到安红的公司,代表电业局送上了一架红木刺绣屏风,据说价格不菲,算是对停她氯碱厂动力电赔礼道歉。   而朱正恒表现的更露骨了,精心安排了酒宴邀请安红,并携环保局全体班子成员轮流给她敬酒,在酒桌上正式向她道歉。   安红不明白这些人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几乎是一夜之间,对她的态度全部来了个阴转晴,并且这弯拐的太猛,差点让她反应不过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忧心的事情都一一解决了,这让安红感到欣慰的同时,也多少改变了一些对崔定这个人的看法,认为他并不是铁石心肠,还是有些人情味的。殊不知出现这些变化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崔定的良心发现,而是在崔晚庭那里,因为他手里握着一张杀伤力巨大的王牌。   单青松肚子大头大,眉长嘴阔,人送外号“土地爷”。这人也挺坦白,几杯酒下肚,歉意地对安红说安总啊,以前多有得罪,你不要往心里去。好多事情,我这个土地爷说了也不算啊,说到底我也是给人打工的。   几个局长都纷纷说是啊是啊,我们都是打工仔,打了一辈子工,到头来还知不知道能安全着陆呢。   江风第一次听这些实权派人物说自己是打工仔,感觉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这话真是太贴切了。云湖这些重要岗位上的官员们,谁不看市委书记崔定的脸色行事?听话自有糖吃,不听话就得吃屎。   土地局和环保局的前任局长都因为贪污腐化进了监狱,并不是因为他们比别人更贪,而是因为这两人都是苏荣的旧臣,不识时务,并不怎么买崔定的帐。   前年米自强的物流公司在北郊圈了200多亩地建仓库,后被国土部查出,云湖被点名批评,崔定被叫到北京谈话,回来后不得不恢复了这块的原貌。   据说这项违规用地是卫星拍摄到的,但崔定认定是土地局前任局长彭大霄暗中举报,以经济问题为由双规了他,后来仅仅查出十几万的受贿,但还是重判了他七年。   安红拿着酒壶站起来,笑着说这个话诸位就不用多解释了。我安红不傻不憨,会不明白这些道理?今晚不说别的,只叙兄妹情谊,咱们的任务就是把酒喝痛快了。来吧单局长,你开个好头。   单青松呵呵笑着,接过安红双手捧起的杯子,仰起油粗的脖子,张开宽阔的嘴巴,一下子就把一大杯酒撂了进去。   江风没看到他喉头动,那酒已经下肚了,感觉是灌进了老鼠洞似的。   单青松放下杯子,拿起湿巾擦擦嘴说,安总是聪明人啊。今后在座的几位,说不定还要给你打工呢。   安红甜美地笑着说,我这么小的庙可聘不起你们,倒是诸位今后要多多关照我这个妹妹。   都附和着说,这个是自然的,安总一句话,我们就是跑断腿也在所不惜啊。   安红给他们一一敬酒,又和每人碰了一杯。喝了酒的她,脸蛋绯红如三月的桃花,美艳动人。   江风看她开心的样子,由衷地为她高兴。高兴的同时,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崔定对安红的态度转变的太猛了,刚才还是雷雨冰雹马上就是艳阳高照,让他心里很不踏实,总感觉这背后不会那么简单。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实在看不出来。他很想把自己的这种感觉告诉安红,和她一起好好分析分析,但又怕扫了她的兴。   正喝到兴头上,安红的手机忽然叫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眼,说了声失陪,步子轻盈地走出了房间。   在座的都比江风年龄大,资格老,他就趁着这个机会,来了个借花献佛,给他们敬酒。刚喝了两杯,手机来了信息,一看,是安红的:出来一下。   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安红站在铺着地毯的走廊里,很焦急的样子。江风走上去问她,有事?   安红握着手机说,刚接到崔晚庭的电话,要我立即赶回去,我说脱不开身,他强调说有急事,必须现在回去,问他有什么事,他又不说,真是急死人了。   江风问,他今晚去哪了?干嘛去了?   安红说,杨静打电话让他去家吃饺子。   江风又问,他喝酒没?安红说,肯定喝了,说话不一样,舌头发硬。   江风预感到了点什么,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他是有什么情况了。这样吧,你现在赶快回去,问清楚崔晚庭到底有什么事,他要外出的话你最好陪着他,有什么特殊情况你打我电话。   安红说,这边怎么办?这会结束不合适。江风说,酒喝的也差不多了,散了算了。安红想了想说,也只有这样了。   回到房间,安红歉意地说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有些急事,没能让各位尽兴。   几个人都说,谁能没个事情?来日方长,改天我们轮流请安总。说着出了房间,来到停车场,扬手道别一番,散了。   这当儿崔晚庭的电话又打过来,催促安红赶快回去。安红上了车,不放心地说,江风哥,要不你和我一起?我感觉崔晚庭今晚不太正常,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说过话,今晚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江风也想和安红一起去看看,但仔细想想,现在不比以前,安红也算是名花有主了,自己再厮跟着不太合适,就说,我不和你一起了,我手机开着,有事你打我电话好了。   安红答应着,匆匆忙忙开车走了。江风看着她红红的汽车尾灯消失在大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没有回家,而是让小雷把他送到了办公室,在办公室坐着看报纸。手机放在办公桌上,看一会报纸就看一眼手机。 第923章、午夜惊魂   再说安红急急忙忙赶回去,看见崔晚庭站在楼下等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来回回的走。走近了闻到一股酒味,知道他喝了不少。   上去扶了他的胳膊娇嗔道,晚庭你怎么又喝酒?不是说要戒酒实施我们的造人计划吗?   崔晚庭说,我叔的酒,能不喝吗?   安红听他提到崔定,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问他,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害得我把那边的客人都轰走了。   崔晚庭笑着说,还不是想你了,急着见你。说着,抱住她亲了一口。   安红知道他不会是这个原因,没说什么,带着他上了楼。让他在沙发上坐了,给他倒了开水。   崔晚庭一杯水没喝两口,就说,我去下洗手间。说完进了洗手间,咔哒反锁了门。这个举动引起了安红的注意:崔晚庭在她这里和在自己家里一样,去洗手间是绝对不锁门的,今晚怎么搞的这么神秘?这样想着,心中就多了个心眼。   呆会崔晚庭出来,安红看着电视,用眼睛的余光悄悄观察他,看他身子往前探着,好像怀里有什么东西怕掉出来似的。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小着他的心,也就没去问他。   崔晚庭好像没心思再呆下去,站在那里犹犹豫豫。安红招呼他说,晚庭你过来坐啊,你不是想我了吗,我们好好亲热亲热。   崔晚庭拖拉着步子走过来坐了,松松地抱了她一下,屁股坐不踏实,明显的心中有事。   安红知道他急于脱身,看他着急的样子,倒是心疼起来,说,晚庭啊,你今晚喝了酒,肯定累了,要不回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崔晚庭如遇大赦似的地哎了一声,弹簧般地站起来往门口走,说好好,我这就回去,安红你也早点休息。   走到门口,可能觉得自己太急了点,又回来抱了她一把。安红说,我开车送你回去?   崔晚庭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虽然喝酒了,但清醒的很,你放心。   崔晚庭前脚出门,安红就也悄悄尾随着他出了门。她倒不是要盯梢,而是担心他,怕他出什么意外。和崔晚庭交往虽然没多久,她就看出了他的缺点,没有防人之心,轻信花言巧语,这是很危险的。   崔晚庭从楼上下来,急匆匆上了他的卡迪拉克,快速地调头。还没驶出小区大门,安红的宝马就跟上了他。今晚她要亲眼看看,崔晚庭瞒着她到底要做什么。   凯迪拉克出了小区,上了洛南路,一直往东开去,速度飞快。安红跟在后面,担心他车速太快,心紧揪着。   到了大桥路,崔晚庭左转往北,上了洛河大桥,过桥后又右转沿着洛北路继续往东开去。洛北路东段是崔定居住的桃李苑,看来这小子是要回他叔家。   安红跟着跟着,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有两辆黑色的无牌照轿车好像也在跟着崔晚庭,跟的很紧,并且好像是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跟上了。   沿着洛北路走了一段,安红更坚信了自己的这个判断,因为她看到崔晚庭在红绿灯路口站错了道,本来是直行的却站在了左转车道上,而那两辆神秘的轿车也跟着他站在了左转道上。直行灯亮的时候,崔晚庭强行并线直行,而后面那两辆车也跟着他直行了。   安红刚确定了自己判断,让她更加震惊的事情又来了。她发现自己的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上来了两辆车!这个发现让她惊慌失措,不明白自己和崔晚庭究竟陷入了一场什么阴谋。   再往前走就是偏僻路段了,安红拿出手机,给崔晚庭打了电话,说,晚庭,我在你后面,有4辆车在跟踪咱们!   崔晚庭有些不高兴,说安红你怎么盯我的梢?   安红大声说晚庭你先别追究这个,快调头往回开,现在你我都有危险,我求你了!   崔晚庭听她这么说,酒醒了一大半,从后视镜里一看,发现后面有两辆车确实有些异常,也紧张起来,开始减速,然后又打左转向,调转车头往回开。   安红看到跟着他的那两辆车也在调头,紧张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方向盘的手抖个不停。忽然想起自己应该打个110的,刚抖抖索索地拿起手机,就看到那两辆黑色轿车突然加速,伴随着刺耳的刹车上,一前一后把崔晚庭的车逼停在路边。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崔晚庭反应过来,四条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已经冲到车前,拉开驾驶室的门,一把把他拖了出来,几乎是把他抬了起来,往前面车上塞。与此同时,有一个家伙利索地钻进了凯迪拉克的驾驶室,看样子准备把他的车开走。   安红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呼一声,正要开车冲上去救崔晚庭,忽然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两辆车如离弦之箭,逆行开了过去,也是急刹车,停在了马路中央。车还没停稳,就跳下来齐壮壮四条汉子。   安红以为是那些人的同伙上来帮忙,正绝望间,先看到三条火舌,紧接着听得砰砰砰三声枪响,有人大叫,警察!   捉住崔晚庭的几个男子被突如其来的枪声震住了,停顿了一下,松开崔晚庭,跳上车逃跑,轮胎在地上吱吱叫着直冒烟。   已经跳上凯迪拉克驾驶室的那个家伙又跳了下来,同伙的车已经跑了,他一个箭步窜上路边的铁栅栏,麻利地翻过去不见了。   疑似警察的几个人也上了车,往东开去,开的并不快,好像并不打算去追捕谁。   也不过是短短两分钟的时间,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呆立在路边的崔晚庭双眼发直,怀疑自己刚才做了一场梦。   安红开车过去,一下车抱住他就哭了,说晚庭啊,你有什么事情瞒住我,看看吧,你差点被人绑架!   崔晚庭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子,自言自语地说,不会吧,我叔他不会害我吧?   安红带着惊魂未定的崔晚庭回到家,把他拉到灯光下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他除了手腕上有抓痕,衣服被撕破之外,并没受什么伤,心里才稍稍安慰些。   扶他到沙发上坐了,给他倒了水,说晚庭你现在安全了,快喝口水压压惊吧。   崔晚庭吃这一惊吓非同小可,还没回过劲来,额冒虚汗,双眼发直,从安红手中接过茶杯,端杯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明显还带着恐惧。   其实他这会的恐惧并不完全是因为差点被人绑架,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不愿意接受事实。刚才那帮人把他往车上塞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听到其中一人说,先搜搜这小子,看笔记本在不在他身上!另外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说,先弄到车上再说,还跑了他不成!   就因为他们提到了“笔记本”三个字,让崔晚庭感觉到了真正的恐惧。迄今为止,自己偷走笔记本这个事情只有崔定和杨静知道,那么刚才要绑架他的那些人又是怎么知道笔记本在他身上的?并且看他们的架势,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不惜一切手段把这个笔记本抢到手。   这样推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帮人是受崔定和杨静指示!   崔晚庭想到此,大热的天打了个寒战,身上的汗水差点结成冰。喝了几口热水,他的头脑逐渐清醒起来,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落入了一个圈套,一个以亲情为掩护,以残酷打击为目的的圈套。   从那些人下手如此专业如此凶狠来看,收拾他是既定的安排,也就是说今晚这个笔记本交不交给崔定,自己都难逃厄运。只不过因为安红的暗中跟踪,及时发现了异常,自己中途调转车头,才导致对方提前下了手。   崔晚庭仔细回想一下,才觉得今晚这顿饺子吃的不同寻常。差点把自己给吃进去啊。崔定煞有介事做出的长辈威严,杨静费尽心机的亲情感化,就像是两剂迷魂药,把自己给迷住了,洗脑了。笔记本还在手里,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崔晚庭惶恐不安。   手机猛的响了起来,把崔晚庭惊得差点跳起来。是崔定家的固定电话号码。应该是婶婶杨静打来的吧?崔晚庭像是冷不丁看到了一条毒蛇,神经质地把电话挂断了。   看安红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崔晚庭掩饰着说,有人打错电话了,打错了。   安红幽幽地说,那今晚那些要绑架你的人,可能也是认错人了吧?   崔晚庭还不愿意相信事实,目光躲闪着说,可能是吧。   安红认真地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把崔晚庭看的心里直发毛,说安红,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安红说,晚庭,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你认为还有瞒着我的必要吗?如果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就明确告诉你,我就是放弃一切,也不愿意你去为我冒险!你斗不过他们,因为你没有他们卑鄙,没有他们无耻,没有他们心狠手辣!或者说,你还是人,而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你和一个没有人性的人去斗,你赢不起也输不起,最终的结局必定是悲剧! 第924章、手雷   晚庭----安红换了一种温柔的语调说,我们交往这么久,你也可能了解了我一些,我并不是那种喜欢纠缠不休的女人,也绝对不会刻意去刺探你的隐私。今晚的事情,你愿意给我说了就说,不愿意说的话就在肚子里藏着,我也不会逼你说出来。我所担心的,不是我自己,而是你的人身安危!我不能没有你,我已经折腾不起了……   安红说着,眼睛里泪光闪闪,声音哽咽起来。   崔晚庭握着安红的手,百感交集。这一刻,他想的太多太多。他这时才悟到,从一开始接近安红那天,自己就朝着危险迈出了一大步。这期间他受到过警告,受到过接二连三的打压,受到过人身威胁,受到过烟幕弹的迷惑,直到今晚的饺子宴,差点把这种危险推向了高朝。   亲情是珍贵的,但亲情一旦癌变成了虚伪和残忍的外衣,带给人的就是沉重的打击和彻底的绝望。崔晚庭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要认清事实,擦亮眼睛,再也不能心存幻想了。他权衡再三,决定把这些天来以及今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安红。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笔记本来,递到安红手里说,看吧,都是因为它。   安红接过来,没翻几页,眼睛就瞪大了,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问崔晚庭,这是谁的笔记本,你从哪里弄来的?   崔晚庭不好意思地说,一个月前,我去我叔家,在书房的观音后面发现了这个东西,觉得可能对咱们有用,就脑子一热偷了出来,一直在你洗手间的天花板上放着。   安红说,那你今晚带着他要去干嘛?   崔晚庭听她这么问,就把今晚崔定夫妇如何以亲情感化他,自己如何承认错误回来取笔记本等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说,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   安红替他分析说,还不是怕你变卦?晚庭,我有种感觉,这个笔记本你拿在手里,倒是安全些,一旦把他物归原主,你就等于是卸去盔甲的士兵,手无寸铁地等着挨抢挨刀了。你叔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不要太天真,因为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他们睡不着觉。   崔晚庭点头说,以前我不这样想,但通过今晚这件事,我也意识到这个道理了。   两个人劫后余生,不免相互安慰感叹了一番。商量了一番,决定暂时还藏着这个笔记本,沉住气看事情会怎样发展。   崔晚庭说,安红,还有个事情比较奇怪。根据你的观察,今晚跟在我后面的应该有四辆车,其中两辆是要绑架我的车,另外两辆好像是暗中保护我的。这么一个如此秘密的事情,动静怎么会搞的这么大?满城人都知道了似的。   安红说,我也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要绑架你那些人当然是受雇于人的黑势力了,而救你的那几个人很可能是真警察。可弄不明白的是,他们怎么知道你有危险?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并且这几个警察低调的很,救下你之后就一去不返了,显然是不想过多地参与进来,不想抛头露面。这与常理不符啊。   崔晚庭摇着头说,我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静下来后,崔晚要回酒店,安红担心他的安危,劝他住下,崔晚庭可能是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胆小,执意要回去。安红看留不住他,把他送下楼,看着他上了车开走了。十分钟后接到他的电话,已经到酒店,安红的心才放下来。   拿起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甚至还有江风三个字,后面写着10+3+2+1。市直各大局委的一把手、县市区的书记县长等,几乎都囊括在这个名单中。   名单中频繁出现的是尹红妹,每次金额都不大,但频率高,大大小小的节日一个都不放过,崔家所有人的生日都记得清清楚楚。   安红和尹红妹不太熟悉,但知道她和江风关系不错,两人在乡下是并肩战斗过的。金额最大的是开发商,出手都在20万以上。安红粗略地加了一下,数字把她吓了一跳。难怪崔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抢回这个本子,难怪他要雇凶收拾崔晚庭,如果这颗炸弹引爆的话,云湖的官场又得被炸个底朝天了。   别人倒不怎么关心,关键是江风哥也在其中,自己不能不给他提个醒。再说这么大的事情,单凭自己和崔晚庭,是驾驭不了局势的,也难以对付老奸巨猾的崔定。说不定看着是颗手雷,甩出去却反弹回来炸了自己。   想了想,给江风发了个信息,问他休息没。   江风在办公室等了一个晚上,眼看快11点了,也没等到安红的电话,觉得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就下楼开车回家。快到家的时候,接到安红的信息,就在路边停了下来,回信息说,还没到家,没事吧安红?   安红拨了他的电话,急切地说,有事,有大事,江风哥你快到我家来!   江风听安红的口气不像开玩笑,说安红你等着,我马上到!调转车头,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她的别墅。   安红把家里的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的,拿出了那个笔记本,说江风哥你先看看这个。   江风问,是什么东西?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啊地叫了一声。又向后翻了几页,一目十行地看了几眼,就忍不住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紧张地脸色发白,眼珠瞪的只想掉到地上,结结巴巴地问安红说,安红,这,这笔记本是从哪里来的?   安红说,你先别急,把上面的内容看一遍再说,有你的大名呢。   江风紧张地呼吸都错乱了,坐下来再翻那个笔记本,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说,我没猜错的话,这本子应该是杨静的,是她的笔迹。   安红说,你猜的很对。江风哥,你也给他行贿了?   江风说,这个不好说,安红你先说说这个笔记本是怎么到了你手里吧。   安红就把崔晚庭如何偷笔记本,崔定如何态度大转变,又如何用亲情感化崔晚庭要他交出本子,崔晚庭在带着本子去的路上如何差点被绑架,以及有神秘人出手相救都说了一遍。   江风听得惊心动魄,说想不到崔定竟然忍心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难怪他前段时间表现的那么仁慈,原来是有把柄在崔晚庭手里呀。   安红说是啊,刚才我和晚庭商量了一下,笔记本不能还给崔定,拿着对他就是一种制约。实在不行,就抖露出去,拼他个鱼死网破!   江风连连摆手说,不敢不敢。这笔记本对付崔定虽然好使,可它是把双刃剑啊,你没看到上面也有我的名字吗?   安红恍然大悟说,哎呀看我,只顾激动,把你给忘了。   其实江风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尹红妹。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这几年来孝敬给崔定的钱差不多上百万了,难怪要平步青云。如果把炸弹拉响,尹红妹必定得和崔定陪葬。   这是江风万万不愿意看到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怎么能算的上是胜利呢?江风捧着这个笔记本,觉得它有上千斤重。   安红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安,说,江风哥,要不这样吧,本子我和晚庭藏着,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拿出来,用这个东西和崔定周旋,不怕他不听话。   江风说,虽然是好主意,但崔定这人心性强硬,怕不会乖乖就范。   安红说,我和崔晚庭多加小心就是。   安红把有警察出手相救的事情也说了,江风听了沉思一番说,看来事情很复杂,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安红紧张地问,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江风说,沉住气,以静制动,反正王牌握在咱们手上,虽然咱不敢用。   安红说,江风哥,我听你的。   从安红家回来,已经是夜里12点了。杨柳和孩子们都睡熟了。江风躺在床上,想着那个笔记本,竟然失眠了。   崔晚庭备受打压做出这个举动,本也无可厚非,关键是他这人心不狠,不会发挥自己的优势,不善于利用有利条件,更斗不过自己的亲叔。今晚他如果被绑架的话,极有可能凶多吉少。崔定没有如愿以偿拿回笔记本,他会善罢甘休吗?   江风觉得,崔晚庭的处境很危险。现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这个笔记本捅出来,这样的话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崔定一个人下地狱就行了,让这么多人陪他太亏了,特别是尹红妹。江风不敢想象她落难会是什么情景。   天快亮的时候才似睡非睡地睡了两个小时,早晨也没有去晨练,直接去了办公室。刚到办公室坐下,接到林美丽的电话。江风说,林秘书长,有何指示?   林美丽说,郑市长让你上午过来见见她。   和崔定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大张旗鼓的作风不同,郑爽最近表现的比较低调。但低调并不说明她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妥协,她只不过是把自己强硬的一面隐藏的更深一些罢了,在重大事情的处理上更讲究方式和策略。 第925章、秘密任务   郑爽继坚持否决了崔定提出的新城区向南发展的“宏伟战略”后,又在产业聚居区建设上和崔定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最近几年,建设产业聚居区成了风靡全国的一项新举措,大有一哄而上的趋势。一些地方领导以建了多少个产业聚居区,规模有多大作为自己的政绩,以廉价的地价、廉价的劳动力和各种优惠政策连说带劝吸引企业进来,一味地做大做强,根本不考虑这些企业入驻以后的发展前景和生存空间。   崔定一心要在这方面做出成绩,彰显自己的大手笔,除了在市区西部建立了规模宏大的“光伏产业园”之外,要求各县区也必须跟进,务必做到“一县一产区,一县一特色”,并把此项工作作为考核领导班子的主要依据。   在他的强力推进下,各县区纷纷毁田圈地,企业能不能招来,先把牌子挂起来再说。广林和石门、风泉几个县的领导还有些经济头脑,知道这事盲目不得,圈地规模很小,带着点应付性质,结果受到了崔定的严厉批评,说他们是小脚女人。   青隆县县长尹红妹动作最大,把县区沙河以北约10平方公里的平地都划作了集聚区用地,取名“龙腾工业园”,受到了崔定的高度肯定。   江风曾经陪同郑爽去视察过,偌大的工业园里只建了几排白墙红顶的厂房,农民的地被征后,看迟迟得不到利用,干脆又种上庄稼了。   其它县区的情况大都如此。就连崔定引以为荣的光伏基地,目前也基本处于停产状态,企业亏损的一塌糊涂,裤子都差点穿不上。   就全国形势来看,这两年经济增速放缓(实际上是严重下滑),众多中小企业纷纷倒闭,老板们争相跑路,哪有什么心思到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里投资?可以说不管是大气候还是小气候,都不利于集聚区建设。   在这种情况下,崔定仍坚持自己的工作思路,只能说明他不懂经济,一意孤行。眼看招不来商,崔定着急了,除了四处出击招商引资外,相继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甚至承诺暂不收取地金,暂不收取任何税费等,但效果仍旧和预期存在着天壤之别。   郑爽虽然学的不是经济,但对经济建设有着敏锐的头脑,思路更开阔,更睿智一些。她从一开始就对盲目的产业聚居区建设持反对态度,表现的并不特别积极。但这是省里的号召,是一项自上而下的系统工程,她不好明确提出异议,而是借视察工作的机会,做了一些指示,含蓄地要求各县区要认清经济形势,脚踏实地,不能盲目贪大求荣。要多做有利于改善民生,老百姓拥护的实事,不要只拿政绩说事。集聚区建设虽然重要,但不是经济发展的唯一出路。因地制宜,找到适合本县经济发展的特色路子,才是我们的着力点。   这几句话是郑爽在视察青隆县“龙腾工业园”的时候说的,当时报社、电视台都跟着。本来晚上云湖电视台是要在新闻栏目里报道的,但开播前二十分钟,电视台忽然接到了市委秘书长臧奇松的电话,要求撤掉有关郑爽视察产业聚居区的内容,说这是市委的决定。   当然了,第二天的《云湖日报》也没有这项报道。据说崔定亲自到郑爽办公室,两人就云湖的发展思路深入交换了意见,谈了一个晚上,但谁也说服不了谁。   作为市长的郑爽,当然有自己的发展思路。她认为当前经济萧条阶段,应该及时转向,把主要的发展精力放在文化和旅游业上,先把发展环境搞好了,用有内涵有品位的文化底蕴去吸引游客或者外商。   青隆县是旅游强县,这些年以山、汤、佛为名片,不断做大做强,在全国有了很高的知名度。省城至青隆景区的高速公路开通,更是为全市的旅游业迎来了发展的契机。   今年以来,郑爽在政府会上提出了扩建北郊清风寺的设想。清风寺离市区十公里,位于“得道山”上,天晴的时候,站在楼顶就能看到它那座斑驳的千年宝塔。   据说这是文殊菩萨得到成佛的地方,在明宋时期规模很大,史书多有记载。由于年久失修,清风寺规模越来越小,又经过文G时期的打砸,到现在只剩下三件最珍贵的东西,宝塔,寺碑,和文殊菩萨金身像。   虽然规模不大,但清风寺香火一直旺盛,皆因其浓厚的佛文化渊源。郑爽的这个设想并没有遭到崔定的否决,两人在这个事情上出人意料地统一了意见。常委会上,崔定一锤定音,财政拿出两个亿,以清风寺为核心,打造云湖旅游新文化。   现在,扩建寺院的规划图已经出来了,江风估计郑爽今天叫他,有可能是说这个事情的。市里为了做好这项工作,专门成立了指挥部,江风是副指挥长之一。   果然,江风赶到郑爽办公室的时候,郑爽正亭亭玉立地站在墙边,对墙上的清风寺规划图仔细研究着,神情专注。看他进来,扭头微微一笑,招手说,江风你过来看看。   江风叫了声郑市长,走过去和她并肩站了,先闻到了她身上那种隐秘的香味,心里不自觉地猛跳了几下。郑爽上班的时候一律穿的很正统,但正统的衣服掩盖不住她丰满有致的曲线,尤其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奇特的香味,不由得你不想入非非。   再加上江风曾经多次在她的肥沃的黑土地间酣畅淋漓地驰骋过,领略过那醉人的美景,所以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思想总是要开小差。这也不能说他人品不好,只能说明他是个各方面都正常的男人。   郑爽指着规划图,说了自己的想法,建议保留原先的几座小殿,因为这些小殿也颇有历史,算得上是珍贵文物。江风实事求是地说,郑市长,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正准备向你建言呢。我认为,如果扩建后的清风寺全都是新东西,那倒是适得其反了,失去了保护的意义。据大宋史实记载,当时的清风寺面积上万亩,现在才有多大?大可不必毁这几座小殿。   郑爽转身看着他说,好啊,既然你也这样认为,咱们的意见就算是统一了。下午指挥部再开个会吧,把这个事情正式确定下来。说着指了下办公桌前的椅子说,江风你坐吧。   江风在椅子上坐下,郑爽也回到了办公桌后面,这样他们就面对面了,中间只隔着一张办公桌。郑爽皮转椅后面是两盆茂盛的竹子,顶着天花板,并不像崔定那样立着国旗和党旗。不知道为什么,江风到了崔定办公室,看到那两面旗帜,心里总是很不舒服,很压抑的感觉,坐到郑爽办公室,没了那两块红布,倒是要放松的多。   郑爽坐下来,问了几项市政工程的施工情况,又提出最近市区游商游贩占道问题有所反弹,要江风加强管理。上个月城管队员在早市上清理占道,扣押商贩的物品时动作过大,发生了拉扯,惹恼了晨练路过的一位老者,指着鼻子骂城管是土匪,畜生。   最近几年城管连续出事,江风曾经三番五次对城管局杜局长强调过,执法时务必做到打不还手。这次城管们倒是没有还手,而是和老者对骂了几句,说他老不死的。没想到老人被骂后浑身颤抖,倒地不起了,送到医院也没抢救过来。   结果是住建局赔偿20多万,骂人的城管队员被开除,就连江风也被崔定谈话。这件事情发生后,城管们执法的时候就有些畏手畏脚了,产生了消极情绪,这也是近期市容秩序混乱的主要原因。   江风解释了一番,郑爽也感叹城市管理工作不好做。该受些委屈还是要受的,能受的了委屈才说明你真正成熟了。她这样对江风说。江风答应着,心里想,今天她叫自己来,不会是讨论这些琐事的吧?   正这样想着,听见郑爽好像漫不经心地问道,江风,听说你和金帝公司的老总安红关系不错?   江风一紧张,脸上掠过一丝慌乱,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说,你是说安红啊,是的,我们关系还不错。   郑爽点点头,若有所思。江风等了会,不见她开口,就问,郑市长找她有事吗?需不需要我联系她?   郑爽抬起头来看着江风,脸色放严肃起来,说,江风,安红和崔晚庭的关系,你应该知道吧?   江风说,知道,他们现在是恋人。   郑爽点点头,压低声音说,江风,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这个任务现在除了你,谁去做都不合适。   江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心跳加速了。他挺了挺身子说,郑市长您说吧,我肯定尽全力去做。   郑爽嗯了一声,说,据可靠情报,崔晚庭从他叔崔定那里拿走了一个笔记本,这个笔记本具体记着什么不知道,但肯定非常重要。并且正是因为这个本子,崔晚庭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你的任务是接近安红,刺探一下笔记本的事情,最好是把本子弄到手。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这也是在帮助崔晚庭和安红。 第926章、难以取舍   江风万万没想到,郑爽竟然也知道了笔记本的事!   崔定老奸巨猾,做事一向谨密,为了隐藏自己常常是不惜一切手段,这么一个对他来说生死攸关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郑爽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江风感到震惊的同时,不得不佩服郑爽的手段。这才叫深藏不露,这才叫运筹帷幄啊!   联想到昨晚崔晚庭遇险时有人出手相救这个环节,眼前忽然一亮:莫非这个事情的发展都在郑爽的掌控之中,那几个暗中保护崔晚庭的人是她派去的?   这样一想,暗暗吸了口凉气。官场斗争的复杂性、渗透性、残酷性由此可见一斑,自以为隐秘的东西其实也难以保密,每件事的背后都暗藏玄机。可怕,真可怕。   郑爽交待的接近安红,弄清楚那个笔记本具体内容这项任务,对江风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事实上,就在昨天晚上,在安红那栋别墅里,他就已经完全掌握了其中的秘密。此刻,面对郑爽那双美丽的,闪烁着睿智、坚定和信任的眼睛,他差点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向她坦白了。   但话到嘴边,他又犯了寻思。是的,这个笔记本是一颗重磅炸弹,一直就那么放着,当然不会爆炸,但如果到了郑爽手里,就能爆发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威力,搞掉崔定简直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省委邓锦江书记非常看好郑爽,崔定如果垮台,郑爽十有八九会取而代之,坐上市委书记的宝座。这不管是对她本人,还是对江风自己,甚至对云湖全市人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幸事,是民心所向。   但江风通过一夜的考虑,深知这个笔记本是把双刃剑,在挥向崔定的同时,必定要伤及他人。不说别人给他行了多少贿,单是尹红妹就难逃法律的制裁,进去喝稀饭是板上钉钉的事。   尹红妹是个要强的女人,这样的结局,对她是毁灭性的打击,江风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他本想把这个事情束之高阁,作为牵制崔定的一个手段好了,没想到郑爽专门问及此事,并且给他下达了秘密任务,这怎能不让他心生纠结?   江风的心理活动,当然逃不过聪明的郑爽。眼前的这个男人,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她都能洞悉。   这么多年来,郑爽除了江风,并没有第二个男人,她在他强壮的身体上找到了做女人的感觉,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性福,并且一直把他看做是自己的男人。   但与一般女人不同的是,郑爽有极强的克制力,她把自己的欲望,自己的心思隐藏的极深,从不轻易表露出来。这一方面说明她的理智,另一方面也是现实需要,毕竟她是一市之长,得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作为在官场上历经锤炼的老手,江风那些做出来的城府在郑爽面前,幼稚的像个小学生。所以此刻他内心的犹豫和纠结,早就被郑爽看在眼里了。她不动声色地问他,怎么了江风,没有信心吗?   江风在椅子上动了动身子,说,这个事情是有些难度,不过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试试。   郑爽笑了一下说,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善于出奇制胜,不是吗?   江风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说,郑市长您过奖了,我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的。   郑爽身子往他倾了倾说,好吧,你去做吧,有消息立即通知我,我手机24小时开机。如果电话里不方便说,你可以去,我家见我。   郑爽的最后一句话,本来是一个完整的句子,却明显是断开来说了。并且她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很特别,好像有所暗示。   这让江风的心猛跳了几下,身上的血忽地一声直往头上涌。他答应着,眼神有些不集中,竟然滑过了郑爽高高的胸,才集中在她那双深邃却又暗含秋水的眼睛上。   郑爽也看着她,慢慢地笑了,轻轻点了点头。江风满脸通红,机械地站起来说,郑市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就去调查。   郑爽嗯了一声,站起来,从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江风怀里像是揣着只鹿,担心跳出来被郑爽发现,转身向门口走。   郑爽叫住了他说,江风你等下。江风停了下来,转身说,郑市长您还有什么指示?   郑爽的目光有了些嗔怪的意思,走上来,伸手帮他整理衣领,说,看你,总是不注意细节。   她如芝兰般的气息喷在他脸上,高耸的胸近在咫尺,私密处那种隐秘的异香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孔。亲昵的动作,暧昧的眼神,熟悉的气息,丰满的肉体……   就在江风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郑爽已经帮他整理好了衣领,左手下滑到他腰里,轻轻推了下说,你去吧,注意保密。   江风答应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脚步软绵绵的。刚好林美丽走过来和他迎面碰上,林美丽眼尖,看到了江风绯红的脸色,特意多看了一眼,说,江局长去我办公室喝茶吧?   江风知道她看出了什么,故意做出委屈的表情说,算了,刚挨了批评,哪有心思喝茶?   林美丽笑了笑说,我说脸怎么这么红呢。   进了电梯,江风暗暗佩服自己的随机应变。林美丽是绝顶聪明的女人,怕是很多事情都瞒不过她。   回到办公室,江风把门反锁了,坐在按摩椅上凝眉思考着,做着艰难的抉择。在自己的两个女人之间做出取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很奇怪,为什么生活总爱给他开这种玩笑,好像是要故意出了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难题,存心要他好看。   理智告诉他,听郑爽的话应该是更最正确的选择;但感情又告诉他,不要把曾经爱过的人推向深渊。理智和感情就像一对仇人,互不相让地在他脑袋里做出殊死斗争,务必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作为政治家,郑爽太需要这个笔记本了。这样一个强硬的女人,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对他做出语言和动作上的暗示,足见她的心切。   江风也很向往她地肥水美的身子,也渴望能享受一番那热腾腾的香味,感受一下她骇人的力度。这从某个方面来说,带着些交易的性质,但江风并不这样认为。郑爽是他心中的女神,一直都是。而这个官场上的女强人,也早已把自己给了这个比他小好多岁的男人,并且无怨无悔。   她对他做出更多的,是一如既往的关心,虽然这种关心有时候看起来并不明显。但他一直在她心里,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么多年来,郑爽并没有对他提出过什么特别的要求,今天她把这项秘密任务交给他,也充分说明了对他的信任。   在她和苏荣的斗争中,江风不慎泄露了天机而把郑爽推到了完败的境地,时隔多年的今天,难道这样的悲剧还要再一次上演吗?江风几乎要骂自己了。   而对于尹红妹,江风同样难以舍弃。在槐河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他们之间除了身体上的契合,更多的是感情上的水乳交融。黑松岛上的初次交火,度假村里的战火复燃,看流星雨的野战……   更难忘的,是他们在共同对付高洪时产生的那种患难与共的真情。江风直到现在也忘不了尹红妹抱病孤零零地躺在宿舍那张单人床上,看到自己后的那种喜极而泣的表情,也难以忘怀她因为“青隆模式”被停职,躲在房间借酒浇愁的凄凉。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不但有了幸福的家庭,仕途上也一路顺风,稳稳地坐上县长的交椅,并且已经有5个月身孕,马上就要做幸福妈妈了。   这个时候,如果江风狠心把她送进监狱,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这不是人做的事情啊,况且对方是一个深爱你的女人!   好像是有心灵感应,正当江风陷入深深的矛盾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尹红妹的电话来了。   尹红妹的声音清澈得像是刚从小溪里捞出来,说,江风,在忙什么呢?   江风忍不住说,哎呀红妹,我正在想……你在哪?来市里了?   尹红妹咯咯地笑了,说,你在想什么呢,不会是在想我吧?   江风嘿嘿笑道,怎么不可以。说真的,红妹,我正在回忆那些在槐河的日子呢。刻骨铭心啊。   尹红妹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堵住了嗓子,沉默了。过了一会才说,江风,我经常和你做同一件事情……你在办公室?   江风说,是的。   尹红妹说,我来市里了,刚从市政大厦出来。   江风问,事情办完了?   尹红妹说,办完了,正要走呢,忍不住给你打了电话。   江风说,我这会刚好不忙,你来我办公室坐吧?好久没见你了。   尹红妹顿了顿说,不了吧,我挺着肚子,不好看。江风,要是不忙的话,你出来,我们找个地方说几句话?   江风说,好啊,你说去哪里。   尹红妹想了想说,西边河堤,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那里僻静。   江风心里热了一下说,好,我马上到。 第927章、尹红妹的秘密   洛河上游,属于未治理地段,人迹罕至,两岸都是参天古槐,遮云蔽日,环境幽静。   这里曾经是江风和尹红妹的秘密花园,树林里留下过他们牵手走过的足迹,河水里留下过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只不过这些年由于各种原因,两人无暇顾及彼此,再也没来过此地,花园差不多已经荒废了。   特定的环境总能勾结一些特定的回忆,产生特定的心情,尹红妹选择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和江风见面,让江风本来就纠结的心,更加纠结了。他的心头,那本黑色的笔记本挥之不去。   远远看到尹红妹的黑色本田车静静地停在河堤下,和绿意盎然的河堤衬托着,在阳光下勾勒出虚虚实实的线条,似一幅古典和现代完美结合的油画。   可能是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江风的车,尹红妹推开车门下来,笑盈盈地看着他来的方向。她穿着宽松的衣服,一双本来就丰满的胸因为怀孕而变得更加丰满了,但显示的不是感性,而是一种伟大的母性气息。   虽然她剪短了头发,身材也变了形,但那熟悉的笑容,坚毅而温情的眼神还是在一瞬间就打动了江风尘封的心。记得高中时候学过“质量守恒定律”,任何反应都不能消除物质,只不过是改变了物质原有的形态和结构。那么对于尹红妹的感情,也并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或者减少,只不过是转变成了其它的格式,储存在了记忆的硬盘里。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句随口说出的话,甚至是一丝一闪而过的灵感,都能瞬间重启记忆的大门,让禁锢的热情再次轰轰烈烈地燃烧起来。   尹红妹微笑着说,江风,上班时间把你约到这里,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江风一边用遥控器锁车,一边说,来和你见面就是我今天最重要的工作,其它都是次要。   尹红妹说,呵呵,嘴巴比蜜都甜。那好,这样说,我以后就可以随时给你打电话约你了?   江风说,一天三遍都可以啊。   两人向河堤走去,尹红妹说,江风,知道吗,只要是和你独处,我就感觉回到了在槐河的那些岁月。   江风说,与我心有戚戚焉。   上堤的时候,尹红妹的身体显得有些笨拙,还被草根绊了一下。江风担心她滑到,先爬上去,然后回身伸手拉她,说,这里太陡了,来吧红妹,把手给我,你现在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   尹红妹把手给了他,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在阳光下尤其显得灿烂。江风紧紧握着她柔软的手,把她慢慢拉上河堤的时候,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尹红妹陷入了深渊,他正在努力营救她。   猛然想到那个笔记本,忽地出了一身的冷汗。难道上天在冥冥之中向他预示着什么?生活中是有很多巧合,但今天这种巧合却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成分。   正这样想着,听到尹红妹说,江风你可不要放手啊,否则我们娘俩就惨啦!   江风坚信了上天的这种暗示。一种神圣的使命感从他心头陡然升起,他下定了要完成使命的决心。他用力把尹红妹拉了上来,仍然紧握着她的手说,放心吧红妹,我当然不会撒手,也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尹红妹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微微红了脸,轻声说,江风,你还是原来的你。   江风说,当然了,质量守恒嘛。   尹红妹说,嗯,质量守恒。   两人在树林边慢慢走着,耳朵里是啁啾的鸟鸣。洛河水在眼前静静地流淌着,似一匆匆过客,并不为他们停下奔流的脚步。   尹红妹看着河水,深情地说,江风,都说岁月是条河流,泥沙俱下,但我感觉,总会有一些东西沉淀下来的,你说呢?   江风弯腰捡起一片石块,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水漂,说,沉淀下来的都是金子,都是最宝贵的东西。   尹红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我最怀念的,还是在槐河的那些岁月。不过有种感觉很奇怪,现在我很少去槐河视察工作,总是能推就推,好像在躲避什么似的。究竟在躲避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看到那些熟悉的东西,心里总是隐隐作痛,你说,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近乡情怯?   江风深有感触地说,红妹,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现在每次回老家路过槐河,看着熟悉的山山水水甚至一草一木,都要心生惆怅。说到底,我们还是不愿意接受物是人非的现实吧。在槐河的时光虽然只有短短两年,但记忆却是终身难忘。   尹红妹嗯了一声,两人好长时间都没说话,就这么慢慢走着,各自想着心事。   在那座独木桥头,尹红妹停了下来,说,江风,有件事情也许不该给你说,但除了你,我又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   江风听她的话口气,有些紧张起来,说,红妹,我们还分什么彼此吗?   这句话的意义有些深远,尹红妹红了下脸,身子向他靠近了些。好像是在鼓足勇气,她抬眼看了看河水,树林,又仰起头看了看蓝天白云,最后才把目光落在江风脸上,说,江风,刚才我对你说我是从市政大厦出来的,其实我撒谎了。实话告诉你,我是从崔书记家里出来的。   崔书记?江风瞪大了眼睛说,崔书记上午带着人去清风寺视察工作了啊。   尹红妹说,是的,不过召我来的不是崔书记,是杨局长,他的妻子杨静。   江风心里咯噔响了一下,不自觉地又想到了那个笔记本,一阵心慌意乱。他强压着内心的波澜,问尹红妹说,杨静叫你有什么事吗?   尹红妹拉起他的手说,江风,我要是把我的秘密都说给你,你不会背叛我吧?   江风反手抓了她的手说,这可能吗?我们毕竟是……   尹红妹笑了一下,笑的有些艰难,说,我相信你。其实,你……一直在我心里,直到今天,你仍然是我唯一的蓝颜知己。江风,你也看到了,这几年我的仕途是很顺利,但凡事都有因果,我也做出了你想不到的付出。   江风随口说,这我可以猜到,你肯定在崔书记那里下了不少功夫。   尹红妹说,是啊,这些年我送给他的钱,快有上百万了吧。   江风的心揪了一下,说,可是红妹,你的工资……你从哪里弄这么多钱?   尹红妹的目光黯淡了一下,说,要是真的追究起来的话,我就完蛋啦。不过我只要一直在位子上,就平安无事。   江风摇着她的手说,可是红妹,你这样太冒险了,万一……   尹红妹抽出手说,放心吧,我也不会那么傻,这些钱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查出来的。   尹红妹说着,忽然变了语气,脸色也凝重起来,说,江风,这不是关键。我今天把你约出来的目的,是要告诉你上午在崔书记家里发生的事,请你帮我分析分析。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已经睡下了,忽然接到杨静的电话,要我今天上午务必到她家里一趟,听她的口气像是出了什么事似的,非常急切。我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她就急匆匆挂了电话。我一夜都没休息好,想东想西的,猜不透她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今天上午刚到崔书记家,就被杨静的脸色吓了一跳。   江风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尹红妹说,你去过她家,也见过杨静,这是个保养的很好的女人,甚至看不出真实年龄。可你现在再去看看,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一夜之间白了头了。她披头散发,一脸憔悴,眼泡浮肿,就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似的,眼里都是血丝。   江风听到这里,暗自嘿然,心里当然明白杨静憔悴的原因,只是这个时候还不能对尹红妹说出来。   尹红妹继续说,我问她说杨姨,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不好?   杨静自嘲地笑笑说,不是生病了,是得了绝症啦。也顾不得给我倒水了,反锁了门,把我拉到卧室。我一看,乖乖啊,吓了一跳。卧室的床上,堆着一摞摞成捆的钞票,银行的封条都没有撕。   我说杨姨,你这是要干什么?   杨静也不说话,拿了个拉杆箱,装了满满一箱子钱,说,闺女啊,这是你以前送给我的钱,现在阿姨都还你,加倍还你。今后不管谁问起来,你都说没这回事。   我被惊的目瞪口呆,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事了,就说杨姨,你这是怎么了?信不过我吗?这话一说,杨静竟然哭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哭的甚是可怜,说,好闺女,别问了。我知道你对你崔叔和我都是真心,可现在你必须把钱拿走,算我求你了。   我听她说出这话来,更是一头雾水,坚辞不受,说杨姨啊,我就是你的亲闺女,天塌下来咱们一起顶着,但这钱我绝对不能拿。我今天把钱拿走的话,今后再也没脸见你了,我尹红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可不要逼着我欠下这良心债啊! 第928章、心里有我   杨静听尹红妹这样说,哭的更厉害了,边哭边咬牙切齿地骂什么“畜生”“六亲不认”“非要你好看”什么的,恨的牙齿差点咬碎。咒骂了一番,平静下来,说,红妹啊,既然这样,钱就先放我这里,有你这几句话,你杨姨我心里也算是有了点底气。我知道你是自己人,什么时候也不会坏你崔叔和我的事,是吧?   尹红妹说,杨姨啊,我真想把心掏出来给您看看。   杨姨一把抱了她,抱的紧紧的,说了声好闺女,杨姨知道你的心。又说,我这会就不留你了,你就权当今天没来这一趟,回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吧。   尹红妹从崔家出来,想起杨静憔悴的摸样和异常的举动,越想越觉得蹊跷,心里总像有块石头在压着似的,很想找个人帮我分析下,忍不住给江风打了电话。   江风听后沉默了一阵,说,红妹,从杨静的表现来看,可能是有什么事。不过你放心,你福大造化大,肯定能逢凶化吉。杨静说的对,你就权当今天这个事情没发生过,放宽心,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好了。   尹红妹还是不能释怀,说江风,这事必定是有些名堂的,我不明就里,怎能安心?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呢。   江风胸有成竹地说,红妹,崔书记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略知一二,但现在还不能对你说。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事情的关键掌握在我手里,你想啊,我会丢下你不管吗?即使让别人做出牺牲,我也不会牺牲了你的。   尹红妹仰起脸,怔怔地看着他,说,真的?江风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江风伸手按了按她的鼻头,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惊喜袭上了尹红妹那张依然漂亮的脸蛋,她兴奋地叫了声江风,一把抱了他腰,把脸贴在了他温暖结实的胸膛上,喃喃地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脚下,洛河水打了个旋,又向着东方流去了。   一周后的一个上午,江风又坐到了郑爽办公室。他这次是来向郑爽汇报调查结果的。他说,那个笔记本确实是崔晚庭从崔定家里偷偷拿走的,上面据说是记录了一份什么名单,具体是谁,内容是什么,安红并没见到,就连崔晚庭也没仔细看。并且笔记本在那晚的变故中弄丢了,现在下落不明。   郑爽听后,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好半天都没说话。江风坐在她面前,就像坐在被告席上的嫌犯,浑身不自在。   郑爽最后说,江风,你辛苦了。   也正是江风这一念之差,不仅让郑爽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也直接把崔晚庭送上了绝路。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继续关注。   市区快速通道----幸福大道是云湖市最引以为荣的一条高标准道路,也算得上是云湖的一张城市名片。该道路贯穿全城,从市区东部下高速到最西边高速入口,全程25公里。前市委书记苏荣在位的时候,在这条路上投入了不少精力,崔定当政后,更是下大功夫对其进行了提档改造,并命名为快速通道,设定最高车速为70公里。   省长古青松来云湖视察,对这条路提出了表扬,盛赞其为发展大道,未来大道。崔定喜欢命名各种“书记挂帅工程”,光伏产业园、白沙湖酒店、洛河治理等项目他都亲自挂帅,彰显其实干精神。   城市精细化管理活动开展以来,他又提出市领导分包路段的思路,市长副市长们都包的有路。而他自己当仁不让把快速通道定为他的“责任道路”,不定什么时候就去视察一番。有时候半夜还给江风打电话,说的都是一些小事,比如路灯不亮、路边有生活垃圾什么的。江风只要半夜电话响,首先想到的就是崔定,以至于弄得晚上睡觉都不敢睡踏实。   进入10月份以来,快速通道西段接连发生五起车祸,死亡四人,其中包括一对母女,孩子仅有7岁。当时母亲步行送女儿上学,而学校就在马路对面,她们在穿越马路时被撞身亡,血染书包。接连发生的事故,在市民中引起了强烈反响,有关市区道路缺少过街天桥的议论再次高涨起来。   云湖毕竟是个小城,没有大城市的气势,虽然这些年高楼大厦也建了不少,但连一座过街天桥都没有,更别说立交桥了。行人和机动车抢道现象比比皆是,安全隐患很大。   早在去年年初,江风就向市政府打过报告,建议至少应该在市区七个最繁华、最危险路段建设天桥,一来疏导城市交通,二来方便市民出行,保障行人安全;第三还可以提高城市品位。   报告打上去后,市长郑爽非常重视,专门召开了常务会,对这个报告的可行性进行了研究。随后作为一项议题,提交给了常委会。结果崔定不同意建天桥,说市民素质还达不到自觉走天桥的地步。还举例说,红舟市政府花费巨大财力建设了几座天桥,结果市民甘愿冒着被车撞的风险翻栏杆,也不愿意走天桥,天桥成了摆设。   不过接二连三的交通事故以及舆论压力,也让崔定改变了看法。星期一上午,市规委会召开第十六次会议,除对近期城市建设规划、人防工程规划、经适房建设规划等项目进行审查外,讨论并通过了在市区主要道路建设人行过街天桥的规划。   市委副书记、市长郑爽作为规委会主任,亲自主持会议,住建局作为成员单位参加会议。郑爽在会上提出了过街天桥建设新思路:遵循政府主导的原则,鼓励民间资本参与建设,给予所投资天桥一定年限的桥体广告经营权,作为投资回报。   这项工作自然又落到了住建局头上。郑爽在会上说,政府全权委托住建局负责建桥事宜。江风接受任务后,回到局里立即召开会议传达了规委会精神,并安排城研中心着手前期的规划、选址等工作,同时在住建局网站,云湖日报上发布了公告,诚邀投资人。   本以为报名会很踊跃,哪料等了一个星期,也没等到一家报名的。私下给一家企业打电话,问对方有什么顾虑,得到的答复是:政府的交道不敢打。连问了几家,都是一样的回答。   江风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一番,说这个东西绝对可以的,保证能收回成本并盈利,还可以提高企业知名度,是个一举多得的事,外地有先例。   对方说,外地是外地,云湖是云湖。   江风彻底没了脾气,心想归根结底,还是崔定的信誉太差,企业心有余悸。不说别的,单是旧张庄改造一事,就寒了开发商的心。   崔定搞城市开发,不二法宝就是“政府不投资”,不但不投资,还要从中受益。旧张庄改造工程庞大,崔定承诺了很多优惠政策,吸引了三家开发商共同参与开发。这三家企业投入很大,光是前期的拆迁补偿什么的就花费了大量的财力和人力。没想到崔定竟然出尔反尔,以不符合程序为由重新组织了招标,最后把这个项目给了省城一家开发商。崔定本来信誉就差,这下开发商们更是没人敢和他打交道了。   公告结束,报名为零。郑爽那边又追的紧,江风郁闷的很。周五下午正坐在办公室发愁,接到了安红的电话,问他晚上有什么安排,江风说,我啊,今晚的安排就是没有安排。   安红呵呵笑道,那刚好,晚上请你吃饭。   江风说,吃什么饭啊,都快愁死了。   安红说,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发愁建过街天桥的事吧?我给你物色了一个投资商,今晚给你们牵牵线。   江风闻听此言,来了精神,说好啊,那这顿饭我请。   安红说,谁请都一样,你下班过来吧,喜来登梅花厅。   江风晚上如约而至,才知道安红所物色的投资商,就是崔晚庭。崔晚庭回到云湖发展以来,除了建白沙湖酒店,还没有更大的动作,当然公司知名度也不是很高。他这次承接天桥工程,主要是想借这个带些公益性质的项目树立公司形象,为市民做贡献。再加上他现在手中握有尚方宝剑,完全可以制约崔定,没有什么顾虑。   那晚差点被绑架之后的第二天,崔晚庭接到婶婶杨静的电话,杨静在电话中关切地问他昨晚怎么没送东西来,是不是喝多了。   崔晚庭讥讽道,不是我喝多了,是我太傻了,差点中了圈套。   杨静装模作样地说,晚庭你这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什么圈套不圈套的,你亲叔你亲婶还会害你?   崔晚庭没好气地说,会不会害我你们心里清楚。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们,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谁都不好看。说完就挂了电话。   又过了两天,杨静给他手机发了个信息: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崔晚庭回她:我不要钱,我要的是正义。   杨静死缠烂打,甚至在电话里哭哭啼啼,但崔晚庭铁了心,就是不松口。 第929章、失踪   过了两周后,杨静不再追着他要笔记本了,崔晚庭也就慢慢放下心来。反正这东西握在手里,做什么都挺有底气。   让他感觉奇怪的是,崔定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提过有关笔记本的一个字,更没有打电话向他要这个本子,淡定得让崔晚庭感觉奇怪。而在崔晚庭和安红的事业上,崔定依然是网开一面,一路绿灯,甚至亲自协调,表现的非常关怀。这让崔晚庭心里渐渐多了份愧疚,有些怕见崔定了。   崔晚庭在酒桌上答应承接全市七座人行过街天桥,并承诺桥体只做公益广告,不打算收回投资,完全为市民做贡献。这让江风感到欣慰的同时,也为他的人格所感动,恭恭敬敬地给他敬了三杯酒,说,崔总,我代表云湖人民感谢你。   安红在一旁笑道,江风哥,我这个线牵的好吧?   江风连连点头说,好,好,我看准了,你和崔晚庭都有企业家的古道热肠,又热衷公益,真是天生一对,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崔晚庭又给江风敬酒,认真地说,我也有一事请江局长帮忙。   江风大度地一挥手说,什么事,崔老弟你一句话。   崔晚庭看了看安红,说,我和安红商量好了,想请你做我们的证婚人,我们的婚期就在下个月。   江风哈哈笑着说,好啊,这个证婚人我作定了!先恭喜你们。   三个人频频举杯,一晚上的欢声笑语。   晚饭结束,都有了些醉意。最近酒驾查的厉害,江风专门带着司机,但崔晚庭却坚持要自己开车,说,喝这点酒开车绝对没问题。又说,在云湖,谁敢查我的车?我送安总回家。   江风想想也是,和他们告别,上了车。临走时和崔晚庭约好,第二天上午去住建局商讨具体筹建事宜,签订委托合同。   建天桥的事有了着落,江风顿感轻松,心情也格外的好。回到家看看表,将近11点了,却没有睡意,就打开电脑,准备看会新闻。   哪料电脑刚打开,手机就叫了起来。担心是崔定打来的,拿起手机一看,还真是怕处有鬼,果然是他的。   崔定也不问他是否休息了,直接命令他马上赶到幸福大道东段大转盘。江风最怕这家伙深夜发神经,神出鬼没的,但也不能不去,急忙穿好衣服,也顾不得再叫司机,自己开车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到大转盘一看,崔定的车打着双闪在一边停着,他则背着手在看绿化带里倾倒的一车建筑垃圾。   往转盘里倾倒垃圾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江风也让城管处稽查人员在这里通夜蹲守过,但奇怪的是,蹲守的时候没人倒,只要人撤回来,垃圾马上就来了。   此刻,崔定阴沉着脸不说话,江风赶紧拿出手机给城管局长打电话,让他马上派人派车来清理。   打完电话,崔定说,江风你把你车停路边,坐我的车,咱们把路看一遍。   江风惴惴不安地上了崔定的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往东一直跑到高速口,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回到转盘处,以为要结束了,谁知崔定对司机说,一直走。   江风暗暗叫苦,但也不能说个不字。路上发现了一些问题,如广告牌破损,路灯不亮,桥栏需要粉刷等等。崔定的眼睛还真尖,甚至连绿化带里一棵枯树都被他发现了,让江风一一记了下来,要求明天必须补种上。   就这样走走停停,走到西段拟建天桥处,崔定又让司机停了车,下来查看地势,问江风规划情况。   江风介绍了一番,崔定问,投资企业找到了吗?   江风说,正想给您汇报呢。现在的投资商看中的都是眼前利益,不愿冒任何风险,倒是崔晚庭愿意做奉献,愿意承接这七座天桥,现在已经初步达成了意向。   崔定听到崔晚庭三个字,不自觉地哦了一声,脸上掠过一丝奇特的神态,但被夜色给掩盖住了。他迅速调整了表情,点头说,好,好,这才叫风格啊。不管是谁愿意为云湖的城市发展做贡献,我们都欢迎。   说到这里,江风的手机响了。本以为是杨柳的电话,拿出手机看了,是安红的。   当着崔定的面,不好去接,按了拒接键,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哪料刚放好,手机又响了起来。崔定还在问一些有关天桥建设的具体细节问题,江风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盼着赶紧结束好问问安红到底有什么事,但崔定好像故意拖延时间似的,足足在此地停留了二十多分钟,才上车继续往西走。   一直走到西高速口,才调头回来。江风说崔书记,不早了,先把你送回去吧,崔定却说,不急,我有晚睡习惯,先送你吧。   到东转盘下车的时候,崔定问江风,现在几点了?江风看看表说,12点20分了。   崔定重复了一遍说,哦,12点20,这么晚了啊,赶快回去休息吧。   江风和他道别下了车,看着他的车开走,赶紧上了自己的车,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一看屏幕,吓了一跳,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部是安红的!   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心忽地一下提了起来。看到有安红的信息,赶紧点开,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行字:江风哥,崔晚庭失踪了!   崔晚庭当晚喝酒后坚持开车把安红送回家,在她家喝了会茶醒了醒酒,然后返回自己所住的酒店。安红担心他路上安全,特意交待他到酒店后打电话或发信息报个平安,崔晚庭满口答应,还对她说,你放心睡觉好了,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安红等了半个小时,估计他应该到酒店了,却没有电话或者信息过来,就拨他电话,结果是无法接通。   心想他那边可能信号不好,等了一阵再拨,还是无法接通。联想到他上次遇险的情景,隐隐产生了种不祥的预感。穿衣下楼,开上自己的车往他所住的君悦酒店赶去。   走到偏僻的楝香路时,看到前面一片警灯闪烁,心里咯噔了一下,加速开了上去,走近后却被警察拦下了,说前面发生了重大案件,让她绕行。   安红眼尖,一眼看到崔晚庭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斜着停在路中央,车门大开,车灯还亮着,知道不妙,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跳下车跑过去,嘴里大叫着崔晚庭的名字,闯入了警察拉起的警戒线。几个警察拦住她问是车主的什么人,安红说,我是她家属。   警察说,我们正在想法联系他家属呢,你来了正好,我们要向你了解一样情况,等会一起去局里。   安红看到有个女警拿着相机对着车门旁地下的一滩血拍照,腿脚就软了,问警察,崔晚庭他怎么样了?   警察说,从现场及目击群众反映来看,他很有可能是被人绑架了。   安红眼前一黑,差点坐在地上。回过神来后赶紧给江风打电话,但打了两个他不接,后来又关机了,就给他发了个信息。   江风看到信息后,第一反应就是崔定又对自己的侄子下手了,原因肯定还是因为那个笔记本。忽然明白过来,难怪崔定今晚要拖着他看路,这是要给他造成不在现场、没有时间的假象啊。这只老狐狸,盘算的真周到!   心里这样想着,立即拿出手机给安红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安红一接通电话就哭了,说江风哥,这可怎么办啊,晚庭他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江风安慰她要镇定,然后问她在哪里,安红说在公安局。   江风还担心着笔记本的事,怕安红把它交给公安局,就问她,那个本子的事情你说了?   安红说,没有,我听你的。   江风说,千万不能说,我这就赶过去。   江风挂了电话,风驰电掣地往公安局赶,路上给肖国华打了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晚上这个案子。   肖国华说,我也正往局里赶呢,大老板的侄子被绑架了,我敢在家里睡觉吗?   江风说,肖局长啊,只有你出马,崔晚庭才有救。   肖国华说,江老弟你也别太乐观了。你是聪明人,这其中的道道,你能不知道?   江风说,不管怎样,得把崔晚庭找到。   肖国华说,这个我肯定是要尽全力的。   江风和肖国华几乎是同时到公安局的。几个警察正在询问安红崔晚庭近几天的活动情况,认真做着记录。安红脸上泪痕未干,头发也有些散乱。   看到江风,她鼻子抽了抽,想说什么,可能觉得不方便,就没说。   肖国华临危不乱,迅速把参与案件侦破的人员集中起来开了个短会,确定了四个侦查方向,一是集中力量调阅楝香路附近路口监控资料,查找嫌疑车辆;二是寻找目击群众,收集破案线索;三是围绕崔晚庭的社会关系进行缜密调查,弄清楚他被绑架的目的;四是安排两名老刑警先潜入安红家蹲坑,保护她的同时,等歹徒提条件,然后再做出进一步应对。 第930章、凶多吉少   肖国华开会布置工作的时候,江风就坐在他办公室等着。肖国华开完会刚进屋,副局长刘善武急忙忙进来报告:崔定和杨局长来了。   江风不想让崔定看到自己也在,看肖国华的办公室有个套间,拉开门躲了进去。刚关上门,崔定和杨静已经进了,就听见杨静尖声尖气地叫着说,肖国华,我告诉你,你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想办法把晚庭给我完璧归赵!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肖国华唯唯诺诺地保证一定尽最大努力,杨静还在喋喋不休说,敢绑架我们崔家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崔定的话很少,只是问了肖国华一些情况,然后说,既然是绑架,肯定有所目的,我的意见是,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但人必须保住。   肖国华还没说什么,副局长刘善武大声说,请崔书记杨局长放心,崔晚庭找不回来,我引咎辞职!   崔定和杨静停留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江风从套间里出来,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刘善武还在肖国华办公室没走。   刘善武是主抓案件的常务副局长,名声在云湖也很响。名如其人,他嗜好使用武力,多次鼓励干警要果断使用枪支。记住,你们腰里那东西不是烧火棍----这就是他的口头禅。   而他自己更是以身作则,前两年云湖发生的击毙持扁担袭警村民、击毙平房上的“武疯子”等事件,都是刘善武做的现场指挥,甚至亲自开枪。   江风对这个人很不感冒,总觉得他那一双肉泡眼很不友善。此刻刘善武大大咧咧地坐在肖国华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腰间露出一截枪套,甚是惹眼。   看江风从套间出来,刘善武只是看了他一眼,江风也没和他打招呼,自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肖国华有些不大高兴,拉着脸问刘善武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封锁出市主要路口,刘善武辩解说,封锁了,动作慢了点。   肖国华指着腕上的手表说,不是慢了点,是慢了四十分钟!这四十分钟,歹徒如果向外地逃窜的话,早就跑没影了。   刘善武咕哝了一句什么,站起来走了。临出门又看了一眼江风,肉泡眼发出的光很蔑视。   刘善武走后,肖国华招手让江风坐过来,压低声音说,江风,崔晚庭被绑架这个案子,绝对不简单,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破案的难度应该非常大,并且崔晚庭这次怕是难逃此劫了,也不会像上次那样幸运。   江风说,刚才崔书记不是指示了吗,要不惜代价保住崔晚庭的安全。   肖国华摇了摇头说,我保证不了,也没法保证。   江风急了,说,肖局长,如果你没信心的话,崔晚庭肯定得完蛋。就当是帮一把安红吧,她也不容易。   肖国华沉思了一阵说,江风,这帮人绑架了崔晚庭,肯定是要提出什么条件的。根据我从警多年的经验,如果不答应歹徒的条件,和他周旋,不但能争取破案时间,对人质的安全也是有帮助的,因为很多撕票行为都发生在歹徒的条件满足后。   江风说,这个道理我懂,那我该做点什么?   肖国华说,你和安红关系好,有些情况她可能不愿意对我们公安部门讲,但也许会对你讲。你要奉劝她千万不要私自行动,不要贸然满足对方提出的条件,这其实是在害崔晚庭。   江风说,这个没问题,我一定向她讲明白。   一连三天,都没有崔晚庭的任何信息。本来这个事情崔定交待要秘密进行的,但还是有外省的记者嗅到了风声,在媒体上披露了这一案子,崔晚庭被绑架案随之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毕竟他是市委书记的亲侄子。   安红天天都在家呆着,两名便衣在她家死守,吃住都在那里。安红一夜之间憔悴了好多,她从刚开始害怕绑匪打电话,到后来又时刻盼望着电话能打过来,急得嗓子都哑了。没有崔晚庭的消息对她来说,度日如年。   警察又蹲了两天后,绑匪仍没有打电话提条件的迹象,不得不从她家里撤了出来。   江风一直和安红保持着联系。他关心着崔晚庭的命运,更关心着那个笔记本。她交待安红说,不要答应绑匪的任何条件,要多和对方斡旋,给公安机关破案争取时间。   安红刚开始答应的好好的,但随着时间的流失,崔晚庭生死未卜,她也渐渐丧失了信心。   崔晚庭被绑架案子由公安局副局长刘善武负责,进展缓慢。肖国华虽然在崔定面前保证的很好,但态度不怎么积极。   第四天中午,刘善武还在机关食堂吃大米饭,肖国华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一队精锐人马包围了南郊外一处鱼塘边上的一个小院子。   但搜索的结果是,除了找到崔晚庭被扔掉的手机卡之外,人并未见到一个。据附近放羊老汉反映,也就是在几分钟前,有四个人带着一个头上套了袋子的男人从院子里走出来,上了一辆面包车,开走了。   肖国华扑了个空,无功而返。刘善武问他是怎么回事,肖国华解释说,是接到了群众举报才采取的行动,可惜晚了一步。   当天晚上,杨静在电话里把米自强骂了一通,问他,肖国华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差点被他抄了老窝!   米自强说,杨局长放心吧,我已经把货转移到……   杨静打断他说,电话里别说了,见面说吧。   公安局长肖国华组织的这次突袭行动,差点就抓住了绑架崔晚庭的绑匪,前后也就是差了几分钟的时间,失之交臂。   这次行动非常隐秘,肖国华事先没有没有和任何人通气,包括负责案件的副局长刘善武。由于涉及自己的亲侄子,市委书记崔定非常关心案件的进展,要求刘善武每天向他汇报案情。   刘善武表现的挺卖力,跑前跑后的,但几天来连一点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到。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崔晚庭曾经在境外赌博欠下巨债,可能是被国际组织绑架了。这种说法以极快的速度传播着,大有众口铄金的趋势。   肖国华准确地得到了绑匪关押崔晚庭的具体地址,且瞒着刘善武单独行动,这让刘善武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人本来就对肖国华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跑去向崔定汇报说,自己早就得到了消息,要等到晚上实施抓捕,却被肖国华打草惊蛇。   崔定把肖国华叫到办公室批了一顿,命令他不要再插手这个案件。   与以往云湖发生的绑架案不同,绑架崔晚庭的劫匪似乎非常能沉得住气,心理素质极好。崔晚庭失踪整整一个星期了,安红竟然未接到一个勒索电话,这让她心急如焚。蹲守在她家里的警察等得不耐烦,撤了,案件陷入了绝境。安红人虽然憔悴了很多,但手头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她去做,不得不打起精神,又到公司忙碌起来。   江风这几天一直高度关注着崔晚庭的消息,每天都要给安红打几个电话询问情况,但一无所获。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个案子不简单,崔晚庭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一切都是那个笔记本惹的祸,并且惹的是崔定。   江风坚信,这起绑架案就是崔定指使的,目的就是要夺回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笔记本。江风以前也想象过崔定会有所阴谋,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狠,这么直接。关键时刻,亲人也靠不住啊。而亲人之间一旦反目,滋生的仇恨更可怕。   由于崔晚庭失踪,建设过街天桥的事情也搁置在那里了。全省安全生产工作会议马上要在云湖召开,住建局要发言,还要规划参观路线,确定参观项目。另外数字化城管、市政重点工程、小城镇建设都有了新任务,住建局的工作千头万绪。   周四下午,江风开会把各项工作布置了下去,几位副局长都有分工,他自己没有心思去弄。安红现在只要给他打电话就哭,江风实在没有心情忙自己的工作。下班后推掉了几个饭局,在办公室坐着思考了一会,猜测了几种崔晚庭案件的结局,但每个结局都很残酷。猛抬头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这才收拾了东西下楼。小雷这几天老家有事请假了,他自己开车。   到停车场刚启动了车子,从倒车镜里看到一个黑影迅速向他靠近,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黑影已经拉开后门上了车。回头一看,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江风还以为遇到了抢劫的,刚要喝问,对方摘下眼镜,竟然是肖国华。   肖国华笑着说,江风,吓着你了吧?   江风说肖局长啊,神出鬼没的,怎么不到办公室找我?   肖国华说,那不等于是把我自己暴露了吗?还是要悄悄的干活。   江风调侃说,你堂堂一公安局长,还怕有人盯你的梢?   肖国华严肃道,江风,不要再给安红打电话了,她的手机被人监听了,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人记录。   江风吓了一跳,说,肖局长你不开玩笑?   肖国华说,到了这个时候,还开什么玩笑?   江风想了想,幸亏没在电话里和安红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否则可真是自我暴露,引狼入室了。 第931章、加密电话   肖国华接着说,安红不但电话被监听,人也被24小时“保护”着,很难接近。江风你是自己人,也没有必要防你,有些事情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崔晚庭被绑架,是和一个笔记本有关,这个笔记本具体是什么内容,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有人要不惜一切手段拿回这个本子,这就是崔晚庭遭遇不测的原因。他被绑后,车辆和住处都被人翻了几遍,但没有找到那个笔记本。现在刘善武怀疑东西在安红身上,所以对她采取了重点监控措施。   江风在心里说,肖局长啊,其实事实我比你清楚的多。但这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而是做出第一次得知内幕的惊讶表情,说,太可怕了。   肖国华纠正他说,不是可怕,是恐怖。要不我怎么会这样子打扮来找你?江风,我今天来找你是要你帮忙的,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你想法帮我把安红约出来,我要见她一面,越快越好。这个任务很重要,完成的好了能救崔晚庭的命,稍有差错崔晚庭就完了。   江风不由得紧张起来,说,任务我接受,可我怎么接近安红?电话又不敢打,她身边还有便衣。   肖国华拿出一部小手机说,你想办法把这个手机给她,这个手机是加密信号,没人能监听。只要能联系上她就好办多了。   说着,把手机号码对江风说了,号码比普通手机少两位。   江风接过手机问,肖局长你什么时候和她见面?   肖国华说,明天晚上10点,你把她带到凤凰山庄,我在那里等你们。   凤凰山庄江风并不陌生,想当年郑爽和崔定以及姜爱民谋划苏荣就是在那里秘密会面的。所以肖国华一提到凤凰山庄这四个字,江风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市长郑爽。想起自己在她面前撒谎,江风一阵心慌,说,肖局长,这个任务我尽力而为,但不一定能完成……   肖国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说,老弟,我相信你的能力,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说完不等江风说什么,就拉开车门下了车。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迅速钻进黑影里停着的一辆破桑塔纳,开走了。   看着他的车急急的出了大门,江风再一次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公安局长破案都要这么偷偷摸摸,可见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这世道真的是黑白颠倒了。   如何把这部手机交到安红手里,还真是个问题。江风不敢再直接给安红打电话,而是给她公司的一名姓单的副总打了个电话,问他安总现在在哪里。   单副总认识江风,热情地说,是江局长啊,安总还在办公室呢,等会要开中层会议,结束的可能很晚。   江风说,知道了,她忙的话就算了,没什么事,我改天再去拜访她。   单副总说,要不要我转告安总一声?   江风说,不用了。   得知安红在公司的确切消息,江风驱车赶了过去。刚到她公司门口,就看到路边停着两辆可疑车辆,一辆在大门旁,另一辆在马路对面,车里都有人。两个精壮汉子抽着烟站在大门口,虎视眈眈。   情知道这就是“保护”安红的便衣了,不敢在门口停留,把车开的远远的停下来。分析了一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安红几乎是被贴身看护,想接近她很难。要想顺利把手机顺利交给她,也只有在晚上进行了,白天更没有机会。   正无计可施,接到叶芷的电话,问他建过街天桥的事情,如果实在没人愿意出资的话,她准备把这个项目接下来。   江风说,叶芷啊,现在我还没心思说天桥的事情,你这会要是有空,来天府路中段,我在这里等你。   叶芷说,马上到。   不到二十分钟,叶芷的车就停在了江风的车后。江风没下车,招手让她上车。叶芷上车就说,做什么啊,搞的这么神秘,还把车停在这没有路灯的黑影里?   江风说,叶芷,你帮我想个办法。崔晚庭被绑架一事,你知道吧?   叶芷说,当然知道----怎么,不是把你也卷进来了吧?   江风说,差不多是。   叶芷睁大眼睛说怎么可能?你和崔晚庭应该没什么关联吧?   江风说,这个回头详细给你说。崔晚庭被绑架后,安红也被24小时监视,很难接近。现在有人想见她,但她手机和座机都被监听。   叶芷咂咂舌说,天啊,这么恐怖。   江风点点头,拿出那部小手机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这部手机交给安红,可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所以叫你过来帮我出出主意。   叶芷说,哈,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类似事情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说着接过手机说,安红现在在哪?江风说,在公司开会,等会会顺着天府路、幸福大道、洛南路、大桥路回家。   叶芷又问,她开什么车?江风说,白色宝马,车号是四个9。   叶芷说,好吧,我要去准备一下,你回家等消息还是在哪里等我?   江风想了想说,我在井上咖啡等你吧,我还没吃饭呢。   提到井上咖啡四个字,叶芷可能想起了什么,声音一下子变得软了起来,说,好。   江风还不放心,问她,叶芷你有把握吗?   叶芷笑了笑说,你说呢?等我消息就是。   江风开车去了井上咖啡。在停车场停车的时候,很自然地又想起了多年前他和叶芷在这里疯狂车Z的一幕。那时候他刚刚提了副科,叶芷把自己的身体作为礼物送给了他,他们两人大白天在这个停车场大干了一场。江风现在还记得叶芷的火热和紧凑,耳边还回响着她的叫声。岁月倥惚,往事如烟啊。江风感叹了一番,下车上楼。   多年了,这家咖啡店的布局依旧,他很轻松地在二楼找到了那天他和叶芷坐过的房间。他要了杯咖啡慢慢品味着那种苦涩的甘甜,思绪伴随着流淌的钢琴声,回到了从前。   安红全然不知道自己的电话被监听了。崔晚庭失踪后,公安局副局长刘善武亲自到她家,对她陈述利害,说现在情况不明,不单是崔晚庭,她本人也处在极度危险之中,公安方面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遂不顾安红的反对,派了两名便衣一步不离地跟着她。   安红出门的时候,更是至少有两辆车前后护送,“保护”她的便衣不下五六个。刚开始安红还以为刘善武真的是在为她着想,后来随着案子毫无进展,崔晚庭境外赌博的谣言也出来了,她觉得越来越不对头。这些人不像是在保护她,更像是在阻止她同任何人接触,阻隔她同外界的联系,或者是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更让安红愤怒的是,有天晚上她从公司回来,发现自己的家被翻了个底朝天,抽屉床垫什么的都被翻个了个遍,暖气柜被打开,甚至连沙发都被割破了。安红气的大骂,给刘善武打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刘善武却说,这不是公安局的行为,可能还是绑架崔晚庭那帮人干的,又把她吓唬了一番。   安红是聪明人,当然知道崔晚庭为什么会把绑架,自己家为什么会被搜查,但崔晚庭杳无音讯,她没有丝毫办法。给江风打电话,江风除了安慰她,也不能给她更多的关心,只是交待她,千万不要私自答应绑匪的什么条件,要为公安局破案争取时间。   他这句话明里是安慰安红,其实更多的还是有些私心。笔记本的事情,不暴露出来更好。不过后来转念一想,如果安红把笔记本交出去,笔记本回到了崔定手里,不也是自己愿意看到的一种结果吗?   这样想想,觉得自己还是挺龌龊的。没办法,要保护尹红妹啊。江风很想在这之中找到一个平衡点,但显然很难找到。   话说安红在公司开完会,已经是晚上9点半了。下楼开车回家,后面照例跟着两条尾巴。她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了,反正不把他们当做是人就好了。本来还没吃饭,但一点食欲也没有,就直接往家的方向开。想起崔晚庭,她的心就揪着疼,疼的似乎在滴血。   这些日子,她经常做梦忙到他,有时候是看到他正在遭受酷刑,有时候是自己一个人走在无边的黑暗里,呼唤他的名字。每次醒来都心惊肉跳,浑身冷汗,无法入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安红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一种使命感促使她强迫自己去吃饭,去睡觉,她要保护好她和崔晚庭的爱情结晶。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心里也明白,崔晚庭的命运掌握在他叔叔崔定手里,崔定让他生就生,让他死就死。安红也想到过向崔定妥协,把笔记本还给他,但江风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又牵绊住了她。   江风说过,笔记本一直拿在手里,也许还能救崔晚庭,交出去的话,崔晚庭很可能会被灭口。这句话吓到了安红,把她彻底置于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杨静亲自登门看望过安红,话外之音就是奉劝她明智一些,把东西交出来。但安红装作听不懂。杨静走的时候看着她,连连说了几句可惜。她究竟是在可惜什么,安红不愿意去想。 第932章、再约凤凰山   安红开车走在夜晚城市的车水马龙中,无心欣赏车窗外万家灯火的夜景。对小腹中的生命的热爱和对崔晚庭的担心交替折磨着她,把她的一颗心弄的伤痕累累。难道自己的命运注定要这么悲惨,这么凄苦吗?刚刚尝到幸福的滋味,却又给了她这么重重的一击,让她难以承受,精神几度接近崩溃。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但又看不到任何希望。崔晚庭一天没有消息,她的心就一天也得不到安宁。哪怕是能听听他的声音,知道他还活着也好啊。安红在心里祈祷上苍。   在洛南路和大桥路交叉口等红灯的时候,坐在车里的安红觉得车子猛地一震,随即听到了砰的一声闷响,知道是被人追尾了。下车走到车后,后面一辆普通轿车的司机也下车了,是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身材娇小而丰满。   那女人上来就拉着安红的手道歉,却把一部小手机塞到了她手心里,低声说,江风让带给你的。   安红恍然大悟,又装作和女司机理论了几句,上车而去。到家刚把车停进车库,手机就响了。   江风在电话里说,安红,是我。安红又激动又委屈,说,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江风说,怎么会呢。安红,你现在的手机和家里、办公室的座机都被监听了,所以我没接你的电话。我托人交给你的这个手机是加密信号,可以放心使用。   安红问,刚才交给我手机的女人是谁,看着眼熟,她驾车故意追了我的尾。   江风说,这个人是谁不重要。安红你听着,有人要见你,明天晚上9点我接着你,然后带你一起去。   安红说,有几条狗一步不离地跟着我,怎么办?   江风问她,你公司有没有后门?   安红说,没有,但围墙不高。   江风说,好,你明天白天安排人放架梯子在后墙,明天晚上你还去公司,然后从后院翻墙出来,我在墙外接你。   安红说,嗯,我试试吧。   江风刚挂了电话,叶芷也进了包间。站起来握了她的手说,叶芷,真有你的,我已经听安红说了,活干的真漂亮。   叶芷微红了脸,说,你的事,还不是我的事?当然要用心的。   江风想起自己这段日子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心里一阵愧疚,叫了声叶芷,不知道说什么好。叶芷抬眼认真地看着他,笑笑的也不说话。她丰满的胸脯起伏着,江风闻到了从她深深乳里飘出的一丝暖暖的馨香。   第二天晚上9点,江风趁着苍茫的夜色,把车开到安红公司后面的土路上,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忽然想起《西厢记》里的张生夜爬墙头会崔莺莺的情节,不觉哑然失笑了。不过今晚要爬墙头的,不是他江风,而是失去了行动自由的安红;他们的约会也没有什么浪漫的成分,而是步步惊心,生死攸关。   刚等一会,就看到墙头上冒出一颗脑袋来。江风赶紧下车跑过去,听见安红低声叫他,江风哥,是你吗?   江风说是我是我,安红你小心点。   安红身子探出了半边,往下一看说妈呀,这墙里面低,外面高,头晕。   江风鼓励她说,别担心,我接着你。   安红慢慢上了墙头,哗啦一声蹬掉了一块墙砖,身子一趔趄,惊呼一声向墙外倒来。江风早有准备,伸出双臂稳稳地接住她,把她抱在了怀里。   多日的身心折磨,让这个女人承受了难以承受的压力,她太需要男人有力的臂膀了。所以安红顺势抱住了江风的脖子,抱的很紧很紧。江风也很想给这个可怜的女人更多的安慰,但知道此刻不是缠绵的时候,松开她说,安红,我们得抓紧时间,等会还从这里把你送回去。盯着你的那几条狗呢?   安红说,在大门口守着呢。我办公室一直亮着灯,迷惑他们。   江风揽了一下她的腰说,干的好,快上车。   安红的公司在北郊,离凤凰山庄并不远,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这条路江风走过多次,再加上路上基本没什么车子,所以他车开的飞快。坐在后面的安红双手抱着他的座椅,可见她精神的高度紧张。   安红问,江风哥,谁要见我?   江风说,公安局肖国华局长。   安红说,他肯定要问笔记本的事,我该怎么说?   江风想了想说,笔记本的事情肖局长已经掌握了,但不知道上面的具体内容。这样吧,他要是问起你,你就如实说有这个一个本子,但不要说在你手里,也不知道上面的内容。   安红显得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江风哥,我听你的。   江风没应声,心里却骂自己不是个人。事情已经到了最最关键时刻,但他的私心仍在作祟。为了保护尹红妹,他很有可能把崔晚庭置于不归之地。   正想到这里,听见安红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崔晚庭他还能不能回来……   说着,又低声抽泣起来。安红的哭声像是鞭子抽打在江风心里,他的心疼得缩成了一团。自己算不算是个小人?为什么偏偏有这么多难以选择的问题来生生地折磨他的良心?一边是安红,一边是尹红妹,他的选择决定着这两个女人今后的命运和幸福。   江风真希望自己能马上找到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把这个问题圆满解决掉,来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可这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   汽车盘旋上山,后座上的安红干呕了几声。江风放慢车速问她,安红你不是不晕车吗?   安红把手放在小腹上说,江风哥,这几天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我怀孕了。   江风啊了一声,失声叫道,是崔晚庭的?说完又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唐突,赶紧又说,太好了,安红你一直想有个宝宝呢。   谈到孩子,安红的情绪稍微好了点,说,是啊,我也想做个贤妻良母。说到这里,又想起了崔晚庭,抽着鼻子说,可不知道孩子还能不能见到爸爸……   安红本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但她连续把一个女人最柔弱的一面毫不掩饰地展现在江风面前,这让江风陡然感觉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下定了要救崔晚庭的决心。就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崔晚庭找到,把他完完整整地交给安红!   车在凤凰山庄的院子里停了下来。有人上来接住了他们。江风仔细一看,是交警队长赵铁。   两人本就认识,握了手,但没说什么,只是互相点点头,赵铁就在前面领路,把他们带到了二楼西头的一个房间。   江风进了房间才知道,今晚要见安红的,并不是肖国华,而是市长郑爽。郑爽穿着很随便的衣服,一件豆绿色的紧身毛衫紧紧包裹着他丰满的身子,天鹅似的长脖子让她平添了几分高贵气质。   江风一进房间,就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神秘气息,怀疑自己已经对这种气息特别敏感了。联想到在崔晚庭这个事情上,自己并未对她讲实话,所以江风控制不住地脸上有些发烧,不敢去看郑爽的眼睛。   安红也没想到郑爽会召见她,进门先是一愣,然后叫了声郑市长,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泪就委屈掉了下来。郑爽脸上的是微笑的表情,这个女人什么时候都镇定自若。   她站起身来,亲热地拉了安红的手,揽着她的腰让她在沙发上坐了,鼓励她要坚强些。安总啊,放心吧,你的事情,我不会不管的。郑爽的话很真诚。安红已经是梨花带雨了,用一双泪蒙蒙的眼睛看着郑爽,用力地点了点头。   江风一直想和郑爽打个招呼,但郑爽好像没看到他似的,注意力只在安红身上。江风只好讪讪地站着,不知道自己是该去该留。郑爽待安红平静下来,抬头对赵铁说,我和安总说几句话。赵铁领会,对江风说,江局长,走,咱们到隔壁喝茶去。   看来是早有准备的,隔壁房间的茶已经泡上了。江风坐下喝着茶,茶是好茶,很香,他却有些心不在焉。郑爽单独和安红谈话,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失去了信任?如果真是这样,往后的处境就会很微妙了。   其实江风不止一次在郑爽面前隐瞒真情,结果是一次都没真正隐瞒住。但郑爽都大度地原谅了他,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关系。这次,还有会这样的运气吗?还有,安红是否会把笔记本的真相全盘向她托出?关键时刻,安红还会听自己的吗?如果笔记本到了郑爽手里,江风相信,她会毫不犹豫地采取行动的。江风脑海里蹦出四个字:听天由命。   江风闻赵铁说,肖局长怎么没来?赵铁说,肖局长不来是对的。他在了,我们才有机会在这里喝茶啊。江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赵铁问江风,那辆事故车保管的怎么样?   江风说,雨布罩着呢,保管的很好。   赵铁说,江局长你帮了大忙。江风问他,既然有了物证,又调查出了车主和司机,你们怎么还不抓人?还等什么?   赵铁神秘莫测地笑笑说,肖局长说了,时机未到。肖局长喜欢算总账,明白吗? 第933章、命门   郑爽和安红的谈话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江风以为郑爽还会叫他进去问些情况的,但郑爽根本没这个意思,只是交待他把安红安全送回去。   “江风你务必保护好安总!”   这是郑爽一晚上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江风赶紧回答说,请郑市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郑爽只是嗯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安红一直不说话,沉默着。江风很想知道她和郑爽谈话的内容,忍不住问她,安红,刚才郑市长和你谈了什么?   安红说,郑市长问了崔晚庭,让我不要瞒着她。   江风心里咯噔往下沉了一下,急切地说,你都和她说了?   安红轻轻摇头说,没有。江风哥,我还是想听你的。现在我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安红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   江风心如刀绞,真想照自己脸上狠狠地扇几巴掌。   把安红送回公司,江风没有回家,而是给叶芷打了电话,问她在哪里。   叶芷说,在嘉园呢,有事吗江风?   江风说,有事。   叶芷说,好,你说我们在哪里见面,我出去。   江风说,你不用出来,我去嘉园见你。   叶芷好像愣了一下,说,好吧,我等你。   江风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来过嘉园了。在叶芷那套三居室里,他第一次领略了她地肥水美的身体,继而把那里变成了他们用身体对话的战场。一次次的轰轰烈烈,一次次的刀光剑影,两人把彼此的身体感受的淋漓尽致,把做那个事情升华成了一场战争,他们一次次地被对方杀死,又活过来,再杀死,再活过来。也就是在那里,他成了她的马,她成了他的马。   但也是在那里,他不小心把最机密的消息透漏给她,导致了郑爽和崔定的完败;也就是在那里,他偷窥到了她绝密的文件,从而以此要挟苏荣,保全了自己。   可以说,嘉园既是一个安乐窝,又是一个矛盾高度集中之地。这些年,江风每每想起“嘉园”这两个字,都要感叹良久。这个地方既让他向往,又让他望而却步。   叶芷也非常懂得他的心思,再也没有邀请他去过那里。今天晚上,这么晚了,江风竟然主动提出要去嘉园,怎能不让叶芷出乎意料?她的第一直觉就是,江风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急切想见到她,不然不会这么乱了方寸。   不过他们这次的相见,并没有想以往那样一进门就开始撕扯彼此的衣服。两人对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冒着茶香的花茶,显得比较客气。卧室的门半开着,里面亮着小灯,可以看到那张熟悉的大床。江风只往那里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了目光,脸上不自觉有些发热。   叶芷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暗暗发笑,说,江风,难得你还记得我的房间号。   江风嘿然道,什么时候也忘不掉啊。   叶芷嗯了一声,及时转移了话题说,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晚找我有什么事?   江风放下茶杯说,叶芷,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一个大忙。   叶芷眨了下眼睛说,是你的忙吗?   江风哦了一声说,也是也不是。叶芷,我想请你帮帮安红和崔晚庭,他们现在挺可怜的,再说崔晚庭生死难料,安红也怀上了他的孩子。   叶芷呵呵笑道,江风啊,其实你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要来我这里,我就猜到你的目的了。不过非常遗憾,安红和崔晚庭这个忙,我帮不了。至于说因为什么,你心里也清楚。   在江风的记忆力,这是叶芷第一次拒绝他。他脸上露出尴尬和失望的神色,哑着声音说,这么说,我是找错人了。   叶芷耸耸肩说,我敢和老板对抗吗?安红和崔晚庭犯了大忌,大老板是铁了心的,神仙也救不了他们。你想啊,以崔定的性格,捏死个安红和崔晚庭,还不就是捏死两只蚂蚁?谁敢去螳臂挡车啊,那都是自取灭亡。   江风看着叶芷的两片红唇一翕一合,有些不认识她了。这是两片柔软而有力的唇,他不止一次感受过它们的力量,那种紧握和强大的吸力让他沉醉。可现在从里面吐出来的话,又让他觉得异常陌生。   叶芷一向是嫉恶如仇的,看到不平之事就柳眉倒竖,难道现在也变的圆滑了?江风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窖里,心里一片冰凉。   算了,这事本来就和叶芷无关,要救的又是另外一个女人,她为什么非得要出手?江风喝完半杯残茶,站起来说,打扰了,叶芷你休息吧。   叶芷并没有丝毫挽留他的意思,站起来说,好吧,欢迎有空来喝茶。   江风被这句话刺得心里更凉了,真想早点逃离。   刚要伸手拉门,叶芷从后面抱了他的腰,笑着说,傻瓜,逗你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能不管吗?   叶芷是黑+道人物,解决问题的方法当然也是以黑制黑。这种手段往往比公安按部就班的调查来的快来的直接,并且往往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接受江风拯救崔晚庭的委托后,叶芷当即就派人秘密调查,得知崔晚庭确实是被米自强的手下绑架的,但米自强隐藏在幕后,具体执行任务的是他称之为“军师”的暴金龙。   暴金龙是米氏黑恶势力团伙中的二号人物,以足智多谋,心狠手辣闻名,绰号“追命猴”。   “追命猴”三个字令不少道上的混混们闻风丧胆,不过暴金龙其人却是其貌不扬,看上去并无什么威风可言。他干瘦,稍微有点探腰,一口熏黑的参差不齐的牙齿,下巴上几根稀疏的黄胡子,眼珠外突,活像是个甲亢病人。   就是这样一对突眼珠,眼黑和眼白一错位之间,一个毒辣的鬼点子就出来了。米自强其人虽然凶恶,并无什么智略,全靠暴金龙为他出谋划策。   以美女勾引原莱茵河老板陈天禄,枪杀他之后再嫁祸煤老板赵连海,就是暴金龙冒出的一股毒气。想当年米自强和叶芷为敌,亲兄弟米自国被叶芷的人抛尸洛河,米自强发誓报仇,要和叶芷拼个你死我活,正是暴金龙极力说服他以进为退,静候其变,米自强最终被他说服,才和叶芷缔结了互不侵犯条约。   这几年来,米自强和叶芷也确实做到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两家势力才得以并存。没想到的是,叶芷为了自己的情人,又要霸道地破坏道上的规矩了。   一再逞强,不讲江湖义气,这本身就是道上的大忌。叶芷是个聪明女人,也明白这件事情的深浅,但为了江风,她甘愿冒险。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是有求必应,从来没有说过半个不字。   正所谓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不单是官场,黑势力也在玩渗透与反渗透。叶芷没费什么力气就弄清楚了崔晚庭是被暴金龙带人掳走的,但人具体关押在什么地方,却无论如何也调查不出来。   暴金龙做事极其谨密,参与这活的只是四五个他最贴心的心腹。公安局长肖国华突袭南郊鱼塘,把暴金龙吓了一跳,以为手下走漏了风声,严刑拷打一番,后来又怀疑是老大米自强电话被人监听了,那之后米自强在电话里再也不提及此事,敏感的话都用另外一个号码说。崔晚庭现在被关押在何处,极少有人知道。   很显然,要想救出崔晚庭,只有从暴金龙这里下手,撬开他的嘴巴。但此人出门必有三四名保镖跟随,再加上他生性多疑,警惕性高,想在他身上下手,相当有难度。   正像武侠小说上所说,武功再高的高手也有“命门”,有人是在脚底板,有人是在咯吱窝,只有点了此穴,才能破其神功,轻松要其姓名。暴金龙充其量也就是一狗头军师,也不是什么武功盖世的奇人,当然也有命门。   他的命门就是----女人。   米自强管理手下弟兄,颇有一套。赌、毒绝对不能碰,有违规者轻则断其肢,重则断其脖子。但女人可以随便享用,并不受限制。用米自强的话说,男爷们来到这世上,不玩她百把个女人,还算什么爷们?有本事尽管去女人身上折腾去。所以他的手下玩女人成风,并不以为耻。   米自强自诩为企业家,也有什么企业管理文化和理念,每年年终都要表彰先进,类似于机关的年度考核。替他卖命者不但有丰厚的金钱回报,还有香艳的女人馈赠,是当奖品发放的,并且是现场发放,以资鼓励。   干活胖子,上床瘦子。暴金龙瘦猴似的,却是玩弄女人的高手。据被他玩过的女人说,暴金龙长着一个骡马似的家伙,发起威来,能把女人弄得两眼翻白,说死就死了。   不过这也可能是瞎传,但暴金龙爱玩女人却是不争的事实。经常有人看到他在夜场里左拥右抱,往车上一带就是两三个。   叶芷手下耳目众多,当然了解此人的习性,决定就从他的这个命门入手。 第934章、叶芷再出手   豪门夜总会驻场女歌手丝丝是个靓丽的川妹子,不但生就一副好嗓子,爹妈更是给了一个好皮囊,胸大腰细屁股翘,要多风情有多风情。要命的是那皮肤,白的透亮,能看见皮肤下面的毛细血管,嫩的指头点一下就破了。   暴金龙偶然来此消费,一见丝丝即神魂颠倒,三月不知肉味。遂以暴力和金钱胁迫其为情人,每周必幸之。叶芷掌握了这个信息后,秘密请出了这位美女,亲自会见了她。具体说的什么,不得而知。   刚安排妥当的当晚十点多钟,酒后的暴金龙就给丝丝打电话,准备蹂躏她。丝丝从夜总会出来,妆还没有卸,就上了暴金龙的卡宴。   暴金龙要带丝丝去酒店,丝丝不同意,说在酒店做的感觉像是鸡,想回住处去做。   暴金龙暴力占有丝丝后,在洛北路东段为其租了一套住宅,当做了自己的安乐窝。听丝丝说要回住处,他在丝丝高耸的胸上狠捏了一把,吐着酒气说,我怕你等会叫起来,左邻右舍要来拍门啊。   丝丝说,我不叫,我忍着。   暴金龙抱起她放在自己大腿上,爪子在她身上揉着说,不叫当然不行。宝贝儿你叫的比唱歌还好听呢。好吧,就去你住处。   丝丝又说,你让后面那几个人回去吧,感觉不好,像是我被你绑架了似的。   暴金龙哈哈大笑说,收拾你个妮子还用绑架?随时随地的事儿。你哥哥我绑的都是重要人物。说着,摇下车窗朝后面摆了下手,后面那辆载着他保镖的车就调头了。   丝丝忍受着猪拱,右手暗暗伸进包里,摸索着发了个信息。   黑色保时捷卡宴停在一栋僻静的新楼下面,暴金龙搂抱着丝丝下了车,手还无耻地从她腋下插进去,捉住她的一只肥鸽子,轻轻重重地捏着揉着。   丝丝停下脚步说,龙哥你让司机先走吧,这么好的车停在楼下,惹得邻居都议论我。   暴金龙又是哈哈大笑说,宝贝儿也知道注意影响了,好,我满足你。   说着朝司机一扬手,司机知趣地把车开出了院子。   丝丝的房间在五楼。性致盎然暴金龙拖着她刚走到四楼,听到楼下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上来了三个精壮汉子,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猛地一惊,加快了脚步,却又发现楼上又下来三个男子,形成上下夹击之势。暴金龙毕竟在道上闯荡多年,知道中了埋伏,右手迅速从丝丝的衣服里拔出,向腰里摸。   但没等他摸到硬家伙,手就被人死死钳住了。六个人拿他一个瘦子,鹞子捉麻雀似的,胶布封了他的嘴,架起来就往楼下拖。   暴金龙极力挣扎,用脚勾住栏杆不放开,被人用刀背在脚踝上敲了一下,差点把踝骨敲碎,疼得他眼珠差点掉出来,变得老实起来。楼下早停着一辆商务车,车门已经洞开,迎接着他这位“追命猴”。   暴金龙上车就被人用黑布袋子套了头,几双大脚狠狠地把他踩在了地板上,踩得他肋骨咯吱吱响。这家伙也聪明,知道这个时候反抗只会招来皮肉之苦,就老老实实地趴着,竖着耳朵听车上的动静。可惜车上的人都像哑巴似的,不说话。刚开始他还能感觉出车行的方向,兜了几圈后,就不再去费这个神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停了。暴金龙听见四周很安静,像是到了郊外。几双手把他从地板上提起来,快递公司分拣包裹似的把他扔在地上。   暴金龙飞扬跋扈惯了,哪受过这样的待遇?嘴里呜呜的表示抗议。又被人当胸踹面袋似的踹了几脚,拉起来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狼狗狂吠,铁链子哗啦啦响,把他吓得不轻。两个人提着他上了楼,进了一个房间,扑通一声扔在地板上。   有人上来揭了他的头套,暴金龙被灯泡发出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站着几条大汉,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后面,端坐着一个女人。定睛一看,正是被道上人称为叶姐的叶芷。   和周围几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相比,叶芷脸上却是从容的微笑。她挖苦到,追命猴,请你见一面还真难。   说着对手下命令道,让客人喘喘气!立即有人上来撕掉了暴金龙嘴上的胶布。暴金龙从地上站起来,喘了两口气后,恢复了些他“军师”的匪气,哼哼地奸笑着说,叶姐,我告诉你,你坏了道上规矩了!   叶芷也笑了两声说,我也告诉你,我本来就不是仁义之人。   暴金龙虽然落入叶芷手里,但他到底是在道上闯荡多年的老油子,又是大名鼎鼎的“军师”,不但凶残奸猾,心理素质也极好。此刻面对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姐大叶芷,他并无畏惧,站直了干瘦的身子,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态,斥责叶芷违反了道上的规矩,违反了米、张两家缔结的互不侵犯条约。   叶芷自知理亏,和他耍起了无赖,说自己是路见不平,要匡扶正义。   暴金龙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黑牙,仰天哈哈狂笑,说,正义?正义是它妈什么狗东西?我暴某也想匡扶正义呢,但这可能吗?这社会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谁也别想当救世主!   叶芷冷笑几声说,我告诉你暴金龙,我这次还是偏偏要做一次救世主。   暴金龙收住笑,身子往前探了探,做出洗耳恭听的摸样,用玩世不恭的口吻说,好好好,好的很!叶姐你这样说,我干脆跟着你干好了,我暴某也想尝尝做救世主是什么滋味。   叶芷挑了挑眉梢,不温不火地说,很好办,我们合作就是了。   暴金龙又是哈哈一阵笑,说,合作?我暴金龙除了玩女人,其它做什么都不在行,叶姐你是要在这方面和我合作吗?   话刚说完,被叶芷的一个手下抢上来,啪啪狠扇了两个耳光,骂道,闭上你的臭嘴!   暴金龙嘴角流出血来,他转脸狠狠地盯着打他的人,慢慢伸出舌头,把血舔了回去,然后呸的一声,把一口血痰吐在了对方脸上。   立即又上来几个人准备揍他,被叶芷制止了。   叶芷让人解开了暴金龙手上的绳子。暴金龙甩着手活动着手腕,鼻孔里吭吭地吐着气,撇着嘴角,满不在乎的样子。   叶芷对几个手下说,你们都出去吧,我单独和客人谈谈。   刚才打暴金龙的那个男子不大放心,说叶姐,这……   叶芷挥挥手,那人就带着人退了出去。叶芷说,把门关上。   看人都出去了,暴金龙眼里放出淫光,奸笑着说,叶姐,你让你的人都出去,也不怕我扑过去掐死你?   叶芷呵呵笑着说,你我都不是好人,但也没有坏到那种程度。暴金龙,咱明人不说暗话,今天请你来,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暴金龙抄起手说,很好,我最喜欢和人做交易了,你说吧,我听听是赚是赔。   叶芷说,你把人放了。   暴金龙眨着眼睛说,放人?放什么人?我不懂。   叶芷说,你开个价,我叶芷要是还价,刚才那口痰你可以吐在我脸上。   暴金龙耸耸肩说,叶姐,你说什么我真的不懂,这交易没法做。   叶芷拉下脸说,追命猴!你跟着米自强打打杀杀一辈子,能不能做一件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你除暴安良劫富济贫都可以,何必要为了某些人的利益去残害无辜?你会遭报应的。   暴金龙不屑一顾地说,哈,报应算个球。告诉你叶姐,我早就知道我死后会下地狱了,所以趁我活着,就多玩女人,多喝酒多吃肉。拿人钱财替人卖命,你手下也不都是这样吗?所以你别指望对我传什么教,因为你自己身上也长着白毛。   叶芷哼了一声,说,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和我合作了?我劝你再考虑一下。   暴金龙乜斜着眼睛说,考虑个吊毛。叶姐你手里要是有奶大屁股大的妞儿,倒是可以给我介绍两个,你出个价,我也不还价。   叶芷说,好啊,我这里漂亮女人多的是,功夫都十分了得,就怕你暴金龙肾虚玩不动。   暴金龙龇着牙说,嘿嘿,还没有哪个女人不再我身下求饶的。   叶芷笑了下说,你暴金龙的功夫,我也听说了。不过你玩女人之前,我先送你一根壮阳腰带,你用了之后就知道其中妙处了。   暴金龙伸长脖子说,腰带?什么腰带?   叶芷拍了拍手,进来一个汉子,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玩意。那玩意比腰带宽,也厚一些,接口处有细密的电线,看上去有些奇怪。   暴金龙看了一眼,脸上的奸笑倏地收敛了,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满不在乎地说,这腰带好,这腰带好。叶姐真舍得送我?   叶芷大度地一挥手说,我为人一向很大方的,一根腰带算什么。不过送你之前,我还得先让你欣赏一下它的妙处所在。走吧,咱们到门口看看。 第935章、勒索电话   叶芷说着站起来,往门外走。暴金龙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出门,站在二楼的走廊里往下看。   院子里有棵碗口粗的椿树,有人把腰带缠在树干上,把树下的两条狼狗牵到了一边。暴金龙看出了点什么名堂,心里虽然怯了,但煮熟的鸭子嘴硬,抱着膀子说,叶姐你是要放焰火给我看呢。   叶芷说,军师果然聪明。我从小害怕放焰火,不过今晚这焰火是遥控的,很安全。   说着拿出手机,说,腰带里有个接收器,我只要发出一个信号,它就会放烟火,并且信号还能全国漫游呢。   说着,滴滴滴地拨了一串号码,轻轻按了呼出键。两秒钟后,伴随着轰的一声闷响,院子里腾起一团火光,硝烟弥漫。火光中,椿树被拦腰炸断,哗啦啦地倒了下来。   暴金龙拍着手说,好,好,这个腰带了得。   叶芷嘻嘻笑着说,怎么样,喜欢吧?这个是普通版的,我送你一条豪华版的。走,进屋说。   暴金龙虽然还是痞里痞气,但很听话地跟着她进了房间。又有人送进来一根稍细稍薄的腰带来,叶芷说,军师你别在意,这个腰带功能弱点。又指着腰带上两个凸起的部分说,这两块是让你专门护肾用的,戴上去刚好是双肾的位置。   暴金龙的额角有了细密的汗水,牙关也咬了起来,眼中露出凶光。他冷冷地盯着叶芷,一字一顿地说,叶姐,谢谢你送我的腰带,我只能收下。可你不觉得这事你做的太绝了吗?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你就没有落到我暴某人手里的时候?   叶芷耸了耸肩,说,真落到你手里,说明是天亡我,我认命。但现在,你必须和我合作。   说着,一努嘴,上来几个人,捉住暴金龙的双臂,把腰带给他戴上了。外面用衣服一盖,还确实看不出来。   叶芷说,军师你可能听说过,这腰带还有个名字,叫做黑寡妇,是阿富汗妇女使用的东西。我劝你不要尝试自己去解开它,我不想看到你健壮的双肾变成两个黑窟窿,你还得靠它们玩女人呢。   暴金龙已经面如土灰,但嘴上并不示弱。他拍了拍腰带说,呵呵,还真合身,量身定做似的。叶姐你别客气,啥时候心情不好了,就拨下号码,反正我睡过的女人有好几百个了,死了也值。   叶芷笑着说,我还不知道你?让你死可以,但不让你玩女人,肯定不行。   暴金龙双眼盯着叶芷饱满高耸的胸,咽了口唾沫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叶姐玩玩?   叶芷说,有机会。你知道该怎么做。送客。   就在叶芷用以黑制黑手段营救崔晚庭的时候,肖国华也在暗中进行秘密调查工作。副局长刘善武已经找到了崔晚庭是被境外赌博集团绑架的证据,正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因为案情涉及自己的亲侄子,崔定表现的非常关心。最近一次,在听取案情汇报后,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肖国华分析,案情到现在之所以没有进展,关键在于安红没有说真话。郑爽在和安红谈话之后,也是这样认为的。凭多年办案的经验,肖国华认为,那个笔记本一定在安红手上,只不过是她出于某种顾虑,不愿意讲出实情罢了。   而绑架崔晚庭的幕后真凶,也正是为了从她手里把笔记本夺回来。综合分析,那帮人现在的重心还在安红身上。肖国华决定对安红实施24小时严密监控。   但麻烦的是,刘善武派的人几乎是不离安红左右,肖国华没法下手。随着时间的流失,崔晚庭的安危也一步步恶化,肖国华急了。他打电话把江风叫到一家茶楼,想从他那里了解更多的有关安红和崔晚庭的信息。   但江风依旧坚持说没见到过那个笔记本,也不知道笔记本在谁身上。肖国华失望之余,交给江风一个新任务,每间隔三个小时给安红打一个电话,随时掌握她的动态和案情变化,有什么新情况在第一时间通知他。特别交待不要拨打她原来的手机,而是拨那个新号码。   江风接受任务,当天晚上就给安红说了见肖国华的事,安红答应有情况马上向江风反馈。江风哥,我现在好害怕,晚庭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安红在电话里很可怜。江风安慰她说,安红你别担心,我已经请人帮忙救他了,保证完璧归赵。   安红吸着鼻子说,江风哥,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陪我一小会就好了。   江风犹豫着说,不行,现在是特殊时期,便衣警察就在你家楼下,我去见你反而不好。   安红没再说什么,失望地挂了电话。   安红刚刚挂掉江风的电话,原来那部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就心惊肉跳起来。   绑匪终于打来电话了。这是令安红恐惧的电话,也是她期盼的电话。因为这么多天来,最让她煎熬的,是不知道崔晚庭的生死。她迫切想听到他的声音,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会给她莫大的勇气。   她颤颤惊惊地把手机捂在耳朵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崔晚庭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叫声显然已经超出了人类能以忍受的程度,像是有烙铁正在烙他。   如无数根钢针扎在安红的心里,在听到崔晚庭惨叫声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就疼得轰然碎掉了。她失声叫道,晚庭!晚庭!你在哪,快告诉我!   但崔晚庭没来得及回答,叫声戛然而止,变成了呜呜声,显然他的嘴巴被用什么东西塞上了。   话筒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像是响尾蛇在摇动着尾巴:安总,听到你男人的叫声了吧?可惜你在电话里闻不到皮肤烧焦的臭味。   安红哭叫道,你们这些畜生,放了崔晚庭,要什么东西我给你们,你们冲我来!   话筒里传来一阵丝丝拉拉的笑声,像是在撕一块破布:我就说嘛,安总是聪明人。为了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东西,受这么大苦有必要吗?安总你听着,你把东西交出来,啥事没有。现在交出来,我们现在就放人,干我们这行讲的是义气,我说话算数。   安红救崔晚庭心切,刚要答应,猛想起江风交待过的话,迟疑了一下,说,好,东西我会给你们的,你们不要再折磨他了,等我五分钟,五分钟后我给你们回电话。   对方说,不要报警,报警的话就等着收尸吧。   安红挂了绑匪的电话,手忙脚乱地给江风打电话,心跳的厉害,拨了几次才把号码拨了出去。江风已经睡了,被铃声惊醒,一看是安红的号码,知道有什么情况了。披衣下床,拿着手机来到了书房,接通了电话。安红开口就哭,说,江风哥,他们打来电话了,我听到晚庭的声音了,他们在折磨他,呜呜……   崔晚庭受苦楚,是肯定的事,这在江风的意料之中。他现在关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绑匪究竟有什么要求。他对安红说,安红你先不要哭,你告诉我给你打电话的人都说了什么。   安红说,他说只要把笔记本交给他,就马上放了崔晚庭。   江风拿着手机,一时没吭声,大脑急速地转了起来,紧张地思考着对策。根据他的判断,崔晚庭被绑架这么多天,再加上绑架他的人背景特殊,以及他手里掌握的东西的重要性,对方留活口的可能性极小。   崔晚庭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被撕票,主要原因是笔记本还在安红手里。安红一旦把笔记本交出去,就等于是把崔晚庭的命给交出去了,崔晚庭肯定凶多吉少。   现在最理智的对策,是赶紧把这个突发情况告诉肖国华,他毕竟是老公安,经验丰富,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果能在绑匪取东西的时候实施抓捕,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崔晚庭的关押之地了,这样崔晚庭才可能有生的希望。   江风想到这里,对安红说,安红你先等下,不要慌,我马上再打给你。安红说,江风哥你快点,我害怕。   江风急忙拨通了肖国华的电话。肖国华却不在云湖,今天下午跟着政法委书记铁英出差到外省了。他说话可能不方便,得知情况后,小声说,江风你马上跟赵铁队长联系,我走的时候交待过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江风赶紧又拨打了赵铁的电话,不巧的很,赵铁今晚被安排到外地查酒驾去了。他在电话里说,江风,你告诉安总,东西千万不能交出去,先稳住对方,我马上赶回云湖!   江风再次拨通安红的电话,把赵铁说的话对她说了一遍。安红说,我哪还能稳住呢,他们正在用烙铁烙晚庭呢!说着,又哭起来。   江风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问安红,那几条狗呢?还在楼下吗?   安红说,奇怪的很,晚上9点的时候还在,9点后就忽然不见了,好像是接到命令撤退了。   江风说,这只能说明,他们和绑匪是串通一气的。安红,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安红说,你快点,我都要怕死了。 第936章、蛇蝎女人   江风穿衣下楼,急匆匆往安红家赶。边开车边想,如果按照赵铁的安排,和绑匪周旋,然后伺机抓捕,也不是没有抓到绑匪的可能。但这样一来,笔记本必定就会落入赵铁手里。   从目前来看,赵铁是肖国华手下的一员大将,也是他的心腹。而肖国华明里和郑爽闹矛盾,实际上是郑爽安插在崔定身边的一颗炸弹。   现在,不管是郑爽还是肖国华还是赵铁,都在关心着那本神秘的笔记本,都想把它搞到手。但如果笔记本到了他们手里,尹红妹的噩梦就开始了,她的后半生必定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想起尹红妹,江风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在槐河的那些日子,想起了那些难忘的美好回忆。说到底,尹红妹也是自己的女人啊,自己能眼睁睁看着她堕入深渊吗?不能,绝对不能。那本主宰这尹红妹命运的笔记本,无论如何也不能曝光!那是一把斩向她的利剑啊,自己就是双手鲜血淋漓地抓住它,也不能让它落到尹红妹头上。   那么,让安红听从绑匪的安排,把笔记本交出去如何?江风过洛河大桥的时候,猛然想到这个念头,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觉得桥身都跟着摇晃了一下。他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荒唐,感到可耻。明知道笔记本就是崔晚庭的命啊。   可现在,如果等着肖国华或者赵铁抓到绑匪救出崔晚庭,自己拯救尹红妹的行动不就彻底宣告失败了吧?在取与舍,良心与谴责,道义与残酷之间,江风做着痛苦的选择。一边是尹红妹,一边是安红,从实际意义上来说,她们都是他的女人。   江风正在万分纠结之间,又接到了安红的电话。安红这次哭的更厉害了,因为就在刚才,绑匪又给她打了电话,又让她听了听崔晚庭的惨叫声,那叫声从大到小,渐渐叫不出了。   安红心如刀绞,怀疑崔晚庭已经被折磨死,坚持要和他讲话。绑匪答应了她,把电话放在崔晚庭嘴边。崔晚庭处于昏迷状态,断断续续地说,安红,我不行了,记得我爱你……   安红失声痛哭,说晚庭,我有你的孩子了,我和孩子都等你回来呢!   崔晚庭闻听此言,马上清醒过来,惊喜地说,真的吗安红,我太高兴了!   安红哽咽着说,是真的。崔晚庭声音忽然又低沉下去,说,安红,如果我回不去的话,你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安红叫着不不!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把东西给他们就是!   崔晚庭苦笑道,给不给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我已经料到了结局。安红,害我的不是别人,就是……   刚说到这里,电话卡擦被挂断了。安红正茫然间,对方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说,恭喜你啊安总,要做妈妈了。你不想让孩子一出生就没爸吧?聪明人肯定会做出聪明的选择,我想安总你也知道该怎么做。听着,现在你带着东西下楼,开上你的车,电话开着,等我通知你接头地点。   不等安红答应,电话就断了。   安红惊慌失措,乱了方寸,给江风打电话,说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江风沉吟片刻,终于做出了一个选择。他说,安红,救人要紧,也许那些人讲义气说话算话,交出了笔记本,崔晚庭就有回来的可能。   安红不明白的问,江风哥,你是说,我听他们的,把笔记本交给他们?   江风说,嗯,现在只能这样了。   安红迟疑道,好吧,我这就带着东西下楼。   江风做出了这个决定,说出了这几句话后,丝毫感觉不到轻松。他放慢车速,在洛河桥头停了下来。现在再去安红家,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这是一场大局,一场阴谋,他和安红,包括崔晚庭无论怎样努力,都无力抗争。   崔晚庭被绑架,他赌博被境外势力追杀的谣言,以及刘善武的消极,肖国华的出差,赵铁被派到外地,这一切都像是巧合,但仔细分析,每一项都是有预谋的。正如一场环环相扣的惊险剧,崔晚庭这个案子一开始就被人设定好了每个环节,当然,结局早已注定。   江风走上夜幕中的河堤,凝视无声流淌的洛河水,心生几多感慨。只能说,在和崔定的斗争中,他和安红又败下了一阵。代价肯定会很沉重。崔定拿到失而复得的笔记本,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他肯定狠狠地说,想和我斗,你们都还嫩了点!   安红带着笔记本,驾车出了院子,沿着洛南路往东走去。走到文化局门口的时候,接到了绑匪的电话,要她去公园门口等。   叶芷开车过去,刚等一会,电话又来了,让他去火车站广场。安红此刻心急的很,恨不得赶紧把笔记本扔给他们救回崔晚庭,在电话里发怒道,你们没必要变来变去的,我没报警,就我自己!   对方说,好吧,我相信你,你现在把车停下。   安红靠边停了车。对方说,你就把东西放到离你最近的垃圾箱里就可以了。   安红照办后,调转车头往回走。没走多远,一辆遮盖着牌照的三菱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快速开到垃圾桶边,车上跳下来一个人,跑到垃圾箱边一把把东西拿了出来,回身跳上车,那车呜的一声开走了。   安红在回去的路上,再次接到绑匪的电话。绑匪说,谢谢安总合作,你回去等着吧,人马上到家。   安红说,你们必须说话算话!   对方沙沙地笑了,说,当然了,怎么会不算话呢?安总安心等着就是了。   云湖市区东部靠近沙河的河滩边,有个村子叫做胡刘庄,只有寥寥的几户人家,三三两两分布在沙河边上,显得很幽静,颇有田园风情。村中的青壮年们都去南方打工去了,留在家里的都是一些妇女、老人和儿童。村中人睡的早,晚上不到10点,家家都关门闭户,连看门狗也都懒得叫一声。今晚天有些阴沉,夜色很重,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墨汁般的黑暗里,沉沉睡着。   两束雪亮的光柱从远处慢慢驶来,进了村。这是一辆银色的三菱帕杰罗越野车,车牌被迷彩布覆盖。村中并无人影,没人在乎这辆车要干什么。车子在村村通公路上开的很快,有几条看家狗从梦中惊醒,刚想汪汪两声,发现车子已经没了硬,就翻了个身,又睡下了。   车子在村子最北头的一座院子里停了下来。车灯熄灭,从车上下来四个人,急匆匆进了东屋。东屋里吊着一盏昏暗的灯泡,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一张藤椅上,坐着一个短发的五十出头的女人,面色白净,戴副眼镜,一派知识分子摸样。   她问刚进来的一个干瘦男人说,金龙,东西到手了?   干瘦男人上前一步,双手毕恭毕敬把一个用塑料布包裹着的东西递过去说,在这里,请杨局长过目。   女人接过去说,你们看了吗,是什么东西?   干瘦男人回答,杨局长有吩咐,谁敢多看一眼?谁看我挖谁的眼!   女人抖开塑料布,拿起本子翻了两页,合上,满意地笑了。说,金龙,干的不错。走吧,带我去看看那个冤爷。   干瘦男人迟疑了下说,杨局长,这个时候,您就没必要再抛头露面了吧?剩下的活由我来做就是了。   女人不屑地笑笑说,他马上就不能说话了,我还怕什么?我要让他走的明白,知道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干瘦男人说,那,好吧,我带你去。   西屋是个套间,外面坐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看到杨静和暴金龙走进来,都赶紧站了起来。暴金龙问,人呢,怎么样了?其中一大汉说,这会不叫了,好像睡着了。   暴金龙命令道,打开门。   里间的门被打开,一股骚呼呼的味道冲了出来,杨静不由得皱了皱鼻子。灯亮了,灯光下,一个胡子拉碴披头散发的男人坐在地板上,双手各铐在两块水泥砖上。此刻,他紧闭着眼睛,脸色像纸一样白。正是备受折磨的崔晚庭。   暴金龙喝道,崔晚庭,你抬起头来看看,谁来看你了!   崔晚庭慢慢抬起头,眼睛眯着,好像是怕光似的。他定了定睛,看到杨静,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甚至是嗤的笑了一声,声音异常冷静地说,杨静,我早知道是你。   杨静半蹲下来,怪声怪调地说,晚庭你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了,怎么叫婶婶的名字呢?你说,婶婶包的酸菜饺子好吃不好吃?   崔晚庭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我耳朵被打聋了。   杨静往前走了几步,又半蹲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崔晚庭,你这下知道婶婶的饺子不好吃了?   话音未落,呸的一声,崔晚庭把一口浓痰吐在了杨静脸上。他高声骂道,你这个蛇蝎女人,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你别以为你是我们崔家人,我们崔家人没你这么狠毒! 第937章、送他上路吧   杨静被吐的睁不开眼睛,摸索着从兜里掏出纸来,擦了脸上的痰,狠狠地说,崔晚庭,你现在才知道我狠毒?从我家偷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   说着扬起手中的笔记本说,你睁开眼睛看看,东西是不是又回到我手里了?   崔晚庭怒不可遏,嘴唇咬的直流血,瞪着眼睛说,杨静,你赢了。我知道,你今晚不出现我还有生的可能,你一出现,我是绝对活不了了。我告诉你,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杨静站起来说,那好,我等着你。说完,扭头退了出来。崔晚庭还在后面大骂。   杨静在外间停下了脚步,对暴金龙说,让他闭嘴吧。   暴金龙说,安排好了,马上。   杨静说,现在,我要看着他死。   暴金龙脸上掠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就恢复了惯有的狡猾和歹毒。他笑着说,怕吓着了杨局长啊。   杨静面无表情地说,给他个全尸吧,毕竟问我叫我婶婶。   暴金龙说,好吧。说着,对身旁两个汉子丢了个眼色说,送他上路吧,用绳子。   两个汉子会意,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粗麻绳,进了里间。杨静背对着里间的门站着,紧咬着牙关,脸色铁青。   里间,崔晚庭挣扎着,恐惧地叫了起来。但没叫几声,就叫不出来了,传来喉咙被勒的哦哦声,以及乱纷纷的扑打声。不到两分钟,声音都没了。   两个汉子走出来对暴金龙说,二哥,人已经上路了。   暴金龙看看杨静,杨静往地上啐了一口,迈步走了出去。   安红听从江风的指示,把笔记本交给绑匪后,坐在家里苦苦地等崔晚庭的消息,但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望眼欲穿,崔晚庭仍然是音讯全无。   安红隐隐感觉不对劲,回拨绑匪的手机,那手机早已经关机了。安红知道被骗,又担心崔晚庭的安危,真个是心如刀绞,欲哭无泪,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天快亮的时候,勉强上床躺了会,刚合上眼睛,就梦见崔晚庭回来了,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躲在门后不敢见她。   安红扑上去抱住说,晚庭,你可回来了!却抱了个空。醒来才知道是南柯一梦。心里缭乱起来,慌慌的如丢了魂魄,坐在床上眼睁睁等到天明。   白沙湖酒店还在施工中,有很多事情要去操心,安红强迫自己吃了点早餐,下楼开车的时候,发现那些“保护”她的便衣都没了踪影,一切都显得很平静。然而这种平静却让安红的心紧紧揪成了一团。因为这很可能预示着某些事情的结束,也预示着她不再有被人“保护”的价值。这种感觉很可怕。   到公司处理了一些必须处理的事情后,安红呆坐在办公室里,想起生死不明的崔晚庭,不觉又掉下泪来。好像世界一下子离她远去了,她变得身如浮萍,无依无靠。   崔晚庭是生是死?那些人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会不会开恩放了他?他们不会杀人灭口吧?安红不敢想下去了。犹豫再三,还是给江风打了电话。正如她所说,江风现在是她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了。   江风一大早去了广林,广林县今晚举办传统水灯节,借庆祝节日邀请八方宾朋,其实也是招商引资的一种形式。县委县政府今年下了大本钱,邀请了几位明星助阵,晚上要举办大型晚会。白天安排的是一些参观、签约项目。   江风是受广林县县长美美邀请前往的。这也是美美出任县长后的第一个大动作。美美在广林群众中口碑极好,被群众亲切地称之为“闺女县长”,意思是说她就像老百姓的亲闺女那样可亲。   江风到了县政府,见到了久未见面的美美。美美的披肩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齐耳短发,配上蓝色的职业装,看上去很干练。她的身材稍显丰腴,皮肤保养的极好,泛着玉石般的光泽。笑起来时,那双闪烁着智慧和坚毅的大眼睛里还流露出一丝丝的孩子气,依稀还能看到当年那个刚刚进入机关开朗活泼的女大学生影子。   她和江风简短握手说,江风,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两个人,她们刚才还在问你呢。   江风说是谁呀,这么神秘?好奇地跟着她到了一间小会客室,看到尹红妹和蔡小菲坐在里面喝茶。   江风猜到尹红妹会来,但没想到蔡小菲也被邀请,多少有点吃惊。大半年不见,蔡小菲好像有些消瘦,皮肤也黑了点,更像是个乡干部了。可能是基层工作太辛苦的原因吧。   江风握了她的手开玩笑说,没想到我的父母官也来了,昨天还在日报上看到蔡乡长的大名呢。   蔡小菲的手绵软无力,扬了扬细细的柳眉说,怎么,你以为苑县长只邀请了你这个大主任?鲜花还需要绿叶衬嘛,我们都是绿叶。   江风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你们才是鲜花,我是牛粪。   惹得三个女人都笑起来。尹红妹扶着大肚子说,江风你真是变得官僚了,太不关心基层同志,小蔡现在已经是乡党委书记啦,你还一口一个蔡乡长。   江风说好啊小蔡,高升了也不说一声?也好给你庆祝啊。   蔡小菲谦虚地说,立足未稳呢,我要学习苑县长和尹县长,干出成绩了再喝庆功酒。   江风说,听说咱乡里已经有大动作了,率先执行县委决定,已经开始平坟了?我家的祖坟不会被你铲平吧。   蔡小菲说,哪里会啊,领导例外,平的是百姓的坟。   美美笑着说,好了好了,有话留着晚上说,现在你们三个都帮我去礼堂接客去。   安红打来电话的时候,江风正和尹红妹站在政府礼堂外说笑着。笔记本已经回到了崔定手里,警报解除,尹红妹可以高枕无忧了。她还不知道江风为她做出的努力和艰难的取舍呢,江风也不打算对她说破。暗中帮助这个曾经委身于己的女人,感觉还不错。   看着尹红妹甜美的笑容和将要做妈妈的幸福,江风觉得自己昨晚做出的决定应该是正确的。起码就目前来说,也算是保住了一头。至于崔晚庭的命运如何,也只有听天由命,看他的造化如何了。   手机铃声打断了江风和尹红妹的谈话。江风拿着手机往一边走了几步,接通了电话。其实他现在心里很有些发虚,有些怕安红的电话了。这种愧疚的心情难以言表,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昨晚交警队长赵铁接到江风的电话火速赶回云湖,安红已经把笔记本交出去了。赵铁在路上就已经安排自己的人赶往安红的住处布控,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心有不甘,以查酒驾为名,安排人员去市区各个路口盘查出市车辆,但与那辆三菱帕杰罗失之交臂。因为那辆车非常狡猾,远远看到前方有情况,关了大灯往南拐上了乡间土路,绕过了岗哨。   赵铁忙活大半夜一无所获,又得知崔晚庭并未被放回来,非常懊丧,向远在外省的肖国华汇报了情况。   肖国华顿足道,崔晚庭这回恐怕性命不保了。   安红在电话里那声可怜兮兮的江风哥,让江风刚才在尹红妹笑容里找到的些许平衡瞬间就烟消云散了。这个失势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当做最值得信赖的人,而自己又是怎么对待她的呢?在她面前,江风觉得自己就是个伪君子,简直是无地自容。   正如他所料,敌人是凶残的,他们吃人从不吐骨头,所以一手交货一手放人那种传统的交易规则简直就是一种幻想。   安红在电话里说,她感觉崔晚庭已经不在人世了,因为昨晚那个梦太诡异。   江风此刻心里也没有谱,安慰她说,崔晚庭不像是无福之人,说不定福大命大造化大,出现奇迹呢。   安红说,不管等多久,我一定要把他等回来!崔晚庭要是回不来,我就去和崔定拼命!   江风担心她把事情闹大后把她自己也置于危险境地,说,安红你冷静些,再等等看吧。   安红坚持了一番,最后还是那句话,我听你的。   挂了安红的电话,江风又拨了叶芷的号码。   叶芷答应帮忙救崔定的,不知道她有什么动作?江风这两天一直想问问,但又怕叶芷认为是在催她,所以迟迟没打这个电话。安红刚才的话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他决定问问叶芷。   都快中午了,叶芷竟然还在睡觉,声音都是黏糊糊的。接通电话就说,哎呀困死了,昨夜一夜都没睡觉。江风你在哪呢,上班了吗?   江风说,我在广林呢,参加水灯节。   叶芷带着鼻音说,给我打电话,不是叫我去陪你吧?   江风说,叶芷,别说笑了,我问你,救崔晚庭的事情怎么样了?   叶芷说,对不起江风,我没有能力救他。   确切消息,崔晚庭昨天夜里就遇害了。   江风惊叫一声,什么?崔晚庭被害了?!   他的声音太大,惹来了好几双疑惑的目光,赶紧又往一边走了走。 第938章、峰回路转   叶芷说,是的。安红手里的东西不交出去的话,崔晚庭就一直能活着,交出去的同时,就等于是宣判了崔晚庭的死刑。在这个事情上,安红是有点糊涂了。   江风手握电话,无言以对,只好沉默。   叶芷继续说,江风,请原谅,我不是没有努力,但这次不是一般的对手,他们的缜密谋划和凶残出乎我的意料。   江风双眼直直的,失魂落魄,半天都没有说话。安红那双泪眼浮现在他眼前,好像是在谴责他的自私。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个噩耗告诉她,安红已经有了身孕的身子能不能承受这沉重的打击。有一瞬间,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继而又嗡嗡作响,如一台失控了的发动机。好半天,他才梦呓般地说出一句话来:崔晚庭不再了,安红可怎么办啊……   叶芷忽然咯咯地笑起来,把江风笑糊涂了,说叶芷,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可乐的?   叶芷说,咳,我心软,看不得你难过,索性还是告诉你实情吧,我昨夜才对人发誓不把真相说出去,可在你面前,我连一点原则都没有了。实话告诉你吧江风,崔晚庭他没有死!   啊?真的?江风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声音都高了八度,语无伦次地说,叶芷你不是耍我玩吧,你刚才不是说崔晚庭昨晚已经遇害了吗?   叶芷说,我说的也是实情,昨天夜里安红把笔记本交出去后,有人就亲自监督要把崔晚庭送上路。要是你不来请我出面,崔晚庭这会早就做了冤鬼了,正因为我答应要帮你,要救崔晚庭,他才假死了一次,骗过了几乎所有的人。   假死?江风更加糊涂了,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崔晚庭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叶芷说,我叶芷做事,向来都是有把握的。崔晚庭要是死了,我怎么向你交差?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崔晚庭没死,我已经连夜把他送到了外地,至于是哪里,你暂时也没必要知道。崔晚庭现在不能出现,其中原因你也能猜出一二。至于安红那里,你可以把这个消息透漏给她,免得她急出病来。但一定要交待她千万千万要严格保密,这是大事,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如果有人发现崔晚庭还活着的话,肯定会孤注一掷地再次追杀他!到那时我叶芷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能为力了。   江风听说崔晚庭不但活着,并且已经得救,心里的石头扑通落了地,顿感浑身轻松起来。虽然他暂时不能出现,那有什么关系,早晚有见天日的时候。所以他的声音有些激动,说叶芷啊,你果然有手段!不可能的事情到了你那里都变得可能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芷说,这个嘛,电话里说不清楚。江风你今晚回来吗?   江风说,参观完水灯展,还有晚会。这样吧,晚会我就不参加了,我大概9点半回去。   叶芷说,好,如果到时候你还不太困的话,就找个地方喝茶,我把事情详细给你讲一遍,保准让你拍案惊奇。   江风说,我当然不困,晚上见吧,叶芷,还是你厉害!   叶芷笑道,哪有你厉害。   挂了叶芷的电话,江风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安红,向她报告了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安红在电话里喜极而泣,哭出声来。说江风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还是你对我最好!没有人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有你!我,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江风说,应该感谢的不是我,崔晚庭能得救,全亏了一个人出手相救。不过这个人是谁,现在不能说,我以后再告诉你。   安红说,嗯,我听你的。   江风放严肃了点说,安红你听好了,因为特殊原因,崔晚庭现在不能在云湖出现,已经被安全护送到了外地,要在外地呆上一段时间。你呢,就装作他还一直失踪,甚至还可以隔三岔五地到公安局闹一下,向他们要人。当然了,这期间你和崔晚庭也不是不能见面,但恐怕得学学地下党接头了。   安红说,只要崔晚庭还活着,什么困难我都不怕!江风哥,晚上咱们喝一杯,庆祝一下!   江风说,不行,低调,知道吗?   安红的语调欢快起来,说,江风哥,我听你的。   江风哈哈笑着说,安红啊,也不要总听我的,我有时候也会有私心啊。   当天晚上,安红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当然,不是绑匪的,而是崔晚庭。历经生死磨难,两人在电话里都哭了。崔晚庭说,安红,我现在不能回去照顾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咱们的孩子。安红说,放心吧晚庭,只要你还在,我就有天大的勇气!   崔晚庭被绑架案就这样成了悬案,慢慢的被人遗忘了。但该来的迟早要来,今年的秋天,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一层秋雨一层凉。进入10月份以来,接连下了几场秋雨,天气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凉爽起来。到了11月份,气温更是随着几股冷空气降下了不少。由于墒情好,今年的冬小麦长势不错,走出城外放眼望去,原野如铺上了一块块绿色的地毯,一派生机盎然。   省长古青松到云湖调研农业工作。这是他一年内第二次到云湖调研了,他好像对这个小城情有独钟。青隆县有景区有温泉有野味,吃住玩条件得天独厚,再加上有直达景区的高速公路,基本上是上级领导视察工作的必去之地。市民们都说,青隆好山好水净出美女,谈起来都比较向往。   在县城北郊的麦田里,古省长背着手走在田埂上,身后跟着崔定、郑爽以及青隆县县委书记刘云、县长尹红妹等一干人。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古省长的心情似乎也不错,脚步轻快。他指点着江山,大谈农业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地位,偶尔开上一两句并不可笑的玩笑,惹来一阵阵夸张的笑声。   自侄子崔晚庭从南方回到云湖并结实安红之后,市委书记崔定好像很久都不会笑了,但今天他脸上也很灿烂,笑得如同一朵开败了的残菊。不怎么笑的人笑起来,给人的感觉怪怪的,看上去并不让人感到愉悦。   尹红妹紧跟着郑爽,在和她低声交流着什么。这两个女人走在这个小队伍中,绝对是一道风景。   古省长下到松软的麦田里,慢慢弯下腰去,薅起一棵野燕麦苗来。市电视台的摄像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镜头,几乎匍匐在地上,录下了这个很有新闻价值的特写。野燕麦的幼苗几乎和麦苗一模一样,就连一般的庄稼汉都分辨不出来,古省长竟然火眼金睛一下子就准确地看出来了,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古省长是真正懂农业的,懂农民的,是扑下身子真抓实干的好省长。这是件小事,但却能折射出很多很多的东西。   古省长把燕麦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招手叫过来刘云,问他,刘云同志,你们青隆县是农业大县,你给大家讲讲,这燕麦和麦苗有什么不一样?   刘云对省长的到来做了充分的准备,在哪下车去哪块地在那吃饭在哪休息都有详细规划,就是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因为完全没有准备,就有些紧张起来,说话也有些结巴,说,这,这燕麦比小麦长的高吧?幼苗不好分辨,成熟时候老远就看出来了。   古省长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说,要是等到成熟了再去分辨它,还有什么意义?小麦早就减产了。刘云脸刷地红了,连声说,古省长说的对,古省长说的对。一旁的崔定也紧张起来,害怕古省长再转而提问他,脸上的笑容很僵硬。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好在古青松自己开讲了:这野燕麦和麦苗是不好分辨,但只要留心,是完全可以找出不同的。第一,燕麦的叶片比小麦窄、细;第二,燕麦的叶茎处发红,而小麦发绿;第三,咱们迎着阳光看,燕麦叶片上有绒毛,而麦苗是没有的。   古省长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崔定带头鼓掌,笑着说古省长,您果然是农业方面的专家啊,这等于是现场给我们上了一课。古青松摆摆手说,专家谈不上,我也是农民的儿子嘛,侍弄庄稼是老本行。   说罢,脸色放严肃了点,说,同志们啊,我们不要就事论事,而是要善于联想和引申。从燕麦和小麦的分辨当中,我们要悟出一些道理。我们党的干部,大部分都像这麦苗一样,是为人民做贡献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其间也有一部分燕麦,乔装打扮隐藏在我们队伍中的,并且隐藏的很深,危害很大。像刘云同志刚才说的,等成熟了再去分辨,再去铲除,就为时已晚了。这就是我平时说的要未雨绸缪,警钟长鸣啊。要把一些不好的思想,不好的言行和苗头消灭在萌芽状态,要连根拔起,不留后患,这才是正确的工作方法,才能适应新形势,做出新发展…… 第939章、平坟   古青松打着手势,神态坚定地说着,出口成章。如众星捧月,一行人呈扇形包围着他,洗耳恭听,脸上的表情都很虔诚。   崔定站的离他最近,频频点头,不时地做深思状;郑爽个头高,目光越过古青松毛发稀疏的头顶,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群山。刘云和尹红妹以及跟随的几个秘书们都捧着笔记本沙沙地做着记录,生怕漏掉一个字,好像古青松吐出的是珠玑。   日报社的美女记者胡燕把一部小巧的录音笔伸到古青松面前,向省长展现着甜美的笑容。   胡燕身段惹火,故意露着雪白的沟,身子也往前倾着。但古省长并没有看她,目光也并没有在谁身上停留,好像是在看着每一个人,又好像谁都不看。   发表完演讲后,古省长又顺着田间小路往北走了走,走的很快。不过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环顾四周,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崔定心里有些惴惴不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散落在麦地里的一堆堆坟包。这些坟包或大或小,有单个的,也有三三两两的,也有成片的,各各都是满头杂草,静卧在绿油油的麦地里,显得很不协调,如同一块高档地毯被烟头烧了一个个的疤。   古省长咂了下嘴,面色严峻地说,死人与活人争地,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啊。这得损失多少良田?农民兄弟得减少多少收入?一些陈规陋习,我看是该改改了。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死人与活人争地,确实是个很突出的问题。不单单是云湖,全国也是如此。有人算过一笔账,如果把全云湖境内可耕地之中的坟都平了,可以增加良田4万亩。   苏荣在位的时候,就提到过这个问题,但也只是说说,没敢去改变什么。毕竟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修坟祭祖是最重要的一项,再说历朝历代,也没有哪朝官员去强行扒老百姓祖坟的,这简直就是逆天而为,肯定是要受到口诛笔伐的。   所以古省长说到这个敏感的话题,大家都沉默起来,有意回避,没人敢接他的话。   崔定往前走了一步说,古省长,您的指示是绝对英明的。死人和活人争地这个陋习一定得破除。平坟复耕,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基本上已经是深思熟虑了。这件事看似不讲人情,其实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宏伟大业啊!我认为,只要我们市委市政府有信心有决心,没有什么可行不可行的,事在人为啊。   古省长转过身来,向崔定投来赞赏的目光,说,崔定同志,你就按照你的思路往下说!很有思路嘛!   崔定受到了鼓舞,又从移风易俗、利国利民、甚至站在增加鸡的屁等高度阐述了一番,那意思是不平坟就对不住全云湖人民,对不住老祖宗。   古省长边听边点头,还不时点拨两句,崔定就顺着他点拨的意思继续往下说,两人几乎是达到了高度的默契。   崔定最后说,市里有这个决心,但还需要省里在政策和资金方面的支持。   古省长说,这个你放心,只要是正确的、有创造性的、改革性的利民举措,省政府是绝对支持的。这样吧,我回去后就把这个事情在政府工作会上议一议,拿出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在全省推广一下。你们云湖,要当好火车头啊。   郑爽咳嗽了一声,好像嗓子有点发痒。崔定敏锐地意识到这又是一个出政绩的好机会,慷慨激昂地表态说,感谢古省长对我们云湖的厚爱,只要有省里的政策,我崔定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们云湖必定要做平坟复耕的先进典型!   古青松伸出手来和崔定握了,说,好啊崔定同志,我等着看你的了。   崔定脸放红光,腰微微躬着,双手摇着古省长的手说,请古省长放心,我们云湖坚决贯彻落实好您的指示精神!   古青松回到省里后,立即召开了政府工作会议,研究全省的平坟复耕工作。他在会上说,这项工作当然有难度,但如果什么工作都一帆风顺,还要我们党员干部做什么?也有人提出老百姓在心理上会难以接受,包括舆论都会有很大压力。   古青松说,只要做好宣传,做好引到,补偿到位,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政府工作会上把方案初步定下来后,又到了常委会上。常委会整整开了一天,还是定不下来。省委书记邓锦江不同意同时在全省铺开这项工作。他的意见是,平坟涉及老百姓民心所向,不能不慎重。省委不提倡也不反对,下面地市可尝试下,试探下各方反应。如果不同声音太多,就要慎重行事。   不提倡不反对就是好政策。崔定立即行动起来,成立了平坟复耕领导小组,并召开了全市动员大会。他在会上说,老百姓说这是运动也可以,说是革命也可以,咱们就是要坚决打破死人占地这种陈风陋俗,还地于民。会后有人说,革命革命,都革到死人头上去了。   方案层层下达后,平坟运动在全市展开了。然而工作开展一个星期,毫无进展。崔定发怒了,要求基层领导干部率先平自己的坟,要么选择平坟,要么辞职,二选一。老百姓有抵触的,取消救济款。   在高压政策下,各县区开始动了起来。青隆县成立了平坟突击队,推土车整天在麦地里吼叫,把一座座坟头夷为了平地。有几个在中央部门工作的云湖人给崔定打电话,要求保住祖坟。   崔定无奈,口头出台了个不成文的规定,县级以上干部的祖坟暂时不动。老百姓本来就怨声载道,这样一来,抵触情绪更大了。   与此同时,强大的舆论压力也压得崔定透不过气来。他和市长郑爽再一次产生了严重的分歧。郑爽提出暂停平坟以平息舆论,但崔定不同意。先后有几家很有影响的媒体来云湖采访,并做了详尽报道,云湖成了众矢之的,老百姓提起崔定,都要把他祖宗八代的女人问候个遍。   崔定怀疑这是郑爽暗中请来的媒体故意和他作对,在会上旁敲侧击,郑爽并不为之所动。开弓没有回头箭,崔定连续召开会议,强调大家不要管网上的骂声,改革总会有阵痛的,生下孩子就好了。   云湖的五县一区中,青隆的平坟动作最大。尹红妹不顾自己已有身孕,亲自下到田间地头指挥平坟,赢得了不少骂声。而槐河乡的党委书记蔡小菲力度也很大,先带头把自己家的祖坟平了,一周之内,所有乡干部家的祖坟也全部平完。   由于工作积极成绩突出,蔡小菲受到了崔定的高度赞赏,崔定还带着工作人员到槐河实地观摩,总结出了一种“槐河精神”,让各乡镇学习。   江风接到不少老家人打来的电话,请他出面向蔡书记说情,别拆自己家的祖坟。还有老乡袋子装着活鸡活鸭找到家里的。在乡下人看来,拆了祖坟,坏了风水,几辈子人都是倒血霉的,说不定要断子绝孙。这还了得?给多少补偿也不能干这对不起先人的缺德事啊。   江风自知自己说不动蔡小菲,还是当着老乡的面给她打了电话。蔡小菲那边推土机轰轰的响,江风刚说到能不能照顾下,她就大声说,喂,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江风只好挂了电话。心想好你个蔡小菲,学会打官腔了。   周五下午,江风接到财政局长叶菡的电话,问他周末有什么安排。江风说,打算回老家看看,看看我家的祖坟还能不能保住。   叶菡说,唉,市里一意孤行,看来是一点阴德都不积了啊。   江风说,有什么办法呢?他本来就是个听不进去不同意见的人。   两人谈论了几句,江风问,叶局长有什么事吗?有事的话我下周再回去。   叶菡说,是这样的,省里的程总打来电话吗,明天要去山上玩,还想请你作陪。   江风说,没问题,几点出发?   叶菡说,你等我电话吧。   江风说,好。   叶菡挂电话的时候说,江风,程总非常看好你哦。   周六是个好天气。一大早,江风接到叶菡的电话,说程总已经在省城来云湖的高速上了,一个小时候后到青隆西部景区下高速。   “我不开车了,江风你来接我吧,我们直接到青隆高速口接程总,我已经和他约好了。”叶菡在电话里说。   江风答应着挂了电话,赶紧收拾行装。边收拾边对杨柳说,省里来了个朋友,要去老家山上玩,去陪一下。   杨柳对江风的行动历来都不干涉,也不多问,帮他收拾衣服。知道他所说的“玩”就是打猎,交待他千万要小心。“山上不定什么地方都有人呢,你看新闻上有不少打猎误伤人命的。”杨柳关切地说。   江风哈哈一笑,说,放心吧,我打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经验丰富的很呢。 第940章、心塞一幕   静静已经是小学一年级学生了,听说爸爸要回老家,跑过来缠着不放,也要去,说是要回去看爷爷奶奶。   江风有些愧疚,好久都没带孩子们回老家了,父母催过好几次,好不容易有个周末,还得去陪客人。没有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啊。   就承诺静静说,静静乖啊,爸爸回来给你带只小白兔怎么样?   静静大喜,和爸爸拉钩说,爸爸说话要算话!   江风抱起她亲了一口说,爸爸啥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静静毫不客气地说,爸爸经常不算话。   弄得江风一脸尴尬。杨柳过来拉开静静,让她去洗脸。宁宁一声不响地拆卸自己的玩具手枪,对妹妹这么大了还缠着大人嗤之以鼻。江风觉得这孩子性格越来越内向了。   单身的叶菡在财政局小区里有套房子,在偏僻的嘉园也有一套豪宅,但很少有人知道,她也不怎么去住。   嘉园已经建成好多年了,位置偏僻房价又高物业也贵的要命,所以入住率一直不高。虽然住户少,小区里的香车美女倒是不少,全市仅有的一辆宾利和玛莎蒂拉都在这个小区。市民将嘉园称之为二奶园,雀园,意思是说那里是富豪和高管包养二奶的乐园。   这种说法也不完全正确,多少包含一些仇富心理。现如今社会财富分配严重不公,普通老百姓的仇富心理非常严重。其实这也是导致社会不稳定的一个最大因素。   还在旧城改造指挥部那会,有天晚上叶菡破例喝多了酒,让江风把她送了回来,并且送上了楼。那以后江风才知道她在嘉园有房子。   叶菡的房间和叶芷家隔着两栋楼,房间比叶芷家更大,更奢华,但也更显得空旷和孤寂。这是江风进入叶菡房间的第一印象。   那晚叶菡到家以后,进洗手间就吐了,吐的天翻地覆。江风轻轻给她捶背,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倒在地上。叶菡吐完,接过江风递过来的水漱了口,勉强站起来,但又站不稳,软软地倒在了他怀里,顺势抱了他的腰。   好在江风并未喝多,所以并没有做出什么荒唐事。两人唯一的一次身体接触,可能就是那晚了。叶菡抱着江风的脖子,用自己丰满而柔软的身子紧紧偎着他,身子扭动着,嘴里发出申吟声,不知道是难受还是饥渴。   过了好几分钟,看江风没有什么反映,她才放开了他。那以后,叶菡不管在什么场合见到江风,眼神里总有一种特别的意味,这种意味除了江风,谁也看不出来。   现在,住建局和财政局的关系一直很密切,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两个单位的一把手关系密切。   其实江风也不是不明白叶菡的心思,当时他也差点把持不住,因为叶菡的身子实在太诱人。不过和一个醉酒的女人发生关系,很有点乘人之危趁火打劫的意思,甚至是有些卑鄙。   再说江风也不想再造下一份孽债,他今生欠下的情已经很多很多了,多的下辈子都不一定能还完。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是绝对正确的。   江风刚将车停在叶菡家楼下,叶菡就脚步轻快地下楼了。一身户外打扮,帽子口罩墨镜一样都不少,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阿富汗妇女似的。   江风上次提醒她到了山里最好穿醒目的衣服,以免被当做猎物,叶菡看来是把他这句话记在心上了,今天穿了件粉红色的冲锋衣,看起来很靓丽,也很女人。   江风探着身子帮她推开车门,叶菡上了车,带着一种成熟女人的气息,很好闻。上车就说,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江风。   江风边调头边说,叶局长你客气了,咱们谁跟谁啊?程总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再说天气这么好,我也想去爬爬山呢。刚好你给我了这个机会,我求之不得呢。   叶菡笑笑说,江风你总能给我好心情。说完可能觉得不妥,赶紧说,咱们路上快点吧,别让程总等我们。   对于程总的真实身份,江风一直弄不明白。不过凭直觉,猜测这人来头不小。叶菡只是说他是位企业老总,但江风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去年秋天到观音台,程总关于新农村建设的一番论调听起来就很不一般,并且有着很高的高度。还有一个细节江风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说散弹猎枪难以对付野猪,程总说,下次来带枝冲锋枪。   冲锋枪会是一班人随便玩的?这只能说明,程总的老总身份真的值得怀疑。或许他是哪个军区的人物?江风开着车想着这个问题,忍不住问叶菡说,叶菡你说老实话,程总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并且见的不是一次两次。   叶菡呵呵笑道,他就是程总,江风你总纠结这个问题干嘛。   江风说,还不是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程总太神秘了。叶菡剥了一颗糖放在自己嘴里,又剥了一颗从后面递到江风嘴边,江风张嘴咬住了。叶菡说,吃糖吧,别问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会让你知道的。现在嘛,保密。   车过槐河,江风又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看到街道两边树上、电线杆上都是花花绿绿的标语,仔细一看,全部是宣传平坟复耕的。看来蔡小菲的力度真是不小,难怪是全市的“平坟先锋”。   “平坟先锋”这个称号是崔定来槐河视察的时候亲自送给蔡小菲的,当然了,只是口头表彰,没有奖牌。想想吧,一个乡党委书记办公室里挂着这样一面奖牌,不说别的,起码有些晦气。   刚走到乡政府,看到两辆警车鸣着警笛从大门里窜出来,折上大路往西疾驶而去。可能哪里又有什么纠纷了。   江风放慢车速,往院子里张望,想多看两眼自己奋斗过的地方,却发现满院的参天白杨树不见了,吃了一惊。   猛想起在广林参加水灯节那天,听蔡小菲说,要用乡政府院里的大树修建公墓。当时以为她只是说说,现在看来,她是动真格的了。   心里不免有些失落。那些大杨树下,留下了多少美好回忆啊,现在,不单是物是人非,物也不是人也非了。   叶菡看江风有所感慨,就说,江风,是不是在怀念你的挂职生活呢?   江风叹口气说,时光荏苒啊。   叶菡说,你们槐河乡的蔡小菲现在成了全市的名人了,这个女人年纪不大,魄力不小,就连崔书记提起来都赞不绝口呢。   江风说,槐河山水好,尽出厉害的女干部。   叶菡说是啊,青隆县长尹红妹也是从槐河乡党委书记的位子上上去的吧?风头健的很呢,将来进市政府班子都有可能。   江风没吭声,心想,想当年尹红妹是靠用重典抓计划生育出的名,若干年后,她的继任者蔡小菲又以平老百姓的祖坟出了名,看来女人没有狠心是做不了大官的。或者是,女人的心比男人更狠?   一路走,一路回忆。走到廊桥的时候,不禁又想起了风情万种的笑笑,想起了那场廊桥遗梦。   转过一个小山脚,发现路边麦田里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吵闹声,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放慢车速仔细一看,麦地中间一辆推土机冒着黑烟,正向地上的几个坟包推去。十来名乡干部正死死拉住几个大哭大叫的农民摸样的男女,有个女人已经扑到了推土机的铁铲上,又马上被拉了回来。刚才从政府院里窜出的两辆警车也停在地边上,几名警察簇拥着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女人,那女人正站在推土机边指挥着推土机往前冲。   正是斗志昂扬的蔡小菲。江风目睹此情此景,不禁暗自惊叹:历史果然是惊人的相似!若干年前,他陪着叶芷第一次来槐河见尹红妹,当时看到的一幕和眼前的几乎一模一样!不同之处在于,那时候尹红妹是“开路先锋”,在指挥着强拆农民的房子修路;今天蔡小菲是“平坟先锋”,在指挥着推土机平农民的坟。   江风将车停在路对面,远远地看着英姿飒爽的蔡小菲,看着她在指手画脚。慢慢地,蔡小菲变成了尹红妹。江风的心里忽然堵起来,像是塞满了杂草。眼看推土机巨大的铁铲就要落下,人群里忽然跑出个妇女,跌跌撞撞,一下子倒在了半人高的车轮下。   围观村民一声惊呼,说时迟那时快,离推土机最近的蔡小菲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把她拉了回来。那女人张嘴在蔡小菲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蔡小菲疼的叫了一声,抖了抖手臂,那女人竟然还未松嘴。   敢咬乡党委书记,这还了得?立即上来几个警察,把咬人的女人塞警车上拉走了。蔡小菲左手托着右手,看来是见血了。   江风心里一急,推开车门就要下车去看她的伤势,但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又犹豫着放下了。   他启动车子重新上路,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第941章、罪过   在观音台以西五公里处的高速路口,江风再次见到了程总。程总还开着那辆绿色吉普车,还是没用司机,亲自驾车。当然了,他也像叶菡那样,帽子墨镜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和上次不同的是,他和江风打招呼的时候,摘下了眼镜。江风看到一双闪耀着刚毅光芒的眼睛和一双浓密的剑眉。程总和他握手的时候,左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下说,江风,不错。   江风说,程总,你来的正是时候,山上野物正肥呢。   程总说好嘛,这次一定要有所收获啊。   江风在路上已经和观音台村支书梁子联系过,说要带朋友来玩,梁子此刻已经在桥头接着了。把车在院子里停了,程总没做停留,直接要求上山。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一米长的迷彩帆布袋子来,江风接过来,感觉挺沉,知道是枪和子弹了。依旧是从村后上山,走的也是去年的老路。   进到山里,程总打开帆布袋子,里面赫然是两只微冲和两盒子弹。江风吓了一跳,看看程总,也看不出他的表情。程总熟练地拿起一支枪,卡擦装上弹匣,说,江风兄弟,这枪对付野猪可以吧?   江风连连点头说,太可以了,只要碰见,必定拿下。   程总呵呵笑着,把枪递到他手里说,咱们一人一枝。   叶菡说,江风你没上班之前玩的是土炮,今天正好可以试试这新玩意。   江风紧张地往四下看,生怕被人看见。好在天气已经很冷了,早就封了山,山上并无人影。   奇怪的是,有好枪在手,猎物却碰不到了。程总的目标是野猪,三人穿过一道沟翻过两座山梁,只看到了几泡新鲜的猪粪和几根猪毛,野猪的影子都没见着。好在叶菡眼尖发现了岩上站着的一只野鸡,程总枪法了得,一个点射,野鸡咕噜噜滚落到了山脚下。   搜索到接近中午,也就只有这一只猎物了。叶菡跑不动了,坐在石头上不愿意再走。程总却不甘心,交待她原地歇着等,让江风带着他又上了一道山梁。   这次果然有所发现,在半山腰赶起一只半大野猪,程总开了一枪,打在野猪后腿上,那野猪带着伤上了梁。   程总来了兴致,紧追不舍,跑的比江风还快,硬是把他甩下一大截。江风还未上到梁上,就听到前面传来几声枪响,知道野猪这回肯定不行了。   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却发现程总失魂落魄地站在一处干草丛旁,整个人好像呆住了。江风大声问他,程总,打到了吧?   程总竟然好像聋了似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草丛里。江风疑惑地跑过去,扒开草丛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程总开枪打死的,不是野猪,而是流浪在观音台多年的疯子“李白”!   这个擅长吟诵古诗的可怜的流浪汉此刻匍匐在地上,脏兮兮的脸侧向一边,后背上是三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热乎乎的鲜血。   江风看到惨象的一瞬间,脑袋里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失重了似的一阵晕眩。这是在做恶梦吧?肯定是梦,不是真的!他恢复意识后首先这样想。他抬头看看天,天空瓦蓝瓦蓝,一只矫健的雄鹰在头顶盘旋;又低头看看地,大地稳的就在脚下,山川河流树木,真真切切就在眼前。   原来这不是梦,是真的啊!江风在心里痛苦地叫道。他转过身子去看失手杀人的程总,不由得又惊叫了一声。此刻的程总已经完全卸去了伪装,眼镜和口罩都抓在手里,露出了一张真实的脸。   江风刚刚经受猛烈冲击的心又被冲击了一次,声音都变了,惊呼道,啊呀程总,原来您是……   程总的脸色虽然还惨白着,但目光已经恢复了镇定,不能不说他有极好的心理素质。他抬手打断江风的话,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异常冷静地说,江风,你放心,没你的事。我闯的祸,我负完全责任。这个人被我打中了后心,已经没救了,咱也用不着再送他去医院抢救。你带手机了吧?帮我报个警吧,我给他抵命。   江风没有去摸手机,而是半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那张熟悉的,威严的脸。忽然,他做出了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个动作:他猛地伸手夺过程总手里的枪,朝着地上那具已经不动了的尸体抠动了扳机!   哒哒哒!清脆的枪声再次回响在寂静的山梁上,近处几棵毛栗树干枯的叶子刷刷落下。一群山麻雀被惊飞起来,叽叽喳喳地叫着,呼啦啦飞往南边山梁上去了。而那具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在子弹近距离的冲击下只是略微动了动,好像射中的不是人,而是一袋沙子。   程总被江风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他上来抓住江风手中的枪,怒喝一声,江风!你疯了?!   此刻的江风,不但没有疯,相反比任何时候都冷静。他甚至对程总挤出了一个笑容。他手上加了把力气,把枪完全抢在自己手中,用出乎意料的平静语调说,程总,你看到了,枪在我手里,这人是我打死的,与你有什么关系?该抵命的是我啊。   程总闻听此言,睁圆了双眼,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江风,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冬日的深山里,四处并无人迹,耳畔只有画眉鸟的啼叫声。一个上了些年纪但身体结实,个头不高的男人站在山梁上的栗树丛中,直直地看着对面一个稍显年轻的男子。那男子背上背着一支枪,手里还端着一支,枪口还在冒着硝烟。   在他们脚下四五米远的白草丛里,隐隐能看到一些破棉袄的棉套,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那里躺着一个人,一个早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人。李白的诗曾经被他反复吟诵,但已经于今天中午成了绝唱。   这是一个平凡的周六中午,一切似乎和上周六没有什么不同。但在荒无人烟,百草枯萎的观音山上,一场血腥的意外,正在改变着两个男人,不,三个男人的命运。   主角现在已经由程总变成了江风。他老练地关上冲锋枪的保险,一扬手把枪背在肩上,面带微笑,极其从容地说,走吧程总,我们下山。今天又让你白跑一趟,除了那只野鸡,什么也没见着。   程总回头看了看那丛白草,脚步迟疑着说,开玩笑,人命关天,怎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江风哈哈笑了一声说,什么人命?程总你不要开玩笑,我这人可是胆小的很。说着,迈开步子往山下走。   程总只得跟了上来,走了一段,不放心地问,江风,那人怎么办?江风说,放心吧,我会找自己人来处理的。这山里被野兽咬死的人多了。程总吧嗒了下嘴,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两人下到山谷里,远远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叶菡,正朝着这个方向张望。程总紧走几步,对走在前面的江风说,江风,这件事……有恩后报。   江风没说话。叶菡站起来迎着他们走过来问,没打到野猪吗?我听见你们开了好几枪啊。江风沮丧地说,咳,别提了,连根猪毛都没见着,我空放了几枪过过瘾。   叶菡呵呵笑道,你俩呀,就是没那运气。说着,猛看到程总去了伪装,赶紧说,程总你戴上口罩吧,你不是对冷空气过敏吗?   程总想笑的自然点,但还是不太自然,说,走热了,就忘记戴了。说着戴上了口罩和墨镜。叶菡可能感觉出哪里不对劲,看了一眼江风,江风说叶局长饿坏了吧?走吧,正宗的土鸡已经炖好等着咱们啦。   叶菡说,别说了,再说口水都出来了。我还真是饿了,估计你俩肚子也咕咕叫了吧?   江风拍拍肚子说,那是肯定的。   程总却说,呆会下山你俩先吃饭,我有点急事得尽快赶回省里。   叶菡刚想挽留,江风朝她丢了个眼色,她就会意地改了口说,程总你有事的话就先回去,改天再来好好招待你。   程总果然没在观音台吃饭,急急忙忙上车走了。江风和叶菡要送他到高速口,他坚决不让。车子走出十几米,又停了下来。江风跑过去,程总摇下玻璃低声说,买副好棺木厚葬,多少钱我拿。   江风说,程总你别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你要是信得过我,以后就别再提这个事了----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程总点了点头,开车走了。   梁子和田嫂向来以最高规格招待江风和他的客人,所以午饭很丰盛。光是野味就有三四种,野鸡、野兔、野猪,竟然还有獾肉。叶菡确实饿了,吃的津津有味,江风却没有心思,吃到嘴里的野味味同嚼蜡。   程总走后,他一直在回想着自己刚才那一疯狂的举动。是不是有点丧失人性了?还是明智之举?或者是两者都有?   奇怪,他并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那样做,好像那时候的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难道这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他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人的命天注定,也许疯子李白命中注定是这种死法?罪过啊罪过。 第942章、督办   江风只顾这样心事重重地想着,梁子举杯邀他喝酒都没听到。   叶菡说,喂,吃傻了?梁主任给你敬酒呢。   江风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桌子上的一碗醋喝了一口,立即酸的皱眉摇头。   叶菡哈哈大笑,说江风你吃着如此美味,思想还开小差啊?   江风替自己打圆场说,田嫂的厨艺太好,吃入迷了。端起酒杯喝酒时,瞄了叶菡一眼,发现她正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自己,赶紧招呼说,叶局长你也喝啊。   叶菡说,你们喝吧,我清醒着等会做你的司机。   吃饭间,江风趁着去洗手间,给梁子发了个信息,让他出来一下。两人在院子西墙拐角见了面,江风低声问,有没有僻静点的房间?   梁子知道他是有事要讲的,领着他上了二楼,开了最西边的一个房间。   江风一进去就把门咔哒一声反锁了,又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刷地一声拉上窗帘。   梁子迷惑地问,江书记你有关紧事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江风拉他坐下,把上午上山打野猪误把疯子李白打死的事情从头到尾给梁子讲了一遍,但没具体讲是谁开的枪,只是说“我们”。   梁子听说出了人命大事,也紧张起来。不过他毕竟对江风怀有知遇之恩,也敬重他的平日的人品,所以没等他提出要自己帮忙,就主动说,江书记你放心走好了,余下的事我来处理,保证滴水不漏。   江风拍着他的肩膀说,梁子兄弟,我的命运今后捏在你手里啊。   梁子说,啥也不用说,我心里明白的很。这事白天不好处理,我今夜带人去。江风详细给他说了方位,梁子对山里地形很熟悉,一听便知。江风又说,给他弄副好棺木吧,买几身好衣裳,咱对不住人家啊。   吃过饭回云湖,因为江风喝了酒,叶菡开车,往西走出几公里后直接上了高速。   江风望着窗外起伏的山峦,心里仍不能平静。叶菡问他,江风,你和程总在山里没事吧?一连问了两声,江风才听到,慌忙回答说,没,没事。   叶菡嗯又说,可我怎么觉得你和程总都很不正常呢?程总饭都不吃就回省里了,你也精神恍惚心神不定的,你们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风打着哈哈说,叶菡啊,深山里啥都没有,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别胡思乱想了。   叶菡不相信他的话,哼了一声说,嘴巴挺紧啊。   当天深夜,梁子叫了几个自己人,悄悄进山把满身弹痕的李白就地掩埋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如同车轮碾死了一只蚂蚁,谁都不会在意。   江风做出的这个疯狂的举动,究竟是对是错?这恐怕很难用良心和道义来解释了。官场上的一些事情,确实令人匪夷所思,说出来甚至都没人相信。   崔晚庭被绑架、失踪两个月来,公安局长肖国华在市长郑爽的支持下,一直没有放弃对这个案子的调查。但因为此案由市委书记崔定明确给副局长刘善武负责的,且崔定多次暗示肖国华不要插手,所以肖国华的调查只能在暗中秘密进行。而他的调查也只向郑爽一个人负责。   郑爽插手此事,主要原因并不是为了斗争,而是她的眼睛里同样揉不得沙子。作为一市之长,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自己的市民负责,去帮助他们伸张正义。对于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的罪恶,她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这个案子的本身看似复杂,其实也很简单。只是因为江风的不配合,才使肖国华和郑爽走了很长很长的弯路。现在,身陷囹圄的崔晚庭在叶芷的帮助下虎口余生,叶芷出于暂时平衡各方关系的考虑,安排他远走他乡躲了起来。一方面叶芷是在履行自己对米自强“军师”暴金龙的承诺,因为如果米自强知道崔晚庭未死,肯定不会放过暴金龙;另一方面,在凶恶势力不除的情况下,崔晚庭的出现只会带来更意想不到的麻烦。   肖国华接受任务,安排自己的心腹交警队长赵铁等人着手秘密调查。赵铁以调查发在市区的一桩肇事案为由,调阅了安红和绑匪交易那晚沿途地段的监控录像,却发现这些监控设备在那晚都神奇地统一故障了,没有留下任何视频资料。   他将这依情况报告给了肖国华,肖国华猜测,这肯定是刘善武做的手脚。刘善武现在已经完全成了崔定的走狗,很多事情都是他直接向崔定汇报,似乎把肖国华当做了透明人。在一些事情的决策上,刘善武也敢于提出反对意见了,动不动就是“这是崔书记的意思”。   肖国华暂时不想跟他计较太多,所以尽量避免和他发生冲突。公安系统一些见风使舵的队长、分局局长派出所长眼看刘善武得势,也开始向他靠近,和拥护肖国华的一些老警员不时发生些小摩擦。可以说,整个云湖公安系统现在是一盘散沙,人心思变。   肖国华稳住阵脚,不露声色地做着他自己的事情。他经过认真考虑后,觉得还是要在监控上下工夫,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找到线索。他决定不在公安系统的监控上下工夫了,转而通过关系调阅街边一些大公司大饭店安装的监控。   这个思路非常有效,一周以后,在调阅市网通公司大门口的监控时,发现了安红那辆白色的宝马车,以及那辆军绿色的三菱帕杰罗越野车辆。正是这辆车上的人取走了安红放在垃圾桶里的东西。   消息报告到肖国华那里,肖国华兴奋异常,指示赵铁等人乘胜追击。随后在市区东部的一家电器公司门口的监控里,发现了这辆头朝东疾驰的帕杰罗,看样子是要出市。   但调阅高速入口处的监控,并未发现这辆车子。那晚的这个时候,赵铁安排人在出市口设卡,也没看到这个车子。综合分析,这辆车出了市区是一定的,但没上高速,只能说明它下路了。也就是说,它很有可能去了附近村里。肖国华让人打印了这辆车的图片,安排人在东部沙河乡的几个村子里秘密走访。   就在这时,全省“重大案件督办组”在省公安厅副厅长肖剑的带领下来到云湖,对近年来发生在云湖的重大案件进行督办。   这种督办是一年一度的,人员是省公安厅在全省各地市公安机关抽调精兵强,然后分成若干个小组,互相检查督促,主要目的是调查在一些重大案件的办理中,各地公安机关有没有徇私枉法和不作为、假侦破、瞒案不报等违纪违法行为。   不过往年的督办组都是由省公安厅纪委或者政治处的中层领导带队,走过场的成分多一些;今年竟然由主管案件的副厅长亲自带队,这还是第一次。可见省厅今年对这项工作是非常重视的。   督办的第一站选在云湖,也好像有什么特殊意义。事实也正是如此,肖剑下来之前,省委书记邓锦江亲自召见了他,和他有过半个小时的绝密谈话。肖剑正是带着任务下来的。   督办组到云湖后,首先召开了座谈会,重点听取了两起案子的侦破情况汇报:一是发生在去年的残疾人钱有会等人上访途中突遇车祸身亡案;二是崔晚庭被绑架案。   汇报是由公安局长肖国华进行的,但资料都是由副局长刘善武提供。根据刘善武两个月来的调查结果,车祸案定性为一起普通的肇事逃逸案,和遇难者的身份没有关系,市公安局仍在积极侦破;而根据对崔晚庭案个人社会关活动的调查,此人有境外赌博的历史,很有可能是因为欠下巨额赌债被一些国际组织绑架,并且怀疑他现在已经不在云湖,或者已经遇难。   肖剑副厅长对这样的汇报非常不满意,自始至终都黑着脸。肖国华汇报完后,他问了几个尖锐的问题,比如崔晚庭境外赌博的证据等,肖国华让刘善武回答,刘善武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肖剑当场发了脾气,说去年以来全省发生了7个重大案件,其余5个全部侦破了,只有你们云湖这两个案子没有一点点进展,到底是缺少线索还是另有隐情?我看有必要来个彻查,先不查案子,查查办案的人。   他的这句话说的很重,肖国华和刘善武都没敢吭声。肖剑最后说,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案子再破不了,转交省公安厅,你们云湖方面就当甩手掌柜好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省厅如果发现此案另有隐情,不管涉及到谁,也是要一查到底的。   下午督办组察看了这两起案件的案发现场,晚上在喜来登吃饭,崔定作陪。   崔定西装革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显得很有风度。他热情地握着肖剑的手说,肖厅长啊,你们怎么不早点来呢!早点来我侄子也许早就平安回家了。这两个月,我是没睡过一个好觉啊! 第943章、重大进展   肖剑说,崔书记放心,天下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也没有抓不住的凶手。我上午对肖局长说了,崔晚庭这个案子,你们云湖如果破不了,就交给省里,我亲自抓!我就不相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省委明书记也曾经批示过这个案子,要求必须限期破案,此案不破,督导组不解散!   崔定脸上的笑容并不自然,但还是笑着说,肖厅长这是批评我们的工作呢。不敢麻烦你们省里的领导啊,我们自己做些难好了。不能是因为涉及我的亲侄子,就搞特殊,打破常规啊。不过还得感谢明书记对我们云湖工作的支持和厚爱啊。   肖剑说,该打破还是要打破的,很多事情不破不立。不跳出那个圈子,往往不能发现事情的真相。   崔定说,肖厅长这话,让我很有感悟啊。这充分说明省公安厅领导对我们云湖公安工作的重视和支持。今晚我要好好给你端几杯了。   晚宴很丰盛,鲍鱼辽参茅台酒,气氛也不错。肖剑虽然在级别上比崔定低半级,但毕竟是省里的领导,在气势上还是占些上风的。   酒过三巡,崔定很正式地给他敬酒,肖剑站起来说,怎么能让崔书记您给我敬酒呢?应该我是敬你才对啊。崔定坚持要敬,肖剑就喝了两杯,和他碰了一杯。   席间说起云湖这几年的治安形势,崔定假惺惺地做了自我批评,说自己只顾忙于抓经济,有些一手软一手硬了。   政法委书记铁英也在座,听崔定这么说,赶紧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说是我这个政法委书记失职啊,治安工作崔书记没少操心。说着,还自罚了几杯酒。   肖国华坐在最下首,一晚上都没说什么话。此刻他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心里却激动的很。因为他刚刚接到报告,在沙河乡几个村子的摸排有了重大发现。   副局长刘善武的级别还不够入席,他今晚的主要工作是搞服务。此刻他已经安排好了督办组人员晚上的住宿房间,其中肖剑的是一个高级套间。   刘善武亲自去套间视察了一番,叮嘱手下手把心放细点,不要有什么失误,惹省厅领导不高兴。   晚饭后的活动已经安排好了,莱茵河洗浴中心那边已经做好了各项准备,服务小姐都挑好了,挑的全部是个大籽饱的。   酒桌上,崔定和肖剑都喝得红光满面了。茅台真他妈是好东西,越喝越养人。到最后酸汤面叶喝完,吃完水果,刘善武走进来,径直走到崔定旁边,附耳对他说了些什么。   崔定就笑眯眯地说,肖厅长,各位,还来点什么?   肖剑说,好了好了,饭不能再吃了酒也不能再喝了,酒足饭饱,感谢崔书记盛情。   崔定说,各位平时,忙于工作,轻易不来云湖,我肯定是要表表心意的。接下来还有节目,走吧,我陪着肖厅长和弟兄们放松放松去。   肖剑这次却没领情,说不麻烦崔书记了,明天一早还要去方平,今晚早点休息好了。   崔定坚持一番,看肖剑态度坚决,就和他握手说,那好,下次肖厅长来了再尽兴。   肖剑说,已经尽兴了,已经尽兴了。崔定和督办组成员一一握手道别,说着辛苦之类的话。   送肖剑及督办组人员回房间后,崔定在铁英、肖国华、刘善武等人的簇拥下下了电梯。在电梯里,崔定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对铁英说,铁书记你通知常委们,马上到小会议室开会,谁请假让他给我请!   铁英答应着,马上拿出手机开始通知。崔定又扭头对肖国华和刘善武说,你俩列席。说完,自己先坐车回市委了。   半个小时之后,常委们齐刷刷地坐在了小会议室。有几个显然刚从酒桌上被叫过来,脸上红扑扑的,会议室里窖香味很重。   肖国华起身打开了窗子,中和了一下室内空气。崔定呆在自己办公室里,不知道在干嘛,大家也不敢去叫他,就耐心地等,小声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市长郑爽带着十几个人去昆明参加会展了,不在家。   等了十来分钟,崔定才拿着杯子走进会议室,坐下后重重地把杯子顿在桌子上。他这一顿,紧张的气氛立刻就上去了,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崔定的脸色阴的怕人,他环视一周,不客气地说,今晚我把各位叫来开会,是不是影响你们搞腐败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低下了头。崔定接着说,你们自己说说,有几个刚才还在酒桌上或者正在潇洒?说着转向刘善政说,善政同志,你脸红的鸡血似的,你说说,谁请的你?为啥请你?不是让你帮忙批条子的吧?   刘善政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崔定发了一通脾气,才开始说正事。先把肖国华和刘善政狠批了一通,指责他们无能,这么大的案子破不了,被省厅点名批评。“将来案子移交到省厅,我叫你们一个个回家抹锅台去!抹锅台也便宜你们了,非找出你们点事办了你们不可。”   崔定批完肖国华和刘善政,才说了今晚召开这个紧急会议的目的。原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家要统一认识,正确看待这两起案子的重要性,在没有侦破之前,不要瞎说,更不要自作聪明。   “督办组可能会找一些人谈话,也许会找在座的某一位某两位。具体该怎么说,你们自己考虑。”崔定总算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他让刘善政又把案子的侦破进展讲了一遍,算是统一了口径。   出乎意料的是,当晚督办组并未通知谁去谈话。不过肖国华早有准备,他散会后回到家里,就拨通了肖剑的手机,说有重要情况汇报。   肖剑说,国华同志,我就等着你来找我呢,好,我泡茶等你。   然而,事情远未这么简单。今晚,不单是肖国华有准备,崔定和刘善武也有准备。肖国华此去,又会引起什么样的矛盾冲突?云湖的两股力量之间又会发生怎样强烈的对抗?群雄逐鹿,最终鹿死谁手,敬请各位继续关注。   肖国华深夜乔装打扮去见省公安厅副厅长肖剑,当然是有重要情况汇报的。就在今天下午,他的人在市区东郊沙河乡几个村子里的走访摸排中有了最新发现。   胡刘村村口有个大型苗圃,种的是名贵的香樟树,价值不菲。因为树木屡次被盗,苗圃老板就在路边安装了个监控探头,此探头带有夜视功能,正对着路口。   这个探头算是帮了肖国华的大忙,他在这个监控里发现了那辆神秘的帕杰罗。通过调阅以往视频资料,发现这辆车最近一个多月里多次在此路段出现,并且是昼伏夜出,遮挡着车牌,形迹非常可疑。最让肖国华震惊的是,他竟然在监控里发现了崔定妻子杨静的车!   杨静从小学教师做到校长,再一步步到市教育局副局长、局长,只用了短短三四年的时间。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做市委书记的老公呢。   做了教育局长的杨静刚开始还比较低调,后来就慢慢锋芒毕露了。权力是个带有魔法的东西,它彻底能改变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性格,特别是女人。   杨静表面上虽然还是一派文化人的文气摸样,但多年在官场上浸染,尤其是作为云湖第一夫人的所见所闻,已经把她锤炼的非常乖戾和残忍了,锤炼成了一个标准的政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且睚眦必报,喜怒无常。   她之前的那任教育局长叫李书山,是郑爽慧眼识才,把他从原市一高校长位置上提拔上来的。李书山德高望重,责任心强,工作有思路,在位的时候不但在教育方面进行大胆改革,还一步步提高全市教师待遇,广受好评。   杨静任副局长后,渐渐有了势大压主的迹象,并且表现也越来越明显。李书山书生意气,脾气直,并不畏惧她的权势,不客气呛了她几次,结果每次都受到主抓教育的曾副市长的警告。   杨静有恃无恐,得寸进尺,完全废止了李书山在教学方面做出的一些改革,并且不愿意听取教师们的呼声。李书山还天真地去找崔定汇报,意思是让他管管自己的老婆,不要太霸道了。   结果可想而知,崔定当着李书山的面做自我批评,年终就以学校安全环境差为由给教育局戴了顶考核不合格的黑帽子。   李书山自知该让贤了,长叹一声,算是认清了形势,向政府打了报告,要提前退休。   崔定找他谈话,恳切地挽留他,李书山只是苦笑不言语。结果报告很快批了,李书山不到年龄退了二线,杨静顺利取而代之。   成功上位的杨静本该对李书山心存感激的,没想到谁变蝎子谁蜇人,这个女人上任伊始,就开始恩将仇报,抓住李书山挪用教育基金这个问题不放,最终把已经退休的李书山又弄到了监狱里。   女人的狠心,可见一斑。在“笔记本”事件里,杨静所表现出来比男人更残忍更胆大妄为的举动,就连她丈夫崔定都吃了一惊。 第944章、突然起火   杨静坐上教育局长宝座后,没坐李书山原来那辆本田雅阁,嫌晦气,仍坐自己的那辆红旗。   不上半年,不知道哪个企业老板送了她一辆黑色辉腾。辉腾是进口车,价格昂贵,杨静倒是会想办法,让司机把车标抠了,在车屁股上贴上“上海大众”几个字,冒充国产车。   这显然是掩耳盗铃的事情,只不过她是市委书记夫人,没人敢说什么罢了。但她的这辆车,在云湖几乎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杨静也没用教育局的老司机,而是把自己刚刚从武警部队转业的亲外甥安排到教育局下属机构,然后借调上来做自己的司机。   肖国华在监控里发现的,正是杨静的那辆辉腾车。因为监控有红外夜视功能,车号清清晰晰,甚至可以看到车前挡处放置的市委车辆通行证。这辆车早帕杰罗一个半小时驶进村子,在帕杰罗回来后不到一个小时驶离,驶离的时间是夜里零点四十分。   掌握了这个信息后,肖国华命令手下重点对胡刘村进行排查。侦查员拿着帕杰罗的照片只问了一个村民,就问出了名堂。原来这辆车一个月前的夜里进村时,这位村民家的狗追着汽车咬,引得全村的狗都狂吠不停。这位村民以为村里进了贼,披衣起来查看,正看到这辆黑乎乎的大块头汽车经过自己门前,那么黑的天竟然不开灯,难怪狗要追着咬。   正迷惑间,看到那辆车减了一下速,窗户里火光一闪,啪的一声,离车最近的那条狗惨叫一声,翻了个跟头就开始在地上哀叫起来,一会就四蹄朝天一命呜呼了。   看到有人开枪打狗,这位村民以为遇到了偷狗贼,也不顾死活,拉了把铁锨追过去,一直追到村北头,看到车子进了村民胡铁头家。   胡铁头和妻子米如玉去南方打工了,宅子一直空着,也没见他们人回来,这车上的算是哪路人?这位村民想摸上去看个究竟,刚靠近,猛不防从路边草垛后窜出两条黑影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把枪抵在了脑袋上,还有一把刀顶在了软肋上。   有人恶狠狠地警告他:滚回家睡去!记得闭上你的臭嘴,今晚看到的都他妈给我忘了,敢乱说话一枪崩了你!   村民吓得差点尿裤子,赶紧滚回家睡觉去了。果然是不敢对人提起那夜的事。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再也没见到这辆车了,胡铁头家关门闭户,大门紧锁,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该村民渐渐胆大了些,才把这事对肖国华派出的便衣说了。   便衣问他,胡铁头的老婆米如玉娘家是哪里的?   村民说,咳,这还用问吗,米如玉是米自强的亲妹子啊,在村里老有势力了,谁都不敢惹她。   重大进展都是在今天白天取得的。肖国华晚上来喜来登吃饭之前,手机上连续接到了几条短信,都是赵铁向他汇报情况的。肖国华大为兴奋,心想当务之急,是对那座院子展开细致搜查,肯定会有所发现。   因为综合目前掌握的情况分析,这里极有可能是关押崔晚庭的据点。杨静亲自来这个据点,说明这里面大有文章。肖国华感觉胜利已经在远处向他招手了。他把取得的进展简要以短信形式向远在外地的郑爽做了汇报,郑爽指示,缜密行事,搜集证据,不要打草惊蛇。   由于没有正当的搜查证,对那座院子的搜查只能秘密进行。白天村中人多眼杂,当然不能行动,肖国华安排了技术人员,打算于今晚后半夜偷偷潜进去。雁过留影水过有痕,只有把证据一步步做实在了,才能抽丝剥茧,组织起最有效的反击。   肖国华办案多年,经验丰富。料定今晚崔定会安排刘善武对喜来登酒店进行24小时监控。肖剑这次来云湖,肯定是来者不善,必须高度防范,这是崔定最担心的。今晚召开的紧急会议,等于是向大家敲了个警钟,崔定的用意非常明显。如何顺利到肖剑的房间,肖国华费了一番思量。   肖剑接到肖国华的电话后,果然是泡好了茶,坐在沙发上等他,耳朵留意着房间外的动静。但左等右等,不见肖国华前来。正想打个电话问问,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女人,披肩长发,挺胸凹腰,嘴巴涂得刚吃过死孩子似的。   吃了一惊,正要喝问,那女人做了个嘘的手势,悄声说,我是肖国华。   肖剑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打扮,看到了怪物似的,但马上就反应过来,闪身把他让了进来,说国华同志,你怎么这副打扮?吓了我一跳。   肖国华扯掉发套,掏出纸巾擦着嘴说,让肖厅长见笑了。我这是迫不得已啊。刚才来的时候我已经观察了,停车场、大厅里都有狗啊。   肖剑睁大眼睛,不相信地说,不可能吧?你们云湖还是不是党的天下?朗朗乾坤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肖国华说,不管您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我不夸张也不隐瞒。   肖剑连连摇头,说想不到想不到,云湖的形势竟然如此复杂,这还了得!   肖国华说,肖厅长啊,形势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呢。   肖剑请他坐了,倒上茶,说,国华同志,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也是一家子,有些话我也不防备你。虽然云湖这些年治安形势全省最差,但省厅对你本人的工作还是一直持肯定态度的。这次我来云湖,说实话是带着任务下来的,并且任务很重。云湖确实是出现了一些怪现象,群众意见大,省里主要领导意见也很大。如果再不出重拳,恐怕就一发不可收了。   省厅研究,整顿云湖乱象,还是要以钱有会等人车祸案和崔晚庭失踪案入手,一层层剥开迷雾,揪出真凶。我们毕竟是在省里,对云湖的很多情况都不掌握,你一直战斗在第一线,手中的线索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希望你能真正认清形势,认清大局,在大是大非面前保持清醒头脑,密切和我们配合。   肖国华表态,坚决支持、配合省厅调查。特别强调,由于涉及敏感人物,希望省厅能暂时为其保密。   肖剑说,一家子啊,你要是相信我的人品就说,不相信的话喝完茶我就送你走,权当你今晚没来过,我绝对不给你穿小鞋。   肖国华说,我一直敬重肖厅长的。   肖剑呵呵笑道,这就是了嘛。   肖国华主要汇报了崔晚庭案子,从一开始崔晚庭因为手里有个笔记本而被绑架,崔定如何不让他插手,刘善武如何故意把案子引入歧途,如何阻挠他调查等说了一遍,然后把最新的重大发现一五一十地讲了。   肖剑听着,一双剑眉渐渐拧到了一起。他不停地吱吱抽烟,一根接一根。听说发现了杨静的车,肖剑很感兴趣,摁灭烟头,拿出个笔记本来,问了很多细节问题,还问了杨静平时的一些为人。肖国华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讲了,肖剑记录了不少。   谈话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肖剑做出了几点指示。一是抓紧对胡刘村那座宅子进行搜查,务必找到蛛丝马迹;二是以车找人,调查那辆帕杰罗的来历;三是对怀疑参与绑架的米自强实行秘密监控。   肖国华听完,问他,杨静那里调查不调查?   肖剑摇摇头说,不调查。   肖国华心有不甘,刚要说什么,肖剑笑着用指头点了点他。   肖国华就明白了,不再说什么。   肖国华从肖剑房间出来,坐电梯一直到了地下停车场,从停车场南门溜出了喜来登。他没有回家,而是往北一直走到了铁路桥上,蹲在铁轨边给手下人下达了指令。对胡刘村那座院子的搜查,定到凌晨三点进行。   今夜月黑风高。肖国华遥控指挥着赵铁等人乘着夜色向胡刘村靠近。一共有两辆车,赵铁带队。离村子还有三四里地,他就看到了村北头冲天的火光。   交警队长赵铁在肖国华的遥控下,深夜带人密赴胡刘村,准备对村北那座神秘的宅子进行搜索,以期找到崔晚庭失踪案子的蛛丝马迹。哪料还没到村边,就看到了村北熊熊的火光,映红了沙河岸边的夜空。   赵铁情知不妙,不敢再贸然进村,把车在路边隐秘处停了,派了一个白天在此侦查过的便衣进村打探。结果不出意料,失火的正是他们今晚要去搜查的那座院子。   赵铁火速将此情况汇报给了肖国华,肖国华得知后大惊失色。今夜的行动几乎就是绝密,自己只在喜来登向公安厅副厅长肖剑汇报过,那帮人又是如何听得风声,赶在他们前面放火灭迹?   肖国华坚信,自己用的几个人是绝对没问题的,摸排工作也进行的非常隐蔽。那么出现纰漏的环节,也只可能是肖剑这里了。   但肖剑明明是支持自己的,又怎么可能泄露消息?   肖国华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命令赵铁先把人撤回来。 第945章、穷追不舍   第二天一大早,肖剑把电话打到肖国华手机上,问他搜查有什么收获。肖国华如实汇报了情况,肖剑也吃了一惊,说,不可能吧?这是从哪里走漏的消息?难道有人偷听咱们谈话?   一句话提醒了肖国华,他对肖剑说,肖厅长,方便的话,我现在再过去一趟。肖剑说,你来吧。   肖国华这次没化妆,直接去了肖剑房间。因为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种预感如果是对的话,他也没有化妆的必要了。   肖剑房间的门开着,肖国华直接进了房间,肖剑刚想说什么,肖国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肖剑就把话打住了。   肖国华警犬般四处打量了一番,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茶几上的一盒抽纸上。他把抽纸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又放在耳边摇了摇。肖剑瞪着眼睛看着他做着这一切,脸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眼看着肖国华慢慢将抽纸取出来,口朝下往外一倒,当啷一声,一个花生米大小的东西掉在了桌子上。那东西其貌不扬,像是收音机上掉下来的一个零件,但仔细观察,可见上面有排列细密的微型电路,做工非常精致。   肖国华和肖剑同是干公安工作的,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肖剑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牙关紧紧咬了起来,脸色阴的怕人。   肖国华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滴了两滴茶水在那玩意上,那玩意发出轻微的扑的一声,冒了股白烟。   他这才出了一口气,说,肖厅长,看看吧,就是这个小玩意把咱们昨晚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地偷去了。肖剑从他手中接过这个微型窃听器,忍不住骂了娘,从齿缝里一字一顿地说,我只听说你们云湖形势复杂,没想到竟然到了这样无法无天的地步!妈的敢在我房间装窃听器,把我当做什么看了?这简直是特务流氓的手段,这还了得!   出了这样的事情,肖国华震惊之余,也深感自责。这毕竟是在自己地盘上出的事情,说到底他也有责任。看着震怒的肖剑,肖国华略显不安地说,请肖厅长放心,我一定把这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肖剑气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断重复着:太他妈胆大了,太他妈胆大了。又问肖国华,我这房间是谁开的?   肖国华答,副局长刘善武带人安排的。   肖剑停下来说,刘善武?前年在高速口把人质爆头那个?   肖国华说,就是他。   肖剑忿忿道,这人光看眼睛就知道心术不正!   在云湖,刘善武的臭事一箩筐。前年云湖东部高速路口发生了歹徒劫持人质案,当时肖国华不在家,刘善武出的警。歹徒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而是一个做生意的南方人,被云湖一皮包公司的胡姓老板以合伙做生意为名骗了500多万后,胡老板人间蒸发。   南方人动了大劲,找了两年,终于在高速口堵住了已经改了姓名的胡老板。南方人的钱也是借的,这几年因为躲债被人追杀,差点成了乞丐,见了仇人,分外眼红,上去就抱住了大腿。   胡老板带的人多,把他按在地上痛打一顿。南方人豁上了性命,瞅准机会夺了把刀架在胡老板脖子上,把他劫持了。   公安局副局长刘善武带人赶到后,看到南方人比较瘦小,自觉没什么危险,亲自上去谈判。南方人叫道,我要见你们公安局长!   刘善武说,我就是,有啥话你对我说。   南方人说,别骗我了,你长这样,贼眉鼠目的,会是公安局长?!   刘善武恼羞成怒,慢慢靠近后,突然从后腰拔出手枪,砰的一声开了枪。枪声过后,南方人还稳稳地站着,胡老板却像捆麦壮子似的倒下了,两眉之间一个血窟窿,点了胭脂似的。   刘善武自知失手,慌乱间,再次开枪,意把歹徒一起击毙,挽回些面子。又是砰的一声,子弹贴着南方人头顶飞过,打掉一撮头发,人还好好地站在那里,不过已经吓呆了。   充其量也就是四五米的距离,刘善武两枪不中,简直疯了,还要开枪,但这时众警察一拥而上,把男方人按在地上,刘善武失去了开枪机会。当时他掂着还冒着烟的手枪站在那里,人也呆了,面如死灰。   把人质爆头当年成了轰动全国的新闻,网上有人调侃说,刘局长是故意的,他是嫉恶如仇,故意失手为民除害,干掉了骗子胡老板。   迫于舆论压力,省公安厅派了调查组到云湖对此案进行了详细调查,最后给了刘善武一个记大过处分,去年年底处分才结束。   这次在肖剑房间里安装窃听器窃听他和肖国华谈话,很有可能就是刘善武所为。此人在云湖声名狼藉,但最善于溜须拍马,这两年深得崔定信任。   刘善武和黑老大米自强是拜把子兄弟,是喝过血酒的,这在云湖是公开的秘密。米自强惹下的很多事情,崔定都授意给刘善武,让他处理。刘善武长相看似木讷,实则花花肠子极多,做事讲究不留后患,崔定渐渐看上了他。肖国华前段时间也有意向崔定靠近,甚至还公开和郑爽叫板,制造两人不和的假象,并且也取得了崔定的信任。   但崔定渐渐发现,肖国华有些来者不善,随对他警惕起来,一些重要的行动不再让他插手。肖国华表面上听话,暗地里却在郑爽的支持下秘密行动,致力于搜集崔定、米自强等人的犯罪证据,以期抓住时机来个猛烈反击。   在房间发现窃听器一事,虽然走漏了消息被对方毁灭了证据,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好事,让省里了解到了云湖的形势有多复杂,多混乱。   冷静下来的肖剑问肖国华,你对此事怎么看?   肖国华说,我认为,没人在后面支持的话,刘善武没有胆量来这一手。   肖剑点点头说,我的看法和你一致。上访人员车祸案,崔晚庭失踪案,以及我手里这个小玩意,只是几根萝卜缨子,地里还埋着大萝卜!国华同志,你有没有把这根大萝卜拔出来的信心?   肖国华知道他所说的“大萝卜”意味着什么,顿觉热血上涌,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脚跟一碰来了个立正,坚定地说,报告肖厅长,我有这个决心和信心!   肖剑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了,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说,云湖的乱象,省委早有掌握。这次派我下来,就是先探探路,初步掌握一些情况。你们云湖人热情好客啊,这不,我第一天来,就送给我一个这么高级的礼物。   肖剑说着,把那个微型窃听器扔在桌子上,摇头苦笑了一声。   肖国华说,他们使用这一手,说明他们自知罪恶,害怕暴露。肖厅长,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完全听您指挥。我争取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拔出这根藏在地下的大萝卜!   肖剑摆了摆手说,国华同志,你性格急躁了点。谋大事,必须扎扎实实,步步为营,欲速则不达啊。你是农村走出来的,小时候看到过出树吧?   肖国华点头说,看到过。   肖剑说,出大树,不能直接从树根刨起。   肖国华瞬间明白过来了,说肖厅长,您是说,要先去其羽翼?   肖剑点头说,正是。咱们做工作讲究一个切入点,叫做抽丝剥茧,把丝都抽走了,蚕蛹自己就出来了。关于这个事情,省委马上就会有一个全省统一的行动,当然了,重点是你们云湖。我这次回去后,马上将情况向省委汇报,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做好你的外围调查工作,切记一条,只调查,不动人,谁都别动。有什么新进展,直接向我汇报。这是省厅的决定,同时也是省委的决定,我希望你做好保密工作,圆满完成任务!   肖国华感到了一种大战之前的肃杀和庄严,他激动地再次站了起来,铿锵有力地说道,坚决完成任务!   肖剑站起来和他紧紧握手,两双铁拳握在一起,两双眼睛里都闪烁着刚毅的光。   肖剑最后说,国华同志,鉴于你们云湖的严峻形势,我提醒你注意自身安全。   肖国华说,感谢领导关心。   和省公安厅副厅长肖剑谈话的泄露,已经让肖国华和崔定、杨静之间的矛盾暴露出来了。杨静的辉腾车深夜出现在胡刘村,绝对不是巧合,她不会有那种闲情去兜风,这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事情。   其实杨静也是有一定警惕性的,那晚她留了个心眼,交待司机----自己的外甥田小军不要进村,而是将车停在了离村子一里多地的一片树林边,然后暴金龙亲自来接她进村的。   不巧的是苍天有眼,她的行踪恰恰被一个不起眼的监控记录了下来,留下了蛛丝马迹。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猎犬般的肖国华竟然掌握了这些,并且已经怀疑上了她,大有穷追不舍的架势! 第946章、看问题要看大局   杨静先是惊慌失措,继而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发誓要狠狠收拾肖国华这只“白眼狼”。   想当年肖国华还是派出所长的时候,因为和崔定走的比较近,和杨静关系熟络。杨静看这个小伙子挺耿直,也有眼色,就给他介绍了自己学校的一位音乐教师,两口子至今提起来还对杨静感恩戴德。没想到这些年肖国华竟然变了,变得狼心狗肺,吃里扒外,当面说的好听,背后却对她掏刀子了!   崔定作为市委书记,老谋深算,早就看出肖国华有些不太正常,所以对他也就只有五分的信任,一些关键的事情并不让他插手。   在听了刘善武送来的有关他和肖剑的谈话录音后,崔定算是彻底认清了肖国华这个人。原来这家伙如此阴毒,如此有野心,并且出手这么凶狠,明摆着是要把他往死立整啊!   崔定先是惊出了一声冷汗,继而脸色铁青起来,紧紧咬着牙关,双眼射出可怕的光来。听完录音,他从齿缝中挤出几句话:肖国华,你这是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偏要走你的独木桥啊!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只螳螂到底有多大本事,要伸出爪子挡大车!   崔定说着,连连冷笑几声,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一旁弓腰站着的刘善武向前一步,脸上的肌肉快速抽动了几下,丝丝地吸着凉气说,崔书记,常言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姓肖的就是条喂不熟的狗,并且现在已经是疯狗了。疯狗乱咬人,会传染狂犬病的,很危险啊。你看是不是……   刘善武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崔定的表情,试探地说着,不自觉地抬手往腰里按了下,那鼓囊囊的地方是他的配枪。崔定的目光从他手上移到他腰间,顿了一下,又移回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铜像上。   他凝眉沉思一阵,转脸盯着刘善武说,善舞啊,你忠心可鉴,这点你比肖国华强。但去斗智斗勇,两个你加起来也斗不过他肖国华。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要去惹他,你不是他的对手!   刘善武听到崔定说两个自己都抵不上肖国华,有些不自在,脸脖子通红。但大老板下的结论,再难听他也得听着,哪敢说半个不字。   他垂着手,极力想表白自己对主子的忠心,说,那也不能看着他肖国华继续胡作非为啊,照这样再折腾下去,云湖非出大乱子不可!咱们不能看着一粒老鼠屎脏了一锅汤啊。   崔定鄙夷地翻了他一眼说,我看善武是你自己先乱套了吧!你也是聪明人,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只要我还在这里坐着,云湖的天就翻不过来!   崔定拍了拍屁股下的那把红木包牛皮的椅子扶手,声音不高不低地说。   刘善武脸上堆起谄笑说,那是,那是,看我这猪脑子。大局在您崔书记手里呢,有个把跳梁小丑算个啥。   崔定嘴里唔了一声,往后半躺在皮椅上,轻轻晃着说,善武啊善武,啥时候你学会用脑子了,你就算是有进步了,也算是我没白培养你。看问题要看大局,大局,你知道吗?   崔定说着,张开白皙的胖胖的五指说,如来佛的手掌大不大?可孙猴子它就是翻不过去!最多就是翻到指头根那撒泡尿嘛。   刘善武赶紧说,是啊是啊,累死他孙猴子!我看他肖国华就是穷折腾,到头来非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不可。   崔定哼哼了一声,双眼望着天花板,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   崔定的淡定,给了刘善武很大的信心。他做出斗志昂扬的姿态说,崔书记,我明白了,他肖国华再蹦跶,只要你这么随意来一下子----刘善武伸出右手,在空中狠狠地一抓,说,他就得乖乖完蛋。他后面就是有观音菩萨保着也是白搭。   崔定鼻子微微皱了下,对刘善武廉价的吹捧很不屑一顾。看来刘善武也不傻,知道肖国华后面有郑爽啊。不过他把郑爽比作观音菩萨,崔定有些不高兴。心里是这样想,但对于忠实于自己的部下,还得恩威并重,因为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   崔定缓和了下气氛,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说,善武你坐,自己倒水喝。   刘善武答应一声,走过去坐了半边屁股,身子很僵硬,也没敢给自己倒水。   刘善武身材矮小,一双肉眼泡,头发稀稀拉拉没几根,急起来的时候眼睛有些斗鸡眼,很像个电影里的反面人物。   崔定看他这副德行,有些反感,但现在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他坐起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善武啊,昨晚你的行动很迅速很及时,这点值得表扬。但你要沉住气,越是大事越不能慌。肖国华我看是不适宜再在这个位子上呆了,这样以后你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岗位不同了,自身素质和思想境界一定得跟得上啊。   刘善武听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这句话,如苍蝇看到了一盆鲜血,肉泡眼里立即放出热切的光来,脸上红光泛出,打了一针鸡血似的。   他有些语无伦次,嘴里说着感谢崔书记栽培,站起来给崔定杯子里添水,又帮他把烟点上。   崔定深深吸了一口烟,问,善武啊,还有啥事?   刘善武眼珠转了下说,崔书记,还有件事情得向您汇报。钱有会车祸案,肖国华也报给了省厅。昨天座谈会上,我观察肖厅长的言行,他是有些怀疑,还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崔定唔了一声,又说,怎么,难住你了?   刘善武揣摩着他这话的意思,忽然明白过来,说,崔书记,我考虑过了,瘸子钱有会那个案子,不行的话找个替死鬼出来扛扛,堵堵某些人的嘴。现在省里也盯上了,得赶紧把这事完住篇,省的夜长梦多。   崔定耷拉着眼皮,面带不悦地说,这事你别给我说,我不听。你刘善武又不是三岁小孩,用不着事事都得我拿着你的手做吧?   刘善武会意,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崔书记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崔定嗯了一声说,你去吧,我一会还有个会。   刘善武走后,崔定交待秘书杨凡谁都不见,然后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整整思考了大半个下午,软中华抽了一包半。   回云湖做市委书记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四个字,形势严峻。   说到底,自己这些年是太过于自信了,误判了形势,总以为大局掌握在自己手里,别人根本撼不动。没想到敌人的颠覆行动一刻都没停止过,并且力度越来越大,且专挑要害下手,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趋势。   肖国华这个人自己早就和他共事,还是比较了解他的。这人只是个武夫,虽然有些二杆子脾气,但他胆子没这么大,不敢和他这样暗中对抗。   现在他之所以胆大妄为,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后面有人在支持他,在为他撑腰。为他撑腰的人是谁,崔定心里当然明白。   官场上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权力和利益的无休止较量。崔定再一次领悟到了这句话的精髓,不免叹了一声。   身在官场,讲旧情讲良心讲道义那都是傻蛋的表现,以诚待人,早晚都得被人算计。想当年自己和郑爽逢仙山共图大事,事败后双双被打压,之后互相搀扶一步步东山再起,可以说这是用鲜血凝成的革命友谊啊。可现在呢?正所谓可以同苦不可以同甘,两人早就是摩擦不断,面和心不和了。   崔定心里明白,相对于自己的武断和激进,郑爽则显得更冷静更机智,并且她和省委邓锦江书记的关系明显要比自己亲密一层。现在自己是由省长古青松罩着,万一古青松调离江南或者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该何去何从?   崔定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山上隐约可见的清风寺宝塔,忽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把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一些事情快速梳理了一遍,以第三者的目光审视着。   不审视不知道,一审视吓一跳。自己的有些行为,确实是有些不太理智,不考虑后果了。说到底,还是权力欲的膨胀,让他冲昏了头脑,失去了对事情的理智判断。   还有,多年的公安生涯,也让他养成了有问题武力解决的惯性思维。这个弱点很致命啊。   崔定这样想着,渐渐有了悔意。远的不说,就说钱有会等人车祸案和侄子崔晚庭失踪案,都是自己在幕后一手操纵的,当时以为是天衣无缝,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简直是漏洞百出。   特别是妻子杨静也掺和进来,把局势搅的更乱,更让他深陷其中了。想起妻子,崔定忍不住有了怒气。女人的心竟然比男人都狠,他算是有了切身感受。   其实从内心来说,崔定并不想要崔晚庭的命。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血管里毕竟流着相同的血液啊。那晚杨静瞒着崔定亲自跑到胡刘村把崔晚庭送上路,回来向崔定汇报后,崔定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看着身边已经酣然入睡的妻子,他不禁想,这到底是个女人,还是条毒蛇?为什么一个女人上了官场的贼船,就会性情大变,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第947章、抽丝剥茧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郑爽和崔定这两个暗中要致他死地的对头。想起去年肖国华和郑爽演戏闹矛盾,那时候自己还真相信了肖国华,真是昏了脑袋了。   幸运的是现在肖国华的狐狸尾巴已经露了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好事。如果他继续这样隐藏潜伏下去,后果会更严重。   崔定咝咝地抽着烟,在缭绕的烟雾里凝眉深思着。形势不妙,但他反倒清醒起来。他把面临的对手重新估量了一遍,并且这次非常客观,不带任何个人主观臆断。   郑爽有谋肖国华有勇,这两人联合起来的力量是绝对不能小觑的。更何况郑爽手下还有一大批忠实的追随者,这些人明理对他这个市委书记言听计从,背后却又是一套,紧跟郑爽不掉队。   不说别的,住建局局长江风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那小子不是盏省油的灯。如何才能摧毁这个以郑爽为首的势力集团,稳固自己市委书记位子?   崔定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使用“抽丝剥茧”这种策略。郑爽当然一时还动不了她,那就先从她周围的人下手吧,先断其羽翼,把她孤立、架空后,不愁找不到干翻她的机会。   羽翼之中,肖国华应该是首当其冲了。必须先拿掉他,来个杀鸡儆猴,才能触动有些人的神经。况且肖国华现在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必须尽快拿下他。否则可真会像刘善武所说,夜长梦多了。   崔定主意已定,接下来就该考虑具体的实施步骤了。拿下一个公安局长的办法有很多,对于一个大权在握的市委书记来说,并不是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   不过在动手之前,崔定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再给肖国华最后一个机会。毕竟肖国华跟随自己多年,还是有一定感情的。如果道理给他讲清楚,路给他指明白,他仍旧执迷不悟,到时候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自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崔定想到这里,就有了主意。   省公安厅督办组离开云湖的第三天,市长郑爽也从昆明回到了云湖。虽然远在外地,但她对这些天云湖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并且从未间断遥控指挥。   郑爽在去昆明之前的一个晚上一个人去了趟省城,她这一趟是应省委书记邓锦江之邀前往的。在邓书记办公室里,两人谈了足足一个小时。至于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也就是有了这次谈话,才会有重大案件督办组突然降临云湖,才会有省公安厅副厅长肖剑的云湖之行,才会有肖国华深夜去酒店拜肖剑这一重要环节。可以说,郑爽的行动不但是缜密的,并且是自上而下的,得到了省委主要领导的支持。   郑爽率团回来的当晚,崔定在云湖酒店为她设宴接风,在家的几个常委基本都参加了。郑爽的这次昆明之行并不是去旅游,而是取得了实实在在的效果。   不但借推介会宣传了云湖的优美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同时在招商引资方面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带回了三四个大项目。其中有两家投资公司都是国际知名的跨国公司,实力非常雄厚。   美女市长出马招商,果然是所向披靡啊。大家私下开玩笑说。其实郑爽自身的漂亮和气质固然有一定的吸引力,关键是她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从容、自信以及诚恳,特别容易打动人。   以往的饭局,崔定总是来的最迟,往往是大家都坐齐之后再一起等他。有时候他先去了另外一个场子,也没发话过来,大家只好干坐着等,等到八九点钟是常有的事。不过今晚崔定早早就到场了,甚至比郑爽还先到了几分钟。   他今晚的态度也非常的和蔼,在饭局开始前很正式地讲了一番话,高度肯定了参加此次推介会的重要意义以及取得的可喜成绩,调子定的很高。   郑爽也讲了话,说之所以取得这样的成绩,主要是因为云湖这些年的投资大气候好了,这和市委确定的一系列招商引资优惠政策是分不开的。   她这话明显是违心话,但不能不说。不管暗地理和崔定怎样斗,面子上他们还得表现出精诚团结,体现云湖政局的稳定和谐。   酒桌上的气氛很热烈,常委们一一给郑爽敬酒,为她接风洗尘。郑爽今晚并未太控制,谁的酒都喝,但只喝半杯。期间她几次拿着手机进洗手间,在里面呆了好几分钟才出来。出来后开玩笑说,这十来天在昆明有些水土不服,好不容易适应了,回到云湖后又不适应了。   言外之意是肚子不大舒服,才多去了几趟洗手间。大家都哈哈笑着,说些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之类的话,没人认为她这话是在撒谎。   只有崔定在虚伪的笑容里暗暗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隐约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酒至半酣,崔定的秘书杨凡快步走进来,径直走到崔定身后,弯腰向他耳语了句什么,脸色相当严肃。   崔定听完,微微点了下头,脸上的表情并无变化,而是依旧一起和大家分析了这一年来招商引资工作的得与失,甚至还讲了个不太好笑的笑话,博得了一阵夸张的笑声。   笑话讲完,他抬腕看了下表说,有事要先走一步,你们大家继续尽兴。   崔定吃饭,只要不是重要人物,他是从不坐到最后的,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站起来向他道别。   郑爽送他到楼梯口,崔定轻描淡写地说,有个老同学从北京回来了,在喜来登,不去一下不行。   郑爽说,是应该去,崔书记你已经喝不少了,注意到那边别喝多了。   崔定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放心,我现在清醒的很呢。   下楼走到大厅里,秘书杨凡手里提着包在电梯口等着。角落的沙发上还坐着戴着墨镜的男子,黝黑的脸膛露着头皮的精短发型,正是臭名昭著的黑老大米自强。   米自强看崔定下来,起身迎了上去,想和崔定打个招呼,但崔定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目不斜视地出了大厅,上了自己的奥迪。   米自强也出门上了车,紧跟在他后面。出了饭店大院,奥迪并没有朝喜来登方向走,而是往南上了大桥路,一直走到洛河南桥头,才在靠着河堤的一片灯影里停住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再加上天气寒冷,河堤上鬼影都没一个。米自强把自己的车停在奥迪后面十几米处,然后从车上下来,走上去拉开奥迪的车门钻了进去。杨凡很有眼色地对司机说,小赵咱俩下车去看看洛河夜景吧,小赵会意,跟着他下了车。   米自强的神色有些惊慌,杨凡和司机刚下车他就急切地说,崔书记不好了,三孬刚才被肖国华的人抓了!   崔定一时间没弄明白,问,谁是三孬?   米自强解释到,我外甥,就是……就是开猎豹车那个。   猎豹汽车就是撞死钱有会等四个上访残疾人的那辆车子。崔定这下明白过来,好大一会没吭声。米自强试探着说,肖国华这人他妈这么不听招呼,是不是该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崔定没理会他这句话,而是责问道,怎么搞的?我不是交待过你该怎么做了吗?你外甥怎么又跑回云湖来了?   米自强说,怪我太大意了。他这大半年一直在新疆一个兄弟承包的农场呆着,昨天偷偷跑回来见女朋友,没想到刚回来就被肖国华盯上了。就在半个小时前,十来个警察翻墙闯入我姐家,把三孬从床底下拖出来带走了。   崔定发怒道,你们都是猪脑子,尽给我惹事!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肖国华和赵铁面上若无其事,其实一直死死盯着那起车祸案,你们还敢当儿戏,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我先告诉你米自强,事情是你做出来的,万一闹大了我也保不了你.   米自强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崔定发了一通脾气,问他,人现在关在哪里?   米自强说,不清楚,应该在市局。   崔定拿出手机,拨了刘善武的号码。哪料电话响了两遍,无人接听。刚要挂断,刘善武才接了。   崔定等得不耐烦,厉声说,善武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快活!   刘善武那边很静,显然是在室内,结结巴巴地说,崔书记我我在洗澡,手机刚才没在身上。   刚说到这里,话筒里传来一声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别停呀,人家正舒服着呢。   刘善武赶紧捂着手机嘘嘘,却都被崔定听了过去。崔定明知道刘善武这会正和一个骚女人在床上,也没心思理会这些,强忍住怒气他,肖国华今晚抓了个人,你知道吗?   刘善武迷迷瞪瞪地说,抓了个人?什么人?崔书记我马上给你问。   崔定大骂一声,不用问了,继续快活吧你!我看你除了这个在行还有啥在行!说完卡擦挂了电话。 第948章、嫌疑人不翼而飞   崔定挂了电话,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些饭桶,脑子集体进水了?一个个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米自强低头听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崔定气呼呼地坐了一会,拿起手机拨了肖国华的号码。刚拨了一半就挂掉了,又把电话打给了政法委书记铁英。   铁英还和郑爽在饭局上,崔定没好气地说,老铁你别喝了,撤吧,别被那骚娘们拖住了,赶紧过来救火吧。   铁英问崔定在哪,崔定说,来桥南,你自己来,别带人。   刘善武被崔定训斥后,无心再在女人身上恋战,草草射了,慌里慌张回到局里,直接去了肖国华办公室。   肖国华果然在,正在悠然自得地喝茶看报纸。刘善武试探着问他,肖局长,听说今晚抓了个重要嫌犯?是哪个?   既然是明着抓捕,肖国华也不避讳,说,怀疑是钱有会案子的嫌犯,不过也不一定,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刘善武假装高兴地说,太好了,人在哪?我带人去审他。   肖国华淡淡地说,已经在审了,刘局长你忙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刘善武明知道肖国华想把他支开,仍笑着说,大家都在加班,我哪能休息?我陪你加班。   回到办公室,木然地坐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再给崔定打个电话说明下情况。   正纠结间,铁英的电话打过来了,让他赶紧到大桥南头。刘善武意识到崔定可能在那里,答应一声,慌慌张张下楼,开车向大桥方向狂奔而去。   夜里11点钟,在洛河大桥南端河堤边上的一辆奥迪车里,崔定主持召开了个非常紧急会议。参加人员有铁英、刘善武和米自强。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把在河边欣赏夜景的杨凡和司机小赵冻的够呛。直到12点半,几个人才陆续散去。   就在崔定在车里开小会的时候,肖国华也在郑爽的车上汇报工作。只不过郑爽的车停的更隐蔽,在北郊一家矿山机械厂院子里。   肖国华将这些天侦察取得的最新进展详细向郑爽进行了汇报,重点汇报了杨静的车出现在胡刘村以及今晚抓获车祸案肇事嫌犯两件事。   郑爽指示,在没有取得确凿证据之前,轻易不要去动杨静。当前的主要任务,是让抓获的嫌犯尽快开口。   肖国华说,请郑市长放心,这个我是有把握的。   肖国华却过于自信了。刘三孬是个几进宫的人,心理素质极好,审讯了大半夜,竟然毫无收获。那家伙懂得点法律,不停地大叫公安局非法羁押。   肖国华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把他关在三楼一间禁闭室里,准备第二天用点手段撬开他的嘴巴。   刘三孬进了禁闭室,刚开始还大喊大叫,渐渐就没了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审讯人员打开禁闭室厚重的铁门,吃惊地发现,刘三孬竟然不翼而飞了!   最早发现刘三孬从市公安局逃脱,不是值夜班的警察,而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大队长汤振海。昨天夜里,洛河河堤上又发生了一起年轻女性被性侵案件,受害的女青年不但被奸污,还被咬掉了右侧R头。   沉寂了三四年的河堤色魔再现,在市民中造成了很大的恐慌。汤振海调查案子到半夜才回到局里,当晚就住在了办公室。天快亮的时候去厕所撒尿,发现禁闭室的门大开着,知道昨晚是关着人的,赶紧跑到值班室,值夜班的两名警察还在昏睡。   消息汇报到肖国华那里,肖国华刚刚起床,闻讯后大吃一惊。要知道公安局本身就是戒备森严之地,禁闭室更属于重地中的重地,是一个连苍蝇都飞不出去的黑屋子,嫌犯被关进这个房间,简直是插翅难飞。肖国华也正是出于安全考虑,才把刘三孬羁押在这里。然而事实是,刘三孬逃走了。   肖国华顾不得刷牙洗脸,就急匆匆来到公安局,亲自去查看现场。禁闭室的铁门完好无损,拳头大的铁锁却大开着丢在地上。肖国华对着铁锁出了会神,然后抬起头来,把目光落在走廊里的一个电子监控上。   监控器的镜头上,蒙着一块墨绿色的绒布。肖国华走过去,仰起脸看了看,自言自语道,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啊。说完,冷笑了一声,两道剑眉拧在了一起。   值夜班的两个警察颤颤惊惊地低头站着,等着挨批,但肖国华并未责备他们,而是把他们叫到办公室,详细询问了昨夜的值班情况。   据这两名警察回忆,两人深知刘三孬是重要嫌疑人,不敢大意,一直坐到凌晨两点,实在熬不住,才一个躺床上,一个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觉得特别的困,眼皮像是几千斤似的睁不开。   朦胧中感觉有人进了值班室,还听到了桌子上钥匙串的响声,但就是醒不过来。一直到早晨汤振海来叫他们,二人才醒过来,起身去禁闭室一看,登时目瞪口呆。   公安局园内和大门口都装有探头,奇怪的是,各个探头里都没有发现刘三孬的影子。技术人员在三楼女厕所的窗台上发现了刘三孬的脚印,窗户上的钢筋被剪断,刘三孬正是从这里爬出去,沿着暖气管道逃到隔墙烟草公司家属院三楼的防护网上,然后从容逃走。整个路线规划的非常的精确,不熟悉公安局内部地形的人是不可能做出如此规划的。   肖国华拿起电话刚要给郑爽汇报,刘善武慌慌张张地进来了。肖国华只好把电话又放下来,看着他,也不主动和他打招呼。刘善武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上楼上的气喘吁吁的,愤愤地说,出妖精了,简直是出妖精了!肖局长,我刚才到禁闭室看了,刘三孬被人放走了!明摆着的事,肯定是咱们公安内部人干的好事!妈的查出来是哪个奸细,老子一枪崩了他!   肖国华冷眼看着刘善武,好像在看一个蹩脚的独角戏演员。刘善武也不坐,趋前一步,说,肖局长,你怎么看?   肖国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怎么看,跑就跑了呗,跑了我再把他抓回来。   刘善武脖子一硬说,那怎么行!刘三孬这么重要的嫌犯在公安局楼上逃走了,这是我们工作的明显失职啊!肯定是要处理人的。   肖国华没顺着他的话说,而是反问道,刘局长,你也认为刘三孬是重要嫌疑人?   刘善武不假思索地说,肯定是了,钱有会车祸案的真相也许就在这小子的嘴巴里呢。   肖国华追问道,真相?你的调查结果不是普通的肇事逃逸案件吗?那你所指的真相又是什么?   刘善武自知说漏了嘴,支吾道,我我也是猜的----肖局长,昨天晚上谁值的班?我调查了,禁闭室的门是用值班钥匙打开的,值班的两个人肯定有问题!我建议先把这两个人停职审查,嘴硬的话该上刑上刑!太胆大了,身为人民警察,竟然明目张胆放走犯罪分子,这已经不是失职渎职了,这是犯罪啊,不严惩的话,以后咱们公安局的工作就别想再开展下去了!   刘善武说的唾星四溅,肖国华却不为所动。很显然,刘善武此言是想嫁祸给值班警察,并且还打算把他们屈打成招。歹毒啊。瞒天过海,嫁祸于人是刘善武的一贯作风,现如今越发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肖国华认为,刘善武一手导演了刘三孬的越狱,又跑到他办公室洗清白,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对于这样两面三刀的人,一味的忍让也不是办法,有必要给他敲敲警钟。他问刘善武说,善武你分析下,值班警察为什么要放走刘三孬?   刘善武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怔了一下才回答说,为什么,为了钱呗。据我得到的消息,咱们公安内部,有不少人都和社会上的黑恶势力有瓜葛,并且这种现象还相当严重。没听社会上流传的一句话吗?警匪一家。每听到这样的说法,我就觉得特别的气愤,特别的痛心。肖局长,是该杀杀这股歪风邪气的时候了,我建议,先从那两名值班警察入手,来一次队伍大整顿!不行的话咱们学学CQ,所有警察就地免职,重新审查上岗!   这真是贼喊捉贼啊。肖国华不用抬眼看,就看穿了刘善武的五脏六腑。他刚才的问话本来就是要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听刘善武果然说到这些,就正色说道,善武你说的没错。我们内部不单是某些一般同志涉黑保黑,有相当级别的干部也存在这种问题,甘心为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并且我这里也收到了不少内容详实的举报信。   肖国华说着,拉开抽屉,拿起一叠信件扬了扬说,反映的问题很集中啊。   刘善武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想探头看看,但肖国华已经把信件又放回到了抽屉里,并且咔哒锁上了。   他声音不高不低地刘善武说,善武你通知下班子成员,现在去小会议室开会。 第949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班子会上,肖国华通报了发生在昨夜的疑犯脱逃事故,然后要求班子成员轮流发表意见。   大家的意见很集中,肯定是有内鬼放走了疑犯。   “内鬼”这两个字是刘善武先提出来的,他在会上表现的非常激动,一再暗示值夜班的两名警察有问题。   肖国华最后发言,他一字一顿地说,好,既然大家都认为有内鬼,我们就齐心协力把这个鬼抓出来。不管他是小鬼还是阎王,都要拉出来遛遛!   接下来,肖国华口头宣布了具体的“捉鬼”措施。现场成立了以局纪委书记杨存虎为组长的捉鬼小组,按照大门口的监控视频资料,对昨天晚上进入到公安局大院里的所有人员进行背靠背审查,务必要找出一丝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揪出内鬼。   肖国华最后说,小鬼后面有大鬼,大鬼后面有阎王,拔出萝卜带出泥,涉及到谁,有党纪国法撑腰,我肖国华绝不手软!   会后,公安局纪委书记杨存虎立即调阅了大门口的监控资料,确定了调查名单,并且开始一一谈话,杨存虎亲自谈。   肖国华也没闲着,安排技侦人员对禁闭室铁门、门锁以及女厕所窗台等进行认真检查,重点是找指纹。只要找到指纹,和昨夜在局里出现过的警察一比对,很容易就能捉到鬼了。   但鬼很狡猾。脚印找到的有,但不是鞋印,而是袜子印,显然是穿着袜子做的案。禁闭室的门锁上完全没有指纹,说明鬼是戴着手套或者用布包着开的锁。   女厕所的窗台上发现了刘三孬的脚印,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发现。也就是说,鬼的反侦察意识很强,很有可能本身就是一名侦查员。   盖住三楼监控探头的那块布现在就摆在肖国华桌子上,肖国华盯着它出了会神,忽然想起来,这块布的颜色,正是前不久各办公室刚刚换掉的窗帘布颜色。   办公室的窗帘使用七八年了,破旧不堪,上周局里从有限的经费里拿出一部分,更换了窗帘,旧窗帘还堆在各办公室没来得及处理。只要查到谁的办公室旧窗帘正好少了这么一块布,就说明此人有问题了。肖国华悄悄叫来自己的两名心腹,去各个办公室检查旧窗帘。   查到刑事侦查支队大队长汤振海办公室时,有了情况。当时汤振海外出办案未回,是为他打扫卫生的一名实习女警开了他的门。侦查人员在窗台下的纸箱里发现了换下来的旧窗帘,并且刚好少了一块。拿出从监控上取下来的那块布一对照,边沿刚好吻合。   汤振海有重大嫌疑!肖国华叫来杨存虎,向他通报了这个信息。两人正说着,负责现场勘查的侦查员也传来捷报,在毗邻公安局大楼的烟草局家属院院墙下,发现一把卡钳,卡钳上留有指纹!拿到警员指纹库一对照,和汤振海的指纹完全吻合。   调查到这里,案情已经明朗了。肖国华交待杨存虎,先不要打草惊蛇,等下午和汤振海谈话的时候,突然控制住他。因为汤振海随身带有配枪,为防止他狗急跳墙,必须第一时间下了他的枪。   中午,肖国华和杨存虎利用吃午饭的时间,把几名干警叫到一家饺子馆,吃饺子间,定下来了抓捕汤振海的方案。   下午三点,汤振海还没有来上班。杨存虎按照事先策划给他打电话,和颜悦色地说振海啊,还在外执行任务吧?   汤振海答,还不是昨天晚上河堤上的强J案,跟人跟了快一天了。   杨存虎语重心长地说,振海你辛苦了。你忙完回局里来我这里一趟,走走调查程序,完了你该忙啥还忙啥去。   汤振海回答的很干脆,说,好的杨书记,我忙完就回去。   肖国华此刻坐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哪料等到4点半,汤振海还没回来。指示杨存虎再给汤振海打电话,汤振海的电话响着,没人接听。一连打了几遍都是。   肖国华疑心起来,打电话给刑侦支队的孙副队长,问他汤振海在哪。   孙副队长说,汤振海亲自开着车去跟踪人,具体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也联系不上。   肖国华感觉不对劲,从办公室走出来,想去看看刘善武在不在。还没走到刘善武办公室,手机响了起来,是赵铁打来的。赵铁在电话里叫道,肖局长,汤振海死了!   肖国华一惊,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赵铁你说什么?   赵铁说,汤振海自杀了,在自己的车里自杀的,用手枪打了太阳穴,车上都是血。   肖国华这次听清楚了,一时间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大一会才又问赵铁,在哪?   赵铁说,二郎山下的一片果园边上。   肖国华木然地说,他去那里干嘛?   赵铁说是啊,我也正在怀疑呢。   刑侦队长汤振海是用自己的配枪自杀的。他仰坐在驾驶席上,大睁着双眼,有些死不瞑目的意思。他的右手垂下来,地板上是一把已经击发过的64式手枪。   子弹从右侧太阳穴射入,从左耳钻出,贯穿整个脑袋。弹孔周围的皮肤被熏黑,显然是近距离射击所致。驾驶室地垫上的血已经凝固,几乎淹没了他的脚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很难想象一个人会有那么多的血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警察自杀事件,让云湖市本来就扑朔迷离的局势更趋复杂了。   市委书记崔定非常重视这个案子,专门召集常务副市长李振、政法委书记铁英、公安局长肖国华、副局长刘善武以及技侦人员召开紧急会议,认真听取了情况汇报。   因为刘善武最早到达现场,并组织了现场勘查,所以汇报由他进行。在别的部门,副职汇报工作的现象可能不会发生,但在市公安局,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肖国华好像对此并不介意,他最近是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沉稳了。   刘善武准备的挺充分,还放了现场的幻灯片。汤振海圆睁的双眼看着很不舒服,大家都没敢仔细盯着看。   刘善武说,根据现场勘查和走访群众,以及昨晚市公安局发生的嫌犯脱逃事件,基本可以推测汤振海是畏罪自杀。   崔定听了,满脸不悦,敲着桌子说,善武同志,我要的是事实,是证据,是真相,不是基本和推测!你们公安局就是凭想象和猜测破案的?难怪那么多大案都破不了!   刘善武脸红的像鸡血似的,讪讪的闭了嘴。   崔定黑着脸,目光在几个人脸上逡巡着,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同志们啊,咱们云湖公安系统这两年频频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不单是市民群众不满意,省委主要领导也很有看法,多次对我们及各主要领导提出严厉批评。坦白地说,出现这些问题,我本人也有责任。我上任这几年,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抓城市建设、经济建设和改善民生上,社会治安工作安排部署的多,调研的少,工作没有认真检查是否抓落实,用人失察,这些问题都是存在的。但我同时要强调的是,不是我一人把责任担当下来就完事了,问题既然出来了,肯定是要追究责任的。   在座的都认真地自我检讨一番,认真地审视一下自己,客观公正地给自己下个评语,是否真正在行动上和思想上同市委市政府保持了高度一致。两转两提活动已经开展了两年多了,虽然市委一再三令五申要转变思想转变工作方式,但我们的某些领导干部仍然置若罔闻,我行我素,这是非常危险的。   现在正是我们云湖实现率先崛起的大好时机,大多数同志都在一心一意谋发展,都在团结一致埋头苦干,但我们的个别同志却偏偏反潮流而逆行,放着大道不走走小道,一门心思要过独木桥,这是很不明智的,甚至是愚蠢的表现。不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搞好本职工作上,而是把心思用在歪门邪道上,这怎么能把工作做好?怎么能不出事?犯错误是必然的。一条黑道走到底的话,到最后谁也救不了你!   崔定说着,两道利剑般的目光直戳坐在对面的肖国华。   肖国华皱眉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并没有和崔定的目光接触。   刘善武的一双小眼悄悄撩了下肖国华,无声地咽了口唾沫。   他现在做梦都在想着赶紧把这个人搞翻,然后取而代之。老板早就暗示过了,只要自己继续努力,公安局长的位子就非他莫属了。   最后,崔定命令铁英亲自过问此案,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案子调查清楚,给家属及社会群众一个说法。不行的话你这段时间就在市公安局办公好了,崔定对铁英说。   散会后,铁英就随着肖国华和刘善武到了公安局。刘善武很积极,主动把自己的办公室让出来,而自己临时去别的房间办公。这样,铁英就开始正式进入角色了。 第950章、大决战就要来了   铁英亲自去现场勘查,亲自安排尸检,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拿出了结论:汤振海系畏罪自杀。主要原因是接受不明势力组织的贿赂,在两名值夜班警察的茶水里放入了安眠药,然后盗走钥匙,放走了钱有会车祸案的关键疑犯。   结论摆在崔定桌子上,崔定看完后在上面做了批示:尽全力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全市公安机关要引以为戒,从严治警,确保长治久安。   和上两起案子一样,汤振海自杀案崔定也没让肖国华插手。但同样的是,肖国华也没闲着。他没有去勘查现场,而是秘密约见了汤振海的妻子。   汤振海的妻子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据她反映,丈夫出事的那天下午4点10分,她接到丈夫的一个不同寻常的电话。丈夫在电话中说,记住,我今天要是死了,绝对不是自杀。   当时妻子以为他说胡话,欲问个清楚,汤振海似乎很恐惧地说,别问了,他们来了。然后挂断了电话。妻子随后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肖国华本来就对汤振海自杀的说法疑问重重,这下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还有一些现象他觉得很反常,一是市公安局也有法医,以往类似的解剖工作都是在市局完成的,但对汤振海遗体的解剖却是在市中级法院进行的。   用铁英的话说,法院的解剖结果更具有权威性和说服力。放着公安局的法医不用而舍近求远,是不是在试图掩盖着什么?法院的尸检报告是不是遭到篡改?这些都是值得怀疑的。   第二,对家属的补偿工作也进行的出奇的顺利。公安局经费欠缺,拿不出几个钱来,铁英将此情况汇报给崔定,崔定立马签字,由市财政先垫付60万元抚恤金,并在调查结论还没出来之前就交给了汤振海的家属。   如果汤振海是畏罪自杀的话,政府方面完全可以不予赔偿,动用财政资金,并且出手这么大方动作这么迅速,绝对有息事宁人的嫌疑。   三是急于火化汤振海的尸体。特别是刘善武,好像尸体一天不火化他就要急死似的,对汤振海的家属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上了。   因为肖国华交待的有话,所以汤振海妻子坚决不同意火化。刘善武带人武力抢走了尸体,然后派人守住殡仪馆大门,强行把汤振海的尸体火化了。   种种迹象说明,汤振海并非自杀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他杀!但尸体已经火化,现场已经破坏,就是明知道汤振海是他杀,肖国华也无力回天了。他只是长叹一声,为做了炮灰的汤振海感到可悲。这就是给恶人卖命的结果,最后把自己的命给卖了。   肖国华将自己的怀疑向郑爽做了汇报。郑爽听完后沉默不语,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话:天欲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她命令肖国华把主要精力还放在崔晚庭失踪案子上,加快案件的侦破力度,同时注意自身安全。   局势的发展已经到了关键时刻,郑爽清醒地意识到,随着肖国华的暴露,真正的大决战也许马上就要展开了。崔定、刘善武之流杀人灭口,正是狗急跳墙的表现。当务之急,是要顶住压力,尽可能快、尽可能多的掌握崔定和杨静、刘善武以及米自强等人违法犯罪的证据,从而配合省里的统一行动。   肖国华从郑爽那里回来,把自己的人秘密召集到一家饭店,开了个碰头会,研究分析案情。这段时间,侦查人员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调查那辆绿色帕杰罗上,但那辆车好像是人间蒸发了,没有一点点线索。肖国华决定调整侦破方向,继续寻找目击证人。不要只在市区下功夫,可以适当向周边延伸,扩大走访范围。肖国华最后强调。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天后,案情有了重大转机。便衣侦查员在南郊的牛庄走访时,一名收破烂的老汉反映了一个重要情况。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月黑风高,天寒地冻,人们早早钻进了被窝。后半夜两点多钟,洛河下游一段废弃的铁路桥上,慢慢移动着一个黑影。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这是一辆人力三轮车,正鬼鬼祟祟地从桥上通过,如一个夜行的幽灵。   骑三轮车的是一名从县区来的收破烂老汉,刚从市区偷了四五个窨井盖回来,怕遇到巡逻的,不敢走大路,绕道这荒郊野外。还真是怕处有鬼,过桥走到南岸的一处麦地旁边,猛然看到前方土路上停着四五辆车,黑压压站着一大片人。   以为遇到了警察,老汉差点吓尿,车子往路旁草丛里一拐,人就掉到了草丛里。老老实实地趴着,大气不敢出。   奇怪的是那帮人并没有收拾他的打算,也没有走过来,只是在那里站着,像是在等什么人。刚巧不远处一列拉煤的小火车驶过,借着火车的灯光,可以看到领头的那人身材娇小,好像是个女的。   那女人被十几条黑衣汉子簇拥着,看上去很有范儿。只是不知道他们深更半夜的跑到这野地里抽的什么疯?正诧异间,又看到后面有明晃晃的车灯照过来。眨眼间,一辆野兽般的吉普车从他身边急速开过,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那帮人面前。   从车上下来几个人,手里还拖着一个人。那人头上罩有套子,看不清摸样,但个头不低。两方人好像是哑巴似的,都不说话,女人那边走上来几个人接了那个戴头套的人,后来的几个人就上了车,调转车头开走了。   待人都走净,老汉才颤颤兢兢地站起来,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两个月来一直记着这事,这天有人和气地递给他一只好烟,问他天天在外面走遇到过啥异常事没有,老汉看对方挺和善,就把那晚看到的这一幕一五一十地说了。   肖国华闻听此讯,精神大振,在电话中向郑爽报告了这个新进展。并分析说,收破烂老汉看到的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银河公司的老总叶芷。头上带套子的高个,和失踪的崔晚庭相仿。并且所看到的车型,也和那晚拿走安红笔记本的那辆车接近。   郑爽听了汇报后,也很振奋,说,如果那个人真是崔晚庭,说明他还有救。又问,叶芷怎么也卷了进来?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肖国华说,这也正是我迷惑的地方。按照她的性格,她是不会干这种绑架勾当的。   郑爽指示,继续深入调查,确定一下现场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叶芷。只要能确定是她,崔晚庭就不难找到。   肖国华接受任务后,弄来了叶芷的照片,等天黑下来以后,叫上赵铁,准备亲自去牛庄找那个收破烂的老汉,请他仔细辨认下照片。如果真是叶芷,恐怕得开始做她的工作了。这个女人更难对付。   肖国华意识到,案子调查到这里,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只有一层层拨开眼前的重重迷雾,才能一步步接近真相。   哪料车子还没过洛河大桥,肖国华的手机就叫了起来。一看号码,是崔定妻子杨静的电话。   肖国华犹豫了下,还是让赵铁靠边停车,接通了电话。   杨静的声音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冰凌茬子扎人:肖国华,你来我办公室一趟,现在。   肖国华还没反应过来该答应还是该拒绝,杨静就卡擦挂了电话。   肖国华心想,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如果自己表现的太畏缩,更容易引起杨静的怀疑,倒不如大方些,见机行事。想到此,就交待赵铁继续去找收破烂老汉辨认照片,自己打车去教育局。   赵铁了解肖国华目前的处境,有些担心道,肖局,杨静今晚叫你,怕是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吧?   肖国华笑笑说,好听难听都得听,谁让咱选择了干这个呢。现在咱们是已经骑到老虎身上,下不来啦。   赵铁说,是啊,只有把老虎打死,才能保命,否则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肖国华说,士为知己者死。   去教育局的路上,肖国华想,不知道今晚,杨静葫芦里要卖什么药?这个女人涉案现在基本上是可以肯定的了,只是揪出她并不容易,崔定必定会利用一切手段阻止他。因为他们现在是一串绳子上的蚂蚱,妻子一旦出事,他崔定也逃脱不了干系。肖国华不明白崔定夫妇怎会如此对待自己亲侄子,难道那个笔记本里有什么惊天秘密?   教育局大楼被地灯射灯轮廓灯什么的装饰的一片金碧辉煌,远看有点像是个娱乐场所。六楼靠东的一个房间亮着灯,这就是杨静的办公室了。   肖国华之前去过,房间里有两个大书柜,全是书,甚至还有小学初中教材。南墙的整面墙是一个巨大的表格,贴着花花绿绿的小旗,这是全市初高中教学成绩排名。   杨静喜欢弄各种排名和竞赛,排到后面的学校校长要在全市大会上做检查,搞得大家精神都很紧张。各校为了排名,野蛮地加大学生的作业量,已经到了摧残学生身心的地步。   上个月,市六中的一名女生从教室五楼纵身跳下身亡,原因是没能完成作业,老师要请家长。这个事件曝光后,在网络上遭到了广大网友的口诛笔伐,目标直指现行吃人的教育制度。云湖市民和教师触动也很大,纷纷要求取消排名,减轻孩子负担。   但教育局长杨静无动于衷,说是有压力才能有动力。   (坐看云起开新书了!都市小说“御用小兽医”已经发布,脑洞之大出乎你的意料!凤凰书城、翻阅APP搜书名即可!快去爽不停吧!) 第951章、脸上有横肉的女人   肖国华在六楼下了电梯,皮鞋在长长的走廊里咔咔地响着,头顶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一直亮到了杨静办公室门口。   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写“局长室”。   教育局大楼原先有些破,今年刚刚装修过,全机关只有两个房间用了防盗门,财务室和局长办公室。也不知道杨静办公室都有什么秘密,需要防盗?肖国华这样想着,抬手敲响了那扇结实的防盗门。   肖国华敲响杨静办公室门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摸出一支随身携带的录音笔来,打开了,又放回到口袋里。   这支录音笔是特制的,外形是普通水笔的形状,甚至还可以写字,非常隐蔽,没有人会去怀疑它。这大半年来,肖国华已经掌握了大量的录音资料,这些资料差不多可以形成一个证据链了,但还缺少最关键部分。特殊时期,杨静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今后有力的证据,所以这个机会他不能放过。   门敲了两遍,杨静才过来开了门。   云湖市的第一夫人近段日子看来心情不怎么样,神色憔悴了不少,眼袋很明显,脸上的线条也开始凌厉起来,这让她看上去少了几分女性的温柔,而多了几分暴躁和乖戾。   她微扬着下巴,镜片后面的目光很冰冷,根本不用正眼瞧肖国华,对他叫的一声“杨局长”也无动于衷,转身走回到了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重重地坐下了。   她身后是一株高大茂盛的绿叶植物,亭亭如盖,把她整个人都罩在了下面。杨静很迷信,自张天师给她指点过后,非常注意自己的办公室风水。比如她办公室摆放了好几盆各式各样的仙人掌,据说仙人掌能辟邪。   肖国华知道自己今天来这里不是吃好果子的,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在意杨静的冷淡。他不等杨静赐座,自己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用尽量家常的语气说,杨局长您找我?   杨静眼睛盯着桌子上的一颗玉白菜,哼了一声。这一点她同丈夫崔定有些相似,那就是善于使用震慑的力量。哼过之后,就不说话了,让气氛在那里僵着。   过了几分钟,杨静猛然抬起头来,双眼直逼肖国华,像是要用目光把他穿透,看清他的五脏六腑。肖国华被她刀子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动了动身子,刚想说些什么,杨静发话了:肖大局长,今天带手铐了吗?我等着你把我铐走呢!想整我就明着来,别那么偷偷摸摸的做小人!   这话从她薄薄的嘴唇间吐出来,更显刻薄,像是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嗖嗖地飞向肖国华的面门,让他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寒意。   很显然,杨静早就得知了自己秘密调查崔晚庭失踪案,以及调查到她头上这一信息,今晚是要向自己摊牌了。   自那晚和肖剑的谈话被窃听后,肖国华就意识到,自己和杨静的矛盾已经暴露了,并且迟早要激化。以杨静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危险分子的。   肖国华一直在等着她发飙,并且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没想到这个女人相当能沉住气,过了两周后才召见他,并且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直本主题,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把一切都挑明说了,要和他真刀真枪地对着干。   小事讲道理,大事看气势,肖国华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畏缩之意,仍然坐的直直的,甚至是面带微笑说,杨局长,恕我直言,您这话我听不明白,更不知道是从何说起。您这些年一直对我关爱有加,我也非常敬重你和崔书记。我肖国华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冒犯您啊。   杨静啪啪啪地拍了几下巴掌,讥讽道,说的好,说的好啊,我这个嫌疑人为你鼓掌了。威风八面的肖大局长这些年不但本事增加了不少,口才也练得博大精深了。难得你还知道我对你关爱有加,我很欣慰啊。   面对杨静的讥讽,肖国华只是笑了笑,并没说什么。这个时候,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杨静也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果然,杨静脸色突变,刚才刻意堆出来的假笑瞬间收了起来,提高声音说,可惜我杨静瞎了狗眼,看错了人!你肖国华敢有十个胆?就这一个还准备把我往死里整呢,要是有十个胆我早就被你烧成灰了!   杨静说到此处,已经不像是个局长了,更像是个蛮横和撒泼的村妇。她脸上的肌肉一条条都凸出来,并且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原本白皙的脸色也铁青起来。   肖国华这才这知道了什么叫做横肉。脸上有横肉的女人,原来是这么可怕啊,他在心里暗暗地想。   杨静本是一名小学教师,随着丈夫一步步的高升,地位也日渐显赫起来,进入官场后,脾气更是越来越大,渐渐养成了颐指气使和呼来斥去的习惯,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个不字。   想当年肖国华的老婆都是她亲自物色牵的线,肖国华从一般干警一步步走到局长的位子上,也离不开崔定的关照。可以说,对于崔定夫妇,肖国华本身是应该感恩的。现在他竟然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要向自己的恩人开刀,杨静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肖国华很理解杨静现在的心情,所以对她的质问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他仍然装迷瞪,说,杨局长,你这个话越说我越糊涂了。我整天做的也就是份内的工作,为什么要整你?再说你奉公守法,我凭什么整你?   杨静显然被肖国华的装迷糊给激怒了。她连连冷笑几声,说,好,好,肖国华你厉害。你既然逼着我说,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盯着崔晚庭的案子不放?   肖国华知道今晚杨静今晚叫他来的目的肯定是这个,但就是不主动提起。现在杨静自己提出来,这说明她的内心还是很慌乱的,这在无形中让肖国华占了上风。   他哦了一声说,杨局长你今晚叫我过来,就是想问这个啊。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我作为公安局长,咱们云湖发生的所有案子我都有责任去侦破,不单单是崔晚庭的案子。再说崔晚庭是您和崔书记的侄子,我怎么能撒手不管?   杨静鄙夷地说,你这个局长做的可真敬业啊。你破案我没权干涉,但我告诉你,你要是无中生有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坚决不答应!我杨静做人清清白白,并不是你随便怀疑的对象。怀疑我之前,你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想想是谁把你推到这个位子上的!   这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肖国华寻思,杨静今晚约见他,应该也是崔定的主意,投石问路。他们这是夫唱妇随啊。   崔定现在明显地对肖国华加强了警惕,处处用刘善武来牵制他,这一点肖国华当然能感觉出来。今晚和杨静的谈话,对于杨静来说,是要给肖国华一个警告,要他安分些,否则对你不客气;但对于肖国华来说,也许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肖国华决定再深入套套杨静的话,看能不能找到她的破绽,留下证据。人在发怒的时候,是极容易不理智的,肖国华想到自己兜里的录音笔,反而变得镇定起来。   他呵呵笑了下说,杨局长你言重了。崔晚庭案子,到现在也没有取得什么进展,我正准备放弃呢。至于你说的我怀疑你,更是无稽之谈。我刚才说了,我没有那个胆子。   杨静果然不淡定起来,说,我希望肖局长你不要做口是心非的小人。好吧,我问你,你既然不怀疑我,为什么要盯着我的车子不放?我的车子碰巧出现在胡刘村,就说明崔晚庭的案子和我有关?你这是什么逻辑,简直是混蛋!我就纳闷了,我杨静有哪点对不起你,你要把我往死里整?肖国华你仔细想想,不是我们家老崔提携你,你现在不定还在哪里圪蹴着呢!本等着你报恩呢,没想到等来的是你的黑刀子!   杨静越说越气愤,那架势恨不得亲手把肖国华捏死。肖国华听她提起车子的事情,确定她是听了自己和肖剑的谈话录音。事到如今,全盘否认并不明智,只会让杨静更警惕,不如坦白些,把这个环节淡化下,有利于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想到此,肖国华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哈,杨局长说的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既然提起来,我现在就给您汇报下。侦查员确实在胡刘村外的一个监控里发现了您的车子,并报告给我,认为这是个线索。我呢,当即就否定了。不是说从这条路上走过的人都是嫌疑人啊。再说崔晚庭是您的侄子,您会对他下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肖国华说的轻松,但杨静并不相信他的话。她逼问道,你向省厅汇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杨静有重大嫌疑”这句话是又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你别以为我是瞎子聋子!   (开新书了!都市小说“御用小兽医”已经开播,脑洞之大出乎你的意料!凤凰书城、翻阅APP搜书名即可!快去爽不停吧!记得收藏哦!) 第952章、你们动手吧   肖国华说,杨局长果然是神通广大啊,什么都瞒不过你您。这话我是说过,不过后来我觉得自己太草率了,又向省厅说明了情况,并没有把您车子的事情作为线索去调查。   杨静哼了一声说,有没有去调查,你自己心理清楚。崔晚庭他人都死了,你还盯着不放有什么意思?想找个陪葬的?   肖国华眼睛一亮,追问杨静道,你怎么知道崔晚庭已经死了?   杨静自知说漏了嘴,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忙掩饰着说,我也是猜测。他失踪两三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在世上的可能性很大。再说绑架他的又是国际赌博组织,他们出手一向是非常凶狠的----怎么,你认为崔晚庭他还活着?   肖国华说,崔晚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也不敢下这个结论。我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杨静站起来,给自己的茶杯添了水,又坐下来,喝了一口,说,国华,我今晚叫你来,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崔晚庭还有钱有会的案子,你不要再插手了。一意孤行的结果,只会让你走上一条不归路。我这不是命令你,我没权命令你,但我可以提醒你,关键时刻拉你一把。我不想看到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你,可懂我的意思?   肖国华没有去迎接杨静犀利的目光,也没回答说懂不懂,只是把指头掰的卡吧吧响。他心里非常清楚,杨静这不是提醒,而是威胁。   “不归路”三个字不是随便就能从她嘴里吐出来。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双丹凤眼来,那坚毅的目光在盯着他,似乎在说,国华,你也可以选择放弃。   这话郑爽亲口对他说过,这会又清晰地响在了他的耳畔。不,自己要坚持的,不仅仅是郑爽的委托,而是在坚持正义,坚持光明!云湖上空雾霾重重,他这个公安局长临危受命,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没有后退之理!   人固有一死,与其苟且偷生,倒不如迎着炮火前进!肖国华慢慢咬紧了牙关。他抬起头来看着杨静,一字一顿地说,谢谢杨局长的提醒和关心。我肖国华从穿上警服那天起,就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我自己心中有数。   杨静张大嘴巴,怔怔地看着他,足足看了有一分钟,好像今天是第一次认识他。她牙疼似的吸了口凉气说,这么说,你是一条路走到底了?   肖国华点点头说,我追求的是正义。希望杨局长你能支持我。   杨静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有点坐不住了,赶紧把双臂放在桌子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摇着头,苦笑一声,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绝望还是怜悯。   过了好久,她开口了,但声音低了好多。她说,国华,你本来是个实诚人,但被人洗脑了。那个骚娘们有什么好?她就是个丧门星,谁沾上她谁倒霉。她觊觎我家老崔的位子好久了,和老崔明争暗斗,阴招多的很。没想到,你会替她卖命……   肖国华不等他说完,站起来说,杨局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杨静软软地坐在转椅上,说,等一等。国华你再想想,不要失去最后的机会。现在回头,一切还来得及。   肖国华没说什么,大步流星走向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防盗门在他身后关上了,杨静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然后说,谈崩了,你们动手吧,他现在正在下楼。   肖国华从杨静办公室出来进了电梯,本想拿出录音笔关掉的,抬头看到了电梯里的监控探头,就取消了这个念头。抬腕看了看表,晚上10点40分。   和杨静的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他的录音笔如实做了全程记录。作为市委书记夫人,作为教育局局长,蛮横地插手公安方面的案件侦破,并对公安局长进行人身威胁,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肖国华觉得,自己今晚的收获很大。   走出大楼,才知道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细细的雨丝无声飘落着,把城市的一切都弄得湿漉漉的,像是一幅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印象派油画。   天气不好,街上的行人也格外的少,就连路灯也显得少气无力,站在雨里无精打采地昏昏欲睡。已经是立春的天气了,但云湖这个小城却丝毫感受不到春天的气息,仍然是阴雨绵绵,雾霭重重。   肖国华仰起脸感受了一下那种冰凉,然后竖起领子,一头钻进了细雨中。这么晚了,他不想再麻烦司机过来接他,就站在路边打出租车。这正是出租车司机们喜欢的好天气,生意好的很,很难看到有亮着空车灯的。肖国华等了一阵,仍等不来空车,就顺着文萃路往北走,打算走到幸福大道上再打车,那条路上出租车多些。   雨丝落在脖子,凉凉的,很能提神。刚从一场最后通牒式的谈判中走出来,肖国华有着一种悲壮的心情,头脑也异常的清醒。他低头慢慢走着,把刚才杨静说的话又回顾了一遍,更坚信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杨静因为记录着绝密资料的笔记本被偷,不但策划了绑架崔晚庭的行动,并且亲自出马,去胡刘村见了他。这个异乎寻常的举动传递着一个危险的信息,那就是杨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崔晚庭活着回家。   今晚的谈话中,杨静的一句话,更是让肖国华嗅到了火药的味道:“崔晚庭他人都死了,你还盯着不放有什么意思?”   崔晚庭失踪两个多月,生死未卜,真相出来之前,谁也不敢妄下什么结论。杨静竟然肯定地说他已经死了,这只能说明她对这一切掌握的非常清楚。   很有可能,她是亲眼看着崔晚庭死的。从目前的局势发展来看,崔晚庭被害的可能性很大,否则崔定和杨静不会这么泰然自若。   可那晚收破烂的老汉看到的那个戴着头套的高个男子,又和崔晚庭体貌特征非常吻合,并且时间也非常凑巧。这样说来,案情就非常复杂了。   猛然想起今晚赵铁拿着叶芷的照片去让收破烂的老汉辨认了,就打算打个电话问问他情况。拿出手机来,才想起今晚进杨静办公室之前,把手机给关了。难怪这会这么清静。打开手机,未接电话的短信提醒都涌了进来,好几个都是赵铁的。其中还有一条他的信息:确定是叶。   这个结果对于肖国华来说,不知道是应该感到欣慰,还是应该感到忧心。   从和叶芷的关系角度出发,他并不希望她也卷进这个案子,惹麻烦上身。叶芷最近几年低调了好多,作为一名商人,她热衷于公益事业,劫富济贫,在社会上的口碑并不差,并且市长郑爽似乎也并不讨厌她。   前年米自强的弟弟米自国被人打死抛尸洛河,肖国华着手调查此案,从掌握的证据来看,对叶芷非常不利。当时崔定非常气愤,说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但郑爽却暗中交待肖国华不要再深入下去,明显有保护叶芷的意思。   叶芷后来也郑重宴请了肖国华,虽然彼此之间并未说什么,但两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之后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肖国华非常佩服叶芷的为人处世和非凡的掌控局势能力,但同时也意识到,这绝对是个难以对付的女人。真和她交起手来,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更别说去调查她了。   但从侦破案件、挖掘真相的角度出发,肖国华又希望那晚出现的女人是叶芷。他深知这个女人非常讲义气,崔晚庭真是到了她的手里,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可崔晚庭明明是杨静策划绑架的,又怎么拉扯上叶芷的呢?叶芷打死也不会去帮杨静,去为虎作伥。肖国华苦思冥想,走到街心花园门口时,忽然茅塞顿开:叶芷是不是答应了谁,拔刀相助,出手救下了崔晚庭?   从收破烂老汉描述的情节来看,叶芷很有可能是在和绑架崔晚庭的那伙人做一笔交易,并且这笔交易杨静并不知情。   肖国华倍受鼓舞,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越想越思路越开阔。如果真的是叶芷出手相救,那她又是为了谁?崔晚庭是安红的男友,安红和住建局局长江风关系非同一般,而江风又和叶芷狗皮袜子没反正……还有,最近江风的表现也很反常,郑爽曾说过他明显在隐瞒着什么……   难道,江风也卷进了这个案子?肖国华想到这里,浑然打了个寒战,在心里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一个崔晚庭失踪案,竟然牵扯到了云湖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迷雾之中还有迷雾,真相之后还有真相,看来案情要比自己想象的复杂一万倍!   肖国华低头思考着,隐约听得身后有摩托车急加速的声音。入冬以来,市区抢劫案频发,歹徒都是骑着摩托车作案,抢劫对象主要是女性挎包,甚至连第一夫人杨静的包都被抢过。   崔定大怒,要求公安局展开严打,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肖国华亲自带队上街部署,所以对男装摩托车非常敏感。听见马达声,他回头去看,一辆单骑摩托车已经到了跟前。   骑摩托车的男子戴黑色头盔,一身黑色紧身冲锋衣,背上还背着一个不大的双肩背包。这应该是个摩托发烧友吧?   肖国华刚想到这里,见那摩托车一个急刹车在他旁边停了下来,离他不过三四米的距离。   肖国华感觉有些不对劲,刚后退半步,就见摩托车手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迅速指向了他!   (作者开新书了!都市小说“御用小兽医”已经开播,脑洞之大出乎你的意料!凤凰书城、翻阅APP搜书名即可!快去爽不停吧!) 第953章、枪口逃生   枪!   当黑洞洞的枪口近在咫尺地指向自己时,做了四年武警,又从事20多年公安工作的刑警肖国华在一瞬间就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砰!一声闷响。   也就是在火焰喷射出来的一刹那,肖国华一个侧扑,躲过了那颗射向他面门的子弹。   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他身后花园的铁栏杆上,火星四溅。   摩托枪手显然是训练有素,第一枪未打中,他并不惊慌,而是迅疾把枪口对准了已经倒地的肖国华,再次扣动了扳机。   好在肖国华做武警的时候多次训练过这个躲避子弹的动作,倒地后马上就是连续几个翻滚,眨眼已经在五六米开外了。   砰!砰!砰!   又是三枪,枪枪都打在肖国华滚过的地面上,离他的身体也就是不到两厘米的差距。   第三枪响过之后,肖国华已经滚到了一颗法桐后面。他趁着惯性翻身而起,做好半跪姿势的同时已经从腰间拔出手枪上了膛。   摩托枪手可能没遇到过在自己枪口下逃生的角色,并且看到对手也掏出枪来,慌了,朝着肖国华藏身的法桐开了一枪后,猛地一拧油门,摩托车野兽般地轰鸣一声,窜了出去。   肖国华大叫一声站住!然后朝天砰砰开了两枪。   摩托车并未停下的意思,反而加速疯狂逃窜。   肖国华不慌不忙,双手持枪,单眼瞄准。摩托车冲出去二三十米后,他的枪才又响了。摩托枪手身子一震,忽然仰头望天,然后直挺挺地往后倒,摔在地上后,被惯性推着翻滚了十来米,才不动了。失控的摩托车撞向路中间的隔离带,支离破碎。   第二天上午,枪手的身份弄清楚了。原来这是一个被公安部网上通缉的杀人犯,是一个职业杀手,死在他枪口下的人命不少于十条。   这个枪手性情冷酷,侦察兵出身,在部队因为偷藏子弹被开除,回到社会上后以替人买命为生,一条人命20万从不允许还价。他手里还有两个警察的命,是拘捕的时候开枪打死的。   外省警方曾经悬赏50万缉凶,公安部也给出了20万元的悬赏。可以说此人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肖国华捡回一条命的同时,立了一个大功。   消息反馈到省公安厅,又反馈到国家公安部,公安部给云湖方面发来了贺电。崔定亲自带着四大班子领导,去公安局看望了肖国华,对他表示亲切慰问。崔定握着肖国华的手说,国华同志,你为我们云湖争了光,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对你表示感谢!肖国华说,感谢崔书记,感谢市委市政府。   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击毙杀人恶魔这个情节上,而对于肖国华险些丧命这个情节却有些淡化。事实逐渐演变成了这样:肖国华一直关注着这个杀人恶魔,发现他潜入云湖后,为了不打草惊蛇,亲自追踪,冒着生命危险和对方展开枪战,最终一枪将其爆头。   肖国华也懒得去纠正这种说法,掩盖他差点被人买凶杀害这个情节,对目前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他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崔晚庭案件的侦破上,他坚信只要把这个案子弄个水落石出,所有的妖孽都得现出原形。所以他决定正面接触叶芷。   安红从外地回来,喜滋滋地给江风打电话,说有礼物要送给他。   江风猜测,她是去见崔晚庭了,要不心情不会这么好。要送我什么礼物啊?先说给我听听。   江风在电话里说。安红说,现在保密,晚上吃饭的时候送给你。又说,我给叶总买了件衣服和手袋,晚上叫上她咱们一起吧,我早就想找个机会感谢她呢。   江风说,当然可以,你通知她还是我通知她?   安红说,你通知吧,我先定酒店,定好了给你信息。   江风给叶芷打电话,问她在忙什么。叶芷说,还不是在跑银行吗,愁死了。   原来从去年上半年开始,国家开始对房地产行业进行宏观调控。与其说是调控,倒不如说是政策干预。主要目的是降低房价,抑制当前过热的房地产经济。调控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不断提高银行准备金利率,控制银行放贷。   在这种情况下,房地产行业渐渐开始举步维艰,资金链面临断裂。调控一年,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房价降了一点点,而二三线城市的房价并无降价迹象,但却出现了持币待购现象,有价无市。   与此同时,全国性质的通货膨胀开始显现,经济出现了负增长,一片萧条。勉强支撑一年后,大批房地产企业资金链断裂,纷纷倒闭。一个小小的云湖,倒闭的就有十来家,还有不少转行的。   叶芷的银河公司实力够雄厚了,但敌不过政策凶猛,也开始力不从心了。有次吃饭时江风曾经听叶芷说过这样一句话,现在把银河公司的全部资产卖掉,也还不上银行的贷款。他当时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现在看来,叶芷并不是夸大其词。新盖的房子卖不出去,各家银行不但不再放款,还一个劲地催债,叶芷确实够心焦的了。   不过接到江风的电话,叶芷还是非常开心的,问他,是不是晚上要请我吃饭?我现在真的想喝酒了。   江风说,不是我请你,是安总请你,请咱们俩。   叶芷呵呵笑道,好啊,我一定去。她和崔晚庭都好吧?江风说,都好。叶芷,你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啊。   叶芷说,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我才不会冒这个风险呢。暴金龙说了,她不会放过我的,也要给我戴腰带呢。江风,要是别人欺负我,你会不会心疼?   江风说,当然。   叶芷又问,是当然会还是当然不会?   江风说,当然是当然会了,这还用问。   叶芷嘻嘻地笑道,有你这句话,死了也心甘。   江风说你说什么呢,不吉利,快吐一口。   叶芷就在那边吐了一口。江风说,这样就好了。叶芷你先忙,等会我把房间信息发给你。   安红把请客的地点定在了洛南路一家新开的酒店,名字叫做香樟园。酒店的门前是几棵高大的香樟树,遮天蔽日,“香樟园”由此得名。出了后门就是河堤,花木扶疏,香园小径,环境相当优雅。坐在楼上房间里,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悠悠的洛河水,以及倒映在水中摇曳不止的城市霓虹。   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江风就让小雷停了车,然后步行走过去。最近全市大刹铺张浪费吃喝之风,纪委纠风办还时不时地扛着摄像机到酒店门口拍车牌,在日报上曝光,所以还是谨慎点好。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作为住建局局长,江风不想让人看到他和地产商走的太近,特别是美女地产商。   现在云湖官场里关于他的流言已经不少了,其中传的最多的是他和叶芷的亲密关系,这好像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最近两年,江风也注意了很多,除非有事,一般不主动和叶芷联系,当然也很少和她在一起吃饭。   叶芷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思,一个月也不一定有个电话过来。两人虽然疏于联络,心却是息息相通的,一句默契的话语,一个会意的眼神,就能轻车熟路地回到那些过去美好时光里。   到了三楼房间,安红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毛衣,因为有了身孕,身材更显丰Y了,一派美少妇形象,丰满可人。   看到江风进来,她起身甜甜地叫了声江风哥,也不顾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来就熟练地挽了他的胳膊。有服务员在一边看着,江风感觉挺不好意思,安红却满不在乎,像个小妹妹似的拉着他撒娇,问他,江风哥你看看,我脸上是不是有妊娠纹了?   江风笑她说,傻瓜,妊娠纹是长在肚皮上的,不是长在脸上。   安红羞红了脸,说,哈哈,我还以为眼角的皱纹叫做妊娠纹呢。江风说那是鱼尾纹。安红说是的是的,那你看看我没有鱼尾纹?   江风看了一眼,发现安红的眼角确实有了隐隐约约的鱼尾纹,但嘴上还是说,看你脸色白里透亮光滑的瓷器似的,哪有什么皱纹,大姑娘看了都要嫉妒死。   女人都爱听好听的,安红听了这话,高兴的嘻嘻直笑,说,我还以为自己老了呢。江风说你不老,我老了,都有白发了。   安红大惊小怪地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江风哥你风华正茂呢。说着把他按坐在沙发上,抱着他的脑袋就开始扒拉,说白发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正说着,果然找到了一根,说哎呀真的有!呀,还有还有呢,好多根!江风哥你是不是天天都在操大心啊,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白发?   江风装作胸怀全局日理万机的样子叹口气说,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得很揪心啊,你以为住建局局长那么好做。   安红说,嗨,不好做也得做啊,我还指望你高升了罩住我呢。   江风哈哈一笑说,借你吉言----安红你把那几根白头发帮我拔了吧。 第954章、除却巫山不是云   安红说,别别,没听人说吗,白头发拔一根长十根。   江风笑道,怎么会呢,没有科学道理嘛。   安红像是保护自己的财产似的,固执地说,反正就是不能拔。江风哥,你可以染发嘛,现在染发的人多了去了。   江风嗤了一声说,我才不那么俗套呢。你看现在的领导人,不管七十八十,一律头发染的乌黑,像顶着个套子似的,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人老了就该有个老了的样子,满头华发也不见得不潇洒。   安红也笑道,确实如此。你看欧美国家的那些小老头,风度的很,非常受女人欢迎呢。江风哥,你的头发要是白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江风说,想那么远干嘛。   说笑几句,江风问安红,是不是去看崔晚庭了?   提起崔晚庭,安红的脸上写满了幸福,说,猜对了,昨天下午才回来。   江风又问,晚庭他最近可好?   安红说,他呀,好的很呢。在市郊的一家疗养院住着,吃喝都有人送到房间,上午看书下午去网球馆打网球,身体锻炼的牛犊子似的----江风哥,晚庭他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回云湖啊?   说起这个问题,江风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其实他非常清楚,崔晚庭这样躲着也不是个事,夜长梦多,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就有点弄巧成拙了。   但崔定目前仍旧是大权在握,况且手下仍旧有一批心狠手辣之徒,崔晚庭出现的时机一旦不对,很有可能再遭毒手。   别的不说,肖国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肖国华顶着压力一直在暗中坚持调查崔晚庭失踪案,江风是早就知道的,并且一直心怀愧疚,因为他对信任自己的郑爽隐瞒了崔晚庭已经得救的事实。   之所以隐瞒,一是曾经答应过叶芷,她和暴金龙做交易的时候有这个附加条件。因为崔晚庭的出现也就意味着暴金龙对米自强背叛的暴露,那时候的暴金龙必死无疑;   其次是江风和叶芷都不知道有杨静亲自督促崔晚庭上路这个细节,所以才会觉得时机不成熟。崔晚庭得救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对自己的叔叔和婶婶只字不提,也让江风和叶芷对绑架案的严重性失去了正确的判断。   肖国华差点被人枪杀这个事实,再一次给江风敲醒了警钟,让他真切地意识到了事实的残酷。那些人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如果再这样拖下去,会有什么难以预测的后果?江风不敢想下去。   他决定,等会见了叶芷,和她好好商量下,也许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尽快将真相告诉郑爽和肖国华。   等了好一阵子,叶芷才急匆匆赶来了,进门先说抱歉,说公司内部有些事情要处理,来晚了些。   江风看她脸色不是太好,预感到她说的这个事不会是什么好事,但这会也不是问她的时候,就忍住没问。   叶芷依然做出开心的样子,和安红拥抱,两个女人勾肩搭背,显得非常亲密。叶芷看到安红隆起的腹部,羡慕的眼睛都要直了,说,安总你要做妈妈了,真好,真好。   安红幸福地笑着说,叶总你也该考虑自己的问题了,不能总是一个人打拼啊。   叶芷脸上掠过一丝凄凉,但转瞬即逝,岔开话题说,你俩等我等饿了吧?咱们开始吃饭吧。   江风把叶芷表情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时光荏苒,如白驹之过隙,转眼间,他认识叶芷已经8年多的时间了。那时候他28,她31,正是锦瑟年华。到今天,两人都已经是奔四的人了,自己有美满的家庭,儿女双全;而叶芷仍旧是孤身一人,依旧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   岁月的沧桑已经无情地爬上了这个要强女人的额头,追忆往昔,江风又怎能不感慨万千?叶芷也想有个家,也想像安红那样做妈妈,可哪里还有第二个人能挤进她已经装满了的心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叶芷的人生,因为江风的出现,注定要与孤独相伴。   三个人落了座,几杯酒下肚,心情才都好转起来。安红有孕在身,不怎么喝酒,就一个劲地给叶芷和江风敬酒,感谢他们出手救崔晚庭。   江风说,安红,你知道吗,叶总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江湖险恶啊。   叶芷把一杯酒一口喝干了,摆摆手说,不能这样说,都是朋友,互相帮一把不算什么。人生在世,关键是讲个“信”字,我叶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这种事情碰上了,就是你们不来求我,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再说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的事情,就是赴汤蹈火,也不能失信于人,你说呢,江风?   江风正低头喝茶,嘴里含糊着,点了点头,把水咽了,想说什么又没说,端起酒杯说,叶芷,我敬你一杯。   叶芷笑了下,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两人一饮而尽。   三人的酒宴,是最能下酒的。安红不喝酒,就以茶代酒。她和叶芷两人说些女人之间的话题,说说笑笑,说到投缘处就碰一杯,安红喝茶,叶芷喝酒。   江风发现,叶芷今晚好像有些馋酒了,每次给自己倒的都很满,并且每次都喝的很干净。安红劝她少喝点,叶芷却说,这点酒,还醉不了我。最近事情太多,好久都没像今晚这么开心了,所以多喝几杯。   江风担心她喝多了,就说,那好,咱们就一瓶酒,控制住总量。   叶芷说,不,两瓶。   江风因为有事情还要和她商量,就把另外一瓶酒偷偷藏了起来。   吃过饭,安红还要安排他们去洗脚。叶芷已经有了些醉意,征求江风的意见,江风说,明天一早就要开会,早点回去休息吧。   安红不再坚持,三人下楼来到大厅里。江风趁着安红去签单的机会,对叶芷说,等会去南桥头河堤上,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叶芷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从香樟园酒店出来,叶芷先走了。江风不放心安红,跟在她车后把她一直送回家。安红因为崔晚庭得救,心中高兴,意犹未尽,邀请他上楼喝茶,说是有上好的黑茶给他。   江风刚才和叶芷约好呆会要在河堤上见面,就婉言谢绝了,说茶你先留着好了,改天再来品尝。   安红有了崔晚庭之后,对江风没那么黏糊了,就没有再坚持,说那好吧,等晚庭回来我俩再好好请你和叶总。   说完忽然一拍脑袋哎呀叫了一声说,看我,只顾喝酒,把送给你和叶总的礼物给忘了!   说着,打开汽车后备箱,拿出一个盒子来交到江风手上说,这是送你的。江风看那盒子包装精美,问她,是什么啊?安红嘻嘻笑着说,回去再看呀,现在告诉你多没意思。   江风知道安红出手大方,这礼物肯定价值不菲,但也用不着和她客气,就接过来说,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了。   安红假装生气说,说谢更没意思。   江风赶紧说,那就不谢。安红转怒为喜说,这就对了嘛,要说谢,我不知道要对你说多少遍呢。再说,一个谢字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远。   说着,又拿出两个盒子说,这是送给叶总的,你们肯联络,只好由你代劳了。   江风说,还是你亲自送给她比较好些吧?   安红别有意味地眨下眼睛说,你送给她更好。   江风笑了笑,接了过来说,好吧,以你的眼光,我想叶总肯定会喜欢的。   从安红家出来,江风让司机小雷把车开到洛河桥南,找个僻静地方把车停了,然后交待小雷自己打车回去。小雷乖巧的很,说,江局长我等着你吧,你刚才喝酒了,最好别开车。   江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和叶芷在河堤上约会,就说,没事的,就喝了几杯酒,劲早过去了,时间不早了,小雷你回家休息吧,我在河堤上散散步。   小雷知道他是要等什么人的,不再坚持,说,那好,我手机开着,有事你打我电话。   小雷拦了辆出租车走了。江风也没下车,打开车内的音响,坐在车里听着音乐等。刚才在香樟园已经和叶芷约好了,她不会忘了吧?江风有点后悔不该让她喝那么多酒,毕竟呆会要谈的是很严肃的大事。   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江风愧疚而又清醒地意识到,在崔晚庭事件上,由于自己的刻意隐瞒,明显使郑爽和肖国华走了很多的弯路,并且虽然肖国华很努力,但仍然处处陷于被动局面,并且他差点为此丧命。   如果肖国华有个三长两短,江风在良心上肯定会受到更大的谴责。局势的发展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再拖延下去,那帮狗急跳墙的人还会出什么阴招?还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真是难以预料。说不定连郑爽也会遭到暗算。   想到郑爽,江风的心颤抖了一下,某个地方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这些年来,这个被他看做偶像的女人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即使在最低谷的时期也不忘在暗中给他关怀,可以说是一往情深,而他自己又是如何回报她的呢?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还要对她隐瞒,也真是有些麻木不仁了。   (作者开新书了!都市小说“御用小兽医”已经开播,脑洞之大出乎你的意料!凤凰书城、翻阅APP搜书名即可!快去爽不停吧!) 第955章、春夜微风   当断不断,必有后患,是把事实的真相全盘向郑爽托出的时候了!   江风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只要把崔定妻子杨静参与崔晚庭绑架案的真相公布于众,不啻于在崔定的脑袋边上拉响了一颗手雷,即使不把他炸翻也要弄成个脑震荡。说不定整个云湖都要抖三抖震三震呢。   这对于改变云湖目前的诡异局势,一扫重重阴霾都会有摧枯拉朽的作用。江风想到此,有些热血澎湃的意思,产生一种战斗前的紧张和兴奋。   但既然叶芷卷进了案子,又有帮她保密承诺,就不得不事先和她商量,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从认识叶芷以来,江风一直不赞同她总用黑吃黑的方法解决问题,生怕她陷入自身也是黑势力这个泥潭,把自己陷进去。然而现代社会发生的很多问题,用正常思维,正常办法是解决不了的,以黑治黑以暴制暴往往很有效。   叶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自有她做人处事的原则,并且不管做什么事情几乎都是所向披靡,从未受到过什么挫折,这在无形中也培养了她的一种戾气,或者说是一种强大气场。   江风也亲眼看到过她解决问题的能力,对她那种嫉恶如仇拔刀相助的豪爽风格也暗自佩服,由此也更喜欢她了。但另外一个事实他也没法回避,不能回避。那就是,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叶芷都逃不过“黑S力”“黑老D”“大姐大”这个称谓。   虽然她并不坏,虽然她做的事情都看似正义,但真正认起真来的话,她洗脱不了自己恶名。不说别的,就是她手里的命案,单江风知道的,也不止米自强弟弟米自国这一宗。   只不过云湖的各种社会关系盘根错节,相互牵制又相互制约着,这些案子都被压了下去。但如果上面有人查下来,叶芷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这也是江风一提到“打黑”两个字就心惊肉跳的原因所在。   有小道消息说,省委正在秘密筹划全省范围内的一次最大规模的打黑行动,不知道此消息是否属实。无风不起浪,根据官场上“小道消息都是真消息”这个颠扑不破的规律,江风有理由相信不久的将来确实会有一场这样的行动。   干爹跳楼身亡了,失去了干爹的保护,叶芷完全是在凭着自己多年建立起来的威信在孤军奋战,没有什么大背景的她,在疾风暴雨的扫荡下很可能要凌空断翅,折戟沉沙。   江风每想到此,就产生这样的幻想,如果叶芷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个什么物件,危险来临的时候,就可以把她藏起来,或者让她远走高飞,彻底脱离她现在那些打打杀杀的生活。这不是一个漂亮女人该做的事情,她应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有深爱自己的男人,相夫教子,尽享人间恩爱,彻彻底底做女人。   江风正沉思着,听到两声轻微的汽车喇叭声。一抬头,看到一辆白色的路虎打着转向飞快地开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的大丰田。   白色路虎就是叶芷的座驾了,她车换得快,又偏爱白色,所以用过的车几乎都是白色的。用她的话说,白色是圣洁的颜色,能让她觉得安静。   不过这种颜色比较扎眼,她的车牌号又都是炸弹号,所以她开车从街上一过,好多人都能认出她来。出租车司机们擅长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谁都不让的,但见了叶芷的车,一个个都老实的很,忙不迭地往边上靠。   两辆车径直开过来,和江风的途锐停在了一起。丰田车上下来四个精壮汉子,其中两个跑上来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服侍着叶芷下车,另外两个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这些都是叶芷带的保镖了。最近的云湖局势诡异,叶芷似乎也预感到了某种危机,不管去哪都带着保镖,安保工作做的很到位。   这也难怪,为答应江风出手救崔晚庭,她破了江湖的规矩,得罪了心狠手辣的“军师”暴金龙,不得不有所防范。   暴金龙被叶芷要挟,被逼着和她做了笔大换活人的惊天大交易,并且被耻辱地戴上了炸弹腰带,威风扫地,颜面尽失。这个一肚子坏水又极其好色的人渣当然咽不下这口恶气,曾当着叶芷的面威胁说要“玩”了她。   其实云湖能和叶芷抗衡的,也就属米自强了,暴金龙虽然诡计多端,叶芷也并未把他放在眼里。米自强此人虽然有势力和叶芷抗衡,但在很多事情上他都不轻易去和她过不去,因为她深知这个女人惹不得,惹了她必定会遭到更大报复。   但正所谓大神好送小鬼难缠,类似暴金龙这样的流氓无赖却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主,不得不严加防范。江湖的阴险在叶芷的这个时期表现的尤其复杂,迷雾重重,危机四伏。造成这种局面的结果,和崔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叶芷从车里钻出来,双脚着地之后软了一下,显然刚才的酒劲还没过去。看到江风的车,她大步走了过来。   江风最不喜欢叶芷总带着保镖前呼后拥地和他约会,总有一种难以说出来的奇怪感觉,气势上总要短那么几分。其实这个心情也可以理解,男人嘛,都不喜欢女人比自己更强势。   况且还有那么几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更有一种被光着身子展览的感觉,很难受。   所以他并没下车,推开车门说叶芷,你上车我们说话吧。   叶芷却因为酒精还兴奋着,根本没想那么多,伸手就去拉他,带着一些娇气说,呆在车上你不觉得憋屈啊,你看月亮多好,下来去河堤上散步,我要你陪我。   江风坐着没动,说,车上说话方便啊。   叶芷忽然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说,我知道了,你是不喜欢我带人。说着转身对着几位保镖一挥手说,你们都回去吧,呆会我自己回家。   保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上车走了。看着两辆车都绝尘而去,叶芷说这下好了吧我的大小姐,下车吧。   江风从车上下来说,没关系,一会我送你回去。走,我们去河堤上走走,我有事要对你说。   已经是春天了,晚上并不冷。河堤上灯影绰绰,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散步,有情侣在树下窃窃私语。叶芷习惯性地挽了江风的胳膊,仰起脸问他,江风,我们多久没来河堤了?   触景生情,往日那些难忘的回忆就像这春夜的轻风,轻柔的迎面扑来。   江风轻叹了一声说,很久了吧,俗务缠身啊,不知道自己整天都在忙些什么。   叶芷嗯了一声说,我还记得8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们第一次走上河堤的情景。也就是从那晚开始,我的人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直延续到现在,还不能从中走出去。   江风的心控制不住地异常跳动了几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他和身边的这个女人,不管是肉体还是感情,都曾经深深地、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8年的时间,他们之间发生了多少风风雨雨悲欢离合的故事!叶芷无怨无悔的付出,江风即使用两辈子的时间恐怕都难还清她。直到今天,这种不对等的付出还在继续着,这怎能不让江风心怀感激和愧疚?   叶芷,你也许该忘了我,忘了我们的过去。只有彻底忘记,你才能从过去的影子里走出去。   在几株高大的夹竹桃旁边,江风停下来,认真地对叶芷说。   你太残忍了。叶芷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是走不出去,是我不愿意走出去。我的精神世界现在只能靠回忆来填充了,你还要把它们夺去吗?再说,让我忘了你,我根本做不到。   叶芷的声音很轻,但却像重锤击打在江风心坎上,他在心里申吟了一声。可是,叶芷,我不能给你什么,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呀。   江风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卑鄙的小人。   可是,我也没向你要求什么呀,你不用自责的。   叶芷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正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所以想安慰他,让他减少这种痛苦。她故作轻松地说,我现在的生活也不是不好,我很知足了。   江风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他沉默了好一阵才说,叶芷,你应该有个家。你不想做个妈妈吗?   江风本想开导下叶芷,但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这不是开导,倒像是在她心窝里刺了一刀。   果然,叶芷放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去,仰头去看月亮。月亮正在槐稍,被城市的灯光映衬得稍显暗淡,有如叶芷现在的心情。江风不知道该不该再拉起她的手,犹豫着。   良久,叶芷转过身来,说,我们再往前走走吧,不要总是站着。   江风嗯了一声往前走,等着叶芷挽他的胳膊,但叶芷并没有这个意思。一时间,他觉得胳膊弯那里好空。 第956章、把崔晚庭接回来   在鹅卵石小径上,叶芷轻声说,江风,你相信吗,这8年多的时间,除了你,我再没有让第二个男人碰过。江风赶紧说,我当然相信,可是叶芷,你对自己太……   叶芷打断他说,我知道你想说我对自己太苛刻了,其实刚好相反,只要保留着心中最纯净的那块地方,我就觉得生活很有意义。   一块突出路面的石子绊了叶芷一下,她惊叫一声,身子趔趄了一下。江风赶忙伸手去扶她,却把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电光石火之间,两双火热的唇已经热烈地粘在一起了。两人都把对方抱的很紧,似乎一松手对方就会飞出去,再也找不回来。   当江风把手放在叶芷丰满的胸上时,叶芷轻轻申吟了一声,但随即又轻轻推开了他。她脸颊滚烫而又绯红,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说,江风,你不是说要给我商量事情的吗?忘了今晚来这里的目的了?   江风此刻却有些控制不住了,他借着酒意说,不,叶芷,我现在只想要了你,我们去和平国际,现在就去!   叶芷羞涩地笑了,说,留得青山在,你还愁没柴烧吗?这辈子我随时都是你的。明晚吧,我提前在那个房间等你。不过今晚,我们得先说事情,我知道你要给我说的肯定不是小事。   江风只得把自己的情绪调整了过来,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觉很不好意思。叶芷又挽起了她的胳膊,两人边走边说。   江风把自己的想法详细向叶芷说了,他强调说,如果继续把崔晚庭已经得救、杨静参与案件的事实再隐瞒下去,只会把郑爽和肖国华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很有可能会弄巧成拙。   叶芷沉思了一阵,说,江风,我听你的。既然这样,暴金龙那里就不管他了,让他和米自强狗咬狗去吧。只是你想过没有,这个秘密说出去,就等于打响了战斗的第一枪,你认为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江风说,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勇敢地往前冲。我们不能看着那些人为所欲为,我们不能看着公平和正义惨遭践踏!叶芷,你支持我吗?   叶芷拿起江风的手,紧紧握着,放在了自己跳动的胸前。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烁着坚定的光:江风,我愿和你并肩战斗!   深夜的河堤上,夜风习习,四周一片静谧。江风和叶芷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第二天就将崔晚庭案件的真相向郑爽华全盘托出。大战前夜,两人都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悲壮和豪情,就像两位即将奔赴前线的战士,满怀着一颗精忠报国之心,早已经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而这种为了同一目标而并肩战斗的激情,把两人之间的感情再一次进行了升华。   江风,我想是这样。明天你去见郑市长,我去南平把崔晚庭接回来,然后安排他和肖国华见面,这样胜算的把握就更大一些。因为现在最有力的证据,都在崔晚庭那里。   并肩慢慢往回走着的时候,叶芷说。   江风说,这样最好。不过你的行动要千万保密,把消息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崔和杨静的耳目也多的很,要是让他们知道崔晚庭还活着,肯定要狗急跳墙的。万一再节外生枝,局势就复杂多了,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叶芷笑了下说,怎么,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保护个崔晚庭,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明天我谁都不带,亲自开车去。   接崔晚庭回云湖,是一件冒险的事情,事关全局的成败。据安红讲,她去南平看崔晚庭的路上,怀疑有车辆跟踪,所以江风不得不提高警惕。虽然他也相信叶芷的能力,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说,要不我和你一起?   叶芷摆下手说,用不着,你忙你的,我们按照分工分头行动。江风知道叶芷的脾气,她最不愿意有人怀疑她的做事能力,就说,那好吧,就这样定了。崔晚庭回来后你准备把他安排在哪里?   叶芷说,我已经想好了,西郊有我个工地,项目部有间空房子,让他先住在那里好了,保证安全。   江风伸手揽了她的腰说,叶芷啊,还是你想的周到。叶芷笑了下说,谁让我认识你呢?我说过,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嘛。   刚说到这里,江风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叫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是保姆小青打来的。杨柳今晚值夜班,只有小青和孩子们在家。   江风隐隐感觉到可能有什么意外的事情了,要不这个时间小青不会打他的电话。果然,小青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叫道,叔你快回来吧,静静被开水烫伤了!   静静是江风的心头肉,闻听此言,他哎呀叫了一声,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急忙问了情况,原来是静静睡下后口渴醒来,又不愿麻烦小青姐姐,自己到厨房倒水喝,迷迷糊糊打翻了暖瓶,把大半壶滚烫的开水洒在了光脚上。   江风大声交待小青,快把静静的脚泡在凉水里!小青毕竟受些做护士的杨柳的影响,懂得一些应急知识,说已经泡在水里了。   叶芷已经听出静静被烫伤了,拉了江风就跑,说江风你快回去!江风心急火燎,跟着她跑起来,刚跑到车前,又接到杨柳的电话,杨柳已经带着医院的急救车往家赶了。   静静被烫伤,作为妈妈的杨柳心疼的直哭。江风心乱如麻,拉开车门坐上去启动了车子,才发现叶芷还站在车外。这种事情,她当然是帮不上忙的。想起叶芷现在孤身一人,江风摇下车窗说,叶芷你快上来,我先送你回去!   叶芷摆手说,你快走快走,不用管我,我打车回去好了!看叶芷态度坚决,江风也顾不得许多,说了句你照顾好自己,一脚油门车就窜出去了。   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还差点和一辆渣土车迎头相撞。赶到楼下,急救车已经停在那里了,杨柳正抱着静静从楼上跑下来。江风羞愧加上心急,跑上去接过静静,先看到她那只红肿的右脚,皮肤已经被烫坏了。静静脸色苍白,却顽强地对妈妈说,妈妈不哭,我一点都不疼。   赶到医院做了紧急处理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医生说静静的右脚可能需要植皮。江风此刻真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皮都扒下来给她植上。如果今晚他早半个小时回家,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保姆小青自责的很,一直哭哭啼啼的,等病房没了别人,竟然给杨柳和江风跪下了,被杨柳一把拉了起来,说小青你干嘛!赶紧回家照看宁宁去。   两口子守在静静床前,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护士长罗娟带着一名护士赶到病房,包揽了护理任务,要江风和杨柳回去休息。杨柳坚持要陪着,让江风赶紧去上班。江风今天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就打电话让小雷来医院接他。   去上班的路上,看到街上多了很多警察,警车呜呜的叫着窜来窜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案子。现在这个社会就是意外高发社会,乱象丛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到了班上,先给林美丽打了个电话,问郑市长今天的行程。林美丽说,郑市长上午9点有个会,10点半左右可能结束,中午陪一外商吃饭,下午去县里调研平坟工作。要不要我先给她通报一声,就说你求见?林美丽问。   对于江风,这个女人向来有着特殊的照顾。   江风说,也好,就说我有重要事情向她汇报。林美丽说,你等我电话。   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心里很不平静。几位科长进来汇报工作,把他们一一打发走了,交待他们改天集中汇报。纪委书记尚怀志敲门进来,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说,怎么,昨晚没休息好?   江风不想让单位人知道女儿住院的消息,免得他们往医院跑,就说,酒喝多了,到现在还没过来劲。   尚怀志坐下来有些神秘地说,江局长你听说了吗?江风迷惑地地说听说什么?   尚怀志说,市里昨晚出大事了。市郊的监狱发生越狱事件,四名囚犯合力杀死一名狱警,穿了他的警服用他的门卡逃脱了。现在全市正在组织大搜捕呢。   江风说,难怪路上有那么多警察。尚怀志说,听说省公安厅也来人坐镇指挥了。又摇头叹息道,唉,主星昏暗,妖孽横行,君子去而小人得宠,怕只怕云湖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呢。   江风虽然也很赞同尚怀志的话,但自己是他的领导,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现出来,只是叹口气说,我们做好本职工作好了,要操心的话,有一百颗心也操不过来呀。尚怀志也叹息一番,走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出了这样的大事,恐怕肖国华又要忙的不可开交,无暇他顾了。   市委现在正在召开的会议,肯定也是在说这个事情。江风想,要不要把崔晚庭的事情再往后放一放?转念一想,夜长梦多,既然决定了的事情,就要毫不犹豫地按照原计划执行。再说,叶芷现在可能已经在去接崔晚庭的路上了。 第957章、叶芷失联   等到10点40分,手机响了,果然是林美丽打来的。   林美丽说,江风,你现在马上到会展中心303房间,郑市长在那里等你。   郑爽不在自己办公室接见他,而是出其不意地选择在会展中心,说明她已经预料到了江风有重要事情向她汇报。林美丽特别交待,别走正门,走北门小电梯上来。   挂了电话,江风没叫小雷,而是自己开车去了会展中心。走北门上电梯到三楼,林美丽已经等在电梯口了。看他从电梯里出来,两人并未寒暄,只是握了下手,相互点点头,林美丽就走在前面把江风带到了303房间。   进门的时候,郑爽正在接一个什么电话,声音压的很低。她朝江风点了下头,示意他坐。江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林美丽给他倒上水,就退了出去。   江风不想去偷听领导的电话,但还是不自觉地听到郑爽说了这么一句:把所有的录音资料都准备好……肖厅长上午已经到云湖了,指挥抓逃犯工作,你找机会向他汇报……   郑爽挂了电话,江风站起来,叫了一声郑市长。郑爽的脸色并不严肃,相反还有点笑意,在江风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说,江风,最近还好吧?   江风说,谢谢郑市长关心,我很好。   郑爽看了他一眼,说,脸色好像不大好啊。   江风不好意思地说,昨晚没休息好。   郑爽眯起一双凤眼审视着他说,是不是操心太大了?思想上有些压力是对的,但不能影响身体啊。   江风觉得郑爽是有些话中有话的意思,脸上感觉火辣辣的。正想着怎么开口向她汇报,郑爽突然问他,江风,你去过南平吗?   江风身子一振,脸上掠过一丝慌乱,继而又迅速平定下来,说,去过,南平有个水库,风景很好。   郑爽点点头,说,是的,那个水库叫做鹤湾,水质是国际一级。水库岸上有个鹤鸣园疗养院,也很有名,你应该知道吧?   天!这个疗养院,正是崔晚庭现在的藏身之所啊!郑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无意间的巧合,还是她早已经掌握了真相?   江风额上不由得有了些汗意,神色明显不自然起来。看来自己在郑爽面前,永远也不要自以为是,永远也不要隐瞒什么,耍心眼的话,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啊。   现在看来,安红去见崔晚庭的路上被跟踪,并不是崔定的人,而是郑爽的人!并且很有可能的是,她已经掌握了崔晚庭藏身南平的事实!   但江风还抱着一丝幻想。也许郑爽真的是无意间说说呢。他紫涨着脸皮盘算着该怎样回答,郑爽又说话了。她可能不忍心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发窘下去,就把话挑明了:江风,你今天要向我汇报的,是不是就是关于这个疗养院的一些秘密?   再也没有必要装蒜了。江风惊讶地张大嘴巴说,郑市长……您都知道了?   郑爽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凝重地点了下头说,是的,但你让我走了很远的弯路。江风,我以为你要一直把这个秘密保守下去呢。还好,你主动找我来了,说明你还是看清楚了大局。我希望这次,你能毫不保留。   江风几乎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了,说,郑市长,我会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   从郑爽那里出来,江风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感觉一身的轻松。他这次真的是做到毫无保留了,连最小的细节都没有隐瞒。在汇报过程中,他多次强调了叶芷的侠骨义胆,意在将来万一她出了什么事,郑爽能网开一面,伸出援手。   郑爽决定,晚上她要亲自和崔晚庭见面,要求江风和肖国华保持联系,敲定好见面地点,确保万无一失。至于对待叶芷的态度,郑爽只说了一句:她不是坏人。   就这一句,就够江风欣慰的了。   从会展中心回来,已经接近12点了。江风回到办公室,给杨柳打了电话,问了下静静的伤情。   伤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这让他松了一口气。这些年来官场上的是是非非,让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陪家人,他深感愧疚。等云湖大局一定,再好好补偿她们吧。   刚想到这里,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以为又是哪个开发商请吃饭的,任手机响着,也不去接。铃声响了两遍停了下来,接着叮咚来了个信息:江局长,我是叶总的助理小尤,有急事请接电话。   小尤这个女人江风见过好多次,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个头不高,身材偏瘦,但看上去精明能干,是叶芷的贴身助手。   她的特点是总捂着一副墨镜,言语不多,经常紧抿着嘴巴坐在路虎的副驾驶座上,几乎不怎么下车,不爱抛头露面。   但据江风观察,此人虽然低调,却胸有城府的很,叶芷日常的工作安排及行程什么的都由她提前规划,并且叶芷对她也非常信任,几乎是言听计从。至于她的来历,江风曾经问过几次,但叶芷始终不正面回答他,只是说小尤的精明,你江风只要能学会一半就够用了。总的来说,这是一个神秘的女人。   小尤从来没有和江风单独联系过。她的这个“有急事快回电话”的信息一下子就让江风紧张起来。莫非是叶芷出了什么事?一上午眼皮不停的跳,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他这样想着,赶紧回拨过去。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了小尤急切的声音:江局长,叶总在你那里吗?   昨晚因为突然接到女儿静静被烫伤的电话,江风把叶芷一个人撂到河堤上就心急火燎地走了。走的时候明明白白听到她说她要打的回去的,难道她直到现在还没到家?江风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心慌起来,但他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情,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哦,是小尤啊,叶总不在我这里。   小尤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江局长,不得不问您个私人的问题,您和叶总昨晚在河堤上谈话到几点?她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   看来叶芷的一切安排小尤都是知道的。这个时候,瞒着她也没有意思,江风就坦白地说,我们昨天晚上11点多在河堤上分手,分手时听她说要自己打的回去的----怎么,她人不见了?   小尤说,是的。昨天晚上她没回嘉园,到现在也见不到人,手机一直关机,我还以为她和您在一起呢。   江风一听也急了,说,她以前可是从不关机的啊!   小尤说是啊,所以我担心她是出了什么事!   江风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手心里的汗瞬间就出来了。眼前闪现出昨晚叶芷挥手让自己的几个保镖回去的场面,心里暗叫了声不好。真该死,自己干嘛要有那么强的虚荣心,干嘛总是厌烦她的保镖呢,要知道他们才是她的安全保障啊!江风这会顾不得后悔,着急地说,小尤,我们该怎么办,报警吗?   小尤说,叶总从失去联系到现在已经13个小时了,超过24才能报警。我现在正在调动一切力量寻找她,希望你能仔细回忆下她昨晚说的话以及周边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情况马上通知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风拨打叶芷的电话,果然是关机。又给她发了个信息:叶芷你在哪?快开机!   发完信息后愣愣地看着手机,期待那清脆悦耳的一声“叮咚”,但等了十来分钟,手机像块砖头似的毫无反应。他再也坐不住了,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的,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直觉告诉他,叶芷肯定出事了!   回想叶芷的人生,一直伴随着风风雨雨,可谓是坎坷曲折。但不管是雷雨交加还是恶浪滔天,她都顽强地挺了过来,并且在风雨中砺练的更加成熟,更加坚韧。她那种挥洒自如指挥若定以及疾恶如仇侠骨义胆的气质,也让江风深深为之着迷。   也正是因为结识了这个女人,小人物江风平凡的生命里多平添了几分传奇,让他更深刻地领悟了生命的真谛和那种无私奉献的情感。不可否认地说,他们互相影响了对方,影响了对方的人生轨迹。不过就影响的程度而言,叶芷受江风的影响要大的多。从最初的肉体之欢到后来的患难与共,从最初的相互利用到后来的心心相通,两人走过了太长的不平路。然而结果又是什么呢?   江风在亲情的感召下,几乎是全身而退,重新拥有了爱人、家庭、地位,过着花团锦簇的日子;而叶芷却再也难从过去中走出来,仍然过着一个人的生活,飘渺孤鸿。一个如花朵般的女人,却与江湖中那些打打杀杀的人为伍;一个痴心不改的情人,无怨无悔地做着付出而从不要求回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又是怎样的一种高尚情感?江风曾经给予她的那些欢乐,那些刻骨铭心,到现在都变成了对她的一种伤害。 第958章、假出租车   这两年来,江风也不止一次地审视过自己的灵魂,每审视一次,心情都要内疚好几天。他不知道自己今生该怎样给予叶芷最大的安慰,来回报她无悔的付出。现在,她很有可能出事了,他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去拯救这个一直深爱着自己的人,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必须义无反顾!   江风再次拨打了叶芷那串熟悉的号码,回答他的仍然是“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这个声音在他和叶芷之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这也更加让江风清醒地意识到了危险。   叶芷遇险了,但没来得及通知他,关机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信号。再等下去只会贻误时机,多一分钟叶芷就会多一分钟的危险!   可又会是谁下对她下的手呢?江风不由得想起了“暴金龙”这个名字。   崔晚庭事件,叶芷得罪最苦的,就是这个无赖了。他也曾扬言要“玩了”叶芷,恐怕还真不是说说算了的事情。想到叶芷现在也许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正在被野蛮蹂躏,江风的心几乎要滴出血来。   快行动快行动吧!他急忙忙锁上办公室的门下楼,到了车上却又不知道往哪里去。想了想,给肖国华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里。   肖国华已经接到郑爽的电话,还以为江风要和他敲定晚上见崔晚庭的地点,开口就说,江风老弟,你功莫大焉呀。怎么,见面细说?   江风十万火急地说,肖局长,先不说这个,现在有个私事要你帮忙,你在哪?我过去见你。   肖国华说,我在广林指挥着搜山呢,越狱的逃犯在山上。你说吧,有什么私事?   江风说,昨天晚上,叶芷可能被人绑架了。   那边的肖国华叫了起来,什么?这怎么可能?江风你搞搞清楚,是不是她躲到哪里享清静去了?   江风说,肖局长,我没开玩笑,失踪不过24小时不能报案,我这是以私人的名义请你帮忙。   肖国华听他口气不像开玩笑,也严肃起来,说怎么会这样啊,叶总她到哪里不都带着保镖吗。她最后是在哪里出现的?   江风说,昨晚,11点10分左右,洛河桥南头。   肖国华沉思了会说,这样吧,我这会走不开,我马上给赵铁队长交待下,让他查看一下那边的监控,看有没有什么发现,你现在去他办公室等他。   挂了肖国华的电话,江风急忙往交警队赶。路上不死心,又拨打了一次叶芷的电话,但仍没带给他惊喜。   赵铁不在办公室,江风在楼梯口等了将近40分钟,才看到他风风火火地上了楼。江风赶紧迎了上去,赵铁做了个手势,低声说,走,去我办公室说。   关上办公室的门,赵铁让江风坐了,打开电脑,把一个移动硬盘插上去,招手叫江风过来看。江风伸头一看,是昨晚桥头的监控。虽然路灯不是很亮,但依然可以看到他和叶芷两人从河堤上慌慌张张的下来,到了车前。   他启动了车子,车灯亮了。叶芷弯腰隔着车窗和他说话,手还摆了几下。车子窜了出去,叶芷站在那里目送着车子上桥,消失,然后慢慢走到路边,东张西望的,看样子是要打的。   一辆亮着空车灯的的士从南边沿着慢车逆行开过来,停在她面前。叶芷走上去,拉开后车门上了车。的士打左转调了头,沿着大桥路向南而去,应该就是去嘉园的方向。   赵铁回放了出租车出现的画面,然后定格,问江风说,看出什么了吗?   江风说,这辆出租车沿着慢车道过来,并且是逆行,好像专门在等叶总似的。   赵铁说,分析的有道理。还有,现在全市两千辆出租车全部安装了顶灯,这辆车虽然前挡处有空车灯,但没有顶灯。   江风心里一惊说,这么说,这是辆假出租车?   赵铁点点头:可以肯定,这是辆冒牌出租车。大桥路一直往南是火车站,是叶总回住处必经的路口,但在火车站路口的监控里并没有发现这辆车的影子。也就是说,这辆车在不到5公里的路途中转向了,带着叶总不知所踪。   江风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嘴唇有些哆嗦地说,看来叶总还真是被有预谋地劫持了。   赵铁说,你说的这个“有预谋”是对的。你再看这段视频资料。说着,又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   这个视频是桥头另外一侧的一个监控,可以看出,叶芷的保镖离开后二十多分钟,有两辆车停在了对面河堤的阴影处,车上的人都没下车。及至江风开车离去,叶芷上了假出租后,这两辆车也尾随着跟了上去。但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车牌。   看来,叶芷今晚一直被人跟踪着,只不过江风讨厌她的保镖让她赶走了他们,给了对方一个绝佳的可乘之机。江风后悔的真想扇自己几巴掌。但事到如今,后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才能把叶芷从狼窝里救出来。   江风情绪有点失控,一把抓住赵铁的胳膊说,赵队长,拜托了,求您一定想办法救她!需要多少经费,我拿给您!   赵铁却显得比较冷静,让江风坐了,说,肖局长有交待,我当然要全力以赴去调查这个案件。再说我和叶总私人交情也不错,前不久她还帮过我的大忙呢。就是出于朋友之前的友谊,我也要尽全力而为的。   江风感激地说,那太谢谢您了。   赵铁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说,江局长,都是自己人,我也没必要对你隐瞒什么。本来今晚郑市长安排亲自和崔晚庭见面,我还得负责保卫工作呢,没想到节外生枝。   江风睁大眼睛说,这个事情你也知道?   赵铁笑了下说,跟踪安红去南平,我还亲自去了一趟呢。   江风说,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是米自强的人呢。   赵铁严肃起来,说,跟踪安红的不是米自强的人,但劫持叶总这个事,绝对和米自强这帮人有关。很可能是因为叶总出手救了崔晚庭,米自强才要报复她。不过据我所知,米自强对叶总总是礼让三分的,这次怎么敢对她下狠手?   江风说,劫持叶总的,很有可能是米自强的军师暴金龙。他曾扬言要整叶芷的,再说此人胆大的很。   赵铁说,暴金龙这个家伙我知道,一肚子坏水,做事心狠手辣,又极其好色,说是他干的也很有可能。这样吧,既然事情已经出来了,虽然说没有公开立案,但也算是私下立案了,咱们还得按部就班地展开调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叶总的下落。我利用关系打探下米自强那边的动静,实在不行还得当面和他谈谈,让他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呢,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提供,想起来的话随时联系我。但切记一点,不要轻举妄动,逞个人英雄主义是救不了叶总的。   叶芷的失踪,把一切安排都打乱了。下午,按照原定计划是要召开一个创森工作动员会的,但江风把任务交给了副局长李建,自己开车来到了河堤上,来到了昨晚和叶芷分手的地点。   他把车停在昨晚停过的地方,没有下车,而是闭着眼睛把和叶芷分手时的一幕幕回想了一遍。叶芷挥手和他说再见的一幕浮现在眼前,她关切的声音似乎还在空气里回荡。睁开眼睛向桥西望去,昨晚停过可疑车辆的地方有几个老人在抖空竹。   启动车子,按照那辆出租车走过的了路线调了个头,然后向南慢慢开去。这一路的路口有好几个,哪个才是那辆冒牌出租车走过的呢?江风把每个路口都走了一遍,观察了一番,但一无所获。   想了想,给叶芷的助理小尤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叶芷昨晚在桥南头上了一辆没有顶灯的假出租车,并且现场有两辆可疑车辆出现,综合分析,她很有可能是被人有预谋地绑架了。   小尤分析说,绑架她的人,十有八九是米自强的军师暴金龙,米自强不一定知道这事。现在的关键是把暴金龙给揪出来,找到他就有找到叶总的希望。   江风没把已经报案的消息告诉她,只是问他,有暴金龙的消息吗?   小尤说,此人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露过面,我正在派人找他。   想到暴金龙,江风恨的牙根直痒痒。原以为这家伙只是说两句大话过过嘴瘾,现在看来,他不是盏省油的灯。做了这么一件大事,他肯定躲起来了,一时半会去哪里找他?拖延的时间越长,叶芷的危险就越大。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江风不敢再往下想了。只是觉得有如万箭穿心,浑身的力量都不知道往哪里用。   回到班上,听大家都在议论,昨晚的四个逃犯两个被活捉,两个被击毙在广林的一座大山上。   不过这个消息对江风来说,一点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下午下班以后,接到林美丽的电话,让他马上去郑市长办公室。   江风赶过去,郑爽开口就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叶总现在是我们的人,我们必须尽全力保护她。我已经让肖局长派精干力量调查此事,相信马上就会有结果。江风,那帮人现在已经到狗急跳墙的地步,已经变成了疯狗,见谁都咬,所以你要多加小心。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不能乱了阵脚,不要自己去冒险! 第959章、寻找歌女丝丝   看来郑爽还是最了解自己的啊。江风感激之余,把自己的判断也向郑爽说了,说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暴金龙。   正说着,肖国华的电话打了过来,向郑爽汇报说,已经和米自强正面接触了,他好像确实不知道此事,并且暴金龙现在联系不上。   郑爽指示:昨晚因为有越狱事件,全城封锁,暴金龙肯定还在城内,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家伙给翻出来!   暴金龙的怀疑越来越大了。看来这家伙色胆包天,选择了铤而走险。江风听说,暴金龙酒醉后曾说过这样的话:能和叶芷睡一夜,哪怕早晨就死也他麻的值了。但愿这个流氓的罪恶愿望不能得逞。   从市政大厦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暮色早已经笼罩了城市的一切,又一个黑夜来临了。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毛毛细雨,这个夜晚就变得有些湿冷。   江风让司机小雷开车先回住局里,自己淋着雨步行。接连的突发事件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他太需要淋一场雨来清醒一下纷乱如麻的大脑了。   路灯的灯光有些昏黄,细雨只有映衬着灯光,才能看清它的细密。而那些隐没在黑暗中的千丝万缕,只有沾在脸上产生那种凉凉的感觉,才能让人感觉到它的存在。城市的雨夜应该是别有一番韵味的,但此刻在江风的眼里,一切都毫无生机,更别说什么湿漉漉的诗情画意了。   沿着行人稀少的大街走着,江风的心情潮湿的要拧出水来。漫天的雨丝仿佛没落到地上,而是全落进了他心里,把他的的心情弄得一团糟。记得高中的时候,很喜欢这样淋着雨在野外小路上走着,那时候的他青春萌动,和现在的心情截然相反。   走过街心花园时,他停下了脚步。花园的石径上,曾经留下过他和叶芷并肩走过的足迹,那片塔松林里,曾回荡过两人开心的笑声。可现在,此情此景,只能让他紧揪着的心更疼。   叶芷,你在哪里?是不是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如果上天有灵,就给我一些暗示,让我快点找到你吧!江风闭上眼睛仰起脸,任冰凉的雨点落在已被岁月刻上痕迹的脸颊上。   他没有回家,而是又回到了单位。沮丧地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窗外湿漉漉的雨夜,除了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不知道此刻自己该做些什么。   肖国华按照郑爽的指示,此刻正发动自己的所有力量秘密搜捕暴金龙,以期找到叶芷的下落;叶芷的手下也正在通过另外一种途径寻找自己的老大。而直接让叶芷卷入崔晚庭案并且惨遭报复的元凶江风,却是空有一身的力气,不知道用在哪里。   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响成了一片。这才发现,自己一整天只吃了一顿早饭。奇怪的是,肚子虽然叫的欢,但并不感觉到饿。没有叶芷的下落,他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更别说吃饭了。他现在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寝食不安,什么叫做食不甘味。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马上行动起来。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但云湖虽然只是个弹丸之地,要去找一个大活人,也有些大海捞针的意思。   江风想起叶芷助理小尤的话,强迫自己坐下来,把最近和叶芷见面时说过的话像放电影似的回放了一遍,以期找到可以下手的线索。   那天晚上,叶芷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决定出手救崔晚庭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她笑着这样说,目光里是万千柔情。   接下来,她通过线人了解到,绑架崔晚庭并直接控制他的,是米自强的军师的暴金龙。接下来她劫持了暴金龙,送给他一条炸弹腰带。   再接下来,暴金龙被逼无奈和她做了一场大换活人的交易。   等下等下!暴金龙此人嚣张的很,平时出入都带着不少马仔防身,叶芷是怎么劫持他的?哦,对了,好像听她说过,她收买了被暴金龙霸占的一个女孩,通过她顺利地拿下了暴金龙。   女孩?什么样的女孩?据说很漂亮,是在莱茵河唱歌的吧?可叫什么名字呢?一时又想不起来。   江风被自己这个新发现激动着,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右手食指在太阳穴那里快速搅动,帮助大脑转圈。只要找到了这个女孩,就有可能发现暴金龙的踪迹!   江风就像陷入深渊的的遇险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感觉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只是这个女孩的名字,怎么忘的这么干净呢?   他推开窗户,让潮湿的空气扑进来,望着外面的丝丝细雨,苦思冥想。忽然间,犹如电光石火,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字:丝丝!   对啊,女孩的名字不就是叫丝丝吗!这丝丝细雨的丝丝。江风兴奋地用右拳砸了一下左掌心,窗户也顾不得上关,跑下楼开车就往莱茵河洗浴中心赶。   走到半路,雨下的大起来,车灯下的马路上溅起朵朵水花,像开了一地的白莲。雨点砸在车顶当当的响,如擂响了冲锋的战鼓。江风被一种悲壮的豪情激励着,扶着方向盘的手臂微微颤抖。但这并不是恐惧,相反是一种把自身安危置之度外的无畏。叶芷,你要坚持,坚持到我来救你!   快到莱茵河的时候,江风的大脑清醒了点,想起了郑爽的告诫:那些人已经成了疯狗,不要一个人去冒险。他点了下刹车,心想是不是再仔细考虑下,把自己刚刚发现的这个线索告诉肖国华?   但一种个人英雄主义瞬间又占据了他的思维,那种电影里的完美情节诱导了他,让他觉得只有自己才能救叶芷。自古英雄救美人啊。退一步想,即使自己为此做出了牺牲,也是一段千古绝唱。想到这里,江风一脚油门,动如脱兔的途锐已经拐进了莱茵河的大院。   霓虹闪烁,香风阵阵,玉腿酥匈,乌烟瘴气。位于莱茵河洗浴中心三楼的演艺大厅里,劲爆的的士高音乐震耳欲聋,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跟着震动。   外面虽然还是乍暖还寒的初春,这里已经是春色满园了。身着暴露服装的女孩们疯狂地扭动着青春逼人的身体,用大幅度的肢体语言宣泄着过剩的精力。   聚光灯下,两个几乎赤罗身上只穿着一根黑带子的女孩像狗一样爬在台上,把滚圆的屁股对着人群抖动,腰里如装上了马达。一群男青年们跟着起哄,口哨声,怪叫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人抢上摸了一把那瓷白瓷白的屁股。   江风把夹克的拉链拉开,又把额上的头发扒拉下来,尽量低着头,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观察到舞池的四周有卡座,几乎都坐满了人,只有一个卡座空着,就迂迂回回地走过去,费力地坐下了。   奇怪,迪厅里怎么都坐这么高的凳子,也没有靠背,难受的很。刚坐下,过来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唇上一层绒毛,弯下腰说,先生来点什么?卡座最低消费200。   这种场合,江风还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坐个凳子还要花200块。有心站起来,又觉得会被服务生瞧不起,就问,有黑啤吗?服务生说,有,纯正德国进口,50元一瓶。   江风豪迈地一挥手说,拿四瓶。服务生答应着去了,一会儿用托盘端来四瓶啤酒,那瓶子比眼药瓶大不了多少。   江风从皮夹里抽出三张百元大钞,放到托盘上,招手让服务生凑过来,问他,丝丝今晚唱歌吗?   服务生说,唱的,嗨场下来就是她唱歌。   江风说了声谢谢,服务生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退下去了。   口哨声再次传来,一浪高过一浪,野兽似的。江风抬眼往台上看去,刚才撅屁股的那两个女孩仍旧爬着,不过这次是面向台下,正伸出舌头在争舔一根剥了一半的香蕉,几十年没吃饭了似的如饥似渴。   一边舔着,身子像蛇似的的扭动着,也是如饥似渴。女孩的身材确实火爆,腰细胸大,特别是身上的皮肤,真像是美玉做成。唉,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孩。   劲爆的鼓点终于舒缓下来,变成了慢四舞曲。表演的女孩下去了,人们开始搂抱着摇晃。刚才霹雳闪电带冒烟的灯光也安静下来,全场雪花飘舞。   江风打开啤酒刚喝了一口,正睁大眼睛往台上看,没注意到两个坦胸露R的长发女孩已经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一个紧挨着他坐下来,一个坐到了对面。就像是在享用自家的东西,身边的女孩毫不客气地拿起一瓶酒仰头就灌,对面那个女孩则是一把抢过了江风手中的瓶子,一边张开红唇紧紧箍了瓶嘴喝着,一边用戴着假睫毛的眼睛看着他。   江风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女孩已经哈哈大笑着站起来,其中一个顺势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两人抱在一起开始扭了起来。扭着扭着,两双红唇相对,又开始深吻,吻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吻着吻着,又开始互相抚摸。江风像是在看日本电影似的,惊得目瞪口呆,看看周围,大家都在忙着,好像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这才稍微心安一些,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玩的确实心跳啊。在这方面,自己肯定是已经OUT了。 第960章、跟踪路虎到鬼城   一个头发染的鹦鹉似的瘦猴子走上台来,和下面互动了几句,然后声嘶力竭地拖长声音喊,下面就请出我们国色天香,风情万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的丝丝小姐——   音乐响起,一个长相甜美,长裙曳地,露着两个雪白半球和深V的女孩缓缓走上台。   口哨声再次响起,那女孩微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说,这首《谁人知我心》送给你们!说着,向着全场来了一个飞吻。   女孩的目光往这边扫来,江风把不由自主地脖子缩了缩。看来,她就是传说中的丝丝了。   丝丝不愧是莱茵河当红的驻场歌手,不但身材火爆,嗓音也非常有特色。她的高音有一种类似金属的长鸣声,而低音又略带沙哑,气息掌握的非常到位。唱到动情处,大眼睛里泪光闪闪,偌大的迪厅也变得安静起来。   连唱了四首歌,才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中退了场。江风暗暗佩服这个女孩的歌唱天赋,可惜这么一个才女,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方。   正这样想着,刚才那两个妖艳的女孩又过来要陪他喝酒,一口一个帅哥的叫,声音甜的发腻。胸部异常丰满的那个还一个劲地要往他大腿上坐,豪放的很。江风这会当然没有闲情和她们打情骂俏,借口去洗手间,起身向后台摸过去。   舞台虽然光鲜,后台却比较凌乱。几个表演艳舞的女孩正袒胸露乳地坐在一起抽烟,看上去很颓废。江风探头看了一下,没发现丝丝的身影。几个女孩都拿狐疑的目光看他,江风对她们笑笑,转身走了出来。   慢摇舞曲响起,舞池又成了肉池。江风随着鼓点随意晃动着,眼睛却四处打量。大厅的东北角还有个小门,莫非丝丝是进到这个门里了?他扭臀撩胯地慢慢靠近那扇门,乘人不备,拉开门闪了进去。   原来是通向楼上的一扇门,门里就是楼梯。江风紧贴着墙壁往楼上张望,见有灯光透过来,应该是有个房间的。他紧张的心怦怦跳,感觉自己此刻变成了詹姆斯邦德,正在执行一个特别任务。   正犹豫着该不该上楼,听到楼上有开门声。刚想转身出去,传来了丝丝怒气冲冲的声音:我不去!你别缠着我,我不欠你什么……大不了我死……我父母关你什么事?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暴金龙我不开玩笑,你要是敢对我父母怎么样,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好吧,你在哪?我现在下楼……   原来是丝丝在打电话。江风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暴金龙”三个字,这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暴金龙出现了!他打电话给丝丝,威胁她要她出去!   江风的大脑在一瞬间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楼上传来得得的高跟鞋声,江风转身拧开那扇门,像只敏捷的猫跳了出来。   有两个面相不善的家伙注意到了他,虎视眈眈地往这边看,江风马上进入状态,做出刚嗑过药的样子,胡乱甩着脑袋手舞足蹈地撤到了舞池里。   猛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吓得出了一声的冷汗,还以为是看场子的打手,却又感觉到背上有两大团柔软的东西紧紧压着,才知道抱他的是个女人。   一回头,发现刚才往他大腿上坐的那个女孩正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嘬起红唇朝他的面颊吐了一口气说,帅哥,喜欢我不?   江风赶紧说,喜欢,喜欢,你很漂亮。   女孩说,我也喜欢你啊。等会带我出去开房好吗?江风说,好,你等着。   女孩嘻嘻一笑,紧紧抱着他腰摇了起来。故意把一双豪R在他背上上下的揉搓,一双手也不老实地往下探。   如果是平时,江风这会肯定要意乱情迷心猿意马了,但今晚心中有事,女孩的挑逗激不起他丝毫的性趣。瞥见换了衣服的丝丝从小门里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赶紧掰开女孩的手,说了声你先自己玩,紧走几步跟了出来。   丝丝仍然是一副怒气冲冲又无可奈何的神色,手里捏着一个白色的小包,也不管有人和她打招呼,快步走出大厅,来到了电梯旁。   电梯还没来,考虑到只是三楼,江风没去等电梯,而是走楼梯快速到了楼下。刚到一楼,电梯也到了,丝丝如鸡群里的一只凤凰般从电梯里出来,面色冷峻地径直出了大门。江风不远不近地跟着,考虑着要不要去开车。   丝丝刚出大厅下了台阶,一辆黑色的路虎就如旋风般地开过来,猛地停在了她面前。江风睁大眼睛往车里看,但车玻璃是深色的,什么也看不到。丝丝犹豫了下,拉开车门上去了。   自己的车停的较远,再跑过去开已经来不及了。一辆的士刚下完客,江风抢上前跳上车,对司机说,快,跟上那辆路虎!   司机迷惑不解地瞪着眼看他,江风从皮夹里抽出几张大钞扔在仪表台上,吼道,快开啊!司机这才反应过来,一大脚油门窜了出去。   黑色路虎出了莱茵河大门,一直往南开去。过了铁路桥后,往东上了金帝路。金帝路一直往东,就是安红的化工厂,这条路也是以她公司的名义命名的。   金帝路已经是城乡结合部了,因为是晚上,车辆很少。路虎开的飞快,出租车有些吃力,越跟越远。江风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司机有些害怕起来,战战兢兢地问,哥,前面车上是什么人物啊?   江风说,我老婆,跟着野汉子跑了,我准备去捉奸。   司机很同情地哦了一声,有些兴奋起来,说,嗨,现在的女人啊。然后咂了咂嘴,估计是在想象什么场面。   正说着,看到前面有两辆警车闪着警灯开过来。很有可能是肖国华的人,他们也在四处寻找暴金龙的下落。江风还以为他们发现了那辆路虎,哪料警车和路虎擦肩而过,根本就没减速。   要不要把发现暴金龙的消息告诉肖国华?江风权衡了下,又否定了。当务之急并不是抓暴金龙,而是要顺藤摸瓜找到叶芷的下落。再没有弄清楚暴金龙藏身之处前,还是不打草惊蛇为好。   路虎打了左转向,拐进了“鬼城”。最近两年国家一直使用各种手段打压房价,房价没打压下来,但把人们购房的积极性给打压住了,都处于持币观望阶段,商品房销售锐减。   这片鬼城是云湖一家名叫千厦的开发公司开发的,建成后正赶上房地产市场萧条,再加上离化工厂太近,房子卖出去不到十分之一。钱回收不回来,各种配套设施就跟不上,越是这样就越没人入驻,渐渐就变成了鬼城。到了夜晚,整个小区内黑灯瞎火,亮着灯光的窗户寥寥无几。最近又传出千厦公司老总跑路的消息,这个小区更是无人问津了。   难道暴金龙藏身于此?看来这家伙还真是狡兔三窟了。难怪肖国华他们找不到他。江风指挥着出租车刚要跟着拐上通往小区的道路,猛然发现路虎停车了。   不好!暴金龙有所警觉了!江风有着丰富的跟踪和反跟踪经验,赶紧交待司机一直往前开,跑出去几百米后才又调头,然后关了全车灯光,折回来进了小区。   目标已经跟丢了。江风打发走了出租车,在小区内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着急得出了一身的虚汗。正懊丧间,猛然发现那辆黑色的路虎赫然停在一棵香樟树下。   看来暴金龙和丝丝就在这栋楼上了。可这么一大栋高层,起码有一百多户,哪套才是暴金龙的巢穴?江风抬头一看,乐了。原来整栋楼只有一个窗户亮着微弱的灯光。他一层层数了数,是第十八层。地狱之层啊,暴金龙这个人渣可真是该下地狱了!   丝丝本是个漂亮善良的姑娘。爹妈给了她姣好的面容和一副甜美的嗓子,从小就幻想当歌星的她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高中毕业后就混迹社会,做了一名酒吧歌手。   由于歌唱的好,再加上身材丰满的很,名气渐渐大起来。后被流氓暴金龙看中,被胁迫着做了他的马子,成了他发泄兽Y的工具。   丝丝早就想摆脱暴金龙的魔爪,暗地里也有了自己的男友,被暴金龙发现后,残忍地挑断了男友的脚筋。丝丝曾经以死相抗,但暴金龙威胁说要杀了她的父母,这个可怜的姑娘只能屈服于他,整天过着屈辱的生活。   毕竟是在社会上混的,丝丝也听说过叶姐,听说过叶芷这个名字。听姐妹们说起叶姐,都很钦佩的样子,她也曾暗想,叶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像暴金龙这帮人如此残暴吧?她甚至哀叹自己怎么没能跟着叶姐混。   然而鬼使神差,三个月前,叶姐竟然来找她了。只是第一眼,她就被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魅力而又温柔可亲的女人吸引了,竟然不相信地问了句:您就是叶姐?   叶芷呵呵一笑道,你以为我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啊? 第961章、癞蛤蟆要吃天鹅肉   那晚叶芷把丝丝带到一家茶楼,和她谈了十几分钟的话,商定第二天晚上把暴金龙钓出来。丝丝积极配合,叶芷顺利地得手了。后来她托人转交给丝丝一个手袋,里面是两万元现金。丝丝对这个大姐大佩服的五体投地,总想着如何才能报答她。   那次由于谋划缜密,暴金龙并未发现是丝丝出卖了他。被叶芷羞辱后,暴金龙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有天晚上他酒后在丝丝身上肆意发泄着,咬牙切齿地说,妈的,老子有朝一日一定要上了叶芷那娘们!上完就死也值了!   丝丝讥讽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恼羞成怒的暴金龙连扇了两个耳光,又掏出一把枪指在丝丝脑门上骂道,你这个骚货,不相信我暴金龙的能耐?等我上叶芷那天,你必须在一边看着,看我怎样把她弄个底朝天!   丝丝以为,暴金龙也就是说说。以叶芷在云湖的威望和实力,暴金龙绝对不敢轻举妄动。没料到,这回她还真是想错了。   作为米自强黑恶团伙中的二号人物,暴金龙和米自强之间的关系并非铁板一块。米自强现在有多重身份,既是大哥大,又是“优秀”的民营企业家,还是新一届政协委员,并且和市委书记崔定关系非同一般,可谓是黑白两道通吃,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此人前些年有些浮躁,但最近两年像是换了个人,越来越沉稳了,处事也比较低调,总把自己隐藏在幕后,但他干的都是大事。   暴金龙年轻气盛,总以为米自强在很多事情上放不开手脚,甚至有些懦弱,和自己心目中的大哥形象相去甚远。不说别的,单说如何处理和云湖一姐叶芷的关系上,暴金龙就非常不认可米自强“井水不犯河水”的条约。   自己的亲弟弟都被她崩了,还残忍地浮尸洛河,这样的大仇不报,还有什么脸做老大?暴金龙很有些看不上米自强。但人在屋檐下,再说自己又没有实力和他对抗,他不得不屈就。然而暴金龙的野心,就像女人怀了胎的肚子,一日日膨胀起来。   最让暴金龙不满的,是米自强不让他参与公司的股份。米自强下属有几个运输公司,物流公司,洗浴中心,夜总会等,由于处于垄断地位,全部是暴利。   暴金龙虽然是团伙中的二号人物,但拿的只是凭米自强高兴与否决定多少的份钱,这么多的产业都没他的份。他充其量就是去帮助看看场子,代表替米自强给人谈判,帮人摆事,接接货什么的,实际上是替他卖命。   随着在江湖上名气越来越大,暴金龙身边也笼络了不少对他死心塌地的混混,想法就越来越多了。好几次他都假借米自强的圣旨发号施令,并且自己出入也是前呼后拥,到哪里都爱扎台型,谱摆的比米自强都大。米自强对他其已经有了戒心。   绑架崔晚庭一事,就连米自强也没有想到会把事情闹的这么大。本以为绑了他让他受受苦把老板的东西要过来得了,不料杨静强势插入,并且一定要要了崔晚庭的命,这让米自强感觉很突兀,但不得不乖乖听话。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之所以在云湖为所欲为还不出事,离不开大老板的保护,当然也不敢惹恼了老板夫人。   但就在上周,一直跟着暴金龙的一个马仔因为小事被暴金龙打断了一条腿,还被用枪指头,差点没命。这家伙咽不下恶气,跑去向米自强告密,说出了暴金龙大换活人的惊天秘密。   当时这个马仔参与了“假害”崔晚庭,以及把他送给叶芷的整个过程。米自强大惊失色,把暴金龙叫来询问,暴金龙一口咬定没这事,说马仔是诬陷,是信口开河。   米自强踢了马仔几脚,让他滚,暗地里却开始秘密调查,把参与绑架崔晚庭的马子都叫到密室审讯了一番,动用了大刑。   得到真相后,米自强震惊之余,思前想后,并没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崔定,而是交待严密封锁。他不能让崔定知道他办了件天大的糗事。这是一颗威力巨大的核弹,一旦爆炸,自己也难以幸免。   但米自强决定惩罚败类,清除异己。他表面上做的不动声色,暗地里把暴金龙身边的几个心腹都收买了。   暴金龙生性狡猾,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这几天一直在思谋计策。计策之一,就是设计杀了米自强,自己取而代之。   但姜还是老的辣,没等他把计划想周全,他就闻到了血腥味。   其一是他打听到米自强最近召开了一个高层秘密会议,但没通知自己参加;其二是身边人开始对自己躲躲闪闪,神色不正常;其三是米自强借口省里可能有大行动,要求所有人员上缴武器,当然包括暴金龙腰里那把仿军用手枪。   暴金龙正犹豫着该不该把枪交上去,突然接到米自强的电话,通知他晚上去莱茵河包间吃饭。暴金龙打电话问了几个“高管”,都没接到去吃饭的通知,预感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当然不敢去赴宴,而是把几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弟兄叫到一家茶楼商议对策。正商议间,有人惊慌报告大哥的人冲上来了,暴金龙自知米自强不会放过他,翻窗跳楼而逃。   暴金龙如丧家之犬,躲到了金帝路的那片鬼城里。这套房子是他私自购买的,本来的打算就是给自己留的一个窟,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仔细想想,这一切都是因为叶芷那娘们引起的,又被她羞辱,遂决心要收拾她。暴金龙本来就是色狼,早就对叶芷那丰满的身体垂涎三尺,也不知道YY她多少次了,这次更是咬牙发誓要玩了她。   除了叶芷和米自强,云湖还有一股势力,大哥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叫老刁,地盘主要在城中村。暴金龙曾经帮老刁摆平过几件事,老刁送给暴金龙俩美女作为酬谢,两人可谓是臭味相投。   老刁左手少了两根指头,是早些年在米自强的赌场出老千时,被米自强剁去的,所以对他怀恨在心。又由于开发城中村时因为水泥沙子的事和叶芷的人产生矛盾被打住院了一个月,老刁也对叶芷耿耿于怀。逃亡中的暴金龙和老刁一拍即合,决定帮他收拾叶芷。   老刁对叶芷跟踪了几天,见她保镖不离左右,无计可施。合该叶芷命中有次劫难,那晚老刁的人跟踪她至河堤,见她挥手赶走了保镖,和一男人上了河堤,大喜,立即通知暴金龙。暴金龙紧急赶往现场,策划了好几套方案,其中就有假出租车一项。无巧不成书,叶芷还真是进了圈套。   叶芷坐上出租车,交待司机把她送到嘉园,然后在后座闭着眼睛小憩。感觉车停了下来,刚睁开眼,车门就被拉开了,钻进来两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浸满了刺鼻药水的手帕就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她的口鼻,两双大手紧紧按住了她。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叶芷就昏迷过去了。   暴金龙乘着深夜把叶芷带到“鬼城”,把浑身瘫软的她抱到电梯里,抱到了自己的巢穴里上。看着威风八面声震江湖的“叶姐”此刻玉体横陈,一双高耸的胸有规律的起伏着,暴金龙的欲像泼了汽油的干柴,熊熊燃烧起来。   心里说叶芷,你也有被我压在身下的今天!老子得到了你,今生算是没白来世上一遭!   迫不及待正打算剥了她的衣服开火,猛听得外面警笛声四起,觉得整个云湖城都骚动起来。就连鬼城也来打不少警察,还有警犬。以为是警察发现了他的踪迹,其实警察是在搜捕越狱逃犯。   暴金龙心惊之余,欲火下去了点,想了想,决定先等一天看看情况再说。就给叶芷注射了药物,让她昏睡过去。这也使得叶芷暂时保全了自己,没有被这头猪糟蹋。   第二天,暴金龙从手机报上得知,警察不是在找他,而是在抓逃犯,心中稍安。明知道自己如果糟蹋了叶芷,她的人不会放过他,心中到底还有顾虑,就又等了一天。到了晚上,实在忍不住了,准备把叶芷给办了。   想到丝丝那贱货曾经嘲笑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冒险去把她接来,要让她看着自己如何吃天鹅肉。从香港一受辱女星那里得到启发,他还准备了摄像机,准备把自己蹂躏叶芷的全过程都拍摄下来,说不定可以以此相要挟,保全自己。   丝丝被暴金龙劫持着到了鬼城,进屋看到卧室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吃了一惊。看那女人面色红的很不正常,像是在发高烧似的。暴金龙扯着他的头发把她拉到床前,狞笑道,贱货,你看看这个女人是谁?   丝丝看那女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暴金龙淫笑着说,你不是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这只癞蛤蟆是怎样吃的! 第962章、虎落平阳被犬欺   丝丝听他这么说,脑子一转圈,眼睛就瞪圆了。上去扒了下叶芷脸上的头发,失声叫道,叶姐!   暴金龙哼了一声说,狗屁叶姐,她现在就是我的猎物。说着,拿出一个摄像机塞到丝丝手里说,你他妈负责给我当摄影师,老子玩高兴了,你也上来咱们玩三皮!   虎落平阳被犬欺。丝丝看着自己崇拜至极的叶芷竟然落入暴金龙这个恶棍手里,大惊失色,上去一把抱了暴金龙的胳膊,哀求他放过叶姐。   金龙哥你就发一次善心吧,只要你放过叶姐,我一辈子都跟着你,你什么时候想要我都行,怎么要我都行!   啪的一声,暴金龙挥手甩了她一个耳光,喝道,你他麻也太天真了吧,让我放着鲜肉不吃吃豆腐?你算老几?我上你一辈子都不如上这床上的女人一次!   暴金龙说着,从腰里拔出枪来,啪地拍在床头柜上,威胁道,老老实实给我录像,再多话一枪崩了你!   暴金龙说完,跳上床,剥粽子似的,把叶芷的衣服一件件剥了下来。面对这美不胜收的风光,暴金龙像是被点中了穴位,目瞪口呆。他自己都不知道,口水已经顺着他的嘴角开始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了。   可怜争强好胜的叶芷多年来守身如玉,此刻却落入恶棍之手,如一条失去知觉的睡美人,一丝不G地任人摆布。   她脸颊呈现病态的绀红,双眼紧闭,如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等着心中的白马王子。然而,此刻在他身边的,不是什么白马王子,而是一条十足的恶棍!   面对如此完美如此诱惑的身体,暴金龙深深地震撼了。欲H焚身的他眼睛已经不够用了,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才知道,自己以前玩过的女人都算不得女人,只能算作一种器官罢了。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似乎伸出了两条长舌,在叶芷那凸凹有致的身体上狠劲地舔着,喉头上下滑动,一口又一口地吞着口水,激动地身体都颤抖起来。   他张开爪子,想要抓住那双完美无瑕的山峰,快要触到的时候,又颤巍巍缩了回来,似乎那是一双炸弹,一触即爆。   对这个女人心底里的畏惧和对她肉体的极度渴望交织在一起,让这个流氓既紧张又刺激。妈的,到了嘴边的肥肉不吃,还算个什么男人!吃了她就是死了赚了!   他这样想着,再也难以忍受体内岩浆的炙烤,腾身跳到床上……   放开她!   暴金龙将要得逞的瞬间,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大喝。他猛地抬起头,骇然看到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死死指着自己的脑袋!   这一阵子,他被叶芷美妙的身体刺激得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忘了还有丝丝的存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把放在床头柜的手枪抢在了手里。   暴金龙愣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对付这样的小女人,他认为还是不在话下的。他瞪起双眼低吼道,丝丝,你把枪给我放下,反了你了!   丝丝拿枪的手抖的厉害,极度的紧张让她那张原本漂亮的脸变了形。她声音变调地叫道,放了她,放了叶姐!   暴金龙还扛着叶芷的双腿,戏谑地歪着头说,我要是不放呢?   丝丝从齿缝里说,那我就一枪打死你!   暴金龙哈哈大笑起来,说,丝丝啊,你生起气来真的很可爱。一枪打死我?你敢吗?你知道怎么开枪吗?   暴金龙之所以这么说,是料定丝丝根本没开枪的胆量。即使有,子弹现在还没上膛,她也是打不响的。   没料想,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丝丝。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丝丝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动作,把枪握在左手里,右手上去抓住枪的上部往后一拉,咔哒一声响,子弹真的就上膛了!丝丝抬起手来,再次把枪指向了暴金龙的脑袋。   暴金龙傻眼了。这妮子现在神经高度紧张,手指一抖走了火,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也就是短暂的惊慌之后,他迅速平静下来,哈哈笑着说,丝丝啊,我知道你是吃醋了,我不该当着你的面玩别的女人。好,我听你的,放了她。   暴金龙说着,恋恋不舍地把叶芷的双腿从自己肩上拿下去。   丝丝又喝道,给她穿好衣服!   暴金龙流里流气地说,好,好,丝丝啊你现在就是我的姑奶奶,我是你的奴仆,我听你的。说完,开始给叶芷穿衣服。先给她穿胸Z,忍不住把胸Z捂在自己鼻子上深吸了几口,牲口似的翕动着鼻子说,香,香,真他麻香!   刚想顺手在叶芷胸上揩把油,丝丝马上警告他:不准碰叶姐的身体!   暴金龙吞口唾沫说,我老实我老实,丝丝你把枪拿开,女孩子家玩什么枪啊。   丝丝说,少废话!快穿!   暴金龙一边给叶芷穿衣服,一边转动着眼珠子,考虑着制服丝丝的办法。他故意装作扣不上胸Z的扣子,叫丝丝,丝丝你过来帮下忙,她胸这么大,扣子都要崩掉了,我扣不好。   丝丝不上他的当,说道,暴金龙你少动歪脑筋,告诉你,我手里的枪可不听话!   丝丝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她知道,现在和暴金龙保持些距离才是最有效的。   暴金龙只好老老实实地给叶芷穿好了衣服,自己也把衣服穿了。然后他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摊开手,嬉皮笑脸地说,姑奶奶,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完了,你还要怎么样?   是呀,还要怎么样?丝丝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刚才一心想着如何才能阻止暴金龙糟蹋自己崇拜的叶姐,现在目的达到了,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举枪的胳膊早已经酸疼,枪口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明显有些坚持不住了。   暴金龙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暗喜。这个小蹄子,别看这会拿着枪,也会也还得乖乖的做我的菜!妈的还真是要老子玩三皮了。   他这样想着,对丝丝说,我可以穿上鞋子吗?   说着不等丝丝回答,自己穿上了鞋子,站了起来。   丝丝声音都有些沙哑了,看到暴金龙站了起来,惊恐地又往后退了一步,叫道,不准站起来,坐下!   暴金龙犹豫了下,担心丝丝在极度紧张下走火,就伸出双手往下压着说,丝丝你放轻松些,我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干啥。我坐下还不好吗?你把枪收起来,咱们好好说话。你有什么要求,今天我都满足你。   丝丝换了个手持枪,说,别想用鬼话欺骗我。现在你报警,打110。   打110?丝丝你疯了?暴金龙叫道,你想啊,我被抓了,以后谁还保护你?你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打你的主意吗?我可不忍心让你被人欺负。   丝丝的头脑这会异常的清醒,说,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暴金龙我警告你,别以为我不会开枪,我上高中时候军训过,并且打枪打的很准!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流氓,我就是毙了你也是为民除害,法律也不会惩罚我,这点你先弄清楚了!   真是阴沟里要翻船了。暴金龙在心里骂了一声。真不该去带了这个妮子到这里,不但耽误大事,还把老子给用枪逼住了!暴金龙这样想着,肠子都后悔青了。   不过雏儿毕竟是雏儿,对付一个丝丝,他认为自己还是有把握的。丝丝又喝令他打110,暴金龙拿出手机说,好吧,我打。接通后我怎么说?   丝丝说,你就说你是暴金龙,劫持了叶芷,现在在鬼城这边,几号楼几号房说清楚。   暴金龙转转眼珠子说,我说了警察不相信,哪有自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抓自己的?还是你报警比较有说服力。这样吧,我拨通电话后,你给警察说,我保证老老实实的。   哪料丝丝还真是个聪明女孩,根本不上他的当,说,暴金龙你别耍花招了,你要是不打110,我只好先让你闭嘴了。说着,双手持枪,准准地对着暴金龙的脑袋。   暴金龙赶紧说丝丝你别紧张别紧张,我这就报警。咳,今天没想到栽到你手里了。不过呢,也是我罪有应得啊。丝丝啊,你马上就要成为英雄了。救了你的叶姐,叶姐肯定会重重地报答你的。   丝丝断喝一声,少废话,快点!   暴金龙苦笑着说,好,好,我快点。说着,他悄悄把手机调为飞行模式,然后把手机对着丝丝说,你看好了啊,1,1,0,呼出。然后装模作样地把手机捂在耳朵上。   捂了一阵,说,哎呀,110没人接电话啊。   丝丝说,你骗人,110怎么会没人值班?你肯定在耍花招。   暴金龙说,你自己看看啊。说着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装作要把手机递给丝丝。   丝丝不接手机,命令道,坐回去!   暴金龙此刻想到,自己叱咤江湖多年,在云湖虽然称不上老大,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混混们听到我暴金龙的名字,谁不掂量掂量?难道今天要屈服于一个无名女辈,由她摆布?传出去的话,一声英明也就这么毁了。不行,必须得想办法制服她! 第963章、困兽犹斗   暴金龙做出要退回去的样子,忽然瞪大眼睛往丝丝后面看过去,惊慌地大叫,丝丝小心,你后面窗户上有人!   高度紧张的丝丝这回没能躲过暴金龙的诡计,急忙回头往窗户上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知道上了当,还没回过头来,暴金龙早就一个饿虎扑食扑上来,连枪带人把她抱住了。一个小女子怎能敌得过一个发了疯的壮汉?暴金龙一把夺过丝丝手中的枪,顺手用枪把狠狠砸在她额角,丝丝扑通一声坐在地上,额上的鲜血立即冒了出来。   暴金龙瞬间就变成了可怕的魔鬼。他残忍地往丝丝胸上猛踹了几脚,骂道,妈的你个小贱B还要造反了!你也不想想老子是谁!   女人的胸部是最脆弱的地方,丝丝遭受重击,双臂抱胸,脸色煞白,半天都喘不上来气。额角的血留下来,迷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她在心里叫到,叶姐,对不起,我没能救你,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也要报答你……   暴金龙气咻咻地提着手枪,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他点了一根烟,大口吸了半截,然后走过去,一把撕开丝丝的上衣。丝丝无力地反抗了下,招来了暴金龙两记重重的耳光,打得她眼前金星乱飞。   暴金龙一把扯掉她的胸衣,把燃烧着的烟头按在了她娇嫩的胸上。丝丝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叫,暴金龙伸手捂了她的嘴。丝丝身体扭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烟头熄灭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疼痛让丝丝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暴金龙一手端着她的下巴,一手用枪点着她,恶狠狠地说,贱货,你不是很能干吗,这会怎么不猖狂了?去救你的叶姐啊,要不等会她就要挨插了!哈哈,估计她还没享受过这么大的家伙呢,肯定会很爽!   呸的一声,丝丝把一口血水吐在了暴金龙脸上,一字一顿地说,暴金龙,你玷污了叶姐,必定会不得好死!她手下那么多人,肯定会把你阉了!   暴金龙哈哈大笑,说,等我上够了叶芷,阉了也就阉了,我她麻值了!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看着我上她,啥时候我玩够了,再放你们走。   暴金龙说着,一把拉起地上的丝丝,吼道,起来!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是怎样插云湖最厉害的女人的!   暴金龙把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丝丝拉到床边的暖气片旁,把她绑在了暖气管上。一边绑一边淫笑道,等会看的下面湿了痒了,给我说一声,我抽空也给你解解痒,你个欠操的贱货!   绑好了丝丝,暴金龙把地上的摄像机捡起来,放在一边的柜子上,镜头正对着床上的叶芷。然后他不再客气,扑到床边三下两下再次把叶芷剥了个精光,自己也脱了衣服,抓着叶芷的腿把她拉到床边,再次扛了她的两腿条。扭头向丝丝说,小蹄子,睁大眼睛啊,看看这历史性的时刻,哈哈哈……   正当S性大发的暴金龙再次欲对失去意识的叶芷施暴时,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整栋楼都晃动起来。   随着爆炸声,一股夹杂着火药味的气浪挟裹着碎砖块,猛烈地冲进房间,差点把暴金龙从床上掀翻到地上。同时冲进来的,还有荷枪实弹的特警。   原来,江风弄清楚了暴金龙的藏身之处后,深知仅凭自己的力量难以救出叶芷,就打电话报告给了肖国华。肖国华马上向市长郑爽汇报,郑爽指示,务必要保证叶芷的安全。肖国华紧急部署,带着大批警察及时赶到,把整栋大楼团团包围。考虑到暴金龙可能有枪支,遂采取爆破手段强行突入了房间。   暴金龙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可谓是出生入死,经历过不少这样的场面,反应极快。就在特警冲进房间的一瞬间,他像一只猴子敏捷地从床上弹起,顺手抓起床头的手枪,一个箭步就躲到了被绑在暖气管上的丝丝背后,把枪抵在了她后脑勺上,声嘶力竭地大叫,出去,都给老子滚出去,否则我一枪崩了她!   特警们没料到暴金龙有如此好的身手,愣怔住了。眼睁睁看着他劫持了人质,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退出了房间。暴金龙伸头往楼下一看,但见楼下警灯闪烁,黑压压的警察已经把整栋大楼都包围了,知道自己今天是插翅难逃了。但困兽犹斗,他并不死心,打算利用手中的两个人质同警方周旋。只是看着床上的叶芷,他心有不甘。妈的,难道老子这辈子真的上不了这个女人?   公安局长肖国华亲自在现场指挥。突击方案没能奏效,他马上启动第二方案,派谈判专家上楼做暴金龙的思想工作,同时在楼下用高音喇叭不停地喊话,劝暴金龙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   与此同时,两名狙击手已经潜伏到对面楼上,准备危急时刻将暴金龙一枪爆头。肖国华反复交待,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开枪,尽量抓活口。因为他心里清楚,留着暴金龙的用处太大了。这家伙掌握着太多的秘密,这都是肖国华想要知道的。   江风此刻站在肖国华身后,仰望着十八层那个亮着灯的窗户,焦急万分。退回来的特警证实了房间有两个女人,床上一个墙边一个。   江风坚信,床上的那个必定是叶芷无疑。她这会是否有生命危险?是否遭受了暴金龙的摧残?江风在心里祈祷着,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那扇窗子里去,一拳打死暴金龙,把叶芷救出狼窝。   警笛凄厉,公安局副局长刘善武也带人飞速赶来了。他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现在看起来却精神的很。一到现场就建议肖国华尽快击毙暴金龙,救出人质。说这种人穷凶极恶,死有余辜,人质被害的话就严重了。   肖国华没理会他,继续从容不迫地指挥着,通过对讲机交待楼上谈判人员务必答应暴金龙提出的一切要求,为下一步行动创造有利条件。   谈判工作刚有了点进展,肖国华的手机响了,政法委书记铁英打来电话,要他马上赶到市委,说崔书记要找他谈话。肖国华感觉有些不对劲:早不谈话晚不谈话,选择这个关键时刻让他离开现场,是什么意思?这不会仅仅是巧合吧?   可以想象,如果让刘善武接手指挥,暴金龙肯定是死路一条,这家伙巴不得让他闭嘴,说不定是带着任务来的。万一刘善武野蛮动手,人质的生命也难以得到保证。   肖国华深知这其中必有蹊跷,所以他说,铁书记,我正在鬼城这边处理一起劫持人质案件,初步断定银河公司的总经理叶芷被劫持,现在情况非常危急,能不能请您给崔书记说下,明天再谈?铁英道,领导找你谈话,肯定是有比处理案子更要紧的事情,哪有讨价还价的道理?你把现场交给其他同志,马上赶到市委!说完卡擦挂了电话。   肖国华正犹豫间,楼上传来消息,暴金龙声称要见着肖国华,才能相信警方的诚意。   肖国华接过扩音器,对着楼上喊,暴金龙,我是肖国华。我现在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只要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你的生命安全完全可以得到保证!我再奉劝你一句,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刘善武在肖国华接电话的时候就一直在暗暗观察着他,好像早已经知道了电话内容。这会见他仍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凑上来说,肖局长,你有什么事的话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好了。   肖国华没好气地说,我没事,这会情况紧急,走不开。刘善武哦了一声,讪讪地退到一旁。不到五分钟,铁英的电话再次打过来,口气严厉地斥责肖国华为什么还不过来,说崔书记在办公室等半天了,要发脾气了。肖国华嘴上答应着,身子还没动。因为这会谈判人员正在和暴金龙谈条件,暴金龙提出要一辆车的要求,肖国华马上做出了相应部署。   又过了十几分钟,崔定亲自给他打电话了。崔定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说,肖局长,铁书记请不动你,不知道我能不能请动你这个老爷?肖国华只好答应着离开现场,急忙忙往市委赶去。路上接到郑爽发来的信息:情况有变,顺其自然。肖国华回信息问是怎么回事。郑爽没再回。   到了崔定办公室,崔定正气咻咻地坐着,脸色果然非常难看。肖国华叫了声崔书记,崔定半天都没说话。好一阵子才面带不悦地说,怎么,你肖国华比我这个市委书记都忙?还要我专门坐着等你?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肖国华解释说,正在处置一场劫持人质案件,现场情况很紧急。崔定说,公安局就你一个人?不是还有副局长吗?如果每个案子你这个局长都得到场,那我得给公安局配几个局长?   肖国华没再接他的话,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第964章、叶芷获救   崔定皱着眉头好半天,才又慢慢舒展开来。口气也变得和蔼多了,说,自己倒水喝吧。   肖国华刚才在现场只顾着紧张,这会确实有些口渴,就打开了茶几上的一瓶矿泉水,咕咚咚喝了几口。崔定用下巴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说,来,坐过来说话。肖国华就过去坐了。   崔定看着肖国华说,国华同志,这次抓捕越狱逃犯,你立了大功啊。24小时之内抓获罪犯,给我们云湖挽回了不少影响,我代表市委对你本人表示慰问和感谢。   听着这表扬的话,肖国华觉得非常刺耳,同时心里有些犯疑。因为根据他的观察,崔定只要表扬人,接下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这个规律云湖官场上的人几乎都知道。   再加上刚才郑爽也说了,情况有变,究竟是怎么变化的?这样想着,他谦虚了下说,主要还是市局领导的好,崔书记您高度重视,及时作出了部署,一开始就找准了方向,这对抓捕成功非常重要。   崔定点点头说,还是你们公安的功劳最大啊。省厅的肖厅长对咱们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特别表扬了你。市里随后也会对这个事件进行奖惩,对于玩忽职守失职渎职导致监狱管理出现漏洞的责任人,绝不姑息,一定要严肃处理!   崔定说完,话锋一转,降低了一个姿态,说,国华同志,今晚叫你来,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这也算是我代表组织对你进行的任前谈话吧。虽然仓促了点,但要做的工作实在太多,也容不得我们按部就班了。   任前谈话?肖国华警觉起来,坐直了身子,嘴里不自觉地重复了一句。   崔定喝了一口茶,咂咂嘴点点头说,没错,是任前谈话。国华啊,你也知道,我们司法系统最近几年接二连三的出事,这次更是出了打死值班狱警四名重刑犯脱逃的大事,省委对我们进行了严肃批评,要求认真整改。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原因在我这里,但这也和司法系统部分领导干部庸懒散的工作作风关系很大。司法局的刘局长已经被停职检查了,关键时刻,司法工作不能出现空挡啊。刚才,市委召开了常委会,会上一致决定由你调任司法局局长,尽快把各项工作稳定住,迎头赶上。国华同志,你这是临危受命啊,也是组织上对你是高度信任的,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肖国华闻听此言,大脑嗡嗡的乱叫。他心里明白,这不是组织上对他的信任,这是在调虎离山,在剥夺他的权力啊。因为他最近的一些列动作,一步步接近真相,威胁到了崔定的个人安危。   公安局长调任司法局长,这在云湖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事情,虽然还是公检法法系统,但绝对不能同日而语的。崔定此举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尽快将他这个危险人物调离公安系统,而让自己信赖的刘善武接管整个云湖的公安工作吗,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瞒天过海,为所欲为了。   肖国华知道自己扭转不了事实,但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决定。他生硬地问崔定,崔书记,您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呢,还是在直接向我宣布?   崔定动了动身子,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国华同志,我知道这样委屈了你。不过你不要想太多,要以大局为重。司法工作同样重要,同样有你的用武之地啊。至于其他的,有我在,你尽管放心好了。   肖国华望着崔定那宽阔的额头和微微带钩的鼻子,真想站起来一拍桌子大骂一声,去你妈的,老子不干了!   但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这样。一时的痛快只会换来长久的悔恨。况且郑市长刚才也交待他要顺其自然,所以万万不能冲动。他冷静下来,问,省厅知道这个事情吗?公安局长的调动,是要由省厅批准的。   崔定哈了一声说,省厅那边,我自然会去协调,没问题的。当务之急,是把我们云湖的大局稳定下来。这样吧,国华同志,如果没有意见,你明天就去司法局报到,公安局这边的工作暂时由善武同志负责下。   肖国华站起来,咬着牙说,谢谢崔书记,我明天就去司法局报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肖国华从鬼城走后,刘善武接替现场指挥。他又安排了一名狙击手爬到对面楼顶,交待只要瞅准时机,就果断开枪。这个狙击手立功心切,趁着暴金龙伸头往楼下看开了一枪,结果子弹擦着他暴金龙耳朵飞过,把他给惹毛了。本来情绪有所缓和的他又狂躁起来,嗷嗷大叫。   十分钟后,他开始强行突围了,命令警察从楼上撤下来,自己左胳膊勒住丝丝的脖子,右手把枪顶在她脑袋上下了楼,向为他准备的汽车走去。就在他将要拉开车门的一瞬间,砰的一声,刘善武手中的枪响了。   可怜的丝丝胸前冒了一朵血花,头马上就耷拉了下去。暴金龙狂叫一声,刚举起手枪,又是砰砰砰的几声枪响。暴金龙愤怒地盯着刘善武,身子摇晃了几下,极不情愿地倒下了。   早在暴金龙劫持着丝丝走出大楼,现场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的当儿,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影已经悄悄越过警戒线,贴着墙根敏捷地闪进了大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焦灼万分的江风。楼内的警察全都撤了下来,没有人阻拦他。他顺利地找到电梯,用颤抖的手按了18个这个数字。18层,总让人想到地狱。是的,他要去地狱里拯救自己女人,那个多年来对他无悔付出的女人----叶芷。   电梯快速上升,江风望着那跳动的红色数字,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似乎马上就要爆裂开了。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对叶芷这个女人有着如此强烈的牵挂,原来自己一直都是深爱着她的!只是这种爱在取与舍、得到与付出、无私与无怨的锤炼以及逝去的岁月中得到了升华,高于甚至超越男欢女爱,而变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叶芷,你怎么样了?你一定要坚持住,你的马儿来救你了!   下了电梯,江风先看到一扇被炸开了的门。毫无疑问,这里就是暴金龙的淫窝,叶芷晓也应该在这里了。他大叫了一声:叶芷!几步冲了进去。   卧室的床上,叶芷依然像是吃了毒苹果的公主,一丝不G地躺在那里,呈现着一种病态的美。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扇门,关上了自己的心灵之窗。   江风失声叫了声“叶芷”,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感觉到了她身上烤人的温度。他把她抱的很紧,好像自己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她。所有的感情此刻都凝结在心里,然后集中爆发;所有的语言此刻都堵在喉咙里,嘴唇颤抖却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已经滴在了她滚烫的脸颊上。   在童话故事中,王子的一滴眼泪唤醒了沉睡的公主,他们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而江风的这滴眼泪有着同样的神奇效果。也许是冥冥之中有着独特的心灵感应,也许是因为泪水的冰凉刺激,昏迷中的叶芷嗓子里发出了轻微的哼哼声,睫毛颤抖着,慢慢地用绵软无力的双臂勾住了江风的脖子。   江风惊喜地大叫,叶芷,你醒了!你醒了!快睁开眼看看,是我啊!   叶芷无力回答他,只是紧闭的眼角边,滑落了一颗清亮的泪珠。   楼下传来了砰砰的枪声。管他谁死谁活呢,在江风的眼里,这一刻的世界只有他和叶芷。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开始一件件小心地为她穿衣服。   以前他们疯狂之后,叶芷总是这样满足地躺着,让他给她穿衣,说这是她最享受的时刻。在扣胸Z的扣子时,江风总是故意扣第二排扣子,叶芷就轻轻捣了他一拳,说,你要把我勒死啊,明知道人家胸大嘛。   往往是扣好扣子后,她还要他把她的胸一个个收进罩杯里,这样在她胸前就出现了一道深不可测的壕沟。江风总是迷醉地把脸埋在这个深沟里,深深地吸着,感觉到了那种暖暖的芬芳,如饮了百年甘醇,晕乎乎的醉倒了。   现在,江风仍旧按照那套程序给她穿着衣服,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用心。他感觉这个女人这会变成了一个娇嫩婴儿,需要自己的百般呵护。穿内内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她两腿间那一片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草地上。他的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好多,甚至忍不住伸手爱抚了一下。因为他知道,她的身子还是清白的,她躲过了对她来说是致命的一劫。   刚穿好衣服,门口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叶芷的助理小尤带着四五个人冲了进来。看到江风在,吃了一惊。不过她来不及和他打招呼,马上扑到了床边,细心地查看叶芷的状况。   她一眼就看出,叶芷是被注射了药物。急救人员也到了,大家七手八脚把叶芷放到担架上,火速下楼送往医院。   警察进来之前,江风发现柜子上放着一个家用摄像机,镜头正对着床的位置,工作指示灯还亮着,就随手装进了自己口袋里。 第965章、人间蒸发   江风没有跟去医院。他从楼上下来时,看到警察们正在处理现场,公安局副局长刘善武已经撤了。这个愚蠢的家伙再一次犯了同样的错误,第一枪就打在了人质身上。   不过幸运的是,丝丝经过一周的抢救,终于捡回了一条命。她也终于如愿以偿,死心塌地地跟定了叶芷。这是后话。   江风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一个人走出鬼城,沿着金帝路慢慢往回走。深夜的郊外,并没有太多的灯光,仰头可见星河浩瀚,天宇澄碧。凉爽的夜风吹来,他深吸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和叶芷的那些往事慢慢涌上心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在夜色里微微的笑了。   肖国华调任司法局,刘善武接管公安局全面工作。这样一来,云湖的局势更加复杂了。肖国华虽然失去了权力,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执着,而是在郑爽的指挥下,加快了搜集崔定、杨静和米自强等人涉嫌犯罪证据的步伐。而崔定和刘善武那边,也加紧了肃清行动。   也就是在肖国华离开公安局的第三天,交警队长赵铁被停职审查。市公安局内部和肖国华走得近的几名中层也相继得到了打击报复。而肖国华的处境更加不妙,经常发现被人跟踪。自己的配枪已经上交了,如果再遇到杀手,他肯定凶多吉少。   情况紧急,必须尽快把崔晚庭接回云湖,然后从杨静那里下刀,撕开一个突破口!   按照郑爽安排,江风和安红一起去南平接崔晚庭。去的前一天晚上,安红给崔晚庭通了电话,告诉他第二天要接他回云湖,让他在度假村老实等着。   崔晚庭当时问了很多云湖近段发生的事情,安红一一讲了。为了不让崔晚庭担心,安红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内幕信息也告诉了他,比如说市长郑爽和书记崔定之间的明争暗斗,郑爽如何运筹帷幄崔定如何狗急跳墙等等,一不留神说的有些多了。   当时安红感觉崔晚庭听后比较沉默,似乎有什么心事,就问他有什么想法。崔晚庭竟然说,郑市长是不是想利用我的事情扳倒我叔,自己做市委书记?   安红说晚庭你怎么这样说呢,你叔是如何对待你的你自己也清楚,死里逃生你还没长记性?   崔晚庭说,主要是我婶婶杨静太坏,我叔对我其实没有那么狠心的。   安红后悔自己刚才把一些话说的太透了,让崔晚庭有了想法,就安慰他说,晚庭你别优柔寡断了,没听人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吗?赶紧休息吧,我们明天中午到,郑市长要亲自见你呢。   没想到,崔晚庭还真是个优柔寡断之人。第二天中午,当安红和江风赶到南平时,崔晚庭竟然不辞而别了。房间的床上,留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道:安红,我想过了,我的事情必定属于家族矛盾,我不想卷入政治斗争,不想被人利用。我出去散散心,过几天再给你联系。   安红看完,气的擦擦就把纸条撕了,大骂崔晚庭混蛋。拨打他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崔晚庭的不辞而别,使郑爽和肖国华的行动再次陷入被动。知情人暴金龙被灭口了,当时参与绑架崔晚庭的几个人也相继人间蒸发,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   就在云湖风声鹤唳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省委书记邓锦江也正在策划着一次全省规模的集中打黑行动。这个行动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策划了,省公安厅也对各地市的黑势力团伙进行了秘密侦查,锁定了几个主要目标,云湖的米自强就是其中之一。   名单是绝对保密的,据说只有公安厅白建国厅长和邓锦江知道。但省长古青松反对这种大规模的行动,并且在常委会上说,如果我们江南真的存在这么多的黑恶势力,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江南已经不是**党的天下了。这还了得!这叫做自废武功啊!这说明我们这些领导都的庸才,都是黑势力的保护伞嘛!   打黑还没开始,邓锦江就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压力。省委常委会一连开了三次,方案都没通过,上面的领导也给他打电话,含蓄地说要以稳定大局为重。本来打算秘密进行的事情已经毫无秘密可言,邓锦江在最后一次常委会上宣布,公安厅的调查可能存在不实,计划无限期取消。   都以为邓锦江是知难而退了,其实他是在等待时机。前一段吵吵的太厉害,名单上的目标大都出逃了,即使行动也很难奏效,倒不如退一步,给他们造成一种假象,让他们自认为高枕无忧。   国庆节的前一天夜里,正当人们放松心情准备欢度国庆的时候,邓锦江在事先没有照会其他常委的前提下,突然出手了。   当晚,省公安厅组织了500名警力,以拉练为名,在邓锦江的统一指挥下,秘赴各地展开集中抓捕工作。这次行动高度保密,并没有通知地方,参与行动的干警们上了高速还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目的是什么。   省公安厅副厅长肖剑亲自带人赶赴云湖,坐镇指挥。米自强团伙中的主要头目悉数被抓,但米自强却在抓捕人员到达前五分钟逃离,逃跑的时候衣服都没穿整齐。   很快,米自强被网上通缉。崔定召开常委扩大会,表示坚决拥护、支持省委打黑除恶的决策部署定,要求动用一切警力,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米自强捉拿归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云湖绝不允许有黑恶势力存在!崔定义愤填膺,拍案而起。   市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局长刘善武亲自任组长,大张旗鼓地展开了追逃工作。专案组由六十名警员组成,每十人一组,奔赴全国各地缉凶。市财政拨付了100万元的专款,用于追逃经费,并悬赏10万元征集线索。经费花的很快,但追逃毫无进展。米自强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从此杳无踪影。   不单是崔定刘善武在找米自强,郑爽和肖国华也在找他。他们已经掌握了崔定和杨静一些录音证据,并把这些证据提供给了省公安厅副厅长肖剑。   肖剑把这些录音内容报告给了厅长白建国,白建国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手做出指示,暂不打草惊蛇,抓紧时间缉拿米自强归案。   省委这样做是有考虑的,因为崔定安排的很多事情,都是米自强具体去做的,只有他到案,才能形成最有力的证据链。   刘善武做了公安局长后,耀武扬威,风头冲的很。他时时处处都表现出小人得志的猖狂,看谁的眼光都像是在看嫌疑犯,引起了不少局委一把手的反感。   但此人善于巴结领导,在领导面前腰弯的像个哈巴狗,崔定放个屁他都恨不得捧起来吃了。而对于自己的前领导肖国华,刘善武更是有一种翻身农奴做主人的狂傲。   肖国华高度关注米自强的消息,他得到信息说,有人在去青隆的路上见到过有辆车里的人看似米自强,立即带领几个狱警赶了过去。但赶过去的时候人车都不见了。   刘善武知道后打电话给肖国华,不客气地批评说司法局不该干涉公安局的正常工作。肖国华懒得和他计较。   周五下午,肖国华再次通过特殊渠道获得了一个重要信息:刘善武打电话给崔定,提到了凤凰山庄204号房间。崔定在电话里问,那里安全吗?刘善武答,世外桃源,绝对安全。崔定交待,别让他出门,躲过这段风头再说。   肖国华反复听了这段录音,料定他们说的是米自强无疑,心中暗喜。当天深夜,他带着几名狱警秘密赶往凤凰山庄,一脚踹开了204房间的门。房间内空无一人,桌子上有个纸条,上写:肖局长,辛苦了。   肖国华盯着纸条上“肖局长,你辛苦了”几个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咬着牙把纸条撕碎摔在地上,说了声我们走!带着自己的人撤了。   很显然,他已经暴露了。今晚的这个“重要信息”完全就是一个圈套,一个针对他而精心策划的圈套。关键是,策划这个圈套的不是别人,而是市委书记崔定和公安局长刘善武。这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今晚不过想确认一下罢了。现在,他们可以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回来的路上,肖国华想把这个不好的消息报告给郑爽,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这样去做。这种事情,真要担当的话,自己一个人去担当好了。从这方面来说,肖国华真算得上是一个忠诚的干将。   第二天上班,肖国华哪也没去,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等着什么事发生。事到如今,除了被动地等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   该死,真该死,从警多年,怎么没听出昨天那个电话的破绽呢?有关米自强藏身之处这样机密的事情,刘善武绝对不会在电话里向崔定汇报的,而崔定当时的表现也太镇定了点,演习的成分很大。   唉,只能怪自己太心切了,在判断能力上出了问题。 第966章、三个窃听器   这段时间来,肖国华承受了太多的压力。郑爽虽然对他非常器重,委以重任,但他自己总是缺乏得力助手,有种孤军奋战的感觉,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不能做到面面俱到。而对手却非常强大,而且更狡猾,更残忍,这也往往让他屡次陷入被动的局面。   崔定对他从信任到不信任,从一再的警告暗示到干脆把他调离公安局,只能说明,他已经把他当做了一块绊脚石,一个亟待剔除的危险分子。   而米自强的手段要更直接,更凶狠些,那就是时刻想要了他的命。幸亏这家伙现在成了丧家之犬,否则肖国华更是腹背受敌了。   但另一方面,米自强的逃亡并不是一件好事,肖国华现在太需要抓到他,以尽快结束目前这种胶着的局面。   肖国华忐忑不安地等着,但奇怪的是,今天却平静的很,一整天他的电话几乎没怎么响,甚至办公室也没有人进来。这种平静太不正常了,不正常的让他感到有些恐惧。   下午下班后,他让司机先回,自己又在办公室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才从司法局大楼走出来,走到了大街上。   华灯初上,这个夜晚和昨天的夜晚没什么区别。街口的电线杆上,贴着米自强的通缉令。   肖国华走上去,带着戏谑的目光看着这张被雨水淋的发白的纸。上面的米自强也戏谑地看着他,很不屑地样子。好像在说,看什么看,有本事来抓我啊。   通缉令上“悬赏10万元”几个字是加粗的。这是崔定要故意做出来的姿态。不管背后怎样做,他在面子上要同省委保持一致。   通缉令下面留的举报电话,是刘善武的手机和座机。肖国华冷笑了一声。可以想象,万一米自强不慎露出马脚被群众举报,刘善武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内采取措施,通知他转移或者做出其他动作。他们是绝对不会让米自强归案的,米自强知道的太多了。   那么他们会不会也像干掉暴金龙那样,让米自强带着秘密永远闭嘴呢?这很有可能。这样说来,这个通缉令真的很有意思了。不知道米自强能不能意识到这个深层次的问题。如果能意识到的话,他真的要成为丧家之犬了。   肖国华在街上走了一阵子,感觉有些累了,伸手拦了一辆租车。出租车的仪表台上,也贴着一张米自强的通缉令。   肖国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司机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司机抱怨要交的份子钱太多,市里逼着让换新车,物价上涨的快起步价不涨还维持十年前的水平,以及加气站太少等等,说到气愤处,把崔定给骂了,骂他不关心群众死活。   全市出租车五一期间组织了大罢工,市区交通陷入瘫痪,走路的市民涌上了快车道,崔定下令采取武力措施逼迫出租车开工,抓了不少司机,所以司机们提起他就骂。   肖国华对出租车司机的生存状况表示了同情,然后转移话题说,师傅啊,你开车可要留点心,万一米自强上了你的车,你一个电话就有可能得到10万元的奖励,比开出租车可是强多了。   司机哈了一声说,抓米自强会有那么容易?谁不知道有崔定罩着他。这通缉令就是要做做样子,糊弄咱们老百姓用的。别说米自强不坐我的车,就是坐了,我也不敢报警啊,别说拿10万奖金了,说不定小命都没啦!可不敢开这种国际玩笑。   肖国华嘿然无语。心想,看来群众的眼睛真的是雪亮的啊。   说话间到了公安局家属院大门口。下车的时候,司机认出了肖国华,大惊说,是肖局长啊,我刚才是乱说的啊,我打嘴我打嘴。   肖国华笑着说,你说的没错,干嘛要打嘴?朝他摆了摆手,进了家属院。   刚走到楼下,口袋里的手机猛烈地叫了起来。他条件反射般地摸出手机,一眼就印证了自己的判断:手机上出现的是“崔办”两个字。他犹豫了下,往旁边走了几步,躲在一棵塔松下,用手笼了话筒,接通了电话。   国华吗?我是崔定。崔定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但越是他不带任何情绪,越说明不是好事。   肖国华的心怦怦地跳着,但还是很恭敬地叫了声崔书记好,问,崔书记您有何指示?   崔定说,你现在如果有空的话,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不等肖国华表态,就扣了电话。   该来的迟早要来。崔定能这么等他一天,给他一天的思考时间,已经够仁慈的了。现在,是该面对的时候了。肖国华去车库开了自己的车,往市委赶去。   一路上,都在想着该如何应对。崔定在电话里很镇定,但并不代表他心如止水,呆会肯定是要暴跳如雷的。对于一个用卑劣手段背叛自己的人,换了谁也不会善罢甘休吧?说不定他还要追问自己是受谁指示呢。   不管怎样,都不能牵扯到郑爽,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要宁死不屈。   想起郑爽,肖国华觉得自己有了担当的勇气。士为知己者死,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不后悔。   电梯快速地上升,肖国华忽然有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荆柯刺秦是以失败告终的,自己这将近两年时间的苦心孤诣,难道换来的仍旧是失败吗?自古道邪不压正,可现在看来,此话尚待考究。   崔定办公室的门敞开着,这是少有的现象。肖国华走到门口,看到刘善武也在。崔定在办公桌后面坐着,刘善武在他面前站着。看到肖国华出现,刘善武偏过头来看着他,目光里明显装满敌意和轻蔑。   肖国华没理会刘善武,叫了声崔书记,走了进去。崔定坐着没动,眼皮没抬,只是哼了一声。   刘善武走过来,把门关了,同时咔哒一声上了锁。   肖国华明白将要发生什么,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有多惊慌。他镇定地说,崔书记,您找我?   崔定没有抬眼看他也没有吭声,脸色阴的能拧出一盆水来。他把手中的一根烟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拧着,因为牙关紧咬,可以看到腮帮子上明显鼓着两个包。刘善武像只猫似的毫无声息地站在肖国华背后,一手按在腰间。   崔定没让坐,肖国华就站着,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虽然是短短的几分钟,但对于肖国华来说,比几年的时间都长。   崔定终于有所动作了。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信封来,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当啷啷倒在了桌子上。三个如纽扣电池相似的玩意滚落在桌面上,在灯光下发出幽暗的光。   肖国华,你知道这是什么吧?崔定的声音像是从地穴里发出似的阴森,但仍然没有抬眼看肖国华。   肖国华喉头动了动,说,这是什么东西?我没见过。   崔定哼哼冷笑几声,伸出肥胖的手指拨拉着那三个玩意,自嘲地说,我也被高科技了一把啊。三颗,一颗在我办公室的座机电话里,一颗在我书房的座机电话里,一颗在米自强办公室的座机电话里。都很隐蔽啊。   肖国华额上的汗水控制不住地渗了出来。他没有吭声,只是木然地站着。此刻,辩解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崔定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站在了肖国华对面。由于发怒,他的脸有些变形,看上去非常狰狞。他用手指着桌子上的三个窃听器逼问道,肖国华,你再说一遍,你不认识这东西?   肖国华挺了挺身子,说,我不认识。   啪的一声,肖国华的脸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   崔定暴怒了,他顾不得自己市委书记的形象,亲自下手了。他手臂颤抖的厉害,指着肖国华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算我崔定瞎了狗眼!说着,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踹在肖国华膝盖上,差点把他踹倒。男人的本能让他控制不住地握起了拳头。但他随即就放开了。现在不是动武的时候,更何况,刘善武的右手已经放在腰间的枪把上,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其实崔定早就怀疑自己的一些机密信息泄露的有些蹊跷。比如他和省长古青松的一些通话内容是严格保密的,但随后发现都被郑爽掌握的清清楚楚;   崔晚庭送笔记本那晚,杨静是打算当晚就收拾了他的,没想到安排的人还没来得及下手,崔晚庭就半路被神秘人员救走了;   杨静给米自强打电话问了句关押崔晚庭的地点,当天下午肖国华就循踪而至;   撞死钱有会等人的凶手刘三孬前脚刚回云湖,肖国华就得到了信息差点抓住他,等等等等。   崔定是警察出身,警惕性相当高,也曾怀疑自己的电话被窃听,就把刘善武叫到办公室,让他检查一下是否装有窃听器。   刘善武是个蠢材,在崔定办公桌下、笔筒底部、字幅后面、抽纸盒里等常规部位卖力地搜索了一番,一无所获。   后来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部无线信号定位仪,这才惊讶地发现窃听器装在座机电话里,和线路板吸在一起,猛一看还以为是电话机的部件呢。   接着又在家里书房以及米自强的办公室又搜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窃听器,显然同是出自一人之手。   刘善武断定这是肖国华所为,为验证自己的判断,就出了个计策,装模作样地给崔定打电话报告逃犯米自强的行踪,诱使肖国华上钩。   肖国华有些心急,不辨真假,果然中计,暴露了自己。 第967章、心理攻势   崔定看到从自己经常使用的电话机里拆出窃听器来,傻眼了,当即额上的汗就出来了。   自己也是公安出身,侦查经验并不少,现在又是位高权重,整天处心积虑算计别人,没想到到头来却被别人算计,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往深处一想,奇耻大辱也算不得什么了,关键是自己这两年做的事情都被人听去了,说不定被录音了,留下了证据,这还了得?这是要命的事啊。   崔定强忍着焦虑,静下心来,把自己暗地里做过的几件大事都梳理了一遍,分析了厉害。制造车祸假象杀害钱有会等几个上访残疾人一事,虽然自己是幕后指使,但具体是米自强一手操办的,自己并没有参与具体行动。再说自己当时在电话里说的很含糊,话也是模棱两可的,还算没留下很大的把柄,追究起来有狡辩的余地;   绑架并灭口崔晚庭是妻子杨静的主意,也是她指挥的,参与的,自己并没有太多过问,这多少还能撇清一些关系;   关键是省委组织的全省集中扫黑大抓捕那夜,自己接到省长古青松的那个电话以及自己打给米自强让他快出逃的电话,用的都是家中的座机,肯定已经被肖国华甚至郑爽掌握了,这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的。   不说别的,单是这两个电话,省委追究起来,自己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市委书记给黑S会头子通风报信,这是什么性质?   崔定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思考了整整一个下午,头发都白了好多根。最后决定要给肖国华些颜色瞧瞧。   他心里明白,肖国华这条吃里扒外喂不熟的警犬在郑爽那条大M狗的引诱下,当面握手背后踢脚,马上就要把刀子插进自己的后心,就差那么几公分的距离了。自己再不进行有力反击的话,那就只有等着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了。   这绝对不是我崔定的性格,最起码也要拼个鱼死网破!崔定牙齿咬的咯嘣嘣响。好你个郑爽,好你个肖国华,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扳倒我,想的美!几条蛆虫能拱起石磨?谁哭谁笑还不一定呢。   崔定曾经有恩于肖国华,并且也自认为待他不薄,所以他决定使用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哄哄的策略,苦口婆心说服感化他,当然同时也要对他进行威胁恫吓,迫使他不敢轻举妄动。有可能的话,在这个节骨眼上策反了他,那郑爽那娘们肯定就吹灯拔蜡没戏了。   如果这一切都不奏效,肖国华还是执迷不悟一根筋到底,不撞南墙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休怪我崔定无情,只有让他做暴金龙第二了。   崔定很了解肖国华的性格,知道他有些二杆子脾气。为防止发生意外,他把刘善武也叫了过来,把注意事项对他交待了一遍,然后才给肖国华打了电话。   肖国华挨了崔定重重的一掌一脚,并未还手,只是把牙咬的咯嘣嘣响。崔定逼着让他承认窃听器是他装的,他仍死不承认,把崔定气的七窍生烟,手都是抖的。   刘善武这会狗仗人势,用指头指点着肖国华,做出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样子说,肖国华啊肖国华,崔书记历来对你不薄,并没有半点得罪你之处,你竟然用这种手段恩将仇报地整他,你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肖国华恨透了刘善武这个狗奴才,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听他口出狂言,再也忍耐不住,厉声斥道:滚你妈的蛋!你刘善武算是老几,在这里教育我?等着吧,你杀人灭口的帐,我非把你算清楚不可!   刘善武见肖国华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嚣张,并且一下子就挠到了自己的痛处,恼羞成怒,跨前一步,又要伸手去摸枪,被崔定制止了。崔定低喝道,善武你先出去,我单独和国华谈谈。   刘善武这会还想向主子表表忠心,哈巴狗似的说,崔书记,你自己怕是不行吧……说着,拿眼瞟了瞟肖国华,意思是怕他突然犯了神经动手。   崔定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刘善武窘了一下,随即用威胁的目光狠狠地剜了肖国华几眼,意思是你可别轻举妄动啊,我腰里的家伙可认不得你!然后很不忿地向门口走去,走几步还回头看一眼,很不放心似的。   崔定在后面喊:把门带上!   随着门锁咔哒一声响,办公室只剩下崔定和肖国华了。空气一下子变得更加压抑了,似乎正在积聚越来越多的能力,然后砰的一声爆炸,一片火海。   肖国华的嘴角还挂着血,裤子上一个大大的脚印,仍旧铁塔似的站着,一动不动。崔定没再动手也没再搭理他,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来,呼哧呼哧地喘气,喘几声就叹一口气,似乎有着满腹的郁闷和委屈。   肖国华这会的神经已经有麻木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既然已经挨了崔定的打,那接下来自己也就无所顾忌了。当然了,崔定和刘善武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对他采取措施的,但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要坚持既定的方向。人生自古谁无死?如果能让正义得到伸张,如果能让恶人遭到报应,能让云湖百姓真正过上平安的生活,就是献出自己的生命,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这样说来,崔定这两下打的好,打的好啊!打掉了自己心理仅存的那些障碍,打掉了以往那些施加于自己的恩惠,从现在开始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肖国华正这样想着,突然听到了一声低低的抽泣声。刚开始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愣怔了一下。再仔细去听,又听到更为清晰的一声。   那是一种男人极度压抑的抽泣声,那种痛苦像是发自肺腑深处,听起来很是有些震撼。   谁在哭?肖国华猛地抬起头来,吃惊地看到了正在用纸巾揩眼泪的崔定。就好像见到了外星人,他差点叫出声来。在他的记忆中,崔定是从来没有掉过眼泪的啊!云湖500多万口百姓,谁见市委书记哭过?他展示于人的向来是刚毅果断,雷厉风行,什么难事到了他那里都能解决,他几乎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但此刻,他却是真真切切的在哭,真的在哭。   不知道为什么,肖国华忽然感到了极大的不安。这种不安像是一记皮鞭,无声地抽打着他,促使他想去做点什么,想去说些什么。他刚才还无比坚硬的心这会却有些松动,如同开始融化的冰川。   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仔细想想,崔定确实没有哪点对不起自己啊!不让他插手一些事情,把他调离公安局,这些都发生在自己对他不忠之后,也不能怪他心狠手辣。是的,他痛恨崔定的胡作非为,瞒天过海,崇拜郑爽的正直和善良,但作为一个重任在肩的勇士,他在心理上认为自己面对的应该是凶残的对手,张牙舞爪,凶狠残暴。   此刻对手竟然在他面前表现出了软弱的一面,低首垂泪,这确实让他无所适从。他的身子不安地动了动,想叫一声崔书记,但没叫出来。   崔定很响亮地擤了鼻涕,然后把纸揉成一团扔在纸篓里,努力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他声音沙哑地开口了:国华,我真的不愿意看到是你。这个在我办公室装窃听器的人,我更愿意他是刘善武,或者其他什么人。唉,让我痛心的是,这个人偏偏是你……国华呀,你,辜负了我的一片好心啊……   崔定说道这里,又哽咽了,好像说不下去了。他再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眼泪,接着用叹息的语气说,唉,怪谁呢,只能怪我自己。这些年,我对你的关心确实少了些……   汗水顺着肖国华的脸颊滑落下来,他的脸上像是刚有几条蚯蚓爬过。崔定几度哽咽掏心掏肺的话语,比刚才的一耳光和一大脚都让他难受。   那两下只是打在他身上,都是些皮肉之痛,而崔定的这些话则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刺他的心窝,把他的心刺的成了一团乱麻。   肖国华有些站不稳了,小腿开始颤抖,头上的汗水汹涌而下。他挣扎着,几乎要迷失了自己。但在内心深处,仍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呼喊着,让坚持下去!坚持下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坚持住,不要被敌人的糖衣炮弹击中,你坚持的是真理,是正义,需知正义是终将战胜邪恶的……   就在肖国华在痛苦挣扎的当儿,崔定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他招手说,国华,过来坐吧。肖国华犹豫了下,还是过去坐了,动作有些僵硬。这样,他们就近距离地面对面了。   肖国华头偏向一边,眼睛看着地板。崔定长叹了一声,这里面包含着无限的惋惜。然后他语重心长都说,国华,你还记得那年夏天,我带着你在馒头山设伏一事吗? 第968章、奸雄   肖国华的心里强烈地震动了一下。   他怎么能忘记了呢?刚上班那年夏天,洛河河堤上发生几起凶杀案,遇害者都是年轻女性,被性侵后残忍杀害,作案手法相同。那时候市民们谈之色变,天还不黑,河堤上就没人了。   省里要求限期破案,市公安局把任务分解到各派出所。那时候肖国华刚到七里坡派出所上班,所长正是崔定。有群众举报在馒头上发现有个神出鬼没的流浪汉比较可疑,崔定就带着肖国华去山上一石洞旁蹲守,等那名疑犯回洞。   哪料等了大半夜,仍无收获。正值盛夏,山上蚊虫叮咬,非常难受。肖国华正在草丛里趴着,忽然觉得右脚腕一阵刺痛,扭头一看,一条长约一米的黑蛇正贴着草尖逃走。   知道被蛇咬了,惊恐地大叫起来。一旁的崔定听到他的惨叫一咕噜爬起来,正看到那条黑蛇,知道是剧毒蛇。二话不说,腰里拔出警刺,挑破了伤口,然后抱起肖国华的脚腕就用嘴吸那伤口的毒液。   只顾着为肖国华吸毒,却忘了自己刚刚拔过一颗牙。结果是肖国华无什么大恙,崔定的脸肿成了面包,眼睛都成一条缝了,随即陷入昏迷。   肖国华以为他死了,哭着叫着,瘸着一条腿一骨碌一马趴地把他背到山下,找到老乡后才把崔定送到县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才苏醒过来。肖国华的腿也肿成了水桶,当时两人一间病房住了半个月,可以说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这之后,肖国华在崔定的扶持下,一步步走到了公安局局长的位子上。但从崔定接替苏荣任市委书记以来,肖国华就发现,崔定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残忍了。   骨子里的那种嫉恶如仇使他渐渐改变了对崔定的看法,最终坚定地和郑爽站在一起,和崔定反目成仇。直到今天,自己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崔定看着默不作声的肖国华,知道他陷入了沉思。他暂且不去打扰他,只是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他看到肖国华刚才还坐的直直的僵硬的身子这会软下去了,不失时机地说,国华,那次,我要谢谢你啊,是你救了我的命。   肖国华条件反射地说,不,崔书记,我要谢谢你,是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帮我吸毒,我恐怕早就死在馒头山上了。   崔定苦笑了下,说,不管说你救我,还是我救你,都是往事喽。还是说说现在吧。国华,你做的对,我这人是有很多毛病,也做了不少对不起良心的事,理应去下地狱,去下地狱啊。   肖国华这会的思维已经完全跟着崔定走了,他急切地说,不,崔书记,该下地狱的是我,我……   崔定温和地摆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他站起来,崔定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再次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张办公桌。崔定伸出手来,和肖国华握了,说,国华,去做吧,大胆做吧,我不怪你,我等着自己的报应。   肖国华失声叫了声崔书记,崔定笑着说,不早啦,我也该回家睡觉了。多睡一天是一天啊。国华你也回吧,啊?   肖国华又站了一会,迈步走了。崔定走到窗前,往楼下大门口看着。他看到肖国华出了大门,慢慢走入了黑暗里。   门响了两下,刘善武进来了,试探着问,崔书记,谈的怎么样?   崔定哼了一声,脸上渐渐露出腾腾杀气。他咬着牙关,从齿缝里说,狗改不了吃屎,狼改不了吃肉。我今晚暂时稳住了他,但他安生不了多久。盯紧着他,等处理了米自强,就接着处理他,这两个人留着都是祸害。   刘善武阴险地说,放心吧崔书记,干这个我在行。   那么米自强到底逃到哪里去了呢?其实他并未离开云湖,而是躲到了广林县南部的一座水库边,住进了一个养鱼老汉搭建的简易房里。   这座房子在一个小山包上,背靠大山,三面环水,平时人迹罕至,非常便于隐藏;而养鱼老汉脑瓜子不太灵光,人也比较实在,米自强谎称和家人生气需要出来散散心,就轻松取得了他的信任,热情地接纳了他。米自强白天帮老汉喂喂鱼,晚上早早就休息了,着实过了一段安静日子。   想起大抓捕那晚惊险的一幕,米自强还是心有余悸。幸亏崔定的那个通风报信电话打的及时,否则再迟几分钟,自己这会肯定就镣铐加身地蹲在看守所的号子里了。   当时他慌乱中来不及通知任何人,钱包手机都没带,连滚带爬地从楼上窜下来,上了自己的车。刚启动车子,就从大门口冲过来两个人,死死拉住了车门。   米自强顾不得许多,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咆哮一声冲了出去,把其中一人挂翻在地。紧接着,后面响起了砰砰两声枪响,子弹把后挡风玻璃击穿了两个洞。   枪口之下,米自强不敢松懈,玩命似的冲出院子。到大街上的时候,正看到有三四辆省城牌照的依维柯拐向他住的小区,知道这就是要去抓他的人,吓得差点尿裤子。   幸亏那几辆车的注意力没在他的这辆车上,米自强才得以侥幸逃脱。慌不择路,也不敢上高速,而是开车一路狂奔到了广林的这座水库边,走得一直没路,才停了下来。车子没处藏,干脆推到了河里。   在楼下拦截他的那两个人其实是省公安厅提前派到云湖的便衣,已经对米自强监视了三天了。本以为配合大部队行动,抓获米自强简直就是瓮中捉鳖的事情,没想到米自强玩起命来如此疯狂,眼睁睁让他逃掉了。   米自强在水库边住着,与世隔绝,仅靠着老汉的一个破收音机获得外面的信息。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公安部网上追逃通缉犯,心中惶惶然不可终日。   想想自己以前过的是锦衣玉食美女簇拥的日子,谁见了都要怯三分,跺跺脚整个云湖都要抖一抖;现在却每天喝玉米糊吃窝窝头啃咸菜,晚上还要忍受这个神经病老头的脚臭和打雷似的鼾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住了十来天,开始焦躁起来。仔细想想,自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替崔定卖命,到头来却成了人人喊打的逃犯;而崔定依然是市委书记,继续过着高高在上贵族生活,这哪能让他心理平衡?况且又不知道自己逃出来后,老婆孩子都怎么样了,越发睡不着起来,晚上开始失眠。   有天晚上,米自强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打开收音机来听。现在他只听云湖频道,为的就是能获得更多的关于自己的信息。   没想到刚好听到了崔定在接受记者采访,内容正是有关这次全省集中打黑除恶。崔定非常坚定地说,市委市政府坚决拥护并配合省委决定,米自强黑恶势力集团必须铲除,还云湖百姓一个安全祥和的云湖。米自强虽然漏网了,但他的团伙骨干成员一个都未跑掉。市公安局今天抓获了米自强的老婆和几名亲属,相信能从他们口里获得更多的线索,捉获米自强指日可待。我们市委有信心有决心彻底打掉米自强这个黑恶犯罪团伙,并且也有决心把主犯米自强缉拿归案,绳之以法。   米自强听说自己的老婆和亲属被抓,暗骂崔定和刘善武太混蛋,太狠毒。妈的没出事之前都和自己称兄道弟亲热的很,坏事都不出头让我米自强出头;出了事一个个都开始落井下石了。   特别是崔定,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屁股都没洗干净呢这会却唱起了高调,把自己打扮成为正义的化身,真他妈会演戏。要知道现在你和我米自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把你的老底都揭发出来,说不定你的下场比我米自强更惨。   米自强郁闷了几天,忍不住想给崔定打个电话质问他一番,但苦于没有手机,再说他也不想暴露自己。谁知道崔定现在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是想让他继续逃还是想要了他的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被抓获的。可以说,自己现在就是崔定的噩梦。估计他巴不得让自己这样永远逃亡下去,他好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市委书记。   中间只隔了一天,米自强又从收音机上听到信息,市公安局提高了赏金,悬赏20万征集他的线索。看来崔定这回是下了血本了啊。米自强左思右想,决定亲自探探崔定的虚实。实在不行,就能自首去威胁他。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成为通缉犯了,没有必要顾虑太多。   崔定在办公室打了肖国华,然后又表演了一番哭戏,肖国华走后,他又和刘善武密谋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家。在楼下下车的时候看看表,已经是晚上接近11点了。打发司机走了,自己夹着包上楼。   他很佩服自己今晚的表演,很有点曹操的味道。无论什么朝代,都要做像曹操这样的奸雄啊,宁我负人,不人负我。撞死几个残疾人算什么?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是活该。还有你崔晚庭,自己做的太绝,也不能怪你叔我心太狠。 第969章、带卫星定位的手机   至于肖国华,马上就不是什么威胁了。他坚信,肖国华今晚已经被感化了,起码最近一段他不会再去替郑爽卖命。   想起郑爽,崔定恨得牙根痒。这个女人真阴险啊,面子上看不出什么,背地里却如此处心积虑地要整他,并且是往死里整。   哼,只要我崔定有个喘息的机会,我就要让你郑爽好看!还有肖国华之流,等收拾了米自强,再一个个的给你们算总账!   保姆已经把门打开了,笑吟吟地侯在门口,等着跪下为崔定换鞋。崔定刚进门,把手里的包递给保姆,要关门的时候,觉得人影一闪,有个人已经从他后面哧溜一声挤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崔定吃了一惊,定睛一看,竟然是米自强!   米自强穿着件黑色风衣,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的低低的,很神秘。半个月不见,满脸的络腮胡子,脸上也是憔悴之色,看上去好像苍老了十多岁,与先前威风八面的他判若两人。   崔定短暂地愣怔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米自强的手,压低声音说,自强,怎么是你!来的路上没人发现吧?快快快,快到书房说话。   说着,拉着他的胳膊就往书房走。   杨静听到说话声,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看见米自强,嘴巴也张圆了。不过这个女人现在已经老练了许多,迅速反应过来,说,哎呀是自强兄弟啊,一直和你联系不上,担心死我了!   米自强叫了声杨局长,杨静嗔怒道,叫什么局长,叫嫂子!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的。   崔定对她丢了个眼色说,小声点!自强肯定还没吃饭,你去给他弄点吃的。   杨静会意,答应着去了厨房。   米自强是带着气来的,到了书房也不坐,口气生硬地问崔定,崔书记,你把我家人也抓了?   崔定眉头动了一下,顿了顿才说,自强,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吗?抓了你家属,这是对外的说法,你现在打个电话问问,她们是不是安安生生地在家呆着?   米自强有些不相信崔定的话,狐疑地说,我听好多人都这样说了。崔定哈了一声说,那是做做样子的,我让刘善武带她们到他办公室喝了一下午的茶,晚上就送她们回去了。   崔定说着,朝桌子上的电话看了看说,你打个电话问问。米自强坐着没动。   崔定给他拿了瓶水,说,自强你想想,省里高调要抓你,我不虚张声势弄出点动静能行吗?你为我出了多少力我都在心里记着呢,你尽管放心好了。   崔定说着,拉开柜子,从里面提出一个纸袋来,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这里面是三十万现金和一套身份证,身份证是真的,不过是完全虚拟的信息,你尽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还有,我正在托人给你办出境手续,你先到泰国躲躲风头,过两年再回来,该干嘛还干嘛。只要我还在云湖,云湖就还是你我的天下。   米自强接过袋子看了看,现金、身份证,甚至还有两双袜子,和崔定说的分毫不差。看来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啊。   米自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崔书记,看来我误解你了,跟着你干没跟错!   崔定很大度很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咱俩现在是同舟共济啊,我保护你就像保护我自己是一样的。你是聪明人,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米自强说,当然明白。崔书记,有你这些话我就安心了。   杨静一进厨房,马上拨通了刘善武的电话,告诉他米自强在自己家的消息。刘善武说,你们稳住他,我马上赶过去。   杨静做了一大盆肉丝面,又撕了个烧鸡腿,送到了书房。米自强好久没有开荤了,说了声谢谢嫂子,大吃起来。崔定在一边看着,感叹着说,自强,我的好兄弟啊。   米自强一直担心崔定会问他的藏身之处。如果他追问的话,说明他可能是别有用心。结果崔定根本没问他,这让米自强心里安慰了不少。   不到十分钟,刘善武的车已经到了楼下。他没有上楼,而是给杨静发了个信息,让她下楼。   杨静把书房的门关好,轻手轻脚到了楼下,上了刘善武的车,惊慌地问刘善武该怎么办。   刘善武胸有成竹地说,杨局您别担心,我和崔书记早就做的有预案。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手机来,说,这个手机里安装了全球定位系统,你等会送给米自强,就说这是加密手机,可以和崔书记保持单线联系,他肯定会接受。只要他带了这个手机,那他就再也无藏身之处了。   杨静接过了手机,对刘善武说,善武你接下来干啥?要不要跟踪他?   刘善武说,用不着。我现在回去调集人马。   杨静上楼到了书房,趁米自强不注意先朝崔定丢了个眼色,然后拿出手机来,按照刘善武交待的话说了一遍。   米自强果然不怀疑,把手机装进了衣兜里。又向崔定提了一些照顾家里老人和小孩等条件,站起来要走。   崔定说,你自己走太危险,我安排自己人送送你。   米自强说,不用了,我自己走倒是最安全。   崔定说,好吧,有情况打我电话,我24小时开机。   米自强连夜又回到了水边的房子里。把纸袋子塞到床下上了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把自己今晚在崔定家的情景都回想了一遍,想到杨静送自己这个手机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并且刚好从书桌上的镜子里看到她向崔定丢眼色。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玄虚?米自强越想越怀疑起来。   逃犯米自强躺在水库边的小屋里,辗转反侧,越想越不对劲。多年的江湖生涯,锤炼了他狡诈、残忍的性格,他也学会与时俱进,用怀疑的眼光来看待问题了。   杨静送他手机本没什么,关键是她向丈夫崔定丢的那个眼色,让米自强放心不下,并且为之揪心。通过和崔定夫妇的几次合作,米自强对他们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本以为他们是云湖的掌权者,位高权重高高在上,在各方面的素质上都要高上一筹的,没想到在有些事情上,这两口子比自己这个黑道人物都心狠,都能下得了手。   特别是杨静,文弱的外表和狠毒的内心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反差,要求米自强干掉崔晚庭时就像是要杀只鸡似的轻松。这样的盟友,其实是很可怕的。   米自强深知,现如今社会,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良心、道德、正义都是他麻的放屁,在利益面前都浮云。和崔定共事,他总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他心里非常清楚,崔定这样的官场老狐狸,深得厚黑秘诀,利用你,让你为他卖命的时候表现的非常亲近,完全的自己人的嘴脸;一旦触动了他的利益,或者危及他自身安危,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   更何况自己掌握了他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随便捅出来一件,崔定就得应声落马。想到这里,米自强有些后悔。本以为和崔定走的近会得到庇护,没想到情况刚好相反。看来不管是什么人,保持一定距离是非常重要的。   已经是后半夜了,养鱼老汉的鼾声和磨牙声交替进行,摧枯拉朽,变幻莫测。窗外,夜风飒飒地吹过山林,有山鸟偶尔的鸣叫声传来,把这个夜衬托的更加寂静。   水库岸边,细浪涌动,微波哗哗地调戏着岩石,像是在哼唱着一首旋律不变的小夜曲。一切都和昨晚没什么两样,但在米自强的心里,总感觉这安静的背后,影藏着可怕的、看不见的玄机。   有猫头鹰凄厉地叫了一声,像是一连串的笑声,在夜晚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声音很近,好像就在房顶。   俗话说,听得猫头鹰哭,听不得猫头鹰笑。猫头鹰又叫夜猫子,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乡下人往往把此看做不吉祥的象征。   米自强再也躺不下去了,他披衣下床,走到破旧的木窗前,警惕地朝外望着,但除了夜幕里黑沉沉的河水,他看不到什么。四周并无异常,江风自己的内心却如此的惊惧?米自强有种强烈的预感。   到目前为止,除了养鱼老汉,应该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从崔定家出来,米自强没有坐车,而是专门走大街穿小巷,特别留意了下,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一直走到偏僻的后马道,才租了一辆摩的到了广林县城,然后步行十几里地回到了这个荒郊野外的藏身之处。   养鱼老汉给他留了饭,一碗面条两个馒头。米自强一边吃着,一边感叹这个老汉的善良。如果不是自己落魄,倒是要好好资助下他了。   星空浩瀚。米自强吱呀一声推开小屋的门,走了出来,仰望着满天星斗,裹紧了衣服。应该有好多卫星在看着自己吧?   米自强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震,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杨静送的这部手机会不会有卫星定位系统?听说现在的定位系统误差只有一两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的行踪不就完全暴露了吗? 第970章、悍匪被击毙   米自强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了想,心里开始通通乱跳,再也淡定不下来了。   崔定干嘛要刺探自己的行踪?弄清楚了自己的藏身之处后,接下来他会干什么?帮助自己出逃?可能性不是很大;让刘善武来抓自己?不会,他无论如何不希望自己归案的,那对他来说,等于自杀。   这样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杀人灭口!   想到这四个字,米自强忽地一下出了一身冷汗,感觉都发都要竖起来了。   环顾四周,夜色里似乎潜伏着无数的怪兽,张牙舞爪,蠢蠢欲动,真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再也不敢久留,跑回小屋匆匆收拾了下,提着装有巨款的袋子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跑出几步,想起手机还在自己身上,怕万一再被定了位,就又折回去,放在了养鱼老汉的床头。看他床头还挂着一件棉大衣,随手扯过来带走了。   米自强穿过一片栗林上了后山,一口气爬到山顶,在一块突出的大石下坐了,裹上大衣,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他这会还不想远逃,他要留下来,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月亮从云朵里钻了出来,把清冽的光洒满了漫山遍野。养鱼老汉的小木屋静静地卧在水库边的一个小土坡上,像是童话中的一个场景。米自强抬腕看了看表,凌晨两点三十分。   也就是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米自强发现,情况有了变化。先是水面上恍恍惚惚出现了五六个黑点,渐渐地黑点越来越大,可以看出是船的轮廓。   来人了!米自强的心开始砰砰跳了起来。来者不善啊!   这些船都是摩托艇,但用的都是最小的油门,行驶起来几乎是无声无息,像是在水面上游弋的幽灵。   很快,船靠岸了,从床上跳下一二十个人,很麻利地把小木屋包围了。   米自强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崔定啊崔定,你他妈果然是笑里藏刀!幸亏老子警惕性高,要不今晚你就得逞了!这样说来,我还真不如拼着一条命把你拉来垫背!拉个市委书记陪葬,我他妈这辈子也值了!   米自强想到这里,恨得牙齿咬得咯嘣嘣响。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崔定,那时候一定得把他狠揍一顿!   一群人铁桶似的围定了木屋,几盏强光灯同时打开,把养鱼老汉赖以栖身之处照的如同白昼。   扩音喇叭响起来了,随着夜风吹过来,米自强听得清清楚楚:米自强,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出来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米自强冷笑了一声。哼,宽大处理,你们的宽大就是一个“死”字。崔定会允许自己活着?自己多活一天,他就一天也睡不安稳。   米自强仔细观察,竟然发现现场还有两个人扛着摄像机。看来,崔定的声势造的很大的啊。   喊了几遍话后,毫无反应。米自强知道,养鱼老汉耳朵聋的很,睡性又死,不上去捏着他的鼻子根本别想叫醒他。想想这个老汉,虽然有些憨,心眼其实蛮好的。米自强甚至有些羡慕他无忧无虑的生活。   紧接着,又有心于心不忍。这个老汉的命,今晚怕是要葬送了。   忽然,传来了几声枪响。子弹打在老汉吃饭用的青石板上,火星四溅。紧接着,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竟然还有冲锋枪的声音。   小木屋开始冒烟,继而腾起熊熊大火。大火映亮了夜空,从山上就可以看到水中的一排排网箱。那是老汉辛苦了两年的结果,价值不菲。   米自强没有再看下去,他站起来从背面下了山。他的腿有些软,心里空的像刚刚被狼掏过。他知道,现在的他,已经真的成为丧家之犬了。   第二天,一条震惊云湖的消息刊登在《云湖日报》上:公安部通缉逃犯米自强被警方击毙。新闻配了一张图片,但考虑到观感和心理承受能力,打的有马赛克。不过依然可以看出,米自强几乎被烧成了碳,面目全非。   更详细的报道说,警方是在接到群众举报电话后,包围了米自强藏身之处的,喊话无效后实施强攻。米自强持枪顽抗,最终葬身火海。   省公安厅也派人到了云湖,云湖方面的DNA比对结果也很快出来了,确定是米自强无疑。下午4点,省厅和云湖警方联合举行了新闻发布会,详细披露了一些细节。   发布会在公安局会议室举行,省内外各路记者云集,差点把会议室挤爆。有记者问,警方在围捕米自强的时候,为什么不考虑使用催泪弹,而是直接开枪呢?   刘善武答,这个呢,当时情况非常危急,悍匪米自强持枪向外射击,造成我干警受伤,迫不得已才采取果断措施的。   记者追问,受伤的干警是谁,伤势如何?   刘善武擦了把额上的汗说,我们的干警受的是轻伤,是光荣负伤,没有必要宣传。   又有记者问,你们在案情披露中说警方是接到群众举报才找到米自强藏身之处的,之前警方悬赏20万缉凶,请问你们会兑现这20万元的奖金吗?   刘善武侃侃而答:我们警方是讲究诚信的,这20万元奖金已经发放给举报人了。出于对举报人的保护,我们将为他严格保密。   记者提问非常踊跃。最后排的一个身材丰满气质不俗的女记者站起来说,我是《中国法制日报》的记者,有几个问题要问刘局长:从资料来看,米自强身高一米八零,并且体格非常壮实。但现场的图片显示他身高似有缩水,这怎么解释?警方能否确认被击毙者就是米自强本人?   刘善武回答,这个问题嘛,其实不是个问题。他用手比划着说,我们都知道,人体在遭到火烧以后,肌肉和筋骨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萎缩,所以看起来就比生前要矮小一些。这是个常识问题。至于是否是米自强本人,我们已经做过了DNA比对,确定是他本人无疑,这一点请大家不要怀疑。   女记者继续追问说,从警方公布的现场录像来看,警方在行动之前,并未听到有枪声,并且也未证据说明米自强是携枪潜逃,说他持枪顽抗是否有误?现场发现逃犯所持的枪支了吗?还有,当时小屋里除了米自强,是否还有别人?   刘善武抬腕看了看表说,很抱歉,时间到,发布会结束。   江风上午参加了幸福大道过街天桥开工仪式。过街天桥并不是大项目,但由于是云湖市第一个民间投资市政设施的工程,所以意义重大,市长郑爽也参加仪式并讲了话。同时开工的,还有另外五座天桥,仪式集中在一起举行。投资承建方,当然是我们可爱的叶芷了。   叶芷躲过一劫后,虽然并无大碍,但整个人都变了。她身上再也没有了大姐大的戾气,而是一下子变得像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了,甚至连说话都没了锋芒。   这些日子,她更是深入浅出,很少抛头露面。过街天桥建设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拖再拖,叶芷稳定以后,立即着手开始建设。用她的话说,要再为云湖做一次贡献。本来她今天连仪式都不想参加的,江风告诉她市长郑爽也要参加,她才答应下来。   仪式在幸福广场举行,挺隆重的。住建局全体职工都参加,银河公司也派出了工人队伍。江风是住建局局长,当然坐到了主席台上。出乎意料的是,郑爽坚持在主席台上安排了叶芷的坐席。她这样做的目的,江风隐约能感觉到,并为之感到欣慰。   中午安排了酒宴。叶芷表现的很平静,给郑爽和江风都敬了酒,自己也喝了几杯。郑爽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对叶芷热心参与市政建设表示感谢,并亲自给叶芷敬酒、碰杯。   江风看着这两个强势的女人亲密地站在一起,忽然间有些感动。她们都是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都把对自己的感情深深埋在心底。世事无常,两个女人都是历经沧桑,曾经的敌手现在开始联手,这让江风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感叹人生如戏,情节是随时可以变化的。   郑爽精明的很,当然早就了解了叶芷和江风的关系,但她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一丝的嫉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现在,云湖的局势波澜诡异,正需要这两个女人强强联手,以应对共同的危机。   席间,江风趁人不备,把一个微型摄像机塞到了叶芷的包里。这个摄像机,记录着叶芷被暴金龙劫持后几欲被辱而最终躲过,以及江风抱着她为她穿衣的全过程。   江风本来不打算给她的,怕她看到全身赤罗的自己落入贼手会伤心难过,但又想到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一个特别的纪念,最终还是决定送给她。   下午回到办公室,江风在报上看到了米自强被击毙的报道。他本来就预测到,崔定肯定不会让米自强活着的,没想到会这么快让他闭了嘴。米自强也不是瓤茬,怎么会这么轻松就被搞掂了呢?好像太仓促了些。   现如今,怀疑一切是对的,相信一切那都是傻蛋。 第971章、美女记者林微   江风仔细看着照片上那具被烧焦的尸体,第一感觉这绝对不是米自强。   江风和米自强打过不止一次交道,深知此人的阴险毒辣,并且他和崔定狼狈为奸,干了不少丧尽天良之事,江风早就对他恨之入骨,曾这样想过:这家伙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   现在,米自强真的快被烧成灰了,所以江风一眼就断定,这绝对不是他,是有人做了替死鬼。   米自强身材高大,图片上的人四肢短小;米自强脖子短,而图片上那人明显是长脖子。虽然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是崔定的一贯手段,但他竟然敢于撒下这弥天大谎欺骗所有人的眼睛,还是让江风感到震惊。无耻,太无耻了!   副局长宣立明和纪委书记尚怀志手里各拿着一份报纸走了进来,看江风也在研究米自强的图片,相视而笑。   江风说,怎么,二位难道有什么不同看法?这报纸上白纸黑字可是说的明白。   尚怀志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扔,说,掩耳盗铃啊。某些人也忒胆大了些,一个大活人,哪就说生就生说死就死?我就等着这事怎么发展,这个弥天大谎怎么去圆。   宣立明也感叹道,胆大,真胆大,可谓明目张胆了。当全市人民都是傻子呢?不认识米自强的人就不说,他那么多马仔呢?难道都看不出这是不是自己的主子?   江风虽然心中也疑惑,但毕竟自己是一把手,站位要高,所以说,是非自有公断,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没有确切的证据,现在不要乱说。   尚怀志说,天欲使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啊。   说罢,连连摇头叹息。   江风说,咱们关着门说说算了,这话可别对外人说。隔墙有耳啊,现在的局势错综复杂,不定谁就把你卖了。   两位都说:“江局长说的对,我们也就是对你说说,哪敢出去乱说?”   下午下班前,江风的手机响了。看手机号码,不像是云湖的,就没有去接。   做了住建局局长后,他的电话特别多,形形色色的都有,推销书的,搞培训的,参加研讨会的,竟然还有女人主动推销自己的。所以不是熟悉的号码,他一般都置之不理。大领导都这样,如果每个电话都去接,那得忙死。   不过这个电话打的很执着,一遍一遍的响着。江风不耐烦地接了,开口就问,谁啊。   对方是一个女人,说,江风,你的电话可真难打啊。   江风听声音有些熟悉,口气变得缓和起来,问,是哪位啊?我怎么听不出来。   对方说,我是林微,法制日报的记者。   江风猛然想起几年前去北京截访时在飞机上认识的那位女记者,惊喜地叫道,哎呀,是林记者啊,你现在在哪?   林微笑道,在你们云湖酒店呀。   江风说,怎么也不提前给我个电话呢,我好去迎接你啊。   林微道,这次是公务,所以事先没有通知你。今晚有空吗?不忙的话我们见见面。   江风赶紧说,有空有空,既然是你来云湖了,再忙的事情也得让道。   林微嘻嘻笑着说,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你还记得我。好吧,我在哪里等你?   江风说,你就在酒店等我好了,我马上到。你住几号房间?   林微说:520。   江风说,哦,好,我马上到。   江风在酒店房间见到林微时,惊讶于她这四五年竟然没有一点变化。她扎着马尾辫,猛看上去还是一副少女的样子,眉眼都很生动。   房间里开着暖气,她只穿着一件紧身的豆绿色薄毛衫,把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衬托的更白皙了些,胸前两座傲人山峰的轮廓勾勒得栩栩如生,而腰身却很纤细,紧致而充满活力。   可能是刚冲过澡,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类似兰草的香味,整个房间都是。江风恍惚记得当年在飞机上,林微睡着了把头靠在他肩上,闻到的就是这种香味。   林微微笑着和江风握手,一双大眼睛流光飞舞地说,哈哈,江风,现在该叫你江局长了吧?我刚上网查过,你早就是住建局局长啦。怎么,高升了也不通知一声?闷声偷着乐呢?   江风握着她柔如无骨的手说,实话实说,手机丢了两次,硬是把你的号码给弄丢了。不过你的大名我可是经常看到。   林微睁大眼睛说,哦?是吗?在哪里看到的?   江风说,当然是报纸上啦。我特意让办公室给我订了份《中国法制报》,每次拿起报纸先找你的名字呢。   林微的脸色有些白里透红,嘻嘻笑了下说,我的那些文章,总带着很强的个人观点,甚至是偏激,有什么好看的。   江风说,正是因为有观点,你才有更多的支持者啊。要是你也像一般官媒上的文章那样不切实际自欺欺人地歌功颂德,我还不爱看呢。林微啊,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你的粉丝啊。   林微笑起来鼻尖微微上翘,很有韵味,说,呵呵,那今晚我算是和粉丝见面了?   江风贫嘴道,当然当然,呆会你在我衣服上签个名。   说笑了一阵,林微说,坐吧,我们不能总站着说话啊。   江风这才注意到自己还一直握着她的手,脸也红了下,赶紧松开了,坐到靠着窗子的圆椅上。看床上摆着笔记本、照相机、记者证什么的,知道这是林微的记者行头了。   林微从包里掏出茶叶来,用自带的两个简易杯子泡了茶,两人慢慢品着,互相询问了对方的一些近况。说起彼此的家庭,原来林微已经离婚两年了,9岁的女儿在北京上寄宿小学。   她一点都不避讳,坦言自己之所以离婚,是因为天天在外面跑,很少回家,丈夫忍受不了寂寞才提出离婚,然后两人客客气气地办了离婚手续。   江风没想到她这么坦诚,一般来说,离婚的女人是很忌讳说起婚姻的,林微倒是大方的很。安慰她说,你是把你的精力、你的时间都献给事业了。我觉得你们的报纸之所以拥有如此多的读者,有这么大的影响,是和你们这一批敢于拿起笔来针砭时弊的记者分不开的。鲁迅说过,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林微叹道,说是这样说,可我们也是压力山大啊,你不做新闻行业,是难以想象的。好多次我都想辞职不干,回家好好的相夫教子,做个居家女人。可我一想到有那么多不平事需要去揭露,去抨击;有那么多可怜的、无助的人需要我的帮助,我就下不了辞职的决心。我这一辈子,注定要这样扛起笔,征战到底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啊。   江风了解了林微的心声,不禁为之动容。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记者这个行业,每天都在为正义奔波,在抗争,在呐喊,甚至牺牲了婚姻家庭和孩子,这种精神,已经不能用“敬业”两个字来形容了。望着林微坚定的眼神,江风忽然想到了四个字:人格魅力。这样的女人是最可爱的,也是最可敬的。   忽然注意到林微的额角有一道紫色的伤疤,就多看了一眼。   林微抬手摸了摸伤疤说,你是想知道它的来历吧?告诉你吧,这伤疤也是在你们江南省留下的纪念。你是官场上的人,应该知道方平金大钟事件吧?   江风说,当然知道。金大钟是老上访户,在被遣返的车上被打死了,闹的很大,听说方平市政府赔偿了金大钟家属两百万呢。   林微说,两百万确实不假,但打人的凶手却逍遥法外。我额头上的这道疤就是在方平采访时留下的。   江风叫道,他们连女人都打,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畜生!   林微笑了下说,畜生倒好些,那些人连畜生都不如呢。你以为当官的都很仁慈?挨两次打是小事,被非法关押非法拘禁甚至接到死亡威胁都是家常便饭。我说过了,你不做记者,不知道做记者的艰辛。   江风说,你说到非法关押,我倒是想起来了。去年我们云湖出了矿难,死了40多号人,政府对外公布死亡29人,瞒报的尸体连夜和家属达成协议,连夜火化了。各路记者来了不少,矿上光是发封口费就发出去了100多万,偏偏有两名记者要刨根问底,结果摄像机被砸,人被殴打,差点被关进精神病院,一个多星期才迫于压力把人放了。结果呢?到最后这个数字也没有改变过来,还是29人。因为死亡30人以上就是特别重大事故了,要追究市领导责任的。你想啊,涉及到头上的乌纱问题,他们能不下狠手捂住?估计他们杀人的心都有。全国各地都是如此,我们云湖在这方面的局势更险恶些。所以所我告诫你林微,来云湖玩玩可以,千万别捅这边的马蜂窝。   林微的柳眉拧了起来,脸上就有了一种英武之气。她哼了一声说,我这人本来就爱啃硬骨头,你这么一说,倒是把我的斗志给挑起来了。江风,你知道我这次来云湖是为了什么吗?   江风瞥了眼电视,正看到市委书记崔定到公安局慰问击毙米自强有功的干警,崔定穿着风衣,很有风度地和刘善武等人握手,嘴里说着勉励的话。   刘善武弯腰翘臀,脸上的谄笑像是一朵开败后又遭霜打的菊花。   不由得心里一紧,收回目光看着林微说,天,你不是要来报道米自强案吧? 第972章、就是要揭开盖子   林微却很轻松地笑了下说,猜对了。怎么,难道你认为这其中没有猫腻?你认为那个被烧焦的人就是米自强?   江风紧张地往门口看了一眼,说,林微啊,我们云湖好玩的地方不少,有名山有温泉,明天是周末,我带着你去痛痛快快地玩两天,然后呢,你赶紧回你的北京去,少在这里趟浑水,这不是你们女人干的活。   林微嗤了一声说,你个江风,亏你还是个大男人,我一个弱女子都不怕的事,看把你吓成什么了。你要陪我去爬山,去泡温泉也可以,但要等到我把真相弄个水落石出之后再说。在这之前,我可没有玩的心思。   江风深知云湖诡异复杂的形势,听林微这么说,心中暗暗叫苦。倒不是怕因为自己被牵连上,实在是太担心她的安危。   崔定刘善武之流在生死存亡关头,费尽心机把米自强“击毙”了,连省公安厅都被他们骗了,你一个小女子小记者跳出来要揭这个盖子,能揭得动吗?把他们惹毛了,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的。   想到这里,江风违心地说,林微啊,你这个决心值得钦佩,但我告诉你,被击毙的确实是米自强无疑,因为有DNA鉴定啊,这个最能说明问题。   林微看了他一眼说,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今天下午我参加了新闻发布会,发现疑点不是一般的多。撇开DNA不谈,你们云湖警方在案情通报中说米自强持枪顽抗,对外射击造成警员受伤,却又不能说出是哪个警员受伤,哪里受伤;   并且不能提供米自强所持的枪支,还有就是小屋起火后,离水那么近他们根本没有去救火的意思,你不觉得反常吗?   据说那个小屋是个养鱼老人的房子,那当晚老人去哪里了?警方在这些问题上闭口不谈,而是急匆匆火化了所谓“米自强”的尸体,本身就是在掩耳盗铃。这个真相,我林微发誓要把它揭开!   其实,江风又何尝不想把真相揭开?只因为经历过太多,他深知这其中的厉害,所以心有余悸。世间的不平事俯拾皆是,谁有能力把它们一件件揭开?而每一件不平事的背后,都有着权力发酵后开出的一朵恶花。   最关键的是,这种丑恶不是特指某个人,某个事物,而是一个权力集团。当丑恶成了一种常见的现象,再想去揭开它,就犹如堂吉诃德大战风车,必定要碰的头破血流。   江风想暂时分散下林微的注意力,抬腕看了看表说,哎呀,只顾着说话,快7点了,差点要把我的美女记者饿坏了。说吧,想吃什么?我请你。上次在北京是你做东,这次非我莫属了。   林微很配合地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两人都笑起来。林微说,你要请我吃什么?云湖有什么特色的小吃吗?   江风说,云湖的特色不在吃上。这样吧,咱们去喝咖啡吃西餐吧,环境安静些,好说话。   林微说,听你的。   下楼上车,林微说,哥,问一句,你这级别,坐这车不超标吗?   江风说,哈哈,借的。林微你不愧是记者,看什么问题都入木三分啊。   林微说,借的也不行,你还是低调才好。云湖这么小,你的车一上街那么扎眼,不是什么好事。谁要是想跟踪你的话,倒是方便的。   江风说,你说的也是,这个我还真需要考虑一下,换个扑通一些的车。   两人去了井上咖啡,要了个包间,边吃边说话。   江风故意不去说米自强案,而是和林微说闲话,说林微啊,说起来挺奇怪的,我们也就是一面之交,这么多年没见面,怎么一见起面来,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似的,有些无话不谈的意思。   林微认真地用刀子切着牛肉,说,这就叫做缘分吧。想想吧,那次我刚好没赶上上一班航班,我们之间呢,刚好又空着一个位子,你说,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些?当时我观察了下,全飞机就空那么一个位子呢,好像是专门为我们设计好的似的。我还想着你有没有勇气和我坐挨着呢,没想到你挺勇敢。   江风嘿嘿地笑着说,一次美丽的邂逅啊,很经典。记得那天我一直想和你说话,没想到你睡着了。   林微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说,其实我也不瞌睡的。   江风想起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的一幕,恍然大悟说,哈哈,原来你是……林微飞红了脸,叉起一块牛肉堵住了他的嘴。   林微到底是心里有事,又把话题扯到了米自强案子上,问江风米自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背景什么社会关系等等。   江风怕她卷入的太深,惹来麻烦,不想告诉她那么多,无奈她又是嗔怒又是撒娇的,还坐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摇,边摇边撒娇:“说嘛,我就像知道这个。”   江风知道她是铁了心要揭这个盖子的,仔细想想,别说林微一个弱女子,就是自己也有去匡扶正义的责任。更何况还有郑爽的殷切期望?   慢慢的受到感染,也下定了决心。就把米自强如何在云湖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如何和崔定勾结做下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事说了一遍。末了说,这种人一天不除,云湖就不会有一天的安生日子!   林微的柳眉又拧了起来,说,是了是了,这就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要撒下这个弥天大谎了。米自强假死,既可以在省公安厅那里有个交待,要保全了自己,同时也平息了民愤,可谓是一石多鸟啊。米自强这次是逃过一劫,是假死,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真死的。你们市委书记果然高明,瞒天过海之术运用的出神入化啊。不过等到真相解开那天,他又如何能够圆了这个谎?这是一个大活人呀。   江风说,不瞒天过海行吗?米自强要是归案了,交待了,崔定立马也得进去。现在,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也叫做一丘之貉。   林微说,这样说来,他们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了。甘愿冒着欺骗上级的危险,这说明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江风担心地说,所以你要特别注意自身安全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他们是一群恶狼?   林微说,豁出去了,反正你有呢。   说着,亲昵地看了他一眼。   江风陡然之间感觉到肩上又多了一份责任,说,当然了,你到了云湖,我得为你的安全负责啊。   林微说,好,明天是周末,你陪我去广林那个水库边跑一趟,我要实地调查。   江风说,这个……好吧。   吃完饭回到饭店,在楼下停了车,林微说,你不上去喝杯茶?说完自己就笑了,说,真老套。   江风也笑了,说,咱们开始背台词吧。   不了,太晚了,改天吧。   林微看看表说,不晚,才十点多。   说完哈哈笑了,挥手和他说再见,说,明天早上8点你来接我。   江风说,一定。   刚把车开出酒店大院,手机就响了。一看,还是林微的。江风心里动了一下,踩了刹车,靠边停了车,接通了电话。   林微的声音却很急切,说江风,我东西被人偷了!   风哎呀一声,说,都丢了什么?林微说,笔记本和照相机、记者证。   江风说,我马上回去。   原来林微和江风分手后上楼,走到房间门口,发现门虚掩着,心中暗叫不好。推门一看,房间里被翻的乱七八糟,床上放着的笔记本和照相机记者证和钱包都不见了。   江风赶回来看到这个情况要报警,被林微挡住了。林微倒是沉着的很,说,江风,你不觉得这不是一般的盗窃案件吗?报案也没用的。   江风想了想,也确实如此。林微在今天的发布会上提了那么多尖锐的问题,她又是全国知名的女斗士,云湖方面当然要防着她了。也许把她的笔记本和相机什么的拿走只是一个警告,更恶毒的计划说不定还在后面。   想到此就说,算了林微,东西没了呆会咱再去买,我的意思是你别住这里了,换个酒店吧。   林微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你们云湖人办事效率挺高的啊。   江风帮林微收拾了东西,然后下楼退了房,把她带到了喜来登,开了一个房间。在安保方面,喜来登做的好一些,各个楼层都有值班保安。安顿好了,又她带到一楼数码产品专卖店买了一台尼康相机和一台联想电脑,总费用接近三万。   林微钱包被偷,身无分文,当然不能付账。江风拿出一张喜来登的购物卡来。这张卡是安红去年送他的,一直没用。一刷,面值竟然是五万。   林微非常不好意思,说,我怎么能用你的钱?   江风说,嘿嘿,你也看到了,我也没花钱啊。算是送给你的礼物吧。   林微说,可这礼物也太贵重了些。这样吧,等你去了北京,我也买礼物给你。   江风说,好啊,说不定很快就去了呢。   再把林微送到房间,临走的时候,林微就有些依依不舍的意思了,拉着江风的胳膊说,你们云湖人这么热情好客,我都不敢自己睡了。   江风知道她这话里所包含的意思,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就说,有事你打我电话,我手机一直开着。   他这么一说,林微马上就放开了他,说,那好吧。   江风做梦也没想到,正是他送林微的这台相机和电脑,给她带来了被跨省抓捕灾难。欲知后事如何,请继续关注本书。   (作者另外一本新书“御用小兽医”正在直播中) 第973章、重重封锁   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早,江风开车来到喜来登,接上林微,一起赶往广林。   路上林微说,照相机和电脑丢了没什么,关键是丢了记者证和采访证,可能会有些麻烦。   江风满不在乎地说,别担心,在我的地盘上,谁敢欺负你?活腻了。   林微嘻嘻笑道,好啊,那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你可要保护好我,不能让我受委屈。   江风说,放心吧,我就是你的护花使者。   林微亲昵地说,不是摧花狂魔就好啦。   初冬季节,冬小麦刚刚钻出个嫩芽,透过车窗望去,田野里那一层嫩绿似有似无,如薄薄的雾霭,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舒缓地铺开,像是一块块尚未完工的巨大地毯。   广林县是农业大县,平地多,良田多,素有云湖的粮仓之称。这些年来,市委书记崔定狠抓农村和农业工作,各县区大搞农村土地流转,不少良田都贱卖给了开发商,再加上退耕还林、产业聚集区建设以及各种名目的圈地,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日渐减少。   而农民只是得到些“半尺红绡一丈绫”,根本不能养活一大家子人,所以青年劳力们都选择了出去打工,只剩下一些妇女儿童及老弱病残留在村里。广大农村几乎成了空村。   前几天晚报上刊登了个小新闻,说是一天夜里,青隆县的一个村子来了几个偷鸡贼,几乎把村子里的鸡偷光了,有老人发现起来大喊,贼人根本不予理会,继续不慌不忙地干活。   老人喊了半天,也喊不出个人来,因为村里连一个壮年男人都没有。最终眼睁睁地看着偷鸡贼满载而去。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当农民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之后,再多的惠农政策都成了无本之木,无水之源,完全变成了一句空话。   然而,与其他县区不同的是,广林县的耕地几乎没有遭受损失,土地流转什么的根本就没开展起来。产业聚集区建设的有,建在远离县城的一座荒坡下,那里本来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厂房也象征性地盖了一些,但至今也没见生产出什么东西来。   也就是说,广林的这项工作纯粹是在应付。也有投资商看中了广林南山特有的石英石资源,提出和政府合资开发,但广林方面以破坏生态环境为由拒绝了。也就是说,与其他县区一窝蜂似的瞎折腾相比,广林有着它的特立独行。   林微眯着眼睛看着田野里的风景,忽然问道,江风,我发现个问题。你们云湖掀起的平坟运动全国闻名,还冠以“革命”的美称,网上报纸上都炒翻天了,说是全市已经平掉了200多万个坟头,怎么这个广林县的麦田里还这么多坟头呢?广林县很特殊吗?   江风笑笑说,要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个问题。你是报社记者,接触社会各个层面最广最深入,你是怎么看待平坟这个运动呢?   林微不假思索地说,这还用问吗,这明显就是数祖忘典,大逆不道之举啊!中华民族自有寻根拜祖的传统,强行平掉坟头,等于是逼迫老百姓行不忠不孝之事,是彻彻底底的强J民意!真不知道你们云湖哪位领导会这么脑残,想出这么个孬点子。要出名也不是这个出法啊,这是要遗臭万年的。   江风说,还会有谁?在云湖,只有一个人说了算。人家还准备把平坟运动当做自己的千秋功业呢。   林微嗤笑了一声道,千秋功业,千秋罪人还差不多。你们这个崔书记啊,在我们新闻界同行里口碑极差。现在讲究的是和媒体打交道的艺术,这样的领导才是明智的,才是会做官的。可他倒好,对媒体只有两个手段,要么砸钱,要么打人。这哪是一个市委书记的样子?简直就是匪气!是山大王作风。这些年你们云湖没少出怪事,依我看,这个姓崔的离歇菜也不远了。   江风说,呵呵,不愧是记者,目光果然犀利啊。   林微说,既然是你们市委书记的号召,那广林怎么就这么胆大不听招呼?谁敢和老一对着干啊,此人一定不简单,我倒是很有兴趣想知道是谁----是县委书记吗?   江风摇头说,不是,是县长。   林微睁大眼睛说,县长也有这么厉害的?   江风说,是啊,还是一位女县长呢。   林微连连感叹说,看来又是一位女中豪杰,有机会的话我得采访她。   江风说,这豪杰不是别人,正是崔书记的儿媳妇。   林微惊叫道,儿媳妇不听公爹招呼?啧啧,酷,酷啊。   江风说,也不是她酷,是因为她一切都从人民群众利益出发,敢于坚持自己的意见,敢于向强权挑战。   林微很佩服地说,这个女县长我一定得见见,她叫什么名字?   江风说,美美,一个漂亮有魄力脾气又有些倔强的女人。林微迫不急的待地说,等这个案子调查完,你负责安排我们见面。   江风说,没问题。   汽车穿过整洁有序的县城,向西走了二十多公里后,蜿蜒到了龙山水库。龙山水库是座新水库,五年前才蓄的水,水库狭长,横跨云湖和南梁两个市,北岸是平坦的河滩,南岸是连绵的丘陵和山峰,湾子很多,风景优美。   江风在大坝北头停了车,和林微一起背着相机下到码头。码头岸边停靠有不少摩托艇,以往的周末这里游人很多,今天却冷冷清清,有些异常。   往日活跃在水面的摩托艇也都被一条铁链串了起来,铁链上还上了锁,有专人看着。   江风已经打听过了,米自强被击毙的地方名叫杨湾,在水库南岸一个湾子里,翻山越岭的,开车过去路非常难走。本打算在码头租个摩托艇过去,没想到摩托艇全体歇业。   看船的是两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见江风和林微下来,站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们,那眼神明显地满含敌意。   江风走上去问,师傅,今天摩托艇怎么都不营业?   其中一人恶声恶气地说,整顿。   江风又问,整顿什么?   那人不耐烦地说,整顿什么,整顿水库!整顿期间,机动船一律不准下水。   又盘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林微一把挽起江风的胳膊说,我们是来游玩的,本来想坐摩托艇呢,不巧遇着你们整顿。   那人说,坐摩托艇改天再来。   林微问,得等多少天?那人说,你别问我,我自己也不知道。   江风说,看来坐船过去是没希望了。林微不甘心,说,咱们沿着河边走走,说不定碰到个好心人呢。   沿着河边走着,林微皱着眉说,你们云湖歪道道多,这不会又是有人特意安排的吧?早不整顿晚不整顿,偏偏出了这个事情后整顿,我看整顿是假,封锁杨湾防记者是真。看来,我们今天的行程不会多顺利。   江风说,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有问题。什么叫做贼心虚,这就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林微点头道,这倒是激起了我更大的决心和好奇心。看来我的怀疑没错,那具被烧焦的尸体根本不是米自强,极有可能是养鱼的老汉!我们今天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去调查那个养鱼老汉的情况和下落。他既然是当地人,肯定有家属有亲人,再不然也有村民有邻居,调查起来应该不难。   江风说,好,我们就从这里入手。可怎么去杨湾呢?   说话间,一只小船从水中往岸边拢来,船上是几只刚刚收起的虾笼。一位古铜面色的老汉优哉游哉地划着船,一位身穿绿色上衣的村妇坐在船头穿针引线补虾笼。   那小船犁开平静的水面,所过之处拖着一条发白的水痕,看上去如一副会游动的风景画,煞是好看。   看看靠了岸,江风拉着林微走上去和划船老汉搭讪。那老汉不怎么提防江风,却不住点打量林微。   江风很客气地说,大叔,不忙的话,能送我们到南岸吗?多少钱您说个数。   那老汉不回答多少钱,而是问,你们是记者吧?   江风和林微面面相觑,心想这老汉是相面大师?到底是高手在民间啊,怎么一眼就看透了两人的身份,这也太厉害了点。   林微笑笑说,不是,我们是驴友,想到南岸拍拍风光。   老汉成了精似的说,你们要去杨湾吧?   江风含含糊糊地点点头说,嗯……就那一片吧,算是,附近----老先生,给你200块钱辛苦费咋样?   老汉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船头补虾笼的村妇说话了,声音穿透力很强:别诳俺了,您俩挎着照相机带着蛤蟆镜,一看就是大地方来的记者,骗不过俺的。实话给您说,加上你们,已经有四拨人和俺们商量着去杨湾了,都是你们这样的打扮。   江风伸着脖子问,你们把他们都送去了?   老汉接过话说,那我是不想在家过年了!   江风惊讶道,这么厉害,去一趟杨湾有这么大风险?   老汉不再搭理他们,收拾了船上的东西,把两条船桨扛在肩上走了。临走的时候说,杨湾现在各个路口都有人黑夜白天地守着,你们能去成?除非插上翅膀。   一句话说得江风和林微心里拔凉拔凉的。 第974章、化妆进村   通往杨湾的水路戒备森严,江风和林微只好放弃,选择了艰辛的陆路。   两人驱车沿着乡间小路走了十几公里,又走了几公里布满乱石的盘山路,汽车拖了好几次底,才爬上一道光秃秃的山梁。   站在山梁上俯瞰,可以看到翠绿的青隆河水在这里弯出一个布袋状的河湾来,沿着河湾一带零零落落的一个村子,也就是十几户人家,竹林农舍,鸡犬之声相闻,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杨湾了。   云湖警方通报的击毙米自强的地点,在村外三四公里一个伸向水里的半岛上,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什么。林微摘下墨镜,拿出相机来,用长焦镜头当望远镜去看,并没有看到那岛上有被烧黑坍塌的房屋,倒是正中间的位置覆盖着不少簇新的黄土。   很显然,现场已经被人清理了。岛边的水面上,停靠着一条带棚子的机动船,船上似有人影晃动,应该是在警戒,防止有船私自登岛。   林微看了会,放下相机愤愤地说,真是欲盖弥彰啊。要是守钓鱼岛有这劲头就好了。江风,看来从现场找证据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必须进村,从调查养鱼老汉这个角度入手,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做的天衣无缝。   江风说,这个角度肯定没错。水上守的这么紧,估计村子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说不定好几道岗呢。   林微说,试试吧,反正我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江风,我怎么觉得咱们像是地下党进城似的?   江风笑道,比地下党进场还惊险呢,说不定呆会还得化妆。   林微说,要不咱们也像电影上演的那样,装扮成夫妻?   江风说,没什么不可以啊。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稍事休息后,汽车慢慢下了山梁。刚接近村庄,就看到前面路边停了两三辆车,五六个记者模样的男女在和一帮人激烈的争吵着。   走上去一看,原来进村的道路被一根木梁拦住了,木梁那边是五六个蛮横的男子,说村里有传染病,外人一律不准进村。任凭记者们怎么据理力争,那些人就是不放行,态度非常恶劣。   江风看这阵势,只得上车和林微商量,是不是算了。林微却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说,他们越是阻止记者采访,越说明做贼心虚,我这次非要把真相弄个水落石出不可!江风,你帮我想办法进村。   江风想了想说,你除非化化妆,化妆成为村妇,也许能以假乱真。   林微真的把头发弄乱了些,说,怎么样?像吗?   江风看了直笑,说,不行,你气质在那放着,再怎么装看着也像北京来的记者。   林微做出发愁的样子说,晃着丰满的身子说,哎呀,这可怎么办嘛。   正说着,看到后面开过来一辆摩托车,开摩托的是一位黝黑的农村汉子,后面坐着同样黝黑的媳妇,媳妇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里是一个嫩白的娃。   林微忽然叫道,有了有了,江风你帮我把他们拦下来。   江风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赶紧下车朝开摩托车的汉子招手,说兄弟兄弟,停下说句话。   摩托车停了下来,林微把他们领到车后隐蔽点的地方,说前面路不通,请求坐摩托车进村。   这对年轻的夫妇犹豫着,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林微乖巧的很,说孩子我给你们抱着,哎呀这孩子多可爱啊,来阿姨抱抱,就接了过去。   那孩子可能饿了,一双小手在她大而柔软的胸上摸索,嘴做吸管状。林微大笑,说,好好,等会阿姨给你奶吃。   说得男青年脸红脖子粗的不好意思起来。林微一偏腿麻利地上了摩托车,对地下站着的孩子妈说,大妹子你先慢慢走,一会让大哥回来接你。   江风不放心林微,说,你一个人进村,出了事怎么办?   林微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摩托车已经启动了,江风在背后喊,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江风看着林微顺利地过了“检查站”,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这才调转车头往回走。车上了山梁,他又停车下来往山下望,希望能看到林微的身影。但只看到了一些白墙绿瓦的农舍,听到一两声鸡啼。   车过县城,忽然想起美美来,摸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犹豫了下,心想还是算了,不打扰她吧。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手有点不听使唤,车子已经到了县政府门前。   广林的县政府大门两侧没有石狮子,只有两棵茂盛的香樟树,清香扑鼻。大门也不是十分气派,带着明显的县城特征。虽然是周末,仍有人出出进进,说明不少干部都没休息。   崔定作为市委书记,是经常下到县里检查工作的,别的县去的多,唯有广林来的少。一是自己的儿媳妇在这里当县长,来的多怕人说闲话;二是广林不搞吃喝招待,来再大的官,一律吃机关食堂。崔定在食堂吃过两次炒米饭后,基本就很少来了。   江风把车开进政府大院,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上往办公楼上看。二楼东边第四个窗户就是美美的县长办公室了,窗户外满是爬山虎的藤蔓。不知道为什么,望着那扇普普通通的窗子,江风的心跳的特别厉害,甚至有种胆怯的感觉。   如果她在办公室的话,透过窗子,应该能发现这辆车吧?江风的心情很复杂,既盼望着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害怕见到。   美美做了县长后表现出来的那种一切为了群众利益的执着和魄力,不但深受广林群众爱戴,就连江风也钦佩的很。也许美美不会做官,不懂得那些官场的勾心斗角和互相倾轧,但她用自己独特的处事能力,信守着做人的准则,在权钱交易物欲横流的时代里开辟出了一条芳草路,并且矢志不渝地走着。   有个保安过来敲了敲车窗,问找谁。   江风问他,苑县长在吗?   保安答,苑县长带人下到村里去了。   江风哦了一声,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保安说,不一定,她住村里也是常有的事。   江风说了声谢谢,开车出了政府大院。   走到明县衙那里,忍不住又进去走了走,看了看后花园的假山,池塘和琴台。三年前那个冬季,他和美美相拥在琴台上,迎来了那年的第一场雪。   江风信步走了上去,在原来的位置站定,张开了双臂。他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美美那丰满而又温暖的身子。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岁月像条倒流的河,翻着水花淙淙而来……   回到云湖后,江风给林微发了个信息,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微回信息说,我已经在大哥家潜伏下来了,马上开展工作,勿念。   她所说的大哥,应该就是骑摩托车带她进村的那个农村青年了。江风想象了下林微那种只身入虎穴的勇气和胆识,不禁暗暗为之赞叹。   周日下午,江风接到了周一上午8点半到市政府会议中心开会的通知。问是什么内容,答曰,稳定方面的临时会议。   江风猜测,应该是有关米自强被击毙的统一口径会议了。这两天,网络上炒翻了天,不少网友怀疑云湖警方击毙的不是米自强本人,就连省委书记邓锦江也给崔定打来电话刨根问底。   崔定信誓旦旦地请邓锦江放心,说自己可以用人格担保。   邓锦江说,你们掌控着点局势,真出了问题,不是用一两个人的人格就能担保得了的。   崔定焦头烂额,一方面安排人删帖,跟帖,另一方面请米自强的家人出面证明,不但没有使人信服,却有点越描越黑的意思。更可气的是,一些领导干部也开始怀疑起来,风言风语不断,这让崔定非常恼火,觉得有必要召开个县级干部会议,统一一下思想,警告一下那些不听话的人。   周一上午的这个会开的有点意思。会议的第一项,是请公安局代局长刘善武详细通报击毙米自强的经过。   刘善武煞有介事地读着稿子,读到关键处,做出很激昂的样子,拉高声调读完“悍匪米自强被击毙”这句话后,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待着预期中的热烈掌声,但只等来了几声咳嗽。   会议第二项是颁奖,奖励那些击毙米自强有关的干警。崔定亲自把一块写着“二十万元”的奖牌交到刘善武手里,戴着红花的立功警察整齐地向主席台敬礼。崔定笑容可掬地一一和获奖人员握手,嘴里说着勉励的话,鼓励他们再立新功。   最后是崔定讲话。崔定首先讲了这次省委组织的全省打黑除恶专项行动的重大意义,说市委如何重视,如何搞好配合等,又列举了黑S会头子米自强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恶行,说到气愤处,几乎要拍案而起了。   崔定大言不惭地说,每个黑恶势力头上都有一把保护伞,米自强头上的保护伞是谁,我想你们心中有数。市委的态度是,不论涉及到谁,坚决一查到底!   江风坐在下面听着,直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真佩服崔定讲这话时底气还那么足。 第975章、女县长横刀立马   崔定铺垫一番,最后才把话题转移到了最关键部分。   他黑着脸说,我们有些领导干部,存在一种唯恐不乱心理,跟着网上的舆论瞎起哄,说什么我们击毙的不是米自强,是另有其人,公安局是在掩人耳目等等。这种人我就送你两个字:混蛋!你还是不是党员干部,你还讲不讲党性,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令行禁止?不把思想统一到市委市政府的决策上来,而是搬弄是非,传播小道消息,甚至吃里扒外,和某些别有用心的媒体互相勾结,等待你的必定不是什么好果子!我在这里警告某些干部,再和组织对着干,非把你拉出来遛遛不可!先查你的作风问题,再查你的经济问题,我就不相信你四面净八面光!   江风低头听着,感觉崔定好像是在警告他。林微的照相机笔记本记者证什么的绝不是普通的被盗,肯定是她早就被有关部门的人员盯上了。这样说来,自己和林微出去吃饭,也应该是有人看到的。   所以说现在的他,很有可能又成为了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美美也来参加会议了。她坐在第二排,位置比江风还要靠前些。江风抬起头就看到了她的背影,看到那曾经是披肩的长发现在变成了精干的短发。心里一阵感叹。   岁月可以催人老去,但那些美好的回忆,像是陈年老酒,时间越久越香甜。   会议的气氛很紧张,所以散会后,大家见面都不怎么打招呼,只是很凝重地点点头,生怕言多必失。   江风看见美美和县委书记匡正廉走在一起,本想上去打个招呼的,但看他们脚步匆匆,就没过去。   崔定开会的时候是要求关闭手机的,出会议中心大门,江风刚打开手机,就有电话打了进来,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本来像这种号码他是根本不接的,但这次还是很快就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慌乱,带着浓重的乡下口音,说,快救人快救人,你的那个女人被抓走了!   江风有点摸不着头脑,问他,哪个女人被抓了?   那边气喘吁吁地说,就是,就是坐我摩托车进村那个,我是杨湾的。   江风马上就想到了林微,心忽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急切地问,谁抓的她?坐什么车?   那边说,好几个人呢,都不认识,听说是市公安局的便衣,把女同志从我屋里拖出去的,头发都拽掉了,塞到一辆白色面包车上开走了。   江风哎呀叫了一声,问,看清车牌了吗?   那边说,没牌。   江风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了电话,一时间急得晕头转向的,拿着手机却不知道该给谁打个求援电话。肖国华吧,他现在已经不是公安局长了,自身难保,更别说请他救人了;市长郑爽吧,显然求她并不合适,刚开了这个会她也不会直接出面。忽然抬头看到远处美美拉开车门正要上车,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叫,美美!美美!苑县长!边喊边朝他跑过去。散会的人很多,都奇怪地看着他。   美美的右脚已经跨进车里了,听到叫声,他又收回脚步,转身去看。看到江风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她预感到他是有什么急事的,在心里叫了声江风哥,不自觉地迎了上去。   周围人多,但江风已经顾不得什么,一把拉起美美的手,把她拉到了一边,简明扼要地把林微的情况说了下,请她想办法救林微。   美美听了,马上拿出手,拨了个号码,说,马局长吗?我是苑静美。你马上安排警力堵截一辆从杨湾开过来的无牌白色面包车,务必要解救下车上那位被劫持的女记者。马局长你亲自带队,多带些人!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把她带离广林!   挂了电话,美美对江风说,走,我们现在赶过去。你坐我的车。江风很听话地上了美美的车,美美交待司机开快点,汽车向南直接上了南环路上,朝着广林的方向飞奔而去。   路上,美美接到广林方面的电话,已经把面包车拦下了。广林县公安局的马局长可能有什么顾虑,说谁谁谁也在车上,具体是谁江风没听清。美美毫不客气地说,不管是谁,一律截停,出了事我负责!   不一会,听见后面有警车的叫声,听声音不是一辆。江风回头看了下,见三四辆警车闪着警灯高速开过来,超到前面去了。对美美说,这应该是市局派人去增援了吧?   美美不屑地说,去的人再多也搭了,都是饭桶。   正说着话,一辆挂着警车牌照的丰田陆地巡洋舰也超过去了。   刘善武也亲自赶来了。   过县城往南走了10公里左右,看到前方路面上警灯闪烁,警车把路面堵的死死的。上前一看,这场面可够紧张的。   广林县公安局局长马洪斌带着几辆警车把一辆白色面包车堵在路上,而市公安局的几辆警车又把广林的警车围了起来,双方剑拔弩张,枪都拔出来了。   江风隔着车窗看到,公安局长刘善武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用枪口点着马洪斌的脑袋,恼羞成怒地大骂着,而马洪斌铁塔似的站着,毫不退让。   美美下了车,有人叫道,苑县长来了。   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刘善武收起枪,向美美跑过来,很恭敬地叫了一声苑县长。   美美也不看他,问马洪斌,人呢?   马洪斌一指面包车说,还在车里。   美美径直走过去,把衣衫不整的林微从车上扶了下来,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向自己的汽车。   刘善武伸了伸脖子,跑上来说,苑县长,这女人冒充记者,是个骗子。   美美翻了他一眼喝道,她骗你什么了?   刘善武一时语塞,憋的脸红脖子粗的。美美把林微带到自己车上,直接回县城了。   刘善武眼睁睁看着美美带着林微离开,急的抓耳挠腮,干瞪眼没办法。来的路上,崔定亲自给他打电话说,无论如何也得把那个女记者带回来,否则拿你是问!   刘善武满口答应,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硬是生生把人抢走了。要是换了别人,刘善武早就开始发飙了,可从他手里抢人的是大老板的儿媳妇,就连大老板都得事事让着她,自己一个公安局长前面还加一个“代”字,敢去和她理论?再长两个胆也不敢惹这个麻烦。   所以只好伸着脖子干咽了几口唾沫,悻悻然上了车,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的滚回市里了。   林微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胸前的扣子崩丢了一颗,露着深深的沟,狼狈的很。   今天上午,她正在一个农家院落里采访养鱼老汉的家人,突然冲进来四五个人,二话不说,拽着她就走。紧急中她拿出手机想给江风打电话求救,但手机刚拿出来就被那帮人抢走了,然后野蛮地把她塞到了车上,开车就走。   林微无力反抗,大声质问为什么要抓她,那帮人说自己是奉命行事。林微亮明身份,却又拿不出记者证和采访证。本来她已经绝望了,没想到半路里杀出一个漂亮的女人横刀立马救了她,感觉如做梦似的。   上了美美的车后,看到江风也在车上,才意识到是他想办法营救了自己,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又一个劲地对美美说谢谢。   江风说,林微,你不是说要采访广林的苑县长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林微哎呀一声睁大眼睛说,您就是苑县长,我还以为是个老……原来这么年轻漂亮,真是一位美女县长!   美美和她握了手,又像个大姐姐似的伸手帮她整了整衣领,呵呵笑着说,谢谢夸奖,林记者你才是真正的年轻漂亮呢。又说,林微这个名字,我早就看到过,微博上的“微人微言”应该也是你吧?   林微兴奋地说,是啊是啊,没想到苑县长您这么留意我!   美美说,你的微博我经常看。林记者,我敬佩你敢于坚持真理和正义,敢说很多人都不敢说的话,这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江风插话说,从这一点来说,林微你和苑县长有相似之处。   林微握着美美的手不放,像是遇到了知音,说,昨天江局长给我讲起您,说您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有魅力有魄力,我还以为他吹牛呢,现在看来,他一点都不夸张。   美美看了江风一眼,笑道,他没说我坏话吧?   林微说,这个真没有。   三人都笑了起来。   汽车进了县政府大院,江风说,美美,昨天中午我来过这个院子,想看看你的,结果听人说你下乡了。   美美惋惜地说,你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呢,早知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江风说,也不用等,这不是又回来了吗?   上楼到了美美办公室,江风一眼看到了她办公桌上放着的那只乳白色的皮包。那是他送给她的结婚礼物,没想到这么几年了,她还用着,并且看上去崭新如初,可见她非常爱惜。心里不由自主地动了动,顿时生出几分感慨来。 第976章、夜路好走一些   美美打开柜子,找出自己的一件衣服来,让林微换下已经损坏的上衣。两人的身材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都是胸部胖,所以衣服很合身,穿上后显得身材更加丰满了,但腰部又收的紧紧的,非常有型。   女人的办公室都是有镜子的,美美也不例外。林微对着镜子照了照,问江风是否漂亮。江风说,当然漂亮啦,苑县长的品味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   说着看了看美美,却发现她微皱了下眉,可能不习惯江风这样叫她。   林微没发现两人之间的小眼神,说,苑县长,既然这样,这个衣服就不还你了啊,我就据为己有了。   美美笑着说好啊,就当给你的见面礼吧,这衣服其实我一次都没穿呢。   坐下喝着茶,美美正色说道,林记者,我已经听江风说过了,你是法制报的记者。光临我们云湖,本来应该以礼相待的,没想到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也是我们这些东道主失礼啊。   林微放下茶杯说,苑县长您太客气了,我们作记者的,被人打骂、威胁简直就是家常便饭,非法拘禁我都遇到过好多次了。不过呢,以前都是我们报社出面把我捞了出去,这次是遇到您这位贵人。   美美摆摆手说,贵人谈不上,江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在说是在我的地盘上,我怎能不管?   江风在一边听着,生怕美美会突然问到林微此行的目的。如果真的问起来,场面就尴尬的多了。林微总不能说,我怀疑你公公在瞒天过海,是特意来揭穿他的吧?即使她不这样说,美美也很不好表态。那样的话,江风夹在中间,就很有些不是很光彩那种角色的感觉了。云湖太小了,一件事几乎就能把所有的人都圈进去。   好在美美的话题并不往这方面扯,林微也不主动去提。江风心里清楚,美美是聪明人,又在官场上锤炼这么多年,早就做到洞若观火了,当然不难猜到林微来云湖的目的,只不过是装糊涂罢了。   击毙米自强事件发生在广林,发生在她的地盘上,作为手下有一帮得力干将的县长,她获得的真实信息也许更多,掌握的真相更多,也许她早就明白这本身就是一个弥天大谎,一个彻头彻尾掩人耳目的骗局。   她之所以保持沉默,并不是选择了隐忍,只不过是不想给人以不孝之嫌。说一千道一万,崔定也是她的公爹,并且对她这个儿媳妇还算不错,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不求也应。在一些事情上,虽然她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但做的太绝的话,难免也会给人留下心狠的话柄。那么这样说来,她其实正需要一个林微来替自己揭开这个盖子。   而林微呢,在昨天来广林的路上,江风已经告诉她美美和崔定的关系了,想必她不会这么健忘。她之所以避免谈到自己来云湖的真实目的,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她这会也许稍微有点纳闷,崔定的儿媳,怎么会违背公爹的意愿,对她这个“危险分子”出手相救呢?而江风又是怎样说服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呢?她和江风又是什么关系呢?   可以说,此时此刻,三个人坐在美美办公室喝着茶聊着天,看似亲密无间,其实心里都在打着小算盘。看破不说破,也是官场上的一个生存法则。而这种通过意会在无声无息中传递的信号,比说出来更具有说服力,也更隐蔽一些。   中午,美美把江风和林微带到了明县衙旁的一个“龙门客栈”。县衙前面的一条街全部是仿古设计,各种店铺、茶楼也都是明朝风格,就连服务生、账房先生什么的都穿着长袍马褂,拖着油粗的大辫子,当然辫子都是假的。   龙门客栈是一栋木楼,坐在二楼雕梁画栋的单间里,透过古朴的窗棂,可以看到县衙后面假山上那一蓬青青翠竹,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焕发出勃勃生机。   美美在广林果然是声望在外,走在大街上,群众见了她的车,都停下脚步行注目礼。这让江风羡慕不已。住建局在云湖的名声不怎么好,他这个住建局局长虽然很努力想要改变市民的看法,无奈有些根深蒂固,市民提起住建局还是撇着嘴。   林微更是叹道,采访那么多当官的,从来没有见到像苑县长这样深受群众爱戴的。   美美说的却很简单:只要你心里处处想着群众,真心为他们着想,群众当然也会想着你。   酒菜都由政府办公室的人安排好了,坐的是方桌条凳,喝茶吃饭用的都是粗瓷大碗,很有些返璞归真的感觉。酒楼的客人不少,跑堂的很有意思,一路走一路吆喝的,竟然叫美美为“县令”,惹得三个人都笑起来。   落座的时候,美美坚持让林微坐在上座,说你是客人,我和江风今天一起陪你。江风注意到,她叫自己“江风”的时候多少透着那么一点亲昵,并且总爱说“我们”,显然也是想向林微传达一种什么意思。   等到三人碰杯的时候,美美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倒了些到江风酒杯里,那种自己人和客人感觉就出来了。   席间,美美问林微:还要在云湖玩几天?接下来的行程由我安排。   林微说,谢谢苑县长盛情,您把我从狼窝中救出来就感激不尽了,不敢再麻烦您了,我今天就回北京。   林微深入杨湾一天一夜,已经掌握了确凿有力的证据,确定云湖警方击毙的不是米自强而是养鱼老汉杨连生,着急回北京发布重磅炸弹,当然没有心思继续在云湖呆下去。   美美理解她的心情,问江风,今天还有没有回北京的航班?江风在手机上查了查说,下午4点半和晚上11点半各有一班。   林微说,我坐4点半的吧。   美美摇摇头说,我建议你坐11点半的。   林微问,为什么?美美说,夜路好走些。一句话说得林微和江风面面相觑。仔细一想,是啊,刘善武迫于美美的强势,不得不暂时放走了林微,难保他不会在她离开云湖之前再对他下手。   因为对崔定来说,放走了林微,就等于放虎归山,接下来的局面很难收拾,所以他绝对不会轻易就善罢甘休的。想到这里,江风说,这样吧林微,晚上我送你去机场。美美说,只有你怕不行,我也去就好了。   因为是周日,美美难得有空。下午,她带着江风和林微到沙河玩了半天,三人在沿着河边走了好远,晚上就在河边的农家院吃了晚饭。吃过饭又走到野外去看星星,9点钟,由江风开着美美的帕萨特,出了县城,驶上了去往高速的路。广林离机场有130公里的路程,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到了沙河桥头,远远看到前面警灯闪烁,路面上设了路障,有警察拿着停车牌,挨个检查过往车辆,连后备箱都打开看了。江风情知这些人是在查林微的,赶紧踩了刹车。美美却说,怕什么,只管过去!江风只好硬着头皮开了过去。   警察拦停了车辆,江风摇下玻璃问,干嘛呢?   警察也不说话,伸着头往车里看,手里拿着一个强光灯往后排照,被江风张开手挡住。这名警察已经看到后座上的林微,转身朝着另外七八名警察大叫:有情况有情况!   那几名警察呼啦啦围了过来,拉开架势,有人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枪上,大声命令,下车!车上的人全部下来接受检查!   美美摇下车玻璃说,谁在这里撒野呢?   这几个警察可能都是无名小卒,并不认识美美,蛮横地说,我们是市局的,在执行命令,请你们配合,马上下车!   美美坐着没动,说,这是广林的地盘,属于广林公安管辖,市区那么多案子你们不管,跑到这里咋呼什么?   领头的警察说,市局统管全市,哪里都可以管。   美美说,那你们稍等片刻,我让广林公安过来和你们交涉一下。说完,升上窗户,打了个电话说,你们过来吧,把路障给我清理掉!   原来美美早有安排,广林公安就在后面跟着,局长马洪斌亲自带队。跟着美美干,马洪斌非常有底气,不到一分钟就带着几十个人到了现场,二话不说就把路障抬起来撂到一边去了。   市局警察上来阻拦,马洪斌的手下毫不示弱,把他们一个个按在车上动弹不得。美美说了声走,江风启动车子,一溜烟冲了过去。   上了高速后,一路坦途。到机场后,离停止安检只剩下5分钟时间了。江风和美美看着林微过了安检,挥手向她告别。   从机场回来,车上只剩下了江风和美美。江风问,美美,你回市区还是回广林?美美好像没听到似的,没吭声。   汽车在高速路上平稳的行驶着,车窗外夜色浓重,远处偶尔有城市斑斓的灯火闪过。CD机里播放着王菲的《流年》,歌声中饱含着更多的无奈: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第977章、如烟往事   江风和美美都沉默着,似乎谁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这些年来,两人除了工作需要之外,很少单独在一起,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打。不是没有机会,也不是没有这个心思,而是总觉得无论哪种方式,都难以承受彼此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感情,难以慰藉两颗饱受折磨的心。   或者说两人都怕了,胆怯了,究竟是怕什么胆怯什么,却又说不清楚。特别是美美,至今也没有走出在女孩时期就为自己扎下的藩篱,还无法把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彻底从记忆中抹去。   是啊,这份情太沉重太沉重,沉重地让她过早地领悟了人生,过早地尝到了生活的苦涩,同时也完完全全地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没有江风哥的出现,她的生活也许是幸福的,平淡的幸福;但有了江风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所追求的幸福,太过于幼稚,太过于浅薄。   曾经拥有而后放手的感情,并不会对一个女孩子的身心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曾经拥有而今仍然放不下的感情,才是最残忍的,最能折磨人心。   当确定自己的爱情不能开花结果,当确定自己只能把深深的爱埋藏于心底的时候,美美那颗曾经敞开的心扉,在伤痕累累之后,又紧紧地关闭了。   不是拒绝,而是要留住,把那些往事都留在心里,在静夜里,在一个人的时候慢慢咀嚼,在追忆往昔中品味那种只有自己一人能够体会的幸福。   对幸福的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美美所理解的幸福,只是自己曾经拥有那么多美好的往事,这就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正是这种可怜的幸福在支撑着她顽强地走下去,勇敢地面对生活,尽可能快乐地打发走那像树叶一样稠密的日子。   没有和自己心爱的人在身体上结合,是遗憾的。但正是这种遗憾,造就了一种奇特的缺憾美。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在河堤上一番缱婘之后,两人下定决心要去开房的,美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惜江风哥突遭毒手,倒在了河堤之下;   那晚在青隆西部山区的温泉宾馆,江风哥是急切的想要她的,他甚至差点就……可惜,好事被冲散了……   美美每次回想起来,都忍不住要撅起嘴巴生气,好像上天故意要和她作对,让她始终不能完成心愿。   还记得她忍受着酷热在观音台村委门口苦苦等待的那一天,乡下的一草一木,在她眼里都无比的亲切,因为有江风哥在这里。其实那天,她已经下定决心,只要江风哥愿意,她会把自己的身子完整地给他,彻底地给他,然后安安心心地出国。   不,哪怕江风哥没这个意思,自己也要向他暗示,实在不行,厚着脸皮也要……可惜,她的夙愿最终没能实现,空留太多的遗憾。   从那以后,从江风哥的回信中,她觉得自己离他原来越远了,似乎是一瓣轻飘飘的蒲公英,被风吹离了地面,再也回不到起点。   她曾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都是梦到江风哥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伸手去抓,但抓不到;想喊,却喊不出来。一次次的泪湿枕巾,一次次的孤枕难眠,一个痴情女孩的心,被深深的失落和无尽的思念交替折磨着,渐渐的布满伤痕,就要滴出血来。   也就是在这种折磨中,美美成熟起来,从懵懂女孩变成了坚强的女人,也更加深刻地领悟了什么是生活。生活就是有各种缺憾组成的一次旅途,你注定要遇到很多人,但也注定要失去很多人。   很多的匆匆过客都被忘记了,唯有那最动心的邂逅,长久地留了下来,像一坛陈年老酒,沉淀下来,伴随自己走过这段漫长而短暂的旅途。   在广林,美美把全部身心都扑在工作上,不让自己闲下来,因为她怕自己一有空,会感物伤怀,多愁善感,再次触动心中那份尘封的记忆。   她也试图强迫自己去忘记,甚至为此剪去了长发,但结果发现自己只是在徒劳的挣扎,如落入蛛网的飞蛾,越陷越深。   她看电视,既盼望又害怕看到江风哥的影子,但还是每天必看云湖新闻;看报纸,也生怕看到他的名字,但每次翻开报纸,总要先快速扫一遍标题,看看有没有关于住建局的消息。他的一举一动,都牵着她的心,那份默默的关怀,很好地诠释了四个字:大爱无声。   其实上午开会的时候,美美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心爱的江风哥。他的身影即使淹没在人丛中,她一眼就能认出来,好像凭的不是眼力,而是一种独特的感觉。   开会的时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背上,有种酥麻的感觉。散会后,她悄悄观察着他,看他急匆匆走了出去,心中很是失落。而当她听到他叫她美美的时候,那种激动的心情让她的脸颊瞬间变得绯红。   是的,有很多人在疑惑地看着他们,有很多双复杂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但美美不在乎,甚至还很享受这种被人怀疑。当她听说要去救一名记者的时候,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只要是江风哥开口,她什么时候拒绝过?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也是。这种巨大的幸福,她一次都不会放过。其实凭着灵敏的感觉,美美在第一时间就知道江风要救的这位记者,必定是为着米自强事件来的。想要抓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公公崔定。   及至见了林微,看到了刘善武那种剑拔弩张的嘴脸,就更印证了自己的判断。美美是个性格倔强的女孩,她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公公崔定的胡作非为,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并深深为之不齿。   但作为儿媳妇,她并不好直接向公爹开刀,她还没有能力完全冲破世俗的罗网。记者林微的出现,等于是在落实她的意图,再说又是和江风哥站在一起的,所以美美选择了勇敢的反击。   而江风每次面对美美,都怀着内疚的心情。诚然,他对不起这个痴心不改的女人,甚至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抽身离去,狠心不去看她夺眶而出的泪水。   作为一个男人,他有责任去关心爱护她,但作为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他又不得不选择离开。当他残忍地离开的时候,他的心也在滴血。很多时候,他也想弥补一下自己所欠下的债,能真正不加掩饰地去爱她。但每当他产生这个念头后不久,就垂头丧气地退却了。   他发现,时隔多年,他已经失去了勇气,同时也失去了爱她的资格。他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她说着对不起。   今晚,在这辆只有他和她两人的车上,江风那种深深的愧疚,再次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他在回忆中不断地批判着自己,甚至想动手打自己几拳,似乎这有这样才能减少一些自己心中的那份罪咎。   江风哥,不用开那么快的,要注意安全。我们说说话吧,省的你瞌睡----咱俩现在的小命都在你手上呢。   美美说话了,听得出,她是想缓和一下这有些沉闷和尴尬的气氛。   江风放慢了车速说,美美你放心吧,我不瞌睡的,我不敢瞌睡。把你安全送到家,就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   美美笑了下说,其实,你瞌睡下也没关系的,只要我们----江风哥,你最近都好吧?   美美及时转移了话题,但明显带着掩饰的性质。其实她话里的意思江风已经听出来了,那就是,只要是我们在一起,出事也就出事了,没什么可遗憾的。   心里这样想着,就有着丝丝缕缕的柔情像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他回答说,我很好,按部就班。你呢,也还好吧?   美美嗯了声说,我也好。前几天看你出现在云湖新闻里了,在接受记者采访呢。   江风说,是啊,是有关廉租房方面的一些改革措施。最新的政策是不再建经济适用房了,提倡建设廉租房。经济适用房的非议太多了,特别是我们云湖,老百姓意见大的很。   美美轻轻叹了口气说,何止是经济适用房?我们云湖这么小一个城市,这几年怪事太多了,简直是妖孽横行啊。   江风听她说出“妖孽”两个字来,悠然而生敬佩之意。看来,她的眼睛是雪亮的,善恶分明的性格依然没有改变。这同她刚上班时候的性格一样,只是更加沉稳了些。一瞬间,江风觉得,自己真的是和她志同道合,息息相通的。他叹了一声说,美美,你还是没变。   美美反问他说,我当然没变,难道是你变了吗?   江风沉默了一阵说,是的,我变了,变坏了,变得不值得你去……   江风哥!你不要说下去了!美美及时打断了他的话,说,我知道你也没有变,你所表现出来的一个男人的责任意识,其实是很让我敬佩和着迷的。只可惜,我迟到了……一切都是天意吧,现在我更相信命运。你还不知道吧?每年的正月初一,我都会去清风寺上香呢。上个月的十五,我去你老家观音山了,半月堂里的道济大师还给我解了签呢。 第978章、你抱我去车里   提起半月堂,提起道济大师,江风就想起了八年前自己和叶芷同去求签的往事。道济大师说叶芷是山中的一块玉,当时自己深深为之诧异。不知道美美的卦签是怎么说的?于是他问,美美,你抽的是什么签?   美美笑了笑说,不想让你知道。   过了一会,美美说,江风哥,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我们云湖肯定要发生大变革了,我已经听到了大变革之前的车轮声,越来越近。   江风知道她所说的变革指的是什么,有血热血上涌,说,是啊,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但愿暴风雨能荡涤一切雾霾,还云湖百姓一个晴朗的天空。   美美嗯了一声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并且也迫切想做些什么。   江风说,你已经做了,今天不就是吗?   美美说,我还是想和你并肩战斗。还记得我刚上班那阵,你带我去搞定钉子户吗?我至今还记得我们踩着瓦砾上门做思想工作的情景。那时的时光过的真快。   江风感叹说,白驹过隙啊。那些往事,想起来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但再想想,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美美说,不过,我们也用不着感叹,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同样是在拔钉子户,只不过这个钉子户有些特殊。   江风点点头说,但我有信心。   美美说,你还和那时一样。   汽车在广林下了高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车过沙河大桥,从桥上往西方的天空看,可以看到一轮残月和数点寒星。美美说,夜色真好。   江风在桥头停了车说,我们下去走走吧,观赏下着郊外的夜色。   美美说,嗯。   两人下车来到河边,站住了。沙河水淙淙流淌,偶尔发出一串水流的声音,像是一位熟睡的少女在梦境里发出的呢喃。   一阵夜风从河对岸吹来,带着初冬的凉意。美美打个寒噤,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江风问她,冷吗?   美美没有回答,而是抬头去看那月亮。   江风伸出双臂,慢慢把她丰满的身子抱在了怀里。她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胸前,好像在找寻曾经的那种心跳。她的头发还是那种香味,江风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过了许久,美美才抬起头来。她望着天边闪烁的群星说,江风哥,还记得那天黄昏,我们在公园山坡上看日落吗?   江风说,记得,还记得你当时戴着一条红白相间的纱巾,像一簇火苗,一直在我记忆里跳动呢。   美美羞涩地笑了,说,那时候,我只怪你太胆小。本以为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会有很多,没想到我那么快就离开住建局了。   是的,那晚,还是少女的美美放下矜持,对江风进行了最后一次表白。紧接着,江风接到了科长方清河的电话,副市长苏荣要召见他和美美。接下里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美美就去了市政府。   江风说,美美,知道你当时并不想离开住建局。美美说,是啊,我那天下午想要最后听你一句话的,但你在开会。   江风说,可我看到了,看到你上车之前对楼上的最后一瞥。   美美急切地说,真的吗?那时候你在哪?   江风说,我就在窗子后面看着你,看着你上了苏荣的2号车。其实,那个时候,我比你还要失落呢……   美美仰起脸认真地看着他,好像要重新认识他一样。慢慢地,她那双大大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映着月光,像是两滴晶莹的朝露。   她颤声叫了声江风哥!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一瞬间,江风的思绪又回到了baby酒吧那晚,又想起了美美那少女的心愿。他猛地抱紧了她,低头把那双颤抖的唇吸进了自己嘴里……美美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似乎要站不稳了。她大口的喘息着说,江风哥,你抱我去车里……   江风拦腰把她抱起来,美美伸出双臂,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   林微回到北京的第二天,一篇题为《真假悍匪》的深度调查报告就见报了。报告用大量的证人证言、照片对比和犀利的言辞指出,云湖警方击毙的实为杨湾村养鱼老汉杨连生,并非被公安部通缉的云湖悍匪米自强。   林微甚至爆出,云湖方面为堵住杨连生家属的嘴,竟然给予了200万元巨额补偿,并且给的是现金,老汉的女儿点钱点的手抽筋。   林微还详细叙述了自己到云湖采访时物品被盗、遭人跟踪、被便衣警察殴打并强行带走等种种遭遇,用了一连串气势恢宏的排比句,质问云湖方面掩盖真相为哪般。最后称,将继续关注这一事件的进展,后续报道陆续见报。   如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把早就闹得沸沸扬扬的舆论炸翻了天,也被崔定彻底炸懵了。云湖警方击毙米自强的新闻发布后就遭到了普遍质疑,但不管是民间传言还是网上舆论,都拿不出有力的证据。   林微报道等于在早就到了爆点的火药桶里划了一根火柴。在舆论的压力下,省委责成云湖方面彻底报告真相,否则将派调查组进行深入调查。气急败坏的崔定召来公安局长刘善武,决定尽快对爆料记者林微采取行动。   安红给江风打电话,要他下班后来她家里一趟,说是有事要和他商量。因为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安红把公司的业务交给几位副总打理,自己专心在家养胎。   江风赶到她的别墅时,安红正系着围裙做饭,桌子上已经摆好两个菜了,热气腾腾,菜香扑鼻。   把江风迎进屋,安红又拖着笨重的身子给他拿拖鞋,弯腰很是不便。江风赶紧说安红你歇着吧我自己来自己来,安红笑着说,我也做一次你的家庭主妇啊。   江风看她腰里的围裙,因为肚子太大,围裙的带子不够长,接了一条领带,看上去很好笑。   安红怀孕后身材丰了好多,本来就大的一双胸更大了,看上去两个篮球似的,满脸都是要做妈妈的喜悦。江风发现她的长发不见了,问她干吗要剪头发,安红说,怕头发和孩子争营养啊。   进了厨房,见锅里正炖着一只鸡,安红还要再炒一个蒜薹鸡蛋。江风夺了她手中的铲子,说,让一个孕妇伺候着,太不好意思了,安红你去看会电视去,剩下的菜我来做。   安红说好吧,我正想欣赏下你的手艺呢。把腰里的围裙解下来给他系上,然后站在一边看着,很开心的样子。   江风炒着菜,思绪却有点走神,走回到了多年前在大学食堂里第一次见到安红的情景。时间过的真快啊,一晃将近十年过去了,安红也从奔放的少女变成了一位少妇,但她那个时候青春无敌的身影似乎还在眼前浮现。   江风忍不住转脸看了看她,想从她身上找到往昔的影子,却只看到了真实的现实。那就是,时光一去不回头,他们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安红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问他,江风哥,你看什么呢?   江风翻炒着锅里的蒜薹说,哈,想起了你们的大学食堂。   安红哈哈大笑起来,说,是不是还记得我只裹着浴巾就去打饭的情景?   江风说,是的,那时候的你就很开朗很青春。   安红收住笑,脸上出现了少女般的红晕,说,江风哥,告诉你个秘密。我那天其实是故意穿成那样去吸引你的。   江风有种甜蜜的上当感,问,为什么啊。安红说,不知道吧?你和小柔第一次到我们宿舍,我就盯上你啦。那天我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魅力,可惜电力还不够足。   江风说,电力够足了,到现在还有静电呢。   饭菜做好了,安红拿出瓶红酒来,倒了两杯,说,难得吃你做的菜,一定要喝一杯的。   江风说,你不能喝吧,会不会有影响?   安红满不在乎地说,一杯酒,没问题的。来,江风哥,为了那次在食堂相遇,干杯。   江风和她碰了杯说,为了过去,干杯。   看着安红开心的样子,江风的心情其实并不好。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崔晚庭太懦弱了,甚至有些混蛋。婶婶杨静差点要了他的命,不是叶芷出手相救,他也许早就做了孤魂野鬼了。   现在倒好,本身就是泥菩萨还背着别人过河,为顾及自己叔叔崔定的位子,躲了起来。你一个大男人躲起来就罢了,关键是还有个大肚子的安红呢,你怎么就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太没有责任心了嘛。江风每想到这里,恨不得立马找到崔晚庭,狠狠地给他两拳。   吃过饭,安红泡了一壶水果茶,里面是几样水果,色彩鲜艳,煞是好看。茶壶的下面还有一只蜡烛燃烧着,安红把室内的灯光调暗了些,情调就出来了。安红亲自给江风倒了一杯,双手捧着说,江风哥,知道你不爱吃水果,又经常喝酒,太需要补充点维生素了。来,尝尝我为你特制的营养茶。   江风接过来说,安红你能把茶做得这么精致,可见你也是一个很有品位的人。   安红说,我是现学现卖,从咖啡厅学来的啦。江风喝了一小口,感觉酸酸的。看安红很期待地看着他,就说,果然好喝!色香味俱全!安红嘻嘻地笑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第979章、你可能有麻烦了   喝着茶,问安红说,安红,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商量吗?   安红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些,放下茶杯说,你不提我倒是忘了。下午晚庭给我打电话了,他现在在红舟。   江风说,哈,还以为他远走高飞了呢,谁知道还在围着云湖转悠。   安红叹口气说,没想到他这么优柔寡断,真是小事清楚大事糊涂。   江风问,他说要回来了吗?   安红摇摇头说,他还在纠结呢,也不知道要纠结到什么时候。不过他要我明天去红舟见他。   江风说,是该见见他,给他讲清楚道理。   安红说,我想让你陪着我去,一来路上有个照应,二来你也帮我劝劝他,做思想工作你比我强。   江风正想见见崔晚庭,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说,我明天本来要到省建设厅去一趟的,不过还是陪你重要,工作也要让道的。   安红说,呀,那你还是别去了,不能耽误工作啊。   江风说,照顾好你就是我最最重要的工作。我让副局长去就可以,本来也不是非我去不可的事情。   安红看着他,忽然抱了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抽着鼻子说,江风哥,还是你对我最好……   江风轻轻拍了拍她肉呼呼的肩膀,笑着说,谁让我认识你那么早呢?   安红抱着江风的胳膊撒了会娇,想到了什么,坐直身子说,江风哥,我有个主意。晚庭他直到现在还犹豫不决,我想很有必要刺激他一下,让他产生一种危机感。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促使他下定决心。   江风想了想说,这个办法是不错,可怎么刺激他呢?他又不是小孩子。   安红说,嘻嘻,有个现成的办法在这里摆着呢,就看你愿不愿意。   江风迷惑地说,什么办法还要我愿意?   安红摇着他的胳膊说,江风哥,咱们这样。明天到了红舟和晚庭见面的时候,我就这样抱着你胳膊,咱们表现的亲昵些,也酸一酸他。   江风连连摆手说,这怎么行,晚庭他万一真的误会了,就麻烦了,还以为我乘他之危呢,肯定把我看做小人。   安红撅着嘴巴说,那你就不能为了我做出一点牺牲?再说又不是真的,晚庭以后会明白咱们的良苦用心的。   江风仔细想想,安红所说的这个办法虽然有些欠妥,但说不定真的能奏效。你崔晚庭放着自己的女人不照顾,也不能怪别的男人做护花使者。   想到这里,就对安红说,咱们这叫什么,苦肉计?   安红趴在他耳朵上说,不,是美人计。   江风说,但中计的是咱们自己。   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江风安排副局长宣立明去了省厅,自己开车带着安红直奔红舟。路上,安红很是兴奋,有说有笑的,像是要去旅游似的。还说,江风哥,我的这个主意挺刺激的,咱们要是当着崔晚庭的面嘴一个,他会是什么反应?   江风说,估计他会上来和我拼命。   安红说,嘻,好啊,你俩打起来,我就当做是你们在为我决斗。   崔晚庭还是有些反侦查意识的。他藏身的地方并不在市区,也不在县区,而是在红舟南部山区的一个农家乐。江风和安红下了高速后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家写着22号农家院的院子。   已经是冬季,农家乐并没有什么客人。远远看到崔晚庭在门前的一片竹林旁站着,正翘首期待。可能是看到了江风的车,多少有点吃惊。因为安红并没有告诉他江风要来。   安红故意让江风远远地停了车,然后让他把自己搀扶下车。下车后,她顺势抱了他的胳膊,努力做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和他有说有笑。江风虽然觉得有些过火,但还是硬着头皮向崔晚庭走去。   崔晚庭显然被安红的这个动作弄傻了,站着没动。呆了十几秒钟,才醒过来,快步迎了上来,伸出手来要和江风握手,说,啊呀,没想到江局长也来了!谢谢你陪安红。   江风没和他握手,拉下脸说,崔晚庭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要安红的话,我就要了。   崔晚庭尴尬地笑笑,上去扶住了安红。安红做出生气的样子,对他爱理不理的。   在僻静的农家院里,江风和崔晚庭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虽然他说的很少,但句句都像炸雷炸响在崔晚庭耳边。当说到安红挺着大肚子还要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崔晚庭双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江风最后说,崔晚庭我告诉你,没人勉强你,你自己该怎么做,好好想想。在你想好之前,安红由我照顾。   按照事先策划,江风和崔晚庭谈话之后立马带着安红回云湖,不在那里吃饭,也不给崔晚庭更多的思考时间。撂下这句话后,江风就站了起来,不顾崔晚庭的挽留,说了声安红,咱们走,不要耽误了人家的清静。   安红很配合地站起来,又挽了他的胳膊,两人依偎着向汽车走去。崔晚庭跟在后面,江风和安红硬是没回头。   这次的红舟之行应该是很成功的。不过回来的路上,安红却望着窗外不说话,明显在想心事。一会又哭哭啼啼的说,我看他是瘦了,好像头发也掉了不少。   江风说,他是自作自受。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却把自己搞的做贼似的,能不瘦吗?不过安红你不用担心,我敢断言,不出三天,崔晚庭就会下定决心回来的。   安红说,但愿如此。这个人,脾气太犟了。   回到云湖已经是中午一点多钟了。江风陪着安红在西餐厅吃完牛排,把她送回家,直接开车去上班。市里争取到了曲艺节的承办权,因为是全国性质的,所以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曲艺节下个月就要开幕了,全市上下正紧急动员,住建局的任务很重。   市里为办好这次曲艺节,提出了“唱响多彩云湖,喜迎四海宾朋”的口号,专门成立了领导小组,江风是小组成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协调。   忙了整整一个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林美丽的电话。林美丽的语气比较急促,说,江风,说话方便吗?   江风办公室还有几位科长在汇报工作,就挥手把他们赶了出去,关上门后马上说,现在方便了。   林美丽说,江风,你可能有麻烦了。   江风的脑袋嗡的一声,问,怎么回事?林美丽说,你老实说,你上周是不是送给北京一个女记者一架相机和一台电脑?   在林美丽面前,没必要隐瞒什么,因为江风清楚,她的话往往代表着市长郑爽。就说,你是说法制报的记者林微吧?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她的照相机电脑钱包包括记者证都被偷了,又急于采访,我就为她买了照相机和电脑,她说等我去北京的时候就还我的。   林美丽跌足道,坏就坏在这里了!告诉你吧江风,他们以受贿罪对林微立了案,今天上午就已经派刑警进京抓林微了!至于你,因为他们要做足证据,肯定也会调查你的!   江风闻听此言,一时间六神无主。问林美丽说,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林美丽说,据我所知,那个女记者一到云湖就被人盯上了,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控之中呢。他们甚至连照相机和笔记本的总价格都查到手了,还查出你使用的是一张五万元的购物卡,很有可能会追查你这张卡的来历!   江风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冰凉。   江风听林美丽说出这个坏消息来,一时间呆住了,双眼有些发直。他没想到崔定刘善武他们在林微身上这么舍得下工夫,这么孤注一掷,不计后果。为了防她一个弱女子,他们用尽了各种卑鄙的手段,不但偷了她的采访设备,还跟踪她,非法拘禁她,现在竟然要以受贿罪对她进行跨省抓捕,真可谓是穷凶极恶。   自己是给她买了照相机和电脑,但那是出于友情对她的帮助,再说林微说过要还他的,又怎么能和行贿受贿挂上边?根本不具备受贿罪成立的条件啊。只是自己那张五万元的购物卡,真有人问起来,还真有些说不清。看来,局势要比自己预料的复杂的多。   那边的林美丽说,江风,你快想办法啊,说不定呆会就有人叫你谈话呢,你得有个思想准备,别让人把你套进去。   江风气愤地说,卑鄙!真卑鄙!什么受贿罪,他们这是在狗急跳墙!   林美丽着急地说,先别说记者的事,你那张卡怎么解释?   江风想了想说,就说我自己办的,我办张购物卡不犯法吧。   林美丽说,你也只有这样说了。郑市长有交待,有什么情况你及时通下气。   挂了林美丽的电话,江风马上拨林微的号码,显示是无法接通。一连拨了几遍,都是这样的提示。心不禁有些下沉:难道她已经被抓了?   崔定的动作太快了,并且出手太狠。派警察进京抓一名记,也不是哪个市委书记都有这个胆量的,必须考虑舆论的压力和社会各方面的因素,以及接下来如何处置才能平息众怒。崔定之所以这么狗急跳墙,除了做贼心虚外,充分说明他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第980章、雷霆之威   这时候,手机响了。江风看号码,是纪委书记仝书海的。   仝书海去年至今腰椎有问题,基本歇着,纪委的事情都由副书记常宽处理。他住院的时候,江风去看过他,还给他送了一个按摩器。仝书海对江风一直不错,趁病房没人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体己话,说云湖的局势马上要变了,要他擦亮眼睛,不要跟错人。江风当时很感激,觉得他其实是个好人。   不过现在仝书海亲自给江风打电话,说明有重要的事情找他。江风已经预料到是什么事了,心跳的快了些,接通了电话。   仝书海的声音很和蔼,说江风啊,忙着呢?   江风恭敬地说,仝书记好,我不忙。您有什么指示?   仝书海说,那好,不忙的话,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江风答应说,好的,我马上到。   去了才知道,仝书海的办公室还有两个人:政法委书记铁英和公安局代局长刘善武。   铁英和刘善武都在抽烟,把办公室抽的乌烟瘴气的。看他进来,两人用审讯犯人的眼光看着他,这让江风心里很反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仝书海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说江风来了?坐吧。   铁英和刘善武坐着没动,江风也懒得和他们打招呼,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坐下后才发现,面前的茶几上扔着一支录音笔,看来他们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仝书海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在靠着江风一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直入话题说,江风,叫你来是想向你了解几个问题。法制报的记者林微,你们早就认识?   江风实话实说,认识六七年了,但平时基本没联系。   仝书海点点头,哦了一声,又问,她来云湖前和你联系过吗?   江风说,没有,来之后才联系我的,她是来参加新闻发布会的。   仝书海嗯了一声,停顿了下说,你送东西给她了?江风说,她的物品在宾馆被……   刚说到这里,对面的铁英打断他说,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不用解释那么多。   江风很看不惯铁英这种颐指气使的样子,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还不得不听着,回答说,是的,我帮她买了台照相机和一个笔记本电脑,她说过马上就……   铁英再次打断他说,这两样东西一共多少钱?   江风肚子气的鼓鼓的,说,将近三万。   刘善武不知天高地厚地插话问他,具体是多少?说清楚点。   江风很讨厌这个狗奴才,没听见似的,没搭理他。   刘善武不自在地晃了晃身子,巴巴地看了一眼铁英。铁英面无表情地说,江风同志,你很坦诚。   江风还以为他终于说出了一句人话,没想到他接着说:希望将来在法庭上你也能这样说。   江风忍不住了,硬着脖子说,法庭?什么法庭?林记者的采访设备包括钱包都被偷了,身无分文,我只不过是出于友情帮了她一把,和上法庭有什么联系?这道理是走到哪里都能说清楚的。   铁英也动了怒,厉声说,友情?你刚才还说和林微一直没有联系,你怎么会拿两三万元的东西送她?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告诉你,林微她这是受贿!以记者的名义收取贿赂!   江风火气腾地上来,针锋相对地说,铁书记,请你弄清楚了,我不是送她东西,是帮她的忙,她说过要还我的!我们之间是朋友关系,没有利益交换,所以也根本谈不上受贿!   铁英哼了一声说,这话你别给我说了,留到法庭上去说吧。还有,你那张购物卡是怎么回事?你把这个事情也说清楚了。   江风没好气地说,我自己办的。   铁英拧这眉头说,你自己办个5万元的购物卡?   江风说,怎么,不可以吗?我办的还有游泳卡呢,这是我自己的事,碍不着别人什么吧?   江风说完,不再回答铁英的逼问,转向仝书海说,仝书记,今天您叫我来,不是要三堂会审的吧?   仝书海笑了下说,江风你说什么呢,就是了解几个问题。   江风说,问题我都回答过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仝书海说,好,那你去吧。   江风站起来转身就走,听见刘善武在后面嘟囔道,做贼心虚。   忍了几忍,心想也没必要和一条狗计较,那样的话自己也就是狗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有关云湖警察进京抓记者的消息已经在网上传开了。法制报的微博最先披露了准确消息,说下午两点,本报社记者林微在自己家里被五六个陌生人带走,去向不明。   这些人抓捕她的手段有些卑鄙,对门邻居看到,他们躲在楼梯上,安排一女人去敲林微的门,叫着要入户检查燃气,等林微开了门,五六个壮年男子一拥而上把她抓住了,先抢了她的手机掐了她家的电话线,而后强行把她带上了车。   网络上又掀起了轩然大波。网友们愤怒声讨云湖方面的倒行逆施,同时更加坚信云湖警察击毙的不是米自强,而是一个替死鬼。   有网友发帖要组织全国各地网民代表赴云湖进行抗议。口诛笔伐之下,云湖公安局的微博“平安云湖”发出官方声音说,记者林微涉嫌受贿,涉案金额较大,公安机关已经对她立案调查,目前已经依法将她刑事拘留。   林微被抓,急坏了江风。给公安局的同学打电话询问情况,得知她已经被带回了云湖,具体关押在哪里不得而知。想到她也许会受到刑讯逼供,江风再也坐不住了,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救她。   左思右想,给市长郑爽打了个电话。郑爽那边很安静,好像在室内,不等他开口就说,江风,正要给你联系呢,你马上来碧螺春茶楼。   碧螺春茶楼的包间里坐着郑爽,常务副市长李振,组织部副部长宋敬山,以及原公安局长肖国华。   肖国华说,江风你来的正好,你把那个记者的具体情况讲一下吧。   江风坐下来,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经过讲了,没有一点保留。   几个人商量了一阵,最后郑爽说,省公安厅那边我已经和肖厅长联系过了,国华和江风你们两个现在就出发去省里,直接去肖厅长家,把情况如实反映下,请他想办法救记者。   江风和肖国华连夜赶到省城,到了肖厅长家。肖厅长和江风握手的时候很用力,说,江风,我早就听说过你。   江风把林微在云湖的经历讲过一遍后,肖厅长拍了桌子说,无法无天了!你们云湖的公安,谁都敢抓,什么事都敢做,快要成土匪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哪山的妖精,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怪!   第二天中午,省公安厅专项调查组在事先没有通知的情况下,出其不意地开赴云湖,肖厅长亲自带队。   肖厅长到云湖后,先释放了林微。刘善武还想反挺,又把受贿这两个字拿了出来,被肖厅长一阵呵斥,请他说说什么是受贿罪。刘善武支支吾吾说不出,肖厅长说,什么是受贿罪你都不知道,你这个公安局长是怎么当的?受贿罪形成的必要条件之一是为他人谋取利益,林微只不过是借朋友的钱买了必须的采访设备,她为谁谋取利益了?一番话说的刘善武哑口无言。   崔定正在给几个曲艺节筹备单位开会,听说调查组到了云湖,马上中断会议,跑到宾馆见了肖厅长,说了一番欢迎的话,要安排调查组中午吃饭,被肖厅长拒绝了。   肖厅长没在云湖吃饭,而是直接杀奔广林县杨湾村,并且还带着记者林微。崔定安排刘善武派车在后面跟踪,被肖厅长发现,打电话把刘善武熊了一顿,刘善武只得让跟踪车辆撤了回来。   调查组到杨湾后,也派人到村口把守,不准闲杂人等进村。进村的当天,调查就取得了重大进展。   养鱼老汉的家属被护送到了省里接受进一步调查。第二天下午,调查组再杀回云湖,把几个击毙米自强那晚参与行动的警察以及负责做DNA对比的一名副局长秘密带到了省里。   崔定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气氛紧张。崔定脸色铁青地坐着,一支接一支的抽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铁英、刘善武垂手站在办公桌前,两人都是面如死灰。最新得到的消息是,省委书记邓锦江亲自在省公安厅出具的报告上签上了“严查到底,务必查出真相,无论涉及到谁,一律严惩不贷”这句话,省委为此还专门召开了会议,邓锦江大发雷霆,在会上把茶杯都摔了。   紧接着,负责给“米自强尸体”做DNA检测的那位副局长苦撑两天后,终于承认自己造假。参与行动的几名警察也如实交待了当时的情况,指出公安局长刘善武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小屋里的人活着出来,再没有遭到任何反抗的情况下命令向屋内扫射,并投掷了燃烧弹。 第981章、穷凶极恶   刘善武这条狗也真够忠诚的。他心里明白,省委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与其拉着主子下水,倒不如自己主动把责任承担起来。一来表表忠心,二来只要崔定不倒,自己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步,右手放在胸前,万分诚恳地说,崔书记,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去做的,与您没有任何关系。这句话不管谁问,我都会这么说的。   崔定抬起头来,眼里有一丝惊喜之光一闪而过。不过他马上就又皱起了眉头,愠怒地说,善武啊,你怎么这么胆大,怎么连我都敢骗?立功心切是可以理解的,但你不能残杀无辜啊!   刘善武耷拉着脑袋说,崔书记,我错了,我没听您的话。   一周后,省公安厅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澄清了云湖警方击毙的不是逃犯米自强,而是养鱼老汉杨连生。同时启动追责程序,对云湖方面的相关责任人进行责任追究。   就在省委研究对云湖方面相关责任人如何进行处理的时候,又一件大事发生了。逃亡在外的崔晚庭忽然回到云湖。   安红首先给江风打电话告知了这个消息,江风在第一时间向郑爽进行了汇报,郑爽马上交待肖国华派人暗中保护崔晚庭,并于当晚在安红家中和他进行了秘密谈话。   江风也参与了谈话,他看到崔晚庭脸色苍白,情绪激动,牙齿咬的咯咯响,表示就是死也要把杨静这条毒蛇给砍为两段。优柔寡断的他这次之所以如此果断,是因为杨静再次对他下了毒手,幸运的是崔晚庭再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原来崔定早已经得知了侄子崔晚庭还活着的消息,不过没告诉杨静,怕她再起杀心。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在这方面崔定的心倒是没有杨静狠。   有天晚上崔定和刘善武在书房密谋如何对付崔晚庭,刘善武主张杀人灭口,干脆利索;崔定的意思是亲自见他一面,和他好好谈谈,让他提条件,最好是和平解决。   两人商量的投入,没提防杨静正趴在门缝上偷听,把他们的谈话听了去。得知崔晚庭还活着的消息,杨静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住了。   真是活见鬼了!那晚自己眼看着暴金龙的人拿着绳索进了里间,她虽然背对着不忍心去看,但真真切切地听到了绳子勒在喉咙里发出的那种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崔晚庭挣扎的声音,两三分钟后声音消失,随即扑通一声,应该是崔晚庭的尸体倒在地上。   难道自己被暴金龙给骗了?他在自己眼皮底下玩了个偷梁换柱?杨静没想到如此精明的自己也会被人骗,又怒又怕,血压一下子窜到了180,有些头晕目眩。   崔晚庭还活着,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只要去告发,自己就会被以谋杀罪抓起来投进监狱,说不定还会被判死刑。想到死刑两个字,杨静的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连打了好几个冷颤。老天,这是要我的命啊。杨静再也淡定不下来了。   第二天中午,杨静把刘善武叫到自己办公室。刘善武一进门,她就咔哒把门反锁了。   刘善武以为她要交待自己什么重要任务,看她的脸色,阴的可怕,心里开始发怵了。杨静当官很有悟性,知道如何给对方心理上的压力,并且运用的恰到好处。   她紧绷着脸走回到自己办公桌后坐了,也不看刘善武,咬牙盯着桌子上的一棵玉白菜,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刘善武试探着说,杨局长,有什么指示您尽管说。说着,虚虚的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   这把椅子他已经坐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杨静向他面授机宜。   哪料这次屁股刚挨着椅子,杨静突然暴喝一声:谁让你坐了?!刘善武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满脸通红。杨静吼过之后又不吭声了,刘善武就尴尬地搓着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杨静耍够了威风,才咬牙切齿地说,刘善武,你说,我杨静对你咋样?   刘善武佝偻着身子,贱兮兮地说,杨局长对我恩重如山,我刘善武没齿难忘。   杨静鼻孔里哼了一声说,算你还通点人性!刘善武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不是我杨静给老崔吹风吹你的好处,你能赶走肖国华坐上公安局长的位子?做梦吧你!现在好了,翅膀硬了,开始瞒我了!你是想看着我去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别以为你身上啥事没有,惹我恼了明天就扒了这身狗皮让你去吃屎!   杨静此刻也顾不得斯文了,污言秽语对着刘善武机关枪似的突突个不停。刘善武被她骂的睁不开眼睛,垂手站着,屁都不敢放一个。趁杨静换气的机会,他怯怯地说,杨局长,我刘善武一直对您和崔书记忠心耿耿,你们安排的事我提着脑袋去做,哪有什么事瞒着您?我敢吗?再给我个脑袋我也不敢啊。   杨静冷笑几声说,刘善武你现在能耐了啊!说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就你这样下去将来还要把我当猴耍呢!我问你,你昨天晚上在书房和老崔说的啥!   刘善武听到这里,知道自己昨晚和崔定的谈话被杨静偷听了,想实话实说,怎奈主子崔定反复交待不要告诉杨静的,左右为难。   杨静眼珠子一转,就看透了要他的心理活动,声音放缓了点,说,刘善武你这会别考虑老崔,他是他我是我,这是咱们之间的事情,你知我知,我不会告诉老崔的。正说着,刘善武的电话响了,他刚要接,被杨静一把枪去了手机,拉开抽屉扔了进去。   刘善武迫于杨静的淫威,只得坦白,说崔晚庭确实没死,不过现在已经掌握了他的藏身之地,昨晚正是和崔书记商量如何处置他的。   杨静又把暴金龙骂了几番,说妈的连老娘都敢骗!幸亏你暴金龙死了,活着的话我一刀刀把你刮了!又问刘善武是谁从暴金龙手里把崔晚庭救走的,刘善武说是叶芷。   杨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个骚娘们,老娘给她面子,她倒是蹬着梯子上脸了!别以为我杨静好欺负,等摆平了崔晚庭,再和这个骚B算总账!   看刘善武态度不错,杨静才赐了座,语气也放松了些。她问崔晚庭现在在哪里,刘善武说,不远,在红舟的一个乡下,已经派人过去盯他了。   杨静说,崔晚庭是个祸根,可惜老崔下不了手。自古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留着他崔晚庭在世上,迟早就是我杨静和老崔的掘墓人!善武我命令你,今晚就安排人赶往红舟,务必把崔晚庭给我干掉!干掉后拍张照片给我带回来,我这次吸取教训了!   刘善武犹犹豫豫地说,这,这,要不要和崔书记通个气啊,毕竟……   杨静砰的一拍桌子一瞪眼,刘善武马上改口说,好,我这次听你的。不过杨局长啊,你可千万别让崔书记知道这是我干的,否则他非撕吃了我不可。   杨静眼里射出幽幽的磷光,说,只要崔晚庭消失了,他老崔也就死心了。没有怪罪你的道理,这点你放心,老崔要是怪罪你,我在前面挡着!善武啊,肖国华干了多年也没再进一步,铁英马上就到年龄该去人大了,你就不想着再进一步?   一席话说的刘善武热血沸腾的,鼻涕泡差点冒出来,巴巴地说,只要杨局长您心里记着我,我刘善武就把这一百多斤豁出去了!我明天就安排人去红舟,要不了崔晚庭的命,我刘善武以后头朝下走路!   杨静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管过程,只看结果。记住,我要看尸体的照片,这次我可不想再被骗了。   刘善武的鼻子像警犬一样灵敏,早就嗅出了崔晚庭的踪迹。再说红舟原本就是崔定的治地,他在那里当了几年市委书记,网罗了一批党羽,所以崔晚庭自以为躲的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就暴露了。之所以暂时没人动他,还是因为他叔叔崔定不忍心对他下手。不过刘善武是做什么事情都能下得了手的人,再说杨静又是不敢得罪的主,不按照她的要求去做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当晚凌晨时分,睡梦中的崔晚庭听见房间的门吱呀响了一声,惊醒了。朦胧中看到有个黑影闪了进来,大惊,正待翻身坐起,已经被人按在了床上,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顶在了他脑袋上。   崔晚庭睁大眼睛想看清来人是谁,只看到了一张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脸。眼看就要魂归黄泉,崔晚庭倒是镇定起来,学着电影上的样子说,兄弟,我知道你是吃这碗饭的,我绝对配合你,让你完成任务,我也算集点阴德。你别紧张,我肯定不会反抗的,等我把两句话说完,你痛痛快快送我走就好了。人死并不可怕,但就怕死的不明不白,做糊涂鬼,被鬼们嗤笑。兄弟你扣动扳机前,告诉我要杀我的人是谁,我就死也瞑目了。 第982章、抢人   刘善武安排的这个杀手不是很专业。他原本是个刑满释放人员,后来在公安局专门做线人,靠公安方面的奖金或者提成混日子,渐渐和刘善武熟络。   刘善武知道此人吸毒成瘾又没钱购买毒品,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并给了他一把手枪。承诺事成之后给他5万元的酬劳,其实刘善武早就做好了打算,等他把崔晚庭灭了之后,再想个办法把他也灭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己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专业的杀手根本不会给猎物说话的机会,直接就爆头了。正因为业务不熟练,才给了崔晚庭喘息的机会。   果然,那人说话了,说,兄弟,既然你这么配合,我告诉你,要杀你的人,是公安局长刘善武。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老兄你就是做了冤鬼也不要去吓我。   刘善武和自己无冤无仇,当然没有杀他的必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是受人指使。受谁指使呢?崔晚庭这会的大脑格外清醒,马上就想到了婶婶杨静,并且百分百确定就是她。   此时此刻,她把杨静一刀刀割了烤吃了的心都有。这个蛇蝎女人!没想到自己在外面躲了将近半年,也没躲过她的魔掌!崔晚庭来不及再想下去,当务之急是如何保命。   他听见杀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知道他比自己还紧张。不过等待下去,必定是一声闷响把自己的脑袋炸开,所以崔晚庭抓住机会说,兄弟你等等!我这个人生来爱沾花惹草,到了阴间也耐不住寂寞。我有最后一个请求,请求你能成全了我----不要打我的脑袋,朝我心脏上开一枪好了,这样我不毁容。求求你了!   崔晚庭说着,两手慢慢地抓住了被角。杀手显然被他迷惑了,犹豫了下,把枪从他脑袋上移开,准备抵到他右胸上,也就是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崔晚庭一跃而起,用被子把杀手连枪带人给蒙住了,然后整个人都撞了上去,把杀手撞翻在地。   杀手慌乱中隔着棉被开了两枪,枪声很闷,都没能击中崔晚庭。崔晚庭捞起地上一个方凳,没头没脑地砸了下去,然后拉开门夺门而逃。不敢走大路,连夜翻身越岭的到了一条公路旁,拦了辆货车逃走了。先是在方平呆了两天,后来偷偷潜回了云湖。   也就是说,崔晚庭这次是怀着对杨静的满腔仇恨回来的。残酷的现实,让他再也没有了什么幻想。当然了,他不能在云湖揭发杨静,郑爽问他愿不愿起去省公安厅,崔晚庭满口答应下来。   郑爽做事果断的很,走到阳台上拨通了省公安厅肖剑的电话,简要向他汇报了情况。肖剑说,郑市长你马上把人给我送到省厅来!我安排人去接你们!   事不宜迟,郑爽安排肖国华派两辆车十个人护送,崔晚庭坐江风的车,马上出发去省里。肖国华现在已经不是公安局长了,手中可利用的自己人不是很凑手,耽误了些时间,40分钟后,护送人员和车辆才全部到位,停在了安红家大门外。   崔晚庭裹了件大衣包了脑袋,直接从楼上下到车库里,坐上了江风的途锐。江风驾车,肖国华在后座陪着崔晚庭。郑爽留在安红家,坐镇指挥。   一场冬雨不期而至,道路十分湿滑,市区个路口交通拥堵。护送车辆一前一后,江风的车走在中间,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出了市区,快速往高速路口驶去。去往省城的高速路口离市区有二十公里的距离,路上行人和车辆都不多。   江风开着车,紧张地满手心都是汗。省公安厅已经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了云湖警方“击毙米自强案件”系认为造假,马上就要处理人了,崔定刘善武之流肯定人心惶惶。这个节骨眼上崔晚庭又回到云湖,有些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可以想象,不说崔定,起码杨静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等待她的很可能是牢狱之灾。杨静倒了,唇亡齿寒,崔定还能挺多久?江风意识到,这场战役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对决阶段,鹿死谁手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后面警迪响成一片。心中一惊,赶紧去看后视镜,后视镜里满是闪烁的警灯,越来越近。从警迪的声音来判断,至少有10辆警车正朝着他们追来。   江风按照郑爽指示,深夜驾车带着崔晚庭和肖国华赶往省城,还未到高速入口,就听得后面警笛声响成一片,哇啦哇啦的叫声在夜里听起来相当瘆人。   从后视镜里一看,一串警车发了疯似的追上来,气势汹汹。情知道来者不善,紧张地问肖国华,肖局长,怎么办?   肖国华咬着牙说,这些混蛋来抢人了!江风你快点开,只要上了高速,就有可能摆脱他们,肖厅长会接应咱们的!   江风刚答应一声,还没来得及加速,一辆闪着警灯的丰田巡洋舰已经刷地超过了他,从车窗里伸出一个停车牌。   肖国华叫道,是刘善武!   江风见是刘善武亲自带队,自知这会敌我实力悬殊,对肖国华说,肖局长你赶紧报告郑市长!   肖国华拿出手机,拨了郑爽的号码。郑爽此刻正在安红家陪安红说话,看到肖国华的号码,知道事情不妙,马上接听了电话。   巡洋舰超过途锐后,车上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连声喝令江风靠边停车。江风暗暗骂了声,不去理会,大脚油门只管往前冲。巡洋舰体型大,在前面左右摇摆,不让他超车,还死命地把他往路边别。江风干着急没办法,只好把车速降了下来。   这时候大批警车狼群似的围堵了上来,把江风的途锐逼停到了路边,差点滑下路肩。警车上跳下几十名警察,把途锐团团包围起来。有两名警察怕江风突然启动,站在车前,用手枪指着他。这阵势,比警匪大片还要刺激些。   崔晚庭吓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满眼都是惊恐,嘴里脸上说,坏了坏了,这次死定了死定了。肖国华把他按到地板上,交待他不要出声。同时让江风把车门从里面反锁上。警察们厉声吆喝着,拍打着车窗命令车上人下来接受检查,还拿着强光灯往车里乱照。肖国华说,别理他们,他们不敢开枪。   刘善武从巡洋舰上跳下来,在几名警察的簇拥下耀武扬威地走过来,黑老大似的,派头足的很。   他背着手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脸上是得意的冷笑。江风的这辆车他认得,江风这个人他也领教过,知道他是郑爽的人,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刘善武是得到确切情报的,知道车上就有谁。今晚他正在一家洗浴中心接受异性按摩,和按摩女调情,忽然接到老板崔定的电话,说肖国华坐住建局局长江风的车,护送着崔晚庭正在赶往省城,命令他火速出警,务必要把人抢回来。刘善武知道这个事情重大,火速带人赶了过来,在江风的车上高速之前把他成功拦截下来。   刘善武像是只捉住了老鼠的猫,要得意地把猎物再玩弄一番。看这几个人锁了车门不下车,就接过一个手持扩音器,高声叫道:肖国华,江风!我是公安局长刘善武。我现在是在奉命执行公务,依法对你们乘坐的车辆进行检查,请你们配合我的工作,立即下车,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伏在地板上的崔晚庭坐起来说,算了算了,江局长,肖局长,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肯定是我叔派来的,我下车自首算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死是活我不能连累你们!   肖国华不屑道,你又没犯法,自首个球啊!老实趴着吧!   说着,一把又把他按在了地板上。他有点看不上崔晚庭的懦弱。   车外的刘善武还在叫嚣着,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这种场面,说不紧张是假的,江风扶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也在打鼓。   他没想到崔定刘善武他们的消息会这么灵通,准确地得到了崔晚庭回云湖这个信息。崔晚庭现在就是一个遥控器,遥控着绑在崔定杨静身上的炸弹,崔定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这个遥控器给毁掉。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下不了狠心对自己的侄子下手,那么现在崔晚庭和郑爽肖国华站在了一起,他再无选择的余地了。因为他深知这几个人联手的话威力有多大。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崔晚庭从他们手中抢回来,然后制造个意外事件让他彻底闭嘴。   这年头人在公安局意外死亡的例子屡见不鲜,这事交给刘善武,他自有办法。今晚,刘善武是带着崔定的命令来的,所以他也决不会手软。   干掉了暴金龙之后,他得到了崔定的高度赏识,并且暗示他将来接替铁英升任政法委书记,所以刘善武现在是死心塌地。崔晚庭是老板的拦路虎,自己当然要帮老板扫清道路的。反正杀了暴金龙,再干掉一个崔晚庭也算不了什么,说白了,自己也只是一颗卒子,在执行命令。 第983章、鹿死谁手   刘善武已经等得不耐烦,开始下最后通牒了。他的手下已经取来了撬杠、大锤等工具,虎视眈眈地站在车旁,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开始动手撬车。   肖国华调离公安局的当天佩枪就上缴了,刘善武知道车上的人现在是手无寸铁,所以非常放心大胆。再说自己带这么多人,团团围定,他肖国华再有本事也是插翅难逃。   刘善武此刻心里非常清楚,只需自己一句话,这辆途锐几分钟内就会被撬开,车上的人都得像揪田鼠似的被揪下来。不过也不能表现的太急,反正猎物已经成为瓮中之鳖了,得把过场走好。   哼,肖国华,江风,也不能怪我刘善武不给你们面子,是你们先不配合我,不配合大老板的。想从我眼皮下把崔晚庭带走?做梦去吧!   眼见得情况紧急,江风问肖国华怎么办。肖国华到底是老公安,临危不惧,此刻并不慌乱。他镇定地说,郑市长马上就会赶到,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先拖住刘善武,能拖一秒是一秒。这样吧,我先和他纠缠一番。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刘善武的电话。   两人中间只隔着一层车玻璃,在电话里开始讲条件了。   肖国华说,刘善武,我知道你要的是崔晚庭,但省厅也要他,如果把他交给了你们,我在省厅那里怎么交待?希望你能认清楚形势,不要执迷不悟。   刘善武说,肖局长你是明大理识大体之人,这个时候还说什么省厅?有什么问题在云湖处理不了,非得要往省里跑?我劝你还是脑子清醒些,不要被人迷惑了,赶紧打开车门把人交到我们手上才是正确选择。   肖国华说,刘善武请你弄明白了,崔晚庭他是个受害者,被人绑架后差点被杀害,在外躲了这么久回来,理应得到保护,你带这么多人声势浩大地抢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逃犯?   刘善武狡辩说,我带他回去正是为了保护他,你也知道,崔晚庭案子一直悬而未决,省里要催的紧,我们当然需要他配合把案子调查清楚,把真正的罪犯绳之以法!   肖国华说,真正的罪犯是谁?你难道心里不清楚?   刘善武道,没拿到证据之前,谁也不敢说谁就是罪犯。你们这样偷偷摸摸深更半夜地带着崔晚庭往外跑,谁知道你们去干什么?是不是劫持着他很难说。   肖国华冷笑道,刘局长你的想象力真丰富,不去写小说就可惜了。好吧,我可以把人交给你,但你又如何保证他的安全?我估计用不了两天崔晚庭就会意外死亡的。   刘善武有点不耐烦,说,肖国华你怎么像唐僧似的婆婆妈妈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肖国华说,人都是会变的,你刘善武以前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啊。你知道“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刘善武恼怒道,我刘善武是不是瞎马,用不着你肖国华操心!你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我还真为你担心呢!   肖国华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肖国华做人坦坦荡荡,不会用弥天大谎来欺骗社会,用替死鬼往自己脸上贴金。听说省委正在研究处理意见呢,我作为你多年的上级,还是善意提醒你一句,月盈则亏,凡是不要做的太过,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刘善武正待发作,猛然醒悟过来,意识到肖国华这是在故意拖延自己,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再给他啰嗦了,啪一声合了电话,恼羞成怒地骂道,妈的,差点又被你这只老狐狸给耍了!说完向手下一挥手,大声命令道,撬车!如遇放抗可以开枪!   警察们答应一声,扑上来举起家伙就要动手。江风怕碎玻璃落袋自己脸上,赶紧双手抱了头。   正在这时,响起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郑爽的车到了。他的司机小白挺厉害,又是闪灯又是鸣笛,硬是冲开一条道路,把车开到了江风的车旁,停了下来。郑爽优雅地下了车,站定,问刘善武说,刘局长,怎么回事?   刘善武这个时候明白了,原来刚才肖国华故意拖住他,是在等郑爽这个救兵。自己再有大老板的命令,郑爽也是市长啊,即使心中有天大的想法也不能表现的太过。   所以他还算恭敬地说,报告郑市长,失踪半年的崔晚庭找到了,就在住建局江局长的这辆车上。崔书记的意思是,要尽快把他保护起来,这样有利于案子的侦破,所以我就带人来了。但江局长不开车门,我正在给他讲道理呢。肖局长也在车上。   郑爽说,哦,我忘了给崔书记通气了。是这样的,省公安厅非常重视崔晚庭案子,得知他回到云湖后,要求我们云湖方面马上派人把他送到省厅,省厅有另外安排。你刘局长想保护崔晚庭的心情我是理解的,说明你工作做的很到位,但现在必须听省厅的,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给肖厅长联系。   刘善武额上冒出汗来,悄悄擦了一把,吱唔着说,可是,可是,郑市长,崔书记明明交待要……   郑爽挥手打断他说,崔书记那里,我去给他讲。你现在放他们走就是。   刘善武来的时候崔定亲口对他讲,不惜一切代价把崔晚庭给我抢回来!抢不回来活的就抢死的!刘善武也知道崔晚庭对崔定意识着什么,所以此刻进退两难。自己该听崔定的还是听郑爽的?很显然,不管听谁的不听谁的,将来都没有好果子吃,下场必定都会很悲惨。刘善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说不出利索话来,只是说,郑市长,这,这……   郑爽凤眼一瞪,说,怎么,刘善武,没听清我刚才说的什么?   刘善武擦了把额上的汗说,听清了听清了,郑市长,这样吧,你现在给崔书记打个电话,你们商量个意见,我马上执行。这样我就……   郑爽再次不耐烦地打断他,提高声音,威严地说,刘善武你想怎样!告诉你,我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再拖延下去,你的责任更大!你还嫌自己犯下的错误小?我想救你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呢,你还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   刘善武的脸成了猪肝色,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看上去相当可怜。这家伙困兽犹斗,再做了一阵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忽然咬牙道,没有崔书记的命令,人我不能放走!   这句话一说,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他这等于是公开和市长叫板了。小人物确实很难做,这个时候他刘善武就是在赌,赌崔定赢赌郑爽输。赌对的话,将来自己还能得瑟一阵,赌输了就乖乖地认命。   郑爽的脸色拉了下来。还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刘善武是第一个。她眉梢一挑,正要发作,又响起了一阵嘟嘟的警用汽车喇叭声。众人回头一看,崔定的奥迪Q5打着爆闪风驰电掣地冲了过来。   崔定的车还没停稳,刘善武就忙不迭地跑上去拉开了车门,右手放在车顶,服侍着崔定下了车。   崔定皱着眉头,脸色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阴的能拧出一盆水来。虽然气氛紧张,但他的动作还是慢吞吞的,刻意显示着他作为市委书记的镇定和自信。   和他同车到达的,还有政法委书记铁英。铁英紧随其后下了车,脸膛红扑扑的,显然刚从酒桌上撤下来。他紧绷着脸,配合着崔定,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刘善武像一只受人欺负的流浪狗见到了自己的主人,惊喜地摇着尾巴,激动得声音都破了。他侧着身子走着,指着江风的车叫道,崔书记,崔晚庭就在那辆车上,肖国华也在上面!他们胆敢不下车!   崔定没看他也没吭声,继续往前走着,可能从心底里看不上这个忠心耿耿的庸才。   刘善武是够听话的,但智商太一般了,利用他一下还可以,绝对不能委以重任。这一点崔定心里非常清楚。他之所以在他面前含蓄地提出铁英马上要退的暗示,实际上是等于在刘善武的鼻子前面放一把青草,好吸引着他卖命干活。至于政法委书记的位子,他早就考虑的有人选了。   铁英沉着脸说,刘善武,让你带个人都带不走,要你是干什么吃的?屁大的事还得让崔书记亲自跑一趟?   刘善武支吾着,看了一眼凛然站着的郑爽,低眉顺眼地说,本来我是要带人的,可郑市长……不让……   随着郑爽投来严厉的目光,刘善武伸伸脖子,把后半截话咽到了肚里。   崔定站住脚步,环视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就像一位手握权杖的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自信心爆棚。然后他背着手一直走到郑爽面前,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郑爽同志,怎么回事?   云湖的两个一把手针锋相对地面对面站在了一起,这是不容易看到的盛况。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默不作声地站着,每个人都嗅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莫名的激动,等着有什么事发生。闪烁的警灯把这紧张的场面渲染的光怪陆离,红蓝的灯光交替映照在崔定脸上,这让他看上去有些狰狞,也像是随时都在变脸。 第984章、千钧一发   郑爽的脸上是一贯的淡定,她用手习惯性地拢了一下额上的头发,不卑不亢地说,崔书记,是这样的,崔晚庭失踪几个月后忽然回到了云湖,省厅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肖厅长要求把崔晚庭连夜送往省里,出于安全和保密考虑,我让住建局的江风主任和肖国华局长一起护送他,没想到刘善武半路杀出来要抢人。   崔定听后并不说什么,而是转身叫道,善武呢?   刘善武赶紧答应着,小跑了上来,立正站好,叫了声崔书记。崔定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抢人?   刘善武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崔书记,我并不是要抢人,我是在救人。崔晚庭失踪案一直是省厅督办的大案,您也多次做过指示,所以我们公安局非常重视,几个月来从没有停止侦破工作。   今天晚上我们得知崔晚庭安全回到云湖的消息后,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决定先把他保护起来。没想到我们还没见着他,他就再次被人劫持了。我现在怀疑这辆车上人的动机,也担心崔晚庭的安危,并强烈要求市委市政府能让我们公安局独立办案,不插手干预案件的侦破!   刘善武说着,不敢去看郑爽,只是小心地看着崔定的脸色。   崔定耷拉着眼皮,谁也不看地说,崔晚庭的案子既然发生在我们云湖,当然还是由我们自己的警力来侦破,光麻烦省里也不好。刘善武说的有道理,任何人都不能干预公安方面独立破案,今晚和我郑市长都带个头。说着,抬起眼看着郑爽说,郑爽同志,你的意见呢?   郑爽说,崔晚庭的案子,省里确实非常重视,肖厅长今晚反复交待,他一定要面见崔晚庭,并且这会正在等人。我认为,崔晚庭是受害者,并不是犯罪嫌疑人,公安方面没有权力去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更不能强制他不能离开云湖。   刘善武老鼠似的吱吱叫道:崔晚庭是主要当事人,我们公安有权要求他配合调查!   郑爽不屑地斜了他一眼说,就你刘善武是公安?省公安厅不是公安?   刘善武还想说些什么,郑爽不让他插话,接着说,崔晚庭今晚去省里也是配合调查,你觉得自己能左右省厅决策的话,你可以给肖厅长下个命令。   刘善武受此抢白,张了张嘴巴,想反驳几句,脖子伸了几伸,也没说出话来,只是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崔定没有去接郑爽的锋芒,而是声音稍微提高了些说,这样吧,崔晚庭先配合我们云湖方面调查,省厅改天再去。晚个一两天,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说完果断地一挥手说,善武,带人!   刘善武响亮地答应一声,也学着崔定的样子动作夸张地朝摩拳擦掌的警察们一挥手说,撬车!把车上的人都带走!警察们得到命令,一窝蜂似的又把江风的车子给围住了。   关键时刻,只听得郑爽大叫一声,慢着!她的声音不是很高,但穿透力极强,好像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一下子就把场面给震住了。正要动手的警察都停下来,望望她,又望望崔定。   郑爽凤眼圆睁,两道锋利的目光直射向崔定,启动朱唇,字正腔圆地说,崔书记,我认为你在做出决定之前,先考虑下可能出现的后果!把崔晚庭交到省里,是省厅领导的决定,我们云湖公安必须无条件执行。再说,省厅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尽快侦破案件,把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我相信你也是这个目的。既然目的相同,又何必非得把人抢走?这只会给人留下口实,说我们另有隐情。我建议你和省厅沟通一下,听听省厅的意见再动手不迟。   崔定看郑爽公然叫板,怒气也上来了,不客气地说,郑市长,你管好你政府的工作就好了,没必要对市委的工作指手画脚吧?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当市委书记?崔晚庭是我的亲侄子,我当然要关心他的案情,当然会把凶手绳之以法,这个道理好像用不着你来教我。要不这样吧,我们都闭嘴,让政法部门说句话。   说着,转向铁英说,铁书记,你是管政法的,今晚你最有发言权,你发表个意见吧。   铁英憋了好一阵子了,早就想冲上来表现一番,此刻捞着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他阴阳怪气地说,本来有两位领导在场,是轮不到我说话的。不过既然崔书记让我表个态,我也就说说我个人的意见。我认为啊,我们云湖公安有的是精兵强将,完全能把崔晚庭的案子搞个水落石出。只要把案子漂漂亮亮地破了,省厅那边也没什么可责备的。所以我认为,把崔晚庭留在我们云湖比较好,要重点加以保护,坚决不能让人随随便便就把他带来带去的,出了问题谁负责?所以我支持崔书记的意见,这不是讲条件的时候,这是从大局出发啊。   铁英话音刚落,刘善武土匪似的大叫一声,弟兄们,听崔书记和铁书记的,给我上!   江风、肖国华和崔晚庭困在车里,虽然车窗紧闭,但还是听到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明知道郑爽单枪匹马,不是群狼的对手,心里都万分焦急。   江风又气又急,有心打开车门下去支援下她,和这帮人理论一番,又怕他们趁势把崔晚庭抢走。正犹豫着,猛听得哗啦一声,驾驶室的窗玻璃被击的粉碎,玻璃渣子溅到了脸上和脖子里。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摸,一手的血。立即有几双手伸进来,抓住他要把他往车下拉。危急时刻,郑爽几步抢到车前,用身子挡住了驾驶室的门,高声叫道,你们谁胆子大先把我打倒!   谁也没有想到郑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就连崔定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狐疑地看着这个情绪激动的女人,不明白她怎么会如此失态。郑爽张开双臂站着,如一棵亭亭玉立的树,用柔弱的身躯保护着车窗里的男人。刘善武呆住了,警察们也呆住了,他们谁也没有胆量去把市长拉开。   刚才还喧嚣异常的场面忽然间变得一片死寂,就如一部正在播放的电影被人按了暂停键,所有的人都定格在了那里。   江风望着眼前郑爽的背影,思绪一下子飞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晚,他在街上舍身救下了被愤怒的群众包围的郑爽,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那些要落在她身上的棍棒。也就是从那晚起,他们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变化,之后历经风雨波折,一直延续到今天。   大爱无声,今晚,这个女人在自己的男人将要遭受危险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发自本本能的相救,再一次让江风感受到了那种刻骨铭心地温暖。他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死一般的沉寂中,又响起了警迪声。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却发现这声音不是来自市区,而是来自高速方向。声音由远而近,大家都转了头往收费站看。崔定忽然焦躁不安起来,他看了一眼铁英,铁英也正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三辆警车依次从高速上下来,第一辆是丰田霸道,第二辆是别克商务,第三辆是丰田锐志,都挂着省城牌照。三辆车一直开到人群边上停了下来,关了警笛,警灯还闪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肖厅长从第一辆车上下来。他下车后没有往这边走,而是转身拉开了后门,腰微躬着,服侍着一个人下了车。现场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邓书记!   省委邓锦江书记亲自出马了。郑爽在接到肖国华的求救电话后,深感事态严重,毫不犹豫地拨打了邓锦江的电话。邓锦江来云湖调研的时候曾经私下对郑爽说过,有紧急情况可以随时拨打他的电话。郑爽在电话了简要说了崔晚庭的情况,并说了杨静的名字。邓锦江听了后说,崔晚庭一定要送到省里,我马上安排人去接应!没想到,他亲自来了。   崔定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不可能吧,一个崔晚庭,会惊动了邓锦江?但事实就是事实,那个个头不高身材敦实的身影,确实是邓锦江无疑。崔定迟疑了下,和铁英一起迎了上去。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想必是站的太久了,双腿有些发麻。   邓锦江在七八个人的簇拥下走过来,背着手走的很快。比较引人瞩目的,是他身后跟着四名头戴白色头盔的督察。督察是专门管警察的,一般警察见了都怕。   崔定迎上去叫了一声邓书记,弯着腰,右手在大腿上快速蹭了下,做出准备和他握手的姿势。但邓锦江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根本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自顾往前走着。   崔定急促不安地跟在后面说,邓书记,实在不好意思,一点小事,把您给惊动了。   邓锦江头也不回地说,一点小事?我看不是小事吧,小事的话用得着这么多警力? 第985章、风雷涌动   众人早就让开了一条通衢大道,大道的尽头是江风的那辆途锐,以及站在车前的郑爽。   邓锦江一直走到车前,郑爽迎上去叫了声邓书记,声音有些哽咽,抬手抹了下眼睛。   邓锦江哈哈笑道,郑爽同志,我可是没见过你掉泪啊,我一直认为你是铁娘子呢。   说着,握了她的手,右手还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江风和肖国华看到邓锦江出现,打开车门下车。邓锦江一眼瞥见江风脸上淌着血,说,哎呀,江风同志还挂彩了啊!怎么搞的,这是要搞武斗呢?   自己的名字很顺溜地从省委书记嘴里叫出来,江风特别的感动,恭恭敬敬地说道,破了点皮,没关系的,谢谢邓书记关心。   这时候崔晚庭也从车上下来,脸上还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邓锦江迅速打量了他一番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崔晚庭吧?   说着,伸出手来,和他握手。崔晚庭脸色煞白,握着邓锦江的手连连点头,说:“邓书记,是我,我是崔晚庭。”   崔定挤上来想向邓锦江汇报工作,邓锦江挥手打断了他。邓锦江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洪亮,底气十足。他说,今天太晚了,我不听汇报了,事情的大概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今天我特意带着省公安厅纪委的刘书记和人事处的贾处长,下面先请二位宣读下省厅的两个决定吧。本来这两个决定是要等到明天才下发的,看来有些等不及了。   贾处长从皮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展开来朗声念道:省公安厅关于云湖市公安局人事调整的决定。经厅党委研究,肖国华同志继续担任云湖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兼公安局长职务,免去刘善武副局长职务。   崔定安排肖国华离开公安局到司法局,省厅一直没批准。这次等于是明确了肖国华还负责公安局全面工作。这样肖国华在干了三个月司法局长之后,又戏剧性地回到了公安局。   贾处长念完,纪委的刘书记也拿出份文件,就着车灯读起来:经厅党委研究决定,刘善武同志因严重违纪并涉嫌违法,即日起停止执行公务,配合调查。   四名戴着白色头盔的督察走到刘善武面前,其中一人麻利地下了他的枪。刘善武整个人已经呆了,像个僵尸一样站着,任由警服被脱下,警帽被摘掉。   气氛太紧张了,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现场可以听见心跳声。刘善武被督察往省厅来的车上带时,回过头来凄厉地叫了一声,崔书记,你要救我啊!   崔定厌恶地说,谁也救不了你,好好交待问题!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死心效力的主子,会在他这只落水狗头上再打一棍。   邓锦江转向脸色已经变得灰白的崔定说,崔定同志,是我把崔晚庭带走,还是交给你处理?   崔定机械地说,当然是邓书记您带走,当然是您带走。   邓锦江哈哈一笑说,那好,我也就是和崔晚庭聊聊天,我会完璧归赵的。   又转向崔晚庭说,年轻人,我想和你好好聊聊,你不会拒绝吧?   崔晚庭上前一步说,我很荣幸,很荣幸。   邓锦江一直到走,也没有和崔定握手。崔定看着他的车掉头,快速地开上高速,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眼睛一阵阵发黑,有些站立不稳了。铁英赶紧伸手扶住了他,问,崔书记,你没事吧?   崔定艰难地摇摇头,说,走吧,我们回去。   崔晚庭被省公安厅带走的第三天晚上,崔定的妻子杨静也在家中被省检察院的人带走了。据说当晚崔定并不在家,省检察院的人本以为不好叫门,没想到杨静在窗户后面看着,他们刚走到单元门前楼门就咔哒一声打开了。   到了楼上,崔定家家门大开,杨静面无表情地站在门里,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跟你们走。保姆递上了早已经打包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杨静到案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主动交待了指使米自强绑架并意欲杀害崔晚庭的犯罪事实。杨静思路非常清晰,言语也很缜密,交待自己罪行时毫不保留,就连细枝末节都记得非常清楚;但一涉及到丈夫崔定,一概用“他完全不知情”六个字概括。   按照她的说法,她瞒着崔定收钱,瞒着崔定策划杀害崔晚庭的计划并付诸实施,一切都于崔定无关。因为关键证人暴金龙被刘善武击毙,米自强潜逃,检方虽然怀疑崔定涉案,但拿不出有力证据,暂时还动不了他。一周后,杨静就被正式批捕了。   市委书记夫人被捕,在小小的云湖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些年来,云湖这座小城就像是中了某种魔咒,大事怪事稀奇事层出不穷,并且愈演愈烈,终于,连云湖的第一夫人也锒铛入狱了。   好多人都认为,省委决定对崔定的妻子下手,说明是已经掌握了充分证据的,唇亡齿寒,接下来崔定也注定难逃厄运。再说这种事情,肯定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说不定省委真正目的并不是杨静,而是还在崔定身上,抓了杨静,只不过是一种策略,从外围入手,先断其一臂,为下一步的行动蓄积能量,扫清障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杨静被捕后,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崔定依然做着他的市委书记,依然在大会上慷慨激昂地布置着今年的工作,依然意气风发地出席各种官方活动,并且频频在电视新闻中出现。   在最近召开的贯彻落实《党员领导干部廉政准则》动员会上,崔定义正言辞地对在座的200多名县级干部说,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别以为出了问题我会保你们,我连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哪有能耐保你们?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我们党员领导干部,就是要敢于和违反犯罪作斗争,就是要敢于同身边的犯罪分子划清界限,要做到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虽然崔定还在强撑着,但云湖官场的风向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最明显的变化是,原来那些和崔定走得近的人好像同时患上了一种恐惧症,都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就连笑容也显得非常的僵硬。   青隆县委书记刘云以前对崔定是死心塌地的,对他的平坟运动极力支持,但前几天忽然消极起来,全县一夜之间恢复了几万个坟头,他不闻不问,装作不知道。崔定怒冲冲一个电话过去,刘云说是郑市长有指示,平坟运动暂停。   崔定大发雷霆,怒斥他是狗脸,并暗中命令纪委查他。没想到纪委书记仝书海也不是那么听话了,嘴上答应的很好,一周了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与崔定失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找市长郑爽交心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连政法委书记铁英都开始拜她的码头了。郑爽表现的很大度,并没有记谁的仇,对前来找她汇报思想的人说的都是勉励的话,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意思。一些干部碍于崔定的面子,白天不好意思去郑爽办公室,晚上就在她家楼下等着,一拨一拨的,搞得郑爽疲于应付,干脆关了手机住进了宾馆。   肖国华重掌公安局长大印,并且暂时身兼两职,一肩挑起了公安局长和司法局长两个担子,这在云湖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崔定对他的态度也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甚至还含蓄地表达了歉意,说自己以前误解了他。肖国华嘴上说着谦虚的话,暗中却雷厉风行做了两件事,一是在省厅和郑爽的支持下,对云湖的公安系统进行了人事大改革,所有有职务的干警全部就地解职,重新考核任命;二是集中力量清剿米自强的残余势力,先后抓了十几名与米自强有瓜葛的干警,包括一名副局长。这些人原来都是刘善武的亲信。肖国华的这两个动作,让他威风大振,云湖的治安形势空前好转。   身在圈里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唱错了肯定要倒霉,倒血霉。抢夺崔晚庭那晚,省委书记邓锦江对崔定的冷淡被人刻意渲染放大并广为流传,云湖官场几乎所有人都预测,崔定要玩完了。当官可以不对下负责,但是要绝对要对上负责的,上面要收拾你,你还能蹦跶多久?你的官帽掌握在人家手里,说拿就能拿掉的。尽管崔定依然做出青山不倒的姿态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就在这个时候,省长古青松又及时地到云湖调研了。这次他调研的是农业和农村工作。市委书记崔定及分管农业的副市长刘善政等人陪同着,古青松把云湖的五县一区全部转了一遍。每到一个县都召开了座谈会,古省长在会上充分肯定了云湖平坟运动取得的巨大成就,肯定了市委也就是崔定的成绩。 第986章、万山丛中一点白   古省长帮县委书记县长们算了一笔账:按每个县平掉40万个坟头,每个坟头占地6平方米计算,40万乘以6就是240万平方米,折合3600亩良田,再按亩产400公斤计算,一年就可增产粮食144万公斤。   144万公斤粮食啊同志们,这是从死人手里夺来的,这是什么概念?一年一年的算下来,我们浪费了多少资源!所以说平坟运动不是大逆不道,不是强J民意,而是一场最有勇气的改革,是一次惠民利民的大战役!我也听说了,有人称崔定同志为“平坟书记”,要我说,这样的书记我们党内不是多了,而是少了!总比那些不关心群众死活而在那里一心一意搞阴谋,搞斗争的领导干部好的多吧?有一点我必须强调,省委省政府是支持云湖继续搞下去的,我们也必须同省委保持高度一致,而不是走半步留半步,骑在墙上看风向!   古青松在云湖呆了两天时间,他走了之后,云湖的风向似乎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有传言说省委书记邓锦江住院了,要做心脏搭桥手术;还有传言说中央准备调整江南省的班子,邓锦江很可能要去中央政策研究室。   不管是哪种传说,都似乎与省长古青松有利,当然也和崔定有利。他在会上告诫大家不要以讹传讹,妄下评论,但言语中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古青松的云湖之行加上这种传言,暂时稳定住了云湖的局势,使得各方力量暂时处于平衡状态。但这种平衡显然有些畸形,与其说是平衡,倒不如说是在酝酿着更大的变数。   槐河乡党委书记蔡小菲被停职了。原因是她所管辖的槐河乡在平坟运动中平掉的坟头在清明节前一天夜里几乎全部复原了,并且坟头比原先还要大些。县里几次责令她再次强拆,但她无动于衷。   省长古青松来调研前,市里给槐河挂了黑棋,责令立即整改,但蔡小菲这次却是铁了心,没有任何动作。在她的带动下,其它县区迅速刮起了一场“复坟”风,同时舆论也大肆宣扬,大有全盘否定这一运动的势头。   崔定大怒,亲自点名给了蔡小菲停职处分。平坟运动刚开始的时候,蔡小菲是冲在前面的,这次却做了反面典型,也真是富有戏剧性。   江风得知消息,给蔡小菲打电话,想安慰她一番。从内心里来讲,他是支持她的。用“强J民意”四个字来评价平坟运动,其实是非常贴切的。   省委书记邓锦江在一开始也持支持平坟,还做了访谈节目,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错误,但实际上是有些骑虎难下。省长古青松抓住这项工作不放,推波助澜大搞猛搞,背后的用意其实很难说得清楚。现在,就连蔡小菲这样的最激进的基层干部都开始和市委唱对台戏了,这让江风感到了由衷的欣慰。   江风在电话里问蔡小菲在哪,在干什么,蔡小菲说,无官一身轻,我在山上看云呢。江风哥,我看到野梨花开了,知道什么叫做万山丛中一点白吗?你看了保证能吟出一首诗来。   江风有心逗她开心,就说,是啊,我是淫得一手好湿,这你是知道的。   蔡小菲扑哧一声笑了,说,没正经。怎么想起和我打电话?是要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吗?   江风说,知道你心理素质好的很,不需要安慰。不过你所说的万山丛中一点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倒想亲眼看看。   蔡小菲说,好啊,你来啊,就在槐河南边的打靶山上,我们来过的。   江风说,好啊,明天周末,我要回老家看看,刚好可以去欣赏下。   蔡小菲兴奋地说,好,我陪你来。   周末,江风回到槐河,蔡小菲果然把他带到了南边的打靶山上。打靶山下有一座兵工厂,是制造炮弹的,因为经常往这座山上试射炮弹,此山故被当地人称作打靶山。   打靶山以前属于半管制地区,所以人迹罕至,山上树木葱茏,竹林茂密,非常幽静。两人顺着山间小路慢慢往山上爬,一路上山溪叮咚,流蝶飞舞,目光所触及之处尽是盎然春意。   蔡小菲身着水墨蓝牛仔裤,衬衣的下摆束在腰里,丰满的身材就像这蕴藏着无限生机的春天,散发出迷人魅力。虽然被停职了,但她毫无颓废的之色,微微浸着汗水的脸蛋白里透红,一双毛茸茸的眼睛在顾盼之间,挥洒着一个成熟女人细密的心思。   江风哥,快点啊,你怎么还没我利索呢,你是大男人啊。   蔡小菲停下步子,转身招呼江风,伸手把他拉上一道沟坎。江风的额上也有了亮晶晶的汗水,随着拉手的惯性,两人的身体紧挨在了一起。他低头就看到了她领口里微露的深沟,甚至嗅到了从她两乳之间散发出的丝丝香气。   这种香气是他曾经熟悉的,而今再次钻入肺腑,瞬间点燃了记忆深处的一盏明灯,让他的心跳动的更加有力起来。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捶着腰,做出老成的样子说,老啦老啦,哪能比得上你小蔡这么年轻,这么有活力?钱玄同老先生说,人过四十一律枪毙,看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蔡小菲嘻嘻笑道,钱玄同太极端了。你啊,在我面前就别卖老了,你老不老,我心里最清楚啦。   这句话有些暧昧,让江风一下子想起了那些在槐河挂职的日子,想起了蔡小菲在自己身下发出的癫狂叫声和欲死欲仙的表情,小腹深处某个地方忍不住猛地热了一下。   这是一种冲动,一种最原始的冲动,江风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把自己的欲望表现出来,但他还是忍不住扫了一眼她高耸的胸部,然后触电一般,急忙把目光移向了路边的竹林。煦暖的阳光从竹林的缝隙里照射下来,在林子深处留下道道明亮的射线,整个竹林就沐浴在春日的阳光里了。   两人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来休息,江风说,小蔡,你这个平坟先锋怎么……   话没说完,蔡小菲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撅着感性的嘴巴说,不许说工作,不许破坏我的好心情。   江风说,好好,不说工作,那我们说些什么?   蔡小菲说,说说你自己呀,我倒是想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江风说,我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整天俗务缠身,碌碌无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蔡小菲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算是好和尚啦,就怕不但不撞钟还胡作非为把佛门圣地给玷污了。   说到这里,蔡小菲忽然咦了一声说,江风哥,你说说看,假如你是个和尚,会是什么样的和尚?   江风知道蔡小菲鬼点子多,说不定又在套他什么话呢,就说,哈,这个假设本身就不成立嘛,所以用不着回答。   蔡小菲伸手捏他的鼻子,撒娇说,必须回答必须回答,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花和尚。   江风说,那你先回答我,你要是做了尼姑,真能断了七情六欲?   蔡小菲脸一红,推搡着他说,你耍赖,是我先问的你嘛……   嬉闹了一阵,两人继续往山上爬,接近中午的时候,爬到了山顶。蔡小菲指给江风看那“万山丛中一点白”,江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惊叹起来。   但见对面阳坡上,葱葱茏茏的杂树里散布着片片桃花,那桃花红的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片朝霞,又像是一簇簇火苗在跳动。最妙的是,一树洁白的梨花点缀其中,如画龙点睛,把这人间仙境点活了。   白的更白,红的更红,白的带着点灵气,红的带着点妖媚,越看越有意味。且除了这棵梨树,满山再找不到第二棵。江风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好久才叹道,妙,妙,果然是万山丛中一点白啊!小蔡,你用的这句话太贴切了。   蔡小菲的脸灿若桃花,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光泽,说,人常说,万山丛中一点红,以为红色就是最美之色了。现在才明白,白色才是永恒之色。只是世人多爱桃花,连交运都要交桃花运,又有几人知道梨花的淡雅高洁呢?前天我在这里就已经感悟到了这些,当时就想到一定要带个人来陪我看。   江风说,然后你就想到了我?   蔡小菲眼睛向远处望着,缓缓地点了点头。又说,江风哥,你想想看,我们认识的人中,有没有配的上这梨花的?   江风说,哈,世人皆碌碌,既然有桃花梅花荷花这样的诱惑,谁还会去守着梨花一样的清心寡欲?能做到的只有神仙了,可惜神仙只存在传说里。   蔡小菲若有所思地说,错了,我觉得我们身边,就有一个这样的人。   江风皱眉做出思考状说,我们身边?好像没有这样的人吧?起码我是没有感觉到。   蔡小菲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有的,你再仔细想啊。   江风嘴里嘀咕着会是谁呢?把和蔡小菲共同熟悉的人都梳理了一遍,还是觉得没人能够配得上这梨花。只好摇头说,小蔡你点拨一下吧,我真的老了,脑袋迟钝了。   蔡小菲转过身来,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说,吃了人家那么多点心,把人家忘的一干二净了? 第987章、人才是风景的灵魂   点心?江风凝眉思索着,忽然哎呀叫了一声,浑身像是遭了电击似的一震,脱口叫道,你是说孟经理----孟佳荫?   蔡小菲点了点头。一霎时,空中似有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梦的婚礼》那熟悉的旋律从天上倾泻下来,把江风拉回到了枫林晚那座小楼里。   孟佳荫罗身弹琴的身影再次浮现眼前,那跳动的音符和她跳动的身体完美地配合着,水乳J融。江风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他一把攥住了蔡小菲的胳膊,急切地问她,孟经理她在哪里?我记得你说过你知道的,快告诉我!   蔡小菲看江风如此失态,抽了下嘴角。她低头看着江风那双钳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幽幽地说,你不觉得你把我的胳膊攥的太紧了吗?   江风赶紧松开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表现确实有些露骨了,又掩饰着说,真的是好久没见到她,没吃到她做的点心了。小蔡你真的知道她的下落?   蔡小菲说,我当然知道,但我必须信守自己的承诺。   江风急忙追问,承诺?什么承诺?   蔡小菲嘻了下说,看把你急的,眼睛里都快伸出手来了。孟佳荫她有魔力么?   江风不好意思地笑了,伸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说,我总觉得孟经理挺神秘的,所以好奇心重。   蔡小菲说,她确实很神秘,反正她能做到的,我是做不到。说到底我还是凡人,很凡很凡的人。   江风说,我和你一样。小蔡,你还没告诉我你所说的承诺是什么呢。   蔡小菲说,唉,怪我把这个话题扯了出来,后悔都来不及了。好吧,我告诉你,我所说的承诺是对孟经理的,她离开槐河一年之后突然回来,我陪着她回到原来的枫林晚现在的敬老院看了看。本想通知你和尹县长的,但她谁都不让通知,特意交待我要对她的行踪保密,并且重点提到了你,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知道她在哪里。当时我很纳闷,可看到孟佳荫的神情,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江风哥,你能让孟经理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躲着你,我真的是要高看你一眼了。   江风的心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霍霍地疼了几下。枫林晚赏月那晚的一幕又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像是一场经典老电影。   孟佳荫作为他人生中的一个特别的女人,虽然只是一个过客,但却深深地镶嵌在了他内心深处,留下了一种奇特的缺憾美。她从槐河一去杳无音讯,所要逃避的,只是他这个男人。江风知道,孟佳荫多年的修行被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完全毁掉,同时摧毁的,还有她紧闭已久的心扉。“你乱了我的心……”这句话从孟佳荫的嘴里吐出来,至今还清晰地响在江风耳边,如同她昨天刚刚说过。   江风轻叹一声,再抬眼去看那满山的景色,只觉得这良辰美景突然间少了些生机。他眯起眼睛盯着那一树梨花,仿佛看到孟佳荫一身素雅地站在桂花树下迎接他,脸上是淡淡的笑。   江风哥,你在想她?蔡小菲轻声问。   江风收回目光,咳嗽了一声说,想起了那些在槐河的往事,真的是如同发生在昨天。   蔡小菲说,她不见你,肯定有她的道理。不过我不会去问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到那么凡俗。江风哥,如果你真想知道她在哪里,我就真的降低次自己的人格,下决心破坏掉自己的诺言。   江风连忙摆手说,不,不,你还是守着吧。孟经理经常说一个“缘”字,我也相信,一切皆有缘,一切皆从缘好了。   蔡小菲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浅笑,说,这就对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看那个山头上,最高处树木最茂密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石寨,我带你去看看吧?   江风说,好,走吧,去看看。   蔡小菲所说的古寨位于打靶山最高的山峰上,寨子不大,约有六七十平方的样子,全部由大块的青石砌成,更像是古时候的烽火台。   由于年久失修,寨子破损严重,好几处都塌方了,但基本还保持着原有的形状。方方正正的巨石上,厚重的青苔和白色的鸟粪层叠在一起,昭示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两只巨大的金鹰在石寨上空盘旋,偶尔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啸叫,提醒着这两个不速之客,这里是它们的地盘。   江风和蔡小菲手拉手爬上寨子,虽然暖阳当空,却感觉到丝丝凉意,身上的汗顿时没了踪影。往山下看,可以看到各个方向的道路、村庄,视野非常开阔。这里应该是绝对的制高点了。   看来这个寨子的选址是很有讲究的。举目远眺,蓝色的槐河水库如一颗翡翠镶嵌在群山之中,仔细分辨,依稀可见枫林晚前面小山上的亭子,似有非有地露出一角飞檐。   蔡小菲激动地哇哇乱叫,拉着江风的手说,江风哥,这里简直太美了!蓝天、白云、山花、古寨……关键是,满山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像这一切的美景就是为我们准备的,就等着我们来欣赏了。哇,做神仙也不过如此吧,我真想在这里住一辈子呢!   江风弯腰掐下一朵紫色的地丁花,顺手插在蔡小菲的头发上,笑着说,是啊,真想不到我们槐河还有这样的好去处。不过呢,再美好的风景,也不能缺少了人啊,人才是风景的灵魂。小蔡,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蔡小菲顺从地让江风把花插上,闪动着长长的睫毛说,你说的当然有道理。风景的好坏就是心情的写照,如果心情好了,看什么都是风景。蔡小菲说着,脸慢慢红了,垂了眼睑说,其实,江风哥,能和你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江风的心柔柔地跳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说,小蔡,其实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的。   蔡小菲羞涩地一笑,伸出双臂抱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说,你在槐河呆的时间太短了。知道吗,你从槐河走了之后,我两年时间都没有缓过劲来,天天想的都是你,那种巨大的失落感和空洞感是你无法体会的。不过奇怪的很,越是想你,越是怕见到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态。有时候我想,是不是怕见到你以后,自己会失态,会做出幼稚的举动,让你笑话?仔细想想,好像还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最后我想明白了,我是怕见到你之后,会更想你吧。越是压抑自己,越是难以放下,你,真是要把我折磨死了……   江风紧紧抱着怀中这温热丰满的肉体,听着蔡小菲低声的倾诉,忽然感动起来。感动之余,又马上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之中。怀中的这个女人,把她最宝贵的东西毫无保留地送给了自己,而自己又能拿什么来报答这一颗执着的心?除了给予她肉体上的安慰,好像再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但肉体上的安慰,想起来又觉得是一种卑鄙,一种不负责任,或者说是图一时之欢。想到这里,他把手臂放松了些,但蔡小菲敏锐地意识到了,马上就用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仰起脸,江风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着的热烈的光芒,似乎比太阳的光芒还要更炽热些。蔡小菲睁大眼睛看着他,红红的双唇蠕动着,颤声叫了声江风哥!然后她慢慢扬起下巴,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江风仔细审视着这张熟悉的脸庞,像是在读一本少女的日记。终于,他低吼了一声,猛地低头把那果两片冻似的双唇吸进了自己嘴里……   古寨旋转起来,身边的树木花草旋转起来,天上的白云旋转起来,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时间仿佛凝固了,世界仿佛静止了,这一刻,只属于石寨上这紧紧拥吻的一男一女。一阵风过,树木花草都轻轻摇动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窃窃私语,又像是在为他们祝福。头顶的金鹰飞走了,它们要给他们留下不受打扰的空间。   一次拥抱点燃了沉寂的往事,一次深吻把他们带回到了槐河那些激情四射的岁月。两人都觉得又回到了那个在河边沙滩上的晚上,同时找回了那种汹涌澎湃的感觉。   蔡小菲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他脸颊绯红,微闭的双眼迷迷离离,双手急切地在江风身上抓着,摸着,不知道要放到哪里才好。而江风此刻的大脑里除了欲望还是欲望,其它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咬着她的舌头,右手揽着她柔软的腰,左手从她腰间游上来,犹豫片刻,轻轻放在她鼓胀高耸的胸上,小心地抚摸着,像是在把玩一件稀世青花瓷。   她干脆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然后是胸Z的扣子,然后拿着他的手,紧紧按在了自己丰满跳动的胸上……她的身子软了,声音也软了:江风哥,我要你,再给我一次吧,一次就够了……江风被一种极度的兴奋刺激着,眼睛里都要冒出火了。他急急地脱掉自己的外套,小心地铺在了青石上,然后把蔡小菲抱起来,轻轻放了上去…… 第988章、古寨魅影   地震了。树木在摇,群山在摇,大地在颤抖。色彩斑斓的打靶山上,又多了一道人文风景。春日的太阳把火热的光芒无私地奉献给他们,献给这一对深深交融在一起的男女。他们都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赤L,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次在阳光下审视对方。啊,原来你是这样子的!啊,原来你……看上去这么可怕!可是……又太可爱了哦哦……来吧,尽情的撞击吧,因为生活太需要激情;无所顾忌地叫出来吧,这才是真正的你我。   岩石下面就是悬崖,蔡小菲跪着,探着身子像是要掉下去了,江风从后面抱了她的腰,要救她。蔡小菲想飞出去,但每飞一次都被江风狠狠地拽了回来,他们就这样狠狠地做着拉锯战,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终于,在恐惧的呐喊声中,他们同时飞了出去,身子轻若浮云,一下子就飞到了云端里,在云端里反复起伏,起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睁开了眼。阳光很刺眼,这让他们恍如置身于梦境,身边的一切景色都显得虚无缥缈。蔡小菲的脸上是极度满足之后的潮红,目光温柔的如同三月的春水。   两人看着彼此的身体在阳光下纤毫毕现,都害羞起来,开始互相为对方穿衣服。江风一边为蔡小菲系胸罩的扣子,一边说,这就是书上说的野H吧?   蔡小菲亲昵地在他肩上捶了一下说,说的那么难听干嘛。不过……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表达。   江风说,你说说看吗,我很想知道。   蔡小菲红着脸说,好像……好像自己的身体和大自然结合了,最原始最原始的那种欲望被强烈地发掘出来,所以接受到的刺激也更强烈,真有一种整个人都飞起来的感觉,并且飞的特别高,时间特别长,到最后竟然觉得有些恐惧,害怕自己就这样飘着下不来了……   江风呵呵笑道,看吧,还是能用语言表达的嘛,小蔡你好文采。   蔡小菲说,羞死啦!又一头钻进了他怀里。   蔡小菲问江风是什么感觉,江风说,和你一样,觉得特别刺激,那种感觉也是前所未有的。蔡小菲的脸上写满了满足的幸福,说,有了这一次,也不枉来世上一遭,也不枉做回女人。   又说,江风哥,谢谢你。江风说,你这样说我就更觉得对不起你了,想起来就挺内疚的,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蔡小菲伸手捂了他的嘴说,我不要你这样说!又说,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内疚,这一切都是我要求你的啊,是我自愿的,你想想是不是。江风望着唇红齿白的蔡小菲,叫了声小蔡啊,再次把她紧紧抱住了。   野战是很消耗体力的。两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竟然没带任何吃的,打算下山。江风把蔡小菲拉起来,蔡小菲腿软的走不成路,只好又坐下歇了一阵,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江风搀扶着她,刚下石寨,忽然觉得石寨东南角似乎有人影一闪。仔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树叶在动。疑心自己看花了眼,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心里总有什么放不下似的。   荒山野岭的,是什么人躲在这石寨下,并且见人就跑,幽灵似的?犹豫了一阵,还是坚信自己的眼睛没有出错,就打算过去看看。交待蔡小菲原地呆着别动,蔡小菲睁大眼睛问他,你要干嘛去?   江风担心吓着她,故作轻松地说,去方便一下。   蔡小菲哈哈笑道,还用躲着我啊,我们都……   江风也笑着说,你看着我,我怕一紧张撒不出来啊。蔡小菲扶着一棵栗树站了,说,哈哈,你这真是假斯文了。好了好了,你去吧,别走远啊,别把我给弄丢了。江风说,当然不会的,我马上回来。   江风交待蔡小菲呆在原地别动,然后扒开荆棘,小心地向石寨东南角摸过去。刚才那个可疑的影子就是在那里消失的,虽然只是一闪,但那分明就是一个人的轮廓。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江风要去弄个清楚,看看这个神秘莫测的人究竟是贺方神圣。   还有一个原因,刚才他和蔡小菲的野战那么惨烈,蔡小菲的叫声把树叶都震落了,会不会惊动了这人,被他偷窥了去?如果真是这样,可就有些大煞风景了。   走出十多米远,转身看看,蔡小菲的身影已经被密密匝匝的树叶遮挡住了。转过寨角,见地上倒着一棵碗口粗的大树,主干已经接近腐烂,上面长了不少地衣。仔细观察,发现这个树干有个部位非常光滑,似乎有人经常在上面坐。再往地上一看,竟然扔着好几颗烟头!江风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他猫着腰,放轻脚步,绕着寨墙下被踩倒的杂草一步步往前搜索。   在一个洞穴前,他警惕地站住了。这是寨墙塌方形成的一个不规则的洞穴,被一些枯藤遮盖了半边,洞口的石板滑溜溜的,与周围长满青苔的石板形成鲜明对比。江风对着洞口喊了一声,喂,有人吗?回答他的只是头顶上啁啾的鸟鸣。喊了两声,见没什么反应,就拨开枯藤,弯腰钻了进去。   洞穴里的光线很暗,江风先是闻到一股潮湿的味道,眨了眨眼睛,逐渐看清楚地上铺着厚厚的枯叶和一件草绿色棉大衣,以及一箱方便面和盆盆罐罐。正要看个明白,一个冰凉的东西顶住了他的脑袋。一个响尾蛇似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江风,你我真是冤家路窄啊!   一股寒意从足底升起,刹那间直冲头顶,江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听声音有些耳熟,慢慢的转身一看,看到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以及一双猫头鹰一样闪着寒光和杀气的眼睛。这双凶狠狡诈的眼睛是他所熟悉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叫道,米自强!   米自强冷笑几声说,是的,你没认错,我是米自强。我现在告诉你,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不过我手中的枪可不认识你,所以你要老实些。   米自强说着,把手中的枪在江风眼前晃了几晃,得意洋洋地说,看看吧,是真家伙。说完,又顶在了他脑袋上。   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遇到逃犯米自强,是江风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正如米自强说的,冤家路窄。   事情太突然了,江风心里根本没有应付这个突发事件的预案。在最初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惊呆了,那种被枪指头的感觉确实让他恐惧,因为死神已经近在咫尺。   不过他心里也非常清楚,此刻正是斗智斗勇的时候,米自强是一个亡命之徒,稍有不慎他就会开枪。如此近的距离,只要枪响,自己必定中弹。所以片刻的惊慌之后,他马上镇定下来,淡定地说,米自强,你可不可以把枪先放下来?你一个堂堂的大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像个野人似的躲在山洞里啃方便面,还逞什么威风?你犯下的罪恶已经够多了!   米自强干笑了几声说,是的,你说的没错,我是做下了不少罪恶。不过呢,也不全是为了自己。   江风听他这样说,赶紧抓住这个话题说,结果呢?你出了不少力,却被卸磨杀驴了,你为之卖命的人现在巴不得你死呢。米自强你是聪明人,这个道理你不会想不明白的。   米自强哼了一声说,想让我死的人,我绝对不会让他好好活着!老子现在已经犯下重罪了,再杀几个人也无非是个死。事到如今,什么都别说,保命第一,活一天算两晌。钱多有什么用?米自强说着,用脚踢了下脚旁的一个纸袋,里面露出了成捆的钞票。他自嘲地说,看吧,我现在就有几十万的现金,但还不是得顿顿啃方便面?妈的这穷乡僻壤的,想换换口味都没得挑!   江风听他诉起苦来,觉得有戏,就说,米自强,可怜你一世英名了。你担惊受怕像个乞丐似的躲在山上啃方便面,你可知道把你当枪用的那些人过的是什么日子?锦衣玉食,左拥右抱,他们不但不想着如何搭救你,相反巴不得你赶紧死掉,你想想自己有多可怜吧。我要是你,早就去投案自首了,既然不过大家都别过!弄他个底朝天才好呢。   江风说着,右手悄悄插进裤兜里,摸住了手机。   米自强说,自首?你说的好听。我去自首不就等同于是自杀吗?崔定会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前脚去自首他后脚就把我吊死了,然后做个上吊自杀的现场。这个狗东西,我算是看透他了!   刚说到这里,江风兜里传来一个女声说,你好,110,请讲。原来他摸索着打了110,本想让110听到自己和米自强谈话,没想到乱中出错误按了免提键。   刚才情绪还算稳定的米自强勃然大怒,爆瞪着眼珠,一把把江风的手机掏出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用枪敲着他的头说,妈的死到临头了还想耍花招,把老子当白痴耍呢?江风我告诉你,我不陪你唠嗑了,今天你碰上我就是碰到了死神,我是不会让你和那个骚娘们活着下山的。这枪里的花生米足够你俩吃的!   就在这时,传来了蔡小菲的叫声:江风,你在哪?快出来啊! 第989章、生死瞬间   原来蔡小菲不见江风回来,担心他有什么意外,就找了过来。   江风本打算自己和米自强这个恶魔纠缠,让蔡小菲寻找机会逃跑的,没想到她却主动送上门来了。听着她的叫声越来越近,心简直要跳出来了。   他正色对米自强说,米自强,你要杀了我你随便,但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与女人无关。   哪料米自强竟然无耻地说,无关?男人和女人当然有关。老子在山上呆了两个多月了,看见个母刺猬都想强J了,现在一个叫的那么欢的女人送上门来,我能饶了她?你爽过了,该我爽了!   看着米自强丑恶的嘴脸,江风真想一拳砸在他的鼻子上,把他揍个满脸开花。但事实是,一把上了膛的手枪一直顶在他脑袋上,只要米自强的手指一勾,他就得乖乖地把粮本交了。当务之急是如何稳住米自强的情绪,不要刺激了他,这样才有可能继续和他周旋下去,然后寻找脱身的机会。   说话间,蔡小菲也到了洞口,对着洞口叫,江风,出来,我知道你藏在里面,我看见你了!   米自强把枪顶在江风的下巴上,低声说,你让她进来!   江风沉默着,洞外的蔡小菲以为他故意和他捉迷藏,撒娇道,你这坏蛋,要故意吓我啊,人家真的害怕了,快出来啊。   这声音把米自强刺激的咕咚吞了口口水,再次威胁江风,要他叫蔡小菲进来,否则先一枪结果了他。   江风不敢想象蔡小菲到了米自强这个恶魔手中会是什么结果,又觉得米自强为了得到蔡小菲,完全有可能先开枪把他干掉。   趁米自强往洞外看的机会,身子猛地往下一蹲,同时右手迅速抓住了米自强持枪的手,猛力往上举。砰的一声枪响,石洞内硝烟弥漫,火星飞溅。   江风大叫一声小蔡快跑!然后用尽浑身的力气钳住米自强的手腕。米自强疼得一声惨叫,手中的枪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江风放开他去抢枪,而米自强则猛地从洞中窜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刚好到蔡小菲背后。他顺势用左手勒住了目瞪口呆的蔡小菲的脖子,右手从腰里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顶在了她脖子里。   江风捡起手枪从洞中跳出来,看米自强劫持了蔡小菲,暗叫一声不好。蔡小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浑身哆嗦,好不容易才叫了出来:江风哥,救我!   江风举枪瞄准,狡猾的米自强把脑袋藏在蔡小菲脑后。他怪笑几声,说,江风!有本事你就开枪好了,最好是把我俩脑袋都打爆,这样我就能做个风流鬼了!   江风单眼瞄准,准星里半边是蔡小菲的脸,半边是米自强的脸。知道不敢开枪,怒喝道,米自强,只要你放开她,我不开枪,我让你走!   米自强说,你骗鬼呢。我放开她你就把我打成马蜂窝了,听说我这个脑袋悬赏20万呢。   江风说,我不稀罕钱,我可以用人格保证。   米自强仰天狂笑说,现如今,人格这东西早就他妈的一文不值了,你还拿它来我这里耍我。江风,你弄清楚了,别看你拿着枪,可现在的主动权在我手里。看见没,我的刀尖在这美女的大动脉上,只要我稍微用点力,她的血在几分钟内就流干了。你算算吧,就是飞,你几分钟内能飞到山下去?   蔡小菲现在才明白劫持自己的就是逃犯米自强,叫道,江风哥,别管我,快开枪打死这个混蛋!   江风举枪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米自强胸有成竹地命令他,江风,现在你听我的,把枪放下,给我踢过来!   江风并没有放下枪,但他拿枪的手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了。米自强面目狰狞,持刀的手暗暗用劲,蔡小菲的脖子里渗出鲜红的血来。   穷凶极恶的米自强手持利刃劫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蔡小菲,和持枪的江风对峙着,情况万分危急。江风举枪的手在颤抖,但他并没有把枪放下,也没有按照米自强的要求把枪给他踢过去,而是紧张地思考着对策。   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米自强拿到了枪,就等于把自己和蔡小菲飞命运交给了他,接下来主动权就不在自己这边了,米自强可以随意处置他们。   狭路相逢,亡命之徒米自强是绝对不会手软的,他极有可能杀人灭口,再次犯下滔天罪行。但就眼前的局势来看,米自强显然占有主动位置,因为他手中有蔡小菲这个人质。   眼看着蔡小菲飞脖子里被利刃割破渗出血来,江风急的双眼冒火,心像是被一只铁拳紧紧地攥着,几乎要碎掉了。如果这个恶魔手上稍微用一下劲,蔡小菲就要香消玉殒了。这绝对不是江风愿意看到,他得想办法救她,哪怕是拼了自己的命,和米自强同归于尽,只要能保蔡小菲无虞,他也会毫不犹豫。   但他也深知,此刻不是莽撞的时候,必须和这个恶魔斗智斗勇,他和蔡小菲才有活着下山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缓和一下气氛,防止米自强突然狂躁。于是他把举枪的手放了下来,笑了下说,米自强,你用不着那么紧张,先听我说句话。你与我无冤无仇,即使以前有些误会,也没有到非得动刀动枪分个你死我活的地步。你是一个通缉犯,抓到你就有20万元的赏金,但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江风绝不会去赚这个钱,我还没有穷疯到这种地步。   老实说,你会不会被抓,与我球不相干。你也看得出来,咱们今天在这里碰巧遇到,也并不能说是冤家路窄,只不过是个巧合。我不想害你,我相信你也没有害我们的心。都是几十几的人了,谁家没个老小?我相信你米自强的心也是肉长的。   你是江湖中人,讲的是义气两个字,我虽然身在官场,也不是那种蝇营狗苟的小人。咱们这辈子即使做不成朋友,也没有必要成为冤家对头,弄到现在这个场面。我说句交心底的话,咱俩现在都把手中的家伙放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就当没见过面!   米自强显然听不进去这话,他怪笑一声说,江风,我知道你这人诡计多端,想用花言巧语蒙骗我,还是趁早死了这颗心。你想让我放你们走也可以,前提是你先把枪交给我,否则免谈。或者你先走也可以,把这个娘们给我留下做几天压寨夫人。哈哈,也是我米自强的艳福到了,没想到躲到这深山老林里,也有美女自动送上门来!   米自强说罢,仰天一阵狂笑,惊得指头上几只小鸟扑棱棱飞走了。江风气的浑身颤抖,咬牙切齿怒喝道,米自强,你真无耻!   米自强收住笑说,我无耻?我好端端地躲在我的安乐窝里睡大觉,你们跑到头上来约炮,大呼小叫地把我的美梦都给吵醒了,你们不无耻?你江风堂堂住建局局长,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泡妞,你有多高尚?兄弟啊,咱是小偷逮住贼,谁也别说谁。江湖中有句老话叫做见面分一半,你今天怕是要忍痛割爱了。哈哈,你这个住建局局长挺有眼光啊,找的妞米咪这么大,这么水灵!   米自强说着,左手往下一滑,狠狠地抓在蔡小菲圆鼓鼓的胸上。蔡小菲疼的尖叫起来,米自强威胁道,老实点,再叫把你喉管割断给你放放血!   蔡小菲哭了起来,叫道,江风,快开枪打死这个畜生,别管我!快开枪啊,求你了……   眼看着蔡小菲受辱,江风心如刀绞,牙齿几乎咬碎。他再次把枪举起来,却无法扣动扳机。他实在没有把握一枪击中躲在蔡小菲身后那半张扭曲的脸。他往左边移动了几步,想寻找开枪的机会,但马上就被米自强识破了。   米自强爆喝道,江风,你他妈少给老子耍滑!老子没时间陪你玩了,我数三声数,你把枪给我踢过来,否则这个刚才还在你身下叫唤的女人就会眼睁睁死在你眼前,你应该不会晕血吧!   米自强说着,面目更加狰狞起来,把尖刀刺进了蔡小菲的皮肤,嘴里开始数数。江风看他眼睛里射出狼一样的绿光来,知道他真的是要开杀戒了。   就在米自强刚要数到三的时候,江风松开了手中的枪。但他并没有放下,而是把枪在手心里翻转一下,抓住了枪管,然后伸向米自强说,好吧,你赢了,枪给你。   米自强站着没动,叫嚣道,把枪扔过来!扔过来!   江风耸耸肩说,我怕走火。要不我交给你。说着,往前走了两步。   米自强对他保持高度警惕,大叫,站着别动!江风,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动手了!把枪扔到我脚下!快!   可以看出,此刻的米自强虽然看上去很镇定的样子,但内心也是非常紧张的。他脸上的汗水像蚯蚓似的向下爬着,握着匕首的手抖动的越来越厉害。 第990章、悍匪落网   江风怕他突然神经失常了,安抚他说,米老大你放松点,我这就把枪给你扔过去,说实话我还不会用这玩意呢,你接好了。   说着,扬手把枪扔了过去。但他并没有扔到米自强脚下,而是用力地往他右侧扔过去,而右侧是一个陡坡,米自强不及时把枪接住的话,再找回来就困难了。   米自强果然上当,就在手枪要和他擦江而过的一瞬间,他猛地放开蔡小菲,身子往右边一倾,用双手去抓枪。   也就是在他放开蔡小菲的一刹那,江风已经像一只潜伏已久的猎豹,猛然间腾空而起,像一道闪电朝他扑了过去。   米自强双手抓住手枪的同时,江风的铁拳已经到了,砰的一声砸在他颧骨上,把他的口水都打出来了。   江风在大学的时候练过拳击,但他也从来没有打出过这么重的拳,真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米自强遭此重击,发出一声惨叫,身子往后一倒,倒在一丛迎春花上,然后顺着陡坡骨碌了下去。   由于惯性太大,江风也收不住脚步,眼看也要跟着掉下去,被蔡小菲从后面拦腰抱住了。   江风还要寻路下去捉米自强,蔡小菲担心米自强手中有枪,拉住他不让他去,说江风哥,咱们快报警吧,让警察来对付他好了。   江风惊魂未定,想想此时也不是逞强的时候,就拉着蔡小菲就往山下跑。幸好蔡小菲的手机还在身上,江风直接拨通了肖国华的电话,报告了发现米自强的消息。肖国华激动地说,江风,真有你的!你又立功啦,立大功啦!   蔡小菲一个女人家,被一场激烈的野战几乎耗掉了全部精力,又遭此劫难,腿软的走不成路,江风连拉带抱地扶着她下山,又担心米自强从后面追上来,不时地往身后看。   正紧张呢,呼啦啦从旁边树丛里窜出一头野猪来,把两人吓得齐齐大叫一声,紧紧抱在了一起。还未下到山下,就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警笛声。原来青隆公安接到市局的命令,已经把全部警力都派过来了。带队指挥的,正是县长尹红妹。尹红妹从车上跳下来,指挥着警察先封锁几个下山的路口,并且交待,市局有命令,一定要捉活的!   看到江风和蔡小菲互相搀扶着从山上下来,尹红妹赶紧跑步迎了上去。   三个曾经并肩战斗的老朋友在这个时候再次相见,并没有什么尴尬,因为他们谁都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什么东西。尹红妹一眼看到蔡小菲脖子上有血,惊叫一声,上去抱住了她。   蔡小菲连惊吓带虚脱,精神高度紧张,这会见了尹红妹,往她怀里一倒,竟然昏迷了过去。尹红妹马上安排人把她往医院送。   江风想留在现场,尹红妹把他也推到了车上,说,你去陪着小蔡,她这时候更需要你。江风看了她一眼,发现尹红妹眼里流露出来的是自己人的真诚。   江风坐在后座,抱着身子软瘫的蔡小菲,往县医院赶。刚过槐河乡政府大门,前面警报声声,一溜满载武警的军车风驰电掣地开了过来。他在心里说了声,米自强,这次你真是插翅难逃了。   快到县城的时候,蔡小菲醒过来了。睁眼看到自己躺在江风怀里,嘴唇动了动,又把眼睛闭上了。闭上的同时,两滴晶莹的泪珠在眼角滚动。江风趁开车的小警察不注意,低头把她的泪水吻掉了。   围剿米自强的战斗打响了。云湖方面出动了警察、武警,甚至连保安都派过来了,附近不少村民也加入了搜捕。下山的路口全部被封锁,山下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时间,满山都是人影,警犬汪汪的叫声更是加剧了紧张气氛。   市委书记崔定亲临现场指挥。临时指挥部设在了山下一处农家院子里,那里还停着江风的途锐。   崔定交待,米自强有枪支,参战人员要倍加小心,实在不行就击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崔定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着牙捏着蛋说的。现在他心里巴不得米自强赶紧死掉,如果他活着,市委书记的这个宝座马上就不属于他了,而他的去处只有一个----监狱。他在心里祈祷着,同时支棱着耳朵,希望听到山上传来的枪声。只要有枪声,米自强就有被击毙的希望。   但也有人要力保米自强的命。肖国华刚答应过崔定,转身走出院子就通过对讲机命令参与搜捕的干警:只能抓活的,谁打死米自强就处理谁!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忽然从山上传来两声沉闷的枪声。崔定正心神不定地在山下田埂上坐着,忽地站了起来,问肖国华,怎么回事?   肖国华用对讲机询问,山上报告说,警犬在崖壁下的一个废弃银洞里发现了米自强的藏身之处,但米自强开枪把警犬打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崔定唔了一声,脸上难以掩饰失望之色。而肖国华却暗暗舒了一口气,命令队伍迅速向枪响处集结,并再次要求抓活的。   崔定对他说,国华你这个命令会出事的,米自强现在是困兽犹斗,牺牲了我们自己人事情就大了。   肖国华没有照顾他的情绪,而是说,崔书记您放心,我自有把握。   半个小时后,米自强藏身之处已经被围的铁桶似的。警察不停地喊话,米自强则时不时地朝外放冷枪。肖国华也上山到了现场,指挥警察往洞里扔催泪弹。一颗催泪弹过去,米自强就从乖乖地从洞里滚了出来,武警小伙子们冲上去按住了他,一会就把他捆成了个粽子。   提起来让他走,米自强却走不成路了。原来他的一条腿在被江风扑下陡坡时摔断了。就这样,这个逃亡两个多月的云湖头号悍匪落网了。   米自强被带回云湖,送到了二院,医生为其做接骨手术。肖国华亲自赶到医院,派了十几个警察守卫着他,严防他自杀或者被杀。肖国华深知米自强归案的重大意义,所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市长郑爽已经和省公安厅联系过了,省厅指示待米自强伤势稳定之后,马上就来提人。   当晚,肖国华派警力把医院病房大楼包围起来,进出人员严加盘查。夜里11点,郑爽来到医院,看望了值班警察。肖国华送她上车的时候,郑爽低声说了句,加倍小心!   郑爽走后不久,肖国华接到了崔定的电话。崔定的声音显得很苍凉,说,国华,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聊聊。   肖国华犹豫了一下说,崔书记,不早了,我明天找你汇报好吗?再说医院这边我也走不开。   崔定说,怎么,还要我亲自去请你?   肖国华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马上到。   米自强落网的那天晚上,市委书记崔定和公安局长肖国华在崔定的书记办公室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说是谈话,也可以说是谈判。崔定这次放下了市委书记高高在上的身价,直接让肖国华提条件。   当然了,前提是必须想办法让米自强死。肖国华不为之所动,死咬着一句话:我只履行自己的职责,没有更多的奢求。   崔定让他好好想想再做决定,肖国华说,我已经想好了。   崔定沉默良久,语重心长地说,国华,我了解你的性格和你的为人。从内心来讲,我还是很钦佩你的执着和勇气的,现如今像你这样刚直不阿的人也真是凤毛麟角了。不过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绝对的正义,只有绝对的利益。不要以为自己肩负着什么神圣使命,也不要以为自己是一个能改变世界的斗士,当别人都睡着的时候,你自己醒着,这并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这些年我是做了一些非常之事,但很多事情的结局也并不是我想看到的。我的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狠。可有什么办法呢?世间的一些事情,你明知道是昧着良心的,是令人发指的,但你还必须去做,不得不为啊,因为你的位子在那里放着,你得维护自己的权威,你得稳定大局。人都是有私心,有欲望的动物,如果你在我这个位子上,你就会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崔定做市委书记以来,还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这么交心底的话。他一向都是颐指气使的,说一不二,容不得有半点不同意见。今晚他把这些话用这种口气这样低沉地说出来,让肖国华觉得他一下子变得陌生了,很不习惯,好像面前的崔定已经不是崔定了。   但肖国华早就铁了心,任凭崔定如何对他使用攻心计,他仍岿然不动,还是那句话: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他还反问崔定:崔书记,您不是经常在会上教育我们要恪职尽守吗?这会怎么又要我放弃原则呢?   原以为崔定听了这话,肯定要拍桌子瞪眼睛暴跳如雷的,没想到他只是愣愣地盯着肖国华,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他眼里射出的光,已经委顿了好多,完全不像以往那样咄咄逼人。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长时间垂头不语,目光直直地盯着桌上放着的一个玉如意,那是他权力的和地位的象征。 第991章、绝密消息   肖国华打量着崔定,惊讶地发现,他忽然间苍老了许多,两鬓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花白,原本饱满光洁的大额头暗淡无光,上面布满皱纹。市委书记的光环好像已经离他而去,他只不过是一个到了风烛残年的老人,孤苦,愁闷,心如死灰。   就在那一瞬间,肖国华坚硬的心忽然软了一下,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自己被毒蛇咬伤后崔定冒雨把他背下山的一幕。崔定在夜幕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拉风箱似的喘息声又回响在耳边,还有为他鼓气的声音,国华,坚持住,醒醒,不许睡!   想到这些,肖国华几乎要改变自己的主意了。他慢慢站起来,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崔定却朝他挥了挥手,说,你去吧,让我自己清净一会。   肖国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犹豫下,往门口走去。   刚走几步,崔定又叫住了他,说,国华,我有一事求你。   肖国华听他说出个“求”字,一下子站住了,身子有些僵硬。崔定招手让他走近些,说,你替我照顾下美美,这孩子任性,怕她以后跟着自己的性格吃亏,其实我是很爱这个闺女的啊。   肖国华说,崔书记您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和美美过不去。   崔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好,你去吧。   肖国华怕自己改变主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出大院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整个市委大楼只有崔定办公室的灯亮着,如一只孤独的眼睛望着黑沉沉的夜空。   一周后的一个中午,崔定在办公室被省纪委的人带走。省委随后宣布,原云湖市委书记崔定因严重违纪接受调查,书记一职由副书记、市长郑爽代理。   三天后,政法委书记铁英被带走,同时被带走的还有市公安局的两名副局长,以及土地局局长。公安局长肖国华暂时代理政法委书记一职。   那几天,整个云湖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猜测着下一个被带走的是谁,又有谁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出乎意料的是,青隆县县委书记刘云也涉案被带走,县委书记一职由县长尹红妹代理。   肖国华配合省纪委和公安厅,成立几个抓捕组,首先远赴新疆抓回了开车撞死钱有会的司机蔡三孬。   蔡三孬是米自强的外甥,一直躲在新疆一农场里。接着又抓回了几个闻风逃往外地的大开发商,这些开发商都和崔定有利益关系。   蔡三孬归案后,交待了自己受舅舅米自强指使开车撞死几个上访残疾人的事实,与米自强的交待完全吻合。蔡三孬当晚所驾车辆还保存在江风岳母家的老院子里,经过痕迹鉴定,与现场碰撞部位、脱落车灯等都对上了号,人证物证齐全。   外界猜测崔定公安局长出身,肯定会抵抗一阵子的,没想到他被带走的第二天就交待了自己指示米自强杀害上访人员、以及纵容、配合妻子绑架并欲杀害侄子崔晚庭的犯罪事实,还交待受贿近四千万元。   崔定交待的很彻底,就连专案组不掌握的一些犯罪行为也都交待了。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他并没有生活作风问题,没有包二奶养情妇写日记定计划什么的,这一点也算是不简单了。不到两个月,他就被正式批捕了。连续两任市委书记入狱,云湖一时间成了不祥之地,人们谈之色变。   颇有意思的是,崔定被带走后的前几天,省长古青松还想营救他,但随即就改变了主意,态度坚定地和省委书记邓锦江站在了一起,要求对崔定严惩、深挖。   随着案件的进一步深入,云湖方面官员涉案越来越多,省委怕收不住口子,口头下了个不成文的规定,行贿金额10万元以下的干部不动。这个规定算是挽救了不少人的命运。提心吊胆两个多月后,云湖的局势在代理书记郑爽的强力维持下,开始慢慢稳定下来。   江风算是又出了一次大风头。抓获米自强后,省内外记者蜂拥而至,追着他和蔡小菲采访,询问一些细节问题,诸如如何发现米自强藏身的洞穴,如何和他搏斗,抢枪,又如何和他斗智斗勇,米自强如何劫持人质和他对峙等等。   江风实在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和蔡小菲是因为去山上打野P,偶然发现米自强藏身之处的,就撒谎说是去考察古寨。但那古寨显然没什么考察的价值,   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实在害怕了,看见记者摸样的人扭头就跑。而在乡里的蔡小菲也同样遭到了记者们的穷追猛打。记者们的猎奇心强,甚至还问出他们孤男寡女为什么要跑到深山老林里这样的话题来,很让人尴尬。   蔡小菲讲,她是在听到有群众说山上有可疑人员之后才打算去看个究竟的,路上遇到回老家的住建局局长江风,就拉着他一起去,没想到真的在山上发现了逃犯米自强。   她的这个说法记者们将信将疑,但还是把她和江风神话成了舍生忘死、勇抓逃犯的大英雄,把他们的英勇事迹登在了报纸上。一些细节好像知道的比当事人都清楚,免不了添油加醋,添枝增叶,极尽渲染。   市公安局兑现承诺,给江风和蔡小菲各颁发了10万元奖金。两人把钱直接捐给了山区小学。这样一来,记者们又找到了新闻点,好一阵闹腾。那几天,江风不敢看报纸,不敢看电视,听到敲门声就心惊肉跳。后来干脆带人出去考察去了。   在大连、青岛等几个城市考察一圈回到云湖的当晚,林美丽、宋敬山等人在御景楼设宴为江风接风洗尘。江风到了才发现,尹红妹也在,还带着蔡小菲。   蔡小菲经历了突如其来的劫难之后,性格好像改变了,变得矜持起来,看江风一眼就会脸红,话语很少。席间,郑爽和肖国华在事先没有通知的情况下突然到了房间。郑爽满面春光,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岁,挺胸收腹,生机勃勃的。   她郑重其事地给江风和蔡小菲敬酒,还关心地查看了蔡小菲脖子里的伤痕,问她,还疼吗?   蔡小菲说,谢谢郑书记关心,早就不疼了。   郑爽说,可惜啊,留下疤痕了。   蔡小菲说,没事,就当是被狼咬了一口。   郑爽笑着说,打不尽豺狼咱们不能下战场啊。又给江风端酒,说,江风你要多喝两杯,一是表扬你勇斗悍匪,二是奖励你保护了咱们的美女书记。江风和蔡小菲本来脸都喝的红扑扑的,这下更红了。   送郑爽和肖国华下楼的时候,肖国华慢了一步,和江风走并肩,低声说,江风,有个绝密消息告诉你。   江风心里一惊,问他,什么消息?肖国华说,米自强又交待了新情况,涉及市里这些年的几起命案,对叶芷极其不利。我不好给她直说,你把这消息传给她,让她心里有个提防。   江风问他,事情有多严重?   肖国华说,相当严重。听说省委邓书记亲自听了汇报,做了指示,省里可能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全省打黑除恶行动开展以来,江风一直都在为叶芷的命运担心。在云湖,叶芷的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江湖“大姐大”的称谓由来已久,深入人心。社会上的小混混们提起“叶姐”都恭敬的很,“我是叶姐的人”成了他们赖以保命的护身符,在关键时刻喊出来,效果立竿见影,并且屡试不爽。对方只要听到这句话,马上就会有所收敛,随即收起家伙恶狠狠地说,这次就饶你小子不死,你记住了,我不是给你面子,而是给叶姐面子!叶芷的影响可见一斑。   云湖市面上除了叶芷和米自强两大势力集团,还有几个小帮派,如垄断钢材和木材市场的熊二,垄断水果和蔬菜批发市场的汪家二兄弟等,这些帮派之间为争地盘和利益经常发生打斗,相持不下,就会请叶芷出面调停。往往叶芷一句话出口,两家都服服帖帖,再不敢说半个不字。   叶芷从房地产开发起家,刚入道就以暴力手段垄断了全市建筑工地的水泥、沙子、混凝土等建材供应,屈指算来已经十来年了。这期间不断有人想挑战她的地位,都遭到了她无情的打压,包括早些年年轻气盛的米自强。   米自强决心要和叶芷争这块肥肉,双方组织了几次大规模的火拼,互有死伤。据说手榴弹都用上了。米自强最终让步,从此和叶芷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多年。直到米自强一不小心惹了叶芷的情人江风,叶芷才又开杀戒,干掉了米自强的亲弟弟米自国。   米自国案非常离奇,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死于叶芷之手,但公安方面的鉴定却是失足落水,就连米家人也说他是酒后不小心溺水而亡,甚至老支书米发亮也这样说。   当时江风在酒后问叶芷是不是她干的,叶芷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说,他是替他哥哥死了。 第992章、最后的疯狂   叶芷在黑道上打打杀杀自不必说,她甚至还向不买她帐的官员下手,手段也很毒辣。   三年前云湖市规划局前副局长金国江被害案就与她有关。金国江此人江风见过,戴副高度近视眼镜,黑不溜秋尖嘴猴腮的,其貌不扬。但此人却是摧花老手,据说规划局后面技工学校十几岁的小女生他包了六七个,从周一到周日轮换着摧残。   有位家长拉着女儿去他办公室讨说法,被他一脚踹下楼梯,肋骨骨折。金国江为此受过党内警告处分,但狗改不了吃屎,依然是荒淫无度。市区房地产市场混乱,与此人有很大关系。   据说他从不等房地产老板们给他送钱,而是主动去借,不借钱的话少批多建的楼层一律拆除。但这么多年,也没见谁去拆房子,最后大都是借钱了事,金国江为此积累下了巨额财富。   偏偏他惹上了叶芷。前年叶芷以建造经适房的名义建了三栋26层的高层住宅,而当初规划局批的是小高层,只有11层,也就是说,11层之上的15层都是违法建筑。叶芷之所以手笔这么大,当然是和市里主要领导崔定说好了的,早把他喂饱了。   没想到金国江却不识好歹,向叶芷狮子大张口要借她100万。叶芷会买他的帐?根本就没把他往眼里夹。金国江要了几次没要到钱,恼羞成怒,带人封了叶芷的楼盘,大造舆论,鼓动买房者退房。   这家伙真是昏了头了,连崔定的话都不听了,还叫来省内外好几家媒体,发誓要把事情闹大,彻底惹毛了叶芷。有天早上金局长一早下楼去上班,走到车前发现驾驶室门边放着个不大的煤气罐。以为是谁落下的,走过去想把他挪开,手刚摸着,惊天动地一声响,煤气罐爆炸了。金国江当时就身首异处,肉体组织飞出去几十米远。当时市公安局也怀疑是叶芷的人所为,但调查了半年也未找到证据,此案至今未破。   虽然叶芷这两年有所收敛,但省委高调打黑行动还是让江风为她捏着一把汗。为此他专门请同窗好友,云湖知名律师唐钢喝酒,向他请教法律对“黑S会组织”的定义。   唐钢本来酒兴正浓,江风这话一出口,他马上就显得有些冷漠,说,你操那么多心。   江风说,帮朋友问问。   唐钢说,我是收咨询费的,按分钟收费。   江风说,钱不是问题。   唐钢不屑地皱了下鼻子,说,好了,你听好了,然后自己对照去。   说着,就把法律关于黑S会组织的四个特征说了。江风一听,叶芷竟然全部都能对号入座!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又被唐钢看在眼里。   接下来江风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心里只想着省里会不会把叶芷定性为黑S会组织。临走时唐钢说,还有一点,就是看她民愤大不大。   这句话算是稍稍让江风的心放下了些。实事求是地讲,叶芷在云湖的民愤真不大。一是她收拾的对象大都不是什么好鸟,有些为民除害的意思;二是她热衷于慈善,不管真假,确实是拿出了不少钱搞捐助和捐建,在民间口碑不错;三是她是政协委员,头上还有这样一道光环,多少有些唬人。   叶芷的情况,省里应该早有掌握。但不知道为什么,省委开展全省打黑除恶以来,一直没有动她,而是把主要精力都集中在了米自强身上,直到把他以及他的羽翼全部抓捕归案。   米自强和叶芷是冤家对头,明争暗斗了七八年,米自强到头来身陷囹圄镣铐加身,当然不愿意看到叶芷仍逍遥自在,肯定会拖她下水的。再说米自强的落网直接导致了崔定的落马,而叶芷和崔定之间的利益关系据说非常神秘,会不会崔定也把叶芷给供出来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现在的崔定,肯定急于立功争取从轻处理,他才不管对方是谁。   江风从肖国华这里得到省里要对叶芷采取行动的消息,震惊之余,忽然意识到,是不是省委一开始就把叶芷列入了打黑名单,但因为尚欠缺重要证据,所以要采取迂回战术,要抽丝剥茧,把她的一些犯罪证据掌握清楚了再动手?现在米自强和崔定一个从刑事上一个从经济上夹击她,叶芷哪还有什么活路?   郑爽和肖国华走后,江风回到房间,草草结束了接风宴。心中有事,他当然没有心思再喝酒。当务之急,是赶紧通知叶芷,把这个绝密的消息告诉她,让她早作准备,要么跑路,要么做好应对。客观地讲,这次叶芷想撇清自己已经是不大可能了。   从御景楼出来,江风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想问问叶芷在忙什么。刚拨了她的号码,还没按发送键,她却打过来了。心想也真是心有灵犀了。   江风口气很急切地问她,叶芷,你在哪?我有要紧话要对你讲。   叶芷却不怎么惊慌,说,我在球场,你来找我吧?   江风说,好,你在哪个房间?叶芷笑了下说,你的房间,在二号楼。江风哦了一声说,那好,我马上到。   叶芷的高尔夫球场建成后,把二号楼一个大套间的钥匙交给了江风,说是专人专用。不过江风拿到钥匙后,一次都没去休息过。一是忙,每天的工作都安排的满满的;二是觉得那毕竟是个安乐窝,自己一旦去了,就有些想做点什么的意思,很容易让叶芷把他看做是一个动物。不过今晚情况特殊,他也顾不得许多了,虽然喝了些酒,还是把车开到了高尔夫球场。   没想到晚上的球场也挺热闹,灯火辉煌歌舞升平,云湖的名流名媛云集,七彩舞池里人影憧憧,耳鬓厮磨。   江风停好车,径直去了二号楼“自己的”房间。进去了才发现,今晚的叶芷有些特别,衣服不但曲线毕现,还化了妆做了头发,既感性风韵又雍容华贵。她耳朵上吊着一对大耳环,唇彩很特别,亮晶晶的非常诱人。特别是长长的睫毛上还有五彩的星星再闪烁,扑朔迷离,宛如仙子。   江风简直看呆了,盯着她看了半天才问她,叶芷你这是要出门参加舞会,还是刚从舞会上下来?   叶芷上来拉了他的胳膊说都不是,我今晚是专门给你看的。   江风笑了下说,哈,又不是没看过,闭着眼睛都能想象。   叶芷眼波柔柔的说,以前都太随便啦,今晚要让你看看正式的我。你仔细看仔细看,我要让你记住我,让你过目不忘。   江风说,说这话好像以后就看不着了似的,不好。   叶芷没接着他的话说,而是岔开话题说,江风,你说,我漂亮吗?   江风的目光扫过她深深的沟,说,明摆着的事,还用问?   叶芷柔软的双臂环抱了他的腰,把一双柔软的大胸抵在他胸前,仰起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好像以前从不认识。她的目光停留在他浓密的剑眉上,深邃的眼睛上,高挺的鼻梁上,方正的嘴巴上……在那里反复留恋,反复品味。   江风发现她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接着连身子都开始颤抖了。眼前这张漂亮的脸蛋,怀中这丰满而充满活力的肉体,渐渐激起了他原始的欲望,来势汹涌。但他又猛然想起,今晚不是来销魂的,而是有重要消息告诉叶芷的。于是他说,叶芷,先等等,我今晚有不好的消息……   叶芷不等他说完就用唇堵了他的嘴,狠吸了一阵说,我不听坏消息。江风,今晚我特别特别想要你,我们来次最疯狂的好吗,算我求你了……   那一夜风狂雨骤,那一夜刀枪剑影,那一夜翻云覆雨,那一夜你死我活。浴室里、澡盆里、沙发上、地毯上、床上、床上又到地上……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燃起了熊熊的战火,每一寸土地都变成了焦土。又稳又准又狠的冲刺,灼热而饥渴的眼神,野兽般的申吟,因为极度刺激而扭曲的脸庞……在一次次惨烈的战事中,江风和叶芷把这些年失去的差不多都补回来了,甚至补过了头。   好一场恶战!其汹涌澎湃之情,排山倒海之势,已经不能用“疯狂”两个字来形容了,用“癫狂”一词也只能喻其二三。叶芷身上迸发出来那一波又一波的力量,让江风热血奔涌的同时,又感到害怕,害怕她会像一匹脱缰的母马,狂奔到倒地而死;又害怕她像一台失去控制的车子,最后车毁人亡。   与以往无数次的战斗不同,今晚两人的心中都有一种悲壮感、怜惜感,而这样的感觉是说不出来的,只能化作更为激烈的动作,通过身体器官的一次次穿插、融合去体现,去诠释;只能通过彼此最原始的呐喊、申吟去释放,去让对方听见。   也许是叶芷的热情点燃了他,江风竟然是如有神助,越战越勇,动作也越来越大。而叶芷毫不示弱,每次都用最崭新的姿态去迎接挑战,每次都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胜利。两人也不知道战了几百几千回合,还是难分胜负,难决高下。 第993章、让你一次吃个够   肉搏战太费体力了,两人都是大汗淋漓,像是两头拉了两天两夜套的耕牛,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淌着汗水。他们死去了,又活过来;又死去,又活过来,在生生死死之间,感受那一次次美妙的眩晕,扭动。有那么一阵子,两人都认为已经到了最高境界,没想到再接再厉之后,更高的山峰又被他们征服了,并且看到了更加美妙绝伦的风光。   以为这样的风光已经叹为观止了,没想到还有高耸入云的山峰和缥缈的仙境在等着他们。两人就这样攀登者,超越着,挑战着,直到最后,在激烈的冲刺和惊恐万状的叫声中,他们呼地一声,同时飞到了九霄之外,身体轻若鸿毛,飘飘荡荡,气若游丝。极度的眩晕和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两人都感觉到了恐惧,他们深深的嵌合着,又紧紧抱住了对方,害怕一松手对方就会瞬间坠落,再也找不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活过来的时候,江风听到了轻轻的啜泣声。用手一摸,摸到了一张满是泪水的脸。他扳了她的肩头去看,她却把脸埋进了他怀里,不让他看她的泪眼。   江风抱着这个女人温热的肉体,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后背,感觉到了她身子的颤抖,感觉到了她的心跳。一种强烈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女人啊!虽然她从未要求过自己什么,虽然她一再强调不必为她负责,但作为男人,对女人是有着与生俱来的责任的,绝对不能任其被西风摧残,零落成泥碾作尘。   直到这个时候,江风才想起今晚来此的目的,还有重要的消息没告诉叶芷呢。此时此刻,硝烟还未散去,江风实在不想破坏彼此的心情,但严峻的事实在眼前摆着,他不能逃避,他必须面对。   叶芷,这些年你太累了,该放松放松了。这样吧,你听我的,把公司交给副手打理,然后出去散散心吧,关了手机跑的远一些,过一年半载再回来,那时候你还是你。   江风玩弄着叶芷垂在两胸之间的头发,斟词酌句地说着,希望她能接受自己的建议。他没有使用“出逃”“潜逃”这样的字眼,而是使用了“出去散散心”,相信叶芷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果然,叶芷抬起了脸,说,江风,你是说,让我出去躲躲风头?   江风嗯了一声,说,可靠消息,米自强供出了一些对你很不利的事情,省里可能会对你采取行动。   叶芷默然无语,过了一会才说,谢谢你江风,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我的性格中根本没有“逃跑”这两个字眼,再大的困难,哪怕是人头落地,我都要睁大眼睛面对。我这一生,很多事情做的确实狠了点,也可以说是因果报应,罪有应得吧。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只是不知道这个结局什么时候会来。现在看来,它已经来了。   江风坐了起来,把叶芷也拉了起来,急切地说,叶芷,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听我的,出去避一段,这种东西也是一阵风,躲过去了就没事了,何必非得坐以待毙?你要是有了事情,我心里怎么会好受……   江风说着,动了感情,眼睛湿润了,抽了下鼻子。叶芷认真地看着他,笑了下,伸出双臂抱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几下,说,你这个傻瓜,真是爱死我啦。江风,今生遇到你,我一点都不后悔。我的人生因为有你,才像是枯木逢春,才有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这是我打打杀杀一生中收获的最大最宝贵的财富,虽然这种感情有些见不得阳光,虽然我明明是在夺人之爱。我们的相识是以彼此身体的融合开始的,这段感情的终结也应该以同样的方式落幕。虽然我很遗憾,但这都是定数,你不相信也不行的。   江风叫了声叶芷,紧紧抱了她,说,遇到你我也不后悔。我们的感情不会终结,不会落幕的,只要你愿意。可是叶芷,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们必须保持清醒头脑,说不定针对你的行动正在策划呢!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做出选择,绝对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叶芷你听我的,现在就收拾东西走,走的越远越好!不管你走的有多远,我都会去看你,不会让你寂寞的!   叶芷笑了一下,笑的很凄惨。她抚摸着江风铁块似的胸肌说,让我亡命天涯,做个像米自强那样的通缉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即使去坐牢,我也得在你面前保持我的形象。最好是能把我枪毙了,这样就省去了万千烦恼……   江风伸手捂了她的嘴巴说,不要瞎说,赶紧往地上啐一口!叶芷没有去啐,却又给了他一个香吻,说,江风,还记得上次我被抓吗?你费尽力气把我捞了出来,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可惜啊,今后怕是再没有机会了。不过我先告诉你,这次我如果进去了,你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弄不好还会引火上身呢。我可不愿意看到你为了我丢官。   江风着急起来,说,叶芷,不要说的那么绝望,现在还有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打黑除恶只是一阵风,刮过去就没事了,你该干嘛还干嘛。再说,现在云湖是郑书记执政,她对你印象不错的,我去求求她,她肯定会伸出援手。但当务之急,是你必须走,马上走,一天都别在云湖待下去。要不,我陪你走!   叶芷伸出手来,把江风额上的乱发理了理,那些头发刚才都被汗水打湿了。她像个母亲在教导不懂事的孩子,说,傻子哦,为了我你丢掉现在的一切,值得吗?在你眼里我还算是个好女人,可别人不这么认为。刚开始认识你,我只是想利用你,和你上床是因为我X饥渴,需要男人;现在呢,明知道你有妻子有家庭,我还要偷吃你,你说我算不算很卑鄙?说我是荡F也不为过吧。   江风激动地叫道:叶芷,你别说下去了!何必这么作践自己!你如果认为自己卑鄙的话,我算什么?我还不如你专一呢。孽缘也是缘,今生发生的一切都有上一辈子的道理,所以我们都不要过分地自责。好了好了,这些话留着以后再说,现在你赶紧答应我,尽快离开云湖!你要是不答应,我,我现在就把你绑了塞进车里送你走!   叶芷哈哈笑了,说,这个方法不错嘛,我要看你能不能下手去绑我。好吧,江风,这个事情你让我考虑一夜,明天早上答复你。   江风不相信她,说,你这是托词吧?你心里肯定就没打算出去。   叶芷说,那也不一定,万一我改变主意了呢?好啦,已经是深夜啦,你该回家了。来,让我再给你穿一次衣服。   江风嘴里说着不用了不用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让叶芷给他穿好了。叶芷脸红的像三月桃花,拉着他的双手捂在自己一双肥美的胸上,问他,她们好看吗?江风说,好看。叶芷说,如果以后见不到,你会想她们吗?   江风说,怎么会见不到呢,它们就是我的。   叶芷嗯了一声,双手托了自己的胸说,你再亲亲它们。江风俯身下去,张嘴叼住了其中一颗。叶芷抱着他的脑袋,说,吃吧吃吧,让你一次吃个够……   江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抬腕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抬头看了看,叶芷正站在窗前看着他,朝他招手,窗户上映着她那完美的曲线。江风呆呆地看了一会,恋恋不舍地和她挥了挥手。他在心里说,叶芷,但愿老天保佑你。   开着车出了叶芷的白沙洲高尔夫俱乐部,江风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觉得心里很空,同时又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心。   省委这次下这么大的决心在整个江南省掀起打黑除恶风暴,绝对不会是一阵风就过去了,刚才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安慰叶芷而已。最聪明的办法,莫过于先逃出去,这样才有回旋的余地。可叶芷又不肯出逃,她说是明天答复,其实答案就写在她脸上,她是不会去做个通缉犯的。   唉,她的个性太强了,丢不下这个面子。江风决定,明天上午再见她一次,再努力说服她,实在不行,找个地方把她藏起来也行。藏地窖里?怕叶芷不会去做一只地老鼠的。   这条通往高尔夫球场的路是叶芷专门修建的,属于专用路,平时除了来俱乐部消费,并无闲杂车辆。此刻深夜,路上更是不见一个车影人影,四周很安静。   江风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如何说服叶芷出逃,猛然看到汽车灯柱里出现一辆草绿色卡车的影子,吓了一跳,赶紧踩了一脚刹车。   心里想,干什么的,晚上开车不开灯,摸黑走路?仔细一看,像是辆军车,篷子遮的严严实实的,看不见里面是否有当兵的。   这一辆刚过去,又一辆同样的车开了过来。一连过去了六辆。   江风嘀咕道,这深更半夜的是要干什么呢?幽灵似的。   走出几十米,猛然间醒悟过来,哎呀大叫了一声,他们是去抓叶芷的! 第994章、因为她不是坏人   想到这里,江风忽地打了个寒战,手脚都哆嗦了一下。赶紧拿出手机给叶芷打电话,提示关机。   这才想起晚上开战前,叶芷怕有人打搅,专门关了手机。江风急得差点疯掉,调转车头就往回飞。快追上前方车队的时候,最后面那辆军车横在路上挡了他的去路,车上下来四个荷枪实弹穿着防弹背心的武警,客气地说在执行任务,请他调头。   江风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心里哀叹道,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叶芷被抓了。她是被省打黑除恶专案组直接抓走的,同时被抓的,还有银河公司的几位副总、中层、以及三十多名涉黑员工。   原来江风赴高尔夫俱乐部约会叶芷那晚,叶芷正在俱乐部设宴犒劳自己的上百名手下,同时庆祝公司成立十周年。酒宴上她数次鞠躬感谢大家这些年对她追随,并数度落泪,检讨自己太意气用事,没有照顾好各位兄弟。   她的这个表现是前所未有的,与以前那个霸气冲天的大姐大大相径庭。银河公司的骨干们感到惊讶的同时,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时的。   叶芷还宣布了一个消息:公司为了感恩,已经给每位员工的父母寄出去了五万元的养老费。这个消息赢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有人带头喊出“永远跟着叶总走”“誓死保卫叶总”的口号,一时间整个大厅里群情激昂,人心振奋。   叶芷的脸上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她伸出双手几次示意,口号声才停了下来。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说,各位兄弟,人生得意须尽欢,我敬各位一杯,酒宴之后还有舞会,今晚请大家尽情狂欢!   银河公司大小头目齐聚高尔夫球场狂欢一事,省打黑专案组早已经掌握的清清楚楚。他们经过细密的侦查,早就拟定出了一个40多人的抓捕名单,当晚派武警包围了俱乐部,名单上的人几乎无一漏网。据说武警当时往叶芷所在的楼上冲的时候,叶芷的几个手下拼死救她,在楼梯上和武警发生了短暂枪战,并且发生了伤亡。   叶芷被抓的消息让刚刚平静下来的云湖市再次掀起波澜,市民们奔走相告之余,又有些惋惜,坦言她并不像米自强那样坏,真抓了毙了就太可惜了。   而在官场里,对叶芷的议论就有了不同声音,大家都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了话,站错了队。特别是那些原来和崔定走得近的人,都有些人心惶惶,生怕惹祸上身,让新书记抓了把柄。   第二天下午召开全市经济工作会议,市委书记郑爽就叶芷被抓一事只说了一句话,就是坚决拥护省委决定,深入抓好打黑除恶工作,做到除恶务尽,还云湖市民一个朗朗晴天。   当时江风坐在第三排,低着头不敢去看郑爽的眼睛,因为他觉得她的这句话好像是她专门说给自己听的。   叶芷被抓的当晚,惊慌失措的江风急得团团转,又不知道该怎样去救她,急慌慌拨通了郑爽的电话。现在他能指靠的,也只有她了。   当时郑爽已经睡了,被铃声吵醒,本来有些生气,一看是江风的号码,就气不起来了,带着睡意问他有什么事。   江风紧张地声音都变了调,说,郑书记,银河公司的叶芷被抓了!就在刚才,被武警抓走的!   郑爽明显吃了一惊,提高声音说,哦,怎么这么快?   她这样说,说明她是知道省里将要行动的,但没想到动作这么迅速。江风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声说怎么办怎么办,郑书记,叶总她并不是什么坏人,求你想办法救救她!   郑爽沉默了一会说,江风你是急昏了头了,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我出面为叶芷说情,你觉得合适吗?   江风绝望地说,那怎么办,就这样看着她完蛋?   郑爽说,你先回去睡觉吧,这个事情急不得,看看事情如何往下发展,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有了郑爽这句话,江风心里算是稍微有了点安慰。回到家里,一夜未睡,天不亮就爬了起来,打开电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但网上什么消息都没有。   叶芷被抓后的第三天,省报刊登新闻报道,题目是“云湖又一黑恶势力团伙被摧毁”。报道列举了叶芷团伙这些年犯下的几宗大案,其中就包括米自强的弟弟米自国被杀抛尸、规划局副局长金国江被炸身亡等案件。   江风在办公室看了这篇报道,看完后汗水把衬衣都打湿了。按照报纸上说的,叶芷是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罪不可赦。文章甚至还说她被抓后,“云湖市民奔走相告,拍手称快,有人燃起了鞭炮”。   江风狠狠地骂了声,心想现在的记者们真他妈会添油加醋,兴风作浪。照这样宣传鼓动下去,叶芷被判两次死刑都不为过。   想到“死刑”两个字,江风的身子不由得震颤了一下,心紧紧地揪成了一团。这三天三夜,镣铐加深的叶芷又是怎样度过的?她有没有遭受到非人的折磨?想到一向高傲的她竟然沦为阶下囚,江风痛苦地揪住了自己头发。   不行,必须行动起来,不能再拖下去了。叶芷就是再有惊人的毅力,时间久了恐怕也难坚持下去。说不定她时刻都在盼望自己能救她呢。   江风想到此,慢慢握紧拳头,感觉身上瞬间充满了超人的力量。几位科长进来汇报工作,都被他赶了出去。他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工作上了。   江风给市委副秘书长林美丽打了电话,得知郑爽正在召开常委会,研究政府接管银河公司的事。银河公司的管理层基本都被抓了,公司陷入混乱,出现了一些非常情况,已经交了房款还没看到房子的市民们有好几千人,一窝蜂冲到公司进行了打砸抢烧,公司大楼内发生了踩踏事故,有位老汉被踩死。   还有几十个人为了争夺叶芷的三辆宝马车,大打出手,有人重伤。叶芷在嘉园的家也被砸破了门,室内物品被洗劫一空。更有甚者,出现了“抢房”事件,银河公司开发的几个楼盘建到一半,就有人已经搬了进去抢占住了。他们的道理也很充分,自己交了钱,应该得到房子。现在银河公司眼看就要崩盘了,不管是谁的,抢一套是一套。   银河公司是云湖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一直处于龙头地位,如果这个公司死了,势必会造成更大的不稳定和混乱。市委书记郑爽当机立断,决定马上成立管理小组,由政府全盘接手银河公司的全部业务和债务,保证资金链的正常运转。   这是郑爽上任后遇到的第一个大难题,她必须把这个事情处理好,才能树立起自己的威严。之前她已经下令全市全面停止平坟运动,得到了市民的一致赞赏。   郑爽11点半才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江风已经在等着她了。郑爽先注意到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关切地说,怎么,没休息好?   江风实话实说,是没休息好。   郑爽给了他个会意的表情,在办公桌后面坐了。林美丽给她和江风倒好水,出去的时候,轻轻把门带上了。   门一关上,江风就亟不可待地说,郑书记,今天的报纸您看了吗?   郑爽问他,什么内容?   江风说,关于叶总的,把她说的十恶不赦,我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在无中生有。   郑爽哦了一声,打开桌子上报纸,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抬起头说,江风,你有什么打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江风刚才想了很多话这会却说不出来,只是说,我还是想请你伸出援手,救叶总一把。   郑爽笑了下说,看来你把这个事情当做是自己的事了。   郑爽说着,挑了下眉梢说,江风,我能问问你其中的原因吗?   江风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脱口说道,因为她不是坏人。   郑爽点了点头,说,这句话你在我面前已经说过不下三遍了。好吧,我就想想办法吧,为了你这句“她不是坏人”。不过你也不要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叶芷这次是撞在枪口上了,跌跤是肯定的了。   江风听她愿意帮忙,感激地五体投地,连声说,太谢谢您了郑书记,我也了解当前全省的大局,省委打黑除恶的决心很大。不过我认为人心都是肉长的,省委领导也会明察秋毫的,我们只要把正确的因素反映上去,也许会有办法把她捞出来的。   郑爽轻轻摇了摇头说,江风啊,我只能说,你太天真了。且不说官场上的人都在千方百计撇清和叶芷的关系而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救她,单是省委那里,也绝对不会因为她叶芷是个好人就放过她的。   郑爽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报纸说,你敢说炸死金国江的案子与她无关?你敢说米自国的死她毫不知情?省委既然有决心在全省开展打黑除恶风暴,肯定会做出深入细致的调查,也许很多证据他们早就掌握了。再说叶芷手下那么多人都被抓了,能有几个死保她的?说不定早把她给供出来了! 第995章、无异于白日做梦   江风听着,额上又开始冒汗了。他不得不承认,郑爽分析的很正确,句句都在理。   叶芷已经不是先前的叶芷了,身上的那种强势气场早就散尽,没有人再会去害怕她,当然也可能没有人再会拿着自己的命去保她。   现在的关键是,如果能通过秘密途径打探下案子的进展,特别是了解下叶芷及她手下的人有没有交待,交待了多少,只有掌握了一手资料,才能为下一步的行动打好基础。   江风把这个想法对郑爽说了,郑爽沉吟一番说,这样吧,今晚你和我去省城一趟,我去见个人。   江风兴奋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郑书记,谢谢您!   郑爽摆了下手,做出一个调皮的表情说,我也替叶总谢谢你。   晚上8点,通往省城的高速路上,车辆稀少。一辆白色的丰田霸道平稳地疾驰着,雪白的车灯撕开夜幕,黑暗和光明就有了笔直的分界线。已经是盛夏天气了,白天的暑气渐渐褪去,夜风徐徐,星斗漫天。   江风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深邃的双眼紧盯着前方路面,熟练地驾驶着车子。后座上,坐着云湖市历史上第一位女市委书记,郑爽。   郑爽也是整个江南省唯一的一位女书记,她在全省都有着很高的知名度。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给见过她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她睿智的思维、顽强的实干精神以及缜密的工作作风也得到了上下一致的认可。   省委书记邓锦江酷爱书法,是省书法协会名誉主席,但非常吝惜笔墨,从不为人题词。去年来云湖视察,恰逢云湖市第六届书画展,当时还是市长的郑爽力邀他留下墨宝,邓锦江破天荒写下了“江山正爽”四个大字,其寓意不言自明。   那时候云湖官场上就有不少人猜测郑爽终将替代崔定坐上市委书记的宝座,但都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江山正爽”四个字被市文化中心收留,本打算镶嵌在一楼大厅的迎门墙上,但崔定说邓书记不喜欢张扬,硬是把这事压了来了。   车厢内开着冷气,很凉爽也很安静。音箱里播放着歌曲《陪你一起看草原》,声音若有若无,正是恰到好处的境界。郑爽偏爱歌颂草原的歌曲,江风投其所好,专门为她刻了这张专辑。歌声很舒缓也很有情调,很容易把人带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也很容易使人联想起雪山、骏马、蒙古包和美丽的少数民族姑娘。   但此刻,忧心忡忡的江风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优美的歌曲,没有心情去体会歌曲中浪漫的意境。叶芷身陷囹圄,失去了自由,并且情况不明,在她没有重获自由之前,江风的心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细皮嫩肉的她,会不会遭受严刑拷打?一向孤傲的大姐大,从高高在上跌入到耻辱的深渊,她的精神会不会崩溃?更关键的是,她最终会被定为什么罪行,又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怎样的代价?   正赶上全国范围内的打黑除恶大风暴,江风深知,凭自己的能力,捞叶芷出来几乎没有可能,无异于白日做梦,异想天开。但他又不愿说服自己坐视不顾,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   米自强团伙覆灭、崔定夫妇双双被逮捕、政法委书记铁英接受调查,青隆县委书记刘云已经被双规……现在,威震云湖的大姐大叶芷也被拿下,小小的云湖一次次掀起了惊涛骇浪,几乎要把这座城市掀个底朝天了。   正是风声鹤唳的关键时刻,云湖官场上的大小官员们人人自危,江风求告无门,只好又厚着脸皮去求偶像郑爽。他本是没抱什么希望的,没想到郑爽虽然有些犹豫,还是决定伸出援手。这让江风感激的同时,再一次对这位和自己有着特殊关系的女人产生了发自内心的热爱。现在,她就在后座安静地坐着,一种熟悉的淡淡的异香一阵阵钻入江风的肺腑,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回到从前的错觉。   郑爽安静地坐在江风身后,她并没有闭目眼神,而是陷入了沉思。她是在云湖官场的大动乱中临危受命,走马上任市委书记的,迎接她的是一个烂摊子,百业待兴百废待举,她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特别是当前人心不稳人人自危的状态下,她更决心快刀斩乱麻,乱世用重典,尽快让市里的各项工作走上正轨。叶芷被省打黑除恶专项组盯上,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因为她知道这次省委书记邓锦江的决心有多大。打黑除恶只是表面,邓锦江想要达到的目的,是深挖这些黑势力头上的保护伞,狠狠打击“古派”势力,借此稳定整个江南政局,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   这些年,书记邓锦江和省长古青松之间的矛盾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有关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更是传的神乎其神。这也难怪,古青松在江南省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再加上他是从江南到中央,又从中央杀个回马枪回来的,很有些不把邓锦江放在眼里的意思。   邓锦江正是想借“打黑”这场风暴,彻底摧垮古青松在各市建立起来的复杂势力,摧毁他的关系网,从而实现稳固地位的最终目的。   这场风暴中,光是市委书记就拿下了两个,其中就包括崔定。至于其他副市级干部更是落马不少。特别是各地市的公安系统,几乎来来个大换血。   有明眼人统计了下,在打黑风暴中落马的重要官员们几乎都属于“古派”,也就是说,省长古青松的羽翼基本上都被斩断了,他差不多成了光杆司令。而这种斗争还在继续往深入处进行着,暗涌四起,惊涛拍岸,谁也难以估计下一步还会发生什么大事。   而省长古青松呢?从最初的坚决反对全省打黑到后来表态支持,做出积极配合的高姿态,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自重庆出了个打黑英雄之后,打黑随即成为全国潮流,古青松不可能逆势而动。   再说,邓锦江此次行动也是得到了中央某些领导的支持的,一开始就抱定了必胜的信心,并且为之进行了缜密的策划,局势的发展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最重要的是,邓锦江通过四五年间的执政,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并且越来越巩固。古青松再放着明白不明白,就是愚蠢的表现了。   政治家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见风使舵,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古青松在邓锦江精心策划的这场战役中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必败的结果,所以他摇身一变,坚定和地邓锦江并肩站在了一起。   不过斗争是残酷的,邓锦江并不打算放过他。让古青松忧心的是,他原先极力扶持的自己人诸如崔定等,到案后都做出了对他不利的供词,这让古青松感到了危机。   在深入分析了形势后,他打算开始进行绝地反击。表面他上继续支持邓锦江打黑除恶,大会小会都唱高调,暗地里却积极进京活动,并联合了一些律师学着大放厥词,意欲用“黑打黑”全盘否定邓锦江的行动,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这些天,有关专案组刑讯逼供,借打黑之名侵吞企业资产等消息充斥网络,在网上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出现了一些反声音。邓锦江及时觉察到这个风向,决定加快打黑进度,彻底铲除各市黑恶势力和保护伞,抢在对手要打翻身仗之前结束战斗。   正是在这种复杂而严峻的背景下,叶芷作为云湖另外一个黑恶组织的“黑老大”被抓了。这是邓锦江秋风到落叶行动中扫掉的一片大叶子,影响很大。如果没有这个大气候,没有复杂的斗争,邓锦江也可能会对叶芷网开一面,但风口浪尖之上,容不得他有丝毫的懈怠,这样做只能给对手留下可以反击的把柄和口实。   在这种情况下,江风妄想去救叶芷,无异于单枪匹马去挑战邓锦江的全盘计划,挑战他的权威。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事关全局,邓锦江要让自己的计划落实的彻彻底底,天衣无缝,就绝对不会对叶芷一个人搞什么例外。   郑爽身在官场多年,站得高看得远,早就把这种大局势看的清清楚楚。叶芷这个女人,一开始她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认为她只不过是一个妖艳的开发商而已,善于用自己的美貌俘获手握大权的男人。   早在苏荣时期,郑爽作为住建局局长,在各方面都对这个女人进行了有意无意的打压,直到有一天她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小情人江风竟然和她走在了一起。女人的第六感觉是非常准确的,郑爽一眼就看出了他们之间的非常关系,尽管江风总表现的很无辜。他那种表演在老道的郑爽那里,也只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第996章、这个女人不一般   那以后,郑爽并没有把叶芷当做自己的情敌去怎么怎么样,她自身的素质在那里放着,再说她的鸿鹄志向也容不得去鸡毛蒜皮。   即使叶芷向苏荣告密了“罢免市长提案”,导致郑爽被无情打压,郑爽也没有对这个女人产生多大的仇恨。有江风在中间夹着,她实在有些下不了手。   这些年,叶芷致力于慈善事业,做了不少实实在在的好事,让郑爽逐渐改变了对她的看法。特别是她所收拾的那些人,都是一些十恶不赦的家伙,很有些为民除害的意思,虽然手段残忍些,还是能让人原谅的。   最近两年,由于江风从中牵线,郑爽和叶芷的关系有了本质的改善,两人甚至还坐在一起共商大事,叶芷也表示了坚决拥护郑爽的忠心,郑爽差不多已经完全原谅并接纳她了。   但感情是感情,政Z是政Z。就目前来说,叶芷作为黑恶势力头目被省专案组抓捕,是邓锦江整个棋局中的一个必然步骤,不可改变。   作为新上任的市委书记,郑爽出面去捞她简直就是犯了最幼稚的错误。怎奈小情人相求,郑爽一来不想让江风太失望,二来也不想给他造成自己打击情敌的意思,所以答应下来。她的打算是,到省里摸摸情况,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见见邓锦江,揣摩一下他的意图,再做打算。如果邓锦江态度坚决,就收了这份心。必定叶芷身上是有事的,她不能冒着风险去给一个黑老大求情。   后座的郑爽说话了,他轻声说,江风,我问你,你觉得救出叶芷的可能性有多大?   江风想了想说,很大。   郑爽扑哧一声笑了,说,我看你是有些感情用事,头脑不清醒了。   她这一笑,缓和了些气氛,却让江风感到了难堪。郑爽是在说他认不清形势,不自量力了。其实江风也认为自己是不自量力。但为了叶芷,他不能不给自己希望和勇气,哪怕是一点点的机会,他都要抓住。   于是他说,郑书记,我认为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犯罪,首先要看她是否有民愤。叶芷虽然做了一些违法的事情,但她民愤不大,她打击的对象都是一些社会渣滓,可以说也是在维护正义。再加上她讲义气又乐善好施,我敢说,你随便去街上问十个市民,至少有八个都说她好。   郑爽说,你这话我也相信。可你这样等同于是在孤立地看待问题,所以做出的判断就有失偏颇,甚至和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全省的形势是什么,你应该了解吧?   江风说,我分析了,邓锦江想借打黑排除异己,树立自己在江南的威信。   郑爽说,呵,你能说出这话,说明你脑袋还没被烧坏。既然你意识到了这些,再把叶芷这个事情放到整个江南局势中来讲,你想想,邓书记会放过她吗?   江风说,邓书记明察秋毫,应该对叶芷有个正确的评价。   郑爽说,即使按照你说的,邓书记对叶芷有好感,也认为“她是个好人”,但叶芷黑老大的身份在那里明摆着,邓书记难道要亲自做她的保护伞吗?   江风默然无语。是啊,邓锦江放了叶芷,不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自己了吗?特别是在对手古青松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妄图反扑的紧要关头,他肯定要握紧拳头不放松。这样一想,江风就有了些泄气。是的,自己现在确实是太感情用事,认不清形势了。   郑爽看江风情绪低落,长时间沉默,又有些于心不忍,说,江风你也不要太自责,不管结果怎样,只要你努力了,就对得起她。今晚我先打探一下叶芷到案后的情况,如果她已经招供认罪,我们再努力也白搭。如果她还没有开口,并且她的部下也没有出卖她,也不是没有机会。   江风正绝望呢,听到郑爽这番话,如浓重乌云下看到了一丝曙光,激动地说,谢谢您郑书记,您有一颗善良的心。   郑爽笑了笑说,怎么样,我也能算作是“一个好人”吧?   江风知道她是在揶揄自己,嘿嘿地笑了笑。   9点多钟,车到了省城。在城南一个高档小区门口,郑爽打了个电话下车了,让江风在车上等。   郑爽要找的人,是省公安厅副厅长肖剑,他直接负责审理叶芷涉黑案。在以往的交往中,特别是在共同对付崔定一事上,肖剑和郑爽已经成了互相信赖的朋友,所以今晚郑爽才敢登他的门。   郑爽先是谈了一些闲话,后来才又转到叶芷身上,问肖剑是否已经掌握她涉黑的证据。   提起叶芷,肖剑连说了三个“了不起”。   郑爽心里也有了一丝希望,问肖剑是怎么回事,肖剑说,这个女人不是一般女人。到案后不但不张口,一个字不说,还绝食绝水,我们只能强行给她注射葡萄糖,几天时间瘦了一大圈。这个不算什么,最让人不可思议的事,和她一起被抓的她的几十个手下,没有一个不极力保护她的,争先恐后把罪行往自己头上拦,都一口咬定杀人放火都是自发行为,叶芷根本不知情。不但为她辩护,还一个劲的说她的好,听上去她比菩萨都要仁慈些。   每次提审她的手下,最后都变成了一场歌功颂德比赛,制止都制止不住,让我们很头疼。米自强到案后,他的手下把罪责全部推到了他头上,那说法米自强被枪毙一百遍都不为过。你想想,这两个人的差距有多大。说老实话,这几天就连我自己都快改变主意了。   郑爽听了这些,内心一阵欣喜。只要叶芷不招供,只要她能撇清自己,事情就有希望。看来,江风说的真的没错,叶芷确实是一个好人。   回去的路上,郑爽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江风。江风激动地拍着方向盘叫了起来,连声说好啊,好样的,叶芷你好样的!   叫了几声才想起车上还有个人,赶紧闭住了嘴。   其实郑爽看江风高兴,也在心里为他高兴。只是她更清醒些:叶芷即使不招供,邓锦江也不会放过她。局势在那里放着,容不得邓锦江后退半步。江风的兴奋表现的未免太早了些。   回到云湖后,江风还是不能安心下来。想起叶芷正在绝食,自己也吃不下饭了。一周时间跑去郑爽办公室四五次,嘴上说是汇报工作,实际是想打探些什么消息。   一周后,郑爽去了省城,见到了邓锦江。再汇报完主要工作后,她试探着提到了叶芷的案子。邓锦江说,我要把她和米自强的案子都办成铁案,对主要犯罪分子进行严惩,杀一儆百,希望你们云湖积极配合。   郑爽只得表态说,请邓书记放心,我坚决拥护您的决定。   郑爽从省城回来,立即召见了江风,把省委书记邓锦江的态度如实告诉了他,并奉劝他认清形势,保持清醒头脑。她直言不讳地说,在对待打黑除恶工作上,省委的态度非常坚决,这种形势下再去逆潮流而动,显然是不理智的表现。我可以告诉你江风,捞出叶芷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你不要再抱任何幻想了。   江风听罢,面如死灰,垂头不语。他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当前的大局?只是叶芷镣铐加身,又持续绝食,只要想起来她,他的心就像被一把钢锯来来回回回地锯着,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这几天他数次梦到叶芷,戴着刑具的她形如枯槁,花容失色,悲悲切切地叫着“江风救我”,每次从梦中醒来他都会泪湿枕巾。因为连续的失眠和焦虑,他眼里布满血丝,几天时间好像就苍老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因为心不在焉,他工作上连连出错,先是建筑工地出一周内现了两起安全事故,死伤6人,委属二级单位安监站三名工作人员因为失职渎职被拘留审查;紧接着洛河三桥又被好事的记者发现桥体填充塑料泡沫,被斥为豆腐渣桥而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住建局为此受到了市长李振的点名批评。虽然工作上一再敲响警钟,但江风的心思仍收不回来,他现在已经是失魂落魄了。   郑爽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惊讶地看到了他鬓角新长出的几根白发。她心里既同情他,又稍微有些来气。看来一个叶芷,已经死死地牵动了他的心,把他的魂给摄走了。   郑爽并不是那种爱嫉妒的女人,但看到江风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这样牵肠挂肚,寝食难安,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感觉。本想刺他两句,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安慰他的话:江风你也不要太担心,我可以在肖厅长那里做做工作,在量刑方面尽量照顾下。正如你所说的,她毕竟民愤不大。   但江风的心理目标不是让叶芷少坐几年牢,他是想让她全身而退,早日获得自由。他的这个目标现在看来也真是异想天开了,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固执己见,不愿意说服自己。   听郑爽这么多,他一点都没得到安慰,但还是抬起头说,谢谢郑书记。   郑爽抬腕看了看表说,我一会还有个会,你回去吧,安心工作,叶芷的事情我不会不管的。 第997章、另外一个号码   江风再说了声谢谢,木然地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郑爽看他动作僵硬,拧着脖子,有些不放心他,又叫住他说,江风,你还有什么打算?   江风已经走到了门口,又站住,转过身来,一字一顿地说,我想去省里见见邓书记!   郑爽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声但带着愠怒地说,胡闹!我看你真是失去理智了!你说说,我面子比你大不大?我一提到叶芷,邓书记就明白了我的意图,他一口就把我回绝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你去见他有什么用?就凭你一个人能拉住一列开动起来的火车?搞不好你把自己也毁了,更得不偿失!   郑爽说完,又换上温和点的语气说,江风,我说过了我会管的,你就不要轻举妄动。再说了,叶芷她也不是美玉无瑕,让她吃点苦头也合情合理。   江风呆呆地站了一会,一句话没说,拉开门走了。   郑爽望着关上的门,也呆呆地站了一会,坐下去,摇头叹息道,这头犟驴,疯了。   江风真的去了省委。和郑爽进行那次谈话后的第二天早上7点半,他的车已经停在了省委对面的停车场里。他在车上给邓锦江打了电话,但接电话的不是邓锦江,而是他的秘书唐涛。   邓锦江到云湖视察城市建设工作时,江风曾经和这个唐涛有些接触,当时两人谈的相当投机,还互相留了电话,所以江风对现在这个电话还是很有信心的。   唐涛冷淡地问,哪位?   江风赶紧回答说,唐秘,是我啊,云湖江风。   说这话时,他绽放出一个笑脸,虽然明知道对方看不到。   满以为唐涛也会很热情的,没想到他依然是冰冷的语气,带着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下“江风”两个字,然后问,你有什么事?   看来对方早就把他这个人给忘了。江风的心一时间变得有些凉,但也知道唐涛作为省委书记的秘书,见的都是要员,自己一个小小的住建局局长,还真算不上什么大菜,只好把语气放恭敬了些,说,唐秘书,请你转告邓书记,就说云湖江风求见。   唐涛毫不客气地说,邓书记今天的日程安排的很满,你改天再联系吧。   说完,不等他再说什么,啪地挂了电话。   江风的信心被这个电话打下去了不少。仔细想想,如果自己是邓锦江的秘书,说不定态度还要冷淡些。不是唐涛对自己不热情,关键是他所处的那个位子,容不得他对你热情。   整个江南省官场上,有多少人想见邓锦江?估计每天都都得排几排。市委书记市长们都不一定被安排上,更别说自己一个县级干部了。江风把这个道理想通了,也就释然了。   但今天是一定要见到邓锦江的,这是他来的时候给自己下的死命令,必须完成。哪怕邓锦江把他训斥一顿,臭骂一顿,也得见他,能说上一句话也行。   江风再次拨打了邓锦江的手机号码,但一直占线。等不占线了,刚振了一声铃,就被挂断了。   江风坐在车上思考了一会,然后给林美丽打了个电话。林美丽现在成了他的智囊和依靠了,往往遇到难以处理的事情,江风总会向她请教。而林美丽作为市委副秘书长,虽然以作风严谨而著称,但对江风却总是网开一面,总会时不时地把郑爽的秘密指示或者市委市政府的最新消息告诉他,让他占得先机。林美丽和美美是闺蜜,但她对叶芷却非常不感冒,总含着敌意,说起她来就冷嘲热讽,所以江风尽量不在她面前提起叶芷。不过今天,他还是得厚着脸皮去求林美丽了。   林美丽接通电话就说,江风,我正要找你呢,你倒是先给我打电话了。   江风说,林秘书长找我有何指示?   林美丽嗤了声说,少油嘴滑舌吧,我是在奉命行事。你今天中午有没有空?我要和你谈谈。   江风听她这么说,马上联想到,是郑爽委派她来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了。说到底还是郑爽站得高看得远,知道他现在已经昏了头,想让林美丽劝劝他,让他不要冲动。   林美丽又问他中午是否有空,江风只好说,真不巧,我没在云湖,在外面呢,中午赶不回去。   林美丽叫道,我的天,你不会是真的去省里了吧?   江风说,你猜对了,我现在正在省委大门外停车场的车上坐着给你打电话呢。   林美丽一听,提高了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说,江风你赶紧爬回来,现在!否则以后你的任何事我绝对不再管了,后果自负!   江风现在也是豁出去了,说,谢谢你美丽,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但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不能半途而废,完成任务后再回去找你谈。   林美丽气的嘴里丝丝地吐着气,想更高声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说,你这个傻蛋!你以为你是谁啊,省委书记会听你的?简直是幼稚可笑!现在她叶芷那情况,你就是找老天爷也救不了她!交往这么多年,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白痴!   林美丽恶言相向,江风并不生气。这只能说明林美丽在心里确实是把他当做了自己人。这里面除了郑爽的因素,还有最重要的一层,那就是美美了。   林美丽了解江风和美美之间的一切故事,一开始就为美美鸣不平,认为江风是个懦夫,负心汉。及至看到他和名声在外的叶芷纠缠不清,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也是她讨厌叶芷的主要原因。现在,这个傻蛋为了救那个风骚女人竟然铤而走险,拿自己的ZHENGZHI生命开玩笑,林美丽当然要拍案而起了。   林美丽的发怒没有刺激到江风,他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说,白痴就白痴吧,我最后再白痴一回。   林美丽发狠说,江风,你现在不回来的话,我马上就去找你,把你拖回来!我也有任务,郑书记交给我的任务!   江风说,你不用来找我,你告诉我邓书记本人的手机号码就可以了。   林美丽说,不知道!   卡擦挂了电话。   江风作为县级干部,手里有一个标有“绝密”的暗红色小本本,里面是云湖四大班子领导的电话号码,内线外线电话都有。市领导的电话就已经是绝密了,省局领导的电话肯定是绝密中的绝密了。   各市市委书记、市长手里也有一本类似的通讯录,里面当然是省四大班子领导的电话了。但主要领导的电话,如邓锦江和古青松,你按照通讯录上的号码去打,不管是手机还是座机,都是秘书接的,大领导自有另外的号码。   江风向林美丽要的,正是这个“另外的”号码。林美丽在有些事情上还是非常有能力的,这一点江风深信不疑。   但她不肯说,江风也没办法。在车上坐了一会,他决定闯进省委大院碰碰运气。   省委大门是武警站岗,实行严格的来访登记制度。江风做出器宇轩昂的样子往门里走,对武警目不斜视,但还是被叫住要求登记。只好去填表,武警问他找谁,他当然不敢说找邓锦江,只好说找唐涛。   武警说,那你让唐涛给门岗打电话。   江风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捂在耳朵上退了出来。   一个上午就要过去了,连邓锦江的影子都没见到,江风心急如焚。像一只误吃了塑料袋造成消化不良的猴子,他在省委对面的停车场里来来回回地兜圈子,苦思冥想着能见到邓锦江的办法。   看来,省委书记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江风现在担心的不是邓锦江不见他,而是自己要见邓锦江这个信息根本传不到邓锦江那里。只要能传过去,他还是很有信心的。但就是这一关,看似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兜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江风拿出看了一眼,惊喜地叫出声来。   信息是林美丽发来的,只是一串号码,连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这肯定就是自己想要的号码了!江风狂喜地亲了一下手机屏幕,这个林美丽,到底还是自己人啊!江风激动地给她回了“多谢”两个字,林美丽没再给他回信息。想必还在生气。   江风重新上车,关严实了车门车窗,清了清喉咙,右手持手机,左手压在胸口上,庄重地拨通了那一串号码。   电话马上就接通了,传来了邓锦江带着山东口音的声音,哪位啊?   口气比秘书唐涛要温暖很多。   江风把早就打好腹稿的话说了出来,邓书记,打扰您了,我是云湖江风啊。   邓锦江哦了一声,显然已经知道了他是谁。但他并有表现出什么,只是说,有事你说。   江风说,邓书记,我想见你一面,耽误你几分钟时间。   邓锦江说,有事你在电话里说吧。   江风不敢妥协,抓住机会说,电话里不好说,我已经在省委门口了。   邓锦江稍微犹豫了下说,下午吧。   江风如获至宝,赶紧说了声谢谢邓书记,刚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第998章、如何开口   邓锦江同意接见,这让江风稍稍喘了一口气,感觉万里长征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只要能见到邓锦江,就有说服他的可能,就有把叶芷捞出来的希望,江风对此抱着极大的幻想,并且也有一定的信心。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样的身份,还轮不到在省委书记面前讲大道理,邓锦江也未必会听他的。但江风自有杀手锏,他打算万不得已的时候亮出来,做一次小人。只要能救出叶芷,做小人就做小人吧,也掉不了四两肉。   看看表,已经到了中午了,可也不觉得饿,胃里满满的。悲壮、激动、忐忑、不安,各种复杂的心情掺杂在一起,已经把他喂得饱饱的了,可以像骆驼似的不吃不喝。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精神食粮吧。   省城的中午很闷热,一切都被骄阳烤的无精打采,失去了生机。市委门前的柏油路烤糊了,往外冒着油,散发着一种炙热的沥青味。   江风把车移到一棵广玉兰树下,打开空调,把驾驶座放倒躺了上去。本想睡上一小觉的,但精神很亢奋,毫无睡意。   车里是很凉爽,但此刻的叶芷又会是怎样的情形?看守所的号子里应该是很潮湿闷热的吧?她现在还在绝食吗?江风忽然想到,自己之所以总不感觉到饿,可能和叶芷的绝食有关。   叶芷啊叶芷,不管怎样,要先保住自己的身体啊,这样下去,不就活活的把自己折磨死了吗?江风想到这里,更无一丝睡意了。   江风把手机抓在手里,一会看一眼,生怕漏掉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邓锦江说了声“下午吧”,但没说是下午让自己再联系他,还是等电话。江风揣摩着他的意思,心想市委书记的电话也不是随便打的,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好了,省的惹他厌烦。   下午上班时间一到,江风就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精神高度紧张着,时刻等待着邓锦江的召唤。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手机一直毫无动静。   等到下午四点多,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打电话过去,手机忽然惊天动地地响了。   江风的心紧跳了几下,抓起手机一看,是个座机号码。满以为是邓锦江,赶紧叫了声“邓书记好”,话筒里却传来秘书唐涛的声音。唐涛的口气和上午截然不同,很自己人地说,江风兄,上午没听出来是你,抱歉啊,这会在哪呢?   这话说的很有分寸,江风当然不能责怪他上午太怠慢,赶紧说,唐秘好,我在大门口停车场呢。唐涛说,看你,怎么不到我办公室喝茶呢?在停车场呆了这么老半天?当心中暑。你这是太见外了。   江风笑了下说,还不是怕打扰你这个大秘的工作?你忙的都是大事,不像我们,碌碌无为。   唐涛装作很苦恼地说,唉,身不由己,没办法啊。   声音虽然很无奈的样子,但无奈中含有浓烈的高高在上,志得意满气息。这种气息也只有官场上的人能体会出来。   唐涛寒暄两句后才说,江风兄,你上来吧,邓书记在办公室等你。   江风说了声谢谢唐秘,我马上到。   唐涛说,邓书记可是专门为你挤出了这么一小会时间,你最好把谈话控制在10分钟之内。   江风说,放心,我很快的,就一句话。   唐涛又随便地问了句,怎么,想进步呢?   江风顺势说,是啊,还想再往上爬爬。   唐涛说,好,好,往上爬爬好。说完打着哈哈就挂了电话。   江风进市委大门的时候径直去登记,刚填了自己的名字,一旁的小武警问,是云湖来的江局长吗?江风说,是。小武警啪地敬了个礼说,江局长请进,唐秘书已经交待过了。   江风哦了一声,扔下笔,顺着林荫大道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想,武警这礼也不是给他敬的,而是给唐涛敬的。看来唐涛在省委的地位确实不低啊。   这也难怪,各市的头头们求见邓锦江,都得先和唐涛联系,唐涛不安排的话,等得脚生根也没用。所以唐涛的架子现在比邓锦江都大。   据说他有次到方平市会同学,方平的市委书记市长亲自到高速口接他,车停了唐涛坐着不动,等着方平的市长给他开车门。不过这是传说,不一定真实。   市委大院在一个土包上,院子里古木参天,荫翳蔽日,大热的天走在树荫下,身上还直想起鸡皮疙瘩。江风每次进这个院子,都感觉像是进了墓园似的,阴风阵阵。也可能是这里权力太集中了,权力太集中的地方,煞气就大一些。   在一栋古朴的小三楼下,穿着白色短袖精神抖擞的唐涛已经站在台阶上等他了。江风上了台阶,唐涛主动伸出手来,重重地握了下,左手附带在他胳膊上带了下,说,走吧,我带你上去。   江风想说句感谢的话,但看唐涛表情很严肃,就没说什么,跟着他上到了二楼。   市委的办公大楼据说是德国工程师设计的,看上去有些巴洛克风格,既古典又气派。原来的市委书记都在主楼上办公,邓锦江上任后,把自己的办公室从主楼上搬到了小配楼上。   据说他也非常迷信风水,找高人看过,高人说这大楼有邪气,有人曾经在此跳楼而亡,阴魂不散,还会再拉人垫背。   邓锦江当然知道,前些年省委副书记高万山被中纪委调查,开党代会期间从大楼上一跃而下,一了百了。虽然不怎么信,但心里终究有些犯忌,就以坐电梯头晕为由从楼上搬了下来。   邓锦江的办公室也是个套间,两个房间的面积都很大。房间的地上铺着地毯,墙上是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唐涛领着他径直进了里间,穿着白色短袖,戴着老花镜的邓锦江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低头批阅文件。   他的背后是两面全尺寸的党旗和国旗。红旗两侧,是几簇顶着天花板的凤尾竹,叶片油亮油亮,茁壮的很。   看有人进来,邓锦江没有抬头,而是从眼镜片上看了一眼。江风赶紧叫了声“邓书记好”,邓锦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坐。   江风就在靠着南墙的长沙发上虚虚地坐了。唐涛给他接了杯纯净水放在茶几上,悄悄做了个“你坐”的手势,就退出去了。   邓锦江背后的墙上是挂着一个字幅,四个泼墨大字“高瞻远瞩”。仔细看,笔法老道,既遒劲有力,又略显飘逸,足见功底。落款只是年月仲春什么的,并没有人名,也没有印章,连个闲章都没有,应该是邓锦江自己写的。这也足见他的低调和严谨。   爱好书法的领导不少,有些还乱题字,等退了休之后,这些题字就被悄悄换掉了。有些字还在,却被挖去了落款,很是尴尬。邓锦江写字从不盖章,是有着先见之明的。人走茶凉,字也一样,指望自己退位后别人还供着你的字,那是痴心妄想。   房间里很静。邓锦江还在低头看文件,圈圈点点,批阅的很认真。江风的目光落在他办公桌的一角,激灵了一下。和有些大领导办公桌上放着伟人像、玉如意、舵手轮盘不同,邓锦江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把青铜短剑。虽然那只是个艺术品,但这个东西出现在省委书记的办公桌上,就带着一些让人望而生畏的意思了。甚至隐隐之中还带着点杀气。到他办公室的人看到这把青铜宝剑,气势肯定就会减掉不少。   江风心想,这个道理,应该和包黑子在堂上放几口铜铡的用意差不多吧?这样一想,不知怎么觉得有些气短起来,在沙发上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心里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邓锦江批改完了文件,摘掉眼镜,伸出右手锤了锤左边的肩膀,这才把目光投向了江风。   江风像是向日葵受到了阳光照射,马上把脸对着他,做出了很恭敬的表情。邓锦江不紧不慢地说,江风同志,有什么事你说吧。   邓锦江开门见山,倒是让江风有些不好把事情提起来了。上来就直接求他叶芷,显然太突兀了,效果肯定不好。但不直接说事,怕呆会就没机会说了。话题还得从打黑除恶说起,于是江风说,邓书记,这次省委组织的打黑除恶……   邓锦江打断他说,怎么,下面有什么议论吗?   江风弯还转不过来,只得跟着他说,议论是有,但都是正面的,省委的这次行动非常及时。   邓锦江说,是啊,打黑除恶是事关人民群众安危的问题,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啊。就拿你们云湖来说,一个米自强,一个叶芷,把个云湖闹的鸡飞狗跳墙的,乌烟瘴气,完全不像是党的天下嘛。   江风悄悄叫了声苦。关键话还没说出来呢,邓锦江就先发制人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这个邓锦江,真是料事如神了。这么说,自己此行的目的也难逃他的法眼。 第999章、据理力争   老谋深算的邓锦江好像早已经洞悉江风今天来见他的目的,还没等他开口,就从讲大局讲政治的高度把他要说的话堵了回去,语气很绝对,不容置疑。   但江风此行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的,有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气,所以尽管邓锦江把调子定的很高,把路堵的很死,他还是执拗地说,邓书记,我觉得您把叶芷和米自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是有失公允的。   邓锦江听他说出“有失公允”四个字来,眉梢一动,带着疑问哦了一声,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因为在整个江南省,还没有谁敢当面质疑他,当面给他提意见,特别是像江风这样的无名小辈。   其实邓锦江之所以肯见江风,与杨柳的干爹三年前来江南有关,老首长当时交待的有话。后来他还通过杨柳和老首长搭上了线,有了上面的支持,他在和省长古青松的斗争中逐渐取得了绝对优势。老首长现在虽然已经退位了,但影响还在,说句话还是非常管用的,邓锦江不敢不买他的帐。   邓锦江脸上的疑问表情转瞬即逝,他不动声色地问江风说,江风同志,我倒很想知道,叶芷和米自强有何不同?难道她不属于你们云湖的黑恶势力?你给我讲出个一二三来我听听。   江风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他鼓起勇气,振振有词地说,邓书记,我认为,米自强是标准的黑恶组织,而叶芷则完全不是。第一,米自强笼络一大批社会闲散人员、刑满释放人员以及吸毒贩毒人员等社会渣滓形成了固定犯罪团伙,是社会公认的一颗毒瘤;   第二,该团伙通过垄断云湖交通运输市场、农贸市场等获取暴利,并垄断了全市的夜总会、洗浴中心等娱乐场所,通过这些场所进行黄赌毒交易,社会危害极大;   第三,该团伙经常采取暴力手段寻衅滋事、欺压百姓,致伤致残致死多人,犯下累累罪行,民愤极大。省委打掉颗社会毒瘤实在是民心所向,大快人心……   而叶芷作为一名优秀企业家,虽然与社会上其它势力之间有争斗,但她讲义气讲原则,针对的只是像米自强这样的恶贯满盈之徒,并不伤害普通群众,甚至有些除暴安良的意思,并无半点民愤。   再加上她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在房地产经营方面基本上能做到奉公守法,已经树立了良好的企业形象,所经营的银河公司早就是我们云湖房地产行业公认的标杆。而现在她和她的公司被当做黑恶组织被打掉,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云湖百姓都在心理上不能接受。打黑除恶很有必要,但也不能泥沙俱下啊。   邓锦江认真听着,面色严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等江风说完,他幽幽地问了句,说完了?   江风想了想说,说完了。   邓锦江双手扣着放在桌子上,身子往前倾了倾,犀利的目光盯着江风说,你来见我就是要向我阐述你的这个观点?   江风直言不讳地说,是的,但我的主要目的是想请您对叶芷这个人有个客观公正的评价,她不应该是这次全省打黑除恶行动的牺牲品。您把她当做黑恶组织首要分子治罪,于理于情都有失偏颇。   江风本想说是“完全错误的”,但临时还是换成了“有失偏颇”四个字。毕竟,他还得注意言辞,把邓锦江惹恼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其实他的言辞已经很激烈了,只是他自己被一种勇气激励着,感觉不到而已。   敢在市委书记面前讲大道理,换做别人的话,邓锦江也许早就把他轰出办公室了。但眼前的这个人还是有一定背景的,再说,邓锦江肯见他,还有一些其他因素在里面,不过这个因素不好说出口而已。   听江风说完,他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他站住了,对江风说,江风同志,你刚才对米自强这个人的评价,我认为是基本正确的,很客观。但在对叶芷进行评价时,你显然是戴着有色眼镜,基本上都是主观的东西。你想过没有?你对米自强所下的三条定义,在叶芷身上也完全适用。第一,叶芷也有自己的组织,有自己的势力集团,不过她的组织形式更隐蔽些,披着一个正规企业的外衣,里子里和米自强那些人没什么本质区别;   第二,她垄断了云湖市的建材市场,多年来获得了巨额的非法收入;还通过暴力、威胁等手段从别人手中夺得了金矿以及一些土地的开发权,在当地形成了不正当竞争,扰乱了经济秩序,符合黑恶组织特征;   第三,为获取不正当利益,她采取暗杀、爆炸等报复手段致人死伤,社会影响非常恶劣,而不是你所描述的除暴安良的侠女。江风同志,你说说,我说这三点有错吗?   江风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是啊,自己之所以一个劲地替叶芷如此开脱,是因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待问题,当然会包涵着很大的感情成分,说出来的话带着浓厚的感情色情,所以难免会有所偏袒;而邓锦江作为省委书记,站得高看得远,分析问题更透彻,更能抓住事物的本质,所以他对叶芷的定性也非常客观。可见即使同一件事情,立场不同,得出的结论也是完全不同的。   江风意识到,关键时刻,自己绝对不能跟着邓锦江的观点走,不能让他一直占着主动,得抓住一切机会为叶芷翻案。这次邓锦江开恩见了他,下次再见他也许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到时候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说,邓书记,我想关于叶芷的民愤大还是不大,社会影响恶劣不恶劣,您可以派人到云湖街头进行个随机采访。10个人中如果有三个说她坏的,您怎么处理她我都心悦诚服!   邓锦江笑了一下,可能是笑江风不太成熟。实际上江风也觉得自己这话显得有些幼稚,但此时此刻,不是细致的时候,抓问题要抓主要矛盾。现在的主要矛盾,就是如何说服邓锦江让他接受自己的观点。否则叶芷的下场肯定就非常悲惨了。   江风只要一想到身陷囹圄的叶芷,浑身就瞬间长满了力量。一种强烈的责任感让他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了。   邓锦江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江风同志,你太感情用事了。省委的决策,是在深入调查、充分论证,深思熟虑之后才定下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而是民主讨论的结果。   我们江南省谁是黑恶组织,谁不是,我这个省委书记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而是法律说了算,证据说了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谁能凌驾于法律之上?不可能嘛。所以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工作吧,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同时把心态放平稳了,不要试图凭一己之力去影响什么,因为社会是发展的,不可能因为某个人停滞不前;你也不要不切实际地去和大趋势抗衡,那样肯定是要碰壁的。   DZY提出了“与时俱进”四个字,怎么与时俱进?就是要解放思想,在思想上、行动上同DZY,同省委、市委保持一致,要站在讲政治的高度去看问题,不要把个人感情掺杂到事务中去,那样会使人丧失理智,失去正确的判断,从而得出错误的结论,做出错误的行动。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毕业生,又经党培养多年,在领导岗位上也有几年时间了,我说这些,你应该能懂吧?   江风不得不点了点头说,我懂,谢谢邓书记。邓锦江的表情轻松了些,说,懂了就好。有些问题可能一时理解不了,慢慢就想通了。   邓锦江说着,抬腕看了看表,说,还有什么事吗,江风同志?   江风说,没有了,打扰您了邓书记。说着木然地站了起来。邓锦江也站了起来,做出送客的姿势说,回去好好想想,你是聪明人,肯定能想通的。还是我刚才说的,把你的本职工作干好,住建局局长的角色可不是好当的啊。   江风机械地说,我知道了,邓书记,那……我告辞了。   邓锦江走了过来,脸上有了温和的笑容。他伸出手和江风握了下,说,好吧,让唐秘书送送你,我晚上还要陪个外商吃饭。   江风说,我自己走就可以了,邓书记您留步。说着,转身往门口走。走了几步,猛然想起了什么,又站住了。他想起了来时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今天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来的,甚至发了毒誓一定要把事情办成,怎么这会竟然被打击的连一点点自信心都没有了呢?可能是邓锦江太强势了,自己处在他强大的气场当中,先是心虚了几分,慢慢地就被他打败了。 第1000章、最后的杀手锏   就这样大败而归?叶芷还镣铐加身,滴水未进等着他去救她呢!   想起这些,江风像是刚刚死去又满血复活了,又好像是神灵附体,一瞬间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他像个机器人似的慢慢地转过身,然后用一种异常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邓锦江看,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   邓锦江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又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问他,你----还有什么事?   江风不说话,还是那样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都快瞪岔气了。   邓锦江更加莫名其妙了,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可能以为眼前的这个人已经疯了,怕他咬伤自己。   江风瞪着瞪着,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又抽动了一下,接着嘴角慢慢向两边扯开,竟然做出了一个笑脸。   邓锦江吓坏了,可能确定江风是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了,转身往办公桌走去,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就要拨号码,可能是要叫人。   江风紧跟了过来,忽然对着他叫了一声:程总!   邓锦江手一哆嗦,把电话放下了。这下轮着他不正常了。而此刻,江风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微笑着很诚恳地说,程总,观音山上野猪多的又成灾了,村民们种的粮食被糟蹋大半,意见很大啊。   邓锦江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马上就换成了自己人特有的温和。他哈哈笑了一声,亲昵地在江风肩上拍了一下说,你小子,鬼的很呢。怎么,学会要挟我了?   江风嘿嘿地笑着说,再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我这是诚心邀请您再去观音台呢,您工作太紧张了,适当放松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邓锦江说,好啊,等忙过这一阵吧。   江风又撒谎说,前两天我和财政局的叶局长还在说起您呢,她让我把她的问候捎给您。   邓锦江说,好,好,小叶她好吧?江风说,托邓书记的福,好着呢。   这句话一说,江风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身子一下子轻的要飘起来。这时邓锦江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说,江风,晚上一起吃饭吧?替我喝酒去。   江风知道这次自己真的该告辞了,就说,谢谢邓书记盛情,我还得赶回去,家里还有事。   邓锦江说,好,那我就不留你了。回去替我谢谢杨柳,我好久都没见她了,有空你两口一块来玩。   江风答应着,向门口走去。邓锦江送他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压低声音说,你得给我点时间,回去耐心等消息。   江风心领神会,嗯了一声,又说了声谢谢邓书记。   邓锦江和他重重地握了下手,又在他手背上拍了下,笑着说,你这孩子,心急,这可不好。   江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唐涛从对面房间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有些吃惊。   邓锦江马上严肃起来,说,小唐你去送下江风同志。   唐涛答应着,侧身站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江风先走。进电梯的时候也是这样。   江风谦让着说,唐秘你太客气了,咱们弟兄谁跟谁啊。   唐涛说,是啊是啊,以后咱们的互相有个照应才好。走到院子里又问,你和邓书记早就认识?   江风吹牛说,他没来咱们江南之前我们就认识。   唐涛哦了一声,脸上是肃然起敬的表情。   两周后,叶芷因为极度营养不良且有生命危险,被批准保外就医。但究竟在哪个医院住院,在不在云湖本地,没人知道。   江风打她手机,一直关机。有天打通了丝丝的电话,丝丝说,叶姐说了,她不想见你,但她要我替她谢谢你。   江风心中有些戚戚然。想到叶芷现在一定是花容失色了,不想让他看到形如枯槁的她,怕破坏了她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吧。这样想了,也就不急于见她了。   又过了三四个月,天气转冷的时候,她的案子宣判了。叶芷手下的三个副总判了重刑,而叶芷犯包庇罪、扰乱社会治安罪、扰乱经济秩序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而早在三天前,米自强已经因为犯组织、领导黑恶组织罪、贩D罪、强迫、容留妇女卖Y最、故意杀人罪等等一大串罪名被枪决了。   叶芷开庭那天,江风没有机会去旁听,但等在法院门口,想远远看她一眼。各路记者把法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十几个法警在维持秩序。   叶芷出来的时候,记者们蜂拥而上,场面一度失控。叶芷没有接受采访,她被十几个黑衣汉子簇拥着,迅速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冲破记者们的纠缠绝尘而去。   江风站在外围,伸长了脖子,只看到她瘦瘦的影子,戴着帽子和口罩,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这以后,叶芷就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也从江风的视线中消失了。她的手机号码早就成了空号,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找到她的线索。   江风有天找到嘉园,叶芷原来的房子已经送给了丝丝。江风问丝丝叶芷的去向,丝丝说,我也不知道。   江风刚开始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说不定哪一天,叶芷突然就会和他联系,或者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面前,还像从前那样亲昵地叫他“我的马”,但这种幻想随着时间的流失越来越渺茫了。两三年之后,他明白过来,怕今生叶芷是再也不愿见到他了。   崔定倒台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儿媳妇美美的官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她的霉运马上就要到了。因为崔定和郑爽之间面合心不合在云湖官场几乎是公开的秘密,特别是到最后阶段,两人蓄积已久的矛盾不断激化,已经到了势不两立、你死我活之地。   还有传言说,郑爽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停止颠覆崔定的行动,最终利用公安局长肖国华、住建局局长江风等人搞掂了他,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市委书记的位子。   狭路相逢勇者胜,官场相斗智者赢,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没有谁会是官场的常青树。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郑爽上位,当然不会再去重用崔定的旧臣,更何况他的儿媳妇呢。再加上美美性格执拗,敢作敢为,在广林县大刀阔斧建功立业的同时,也得罪了不少势力集团,有人恨她恨得牙根直痒痒,巴不得她随着自己的公公一起倒掉。   广林县有丰富的锰矿,锰的品质很高,埋藏也浅。长久以来,私挖滥采严重,国有资源遭到严重流失的同时,生态也遭到了毁灭性破坏,出现了几个“癌症村”,群众意见很大。   与此相对应的是,有人大发其财,并形成了几个利益集团,为争夺矿山经常发生火并,炸药包都用上了。   美美到了广林之后,开始铁拳整治矿山,顶住层层压力,硬是把矿山收归了政府。为此她多次遭到威胁,甚至所乘坐的汽车都被人做过手脚。当时市里有好几个领导给她打招呼,包括现任市长李振,但美美谁的帐也不买,铁面无私。   官场的学问太大,需要编织层层关系网才能得以生存,太刚太直,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其实是很危险的。但当时美美是市委书记的儿媳妇,这个金字招牌也没人敢动。   现在,崔定倒了,美美当然就失去了庇护,所处的位置就有些尴尬了。无数双眼睛都在敏感地盯着她,已经有传言说,郑爽准备将她调任市公用事业局任党委书记,要将她挂起来。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郑爽不但没有把美美挂起来,相反重用了她。郑爽上任之初,并未急着动干部,而是过了大半年之后,借着召开党代会对全市的干部进行了一次大调整。   当然,她用了几个自己人。公安局长肖国华兼任政法委书记,接替了铁英;组织部副部长宋敬山升任部长,直接进了常委;土地局、规划局、教育局等几个局委的一把手也进行了调整。   县区方面,青隆县县长尹红妹取代刘云任县委书记,广林县原县委书记匡正廉升任副市长,苑静美升任县委书记。   消息一出,有关美美的种种猜测就烟消云散了。有人就说,郑爽哪里会是小肚鸡肠的女人?美美嫁给崔定的公子崔昊,就是她牵的线呢。   然而有一个人似乎被郑爽忘掉了,那就是住建局局长江风。党代会之前,有关他的传言也是甚嚣尘上,最靠谱的说法是他将升任副市长,接副市长方国玺的职,方国玺年龄到站要去人大。   方国玺本来就是分管城建、土地、规划的,江风是住建局局长,又是郑爽一手培养的得力干将,在搞翻崔定的斗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接替方国玺也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种说法传的风一股雨一股,传到江风耳朵里,就连他自己都有点相信了,从心理上已经做好了升任副市长的准备。但结果是,广林的匡正廉接替了方国玺,江风纹丝未动。   大局定下来后,江风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感觉别人看他的目光都不大一样了。   正赶上局里的工作又出了一些问题,就控制不住地发了几句牢骚。好在林美丽及时点拨了他,才慢慢释然了。   林美丽说他缺乏政治敏感性,有小孩子脾气。江风静下心来仔细一想,有关他和郑爽的关系也有一些风言风语,郑爽上来就把他提拔到身边,不更是让别人有闲话说了吗?先把他放一放才是明智之举。   再说了,也许郑爽觉得城建工作太重要,让别人干她不放心。   这样一想,深感自己确实没有郑爽那种理智和韬略。 第1001章、再次被委以重任   郑爽上任后,充分显示了她作为新任市委书记的魄力。她首先全面停止了全市的平坟运动,并默许群众把已经平掉的坟头全部恢复。   就这样,被崔定誉为“一场革命”的平坟运动寿终正寝。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郑爽获得了广泛的赞誉,赢得了群众的普遍支持。   紧接着,她又开展了整顿非法占用土地行动,严查违法占地、圈地,并规定无论受让方是谁,闲置三年以上的土地政府一律收回。她的这个动作,其实是别有用心的,针对的主要是产业聚集区建设。   崔定时代,大搞产业聚集区,有条件没条件的一窝蜂地上,结果是白白浪费了大量的土地,浪费了人力物力财力。郑爽借土地大整顿削减了各县市的产业聚集区规模,并提出了新口号:因地制宜,发展地方特色经济。   她在大会上说,你农业大县就搞好你的农业,别想着怎样去生产光伏;有旅游资源的就去深挖旅游资源,别想着去建什么厂房;有工业的就想办法做大做强,而不是盲目地招商引资,自己的孩子不抱去抱别人的孩子……她的这些话等于是完全否定了崔定原来的一套,在整个云湖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人们在议论的同时,都觉得郑爽要比崔定更务实些,步子迈的更稳些,同时眼光也更犀利。   紧接着,新城区建设也拉开了序幕。郑爽否定了原来崔定向南发展的思路,决定向西发展,并且确定了更宏伟的目标,要以新城区为纽带,把青隆、粟阳两个县发展成为云湖的两个区,建设大城市。   规划完成后,成立了新城区管理委员会。郑爽这次起用了她的爱将,江风兼任管委会常务副主任,主任由副市长匡正廉兼任。其他几个副主任也都是有关局委副职兼任。新城区一期工程涉及七个村子的迁移和安置,其中四个都是少数民族村。江风再次踏上了艰难征程。   新城区建设是云湖市委市政府新领导班子作出的一项重大决策,为城市下一步的发展绘出了宏伟蓝图,意义非凡。郑爽把自己的爱将江风放到管委会常务副主任的位子上,一是说明对他的器重,相信他的能力;二是借此机会对他进行锤炼,为他下步的升迁打好基础。   任命文件下发前,郑爽亲自找他谈了话,问他有没有信心。江风其实心里没有什么谱的,但想到事在人为,大丈夫生天地之间,就当建功立业,勇挑重担,再说有郑爽做她的坚强后盾,就拍着胸脯做了保证,说,请郑书记放心,为了新城区建设,我愿意再瘦十斤肉。   郑爽看着他笑了,声音软软的说,没人舍得你瘦。但困难肯定是有的,并且会比你想象的更多更严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管委会的临时班子已经定下来了,下一步还需要谁,你拟个名单,我签字。   江风从郑爽办公室告辞的时候,郑爽起身送他,说,江风,干吧,我在看着你。   说着,手不经意似的在他背上放了一下。一种麻酥酥的暖流瞬间传遍江风的全身,心里陡然间充满了必胜的信念和燃烧的激情。只为这个动作,他就要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郑爽的形体语言和肢体动作运用的真实恰到好处,出神入化了。   江风被委以重任后,深感肩上的责任重大。按照郑爽在动员会上说的,新城区建设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项宏伟工程,不亚于一场宏大的战役,每位党员干部都应该投身到这场战役中去,并且只许胜不许败。   调子定的很高,但也不是没有反对声音。其中反映最集中的,就是新城区规划之地在白沙湖边上,而蓄水量7亿立方米的白沙湖是云湖市的大水缸,是重点水源保护地。   不少市民担心,新区发展起来之后,湖水被污染几乎是肯定的事。让一百多万市民喝脏水,这还了得?现在全国有几十个癌症村,说不定云湖还成为癌症市呢。   其实不只是市民,就连常委里面也有持反对意见的,私下里说这是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换发展。但郑爽这次态度非常坚决,容不得有反对意见,并且动作很快。   新城区建设规划目前还未得到国务院的审批,郑爽等于是先上马再挺兵,动作很超前。其实作为市委书记,她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超凡的智慧和眼光,白沙湖有可能被污染这个问题她早就考虑过了。   她的打算是“引槐入川”。也就是说等新城区初具规模后,不再把白沙湖水作为饮用水源,而是把青隆县槐河水库的水引到云湖市区来。槐河水库水质比白沙湖要好的多,储量也更丰富。   郑爽还有着更长远的打算,这个打算目前只是存在她的脑海里,还没有提出来。那就是若干年之后,把整个白沙湖周边都开发起来,建设环湖城市带,把云湖建设成为一个大中型生态城市,宜居城市。   江风走马上任,开始挑兵挑将。他把住建局副局长宣立明要了过来,又把拆迁办主任张正端等几个干将抽调到管委会,首先组建拆迁办。新城区建设,拆迁和安置是要迈出去的第一步,也是重中之重,这项工作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因为没有办公场所,管委会临时在住建局十七楼办公。几位副主任也是各局委过来的,有意思的是,当年旧城改造指挥部的成员差不多又聚齐了。   土地局副局长李长庚,规划局副局长白河都是管委会副主任,就差财政局长叶菡了。   第一次班子会开到了晚上,晚上在河边渔村吃饭,江风给叶菡打了电话,叶菡正在其它饭局上,但还是马上就赶过来了。几个人老朋友似的,回忆起往事,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叶菡说,我明天就向郑书记打申请,我也要来管委会。   白河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着说,叶局长现在是财政大臣,怎能来管委会屈就?你派两个美女过来做财务就好了。   叶菡说,这个没问题,财政局的美女多的很,你们随便挑去,就怕你们挑花了眼。   后来叶菡果然派了两个美女到了管委会,其中一个后来成为了新城区财政局长。那晚几个人都喝了些酒,饭后在湖边散步,江风一直担心叶菡会问他要挟“程总”的事,但叶菡似乎并不知情。看来邓锦江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她。   经过研究,新城区同时启动了三个点的建设:一是从老城区通往新城区并贯穿整个新城区的“新川大道”,二是市政大厦综合办公楼;三是新城区管委会办公区。   拆迁工作刚一开始,就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就在江风觉得拆迁安置力量还有些薄弱时,接到了洛北区政府协调办主任瞿颖慧的电话。   两人之间一直没怎么联系了,但因为毕竟有过暧昧关系,所以说起话来并没有任何生疏的感觉。江风听区里的一个同学说,瞿颖慧前不久离婚了,本打算抽时间约她吃饭,想办法安慰她一下的,结果忙起来就把这个事情忘了。   江风例行公事似的问她,小瞿,怎么样,过的还好吧?   瞿颖慧直言不讳地说,不好,我离婚了。   江风哦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说,我相信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瞿颖慧语气中有了些娇嗔的意思,说,你也不关心关心我,只顾忙你的大事呢。   江风心里就有了一种说不清的味道,说,我很想关心你啊,可新城区这边的工作弄的我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瞿颖慧说,是不是拆迁遇到阻力了?你把我要过去啊,我去帮你排忧解难。   江风精神为之一动,连声说,好啊好啊,我明天就给政府打报告要你,小瞿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瞿颖慧说,我现在哪有心情给你开玩笑?巴不得找个苦一点的工作累死算了。   江风说,哈,原来你是要自虐啊,那你还是别来了。   瞿颖慧说,自虐也行,只要你看着我就好。怎么,不欢迎我?   江风说,当然欢迎啦,你要是能过来,我就是如虎添翼了。   瞿颖慧说,呵,看看吧,我现在要主动向你靠近了,你就偷着乐吧。   在江风的一手操办下,瞿颖慧调往新城区管委会的手续办理的很顺利,一周之后,她就正式到管委会上班了,做了江风的助理。   江风安排她负责拆迁安置工作,重点攻克上张和汪营两个村。上张和汪营是两个大村,村民们在村委的领导下齐心协力,拒不执行政府制定的拆迁补偿和安置协议,提出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条件,让江风感觉很头疼。特别是这两个村的村长,架子比省委书记都大,见他的时候表现的很不客气,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惹得江风性起,也不客气地说了些难听的话,导致工作更难推进了。 第1002章、新区建设艰难起步   瞿颖慧接受任务,带着七八个人没明没夜地做村民的思想工作,这家出来去那家,期间还被狗咬伤了小腿,打了狂犬疫苗后马上就又深入到村子里去了,真正做到了轻伤不下火线。   也可能是她有这方面的独到经验,也有可能是女人家更具有亲和力,或者是因为她是个身材感性的大美女,有征服男人的利器,反正是不上一个月,新城大道和管委会办公楼就顺利开工了。   在这之前,当地村民阻工的情绪非常高涨,线都不让放,坟也不迁,一百个不配合。江风问瞿颖慧有神妙招,瞿颖慧嘻嘻笑着说,没有什么妙招,个人魅力。   不过据江风观察,瞿颖慧做拆迁安置工作的主要方法之一,就是和村干部们拼酒。先是她请人家,后来人家请她,一杯接一杯喝凉水似的,今天喝了明天还喝,喝完就去歌厅唱歌,鬼哭狼嚎的。   瞿颖慧有着一定的定力,在酒桌上不管喝多少,她都能保持自己的美好形象,说话非常有分寸,但一到江风车上就吐的翻江倒海,一塌糊涂的。   有天晚上车里只有他们两人,瞿颖慧吐完酒,趴在江风怀里难受的直哼哼。江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劝她少喝,要她爱惜自己的身体。   瞿颖慧拉着他的手捂在自己胸口说,我也不想喝,可我得为你分忧解难啊。这些村支书村长们财大气粗,多大的官都不放在眼里,只有在酒桌上才能和他们打成一片,才能和他们混成铁哥们。只要把他们的工作做通了,村民们有再大的意见也是闲磨。   江风深知瞿颖慧此言不虚,也知道她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村民们是群胆,有人挑头的话他们就底气十足,一个比一个叫的厉害,但没人站出来为他们撑腰的话就成了一盘散沙了。   在郊区这些村子里,村长或者村支书有着绝对的权威,他们的权力是家族式的,甚至还存在世袭制,势力根深蒂固。与此相对应的是,他们积累了巨额的财富。江风亲眼看到好几位村长家都是保时捷英菲尼迪丰田红杉什么的,每家都有好几辆车,住的是洋别墅,钱多的不知道怎么花才好。   这种人你和他谈钱没多大意思,因为他们不缺钱,你得和他们讲义气。即使他们本来并没有什么义气,你也要把他们看作是绝世枭雄,趁他们虚荣心逐渐膨胀之机,再略施小计就把他们驯服了。瞿颖慧深谙此道,起码就目前来说,她成绩斐然。江风多次在郑爽面前表扬她能干,郑爽对她也表示了认可。   新城大道开工那天,市里举行了个隆重的开工仪式,场面很宏大。四大班子主要领导悉数到场,各县区一把手也被要求参加。主席台的边上也有江风的桌签,他就在那里正襟危坐了,西装革履的,胸前别着朵鲜花,意气风发,新郎官似的。   仪式的各种细节和程序都是由市委副秘书长林美丽安排的,她做事非常认真,严谨,尤其是细节部分落实的很到位。比如主席台上的桌签,是严格按照职位高低摆放的,丝毫马虎不得。   包括是领导们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上主席台的次序,都非常讲究。江风暗暗观察过,每位市领导都知道自己该排在谁前谁后,自觉的很。这方面并没有什么文件规定,但能执行的这么严格,充分说明官场是讲究规则的,每个人都得认真遵守这种规则。   但今天这个情况,按照规则来说,江风不应该坐在台上。在仪式开始前他找到林美丽,说主席台上都是市领导,自己坐在上面怕不合适,别扭。   但林美丽说,新城区建设,你这个管委会常务副主任是主角,等会你还要代表管委会发言呢,坐上面有什么不合适的?   江风坚持不坐,林美丽说,这是郑书记的意思,你给她说吧。听说是郑爽的安排,江风就不再说什么了,排在队尾走上主席台,老老实实地坐了上去。但总觉得众目睽睽之下,有点太出风头的意思。   郑爽上位后,有不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一点江风自己也感觉到了。所有的人都认为郑爽会提拔他,但没想到会把他放到新城区管委会,让他负责新城区建设。江风接受使命后暗下决心,既然郑爽把他放到这个关键位置上,务必要做到不辱使命,一来不辜负她对自己的期望,二来也向大家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我江风是靠自己政绩往上走的。往深处想想,郑爽今天之所以这么安排,也可能是在向大家传递着一种什么信号吧。   仪式开始了,市委副书记、市长李振代表市委市政府讲话,描绘了一番大新城区建设的宏伟蓝图。按照他的说法,新城区建成后,将是人人向往的人间天堂。   江风借此机会低着头把发言稿又看了一遍,酝酿酝酿气势。这个发言稿他没交给局里的笔杆子写,而是自己亲自写的,口号很少,但很务实。   崔定当政期间,做什么爱大张旗鼓,声势浩大,口号一个接一个,喊的非常响亮。到了郑爽时期,这种工作作风就被彻底摈弃了,郑爽讲究开门见山,不爱唱高调,不来虚的。她规定找她汇报工作的各局委一把手各县区书记们汇报时间不能超过十五分钟,不能有半句多余的话。她是这样要求别人的,自己也是这样做的,每次讲话都是言简意赅。江风现在已经学的很乖巧了,知道一切都得跟着主要领导的感觉走,所以这个发言稿就写的很简短,但很有气势,信心十足。   一抬头,看到了前排站着的美美。美美是代表广林来的,她身后是广林县新上任的施县长。仪式是在野地里举行的,现场没有座位,下面的人一律站着。   巧的是,美美正站在第一排,正站在离江风最近的地方。他们的目光不可避免地相遇了。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江风有一丝的慌乱,而美美只是温和地朝他笑了下,轻轻点了下头。这一笑,让江风的心控制不住地乱了起来。   那晚送走北京记者林微走后,江风开车送美美回广林。在云湖和广林交界的沙河边上,这对历经磨难的男女终于有了身体的实质接触。   早在十年前,当时还是少女的美美在生日那天晚上,就向江风吐露了她少女的心愿,要把自己的第一次送给他。然而好事多磨,种种理由种种原因,美美的心愿始终没有实现。   十年之后的那晚,天时地利人和,好像是上天的特意安排,他们在车上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为了这一刻,美美等了十年,真是等的花儿都要谢了。而江风坚守了十年,不管是虚伪还是懦弱,他终于要放下心理上包袱,轻装上阵了。   他们满以为,十年酝酿的感情会点燃激情的火花,会转幻化成甘甜的美酒,把他们双双醉倒。但真去做了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肉体结合就能承载的,或者说他们对彼此的身体还很陌生。   江风表现的很失败,甚至有些沮丧,还没等美美有些感觉,就匆匆地结束了。事后,美美安慰他说,没关系,我已经很好了。江风说,我可能太紧张了。美美吻着他说,下次你就不紧张了。   那次之后,两人好长时间都没联系过,好像是彼此都接受了对方的一个重大信托,要慢慢消化好久。市里开会的时候,他们倒是经常碰面,但都是例行公事的打个招呼,急匆匆就逃掉了。也许他们都在等待“下次”,但都对下次心存畏惧。   今天,他们这样近距离地彼此相望着,目光里传递的感情也许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懂。有关爱,有问候,又有难以言说的情愫。江风用目光问她,美美,你还好吗?美美用目光回答说,江风哥,我很好,你不要为我担心。   崔定倒台之后,美美的处境一直很微妙,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原先因为收回锰矿被她打掉的那帮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后来又传出不好的消息,说崔定把受贿的一大部分财产转移到了美美名下,为此美美被专案组带走接受调查。   调查的结果是美美毫不知情,当然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只是这么来一下子,让她本来就微妙的处境更恶化了。然而关键时刻,郑爽力排众议把她放到了县委书记的岗位上,美美的处境才又好转起来。   江风正胡思乱想着,猛然觉得台下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着他,心里一惊,赶紧收回思绪,才知道该自己发言了。因为想的太专注了,他竟然没有听到主持人叫他的名字。   新城区建设虽然已经高调起步,但建设规划却迟迟批不下来,市委书记郑爽为此心急如焚。省政府《关于呈请批准云湖市新城区总体规划的请示》已经递上去将近一年了,一直没有得到国务院批准。   据说国家有关专家对云湖新城区规划持有反对意见,并且持这个意见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毕竟,在饮用水源地建设新城,是犯了一定忌讳的。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郑爽的决心很大。她为此亲自跑了几趟北京,但每次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没有露出什么喜悦的笑容。 第1003章、很想助她一臂之力   市里对新区规划也有不同声音,特别是那些原来追随崔定的领导干部们,表面上拥护,暗地里却牢骚满腹,风凉话说了不少。   最典型的,莫过于土地局局长单松林。单松林是崔定的旧臣,对他言听计从,忠心耿耿。崔定倒台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单松林肯定该吃苦果子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郑爽并没有动他,而是让他继续做着他的土地爷。   单松林刚开始慑于郑爽的威风,老实了一阵子,后来看她不过如此,就渐渐胆大起来。有次喝醉了酒,在酒桌上肆无忌惮地批评新城区规划,说了些“牺牲环境换发展”“脑残之举”“必将被历史证明荒谬”什么的。   正所谓言多必失,隔墙有耳,这话第二天就有人报告给了郑爽。但郑爽并没有收拾单松林,只是在会上点了点,要求领导干部把思想统一到市委、市政府的决策上来,不能影响决策的贯彻落实。   郑爽对单松林的迁就,官场流传着好几个版本。最靠谱的说法是郑爽当前的主要精力在建设新城区上,关键时刻,不希望有什么不稳定因素发生。这种说法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单松林身上的事大,真把他动了,云湖还要出大事,有可能新城区的建设规划更被搁置了。   对新城区建设持反对意见的,还有一个重量级人物,人大主任李正德。但李正德毕竟是老油条,从不公开自己的看法和意见,而是躲在暗处,指挥着单松林等几个心腹往前冲。   夜长梦多,新城区规划迟迟得不到国务院批准,风言风语再起,李正德单松林之流当然不会闲着,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兴风作浪。   最新的小道消息说,国务院已经彻底否决了云湖的新城区建设规划,责令恢复土地原貌。消息一出,不亚于晴空惊雷,整个云湖上下人心惶惶,就连不少领导干部都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   瞿颖慧调到新城区管委会后,协助常务副主任江风搞拆迁安置工作,成绩显著。新城大道施工进度很快,市政大厦也已破土动工,上张和汪营等几个村子的安置工作虽然困难重重,但进展还算顺利。   管委会办公地点也由住建局搬迁到了新城区临时办公用房里,大门口挂上了新城区管理委员会的牌子。   管委会有食堂,江风在办公室放了张单人床,忙的时候晚上就住在办公室,真的是没明没夜,领着一帮人打拼,不分什么节假日。   瞿颖慧原本白皙的皮肤也晒黑了,整天都风尘仆仆的;原本清脆的嗓子因为每天要说的话太多,沙哑了,再也没有恢复过来,江风笑称是烟嗓。   瞿颖慧说,总比你打呼噜好听。   瞿颖慧的办公室和江风只一墙之隔,她也经常睡在办公室,临时房子墙体不怎么隔音,所以把江风晚上睡觉打呼噜的毛病听了去。   但就在一切工作紧张有序开展的紧要关头,江风发现有些不妙。最明显的是,村民们开始阻工了,并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最后演变成群体性的。   新城大道被迫几次停工,好不容易复工,没几天又被阻停。瞿颖慧也有火爆脾气,要求江风向市里反映,尽快成立新城区公安分局,对阻工群众采取措施。   江风问瞿颖慧村民阻工的原因,瞿颖慧说,他们就是瞎胡闹,想多讹政府钱。但局势的发展越来越不利,过了几天,三四个村的村干部约好一起来到江风办公室,要求收回村里同管委会签订的拆迁安置补偿合同。   江风吃了一惊,问他们原因,几个村干部吞吞吐吐地说,村民不同意,需要修改相关条款。   江风知道最近一些谣言传的旺盛,就说,这不是理由,合同的每一条都经过村民讨论通过,哪有悔改的道理?   几个村长吧嗒着嘴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说,反正要收回去,要不群众不答应。   江风直言不讳地问他们,是不是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年纪最大的上张村村长张锦贵笑着说,江局长你是聪明人,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新城区这条路占的都是我们几个村的好地,村里的拆迁工作也已经开展起来了,有几十户的房子已经扒了,现在国家又不让搞新城区了,让群众咋整?还不把我们这些干部的祖宗八辈骂翻过来?   新城区建设规划被国务院彻底否决的传言江风也听到了,但没想到群众们会对此深信不疑。如果让这个谣言再兴风作浪下去,工作还怎么开展?根本是寸步难行。现在有了这个苗头,必须马上打压下去,给予正确引导。   所以他严肃地反问那几个村干部,谁说国家不让搞新城区了?你们听谁说的这句话?   张锦贵支支吾吾道,大家都这么说。另外一位年轻些的村干部插话说,听说人大李主任的表弟在北京发改委上班,他的消息最准确。   李正德的表弟叫李泰安,确实在发改委上班,但充其量也就是个科级干部,属于一般人员,说话并不算话。然而正是这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回到江南后却风光的很,省领导都要陪他吃饭。   去年年底李泰安回到云湖,市长李振陪他吃饭,李泰安喝了几杯酒,在酒桌上问,郑书记忙什么呢?意思是要让郑爽陪他。   李振说,郑书记今天不大舒服,回家休息了,专门交待让我替她给李司长多敬几杯酒。   李泰安根本不是什么司长,但喜欢别人这样叫他,也不纠正。听了李振的话,他当时就面有不悦,拿出手机说,我给郑书记打个电话问问,看她是真病还是假病。   一时间气氛非常尴尬。北京下来的干部说出这话来,也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一旁坐着的李正德赶紧制止了李泰安,李泰安才悻悻然收起了手机。   郑爽跑几趟北京不成,就有人说,是李正德的侄子李泰安从中作梗,原因就是因为他回老家的时候郑爽怠慢了他。   其实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李泰安一个狐假虎威的小人物,能在国务院说上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但正所谓以讹传讹,相信这种说法的人还真不在少数。所以现在这位村长说出这话来,也不是特别奇怪。   江风哈哈大笑,说,你们这些村干部啊,真应该好好学习下政治了。建设新城区是市委市政府今年做出的重大决策,是一件造福于民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宏伟事业,得到了省委和全市人民的拥护,势在必行,怎么能说停就停呢?那些散布谣言的人,肯定是别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乱之徒,其卑鄙目的就是要扰乱人心,破坏我市当前良好的发展势头。你们这些受党委托的村干部,怎么能轻信这些谣言?简直是胡闹嘛!   江风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说的义正言辞,几位村长半信半疑。张锦贵看来是领头的,问江风,那,新城区建设规划为啥国务院不批准?这都快一年了,就是生孩子也该生出来了。   江风哈了一声说,啥事没有个过程?你以为国务院办事就像你们村开群众大会一样,你一个人拍板啥事就定下来了?审批是非常严肃认真的事情,需要很多部门的层层审核,当然要耗费时日。广林的新城区都建成了,规划才批下来,那又怎么了?啥事不耽误。你们赶紧回去安心做你们的工作去,这事不用你们操心。   其实广林市的新城区规划不到半年就批准了,江风故意撒了个谎,唬一下这几位村长,反正他们也搞不明白。他这一招果然奏效,几位村长互相看了看,将信将疑。江风不容他们多想,起身把他们送了出去。张锦贵脚步拖拉着问他,那江局长你说,这个规划国家啥时候会批准?   江风说,很快,不出这个月。   送走了几位村长,刚回到办公室坐下,瞿颖慧推门进来了。她刚在在隔壁已经把江风和村长们的对话都听了去。看江风坐在椅子上发呆,就给他茶杯添了热水,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用沙哑但带有雌性的声音说,怎么样,话喷的有些大了吧?等着瞧吧,再有一个月规划仍批不下来的话,我们管委会的工作就要全面陷入被动了,说不定会前功尽弃。   江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叹口气说,有什么办法呢,再拖下去的话,别说群众,就连我自己也要失去信心了。   瞿颖慧也叹口气说,郑书记正为此事心焦呢,我听说她最近经常发脾气,压力肯定大的很。有人说昨天晚上的常委会上,她和人大李主任吵起来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江风听了,沉默不语。是啊,郑爽现在承受的压力确实太大了,万一新城区规划真的批不下来,她就是骑虎难下了。这对于上任不到一年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沉重的打击,也会因此失去民心。   江风倒是很想为她助一臂之力,可自己区区一住建局局长,和“国务院”这三个字有着天涯般遥远的距离,纵然有万般心情,也只能喟然长叹一声罢了。   不能为自己的偶像分担任何忧愁,这种坏情绪也笼罩着他,让他放不开手脚。他已经有一周时间没有找郑爽汇报工作了,郑爽也没有召见他,很显然,她的心思在跑批文上,无暇他顾。 第1004章、动用高层关系   瞿颖慧看江风沉默,说,江风,我们应该想办法帮帮郑书记。   江风说,是啊,我也有这样的心情,可这种事情,哪是你我能够得着的?   江风说着,伸手往上指了指。   瞿颖慧说,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啊,自己没有关系,家人和亲戚朋友会不会有?说不定哪把钥匙就能开锁呢。   江风听了瞿颖慧的话,木呆呆地重复了一遍,眼睛里忽然射出奇异的光来,哎呀叫了一声,右手掌在额头上啪地拍了一下,说,看我,真的是糊涂了,脑残了!现成的关系不就在那里放着吗?   说着,兴奋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着,自言自语道,说不定能行,能行!肯定能行!   瞿颖慧问他,什么能行?你倒说清楚啊,挺吓人的。   江风激动地一把握了她的手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事成之后再详细给你说!   瞿颖慧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丰满的胸脯起伏着说,好,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我知道江风你没有什么事情办不成的。   瞿颖慧走后,江风冷静下来,把自己认为的可能性又反复论证了几遍,结论是确实可行。下定决心后,她直接拨通了郑爽的电话。   郑爽的声音也有些沙哑,问他,江风,有事?   江风说,郑书记,您现在有空吗,我想见见您。   郑爽心情不大好,说,有事你在电话里说吧。   江风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是关于新城区规划审批的事,我觉得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郑爽顿了一下,声音明显轻松了些,说,你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几个月来,云湖市委书记郑爽一直为新城区建设规划审批的事情而烦恼。这个事情越拖下去,她承受的来自各方的压力就越大。江风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刚刚挂了省委邓锦江的电话。邓锦江在电话中告诉了她事情的最新消息----不容乐观,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要她有足够的耐心。   郑爽请示道,在规划未批之前,新区建设怎么办?是不是按照原计划执行?   邓锦江沉默了一会说,可以缓缓,把前期工作做扎实,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郑爽一直对邓锦江非常尊重的,也很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但这次她却有些不听话了,执拗地说,邓书记,我不想缓。新区建设的各项工作都已经启动,火车开动起来,现在已经刹不住车了。我已经想好了,这次我们云湖就来个先上车后买票,真出了什么问题,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郑爽是邓锦江的爱将,邓锦江一向对她非常器重和赏识,也了解她的性格。听她这么说,邓锦江也有了些豁出去的意思,说,好吧,你只管干你的,真有什么事,省委这边给你揽着。   郑爽感激地说了声谢谢邓书记。邓锦江换了轻松些的语气说,郑爽同志,咱们可说好了,我全力支持你搞新城区建设,你可不能让我失望!新城区的规划不能落后,十年后再看仍不落后,就说明你功莫大焉了。   邓锦江此话也是有所指的,指的是邻市方平的新城区建设。方平的新区刚刚开建时,郑爽就去参观过,当时她的感觉是规划太平淡,还没开始建设就落后了。   就拿道路来说,竟然好几条中心路都是双车道。原来规划的绿地大部分建成了商品住宅,很多土地都改变了用途,很有些乱套的意思。   新区建设的差不多了,邓锦江去方平调研,坐车在新城区转了一圈,没下车,也没说一句话。方平市委书记也在车上,脸都绿了。邓锦江当然不会在方平吃饭,回省城之前,对方平市委书记和市长说,你们的新城建设的不错嘛,应该是方平最好的县城吧?   从此方平市多了个雅号:方平县。   所以这次邓锦江特别叮嘱郑爽要搞好规划,要有超前意识,要有大手笔。这正是郑爽孜孜以求的,并且为此做了大量的工作。她专门到省外甚至国外进行了考察,把新区规划交给了武汉大学和清华大学的设计团队做了两套方案,并充分征求了市民意见,工作做的相当扎实。   按照她的设想,若干年后,云湖就完全不是现在的弹丸云湖了,而是一个环湖的现代新城,青山绿水,布局合理,堪称江南明珠了。   但规划的再好,国家不审批也等于白搭。尽管邓锦江大力支持,郑爽心里还是不踏实。挂了邓锦江的电话,她在办公室来来回回走着,思考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通过上几次的进京,她基本弄明白了船是在哪里弯着。但要想把这个弯子弄直,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别说她一个市委书记,就是省委邓锦江也没有信心,要不他也不会说出要她耐心等下去的话来。   但郑爽不能等下去了,再等下去的话,各种阻力肯定会纷至沓来,新区建设被搁置也不是没有可能。   郑爽生就不服输的性格,看准的事情是一定要落实的。再说这是她走马上任之后的第一个大动作,她已经把建设云湖新城看做了自己毕生的事业和追求,至于政绩什么的她根本没去考虑。现在,审批遇阻,压力重重,她怎能不为之揪心?   也就是在这里时候,她接到了江风的电话。郑爽以为他要汇报什么工作,就打算让他在电话里简单说说。因为她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心情见他。没想到江风竟然说要帮她跑审批,郑爽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精神还是不免为之一振。   现在的她,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再说听江风说话的语气,她觉得他没有开玩笑。   其实多年的交往,郑爽早已相信了自己这个小情人身上蕴含着的能量。江风在有些事情上表现的也许算不上不成熟,但他却有善于在绝境中求生存,往往会在关键时刻迸发出起死回生的神奇力量。   江风到了市委楼上,看到林美丽办公室坐着几个局长县委书记们,看来都是在排队候朝。本以为自己也要排队的,没想到林美丽直接把他领到了郑爽办公室,原来郑爽专门在等他。   郑爽一身得体打扮,白衣灰裙,腰身紧致,一双丰满的胸衬托着大气的脸庞,既高贵又透露着隐隐的感性,看上去极具视觉冲击力。   作为市委书记,她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特别是衣着,看似普通,其实款式、颜色和搭配都是非常用心的,这里面的学问很大。为此她也领导着官场女性着装的潮流,很多女人都暗暗模仿她的穿着,她的发型。但她那种高贵的气质、强大的气场以及无坚不摧的人格魅力却是别人累死累活也模仿不走的。   林美丽要给他倒水,郑爽挥手让她出去,亲自起身为江风泡了茶。江风说了声谢谢郑书记,看那茶杯里绿意盎然,原来并不是什么名茶,而是老家山上每到正月到处都是的阴沉。   正月阴沉二月蒿,这东西养肝护肝极好。看江风盯着茶叶看,郑爽笑着说,你喝酒多,这茶养肝。一句话就让江风的心里暖呼呼的。   简单几句后,切入主题,江风说出请京城的老首长出面协调新城区建设规划的思路来。   郑爽的眼睛里瞬间发出光彩来,轻轻在额上一拍说,哎呀,我真是急糊涂了,把你的这个关系给忘掉了。老首长是你家杨柳的干爹是吧?   现在“干爹”这个词比较敏感,江风解释说,是的,真正的干爹。   郑爽显然明白他的怎么想的,笑了,说,这我知道,你不用解释。只是不知道老首长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听说他的脾气很倔的。   江风说,我先让杨柳和他联系下,就说去看他,只要他答应,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郑爽想了想说,好吧,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不管首长愿不愿意帮忙,我们都要试试。江风,你说吧,大概需要多少经费?   江风没想到过钱的事,再说和老首长谈钱的话,凭他的脾气,事情八成要黄。想到此,就说,我认为不需要钱吧,也就是咱们的路费和食宿费了。这钱从我们住建局出。   郑爽呵呵地笑了,说,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那咱们就带些他喜欢的特产好了。具体带什么,你帮我拿主意。   晚上回到家,江风把这个打算向杨柳说了,极言事情的重要性,大局性,站位很高。   杨柳说,这个你不用多说,我懂。不过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适。咱们去北京找他,就有些为事而去的意思,人情味就薄了许多,说不定效果不好。倒不如请他来云湖走走,干爹曾经说过要来云湖看我的。再说他现在退了,有的是时间。上个月干妈还打电话说他整天急得在家发脾气呢。   江风闻听此言,有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激动地一把抱了她说,杨柳,真有你的!你这个想法很好,太好了!关键时刻,你脑子比我好用啊!   杨柳脸一红,说,孩子们看着呢。   江风扭头一看,宁宁和静静正扒在书房门口露着两个小脑袋,此刻咯咯地笑着关上了门。 第1005章、老首长要来云湖   是啊,让首长来云湖,他玩高兴了,说不定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至于老首长的能力,江风深信不疑。虎威犹存啊。   杨柳现在已经是二院的院长了,说话办事非常干脆。主意已定,马上给干爹打电话。本来是没什么把握的,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干爹干妈一口答应下来。还说,我正有这个打算呢,还是我杨柳知道干爹的心。   杨柳恰到好处地发了一番嗲,和干爹敲定了时间,就定在下个月的6号。   挂了电话,江风激动得手直哆嗦,翻着日历一看,离首长来云湖还有两周的时间,不长不短。不敢迟疑,赶紧把消息报告给了郑爽。   郑爽听了,也掩饰不住的激动,一连问了几遍确定吗?   江风说,90%可能性。   郑爽兴奋地说,江风,真有你的!事成之后,我要重谢你家杨柳了。这样吧,你现在赶到市委,我马上要开紧急常委会,你也参加!   郑爽打电话给林美丽要她通知常委们9点半开会,去办公室的路上把这个消息向省委邓锦江做了汇报。邓锦江听说老首长要来,也紧张起来,问郑爽,是北京方面通知你们的吗?   郑爽说,不是,通过私人关系邀请的。   邓锦江听郑爽的语气里有着喜悦之情,明白了些什么,问,是你安排的吧?为了审批的事?   郑爽笑道,不敢瞒邓书记,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但不知道能不能成。   邓锦江说,这是大事,省委必须高度重视搞好接待,我马上开会研究!   于是就在同一个晚上,省里和云湖两个常委会几乎同时召开了。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迎接老首长。   江风还未单独参加过常委会,多少有些不自在,兔子混入了羊群似的。但看郑爽及其他人的神情,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而是都把精力集中在了如何做好迎接老首长的准备工作上。   常委们对这件大事都非常重视,郑爽和市长李振分别讲话,强调了事情的重要性,并且上升到政治高度,要求大家尽全力搞好接待工作,务必做到万无一失,让首长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同时以此为契机,向首长推介云湖,特别是云湖新城规划。她没有明说要老首长帮忙新城区规划审批,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江风在会上介绍了老首长的爱好:钓鱼和打猎。   当即研究决定把这两项工作交给青隆县的尹红妹去落实,江风配合。青隆有水质极好的槐河水库,又有着天然猎场观音台山,正是钓鱼和打猎的好去处。   再说这两项工作江风也在行,让他配合尹红妹再合适不过。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两点,将首长的吃住行等细节问题一一落实,责任到人。   市长李振做事很有条理,当场成立了七个小组,分别是行程组、膳食组、住宿组、活动组(钓鱼打猎洗温泉)、宣传组、展览组、安全组。   除了他和郑爽,其余七个常委一人负责一项任务。除此之外,江风作为新城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又接受了一项新任务:在十天内建成了一个高标准展览厅,把云湖新城规划包括环湖开发后期规划全部用高仿真模型陈列出来,接受首长检阅。   郑爽强调,模型一定要气势恢宏,突出云湖新城依山傍水的特色。时间紧急,江风虽然觉得难度很大,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第二天上午,省委向秘书长来到云湖,带来了省委书记邓锦江的指示,要求云湖方面务必把接待工作做精做细,不能出任何差错。向秘书长和郑爽一起敲定了陪同人员,鉴于老首长为人比较低调,省委那边只有邓锦江和一名省军区司令员陪同,而云湖这边除了郑爽和李振外,江风夫妇当然也是少不了的。考虑到首长夫人也要同机抵达,专门派了两名漂亮女孩做贴身服务。媒体方面,暂时不对外公开此事,免得各路记者蜂拥而至,惹首长不高兴。   下午,各个常委按照分工分别召集分管部门一把手召开动员会。江风当然和尹红妹分在一组----活动组,组长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宋敬山。   尹红妹现在已经是青隆县的县委书记了,大权在握,标准的一方诸侯。她的身材依然那么丰满,但脸色已经不想先前那么红润了,脸上的肌肉有些紧绷,眉眼间多了一份成熟和干练,说话和动作都透露着一种雷厉风行和从容不迫的魄力。   总而言之,她更像是一位女干部,更像一名女县委书记了。她大大方方地和江风握手,双眼犀利地打量着他说,江局长,你黑了,也瘦了,看来管委会主任这个角色不好做啊。   江风笑道,哪有你这个县委书记操心大?你管的人多事多啊。   尹红妹说,要不咱们换换,你来做我这个县委书记?保证你一年下来更黑更瘦。   两人都笑着,依然很亲热的样子,但江风总觉得他们之间少了些什么,究竟少了些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是的,尹红妹的官越做越大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在仕途上已经超越了江风。同是正处级,但县委书记和市住建局局长却是没法放在一起比的。也可以说,局委一把手的决定权在市里,县委书记的决定权说起来也在市里,渊源却在省里。权力太大啊。   江风发现,随着地位的不断升高,尹红妹身上的那种做官欲望越来越强,这从她那双眼睛和她的说话的气势就能看得出来。尹红妹的眼睛现在总爱眯着,好像在随时审视对方的灵魂;说话的时候夹杂着凌厉的手势,句句话都容不得有人质疑。   江风更加悲哀地发现,可能是经常要发号施令发脾气训人的原因,尹红妹的脸上都开始有横肉了,特别是她牙关一咬的瞬间,有着逼人的威严。   女人这个词,很自然地让人和温柔如水联系起来,贾宝玉说过,女人是水做的。可做了官的女人,还算得上女人吗?当女人一旦和权力联系在了一起,她就不是水做的了,而是水泥做的。   江风回想起当年和尹红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觉得那时候的她有血有肉,有着火一样的热情,有时候还会像个小女人似的缠着他撒娇,那才是真正的女人,那才是水做的女人。   可现在呢?那个可爱的尹红妹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气势逼人,满嘴官腔的女县委书记。   看来,官场是一个毁灭人性的是非之地啊。人一旦进了官场,人性的东西就会渐渐消灭殆尽,与此同时,权力和欲望成了主角。不过仔细想想,人一旦到了那个位置,不变也是不行的。屁股决定脑袋,也决定人性啊。   江风胡思乱想,颇有几分感慨。但尹红妹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细节了,或者是整天日理万机,没有闲情逸致去想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江风看着她发感慨的时候,她已经在和宋敬山谈自己的计划和打算了。   尹红妹说的有条有理,宋敬山频频点头,表示高度赞许。最后他说,好,尹书记,你做事我放心,首长钓鱼、打猎以及洗温泉这三件事就全权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尹红妹坚定地说,请宋部长放心,出了差错我立马辞职,要不我给您立个军令状!   宋敬山呵呵地笑道,没那么严重。又不是行军打仗,立军令状干什么?我相信你尹书记的工作能力。   尹红妹嘻嘻一笑说,谢谢宋部长夸奖,在您的领导下,我干劲十足,肯定不会有差错。   说完,又看了看江风,认真地对宋敬山说,宋部长,我有个申请,希望您能批准。   宋敬山说,你讲。尹红妹说,我想把江局长借走用几天,用完了保证完璧归赵。   宋敬山哈哈地笑了,说,好,你想用几天就几天吧,现在接待任务是重中之重,其它工作都要让路,我批准。江风你把住建局和新城区的工作安排好,不管尹书记你们两个谁配合谁,反正要把工作做好,做不好你们别来见我。   尹红妹这话说的暧昧,实际上是开玩笑的说法,江风也笑着,不想脸红,但脸还是红了,说,好,我听宋部长的。   尹红妹说,借江局长呢,主要是因为他既会钓鱼又会打猎,这两项工作得请他安排。不过江局长你放心,我只借你白天,晚上不敢借。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宋敬山说,红妹和江风你们两个要注意,安排好,但不要让首长看出是特意安排的,这样就有些境界了。你们两个去揣摩去吧。   从宋敬山那里出来,尹红妹又来到新城区管委会江风办公室,两人初步商量一下前期准备工作。钓鱼地点计划选在黑松岛,午饭也在黑松岛吃。岛上的松鸡和水库鲤鱼肯定会让首长胃口大开的。   打猎地点就定在观音台后山,那里野猪出没,刚好到了秋天是打猎的黄金季节,只要做好准备,首长打到一两头野猪还是有把握的。   至于泡温泉,青隆西部有家大型温泉度假村要开业,正在炒作“头汤”什么的,这个头汤就非老首长莫属了。 第1006章、三人再并肩   两人商量完工作,又说了一些闲话。话题很自然地又回到了槐河。   郑爽上台后,对蔡小菲这个抵制平坟的乡长非常赏识,不仅立马恢复了她的工作,不到半年又把她提拔为乡党委书记,蔡小菲深感遇到了明主,干劲十足,目前正在大力开展新农村建设,手笔大的很。   尹红妹说,蔡小菲现在的风头,要盖过我当年在槐河了。这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江风说,是啊,想当年她还是个爱打扮的姑娘呢,一转眼就锻炼成为一个优秀的乡党委书记了。   尹红妹看着江风说,可能是深受你的教诲吧。   江风知道尹红妹是有所指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做掩饰,说,主要是小蔡她悟性高----红妹,你有没有孟经理的消息?   尹红妹款款一笑,说,你还牵挂着她呢。我啊,都要吃醋了,因为你把我的朋友给抢走了。   江风说,孟经理这个人颇有几分神秘,所以我感觉好奇。   尹红妹说,关于她的消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这个人就是只闲云野鹤,如果有缘的话,你也许还能见到她,无缘的话也就只能说说了。   两人又说起孟佳荫的才华和孤芳自赏,不免各各感叹几声。江风说,最难忘的是她的琴声。尹红妹说,除了琴声,还有很多呢。好了,不说这个了,江风你什么时候回槐河?咱们得把细节都敲定好,要不要先捉一些鱼圈着,等首长来钓?   江风说,哈,那还不如直接派两个蛙人潜到水里往他钩上挂鱼呢。这样吧,我把手头工作安排下,后天咱们回槐河。尹红妹起身告辞,说,我等你电话。   派蛙人往首长钩上挂鱼是江风说的一句玩笑话,但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且被讹传,说首长钓的鱼都是有人挂上去的,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说水底的两个人是专业潜水员,青隆县花大价钱雇的。这话传到江风耳朵里,让他哭笑不得。不过这是后话。   江风把做规划展览的事情交给了瞿颖慧和管委会的几个副主任去做,几个人当即去北京、上海请专业人员了。江风又把住建局的工作安排好了,起身回槐河落实钓鱼和打猎两件事。路上给尹红妹打电话,尹红妹说,我已经到槐河了,在小蔡这里,专等你了。   蔡小菲的办公室就是尹红妹原来用的那两间,窗外是粗大的白杨树,树影婆娑,荫翳蔽日。窗台上一枝秋海棠如火一般红,几乎要爬到房顶去了。   江风赶到时,蔡小菲正和尹红妹坐在沙发上说话,蔡小菲手里捧着笔记本在认真地记着什么。看他进来,两人都笑着说,好了好了,专家来了,咱们就别瞎捉摸了。这钓鱼和打猎还真不是咱们女人琢磨的事。   江风说,这本来就应该是我操心的事,我的专长嘛。不过让首长吃啥喝啥泡好温泉,你俩就得负责了。   蔡小菲站起来接过江风手里的包放在茶几上,看他额上有微微的细汗,赶紧拿起遥控器开了空调,然后又把泡好的茶倒了一杯,双手捧着递给他,目光湿润润地说,刚好不烫,可以喝啦。   秋干物燥,江风从市里跑到乡里,也确实有些口渴了,接过来喝了几口说,好茶好茶,是山茅根泡的吧?很怀念的味道啊。   蔡小菲脸颊微红,说,看来你还没把槐河完全忘掉嘛。江风嘿嘿笑了下说,怎么会呢,根在这里呢。风筝飞的再远,绳子还系在故乡啊。   蔡小菲听了这话,脸上写满了激动和幸福的表情,端起茶壶又给他和尹红妹续了水。   尹红妹笑笑地看着这两个人,目光中有种洞察秋毫的狡黠。江风发觉了她的目光,掩饰着说,红妹你也喝啊。记得当年你爱喝蒲公英是吧?   尹红妹说,当年是喜欢那个,不过现在口味变了,爱喝金骏眉了。   蔡小菲说,尹书记你怎么不早说,金骏眉我这里也有,说着站起来要去拿,尹红妹制止了她说,不用了,总喝那个,换换口味也好。今天就喝你的山茅根吧。   说着端起茶杯说,来,我们三人碰一杯,为了难得的团聚。江风说,这个提议很好,我正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呢。三只茶杯碰在一起,当的一声,三只杯子里都荡起了小小的涟漪。   江风看蔡小菲的办公室,用的竟然是还多年前尹红妹的那张老桌子,只不过是把藤椅换做了实木椅子。办公室的一角,放着一张钢丝床,上面有着整洁的被褥。看这床,还是尹红妹原来的那张。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蔡小菲追寻着他的目光,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我的办公室很简单,基本还是尹书记留下来的东西。   江风说,是啊,有个词语叫做物是人非,但现在是“物是人也是”,岂不有些意思?   尹红妹说,这话不假,也很有情调,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去啦。   说完扭头问蔡小菲说,小蔡,江局长离开槐河有几年了?   蔡小菲马上说,七年零两个月。说完后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又解释说,我是根据自己任副乡长以来的日子计算的。   尹红妹没打趣她,只是说,看看吧,七年,弹指一瞬间啊。不过还好,我们都有了些进步,总算没有虚度光阴。   三人发了一番感慨,才又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江风决定把老首长钓鱼地点选在黑松岛上,那里水面辽阔,沙石水岸,正是天然好钓场。尹红妹说,纸上谈兵不行,咱们现在就实地去考察一番。蔡小菲马上拿起电话安排船只。   到水库岸边下了车,江风一眼就看到了斜对岸枫林晚那栋三层的楼房和孟佳荫的那栋两层小楼。原先暗红色的建筑现在已有些斑驳了,只是山头上那一片枫林依旧茂密。   初秋天气,枫叶半红不红,像是一幅极具感染力的油画,层次分明,色彩多变。江风眯起眼望着这熟悉的景色,思绪顿时又飞回到了和孟佳荫一起中秋赏月的那晚。   痴痴地想着着,听到蔡小菲说,江局长,船来啦,我们上船吧。江风这才回过神来,说,好,好,槐河好景色啊。尹红妹含笑不语,率先上了船。   摩托艇在水面飞驰,劈波斩浪,犁开了万亩碧波。远远望去,水库中央的黑松岛如一只巨大的海龟静卧在水中,头朝东伸向水里,惟妙惟肖。   渐渐近了,可以看到岛上茂密的松林和最高处庙宇的飞檐,掩映在墨绿的松林中。再走近,黑松岛度假村几个字就清晰可辨了。   顺着码头看上去,是一带弯弯曲曲的长廊,连着度假村那几栋错落有致的楼房,欧式的窗户充满异国情调,尖尖的钟楼依然挺立。这正是当年尹红妹和叶芷合作的成果,不过现在经营权已经完全收归乡政府,乡政府又承包给了个人。   前两年经营者为吸引顾客,竟大搞擦边球,请了很多女子过来,蔡小菲睁只眼闭只眼没说什么,却惹恼了当时还是县长的尹红妹,指挥县公安局连续突查,抓了一大批嫖客和小姐,把度假村的承包者以组织、容留妇女卖Y罪投入了监狱,还在会上点名把蔡小菲这个乡长批评了一通。   于是就有人说,尹红妹对黑松岛有着特别深的感情,容不得有人玷污它。度假村现在的经营者是个港商,姓黄,六十多岁的一个长发小老头,单身,爱吹萨克斯,很艺术。港商把度假村重新装修了,管理很超前也很正规。尹红妹到企业视察工作,总爱拿黄老板做例子,让农民企业家们学习黄老板的管理理念。   摩托艇靠岸,江风看到长廊口有个蓄着长发和胡子,身着背带裤的老人双手插兜站着,玉树临风,很有些飘逸的气质。   蔡小菲说,这个就是黄老板了。三人下了船,黄老板迎上来,抱拳说着欢迎,态度不卑不亢。蔡小菲介绍江风说,这是市里来的江局长。黄老板却不叫他江局长,只是说,贵客。   蔡小菲说,今天不麻烦黄老板,我们随便看看就走。黄老板说,那好,你们请便,我就不叨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风带着尹红妹和蔡小菲在岛上转了一圈,敲定了钓鱼的位置,在朝南的一块大岩石上,那岩石平整如席,下半部分没入水中,上面刚好可以并排坐两个人。   蔡小菲有些疑问,说,水面这么大,首长要是钓不到鱼怎么办?   江风胸有成竹地说,这个就需要你这个书记做工作了。从今天起,这个钓位周围一百米化为禁区,任何船只不能接近,包括游人。然后准备200斤玉米,200斤小麦,十斤二锅头。玉米和小麦拌酒泡上两天两夜,然后每天早上和晚上各取10斤玉米,10斤小麦投入钓位前三米水中,一直投到首长来的前一天。   蔡小菲和尹红妹听得神乎其神,蔡小菲问,这办法真的管用?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吧。江风说,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保证首长钓的开心。   尹红妹说,咱们听专家的。蔡小菲说,好,我马上安排人落实。 第1007章、再访廊桥   安排好钓鱼一项,三人又马不停蹄赶到观音台村。   村支书梁子和村主任刘英早就等在村口桥头,翘首企盼。梁子黑红脸膛,胡子拉碴,嗓门大的吓人,身上再也看不出大学生的影子,已经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干部了。   倒是刘英依然是白皙的皮肤,丰满的身子,目光温柔而清澈,说话轻声细语。   江风意外地发现她竟然涂了淡淡的口红,头发也好像特意打理过。刘英察觉到了他探究的目光,脸微微一红,说了声江局长您又回来啦,然后上去招呼尹红妹和蔡小菲。   老朋友见面,少不了热情一番,到梁子家院子里坐下,田嫂端出早就准备好的茶水,一人一个大碗,里面躺着四颗荷包蛋,放有不少红糖。   三个人确实有些饿了,稀里哗啦地吃着荷包蛋,梁子介绍说,昨天接到蔡书记下达的任务,已经请村里的两位老猎人落实的差不多了。猎场选在距村子不远的一个布袋山谷里,谷底小路是野猪的必经之路,位置很好,并且掩体也修好了。尹红妹放下筷子说,走,梁子你带我们去看看。   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几朵白云飘在观音山头,让这大山充满了仙气。一行人出了村子,从村子后面上山,迤逦走了半个小时,到了梁子所说的布袋山谷。   站在谷口一看,确实是布袋形状,谷底一条小溪,小溪两边布满了野猪蹄印。远远看去,可见山谷高处杂树和灌木茂密,也只有野猪能走了。   掩体修在靠近中间部位,依着几块巨石用树枝搭起一个棚子,非常隐蔽。尹红妹四处张望一番问,野猪在哪呢?   梁子一笑说,不慌,村上的老猎人有安排,从明天起每天早上往谷底送100斤红薯,一直送到首长来那天。   闻听此言,尹红妹和蔡小菲都忍不住笑了,说,这和钓鱼差不多嘛,都需要投入啊。   江风观察了一番,建议把掩体设在谷口外面。野猪是警惕性极高的畜生,老首长不可能提前潜伏,当天进谷的话必定会惊动它们。如果把掩体设在山谷以外,当天再准备几条猎狗从谷底赶一赶,野猪必定往谷外逃窜,到时候就有机会了。   江风把这个意见对梁子说了,梁子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说,还是江局长想的周到啊,我马上安排人按您说的办。   中午在梁子家吃完饭,三人又去落实了泡温泉一事,回到乡里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尹红妹接到个紧急电话,县里出了什么事,要赶回去。   江风也想回市里,尹红妹说,慌什么,你和小蔡再商量下其它细节问题,我忙完后马上回来,晚上咱们一起吃饭。我把你从宋部长那里借来,总不能不管你饭吧?   蔡小菲也说,江局长你不能走,你一走我就又没主意了。江风只得留了下来。   尹红妹走后,蔡小菲召集乡长副乡长们开会,具体落实迎接老首长事宜。蔡小菲邀请江风参加,说,你是乡里的老书记了,这次是来指导工作的,在会上讲几句,为我壮壮气势。   江风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并不合适,就开玩笑说,你蔡小菲的气势早就盖过我了,再说这是在你的地盘上,大家都听你的,我坐主席台上还有什么风光?充其量也是你的一片绿叶嘛。   蔡小菲笑着说,我当你的绿叶好不好?绿叶和鲜花本来就是密不可分的啊。失去了绿叶,鲜花也得枯萎呢。   江风知道她是话中有话,心里不免动了一下,但还是摆摆手说,你们开你们的,我出去随便走走,欣赏下咱们槐河迷人风光。   蔡小菲说,慌什么,等开完会我陪你去走。   江风说,不用了,一个人刚好可以静下心来感受风景。   蔡小菲说,那好吧,时间不早了,别走远了,开着手机,省的跑丢了找不到你。   蔡小菲进去议室了,江风从楼上下来走到院子里,先抬头看了看院中那一株株参天白杨树。已经是初秋天气,白杨树的叶子开始飘落,一片片像凌空飞舞的胡蝶,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虚无的轨迹。   想当年自己挂职来到槐河,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东西,一是尹红妹那身暗红色的裙装,另外就是乡政府院子里这些亭亭玉立的白杨树了。   江风总认为,做人就要像这些白杨树,顶天立地,不惧严寒酷署,不为权贵屈膝,吸日月精华,看世事变迁,在喧嚣尘世中守住足下的一方净土,其何乐哉!   但树能做到,人要想达到这个境界,几乎就是不可能。人生如一条滔滔大河,奔腾不息,泥沙俱下,每个人都被推着往前走,身不由己,你想停下来也是不可能的。   大浪淘沙之下,去追求一方心灵的净土,去守住那份虚幻的纯真,显得很不现实。但社会又是现实的,不现实就是它最大的现实。   走到院中的水池旁,江风停住了脚步。水池旁边的杨树下,曾经停过叶芷那辆庞大的悍马。闭上眼睛,仿佛正看到戴着太阳镜的叶芷从车上跳下来,仰着一张笑盈盈的脸往楼上看。   那时候江风正站在二楼的走廊里,两人的目光在交汇的一刹那,就已经说了一箩筐的知心话。   想起叶芷,江风的心紧紧地揪了一下,痛苦地几乎要申吟了。杳无音讯的她,像是从人间蒸发了,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踪迹。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难道就这么狠心了断了吗?   江风曾经以为叶芷永远是叶芷,永远把他看作她的“马”,但不现实的现实让他清醒过来,知道了人生就是如此的现实。她就在某个地方等着吧,江风始终不愿意放弃这种幻想。他甚至设想了他们见面的种种,类似电影里的那些浪漫镜头。也许总有一天,自己的手机会接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那边即使不说话挂掉,江风也能感觉出她就是叶芷。   院子里的南边,高洪曾经居住过的小院还在。小院中的核桃树已经长大了,枝桠伸出了墙外,仔细分辨,可见青黄的果子,可谓是秋实累累。   这个真的是物是人非了。高洪那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以及柔软的卷发在眼前浮现,好像在说,江风,你赢了。   江风不敢再去望那座小院,转身往大门外走。高洪已经成为了历史,但江风心中背负的债并未完全卸去。不管怎么说,他不该得到最残酷的惩罚。   江风尤其难以忘掉的,是高洪妻子带着孩子来槐河那一幕,孤儿寡母哭的那就一个凄惨。高洪的妻子已经改嫁了,孩子在省城上寄宿中学。江风一直想帮助下她们母子,但又无从下手。   乡派出所还在院子东侧,灰漆的大门,好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门前那棵曾经铐过张天师的大杨树已经没了,成了停车场,停着两辆车身斑驳的警车。好久没有去看张天师了,不知道是否还健在?他这种人可能就不会老。得抽空去看看他了。   刚出大门,江风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回来上了自己那辆途锐,熟练地开出了大门,往南拐上了回老家的路。   但他没有回老家。他来到了廊桥,那里曾经是他和笑笑约会的地方。江风把车停在笑笑的那辆甲壳虫停过的地方,从车里走了出来。他的嘴里念出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张含笑。一种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忽然打了个冷战。   夕阳余晖下的廊桥沉默着,像是一直在等待什么。这么多年了,它一直以这个姿态存在着,在无言中诉说。   它老了,也彻底破败了,这从它残缺不全的窗棂就可以看得出来。新的泄洪闸门取代了它,它失去了曾经很重要的作用;在它西边100多米处,一座水泥大桥上车流不息,没有人再愿意从它上面走过,甚至连来路都荒芜了。江风站在远处足足看了它有二十分钟,像是在聆听它的诉说。然后,他整理了下衣服,迈步走了过去。   太阳已经落山了,西边山头的一抹黑云被镶上了金边,廊桥最高处也有了一带亮丽。有风从下游山谷中吹过来,丝丝的凉意让人感觉确实已经是秋天了。   但江风的心里却揣着一团火焰。和风尘女子笑笑之间发生的故事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记忆里,就像揭开了一副尘封的画卷。   可怜的笑笑!江风每每想起这个凄凉的女人,心里就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好几天都缓不过劲来。再来看看笑笑,看看这座廊桥是他的一个心愿,但每次回老家路过这里,他都没有这份勇气。甚至连远远地看一眼廊桥的勇气都没有。他总认为,廊桥是和笑笑一起的,一起守望着什么。守望着那梦幻中的快乐和幸福吗?江风觉得这个守望很沉重。   不过现在,他终于来了。桥头没有了笑笑的那辆甲壳虫,当然不会有她娇俏的身影和那声甜甜的“哥哥”。 第1008章、真实的幻觉   其实对于笑笑这个女人,江风一开始是非常不齿的,直到走近了她,了解了她。   和她最后一次相约在这座桥上的一幕,至今还在江风记忆力深埋着,顽固地占据着他的细胞。江风至今还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晚自己如果真的抱了她,她还会选择走上绝路吗?   其实这个答案,从笑笑留在桥上那封信就能看得出来。信里,笑笑那些绝望的字字句句让江风的心痛得要滴出血来。如果自己在她最绝望的时刻给予她温暖和勇气,笑笑也许慢慢就走出了泥沼。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江风趟着衰草,走到了桥头。桥头一个木制的栅栏,已经破损不堪了,象征性地歪在那里,阻挡着行人的脚步。栅栏一边的桥体上,黑笔写着几个大字:危桥!禁止通行。   江风探身往桥肚子里望去,里面的光线已经很暗了,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好像就这样已经沉寂了几个世纪。此情此景,一般人是没有胆量钻进去的,但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着,江风搬开栅栏,一步步走了进去。   脚下的尘土很厚,踩上去有些松软,好像还有蝙蝠的粪便。江风慢慢地走着,脚步坦然,如穿越一个未知的时空隧道。   这里,曾是他和笑笑并肩站过的地方吧?笑笑身上的香味好像还在空气里飘荡。她抱着自己的肩膀说“好冷”的情景历历在目。   唉,在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面前,自己又何必吝啬一个拥抱,又何必故作清高呢?也许正是自己的冷漠,冰凉了笑笑本来就愁肠百转的心。江风悔恨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疼痛让他感觉到了快意。   也许有一天,你会在这桥上发现一张纸条呢!这是笑笑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在电影《廊桥遗梦》里,摄影师就在廊桥上给已为人妇的弗朗西斯卡留过这样的纸条。笑笑是这样说的,也确实这样做了,不过江风拿到这张纸条的时候,笑笑已经香消玉殒了。   借着高高的窗户投进来的余晖,江风在桥上搜索着。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就像梦中曾一次次出现过的情景。   找到了!找到了!他心中一阵惊喜,他找到了笑笑放过纸条的那个墙洞。它还像多年前那样存在着,一点都没改变。江风伸手去摸了摸,但只摸到了一手的灰尘。   不过笑笑那娟秀的钢笔字体浮现在他眼前,一切如同昨天晚上。江风呆立着,闭上了眼睛。蒂克山庄、笑笑、雷黑子、高洪、凌霜……这些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在记忆力里闪现,每个人物都活灵活现。笑笑帮他撒尿的细节切换出来,那应该是他们最暧昧的肌肤之亲了吧……   扑噜噜……桥的那头忽然有了动静。江风猛然睁开眼睛,大叫道,笑笑,是你吗?   声音消失了。江风侧耳倾听,再没什么动静。这才发现,暮色已经把廊桥灌满了。伸手往兜里摸手机,手机落在了车上。他转身往回走。   扑噜噜……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这次听得真切。他猛地站住了脚步,慢慢转过头去。   江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站在廊桥那端的笑笑。无边的黑暗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刹那间都整齐地褪去了,笑笑纤弱的身影像是被大光圈相机拍摄出来的虚化照片,清晰地显现出来,看得真真切切。而她周边的景物,都模模糊糊,不甚分明。   她脸色苍白,但眉眼生动,含笑地朝这边看着,脖颈洁白而修长。从峡谷里吹过来的风无声地拂过她的身影,这让她长发飘飘,裙裾飞扬。   江风知道自己出现了幻觉,但这幻觉竟然是如此的真实,让他置身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他没有一点点的恐惧,相反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紧张和刺激。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睁开时,笑笑还在那里,就在离他十几米的地方站着,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他大声朝她喊,笑笑,是你吗?   笑笑不言不语,仍痴痴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变得伤感起来,很悲伤的样子。   江风继续说,我知道是你,笑笑,我来看你了!你过来呀!   那边的笑笑犹豫着,犹豫着,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迈开步子朝这边走来。江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早就和她约好要在桥上见面的,所以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   他正要撩开步子跑过去,背后忽然有一束强光照射过来,同时传来蔡小菲急切的声音:江书记!江书记!   还有尹红妹的声音,江风,你怎么在这里!   江风被强光灯照得花了眼睛,急忙转回头,却发现黑暗瞬间又弥漫了整个廊桥,那边的笑笑早就消失了。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蔡小菲手里拿着手电筒跑过来,她发现了他惨白的脸,哎呀叫了一声说,江书记,你是不是病了?江风目光呆滞,并未回答她,蔡小菲就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试温度。   尹红妹跟过来,说,快出去快出去,黑咕隆咚的,吓死人!   这样一说,蔡小菲也有些害怕了,忍不住往桥那边浓重的黑暗中看了一眼,拉着江风的手就往桥头走。江风的步子很机械,手也冰凉。   三人一直走到车前,尹红妹才带着嗔怪的语气说,江风,你怎么搞的,黑灯瞎火的跑到这废桥里,害得我们好找!蔡小菲也说,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怎么不接啊?   月亮已经出来了,把杨树的影子清清楚楚地映在车上,三人便站在了月光里。江风回头望了望月光下黑魆魆的廊桥,清醒了一些。他晃了晃脑袋,像是要甩开刚才出现的幻觉。看尹红妹和蔡小菲两双狐疑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看,就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说,手机落车上啦!   尹红妹追问道,你怎么跑到桥上去了,这桥是危桥,危险的很哪。   江风说,以前上小学的时候在里面玩过,就走进去看了看,怀旧。   尹红妹凑近看了看他,摇头说,真搞不懂你。   蔡小菲看江风不大正常,跳上驾驶座说,江书记你歇着,我来开车吧。江风也没坚持,上了后座。蔡小菲在前,尹红妹开着自己的车在后,径直去了水库岸边的水云间酒店。   这么多年了,水云间还没怎么变,只是生意不是太好,鲜有几桌客人。三人在邻着水面的包间里坐了,正是江风在乡里时经常坐的那个房间,推开窗户就可以看见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槐河水库。   菜还没上来,尹红妹先倒了一大杯酒给江风,让他喝下去。蔡小菲说,尹书记,还没上菜呢,等下吧。尹红妹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还是坚持让江风喝,说,喝吧,酒可以压惊,可以赶走一切不干净的东西。   江风被她说中心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接过酒来,一饮而尽。随着一种火辣辣的暖流进入到胃里,周身的血液也好像忽然有了温度,快活地流动起来,头脑也一下子清醒多了。   蔡小菲眨着不解的眼睛问尹红妹说,什么是不干净的东西?   尹红妹笑而不语,悄悄用手指了下江风。蔡小菲就来了精神,问江风在桥上看到什么了。江风说,能有什么?桥洞里有几只蝙蝠,我正在研究它们呢。   蔡小菲将信将疑,看看尹红妹,又看看江风,说,哈,你俩肯定在耍花招骗我。   喝了几杯酒,江风有了点小晕,确定自己在桥上是出现了幻觉。只是笑笑的眉眼也太生动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啊。难道是自己对她的印象太深刻了,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幻觉?应该是,肯定是。   吃过饭,三人在大坝上散步,夜风习习,夜晚已经很有些凉了。话题又回到迎接老首长上来,尹红妹说,明天上午要把泡温泉的事情落实下来。   蔡小菲说,尹书记你忙的很,要不明天我和江书记去落实吧。尹红妹想了想说,好吧,我明天还真有事脱不开身。   从坝上下来,江风坚持要回市里,尹红妹和蔡小菲都不让。江风说,我又没喝多,也就是几杯酒,根本不碍事。   尹红妹说,不管你喝不喝酒,今晚都不能让你一个人走,要不和我小蔡把你送到家。   说着拉一把小蔡说,走吧小蔡,咱们送江局长回市里。   江风当然不会让她们送,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回老家住吧,明天和小蔡一起去温泉。   尹红妹说,这样也行。   蔡小菲挽留尹红妹,尹红妹说,不行,孩子在家,我得赶回去,小蔡你辛苦点,把江局长送到老家。   江风急忙说,用不着用不着,就几里路的事。尹红妹不听他说,对小蔡命令道,按我说的落实。   尹红妹走后,蔡小菲开着江风的车,送他回老家。可能是不习惯开这么大的车,蔡小菲开的很慢,走到林场边上的时候,干脆在路边停了下来。 第1009章、圆满完成任务   江风问她,怎么了小蔡,是不是开不习惯我的车?要不还让我开吧。   蔡小菲却不说话,坐在驾驶座上不动。   江风坐在后面,听见了她渐渐变得不均匀的呼吸,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香味。她的香肩就在眼前,江风很想伸出双臂抱了她。不知怎么搞的,忽然又想起了桥上的笑笑。抬头看看窗外,一弯上弦月发着清亮的光,今晚的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实。   蔡小菲等了会,又启动了车子,这次她开的很快,熟练地拐上了通往江风老家的水泥路。   江风下车时,蔡小菲问他,我明天几点来接你?   江风说,9点吧,不用太早。   蔡小菲嗯了一声。   父母都还没睡,在等着他。看他回来,赶紧张罗他休息。躺在老屋的床上,江风这一夜睡的不太踏实。半夜时分被一种类似汽车防盗器的声音惊醒,还以为自己的车停在外面,仔细一想,车被蔡小菲开走了。哪里来的声音?起身站窗前往院子里看,什么都没有。   又侧耳细听,听出来是对面山林里猫头鹰在叫。顿时觉得头皮麻酥酥的。回到床上,闭上眼刚睡过去,又梦到了笑笑。笑笑还是今晚在桥上的打扮,这次她开口说话了,梨花带雨地说,哥哥,谢谢你,我知道你会来看我的!知道吗?我一直在等着你呢。   江风刚想问她句什么,笑笑就不见了。   第二天上午9点,蔡小菲准时到江风老家,接上他之后,两人去了温汤。温汤因为有着丰富的地热资源,现在已经是“示范镇”了,建设的很漂亮。   选定的一家叫做“天泉度假村”,规模很大,刚刚落成,还未开业。这家度假村这几天正在炒作“头汤”,也就是第一个下水泡温泉的客人,据说已经炒到了二十万。   伺候“头汤”客人的美女都已经选好了,共有八名,都是格格打扮,到时候客人将穿黄袍马褂,八个格格四个下水四个在岸上服侍。   不过因为老首长要来,这个头汤就非他莫属了。县里和乡里都已经和度假村打过了招呼,所以江风和蔡小菲去了之后,落实的很顺利。美女还有,不过都是工作装,也不下水。下水的有六个人,老首长夫妇、邓锦江、郑爽以及江风夫妇。   安排完这个事项,江风直接从温汤上高速回到了市里。在路上接到郑爽的电话,问他落实情况,江风在电话里简单汇报了,郑爽对他的工作很满意,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老首长来云湖的前几天,整个云湖都被动员起来了,比前两年创卫的劲头都大。市区整个来了个大扫除,影响市容市貌的东西都被清理了,就连幸福大道上的路灯杆都油漆了一遍。   交警城管们全部上街,洒水车不停地穿梭,不分白天黑夜。住建局的任务最重,首长要走的每一条路都被一遍遍地检查清理过,并派专人严防死守。   城管局的鲁局长以前一见到江风就哭穷向他要经费,这次又找到江风要钱,说是要更新100台对讲机,专门用于迎接首长。江风二话不说,大笔一挥批了三万元。鲁局长第二天就把对讲机买回来了,还给江风送来了一部。江风试了试,确实挺好用的。   市里也高度紧张,会议开了一轮又一轮。新城区建设规划展览厅已经搞好了,果然是非常有气势,规划设计都很超前。市领导们先模拟参观了下,漂亮的讲解员非常迷人。江风也去了,他暗暗观察郑爽,发现她气色很好,信心爆棚。   三天后的上午,首长夫妇乘坐的专机在省城机场降落了。   由于准备工作做的充分,老首长的云湖之行取得了圆满成功。和原定安排稍有不同的是,首长取消了打猎活动,临时改为参观青隆县医院,并捐赠了该院一台呼吸机。   行程的最后一天,老首长夫妇拜访了杨柳父母,并在他们家吃了午饭。这项活动事先没有任何准备,所以有些仓促。   午饭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在和平国际酒店,郑爽建议老首长和杨柳父母一起去酒店用餐,但老首长坚持说要吃家常饭,说家常饭对胃口。慌得郑爽亲自系上围裙下厨,和杨柳一起忙活开了。江风在厨房打下手,剥根葱拍个蒜的,间或帮两个女人紧紧围裙,场面很融洽。   市委书记郑爽的精心设计取得了超乎预期的效果。首长在参观完云湖新区建设规划展览后,挥笔写下了“宜居新城,江南明珠”八个大字,说再过五年还要来云湖,专门参观新城建设。   他用带着家乡味的方言,认真地对郑爽说,郑爽同志,你们的新城规划的很好,设计很大气也很超前,我希望你能把沙盘上这些模型不折不扣地变成实景,让老百姓早日分享到发展带来的喜悦。   郑爽挺着高高的胸,慷慨激昂地说,感谢首长关怀,请首长放心,保证您再来云湖时,看到的是一个魅力十足的现代新城!   首长回到北京后半个月,云湖市新城建设规划就批下来了。省委书记邓锦江亲自给郑爽打电话报喜,并且说了一句很有意味的话:郑爽同志,我发现在某些方面,你的能力比我大啊。   郑爽笑道,邓书记您太高看我啦,还不是受您的教诲?   邓锦江正色道,好了,审批下来了,咱们也在首长那里放出大话了,接下来该抡开膀子大干了。具体怎么干,全看你这个市委书记了,我这边大力支持。   郑爽迅速召开了一个新城区建设工作会议,高调宣布了新城区建设规划获得国务院批准的消息,要求全市上下把首长“宜居新城,江南明珠”八个字作为新城区建设的最终目标,把“我为新城做贡献”作为当前工作重点,克难攻坚,顽强拼搏,无私奉献,充分发挥善打硬仗,战之能胜的实干精神,有力推动新城区各项建设。   会上,江风作为新城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做了工作报告,主要向大会汇报了当前工作中存在的问题,然后由市长李振针对问题一一划分责任,要求各部门限期落实。针对新城区建设拆迁难问题,会上决定成立新城区公安分局,彻底整治施工环境,严厉打击非法抗拆及阻工、聚众闹事等违法行为。   当天下午,郑爽带着几名常委到新城区视察工作,详细了解了工作进度,并做了具体指示。在拆迁安置最难推动的北湾村,遭到了以地头蛇秦龙、秦虎兄弟几个及部分被蛊惑村民的围攻。   秦家弟兄三个,是有名的村霸,全部以养殖、贩卖藏獒为业,有三个大规模的养殖基地,产业做的挺大。这些养殖场都属于拆迁范围,但一直没有拆掉。在补偿方面,秦家兄弟狮子大张口,开出了7000万元的天价,而管委会按照相关政策,只同意补偿其700多万元,所以一直相持不下,很令江风头疼。   看到市领导们到了村里,秦家兄弟鼓动亲友,并胁迫部分村民围住了他们,胡乱叫嚣,不让他们离开。五大三粗一身金链子的秦虎甚至冲到郑爽面前耍横,被寸步不离守护在郑爽身边的江风上前一步挡住。   自米自强及叶芷这两股云湖最大黑势力被打掉后,云湖在这方面出现了短暂真空,有些群龙无首的意思。不过很快,秦家兄弟的势力就凸显出来了,并且在这次新城区建设中表现的很突出。   据说秦家在公安部有人,所以很嚣张,特别是秦虎,根本不把江风这个管委会主任放在眼里,和他说话的时候指指戳戳,匪里匪气,言语中带着威胁,盛气凌人。   此刻看江风上来挡他,把眼一瞪,大叫道,让开!你这个小白脸算老几,也敢在老子面前动手!   江风忍着怒气正色说,秦虎,请你放尊重些,有问题通过正当渠道解决,围攻市领导是违法行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正说着,秦虎背后的秦龙猛地窜出来,伸手攥住了江风的衣领,骂骂咧咧把他往外拖。惹得江风性起,抬手刁了他的手腕,一个发力,反肘把他按在地上,差点把他的胳膊压断。   秦虎疼的哇哇大叫,江风顺势一推,把他推出了几米远,一屁股坐在地上。三兄弟正要发泼,这时候公安局长肖国华亲自带着大批警察赶到,控制了局面,把秦龙秦虎及几个闹的凶的村民塞车上带走了。市领导们这才从村子里撤出来。   之后又去看了几个工地,等工地看完,已经是暮色苍茫了。江风把市领导们安排到水库边上的渔村喝鱼汤,饭菜都很简单。   吃饭的时候,郑爽给江风下了死命令,两周之内必须把秦家的几个狗场拆掉,只要打掉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新城区的拆迁安置工作接下来就会顺利很多。   江风已经和秦家兄弟接触过多次,深知这中间的难度,所以面露难色。 第1010章、你摸摸我的心   郑爽亲自给江风端了一杯酒,说,怎么,这么没信心?目光中满含着鼓励和期待,当然还有一层别人看不出来的意思,那是真正的心有灵犀。   江风最受不了她这种目光,站起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说,郑书记,李市长,各位领导,我在这里表个态,两周之后狗场还在的话,我江风就辞职回家种菜!   此言一出,几名常委都竖起了大拇指,相继给他端酒,说是“壮行酒”。江风当然不能拒绝,连喝了几杯,郑爽在一边笑着说,别喝晕了把刚才说过的话给忘了。   吃完饭回市区的路上,司机小雷开着车,江风在后座坐着,想起刚才立下的军令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时是有些冲动了。   两周的时间太短了,再说秦家兄弟势力大,养的又都是猛犬藏獒,真要来硬的话,他们把狗笼子这么一开,就很麻烦,说不定要出人命。凭公安的力量也不见得就能有效。   想到这里,给肖国华打了个电话,问他处理情况。肖国华说,已经把人放了。   江风有些不痛快,说,怎么这么快就放人了?这种恶人,最好多关几天,或者找个茬子扔看守所里才好。   肖国华说,老弟呀,我也想这么做,但咱得依法办事啊。秦家兄弟虽然是地头蛇,但并没有什么严重的违法事实,我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江风说,刚才郑书记说了,半个月内必须拆除狗场,这任务交给咱们两个了。   肖国华说,半个月时间太急了些吧?怕是不来硬的不行了。   江风说,所以说你的任务最重啊。   肖国华现在也学滑头了,笑着说,我是配合,唱主角的是你这个管委会主任。   江风说,咱都想想办法吧。   刚挂了电话,接到郑爽发来的信息:到河堤上散散步吧?彩虹桥头。   这语气,分明不是征求他的意见,而是直接命令了。不过江风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语气,毕竟人家是市委书记啊,不霸气点是不行的。就让小雷下车打的回去,自己开车去了彩虹桥。   到桥头河堤下并没看到郑爽的车,以为她没来,就打算上去等她。走到桥头却发现郑爽正站在那里,就迎上去说,郑书记,你的车呢?   郑爽嘘了一声说,小声点。车我让小白开回去了,等会你送我不就得了。怎么,不乐意?   江风嘿嘿笑道,哪会,当然乐意。   郑爽指了指漆黑一片的上游说,咱们去那边走走,安静。   江风心领神会,一颗心扑腾扑腾地跳着,跟着她往河堤西边走去。   秋天来了,夜晚的温度降了下来,已经是很有些凉意了。脚下的草地褪去了绿色,换上了更为成熟的枯黄。河堤上散步的人本来就少,彩虹桥以西更是鲜有人影,果然很安静。   郑爽停下脚步,等江风走上来,然后和他并肩走着。江风有些紧张,不知道她会不会挽着他的胳膊,左胳膊那里很紧张。不过虽然两人离的很近,郑爽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走到学院后面时,郑爽很认真地对他说,江风,谢谢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老首长来云湖这个事情,你运作的很好,并且展示出了过人的智慧和组织能力。   这话说的江风很舒服,但还是谦虚道:郑书记您过奖了。其实这个事情早就该想到的,我还是有些晚了。   郑爽说,不晚,时机很好,恰到好处。有些矛盾,是需要激化的,激化之后再快刀斩乱麻,往往会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新城区建设,持反对意见的不在少数,人心不是很齐。通过前期的工作,观察某些人的言行,正好可以看清楚哪些人意志坚定,在思想和行动上是和市委市政府决策保持一致的;也可以看出哪些人思想不进步,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这对于我今后的用人是很有帮助的。不过我最欣慰的,还是你啊,总是知道我最需要什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郑爽说到这里,换了种轻松的口气说,江风,我有种感觉,好像你是上天特意安排来帮我的,你觉得呢?   江风心里猛地一跳,脚下绊住了一块凸出路面的石块,身子趔趄了一下。郑爽及时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说,小心,走路要当心脚下。   江风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是太激动了吧。   郑爽呵呵笑了,说,怎么,心理素质还没成熟?说着,手并没有放下来,而是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   江风的脑袋有些晕晕的感觉,很紧张很刺激也很兴奋,姿势有些僵硬。郑爽像个小女人似的拉了拉他的胳膊说,放松,咱们是散步呢,又不是阅兵踢正步。   江风也笑了,郑爽的话让他轻松了不少,让他又找回了多年前的感觉。   郑爽的身子紧紧贴着江风,说,江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说说,我出现在你的生活,你怎么看我?   江风想了想说,我认为,你也是上天特意安排来帮我的,我们的感觉相同。   郑爽哈哈地笑了,说,你这个小滑头,学我说话呢。不过这话听起来还不错。江风,你说实话,我现在是不是变得凶悍了?我觉得自己有时候不像个女人了,虽然很想做的女人些。   江风说,这好像由不得你吧,你的位子在那里放着呢。作为市委书记,你不可能用女性的柔美去处理事情,那样做会乱套的。   郑爽说,但我也不想做的太像男人,那样就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江风知道她这话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说,怎么会呢,当然有人喜欢你。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身上那种独有的魅力还是别人学不来的。   郑爽笑了下说,呵呵,是真心话?   江风说,不信你摸摸我的心。   郑爽真的停下来,把手掌放在他胸上,说,摸不到了,你的心呢?   江风说,在你那里呢。   郑爽在他胸上捣了一拳说,油嘴滑舌。双臂却环抱了他的腰。她一双异常丰满而柔软的胸紧紧抵在他身上,一股熟悉的香味好像是刚刚出炉,温暖而绵延地钻入江风的鼻孔,瞬间点燃了他周身的血液。   月光下,郑爽那双含笑的凤眼像是两个摄人魂魄的漩涡,要把江风整个吸进去了。她香甜的气息轻轻地喷在他脸上,微微偏着脑袋,似乎在故意逗他,看他的反应。热血冲上头顶,江风猛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她,同时俯下身去,用力把她那双感性的唇吸进了嘴里。   她嗓子里申吟着,主动把丁香送给他,他千尝百咂,千吞百吐。他的手抓在她弹性十足的臀上,然后往上,卡住了她柔软的腰。这么多年,郑爽的身材一点都没变,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凸凹有致,浑然天成。   江风的手继续往上,到背部的时候,调转方向,往她胸前奔去。刚触到那座丰盈,郑爽忽然用力推开了他,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江风有些不甘心,说,不是太晚吧?   郑爽整理着头发说,来日方长呢。说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走吧,傻瓜。   从河堤上下来,江风开车送郑爽回家。路上,郑爽问他,江风,你觉得单松林这个人怎么样?   江风对单松林没什么好感,脱口说,不怎么样,据说胃口很大,和不少开发商关系不清不白,老婆孩子都在国外,属于标准的裸官。   郑爽叹口气说,唉,土地局真成了腐败输送机了,几任局长前赴后继啊。市里接到省里通知,已经准备对单松林立案审查了。你认为,谁到土地局更合适些?   这是郑爽第一次在用人方面征求江风的意见,江风深感意外,但也格外慎重。他想了想说,你们组织上应该有考虑吧?   郑爽说,我想听听你有没有人选。   江风试探着说,我们住建局的副局长李建工作能力强,做事很讲原则,正县两年了,不知道合不合适?   江风之所以提出李建,是有所考虑的。一是李建确实不错,对他很忠心,工作有思路有魄力;二是他本身也是郑爽提拔起来的,属于她的人。单松林是崔定的旧臣,郑爽不可能把他拿掉,再换上一个不贴心的人吧。   郑爽听了江风的建议后说,可以考虑。我再征求一下其他常委的意见吧。目前是酝酿阶段,一切都得绝对保密。   江风说,混了这么多年,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郑爽笑道,知道你是越来越成熟啦。要是能在关键时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将来肯定是要超过我的。   江风说,我可没有那个野心,能跟着你干也就别无他求了。   郑爽说,不是实话吧?江风说,你摸摸我的心。   郑爽哈哈笑了,说,我就说吧,你不善于控制自己,以后这点要特别注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风召集管委会几位副主任开会,商量拆迁秦家狗场事宜。拆迁办主任瞿颖慧列席会议。江风传达了市委书记郑爽的指示,并坦言已经在市领导那里立下了军令状,狗场必须在半个月内拆迁完毕,不能影响碧湖湾安置小区开工。 第1011章、受到威胁   碧湖湾占地100余亩,设计六层住宅24栋,可安置拆迁户1100多户,安置一期规划内的拆迁户绰绰有余。   江风的思路是安置小区建设要走在前面,村民们只有看到了实实在在漂漂亮亮的房子,才有可能积极配合拆迁,新城区的建设步伐才会进一步加大。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这个思路是非常明智也是非常有效的。这也难怪,现今社会世风日下,承诺已经成为最不值钱的东西了,不见兔子不撒鹰这种策略啥时候都不过时。   秦家的三个狗场正在碧湖湾的规划区内。碧湖湾的招标工作已经完成了,机械设备及人员陆续到位,现在就等拆迁了。这也是郑爽之所以要求江风在半个月内拆掉狗场,在一个月内把平地交给施工单位的主要原因。   任务艰巨,困难重重。会议开了半天,还是没有商议出一招制敌的好办法。   瞿颖慧到新城区后,一直负责拆迁安置工作,也摸索出了一套独特的工作方法,成绩显著。然而对于秦家这三个地头蛇,她也是一筹莫展。用她的话说,是人她就有办法,但这三兄弟是三个畜生,和畜生能讲通什么道理?   她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瞿颖慧没告诉别人,只告诉了江风。那晚江风在管委会办公室加班,瞿颖慧推门进来,气的脸和脖子都是红的,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江风看她神色异常,问她有什么事,瞿颖慧往他面前的椅子上一坐,掉下眼泪来,问什么都不说话,只是抹眼泪。   江风问的急了,她把自己的手机扔在他办公桌上,说,你自己看吧。江风拿起一看,是一条短信:瞿主任,你这脸蛋和身材,搞拆迁太亏了。我们兄弟三个商量过了,只要你肯陪我们每人一夜,我们马上和你千(签)协议,一分钱都不多要。说话算话,决不湿(食)言!   江风看罢差点笑喷。典型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这也难怪秦家弟兄起淫心,瞿颖慧的身材确实太诱人。结婚一年多,又没生过孩子,既有成熟少妇的风韵又有女人的妩媚,真配的上“人间U物”这四个字。   她腰身紧致,两条匀称浑圆的大腿,屁股和胸圆滚滚的,尤其是那一双骄傲地挺着的胸,既有质感又有动感,走起路来颤的那叫一个欢实。再加上她脸蛋娇俏,唇红齿白,发一声嗲,神仙也得起凡心。更何况秦家这三头淫猪呢?   但考虑到瞿颖慧此刻的心情,江风还是没敢笑出来,而是做出怒不可遏义愤填膺的表情来,狠狠地骂道,混蛋!畜生!真他妈卑鄙无耻!   说着,举起手机欲摔,被瞿颖慧眼疾手快抢过去了。她刚才只是掉泪,这会等于是把自己的委屈说给江风了,就更委屈了,肩膀都耸动起来,几乎要哭出声来了,抽噎着说,江局长,拆迁安置这活我干不了了,你再找人吧,我今晚就是来辞职的。   江风知道她这话并不当真。女人是需要哄的,尤其是受了委屈的女人。瞿颖慧婚姻不幸,离婚后只身来新城区投靠江风,不说她对他有没有感情,就是冲着同事和朋友关系,江风也得做出一些姿态来。   他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水放到瞿颖慧面前,说,辞职?辞了职去哪里,还回你们区里?你怎么和你们许书记交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赶回去了呢。   瞿颖慧眼睛红红地说,反正也比呆在这里受这样的窝囊气强。   又说,江局长,你知道我工作开展的有多难?不单是这三个畜生污言秽语腌臜我,张锦贵在酒桌下摸我大腿,装醉抓我胸我都没告诉你呢……我瞿颖慧本不是受气之人,还不是为了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   瞿颖慧说到此处,真的是委屈到家了,干脆趴在他办公桌上压抑着哭开了。江风又爱又怜,走到她身后,把手放在她耸动的后背轻轻抚摸着说,小瞿,你受委屈了,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瞿颖慧迅速抬起头看了眼窗户,见窗帘是拉着的,放心了,干脆身子一转,扑到了江风怀里,仰起泪脸说,江风,我到新城区,还不是为了追随你……   江风有些慌乱,怕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推门进来,赶紧说,我知道,这我知道,小瞿,谢谢你,你先坐好,这是在办公室呢。   瞿颖慧理智地放开他,说,你知道就好,我还以为自己是瞎忙活呢。   江风把水杯递到她手里,说,怎么会呢,其实你没来之前,我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   瞿颖慧睁大眼睛问他,真的?你真有这个想法?确定不是在哄我?   江风说,真有这个想法,哄你我是小狗。   瞿颖慧破涕为笑,湿漉漉地说,有你这句话,再大的委屈我也不觉得委屈了。   正说着,传来了敲门声,瞿颖慧像只小鹿,敏捷地跳到一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   副局长白河推门进来的时候,瞿颖慧正拿着一份文件要求江风签字。   所以今天这个会上,江风没再征求瞿颖慧的意见。瞿颖慧一直坐着,也没怎么发言。江风当然不会主动去问她有什么意见,那好像是在问她是否接受秦家兄弟的条件似的。   副主任李长庚建议说,能不能把补偿标准提高些,700万和秦家提出的7000万差距太大了。明知道秦家是在漫天要价,但如果把补偿标准提高些的话,他们也许会做出让步。   江风问他,李主任,你认为提高多少合适?   李长庚说,不超过一千万吧。   有几位副主任看江风问标准,猜测他可能也有这个思路,就顺着这个说法发言,说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一试了。   等他们发完言,江风大手一挥,坚定地说,一分钱也不能增加。补偿标准是市委市政府经过慎重研究后出台的,每一分钱都是纳税人的钱,凭什么大把大把地扔出去?再说了,如果助长了这帮人的匪气,接下来的工作更难推动。就连已经签过协议的村民也会找上们来,伸着手要钱。为什么?因为有先例嘛。所以,这个头坚决不能开。   此言一出,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几杆老烟枪吱吱地吸着,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江风看瞿颖慧被呛得皱着眉头,就说,都把烟掐了!咱们从今天立下个规矩,有女同志在场的话,一律不准抽烟。   会议最后决定,一方面继续做秦家的工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争取他们能主动配合;另一方面联系公安和城管,做好强拆的准备。   我看不流些血是不行了!散会的时候,江风放出了一句狠话。   形势所逼,他也不得不考虑非常手段了。本来对全国各地屡屡发生的强拆流血死人事件,他一直有着强烈的愤慨和谴责,现在差不多也理解了。   管委会成立的有食堂,做一些家常饭。散会后已经将近12点了,江风本打算把笔记本和杯子放回办公室就去吃饭的,结果有人在等着他汇报工作,就耽误了些时间。去食堂吃饭晚了些,看到瞿颖慧一个人在慢慢吃着,好像在等他似的,就盛了一碗卤面,端着盘子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瞿颖慧说,怎么这么晚,我都快吃完了。   说着,起身给他盛了碗紫菜汤,又把碗里的肉夹给他说,我减肥。   江风享受着这种特别的关怀,忍不住往她身上看了一眼,瞿颖慧正低头喝汤,正看到她一双半露的胸,瓷白瓷白。也喝了口汤说,保持住就可以了,减什么肥啊,小心减成豆芽。   瞿颖慧说,成豆芽才好呢,省的那些畜生惦记。又压低声音说,江局长,我感觉你上午的会上不应该把强拆提出来。   江风说,为什么?这不让各部门提前有个准备吗。   瞿颖慧摇头说,适得其反。根据我的经验,强拆不如袭拆。   袭拆?江风笑道,怎么解释?又是你创造出来的名词吧。   瞿颖慧说,是的。袭拆就是突然袭击,这种效果最好,被拆迁对象还没反应过来房子就成废墟了,再说什么也晚了。我在区里就组织过几次这样的拆迁,效果很好。   江风说,要不咱们也用一下?   瞿颖慧说,时机已经失去了。你上午不在会上提的话,刚好可以给秦家人一个麻痹,但现在既然提出来了,他们肯定就有防范了,不一定会有效果。   江风说,不会吧,难道咱们的开会内容会传到秦家兄弟耳朵里?我看没这么快吧。   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看看是陌生的号码,自言自语道,谁啊,这么晚了还约饭局?   瞿颖慧说,不熟悉的号码不要接。   还没说完,江风已经把电话接通了,喂了两声,那边没反应。刚准备挂电话,那边说话了:江风,你牛逼的很啊。   江风吃了一惊,口气严厉起来,问,你是谁?!一边说,一边迅速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这也是他在官场摸爬滚打积累下的经验,遇到类似电话一定要录音,万一遇到不测也有个证据。   那边哼哼地笑了一声说,我是谁,你应该能猜到。你口气大的很啊,让谁流血呢?小心你的家人,我非常清楚你那对双胞胎在哪里上学,怎么,让她们流点血看看? 第1012章、雨夜遇袭   江风脸色骤变,霍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你他麻敢!有种你对着我江风来,想拼命我把命给你对上!你小子听清楚了,我死了是烈士,你死了也就是死了一只癞皮狗!我最恨有人威胁我,既然你敢威胁我,我就敢给你来真的,咱们走着瞧!   电话那边说,走着瞧就走着瞧,你等着吧。说完卡擦挂了电话。   江风收起电话坐下来,气的饭也吃不下了,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瞿颖慧已经猜到了,关心地说,他们威胁你了?   江风气愤愤地说,越威胁我我越是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几个养狗的痞子,能把天翻过来?我生气的是,咱们会议刚刚结束不到一个小时,话就传出去了,这是谁干的?一定得查清楚!   官场无秘密。本来上午的会议只是在班子成员之间召开的,加上瞿颖慧,也就是8个人,并且江风也自认为这8个人都是素质较高的党员干部,应该能够遵守保密制度的。没想到会议刚刚结束,内容就传到秦家兄弟耳朵里去了,这还了得?如果管委会的班子成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但不和他一心,还给流氓地痞通风报信,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瞿颖慧也皱着柳眉说,是该杀杀这股歪风邪气了。真有这样的人,坚决不能再让他在管委会呆下去了----江局长,你也不能不吃饭啊,要不,咱们出去吃?我陪你。   江风没心思吃饭,问瞿颖慧说,小瞿,上午参加会议的就这么几个人,你在村里开展工作时有没有听说谁和秦家有瓜葛?   瞿颖慧思考着说,好像没有听谁说过。   江风说,下午两点半继续开会,把电话录音放放,你注意观察,看谁坐不住!一旦确定,立马让他滚蛋!   回到办公室,本来打算休息一下的,这下气呼呼的也睡不着了。班子内部出了内鬼,人身及家人受到威胁,这也确实够心焦的。   把电话里的录音又听了两遍,对方虽然故意哑着嗓子,但基本可以肯定是秦龙的声音。这个秦龙,看着就是个孬货,说不定还真做出点什么事来。自己被打击报复也就无所谓了,万一家人有个三长两短可该咋办?   想起自己的一双儿女和妻子,江风的心紧紧揪着,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来。讲道理不行,来硬的吧,肖国华那里又没有秦家的什么把柄,这真是无从下手了。   江风这会强烈地开始想念叶芷了,如果她在的话,根本就不会有这些烦恼忧愁,自己也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地痞的恐吓,因为没有叶芷摆不平的事情。她一句话,秦家兄弟就得乖乖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可现在她音讯皆无,又怎会知道他所面临的危险?江风调出叶芷的电话,试着拨了拨,回答他的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两轻一重。不用问,这是瞿颖慧来了。这种敲门方法是她的专利,江风曾经问过她有什么说法,她笑而不答。江风还没说请进,瞿颖慧已经推门而入,急吼吼地说,江局长,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江风看她挺激动的,就说,坐下慢慢说。瞿颖慧一屁股坐了,说,我想起来了,咱们班子成员里确实有人和秦家有瓜葛!   江风说,从何说起?瞿颖慧端起他的杯子喝了口水说,我才到管委会那会,有天上午和白河、李长庚两位主任一起去北洼做动员,路上白河对李长庚说,李主任,中午没人管饭,你丈母娘家不是北洼的吗,咱们去她家吃蒜面条。   当时李长庚说,躲还躲不及呢,吃个屁啊。咱这是拆人家房子去呢,又不是去慰问,去了还让丈母娘骂出来呢。还有,我刚刚落实过了,李长庚的丈母娘也姓秦!   江风一听,很靠谱,也来了精神,说,我说上午开会那阵,李长庚不停地摆弄手机,八成是在现场直播呢。这样吧,等会开会咱们旁敲侧击下,看看他的表现,如果反常,基本就可以确定是他了。我晚上就向郑书记汇报,让他哪来回哪去。   下午开会,江风做出气呼呼的样子,先把电话录音在会上放了一遍。大家都有些惊愕,李长庚更是很气愤地说,怎么刚开完会,就传到秦龙耳朵里了?   江风问他,李主任你怎么知道是秦龙?   李长庚自知失言,惊慌失措,满脸涨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是猜的,乱猜,可能不是。   江风逼视着他继续追问,你脸这么红,中午喝酒了?   李长庚一愣说,没,没喝,哦哦,喝了喝了,喝了点啤酒。   江风声音放缓了些说,咱们有禁酒令,工作日中午一律不能喝酒,以后要注意。   李长庚的脸成了红布,低头不语。   晚上,江风将情况向郑爽做了汇报。郑爽说,用谁不用谁,你就能当家。李长庚明天就让他回去,你想要谁,你把名单报给我。   江风说,郑书记您安排吧,我得要个能踏实干事的人。   郑爽说,好,我把任务交给宋部长好了。郑爽说完,又问,江风,有什么困难吗?   江风没说自己受到威胁的事情,只是说,有一点,但正在克服。   郑爽说,我相信你的能力。   李长庚第二天没再来上班,晚上的时候有人来把他办公室的东西用箱子装走了。江风当晚在加班,出门看到李长庚的车停在树影里,装作没看见。   晚上又把几个村的村干部召集到管委会开了个会,一直忙到将近11点,才开车回去。路上下起了细细的秋雨,打开窗户,故意让雨丝飘到脸上,感受了下那种凉丝丝的感觉。他不知道,前面,有个阴谋在等着他。   因为下着小雨,再加上又是晚上,视线不是太好。江风平时上下班由司机小雷开车,但遇到加班什么的,就让小雷先回去,自己开车。   此刻,他在细雨里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工作上的事情,没注意到一辆墨绿色的皮卡吼叫着从后面超过了他。直到皮卡开始放慢车速在他前面左摇右摆,他才觉得有些反常。   应该是遇到醉驾的了吧?江风踩了脚刹车,和前车保持着距离,同时往左打方向,准备压着黄线超过他。刚把速度提起来,前面的皮卡好像故意和他较劲,也猛地往左打方向,江风惊出一声冷汗,急踩刹车,轮胎尖叫了一声,差点追尾。   难道是刚才别着他的车了,这会要故意闪他?现在这种爱开斗气车的人多的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江风仔细想想,自己今晚这车开的规规矩矩,没碍着谁啊。算了,也没有必要和这种人生气,惹不起总躲的起吧。   这样想着,又把车速放慢了些,打算和他拉开距离。刚一减速,前面的那辆皮卡好像后面长着眼睛似的,也跟着慢了下来,总和他保持着两个车位的距离。   这下江风警觉起来,睁大眼睛想看看皮卡上是什么人,但只模模糊糊看到有四个人的轮廓,具体面目看不清楚。难道是秦家兄弟要报复他?江风摸出手机放在手边,准备万一遇到不测就打110报警。   就这样走了几分钟,皮卡还是一直压着他的车。江风看到右边有个空隙,急加速要超过去,结果再次被堵。就这样几次三番之后,把他惹恼了,嘴里骂了一声,一边鸣笛闪灯,一边再次加大油门冲上去,准备用强大的气势把前车逼开。   不过他错估了对手的决心,那辆皮卡冒着被撞翻的危险,死死地压着他,一直把他别到了绿化带边上,停下了。   江风窝了一肚子火,打开车门准备跳下去理论一番,脚还没沾地,看到前面车上跳下四个着装怪异的混混,每人手里都掂着一把半米多长明晃晃的砍刀。   好汉不吃眼前亏,江风不敢下车,关了车门急速倒车打算逃跑,轮胎一阵尖叫,之后砰的一声,撞到了后面一辆车上。   扭头一看,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堵上了两辆车,把他的退路也封死了。眼见后面车上也跳下五六个持刀的年轻人,江风才明白这些人就是冲着他来的,知道今晚是凶多吉少了。   赶紧去摸放在驾驶座上的手机,慌乱中却摸了个空。原来刚才撞车的惯性把手机从车座上颠到地板上去了。   弯腰在地板上摸了一把,还没直起身子,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响声,车身上已经挨了几刀。定睛一看,车子已经被一群古惑仔包围了。   古惑仔们学着电影里的样子,一边挥刀乱砍,一边叫骂,喝令他下车,同时用力去撬车门。   江风走投无路,寻遍车上,连个可以防身的物件都没,心里暗暗叫苦。这时候驾驶席的玻璃已经被砍碎,车门被打开了。   几只手上来抓了他,死命地把他往车下拖。江风知道被这些人带走的话不死也得脱层皮,死死抱着方向盘不撒手,同时大叫路边看热闹的人帮忙报警。 第1013章、叶芷遗风   他这一喊不打紧,几个看热闹的怕引火上身,一溜烟跑了。   这时候有人拿刀背砸江风抓方向盘的手,下手凶狠。   江风忍痛不过,只得撒手。这些人七手八脚把他从驾驶室里揪出来,野蛮地拽他,嘴里喝骂着。   江风情知道下车必被暴揍,又抱住了车门框不撒手。同时大声质问他们是为谁卖命。   有个小青年用刀把在他腰眼里猛捣一下,恶狠狠地说,问什么问,等会你就知道了!想想你得罪谁了!   江风疼得眼冒金星,手上一松劲,身子早被拖倒在地,再无什么可抓了。   好虎敌不过群狼,再加上这些小青年们做事不计后果,下手贼狠,手里又有刀,江风嘴上厉害着,实际上不敢轻举妄动。   立即有好几个人抓了他的手和脚,从地上抬起来就往其中一辆车上塞。求生的本能再次爆发出来,江风使出浑身力气,双脚岔开蹬住车门,就是不上车。腿上立即挨了几脚,咬牙忍着。   眼看凶多吉少!紧要关头,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   那喇叭声拖着长音,一听就很紧急。同时,两道雪亮的光柱射过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那车来势凶猛,带着一阵旋风,一眨眼到了眼前,一个急刹车,地上直冒火星,车头差点撞上抓江风的混混。   混混们反应挺快,一声惊叫跳到了一边。江风趁此机会站稳了身子,回头一看,先看到一辆白色的宝马。   猛一看觉得眼熟,再看车号,竟然是叶芷的车!   一阵狂喜瞬间涌上心头,他激动地心都要跳到地上了,同时觉得嗓子眼发紧,在心里颤颤地叫了一声:叶芷,你终于回来了!   车门打开,跳下一个黑衣女人来,丰满的身材,白皙的面孔,修长的脖颈,虽然是晚上,却戴着一顶黑色小帽,压住了一双眼睛,神秘而感性。   江风刚要叫出“叶芷”两个字,却发现那女人虽然神似,但并不是她。惊诧间,女人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大但极其威严地说,放开他。   半路杀出个美女,混混们愣住了。女人的脸稍稍仰起来,和江风对视了一下。江风准确地认出了她。天啊,竟然是丝丝!   丝丝原是在莱茵河夜总会卖场的歌女,因身材和面容姣好,被米自强的“军师”暴金龙霸占。暴金龙出于报复,抓了叶芷,囚禁在“鬼城”的一处房子里,准备好好享受下这道美味大餐。   不料想美梦被丝丝这个弱女子打断,丝丝冒死救了叶芷,后来被暴金龙劫持为人质,差点被当时的公安局长刘善武一枪打死。   自那以后,叶芷收留了丝丝,丝丝死心塌地跟定了她,成了她的得力助手。叶芷出事之前已经有了预感,把嘉园的房子以及这辆宝马都送给了丝丝。   江风去嘉园找叶芷时,意外看到了丝丝,问她叶芷的去向,丝丝说她也不知道。当时以为她没说实话,后来仔细想想,以叶芷的性格,丝丝说的应该不假。   不过让江风惊愕的是,丝丝现在竟然有了叶芷的范儿,甚至比她还要出彩些。毕竟她年轻,看上去要水灵的多。   还有和叶芷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她在江风最需要的时候,如神兵天降般地出现在了他眼前。当然了,丝丝并不是单枪匹马,她后来还跟着五六辆清一色的越野车,此刻从车上跳下来二十多条精壮汉子,一律手持长柄斧头,猛虎下山般地扑了上来。   混混们一见气势汹汹的斧头帮,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烟消云散,放开江风,拔腿就往四下里跑,只怪爹妈没给生四条腿。   有那跑的慢点的,早被砍翻在地,一片鬼哭狼嚎。堵在江风车后那两辆车刚刚启动欲逃,丝丝玉手一挥,十来个人冲上去,一阵乒乒乓乓之后,从车上揪下满脸是血的三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秦家三兄弟!   丝丝一声令下,带走!手下人麻利地把秦家三兄弟装狗似的塞进车里开走了。丝丝病不恋战,对江风抱一抱拳说,江局长,让你受惊了,后会有期。   江风确实有些惊魂未定,正想着说句什么感谢的话,丝丝已经转身上车了,只留给他一个优雅的背影。   江风不敢久留,开车就走。没走出多远,看到两辆警车哇啦哇啦叫着开了过来,和他擦肩而过。本想回去报案说明情况的,仔细一想,算了,既然秦家兄弟已经被丝丝带走,就没必要再让警察来添乱了。这样想着,关了手机,直接回家睡觉了。   三天之后的中午,江风正在食堂吃饭,接到了北洼村村主任电话,说秦家兄弟同意拆迁狗场了,让管委会下午派人带着协议到村里。   江风当然明白这其中缘由,没有说透,而是顺便表扬了村主任,说他思想工作做的好,政策讲解到位。村主任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还真把功劳揽到了自己怀里。   下午,江风派瞿颖慧带着拆迁办两个人去了北洼村,秦家三兄弟果然顺利签了协议,补偿额仍是原来的700万,一分钱都没多要。   瞿颖慧回来后连声说,惨啊,惨啊。江风问她,什么惨?瞿颖慧说,那三个畜生,这下被打惨了。秦龙的右手手指少了两个,签字是用左手签的。他的俩兄弟都下不了床,头包的像栲栳似的。   江风听了,心里震动了一下。乖乖呀,这个丝丝,出手比叶芷还狠呢。   解决了秦家兄弟之后,新城区的拆迁安置工作开展的很顺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碧湖湾小区规划区内的地面附属物清理的干干净净,具备了施工条件。   江风将工作向市委书记郑爽做了汇报,郑爽指示,马上督促施工单位进场施工。紧接着,举行了个简短的奠基仪式,大型机械开进了碧湖湾。   当初为了加快工程进度,碧湖湾的24栋楼共分为四个标段,每个标段六栋。因为严格执行了招投标程序,中标底企业都相当有实力,除一家是云湖本地的企业,其余都是外地甚至外省的企业。   招标之前,好几个企业老总都给江风打电话要见见他,江风当然知道他们“见见”的目的是什么,为了避嫌,干脆一个也不见,请吃饭也不去。中标底这四家企业,可以说是在公关上几乎一分钱都没花。所以他们对江风心服口服,也十分敬重。   奠基那天下午,这四家企业的负责人一起到管委会江风办公室请他,说现在已经中标了,要开工了,没什么嫌疑了,总该吃顿饭,表达下心意吧?江风婉言谢绝,硬是没去吃这顿饭。只是说,我要的是工程质量,把工程做好,就是对我工作的最大支持。   碧湖湾小区开工没几天,江风意外地接到了丝丝的电话。江风正打算想个什么方式感谢她的,这几天一直忙,没抽出空。今天见她亲自打电话过来,就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要请她吃饭。   丝丝说,不要你请我,我请你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在喜来登牡丹厅。丝丝的语气容不得他拒绝,再说人家确实也有恩于他,所以江风马上答应下来,说,那好吧,晚上见。   晚上到了喜来登,刚下车,就看到丝丝已经站在大厅门口迎接他了,身边站着两个保镖。她一身暗红的晚装,胸脯白花花地露着一大片,红红的嘴唇细细的柳眉,脸上的笑容很妩媚也很端庄,颇有叶芷的风韵。她很大方地和江风握手,江风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有些浓重,不像叶芷那样淡雅。   本以为丝丝只请他的,到了房间一看,坐了一桌子的人。看他进来,都站起来,嘴里叫着江局长。江风定睛一看,碧湖湾施工单位的四个老总都在。   心里暗暗思量,这个丝丝,本事也够了得了,能把这些财大气粗的老总叫来作陪。如果是这样的话,今晚肯定就不是简单的吃饭喝酒了。那么丝丝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   江风看主宾的位子给他留着,稍稍谦让了下,就坦然地坐了。本来住建局局长的权力就不小,做了管委会副主任后,更是大权在握,走到哪里都有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虽然他只是常务副主任,真正的主任是副市长匡正廉,但匡正廉完全把权力交给了他,只是偶尔听听汇报,在决策性问题上发表下指导意见。   再加上郑爽对他的重用,江风实际上执行的是管委会主任的角色。只不过新城区管委会的规格要比其它区高半格,为副地级,江风的级别暂时还不够。   郑爽把他放到这个位置,是有她的考虑的,这个考虑当然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其实刚做住建局局长那会,江风并不觉得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有什么美妙,后来就慢慢地习惯了,并且好像对此越来越痴迷。那种心理上的满足和愉悦,是不再官场的人很难体会到的。 第1014章、美女的手段   虽然江风和丝丝接触的并不多,但丝丝今晚却表现的很亲密,仿佛他们早就熟识,并且关系非同一般。她很自然地帮他脱了外套,然后抱在丰满的怀里,走到衣帽架那边挂好,每走一步都那么有韵味,腰身扭动,风情万种。从这一点来说,她还真是继承了叶芷的衣钵。有那么一瞬间,江风几乎就把她当作是叶芷了。   丝丝紧挨着他坐了下来,脸上是幸福和满足的表情。刚才在大厅里还叫他“江局长”,这会却一口一个“江风哥”了,声音的那叫一个脆。   丝丝学过声乐,说话的声音确实好听,时而如山溪流转,时而如新莺初啼,听起来很舒服。尤其是在和江风说话的时候,更有着一种特殊的意味在里面,再加上稍纵即逝的眼神,引人遐思。   不过江风并不为此有多么心动,他觉得,丝丝今晚之所以和他表现的如此亲亲昵,是有着明确目的的,那就是故意要让这几个老总看出她和自己非同一般的关系,从而给他们造成一种先入为主的错觉,在心理上占据主动。   这个女人,年纪轻轻就会玩心眼,不容小觑啊,将来肯定要超过叶芷的。今晚,她这么煞费心机,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江风不好问她,只是静观其变。   叶芷的酒量已经够大的了,没想到丝丝更能喝。她喝酒的动作和叶芷相同,也是右手执杯,左手遮挡,很淑女也很优雅。不过叶芷是喝几杯就面若桃花,丝丝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有美女,有美酒,再加上总算请到了江风,几位老总心情也特别好,各各和丝丝碰杯,说笑着,开怀畅饮。正规集团的程总是个秃顶大胖子,肚子大的像是马上要分娩似的,往那里一坐就是一座肉山,咧嘴一笑,活脱脱一尊弥勒佛。   他可能把丝丝当做了江风的小蜜,对她格外殷勤,伸着杯子要替她喝酒,说丝丝啊,别喝多了,喝多有人该心疼你啦。说着,眼睛看着江风。其余几个老总也随声附和,说是啊是啊,大家要怜香惜玉啊。   江风脸上挂着浅笑,低头一口一口地吹着热茶,不否定也不肯定。这种事情,越解释越说不清楚。丝丝当然不可能是他的小蜜,但凭心而论,她身上却有叶芷的影子,挥之不去。这一点让江风从心理上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人,甚至是亲人。   也就是说,他对叶芷的感情也爱屋及乌地转移到了丝丝身上,只不过这两种感情有着本质的区别。再加上丝丝在紧要关头救了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有所依托了。   酒过三巡,丝丝拿着酒壶站了起来,让服务员上了一只高脚杯,汩汩地倒了满满一大杯,举至齐胸,对几位老总款款地说,各位哥哥,小妹初出茅庐,也不懂得人情世故,冒犯之处请多包涵。哥哥们都是做大事的人,功成名就,声名显赫,小妹我真心仰慕。我是女人家,当然没有像你们男人那样成就千秋大业的野心,但我还是不甘心虚度光阴,也打算做点养家糊口的营生,希望各位哥哥能提携小妹一把。你们尽管大口吃肉,我跟着喝碗汤就行。我有句话放在这里,小妹我是知恩图报之人,哥哥们在云湖有什么摆不平的事,一句话,包在小妹我身上!   老总们听了丝丝这话,一时弄不明白这个漂亮的女人要做什么,所以不好明确表态。尤其是她最后一句话,让他们感到很不是滋味。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义气,很豪爽,实际上仔细一品,除了这些,还有种若有若无的威胁的味道在里面。   云湖没有她摆不平的事,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一样可以把在座的这些企业老总们摆平啊。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再说她又是江风的人,今晚这阵势明明就是请君入瓮的吗。   看几个老总没有明确表态,丝丝莞尔一笑,把左手很自然地放在江风肩上,说,各位哥哥请放心,小妹我虽然年轻,但不管是做人做事,始终把“义”字放在前面。空口无凭,我今晚特地请来了我的亲哥哥,请他做个见证。为表示诚意,我先喝了这一杯!   丝丝说着,举起酒杯就往嘴里灌。程总叫着“慢着慢着,丝丝我替你半杯”,酒杯还没伸出来,丝丝已经把酒喝完了,好像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凉白开。   几个人都叫起好来,连说厉害厉害。江风没说什么,但一直观察着丝丝的一言一行,看着浓烈的白酒流进她两片红唇里,他虽然于心不忍,但并没有出面阻拦,因为她看出了丝丝的强势,这点酒对她也许不算什么。   他感觉到,丝丝有着比叶芷更坚强的意志和手段,她正需要用这种手段来渲染自己的决心和气势。而江风的不动声色,其实也是在无形中表现出了对她的支持。   果然,几位老总察言观色后,态度变得明朗起来。程总说,有江局长在这里坐着,好说,好说。大家都是跟着江局长混的嘛。   又有人接着说,丝丝这么漂亮,我们谁忍心拒绝啊,是不是?肯定要关心爱护的。说着,都看着江风的脸色。   新城区建设还刚刚起步,这是一块巨大的诱人的蛋糕,这些老总们只是刚刚尝到了些甜头,还有更大的野心在后面,所以不敢轻易得罪江风这个实权在握的管委会主任。   再说了,碧湖湾是开工了,接下来还牵扯着拨款以及办理各种手续,所有这一切都是江风一句话的事情,所以他们得让他高兴。   江风此刻很清楚自己坐在这里的分量,他当然不好明确表态,只是不失时机地对丝丝说,丝丝,给几位哥哥敬酒啊。丝丝心领神会,答应一声,站起来去施展女人的手段了。   酒喝的差不多了,气氛也达到了高朝。丝丝也向几位老总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全面承包碧湖湾小区的所有建材供应,包括沙石水泥混凝土钢筋什么的。   丝丝说的轻巧,江风心里却震动了几下。他本以为丝丝是要承包些零活来干的,没想到她上来就是个大手笔。   近十年来,叶芷作为云湖一姐,一直牢牢控制着整个市区建筑工地的建材供应,为此不惜闹出人命,这块蛋糕除了她,谁都动不得。现在叶芷倒了,丝丝又跳出来了,真的是前赴后继了。   几个老总闻听此言,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的,都拿眼看着江风。   叶芷和米自强两大势力团伙被捣毁后,整个云湖安生了一段时间,但各种势力马上就蠢蠢欲动了,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就拿建材供应来说,一帮帮地痞村霸们为争夺这块肥肉大打出手,目前是划地为界,各有各的势力范围。   市委书记郑爽在整治全市企业发展环境工作会议上明确表示,这种强买强卖行为与黑社会组织无疑,要求公安方面严厉打击。江风在新城区招商引资会议上也多次强调,坚决保证为企业提供优良发展环境,起码在新城区建设中,绝对不会出现强买强卖、敲诈勒索现象。   可是今晚,丝丝却给他出了一道难题。他这会深切地体会到,丝丝为什么要对他表现的如此亲昵了。其实就内心来说,他是愿意帮她的,但要让他明确表态,确实有些太露骨。因为他的身份在这里放着。   丝丝看几位老总面露难色,嘻了一声说,怎么,哥哥们难道不放心小妹?   程总夸张地哈哈一笑说,不是不放心,只是这个事情,不是件小事啊。   他这话一说,立即又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公司有明确规定的,再说,这还牵扯着很多问题呢……是不是啊江局长?   丝丝这时候使出了杀手锏,她一把挽住了江风的胳膊,摇晃着,撅着红嘟嘟的嘴巴说,江风哥,你替我说句话啊,大家都等你表态呢。   江风等于是被逼到了墙上,不得不说了。他咳嗽了一声,脸色放严肃了些,对丝丝说,我给你提两个条件,一是必须保证建材质量,严格实验后方可进场;二是材料价格绝对不能不高于市场平均价!   他这两个条件,实际上等于是已经表态了。丝丝激动地在他脸上响亮地啄了一口说,放心吧,这两条保证不了,我丝丝再不见人!   几位老总看这情形,只好顺水推舟,举杯共祝合作愉快。   饭局结束后,又去唱歌。丝丝心情好,连唱了几首邓丽君的歌,果然是非常养耳朵。和江风跳舞的时候,她趴在他耳边说,江风哥,谢谢你。   江风说,你控制住点,别太张扬。   丝丝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丝丝如愿以偿,取得了碧湖湾小区的建材供应权。江风估算了下,就这一笔生意下来,她起码得进账500万。   新城区公安分局成立了,肖国华派了自己的一个得力干将来任局长,姓李名平,武警支队营级干部转业。   这个李平江风有些印象,前两年调查残疾人车祸案件时,他就是主力。李平对江风很尊重,很多事情都要征求他的意见。江风总说,你们公安依法独立办案,工作不用向我汇报。 第1015章、风水传言   不过没多久,李平还是来到江风办公室,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做丝丝的女人。   江风没说认识也没说不认识,而是问他,怎么回事?   李平说,这个女人纠集一大批叶芷的旧部下,在新城区活动频繁。通过几次大规模斗殴,基本上控制了整个新城区所有建筑工地的建材供应,施工单位反响很强烈。我们分局已经制定了打击计划,先来征求下你的意见。   江风吓了一跳,没想到丝丝的胃口这么大。她这样发展下去,不又是一个黑S会性质组织吗?难道她真的要扛起叶芷倒下的大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江风这样想着,对李平说,你们先缓缓,我了解下情况再说。   江风电话召来丝丝,问她是怎么搞的。   丝丝耸耸肩说,江风哥,我是严格按照你的两条要求落实的呀。第一,所有的建材都保证质量优质;第二,价格比市面上的均价还要低一些,不信的话你可以调查。   江风说,不是调查不调查的问题,你这属于强买强卖,我们新区分局准备对你采取措施呢。   丝丝嘻嘻一笑说,有你在这里,我怕什么?知道你会替我操心的。   后来江风叫李平吃饭,李平去了以后才发现丝丝也在场。于是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丝丝给他敬酒的时候,李平说,美女你低调点,要不我这个局长很难做。   丝丝笑道,放心,我尽量不给哥哥你添麻烦。   新区建设如火如荼,第一批入驻单位的办公楼相继开建。远远望去,已经雾沼沼地有了些规模。市政大厦快要封顶了,但偏偏在这个时候,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一些怪事。   市政大厦是新城区的中心建筑,设计的也气派,共三九二十七层,整栋大楼中间高两边低,是个“凸”字形状,据说寓意是古代官帽,象征着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凸”字的两肩上,各有一个如意造型,象征着吉祥如意。当时大楼有好几个设计方案,设计单位都是北京上海的权威设计机构。   为充分发扬民主,郑爽专门召开常委会征求大家意见。结果没什么悬念,常委们无一例外地相中了这个官帽。   郑爽是个无神论者,从不相信风水什么的,虽然觉得这个造型俗气了点,但还是尊重了大家的意见。当时包括会展中心、博物馆等大型公共建筑的设计方案都在《云湖晚报》进行了公示,效果图做的很漂亮,象征性地征求市民意见,其实早就定好了的。   但市民们对此却很当回事,拿着报纸就研究开了,那认真劲就像是自己家盖房似的。这一研究,还真研究出点道道来了。市民们对于其它建筑都没说什么,唯独对市政大厦的外观颇有微词。不少人说这个“凸”字造型是风水大忌,属于典型的“鬼抬轿”,今后必不太平。   更有闲得蛋疼高人对市政大厦所处的地理位置进行了分析,分析结果非常骇人听闻。市政大厦基本处于新城区规划的中心位置,在两个村子之间,东边是小张官村,西边是大李财村。   本来这两个村子的名字没什么的,但连在一起念就出大事了。一个官一个财,连在一起不就是个“棺材”吗?整个市政大厦是个棺材,这还了得?这肯定是要出大事的啊。   这种说法在当时传的是风一股雨一股,越传越离奇。大隐隐于市,高人们往往都隐藏在民间,闲来无事,顺着这个思路尽情地发挥下去,越发挥毛病越多。甚至还有人直接打市长热线,极言风水的厉害,要求更改设计。   反映的多了,市长热线办公室的人也被说动了,想找个权威部门坚定下市政大厦是不是犯了风水大忌,但好像没有这个部门存在。   江风当然也听到过这个说法,刚开始觉得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后来几乎是众口一词,就连杨柳也相信了,他心里也毛毛的。   但作为管委会主任,当然不能说什么离谱的话,更不好直接向市领导建言。万一给郑爽造成了个迷信的印象,那对自己今后的发展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市政大厦奠基那天,安排的比较匆忙,但还是举行了个仪式。仪式是请云湖最专业的一家礼仪公司做的,主席台搭的很讲究,红毯铺地,鲜花簇拥。   说来也奇怪,市领导们刚刚在主席台就坐,忽然从正北方刮来一股狂风,把主席台的顶给揭了。音响设备也被扯坏,市长李振宣布开工是直接用嗓子喊出来的。   郑爽本来也要讲几句的,没有扩音设备,就免了。接下来放鞭炮的时候,把枯草给燃着了,好一阵扑救。   火扑灭后,市领导们戴着白手套拿着铁锹奠了基,然后看着一台崭新的挖掘机象征性地挖下第一铲。江风记得很清楚,挖掘机是日本日立牌的,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机器轰鸣着,巨大的铁铲慢慢切入地下,忽然砰的一声,一团白烟把挖掘机整个给笼罩住了。   白烟过后,人们看到开挖掘机的小伙子头歪在驾驶室一边,一动不动。原来挖到了高压电缆。江风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感觉像是在做噩梦似的,腿软的走不成路。地下管线调查工作做了好几遍,这荒山野岭的,哪冒出个高压电缆?这是严重的责任事故啊。   司机最终因抢救无效死亡,郑爽下令严密封锁消息,并迅速处理,算是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江风为此专门向市领导做了检查。   有了这个由头,风言风语就更多了。民间的说法很让人毛骨悚然,说是这样的凶宅,肯定是要拿活人祭奠的。还很可恶地说,这只是个开始。   各种传言和种种不吉,让江风的心一直紧紧地揪着。他的位子在那里放着,新城区不管哪个工地出了安全事故,他都有责任。特别是市政大厦,更是敏感之地,好多市民都有种拭目以待的心态,好像在等着验证一种什么真理。   屋漏偏逢连夜雨,虽然江风严加防范,每天派两名安监人员24小时守着,但大厦施工到5层,还是掉下来个工人,落在升降机上,死的那叫一个惨。   据说这个工人死的很离奇,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附体了。当时是上午10点多,工人们坐在已经浇好的混凝土上休息,抽烟喝茶开玩笑。工人们的玩笑都很粗俗,听着很解乏。   当时这名工人也蹲在那里听,还张着嘴巴傻乐。但忽然间,他的目光有些发直,站起来,向边上走去,动作很僵硬,梦游似的。他的工友发现了他的反常,叫他,干嘛去?那人不应声,一直走到升降机那边。当时升降机停在地上,也就这一块地方因为要上料,没有安装防护网。   众目睽睽之下,那名工人走到升降机井边上,张开双臂展翅欲飞。一片惊呼中,他又开始往后退,但好像后边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他虽然竭力挣扎,但还是一步步地走向了死亡边缘。   工友们大惊失色,等反应过来跑过去拉他,已经晚了,他已经掉了下去。虽然工地出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这个工人的死法太离奇,被他的工友们渲染的充满了恐怖气氛,说他是被鬼推下去的。以至于人心惶惶,甚至还有不少工人辞职不干的。   郑爽把江风叫去,狠狠地批了一通,说他责任心不强,工作不细致。江风哑口无言,除了检讨,还是检讨。   其实他这个时候心里已经犯了寻思,有些相信那些民间传说了,只不过不好对郑爽说罢了。事故发生时是星期天,他正在管委会召开推进会,布置下一阶段的工作任务,制定工作目标。电话打到他手机上,他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掉地上摔碎了,忽地出了一身冷汗。   急急忙忙赶到工地,看到的是一具恐怖的尸体和同样有着惊恐表情的工人。江风安排人赶紧善后,同时追查事故责任。至于事故发生的原因,他亲自调查,从不止一个工人嘴里听到了“被鬼推下楼”的说法。   要是有一两个人这样说,纯粹是造谣,但大家都这么说,难道是在集体造谣?江风当时听得身上直冒冷气,心里虽然犯嘀咕,嘴上还是严厉地批评了持这个说法的人。从工地回来的路上他问同车的瞿颖慧怎么看?瞿颖慧说,我看有点路数。有些事情,你不相信是不行的,科学根本无法解释。   江风这次见郑爽,一是接受批评,二是想找个机会说服她试试,是不是该采取点什么措施,弄个什么破法。但郑爽自始至终脸色都很严肃,他没法开口。   直到郑爽批评完,又问了他一些其它的工作,江风把取得的最新进展详细进行了汇报后,郑爽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点。   江风抓住机会,试探着说,郑书记,社会上关于市政大厦有好多风言风语,您听说了吗?   郑爽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你不是想告诉我,你是个有神论者吧?你可得时刻记住,你是党培养多年的干部! 第1016章、怪事连连   江风有些尴尬,说,我当然不迷信,不过迷信这个东西吧,有时候也就是个心理作用。科学证明,心理暗示作用也是不容忽视的,这个观点可以解决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郑爽摆下手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要这么兜圈子。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江风说,市政大厦从各方面来说都是没问题的,问题是有些巧合的事情屡屡发生。现在市民们关于大厦犯了风水大忌的说法甚嚣尘上,我当然也是嗤嗤以鼻的。关键是接二连三出事后,施工队伍也出现了不稳定现象,人心很乱,甚至产生了一种恐怖气氛,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我的意思是,咱们私下请个师傅来看看,就当做安抚工人情绪好了。   郑爽微微撇了下嘴说,亏你想得出来。你是说,要在工地烧香念咒跳大神地瞎折腾?折腾一番没什么,可你想到后果了吗?这要是被好事之人传到网上,你怎么解释,怎么收场?难道咱们云湖取得的成绩都是神灵保佑来的?   郑爽说着,脸色再次严肃起来,说,江风同志,我告诉你,你现在是管委会主任,将来可能要走上更重要的领导岗位,所以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影响,不能有丝毫懈怠。出了安全事故是责任问题,我勉强可以原谅你;你要是带头搞封建迷信,我就得重新对你这个人进行评估了!   一席话说的江风心里拔凉拔凉的。看来郑爽的强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决些。话已至此,江风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郑爽又批评了他一番,才放他走了。   江风回到管委会,马上召开安全工作会议,要求对新城区所有工地存在的安全隐患进行一次认真排查,把事故消灭在萌芽状态。重点是市政大厦,一定要严防死守。   他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往工地跑,亲自督促安全工作。这以后算是平安了一段时间,市政大厦直到封顶,再没出现过什么意外事故。不过做外粉的时候,吊篮的绳索突然断裂,吊篮里的两名工人从二十一层位置直坠地面,结果可想而知。   也就是离这个事故仅仅隔了三天时间,青天白日的起了一阵十来级的狂风,把楼顶刚刚建好的巨大如意刮掉一只,摔的粉碎。   并且这股狂风来的蹊跷,按道理说所过之处应该是树倒屋摧的,但有吃饱撑着了的人顺着风向实地调研了一番,发现这股风找不到行进路线,不见来路也不见去路,好像是从天突然而降,目的就是为了摧毁市政大厦东头的那个大如意。   江风算是郁闷至极。郑爽大发雷霆,坚持要给他处分,市长李振替他求情,算是对他进行了口头警告。本以为主体建成了,应该是万事大吉了,却又连出这两档子事,江风冥冥之中真的相信有什么魔力在和他作对了。但郑爽不相信这个,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真是有口难言了。   江风决定瞒着郑爽,采取一些行动。趁着周末回老家,他去了观音台,打算拜访一下张天师。   这个事情还是低调些好,所以他谁也没告诉,把车停在村外,装作一个游客的样子,戴着帽子墨镜,走上了通往张天师家的山路。   正是深秋天气,衰草连天,山洼里的核桃丰收了,落了一地。柿子树上的柿子红得诱人。走到坡顶,江风停下来,转身俯瞰着观音台这片于自己有着很深感情的大地,颇多感慨。   到了张天师的茅屋,却是铁将军把门,门前卧着一只黑猫,对着他喵呜地叫了一声,站起来伸懒腰,身子弓成了石拱桥。   看看院子里,黄叶铺了厚厚一层,棚子下面的灶台抵不过秋雨侵蚀,坍塌了一角。心里想,这些年一直没有张天师的消息,不会是不在了吧?   刚从院子里退出来,看见小路上走过来一个扛着锄头抽着旱烟的老农,颏下的白须甚是飘逸。江风走上前刚准备打个招呼,老农说话了,声如铜钟:是市里来的江领导吧?   江风吃了一惊说,大伯你认识我?老农说,我不认识你,不过张天师走的时候留的有话,说十月初三有人来找他,是市里的一个大官。   江风掐指一算,可不,今天正好是十月初三。心里不禁暗暗佩服张天师的本事。问,天师他去哪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老农把肩上的锄头放在地上,弯腰在锄头上磕了磕烟锅说,他说南山观音老母召见他,过了十五回来,让你十六再来。   江风谢了老农,在山路上一边走着一边寻思,难道这仙界也和官场是一样一样的,要定期汇报工作?   中午在老家吃了饭,下午回来的路上,接到郑爽的电话,问他在哪里。江风没敢说专门回来请张天师的事,而是说回老家看看父母。   郑爽问他,父母身体都好吧?   江风说,都好,谢谢郑书记关心。   郑爽声音忽然有些凄凉,停了会,才说,好,能经常回去看看父母,真好。   江风知道自己这句话让她想起了身世,有些后悔,赶紧问她,郑书记您有何指示?   郑爽的声音又恢复了惯有的威严,说,晚上能赶回来吧?能回来的话帮我陪个客人。   江风说,当然能赶回去,40分钟后到市区。   郑爽说,好,回来后你和美丽联系下,直接去白沙湖酒店。   江风又问道,要陪的是哪里的客人?   郑爽说,一位来我们云湖投资的侨商,以后要和你打交道的,你提前接触一下。   新城区建设耗资巨大,目前已经完成投资近30个亿。这30个亿投进去,新城区也就是有了个雏形,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小小的云湖市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就是90多个亿,如果完全靠财政投资来建设新城,压力太大,也不现实。   好在市委书记郑爽有着睿智的眼光和超前的思维,早就把这件事情想在前面去了。新城区筹建伊始,她就提出了“政府搭台,企业唱戏”的建设思路,把招商引资放在突出位置,利用各种优惠条件吸引社会资金和外资,成绩斐然。   这30个亿当中,社会投资占了一半还多。引入社会资金建设新城,不但有效减轻了财政压力,也让新城区建设步伐大大加快,同时也实现了政府和企业双赢的格局。而一些技术先进、品牌过硬项目的落地建设,也提高了新区品味,让新城区建设融合了更多的现代元素。   陪来云湖新城投资的客商吃顿饭,是郑爽的一贯做法。一顿饭没什么,关键是个姿态。用她的话说,政府要有诚信,要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要让客商感到放心,这样他们才会把大把大把的资金大胆地投给你。   现在的商人和政府打交道都有些心怯,正如摸石头过河,摸不好就被螃蟹夹了手。就拿邻市方平来说,新城区开建时,也出台了很多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但客商进来以后,却又来了个关门打狗,在后期用地、水、电、税收等方面处处设卡,恨不得把人家的皮都扒下来炖吃了。   这种短见行为使得企业纷纷割肉出逃,剩下的几家也半死不活。所以直到现在,方平新城还没有什么人气,几乎是个空城。省委书记邓锦江在方平新城视察时车都没下,也正是用这种方法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以说,郑爽是充分吸取了方平市的惨痛教训,并且一开始就做到了未雨绸缪。她亲自督促招商引资各种优惠政策的逐条落实,在各项行政审批、建设用地、施工许可证办理等方面出为企业开辟了绿色通道,一切手续从简,特事特办。   市政府为此专门下文,凡属于招商引资项目,所有部门都要提供高效快捷的优质服务,有吃拿卡要或者推诿扯皮而遭到企业投诉的,主要负责人一律停职检查。郑爽是这样要求的,也是这样落实兑现的。一个汽车城项目,她就免掉了一个公用事业局局长和一个地税局局长。   公用事业局是因为所属的自来水公司向企业供水不及时,且存在向企业摊派问题;地税局是因为违反优惠政策向企业征收重税。   杀鸡骇猴,这两个局长被免后,其它职能部门再不敢以身试法,也相继制定了服务企业的具体措施,云湖市的招商引资环境有了质的飞跃,形成了“花香蝶自来”的良好局面。   郑爽这一届的市委和市政府班子,给中外客商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也被市民誉为最团结,最实干的班子。   车上新城大道,看看表,下午6点20分。江风给林美丽打了个电话,问她晚上安排在哪个房间。   林美丽说,当然是白沙厅了,领导专用。又说,我已经到了,你也抓紧过来吧,别让领导等你。   江风说声马上到,把车拐上了通往湖边的海风路。 第1017章、混血美人   海风路刚刚建好,道路两边还在做着绿化。快到湖边时,看到路边停着几辆车,十几个园林工人正在忙碌着。   仔细一看,瞿颖慧带着几个人正在指挥着一辆吊车吊栽一颗巨大的塔松。虽然是周末,管委会的干部们并没有休息。   最近郑爽总嫌新城区建设步伐不够快,每项工程都要求倒排工期,江风为此提出了“五加二”“白加黑”的工作制度,各部门虽然有些怨言,但还是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精神确实让人感动。   江风看瞿颖慧一双旅游鞋上沾满了泥巴,裤脚上都是泥土,风尘仆仆的样子,但精神却很饱满,正大声指挥着吊车司机把树落入树坑,并没有发现江风的车。   江风没停车,只是想着,找个机会得向郑爽提提瞿颖慧,他现在太需要这样一位能扑下身子干事业的副手了。   白沙湖酒店目前是云湖最高端的五星级酒店。云湖弹丸之地,也没有什么历史渊源和独特的文化底蕴,但正因为有了丰富的煤矿资源,催生了众多的煤老板和二奶小蜜,硬是把消费水平给拉了上去,五星级酒店就有两家。   原来是和平国际一枝独秀,白沙湖酒店建成后,和平国际就退居其次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白沙湖酒店建在湖边,地理位置优越,客房都是“水景房”。   崔晚庭在欧洲呆过两年,在酒店的建筑风格上,充分吸收了一些西方的理念,融入了更多的皇家古典因素。比如酒店的所有建筑没有超过三层的,即使是三层也全部安装有电梯;绿化面积巨大,甚至还有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场,至于楼顶泳池什么的奢华设施一个都不少。   安红生完孩子后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酒店管理上,并且很快取得了市领导们的一致认可。她给每位常委都配备了漂亮的专职服务员,摸样和身材都是百里挑一的,并且受过特别的培训,各方面技术过人。   常委们来酒店,不管是吃饭还是住宿、游泳、打高尔夫什么的,专职服务员全程贴身服务,无微不至。   江风有次去安红办公室,安红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让他看,江风惊讶地发现,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位市领导的生日、衣服、鞋子尺码、爱喝什么茶,爱吃什么菜,爱唱什么歌,有什么忌讳,有什么特殊爱好等等,简直就是一部领导百科大字典。   不禁连连惊叹,为安红能如此用心而心服口服。说安红啊,你要是在官场发展,说不定早就成为我的领导了。   安红呵呵一笑说,商场如战场,也如官场,都是相通的嘛,一样要用心把功课做好。这些资料回头我复印一份给你,你肯定能用得上。   说着话,江风发现市长李振一栏备注里有一个“肥”字,问安红怎么讲。安红说而不答,说,自己品味去。直到有天偶然发现服侍市长的是一位超级丰满的姑娘,才恍然大悟。   白沙厅是白沙酒店装修最豪华的包间,基本是市委书记郑爽专用,服务员也是固定的。江风陪郑爽在那里吃过几次饭,印象最深的是房间里的两个服务员,都是一米七八的个头,水柳细腰,身材和脸蛋嫩的像日本豆腐。   江风是一米八一的个头,也算得上相貌堂堂了,但往那两个姑娘面前一站,还是显得没什么气势。青春逼人,美丽逼人啊,这个你不服不行。   现在的车展已经成了胸展,各种美女坦胸露乳卖弄风骚,但和白沙厅里那两个美女服务员比起来,统统得歇菜。人家那种美,才叫美啊。   郑爽对安红安排的这两个美女也很满意,说就是要让外商看看,咱们云湖不但矿产资源丰富,美女储量也很可观。   其实郑爽本身就是一个资深美女,美女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种潜在的优势,并且这种优势可以被无限制地放大,在特定的时候具有很强的杀伤力。   江风到包间时,林美丽已经把菜安排好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嗑瓜子,一件暗红的毛线衣包裹着凸凹有致的身材,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服务员迎上来莺声燕舞地叫了声江局长晚上好,一个接过他手中的包,一个帮他脱外套,脸上的笑能把铁块融化掉。   这两个姑娘聪明的很,记忆力惊人,只要是在这个包间吃过饭的主任局长们,她们都能准确地记住客人的身份信息以及电话号码,过年过节不忘发短信问候。江风虽然没回过她们的短信,但还是觉得心中暖暖的,感叹安红精于经营之道。   在沙发上坐了,问林美丽,郑书记今晚请的是什么人?   林美丽磕着瓜子说,美国什么玛集团的中方总裁吧,我没记住,要来我们云湖新城区投资大型游乐园的,类似迪士尼那种,今天是第一次来考察。   江风说,什么玛那么大的国际集团,会看上咱们指甲盖大的云湖?这是拿高射炮打蚊子的吧。   林美丽抓一把瓜子放在他手里说,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不过据说是古省长介绍的,好几个地市都在争取这个项目,古省长这次是专门向咱们云湖倾斜了。   江风耸下肩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美丽说,不能这样说,能引来资金是根本,郑书记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的,你这个管委会主任得和市委决策保持一致。   江风说,那是当然。   林美丽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下说,这个总裁其貌不扬,不过他的太太保证让你大饱眼福。   江风抬手指了下房间的两个服务员说,不会比她们更漂亮吧?   林美丽神秘地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着抬腕看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咱们下楼去迎接下。   到楼下等了不到五分钟,就看到郑爽和李振的车一前一后开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挂的是黑白牌照。身着黑红色制服的酒店服务生跑上去拉开车门,郑爽和李振以及副市长匡正廉从车上下来,向后面的劳斯莱斯走去。   劳斯莱斯的车门打开,钻出一个头发稀疏身材瘦小的老男人,身着黑色西装,打着个蓝色领带,显得暮气横秋。   老男人倒是很有绅士风度,下车后并不急于迈步,而是转身,躬着腰把手伸进车内,笑容可掬地说了声什么,看口型应该是“baby----please”。   先是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从车上伸出来,踩在地上,接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混血美女从车里钻出来,站定后先偏了偏脑袋,抖了抖瀑布似的长发。   江风的眼前不由得一亮,目光不自觉地去打量这个身高足有一米八多的混血女人。首先吸引眼球的,是她的肤色,介于黄色和棕色之间,非常奇特。   洛北区卫校门口有个卖卤肉的摊子,在云湖非常有名,刚出锅的卤肉颜色,就和眼前的这个女人非常相似。   虽然是深秋,但这个女人仍是一袭紧身短裙装束,裸露着两条肥实的长腿,看上去很结实。那裙子短的不能再短,裙子下面的大腿已经是臀部的边缘了。   她的臀部给人的感觉一是圆,二是翘,质地似乎非常紧密,好像不是两瓣,而是一个整体,把带着弹力的裙子撑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曲线。   肥硕的臀部上面,腰却细的盈盈可握,不得不让人佩服欧美人种的优越。和细腰形成明显反差的,是她那一双足有排球大的胸,各有一大半裸露在外,圆鼓鼓的像是马上就要把胸前的衣服撑爆,令人叹为观止。   颀长的脖颈上,挂着一个小巧的十字架,十字架刚好垂到两个卤肉颜色的乳之间,好像那里是世上最舒服的安乐窝。   再往上看,是两片涂着口红的猩红嘴唇,此刻正微微翕动,配合着她脸上那种无比优越的表情。高耸挺拔的鼻梁上面,是一双稍微深陷的大眼睛,眼珠的颜色很特别,黑色里面加点湖蓝,看起来像是两潭永远看不到底的秋水,又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和她对视一眼就会让人失去魂魄。   身材虽然是欧美的,但这女人的头发却是正宗黑色,说明她体内有着亚洲人的基因。中西合璧的杰作,让她既有东方女人的神韵,又充满了十足的野性,像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马,等着最勇敢的骑手去征服她,把她压在胯下,倾听她野味十足的嘶鸣。   这匹大洋马的出现,也让黄昏的白沙湖酒店多了一道奇异的风景,似乎所有的女人在这个女人面前,都算不得女人了。   混血美女左手握着一只小巧但相当复杂的水晶包,右手臂抬起,把一双手指修长的手交给瘦老头握着,然后摆动紧致的腰肢,迈开两条长腿款款走了过来,像是模特在走台步。   郑爽和市长李振、副市长匡正廉迎了上去,分别和他们握手。瘦老头很谦恭的样子,握手的时候微微躬着腰,而混血美女只是很优雅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个贵族式的微笑,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不过人家本来个头就高。 第1018章、熟肉铺子   江风发现,自己的偶像郑爽一向以黑玫瑰著称,身高也是一米七多,但在这个大洋马面前,似乎也有一些逊色。   没办法,人种在那里放着呢,人家那处处都大一号的身材,立体的五官,学也学不来。   这样想着,不觉就多看了几眼。一旁的林美丽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说,看看,眼睛不够用了吧。   江风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郑爽已经带着客人走到了跟前,向老男人介绍江风说,庾先生,这位是我们新城区管委会的江主任,他具体负责招商引资项目。   老男人上下打量着,伸出戴着硕大戒指的手来,说,幸会幸会,以后要多麻烦江先生了,请多关照,请多关照。   江风感觉他的目光锥子似的,手腻的像条带鱼,戒指像是根鱼刺,很不舒服。但还是说,欢迎庾先生来我们云湖投资,我的职责就是为您服好务,保驾护航。   说着话,大洋马一直喜盈盈地站在庾先生身边,脸上还保持着那种礼节性的微笑。虽然没看她,但江风还是觉得面前像是有个太阳在明晃晃地照着,不敢直视。   瘦小的庾先生右手揽了大洋马的腰,很骄傲地向江风介绍说,我太太,鲍小姐。   江风这才把目光转向她,说,欢迎,欢迎。手一直放在裤缝那里,准备和她握手的,但鲍小姐好像没这个意思,也就作罢了。   鲍小姐一双有着特殊颜色的眼珠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他,忽然说,江先生,你比我先生帅气多了,我喜欢你。   江风没料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有些尴尬,但还是迅速做出了反应,笑着说,谢谢鲍小姐夸奖。又转向庾先生说,庾先生,你太太很漂亮。   庾先生脸上丝毫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说,是吗?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啦。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郑爽又介绍了林美丽,林美丽表现的淡然。   进包间的时候,江风侧身站在门口做出请进的姿势,大洋马从身边走过时,他闻到了一种很特别的体味,也不像是香水,有些类似小时候闻到的爷爷身上那种味道,爷爷是村里的老羊倌,鞭子甩一下十里八村都能听到。   可能是从小就熟悉这种牲口身上的味道,江风并不觉得难闻,甚至还有些亲切。   进了包间,庾先生夫妇也不谦让,坐在了上位。房间的两名美女服务员一直都以美貌著称,此刻在鲍小姐面前,也成了丑小鸭,连说话都有些底气不足。   鲍小姐丰Y的肩上本来有件渔网披肩的,此刻取了下来,肩膀和胸前的两个排球浑然一体,又是那种卤色,真像个熟肉铺子。   服务员小姐上来倒茶,鲍小姐一眼看见她身上的旗袍,非常感兴趣,夸张地叫着说,哇,great!太漂亮了!   又转向金先生,媚态万千地扭着丰满的身子说,daring,我也想要嘛,我要穿中国旗袍!   江风觉得身上冷了一下,看看空调并没开。余光看到身旁坐着的林美丽在偷偷地撇嘴,一脸不屑的样子。   郑爽倒是热情的笑着说,鲍小姐喜欢中国的旗袍?   鲍小姐说是啊是啊,我一直都想试穿下呢。   郑爽说,旗袍我我们的国粹,鲍小姐这样的身材,肯定能穿出旗袍的真正韵味来。   庾先生插话说,我太太身材特别棒,穿什么都好看。   市长李振说,好啊,鲍小姐旗袍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们云湖有个专业做旗袍的老裁缝,北京国宾馆礼仪小姐穿的旗袍,都是在他这里定做的。   鲍小姐像是个孩子似的拍着手说,好啊好啊,我一定要做一件,我也要这种红色和金色的,大腿开叉的,胸前有洞洞的!   江风听了只想笑,又暗暗感叹市长李振真会忽悠。自己在云湖生活二十多年了,哪听说过给国宾馆做旗袍的老裁缝?纯属子虚乌有嘛。   正这样想着,李振忽然叫他说,江风,老裁缝不就住在你家附近吗?你肯定认识吧。说着,朝他挤眼。   江风领悟,说,啊,是的,是住在我家附近,我上午还看见他了的。   李振说,好好,鲍小姐旗袍的事情你就负责到底吧。   江风还来不及答应,鲍小姐已经站起来伸出加长手臂和他热烈握手,嘴里说,拜托江先生了,拜托拜托。   江先生您有名片吗?   江风尴尬地笑笑说,没有。   林美丽说,你把手机号码给鲍小姐吧。   江风向服务小姐要了纸笔,把手机号写了交给鲍小姐,鲍小姐喜不自禁的样子,把纸条放在嘴上响亮地亲了一下说,nice!然后小心地放在了水晶包里。   又一脸灿烂地问江风,江先生您需要我三围数据吗?你们中国话叫做“量体裁衣”对不对?   一旁的郑爽悄悄地笑,江风有些发窘,说,这个这个,确实,回头让老裁缝亲自给你量下吧。   都说胸大无脑,江风今晚在鲍小姐这里得到了一些验证。整个晚上,她都像个头脑简单的孩子,注意的都是一些别人不注意的问题。比如盘子花纹的寓意,肉丸子为什么叫做狮子头,中国人为什么不使用刀叉而是用两根木棍等等,都非常好笑。   李振好口才,思维也敏捷,还是被鲍小姐问的有些招架不住。比如他站起来给庾先生敬酒,鲍小姐就在一边问,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要强迫别人喝酒呢?喝酒不是很随意的事情吗,干嘛要逼着别人喝?   还问李振,李先生你是市长,郑女士是书记,你们都是numberone,那到底谁更厉害些,谁说了算?   李振回答不出来,拿求援的目光看郑爽。郑爽笑笑说,鲍小姐我告诉您,我们俩说了都不算,在我们中国,人民群众说了算。   鲍小姐似懂非懂,微张着猩红的嘴巴,一双大眼扑闪闪的。   席间上了只状元鸡,这是白沙湖酒店的特色菜,每天限量供应。这道菜用的是山柴鸡和精选的上等猪脚,卤过之后再上锅蒸,出笼时淋上酒店特制的酱油,颜色非常很好,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鲍小姐是素食主义者,不吃肉,喝酒只喝红酒。江风真怀疑她身上那些瓷顶顶的肉都是从哪里来的。   林美丽和江风坐挨着,趁大家说话不注意,夹了只猪脚放到他盘子里,朝着鲍小姐怒了努嘴。   江风看了眼鲍小姐胸前那一大片鼓鼓囊囊的肉,再看看盘子里的猪脚,忽然发现它们简直就是一个颜色,差点笑出声来。   林美丽在桌子下摆弄了下手机,给他发过来四个字:熟肉铺子。   又趁着去洗手间,对江风说,我发现这两个人的姓氏很有意思。   江风问,有什么意思?   林美丽说,你连在一起念。江风说,庾——鲍。林美丽说,你倒过来念。   江风忽然明白,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桌上,刚好上来一份鲍鱼,两人就交换了下会意的眼神。   席上并没有说投资的事情,吃完饭,鲍小姐去SPA了,剩下的几个人陪着庾先生喝茶,这才言归正传。   原来庾先生计划先期投资20个亿,在新城区往西十几公里处靠近白沙湖的恐龙山下建一座综合性的大型游乐园。他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的,知道云湖是恐龙的故乡。说云湖是恐龙的故乡,并不是信口雌黄,恐龙蛋化石就是不争的事实。   云湖发现恐龙蛋化石是很早的事情了。十多年前,云湖西南青隆县和广林县交界处有座酷似卧龙的山脉,山上土质主要是红土和砂石。大雨过后,村民们经常在红土中发现一些圆形或者椭圆形的石头蛋子,有的还是一窝一窝的,非常有意思。   村民们当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一亿多年前的物件,把它们叫做“石胆”,用它砌墙垒猪圈,田间地头扔的到处都是,不值分文。   后来有人说这玩意有止血功能,被当做药材盗挖了一阵子。直到当地文物管理部门确认此物件为恐龙蛋化石,才开始保护。现在民间仍有不少,分单个、两连、三连等,四枚相连的恐龙蛋化石在黑市上已经炒到四五万了。   庾先生的游乐园,正是一个以恐龙为主题综合性游乐园,分为穿越侏罗纪、动物乐园、水上乐园等四五个部分,计划占地40公顷。   风靡全球的迪士尼乐园正在上海开建,庾先生的游乐园虽然不能和迪士尼媲美,但在恐龙的家乡打着恐龙的招牌,还是具有相当吸引力的。所以郑爽对这个项目十分看好,私下对江风,不管庾先生提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下来,把他吸引住再说。   特别交待了一句,鲍小姐旗袍的事情一定要落实,要在小节上体现出咱们云湖的诚意。   第二天,江风的任务是陪同庾先生夫妇去恐龙山做考察。说好是8点半出发,在它们下榻的白沙湖酒店大厅里等了一个小时,庾先生才挎着鲍小姐走出了电梯。   江风一看鲍小姐的装束打扮,心里说,乖乖呀,这女人真敢穿。 第1019章、我太太就交给你了   今天的鲍小姐穿着一件色彩鲜艳的短裙,那裙子短的不能再短,紧紧包裹着她伟岸的三围,下摆已经在她滚圆的屁股上了,正是网上说的那种齐什么小短裙。   短就短了,也算不得什么,关键是裙子的款式,太让人鼻血喷涌。那裙子色彩鲜艳,由绛红、鹅黄、浅绿三种颜色组成,每种颜色都是一条宽宽的横格纹,一条透亮的格纹间隔一条不透亮的,并且那些透亮的格纹所处的位置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全部是男人们愿意看到的部位。   在这件极其养眼的裙子的装扮下,鲍小姐那一双卤肉颜色异常饱满的胸,深不可测的沟,以及只包裹着半只胸的黑色胸衣、小腹上细长形状的肚脐、以及像一条线似的D字裤全都隐隐可辨,比无遮无拦还要神秘些,正所谓欲抱琵琶半遮面,给人以无限遐想空间。   在官场里浸淫多年,江风见识过的绝色美女并不在少数,说起来也算是有一定定力的,但今天看到鲍小姐这身装束打扮,还是觉得有些心跳过速,眼睛不敢往她身上放,担心看一眼就会乱了方寸。   所以他只是朝她点了点头,然后问一旁面色发黑,头发打理得水滑的庾先生:庾先生昨晚休息的还好吧?   庾先生站在鲍小姐身边,虽然西装笔挺,仍掩饰不住老态龙钟,几根长长的眉毛已经花白,眼袋大的吓人,身子也有些佝偻,和活色生香的鲍小姐显得极不般配。   但凡世上美妙的东西,都是由一种不甚美妙的东西烘托而成,鲍小姐和庾先生正是如此。此刻的庾先生挽着自己大洋马妻子,如吊在花枝上的一条毛毛虫,怎么看都找不到什么美感。   但他被浮肿眼泡包括的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中射出的光却透漏着自身地位的优越,很有种居高临下的从容。他伸出枯瘦但戴着硕大钻戒的手和江风握了,用夹杂着一些粤语口音的普通话说,昨晚我和太太休息的都很好,让江先生费心了。   鲍小姐扭动了下波涛汹涌的身子,甜甜地说,江先生,你今天要亲自陪我们考察吗?   江风把目光转向她,笑了下说,当然了,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我的工作。   鲍小姐说,是郑女士交给你的任务吗?   江风说,算是吧。   鲍小姐挑了挑长长的眉梢说,嘻,别忘了,我的旗袍也是你的任务呢。   江风本想把做旗袍这件事糊涂过去的,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么清楚,只好说,当然了,请鲍小姐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保证你喜欢。   鲍小姐一双棕色的眼珠发出的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野性,她扑闪了一下浓密而上翘的睫毛,身子往前倾了下说,好啊,江先生我会谢你的,很大的感谢,会让你惊喜。   江风闻到了她身上那种特殊的气味,同时也注意到了她言语中的那种明显的暧昧,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当着庾先生的面,他有些尴尬,胡乱应付了一声,然后说,请庾先生和鲍小姐上车吧,我们先去恐龙山看看,我在前面为你们开路。   车子往恐龙山方向走着,江风在车上给曲颖慧打了个电话,让她务必在市区找一个会做旗袍的好裁缝,并且特意交待一定要是位老裁缝,最好是胡须花白、精瘦、穿背带裤,带点仙气那种。   曲颖慧有些不解,问他说,江局长你这旗袍要送谁呢,还这么挑裁缝?   江风说,别问了,算是政治任务吧,你抓紧时间落实。   曲颖慧说,怕是找不到你要求的裁缝。   江风说,真真假假,差不多就行,你看着办吧。   上午9点半左右,江风带着庾先生和鲍小姐到了恐龙山上。   恐龙山山腰的断层里刚发现大型的恐龙骨骼化石,据说一颗牙齿就有几十斤重,属于超级恐龙。这一发现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后,吸引了国内不少著名的考古专家云集于此,北京方面也来了人,着手进行保护性挖掘。   为防止村民破坏,现场被保护起来,有公安人员看守。江风早和肖国华打过招呼,所以不受什么约束,带着庾先生和鲍小姐来到了发掘现场,近距离进行了参观。   鲍小姐第一次看到恐龙化石,大呼小叫,又让江风给她拍照,做出风情万种的样子。还吊着江风的脖子让老公给拍了一张,撮着红嘟嘟的嘴唇凑到江风脸上。   江风能感觉到她高耸的胸已经抵在了自己身上,肉感很强烈,有些不好意思,但庾先生并没表现出什么,一点都不吃醋。   他背着手来来回回地走着,不时打量着着山上山下的地势,可能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游乐园该如何规划。江风知道他已经心动了,想给他施加些压力,让他尽快把项目定下来,就不失时机地说,庾先生,实话实说,你们德玛集团并不是唯一对我们这里的恐龙感兴趣的公司,国内好几家投资公司都在打恐龙的主意呢。   庾先生听了并不显得慌张,只是说,是吗?如果有人比我更感兴趣的话,江先生也不必特意照顾我。   江风没想到他这么老奸巨猾,不得不佩服他的从容。说到底,德玛公司是一个跨国财团,国内能有几家有实力的公司可以和他竞争?再说昨天晚上在饭局上郑爽和李振都表现出了迫切的意思,庾先生肯定是心中有数。   虽然他很淡定,但他的妻子鲍小姐却有些急不可待,摇着老头子的胳膊说,亲爱的,这个项目你一定要拿下,我喜欢这个地方,你要是没空管理,就交给我好啦。有江先生在这里帮我,你尽管可以放心。   老谋深算的庾先生在妻子面前表现的很服帖,说,好好,既然小甜心喜欢,我就再追加10亿的投资,把这座山也开发出来,建成一个恐龙遗址园。   江风闻听此言,心花怒放,心想今天的收获可真是大大的,很轻松地又拉到了10亿的投资。   鲍小姐更是乐得跳了起来,嗲着声音说,老公你真棒。庾先生笑着说,这算不得什么啦。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沟壑纵横的脸蛋。鲍小姐立刻低下头在那里响亮地啄了一口。不过嘴唇离庾先生的脸皮还有一公分的距离。   江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禁暗笑。心想,可惜这匹大洋马了,这么火爆的身材,晚上却要陪着个老头子睡,这不是明摆着的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吗?还不是泡新鲜牛粪。   中午在山脚下的农家乐吃饭,早有人安排好了。农家乐的拿手菜是烤全羊,用的是本地山羊,肉质鲜嫩,吸引了不少市区人开车来这里消费。   庾先生毕竟年纪大了,走了半天山路,到房间后坐下后就不想起来了。鲍小姐年轻,精力过剩的很,趁着没上菜,缠着江风带她四处走走。   江风望着庾先生,庾先生大度地一挥手说,去吧去吧,我太太就交给你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刚出门,跑过来一只小狗,鲍小姐叫了一声,顺势拉了江风的胳膊,身子紧贴着他。江风怕遇到熟人,身子往一边撤着,鲍小姐注意到了,就松了手,只是问江风说,怎么,我不漂亮?   江风说,鲍小姐你不是不漂亮,而是太漂亮了,光彩照人。   鲍小姐脸上绽出了开心的笑说,那我们在一起就是俊男靓女了?   又说,江先生,我发现你不怎么敢看我,为什么?   江风没想到她这么直率,想了想说,在我们这里,男人盯着女人看是不礼貌的事情。鲍小姐连说了几个no,又说,如果你们男人都不喜欢看美女,我们女人打扮的这么漂亮感性又有什么用?   正说着,听到院子西边有山羊咩咩的叫声,叫声甚是凄惨。鲍小姐惊声问,怎么回事,羊为什么叫?在喊妈咪吗?   江风被她逗笑了,说,不是羊在喊妈咪,而是它马上就要上烤架了。   烤架?什么烤架?鲍小姐自言自语一阵,恍然大悟,睁大眼睛说,怎么,他们要杀羊吃肉吗?   江风说,这还用问,肯定是的了,我们中午也要尝尝,鲜美的很呢。   鲍小姐却严肃起来,说,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江先生,你带我去看看。   来到院子西边的一处空地上,先看到三个烧得通红的土烤炉,老远就能感觉到热浪逼人。一边的地上,四五只山羊被捆住蹄子,躺在地上咩咩地叫着,等待着被宰。   有一只羊正被几个人提起来,用杆秤在称重。江风发现那只羊已经不叫了,但顺着眼角往下淌眼泪,把脸上的毛都打湿了,两道泪印子非常明显。   不禁心里触动了一下,有些于心不忍。上去问道,这是哪个房间点的羊?   一个胖胖的黝黑汉子说,有老外的那间,我们村主任专门交待过的,挑的是我们这里最好的羊。   江风还没说什么,鲍小姐冲上来叫道,不要不要!我们不要吃羊,你们快放了它,放了它!   两个抬着羊的汉子见突然出现了一匹大洋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看鲍小姐,又看看江风。 第1020章、突发意外   鲍小姐看他们并没把羊放下,走上去就要动手去解栓羊的绳子,嘴里还说着,太可怜了,太可怜了,野蛮人,野蛮人!   江风看她这架势,这羊实在是烤不成了,就发话说,放下吧,我们不要这只羊了。   黑汉子把羊放在地上,说,那价钱怎么算?我们也是出高价买来的。   鲍小姐拉开自己的小包,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美元来,大概有五六百元,往汉子的手上塞,说,钱给你,钱给你,你们要把这只羊放生,现在就放。   说着把钱硬塞在汉子的手上。汉子拿着钱,手伸出老远,像是拿着一颗炸弹,不知道该不该收。   一只羊充其量也就是五六百元的人民币,六百美元折合人民币快四千元了,这不是亏大了吗?   江风这样一想,掏出皮夹子抽出几张钱对汉子说,这钱我付,你把这位女士的钱还给她。   汉子倒也实在,把一把美元又塞了回来。鲍小姐不要,指着地上躺着的四五只羊说,还有这些,我全买了,都不要杀,都要放生。   又从小包里掏出一叠钱来。江风有些哭笑不得,说,鲍小姐,咱们不吃羊可以,管不了别人啊。   鲍小姐却有些牛脾气,嘴巴一撅说,我就是要管,动物是人类的朋友,你们中国人,太没同情心了,你看羊都在哭呢!它们聪明的很,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杀害了,你们,不吃羊又会怎么样呢,野蛮,野蛮。又要求烤羊汉子把地上的羊也都放了。   江风想哄住她,朝几个汉子丢了个眼色说,放了放了,按照这位小姐说的办。   几个汉子会意,把捆住羊蹄子的绳子解了,把羊牵到一边栓到了树上。   江风对鲍小姐说,这下你放心了吧?快回去吧,该开饭了。   哪料鲍小姐说,我不吃饭了,我就在这里看着这些可怜的羊,说不定咱们一走,它们又要被杀死了----我付钱了,这些羊是我的,我有权这样做。   说着,拉了把凳子坐在树边。   江风彻底傻眼了,没想到这个看似温柔的女人竟然这么执拗,简直就是驴脾气。好说歹说讲了一通道理,鲍小姐还是不走,只好回到房间去对庾先生说了。   庾先生说,我太太吃素十几年了,在国外就是动物保护协会成员,我也没办法她。这样吧,江先生你问问那几只羊是谁买的,我愿意出十倍的价钱统统买下,只要我太太乐意。   江风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不是仗着自己有钱显摆吗?你再有钱也管不了别人吃什么啊。不过既然郑爽把这对财神交给自己,还是要完成任务的,只好按照庾先生说的,打算去和农家院的主人交涉一番。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好像是两个女人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再一听,听到了鲍小姐在叫,no,no!声音似乎很惊恐。   心中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看到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正在对鲍小姐推推搡搡,鲍小姐往后退着,脚下一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风大叫一声,跑上去把鲍小姐从地上拉起来护在怀里。那女人凶狠的很,跳着脚骂:妈的逼,哪里跑来的一个外国鬼子,到我们中国撒野,敢把老娘的烤全羊夺去!今天就是要你这外国傻逼也知道下我们中国人的厉害!   说着还煽动围观者说,没准这贱人就是八国联军的后代,圆明园就是她爷爷烧的!都来啊,找这个骚女人报国仇家恨!说着,又要冲上来。   鲍小姐受此惊吓,躲在江风怀里瑟瑟发抖,指甲都掐到了他肉里。江风看这女人一头黄发,穿衣打扮像是市区人,长的还算有几分姿色,身材也很突出,却是一副泼妇摸样,厌恶地皱了皱眉,喝到,不准动手!打人是违法的!   那女人指头一点一点地说,我打的是外国人,打的是八国联军,违什么法?这叫扬我国威!   又指着江风问,你是什么人,要护着这母犊子,难道她是你的外国小蜜?难怪她打扮地这么骚,比这几只母羊还骚呢,哈哈哈!   黄发女人的谩骂引来了一阵起哄声,并没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鲍小姐虽然不完全明白她骂的什么,但也听出了些门道,对那女人叫道,Bitch!Bitch!   女人可能懂些英文,知道bitch不是什么赞美之词,勃然大怒,嘴里又叫了声女人的生殖器,抢上来伸着双手就去抓鲍小姐的脸。   手还没到,被江风一把攥住了手腕,怒喝道,放肆!告诉你,我不打女人,但劝你不要太嚣张,不是什么人你都能打的!   女人停住手,从头到脚审视着他,料定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往他脚下啐了一口,骂道,长的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替洋鬼子说话的狗汉奸!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叫人来碎了你?打死你权当为民除害。   江风听她这话,知道没什么分量,也不生气,冷笑一声说,你也不问问我是谁,就敢说这样的大话?   这句话还真是把这个泼妇给震住了,她重新打量了一番江风,往后退了一步,摸出手机就要拨号。这时候从院子里跑过来几个人,边跑边咋呼: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女人看见这几个人过来,如丧家之犬看到了主人,往地上一躺,扯着嗓子哭号起来,说自己快要被人打死了。   那几个人骂骂咧咧道,谁他妈敢打老板的女人?   黄发女人指着江风和鲍小姐叫道,就是他们两个,一个母骡子,一个狗汉奸!   江风看那几个人,其中有两个面熟,像是土地局的干部,其中一个好像是法制科科长,姓林,以前打过交道。   林科长也认出了他,看两个司机摸样的男子冲上来要对江风动手,就伸手拉住了,对他们耳语了句什么。   这时候听得有人说,单局长来了!单局长来了!   那帮人就自动让开一条道。单松林被人簇拥着走上来,一边走一边拿着牙签剔牙。地上的女人爬起来,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捂着胸口喊疼,要自己快要死了。   单松林皱眉把她推开,刚要发作,看到了树下站着的江风,脸色变了变,还是变过来了,用自己人的口气说,哎呀,怎么是江风兄弟?   江风见过单松林的老婆,矮胖,绝对不是这个黄发女人,就带着讽刺的意味说,对不住了单局长,刚才没认出来是你家夫人。   单松林脸上有些挂不住,说,不是夫人,一般朋友,一般朋友。   话刚说完,黄发女人高声叫道,放屁!在床上的时候你咋不说我是你一般朋友!   单松林尴尬至极,对着手下几个人挥了下手,几个人连拖带拽把黄发女人拉走了。   黄松林打量了下鲍小姐,问江风,这位女士是?   江风说,这位是郑书记的朋友,鲍小姐,是来我们云湖考察投资的。可惜我们云湖发展环境不行,刚到就被人打了。   单松林闻听此言,对着鲍小姐抱拳说,得罪得罪,找个时间我专门向这位小姐赔礼道歉。   江风说,用不着了,本来她也有错,不该抢了你的烤全羊,败了你的胃口。   单松林哈哈笑道,一个烤全羊算什么?不吃就不吃了。这样吧江风兄弟,晚上我安排个谢罪宴怎么样?   江风知道这家伙已经没几天好日子了,冷冷地说,不敢劳单局长大驾,你继续吃你的烤全羊吧。说完,拉着鲍小姐回房间了。   本来庾先生和鲍小姐第二天还要继续考察的,发生了这件意外后,庾先生当天晚上就带着妻子离开了云湖。庾先生走的时候只对江风说了一句话:钱投在你们云湖我乐意,但我不想把我和太太的性命也搭在这里。你们云湖,野蛮。   郑爽得知此事后,雷霆大怒,第二天一大早紧急召见江风,详细问了情况。听完汇报,她咬着牙说,单松林这人,一天都不能再让他得瑟了。只是庾先生这一走,我们云湖的损失就太大了。这样吧江风,单松林这边我会处理,你的任务是,想尽一切办法把庾先生和鲍小姐再请回来!一切办法,注意,我说的是一切办法!   上命不可违,江风只得答应下来。只是心里寻思,请庾先生和鲍小姐再来,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说不定得做出些牺牲。   庾先生带着受惊吓的妻子拂袖而去,急坏了市委书记郑爽。新城区开建将近三年,虽然在总体规划及建设理念方面并不落后,但作为总指挥总策划的郑爽并不满足,总觉得还缺少点什么。   仔细想想,是缺少一种灵魂性的东西,也可以说是缺少一个能吸引人气的主题,一个有别于其它城市的特色,一个能盘活全局的关键项目。   然而这关键项目,只是作为迫切需要存在郑爽的潜意识里,具体是什么内容,她自己也想象不来。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实力雄厚的德玛集团把敏锐的目光投向了云湖这座小城,并且准确地抓住了云湖“恐龙故里”这个叫得响的金字招牌,准备藉此大做文章,建设一个中原地区的“迪士尼”乐园。 第1021章、利用一切手段   这个项目一提出来,郑爽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那个一直隐藏在自己潜意识里的大项目就是它啊!   她甚至设想了云湖光辉灿烂的前景,并决心尽一切努力促成这个项目。不单单是政绩需要了,她要实实在在地为云湖人民做些事情,不求青史留名,但求无愧于整个云湖市400多万群众的期待。   所以庾先生和鲍小姐作为德玛集团的先遣部队,理所当然地受到了郑爽的热情接待。她本打算第二天晚上在青隆温泉饭店再次宴请这对财神夫妇的,没想到庾先生在爱妻被人羞辱后竟然不辞而别,这着实让郑爽大动肝火。   她首先想到的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庾先生个鲍小姐再请回来,挽回这个天大的损失。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事关云湖城市建设及经济发展大局,郑爽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再次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爱将江风。她强调可以利用一切手段,足见她决心之大。   客观地讲,鲍小姐受辱,江风也有责任。作为自己负责接待的贵宾,他没有尽到悉心照顾的责任。倘若他适时奉劝鲍小姐不要太执拗,别去管人家吃不吃烤羊,或者不丢下她独自在院子里,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要怪单松林的小蜜。一个堂堂的土地局长,土地爷,找这样一个摸样俊俏素质低下的三流小蜜,也实在是差强人意。   江风从郑爽办公室出来,想起那个女人的嚣张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亏得自己及时赶回去,再晚一会鲍小姐必遭其进一步蹂躏。   如果她被人殴打,就是有一百头牛,也别想拉庾先生回心转意了。妈的单松林你也是,不吃烤全羊你会死?吃的脑肥肠满了还吃吃吃,这是要为去牢里喝稀饭做储备呢?   请庾先生和鲍小姐回来,说起来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一句话的事情,但此刻对于江风来说,却是眼前一片茫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总不能低三下四地去求他们吧?那不符合他的性格,估计也不会起作用。庾先生虽然其貌不扬,却是得玛集团大陆地区总裁,项目上不上,他说了算。   现在,他和自己的妻子都觉得云湖是个“野蛮”之地,怕是恐龙园项目有再好的收益,他们也难以踏上云湖半步了。   江风非常了解这些大佬们的脾气,有时候他们也不单单是为了钱,一件小事或者一个人就可能改变他们的看法,就有可能全盘否决既定方案。当然了,也有可能力挽狂澜,起死回生。   只是现在,自己拿什么去挽这个狂澜呢?又有什么东西能吸引庾先生和鲍小姐回心转意呢?江风从郑爽办公室出来,坐在车上苦思冥想,脑子里像是有有团乱麻在堵着,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撇开庾先生不说,鲍小姐对他看似是有好感。这从她说话的神态以及肢体语言上能看出来些。但江风不敢确定,也许鲍小姐性格如此。再说外国的女人都开放的很,不拘小节,拥抱接吻什么的就像在咱们官场的握手一样,你也不能把人家那些礼节性的动作当做是暧昧,那就太老帽太井底之蛙了。   退一步讲,即使鲍小姐真的喜欢自己,也不能摸根麻杆就当梁,摸着枕头就上床吧?作为管委会主任,他当然有着招商引资的责任,但有些事情该讲原则还是要讲的,否则弄巧成拙或者出了洋相,就要贻笑大方了。   也没有心情回家,打算去办公室坐坐,再把思路清理一下。刚到住建局楼下,接到瞿颖慧的电话,说找不到符合条件的裁缝。   江风正心焦,正想找个人交流下,就说,小瞿你别找了,这会在哪?   瞿颖慧马上回答说,到家刚冲个凉,正无聊呢。江风说,想有聊的话就出来走走,有件大事你得帮我出个主意。   瞿颖慧说,去河堤上吧,僻静,也凉快,做什么都方便。   江风说,好,那我现在过去接你。   瞿颖慧说,不用了,我走着过去,不远,刚好锻炼下。   瞿颖慧刚洗完澡,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短裙,身上散发出来那种淡淡的香味和河堤上花草味道混合在一起,很清新。   看江风闷闷不乐的样子,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眉头紧锁的,当心老的快。   江风叹口气说,不老的快也不行,事情在那里逼着你呢,哪能做到气定神闲?我倒真是想清静清静,过几天神仙日子。   瞿颖慧说,神仙有什么好的?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七情六欲,我真不知道他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说着,身子无意间碰到了下江风,问他,是不是郑书记又交给你艰巨任务了?   江风感觉她的手臂凉丝丝的,很滑很舒服,就说,哈,聪明莫过你小瞿。就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重点强调了郑爽的震怒和要其限期把庾先生再请回来这两个事实。   瞿颖慧听了,沉默一会说,据我观察,商人最注重投资环境,投资环境不好,再好的项目他们也不会轻易下手。郑书记上台后,一直强调投资环境,单松林的女人等于是一粒老鼠屎坏了咱们云湖精心熬制的一大锅汤。   四十个亿啊,这还只是先期投资,后期投资起码还得有几十个亿吧?想想吧,这些钱投在云湖新城,会是什么概念?铺地也得铺半米高吧。也难怪郑书记那么生气。   江风说,这个厉害关系是明摆在那里的,你不说我也知道。关键是如何完成郑书记交待的任务,这才是最让我头疼的事情,你得帮我想想办法。时间紧任务重啊,说实话我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呢,但也不觉得饿,主要是没心情。   瞿颖慧很着急地说,那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是根本,饿出病来一切都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无从谈起了。走吧,现在就去吃饭。我家楼下新开了家毛家菜馆,正好你爱吃红烧肉,我带你去吃,说不定你和伟人一个口味。   红烧肉是江风的最爱,三天不吃就想的慌,但此刻重任在肩,实在没有胃口,就说,不去了不去了,去了也吃不下。   瞿颖慧呵了一声说,什么大事啊,压在心里就翻不起来了?不是说了吗,我帮你啊。但咱得说好了,饭你得先吃。   江风说,小瞿你有什么办法快告诉我,这比吃饭管用。   瞿颖慧调皮地说,现在不说,吃饭的时候再说。再说我晚上也没吃法,肚子也瘪着呢,不信你摸摸看呀。说着,真的拉了江风的手按在自己柔软的肚子上。   她的这个动作让江风的心跳了几跳,说,你们女人晚上有几个吃饭的?都拿白骨精做偶像呢。算了,你也别劝我吃饭了,我真的不饿。   瞿颖慧说,怎么可能不饿?你必须去吃。   说着,拉起他的胳膊就走。   江风知道,女人一旦关心起男人来,是有种很难理解的执着的,只好跟着她走,心里有种很感动的感觉。   瞿颖慧呵呵笑着说,我算是知道了,你们男人啊,都是长不大孩子,什么时候也离不开女人照料,否则就会自己糟蹋自己。别的男人怎么糟蹋自己我不管,但我不许你自己糟蹋自己,我得监督着你。   江风的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流,感觉臂弯里的瞿颖慧今晚特别的女人,特别的有质感。想起她说过的“跑到新城区来追随你”的话,隐隐又有一些沉重。就说,小瞿,你也得考虑考虑自己的问题了,这么一个人下去,也不是长远之计啊。要多操些心了。   瞿颖慧半天没说话,好一阵才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操心的。你看啊,我现在不正在为你操心吗?   江风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听到瞿颖慧低声叫了一声,一个急刹车站住了,身子也转了过来,指头放在嘴唇上嘘嘘着。   江风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瞿颖慧悄悄往前面一棵桃树下指了指。江风朦胧看见桃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两个人,女的倒在男的怀里,很年轻的样子,男的年龄却不小了,头发很稀少。   还未看清是谁,听到那男人嘿嘿笑着说,哈哈,又大了。我就说吗,女人这物件,男人越揉越大。呵,尖尖立起来了立起来了……   猛然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定睛一看,那男人竟然是管委会副主任白河,大大的秃脑门在夜色里真像一盏灯似的。仔细看那女孩,也就是20虽左右的样子,应该是附近大学的学生。   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种很怪的感觉,真没想到,貌似老实的白河也好这口!并且摧残的还是个学生,真是不讲节操了。   正这样想着,瞿颖慧拉着他就往回走,绕到另一条小路上去了。江风思绪还没转过弯来,说,乱套了乱套了,真没想到,这个白河,竟然泡女学生!   瞿颖慧嘻嘻笑道,幸亏他没发现咱们,要不他还说你泡我呢。   江风有些噎气,顿了顿才说,咱们这是谈工作,不一样的。 第1022章、鲍小姐喜欢两样东西   毛家菜果然正宗,毛氏红烧肉让江风胃口大开。瞿颖慧刚才说饿的肚子都是瘪的,到了饭店却什么都不吃,只是看着江风吃,表情很满足的样子,比自己吃都香。   江风嘴里香香地嚼着说,小瞿你也尝尝啊,别减肥了,现在身材就很好。   瞿颖慧低头看了看自己丰满的胸说,好什么啊,胖了点。   江风也忍不住往她胸上看了一眼说,胖点好看。男人嘛,也就是喜欢女人身上的肉肉。   瞿颖慧的脸色忽然有些红润了,目光也像是刚刚被春雨滋润过似的湿漉漉的,说,不会吧,男人喜欢女人胖?   江风说,不能说是胖,是该胖的地方胖。   瞿颖慧的脸像是喝了葡萄酒似的,说,那好,我就这样保持着好了。要不我也吃块红烧肉?你说呢?   吃完饭,两人再次来到河堤上。河堤上已经没了什么人影,一片宁静。白天的暑气渐渐褪去,淙淙的洛河水不知疲倦地流淌着,静静地把像树叶一样稠密的日子带去了。   往上游望去,四座洛河桥灯火辉煌地横跨在南北两岸,把城市的夜空照射得五彩缤纷。这是住建局刚刚完成的四桥亮化工程,云湖的夜晚因此而平添了几分瑰丽。   在河边慢慢走着,瞿颖慧说,江局长,要想请回庾先生和鲍小姐,我倒是有个主意。   江风惊喜地说,小瞿你快说,有什么主意?   瞿颖慧呵呵一笑说,我认为,还得从旗袍入手。   旗袍?江风停下脚步,在夜色里睁大了眼睛,说,鲍小姐在咱们云湖差点挨打,她还会再去喜欢她的旗袍?   瞿颖慧很自信地说,她当然喜欢,并且这是目前我们唯一可以利用的突破口。如果以女人的眼光来看这个问题,我认为鲍小姐应该喜欢两样东西。   瞿颖慧说到这里,打住了,故意卖起了关子。   江风急得涨头胀脑的,说,小瞿你说说看,鲍小姐她喜欢哪两样东西?   瞿颖慧又嘻嘻笑了一声说,说了你不生气?   江风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都火烧眉毛了。   瞿颖慧说,那好,我说了啊。我觉得鲍小姐一是喜欢中国的旗袍,第二是喜欢……你。   喜欢我?江风咳了一声说,开什么国际玩笑。人家鲍小姐一匹大洋马似的,长的又那么漂亮,什么场面没见过,会喜欢我这个山里人?再说,她和庾先生感情又那么好,怎么可能嘛。   瞿颖慧听着,只是笑,也不解释。她越是笑,江风越是觉得被她看穿了什么,越是急着否定。   瞿颖慧说,哈哈,男人啊,都挺虚伪的。江风你说实话,你喜欢鲍小姐吗?   江风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瞿颖慧说,你刚才还说呢,男人喜欢女人身上的肉肉。鲍小姐那一身肥肥美美的熟肉,你能不喜欢?肯定比毛氏红烧肉好吃,你不敢承认而已。老实说要是我是男人的话,看到鲍小姐这样的魔鬼身材,我也迈不动步子了。唉,人家那人种确实优越,混血混的恰到好处,这点咱们不承认不行。你看鲍小姐,胸大屁股大腰细,高鼻子深眼窝大嘴巴,这才叫女人呢。   江风悄悄吞了口水说,小瞿,你说的什么话啊,跑题了跑题了,打住。   瞿颖慧说,也不跑题,我是在为你想办法呢,你自己都不敢承认,我就没办法了。   江风正焦头烂额之间,也顾不得许多了,说,好吧好吧,就算鲍小姐她对我有意思,一件旗袍就收买了她?   瞿颖慧诡异地一笑说,这只是个开场嘛,好戏都在后面呢,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听我这个总导演的安排,保证庾先生携带着美太太乖乖地回来。   江风喜出望外,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只要小瞿你有把握,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瞿颖慧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说,先别想美事,你想干嘛我还不答应呢。当务之急是先把旗袍做好。我妹妹去年参见江南旅游大使比赛,曾经在省城一个老裁缝那里做过旗袍,那老裁缝不轻易做,做一件要好几千元呢,但款式和质量绝对一流。   江风在瞿颖慧肩上拍了一把说,别说几千,就是几万咱也得去做啊。这样吧,明天咱们就去省城,去找那个老裁缝。   瞿颖慧说,我还没请假呢。   江风笑道,好说,你写请假条啊,我现在就给你批。   瞿颖慧嘻了一声说,好啊,我现在写了啊,你转过身去。江风听话地转过身,瞿颖慧用手指在他背上画起来,嘴里说着,请假条,尊敬的江局长……   江风感觉背上麻酥酥的,但他清清楚楚地感觉道,瞿颖慧写的并不是什么请假条,而是一遍一遍地写着“我爱你”三个字。写到腰上的时候,瞿颖慧的声音已经变了,带着颤音说,江风,你……批准吗?   江风没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夜色中的洛河水。洛河水静静地流着,似一位沉默寡言的哲人,淡然地看着这人世间发生的一切。它已经超脱了,但作为滚滚红尘中的凡人,注定要做出一些自寻烦恼的事情来。   从河堤上下来,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了。江风要开车送瞿颖慧回去,瞿颖慧这次没有拒绝,很顺从地上了车。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似乎都在想着心事,或者是在回味着刚才那心动的一幕。   江风是菲迷,车上放的永远是王菲的歌,已经到了百听不厌的地步。此刻,王菲正用她空灵如天籁般的声音,演绎着那首经典的《执迷不悔》:   这一次我执着面对   任性地沉醉   我并不在乎   这是错还是对   就算是深陷   我不顾一切   就算是执迷   我也执迷不悔   ……   车到楼下,无声无息地停住了。江风回头说,小瞿,你到家啦。   瞿颖慧坐着没动,说,不上去喝杯水吗?   江风停顿了下说,不早了,改天吧。   瞿颖慧说,才十点多。   江风的心不由得动了下,感觉一种暧昧的气氛瞬间充满了整个车厢。据说女人动情的时候,体内会发出一种特有的芳香气味,吸引男性的荷尔蒙。   此刻,江风就闻到了从瞿颖慧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味道,并且越来越浓,要把他淹没了。但他还是控制住了冲动,说,小瞿你别忘了,明天我们还有任务呢,艰巨的任务,所以我们今晚都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瞿颖慧失望了地嗯了一声说,那好,你路上慢点。说着推开车门下车。   江风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楼门里,又看着楼道里的灯一层层亮到四楼,然后朝东的窗户亮起来,才调转了车头。   回到家,卧室的门关着,孩子们已经睡了。杨柳出差不在家,保姆小青在客厅看电视等他。   做了住建局局长以来,应酬很多,喝酒也多,当然免不了有喝多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杨柳会一直等他回来,为他泡杯解酒茶、关照他冲澡什么的,她不在家的时候,这个任务就是保姆小青的。   可能没闻到酒味,小青嘘了口气,去卧室抱了换洗的衣服放到洗手间,然后又回到沙发上看电视。一部宫廷剧吸引了她。   江风换好拖鞋,往客厅走的时候,瞄了一眼电视,一个嗲哩嗲气的妃子正抱着孩子递给皇上,嘴里说,来小乖乖,让爸爸抱。   心里想现在的导演都是白痴?明朝就有爸爸这个称呼了?   冲着澡,隐隐听到门铃响。以前发生过拆迁户闯进家里大闹的事情,所以没有他的允许,小青不敢开门。   那门铃连续响了几遍,江风怕把孩子吵醒了,就把浴室门打开一道缝说,小青你开门吧。   心里想,谁这么晚还来家里?不会又是个不不速之客吧?关了花洒侧耳细听,先听得门响,然后有男人的说话声,声音似乎很熟悉,就放下心来。   冲了澡穿着睡衣到客厅,看沙发坐着一个方头大耳的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手里端着杯子大大咧咧地坐着,脚上还穿着皮鞋,像在自己家里似的,很随便。   心里先是有点不乐意,定睛一看,竟然是土地局局长单松林。   在江风的印象中,单松林这应该是第一次到他家里来,以前从未屈尊拜访过他。虽然他们不属于同一个圈子,但不同圈子之间表面上也是有走动的,单松林不买江风的帐在云湖不是什么秘密,江风不止一次听人说,单松林在酒桌上公然说他是“小白脸”“鸭”,是靠身体上位的。   风言风语当然也传到了郑爽耳朵里,这也是郑爽决心要拿下他的主要原因之一。只是最近两个月,单松林对江风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预料到自己前途叵测了。此刻看到江风出来,他马上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手伸出来要和江风握手,看江风没有这个意思,他就双手抱拳,很江湖地拱拱手说,江风兄,这么晚来家里拜访,没打扰你休息吧?见谅,见谅啊。 第1023章、罪恶之手   江风很不愿意看到他这个样子,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股匪气,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不冷不热地说,单局长大驾光临,本该是受宠若惊的事情,怎敢妄谈打扰?实在是蓬荜生辉啊。   单松林也不理会他话语里包含的讥讽,哈哈笑了声说,兄弟是文人,什么时候都是出口成章,不像我才学疏浅,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过咱们弟兄之间,也用不着太客气,这样反倒显得生分了些,江风你说是吧?   江风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只是说,坐吧。说着,自己在离他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保姆小青把他的茶杯放在茶几上,又给单松林的杯子续上水,然后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江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快速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客厅里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心里稍安。单松林是个危险人物,如果他今晚送东西来,是绝对不敢收的。一个眼看就要翻船的人了,江风才不愿意去惹这一身骚。   单松林看来也是有一定背景的,省里虽然早就注意到了他,但迟迟没有行动,显然之间有着一定的阻力。不过郑爽的决心是早就定了的,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单松林干咳了一声,开口说,江风兄,中午那事,实在是惭愧啊。一切责任在我,今晚我是专门来检讨的,还请兄弟多多原谅,在老板那里替我解释下,多美言几句,不胜感激,不胜感激啊。   原来他是为了这事。江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想,你单松林看不住自己的女人惹了大祸,把几十个亿的投资都赶跑了,岂是一句检讨就能原谅的事?更别说在郑爽那里解释了,怎么解释也消不下她的怒气。再说了,这个时候,谁敢在郑爽面前替单松林开脱?那是自找没趣。   今晚江风从郑爽办公室出来后,郑爽立即召开了紧急常委会,通报了因为鲍小姐受辱而导致庾先生拂袖而去这件大事,期间拍了好几次桌子,要求纪委详细调查此事,严格追究责任。   会议结束后,立即有人把这个消息透漏给了单松林,要他多加提防,赶紧想办法。单松林慌了,预感到自己末日临近,左思右想,打算亲自去找郑爽承认错误,探探她的风声。   但郑爽不见他,打电话也不接。单松林急得团团转,忽然想到了江风。心想,江风是郑爽的爱将,并且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只要把江风拿下了,他自然会在郑爽面前为他求情的。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单松林决定一试。他怕打电话又被挡回来,就直接上门。在楼下没看到江风的车,就坐在这里等,一直等到他回来,才尾随着进了家门。   此刻,单松林翻来覆去啰啰嗦嗦地检讨着自己的不是,很恳切的样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飞扬跋扈。以往他和人说话都是用鼻子说的,对谁都不屑一顾,今晚能做出这样的姿态,并且亲自登门道歉,也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毛伟人说过,要痛打落水狗,不要因为它可怜就去救它,其结果只会再次被狗咬。所以江风听着单松林检讨,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笑脸。   这个时候,必须和他划清界限,并且不能让他抱有有丝毫的幻想,不能让他以为从这里可以打开突破口。最好是能麻痹住他,为郑爽的行动争取时间。   江风预感到,郑爽这次是必定要对单松林下手了。她忍他已经很长时间了,这次是个机会。   等单松林说的差不多了,江风才缓缓开口道,单局长,我认为,事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庾先生因为妻子受辱,一时发怒离开云湖,我估计他还会再回来的。   单松林闻听此言,身子往前一倾,惊喜地说,还会再回来?江风兄你有这个把握吗?   江风说,商人重利啊,庾先生何等眼光,他看好的项目,应该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轻易放弃,这是一个利益权衡问题,算不得有多么深奥。   单松林拍着大腿说,好,好,庾先生能重回云湖的话,我身上的责任就小多了。江风兄,我知道这个任务郑书记交给你了,我会尽全力帮你促成此事。只要能让庾先生回来,需要多少经费,你说个数好了。   江风摆摆手说,单局长你太心急了。庾先生的工作,还得慢慢来做,我也是抱着乐观的态度说这话的,至于结果到底会是什么,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这不是钱的问题。   单松林咳了一声说,怎么不是钱的问题?现如今没有钱什么事也办不了。江风你也不用客气,咱们两个谁跟谁?只要能把庾先生拉回来,花多少钱都值!   单松林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仿佛里面藏着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说到钱,他的底气立刻变得充足起来,有些眉飞色舞了。   财大气粗啊,江风暗想,只是你的这些钱是怎么来的?怕是连一分干净的都没有吧。   江风不想再听单松林说下去,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单松林会意,马上站了起来说,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江风兄你出力,我出钱,咱们齐心协力把庾先生再请回来。   江风再次强调说,这不是钱的问题,单局长你想多了。   单松林说,怎么不是钱的问题,就是钱的问题,一切都是钱的问题。江风兄,郑书记那里,还请你替我解释解释啊,有情后补,有情后补。单松林说着,露出一个很诡异的笑,拉开门走了。   第二天起床后正刷牙,听见在客厅打扫卫生的小青问,江叔,这是什么东西?   江风过去一看,地上躺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方方正正的,用手提了下,相当有分量。问小青,从哪里找出来的?小青说,从沙发下找到的。   江风把袋子打开,果然是崭新的百元大钞,码得整整齐齐的。数了数,整整二十摞,应该是二十万了。   做住建局局长以及管委会常务副主任以来,江风手中有了相当的权力,在小小的云湖来说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往往一句话就能值不少钱。   再加上求他办事的都是一些开发商投资商等大老板,都是一些财大气粗的人,这些人信奉的是钱能通天,所以说他想捞钱的话,早就捞的盆满钵满了。   只是他心中自有一道防线,那就是在工作上可以有失误,但经济上绝对不能出问题。这个话题郑爽曾不止一次交待过他,说其它方面出事她都有办法,如果在经济方面出问题,神仙也救不了他。   叶芷没出事之前,也曾经多次对他说,需要用钱说一声就行,其他人的钱绝对不能收。作为开发商中的领军人物,叶芷深知这个行业老板们的作风,那就是翻脸无情,毫无义气可言。一旦收了他们的钱就等于是被绑架了,稍有不从就会遭到要挟,甚至直接跑到检察院举报你。   上个月,市纪委的一名县级干部在办公室被省纪委来人带走了,据说他就栽在了一个开发商“朋友”手里。所以江风在这个方面弦绷的很紧,那就是不和任何开放商做朋友。官场和商场都是一样的,没有真正的友谊,只有绝对的利益。   土地局长单松林早已经是被省纪委盯上的人了,他只不过是秋后的蚂蚱,风光不了几天了。所以他丢过来的这二十万,在江风看来,简直就是一颗炸弹,或者是一只丑恶的手,要把他也拉进地狱去陪葬。   所以江风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单松林的电话。单松林却不承认送过钱,说自己昨晚是空着手去的。他打着哈哈说,江风兄弟啊,看你紧张的,有必要吗?咱们兄弟之间,不用这么认真吧?再说谁看见我给你送钱了?根本没有的事嘛。   江风不和他兜圈子,口气更严厉了些,说,单局长,既然咱们是兄弟,就没必要来这些虚假的东西。庾先生那里,我会去想办法的,也会去向郑书记解释。但这钱你必须拿走,否则我就只好交给纪委了。   单松林那边半天没吭声,好一会才说,看来江局长是不给你哥面子了?   语气虽然平和,但江风分明听出了其中的威胁味道。江风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威胁自己,单松林这句话让他瞬间腾起一股无名火来,不耐烦地说,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我还想继续为党做些贡献呢,没打算去大院里喝稀饭。单局长,现在是7点半,我在家等你半个小时,超过八点我就直接带着东西去纪委了。   单松林哼哼地冷笑几声说,好,好,我派人过去取,马上去取。江局长真是党的好干部啊,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佩服,佩服。   江风懒得和他再说下去,卡擦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还觉得不妥,又给纪委书记尚怀志打了个电话。尚怀志是住建局的老纪委书记了,年龄到站,马上就要退二线了。他正在上班的路上,接到江风的电话后不到10分钟就赶了过来。 第1024章、一件旗袍   江风简要向他说了情况,尚怀志道,单松林这家伙,真是要狗急跳墙了。这个人心术不正,万万沾不得,这钱退给他是明智的。   江风说,我是担心这家伙不认账,专门请你来做个见证。   正说着,门铃响了。单松林的司机上了楼。江风把黑色塑料袋递到他手里,大声说,请转告单局长,他的东西我完璧归赵。   之所以要说这句话,也是有所考虑的,怕这个司机带着录音笔。如今的官场,各种卑鄙的手段大行其道,不防备不行。司机讪讪地接过东西,一句话没说,转身溜走了。   这件事过去不到一周,单松林就被双规了。双规他的不是市纪委,而是省纪委。省纪委的人下午就到了云湖,先对单松林和家属进行监控,等到晚上11点才行动。   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敲开了单松林的办公室,单松林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他和司机正在忙着烧东西,地上的脸盆里满满一盆的纸灰。   看到来者不善,单松林木然地从转椅上站了起来,嘴唇颤抖着说,我,我跟你们走。   纪委的另一路人马骗开了单松林的家门,发现客厅的地上放着三只拉杆箱,单松林的妻子正准备转移财产。   郑爽的动作很快,单松林被批捕的当天下午,他就召开常委会确定了住建局副局长李建接替单松林出任国土局局长。同时调整的还有规划局和教育局。这样一来,重要局委的一把手基本上都是郑爽的人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自己人用着顺手,能不打折扣地执行命令。   新城区建设的步伐很快,但如何再请庾先生回来成了眼前一个大问题。市委书记郑爽一直认为这个大型游乐园项目是志在必得的事情,因为新城区太需要这个灵魂性的项目了,有了它新城区才有活力和张力,整个城市的品味才会有质的提高。她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爱将江风,并且也坚信他会有办法。   江风这些天心里也一直装着这个事情。周六一大早,他和管委会副主任瞿颖慧踏上了去往省城的高速。他们这次是要去执行“旗袍”计划的。这是整个计划的切入点。   下了高速,一辆白色的宝马等在路边,车上下来了瞿颖慧的妹妹瞿颖珊,艺名“波波”。江南省的旅游小姐冠军,果然是天生丽质,身材和脸蛋都棒的很。   简单介绍后,波波上了自己的车,在前面带路。省城堵车严重,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在一个巷子口停了下来。巷子的墙上写满了“拆”字,据说下面要建地铁。   走进巷子,青石板铺地,悠长悠长,倒是有几分情调。波波迈着大长腿,很熟悉地把他们领到一个院落里,院子里养满了各种各样的猫,看着他们一齐的叫。   走进东边一间大的屋子,一个身材矮小,须发皆白,穿着背带裤,戴着老花镜的老者正在大案板上裁布,神态和动作甚是飘逸。   房间里挂着几件做好的旗袍,果然是做工非凡。瞿颖慧悄悄捏了捏江风的胳膊,江风知道她的意思。因为这个老裁缝的外貌特征和他们的预期几乎是一模一样。   老裁缝认真地做着活,并没有抬头看来人是谁。波波走上去甜甜地叫了声“秦爷”,他也没反应。看来这老头有些怪脾气。三个人就站着耐心地等着。   等了将近有十分钟,老裁缝裁好了布,这才抬起头来,眼睛从镜片上面瞧着他们问,你们谁做衣服?过来量尺寸。   瞿颖慧走上去一步说,秦师傅,是这样的,我们想送人一件旗袍,人在国外,暂时没有尺寸。   老头把手中的软尺一扔说,没有尺寸不做!说完,又去忙活了。   瞿颖慧和妹妹在一边好说歹说,那老头就是不吭声。江风也急了,说,秦师傅,我可以把那人的身材给您描述一下,您就凭着感觉做,做好做坏不埋怨您,工钱也可以加倍。   老裁缝停下手中的活,翻着眼说,好吧,那你给我描述一下。江风说,是个洋女人,个头高,和我差不多,腿长,腰细,上围……   老头有些不耐烦,指着一边的波波说,你就比着她说吧。   波波站直了些,有些不好意思。江风生怕老头再变卦,赶紧对着波波比划着说,腿比她要长不少,嗯,长10公分吧,腰呢,比她还要细些,一尺七左右吧……胸围,要大好多……说的波波脸颊飞红,瞿颖慧捂着嘴在一边笑。   老裁缝拿着一个本子记着,问,样式呢?   江风说,大胆些,奔放些,外国人嘛,开放的很。   老裁缝不耐烦地说,有多开放,你说清楚点,我老了脑子不好使,没有什么想象力。   江风干脆说,多露些肉,能露都露出来就好了。   波波和瞿颖慧都咯咯地笑起来,老头却不笑,潦潦草草地划了几笔,眼睛往上一翻,硬邦邦地说,材料加手工费,总共一万。   江风没想到他这么敢要,刚要还价,瞿颖慧用胳膊碰了碰他,对老裁缝说,价钱没问题,什么时候可以取?   老裁缝说,一个月。   江风忍不住说,时间太长了,我们急用,能不能快点?   那老头说,可以,你得再加五千,一周就能取。   江风咬咬牙说,好,就这么定了。说着拿出皮夹子说,先付全款还是先交订金?   老头说,满意再付钱,现在分文不收。   从小院里出来,江风摇头道,这老头,古怪的很。   瞿颖慧说,像他这样的老裁缝现在已经是稀有物种了,全国也找不到几个,能不古怪?别说一万五,就是三万做个旗袍,若干年后拿出来拍卖也能狠赚一笔呢。   波波说,姐,其实你也应给有件旗袍,女人吗,没有一件旗袍是很遗憾的。   瞿颖慧说,我啊,都老了,穿那玩意干嘛?再说,穿给谁看呢?也没人欣赏啊。说着,看了江风一眼。   江风似有所动,停下脚步说,是啊小瞿,你妹妹说的对,咱们现在回去给你也订做一件,算我送你的。   瞿颖慧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说,我啊,以后再说吧。   波波撇撇嘴说,傻啊。   中午在省城吃了饭,波波拉着他们去欣赏她的工作室。原来波波现在已经是省城很有名气的平面模特了,成立了工作室,还有经纪人。   工作室在临街的二楼,里面全是她的写真照片,尺度很大。波波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每幅照片的理念,江风却不敢细看。   瞿颖慧说,波波你得有自己的底线。   波波满不在乎地说,放心吧姐,我可不像你那么傻,连男人都驾驭不住。女人嘛,必须把自己美的一面展示出来,才能拴住男人的心------要不我让我的摄影师也给你拍几组写真?自己欣赏也行啊。   瞿颖慧连连摆手说,别别,我没你那么前卫。   波波哈哈笑着问江风,哥哥你说呢?我姐她身材其实比我还好呢,她是含而不露。   江风点头说,是啊是啊,这个我知道。   波波说,你知道?   江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说,看出来的,看出来的。   波波目光在他和瞿颖慧身上来回游了几遍,嘿嘿地笑了一声。   下午四点,波波把他们送到高速入口,又把瞿颖慧拉下车,在一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瞿颖慧满脸绯红要捶她,波波弯着腰哈哈大笑。车上了高速,江风问瞿颖慧,刚才你和妹妹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瞿颖慧说,不能告诉你,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秘密。   江风有种感觉,她们的话题肯定和他有关,所以就特别想知道,瞿颖慧就是不说。   快到云湖时,瞿颖慧说,江风,你老实说,我妹妹的那些写真漂亮吗?   江风说,那还用说,当然是漂亮了,简直就是惊艳。   瞿颖慧嗯了一声,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妹妹说的没错,女人嘛,就是应该把青春留下来。要不……我也去拍组写真?   江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被妹妹说动了,笑着说,好啊,我绝对赞成,并且做第一个欣赏者。   瞿颖慧说,别高兴那么早,我还没有下定决心呢。不过我真的要去拍的话,你得陪着我。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灯光下,挺害羞的。   江风说,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难为情的。   一周后去省城取了旗袍,江风才知道,这个老裁缝的要价绝对不算高。因为这旗袍已经不是旗袍了,简直就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这老头也够大胆的,旗袍的开叉几乎到了腰里,鲍小姐的大长腿可以得到完美展示;腰身很细,小腹上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不过江风认为要是一朵盛开的牡丹就更好了。   最妙的是前胸,挖的很到位,鲍小姐那两只卤肉颜色的胸可以很好地以高傲的姿态示人了。   江风想象着鲍小姐穿上这件旗袍后的样子,不由得想得入神。   一旁的瞿颖慧看着他笑,说,丰富的想象已经插上翅膀了。   江风这才回过神来,说,我是在想,这件旗袍,我们是给鲍小姐送去,还是让她来取?   瞿颖慧说,当然是送去。让她来取的话,意图就太明显了些。这以后如何操作,你听我的。   江风说,好,我听你的。 第1025章、做出些牺牲   江风在办公室打电话给鲍小姐,得知她人在北京,马上就要去德国了。   听说旗袍做好了,鲍小姐兴奋地叫了起来,连声说,太好太好了!我先不要去德国,我马上飞去你那里取。   江风说,不劳鲍小姐大驾了,我刚好要到北京出差,给您带过去好了。   鲍小姐急不可待,问他,你什么时候来北京?今天吗?   江风说,明天吧,明天中午到。   鲍小姐像个孩子似的耶地叫了一声,说,好啊好啊,明晚我要开party,要让我所有的朋友都来欣赏下我的旗袍!江先生,太感谢了,我现在正式邀请您参加我的party,您应该不会拒绝吧?   江风犹豫了下说,这个……一旁听着电话的瞿颖慧悄声说,赶紧答应下来啊。   江风就说,好吧,不过我会带一个朋友一起,鲍小姐不介意吧?   鲍小姐说,没问题,您的朋友和您一样受欢迎。对了江先生,我也会有礼物送给你哦,希望你能笑纳。   鲍小姐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软很甜,故意往上挑着,似乎在传递着一种特别的信息,江风的心跳了一下,说,鲍小姐您客气了,送您这件旗袍是已经答应过您的,并不求回报。   鲍小姐说,礼尚往来嘛,这是你们中国人的传统,不过我的这件礼物是很特殊的啦,相信您一定会喜欢,就这样啦,bye-bye。   挂了电话,瞿颖慧伸掌和江风击了一下说,太棒了,我正发愁没机会和庾先生说话呢,这下好了,我的计划可以按照预期落实了。   江风看着她说,怎么,你要使用美人计把庾先生俘虏了?   瞿颖慧在他肩上捣了一粉拳,嘬起嘴巴说,哼,你舍得?你要舍得的话我就去做,我看那老头本来也就是色眯眯的,拿下他应该是小菜一碟。   江风笑道,千万别,这代价太大了,要献身也得我冲在前面。   瞿颖慧说,呵,知道你在想这个。说实话,我倒担心这个鲍小姐,好像对你特别有意思,和你说话那声音甜的腻歪。   江风作出不在乎的样子说,外国女人都很开放的,习惯就好了。   瞿颖慧狐疑地说,她说要送你件特别的礼物,神神秘秘的,会是什么呢?不会是她要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你吧?   江风说,小瞿你又开始胡扯了,那可能吗?   瞿颖慧耸耸肩说,有什么不可能的,一切皆有可能。   还要说什么,有人敲门,瞿颖慧闪电般地跳开坐下,抓起起桌子上一份文件,做出汇报工作的样子。   进来的是管委会副主任白河。白河汇报说,恐龙主题游乐园这个项目,庾先生的德玛公司退出后,国内又有两家投资商欲接手,竞争挺激烈。这不,投资计划都做好了。   说着,把两本厚厚的计划书放在了江风桌子上。   江风拿过来看了,一家是省内的思迪娱乐公司,一家是北京的大华投资公司。这两家公司都相当有实力,其中思迪公司是专门做类似投资的,已经在省城建设了好几个大型的游乐场,生意火爆;大华公司财力雄厚,做过国外的援建项目,在国内相当有名气。   江风的心思一直在庾先生这里,没想到这两家公司的动作这么快,投资规划项目规划做的非常漂亮,基本上是无可挑剔。虽然说不见得这两家公司就做不得这个项目,但江风内心还是倾向于庾先生。说来也奇怪,难道自己是倾向于鲍小姐?不过市委书记郑爽也是看好庾先生的。   想到这里,他翻了翻这两本计划书,对白河说,来我们新城区投资的企业,我们一律欢迎,也会尽全力为他们提供优良的发展环境。但是游乐园这个项目,市里目前正在和庾先生的德玛公司谈,谈不拢的话再考虑思迪和大华,欢迎他们考察其他项目。   白河说,庾先生不是已经放弃了了吗?   江风说,谁说他放弃了?德玛公司是跨国财团,这么好的项目他能随便放弃?庾先生是临时有事要处理离开云湖的,马上就要回来。   白河看看江风,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拿起计划书要走,瞿颖慧说,给我看看吧,我研究下。   白河出去后,瞿颖慧扬着手里的两本计划书说,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这两家公司,怕是要为他人做嫁衣了。我就不相信庾老头看了这个能不着急。   下午,江风去郑爽办公室把明天要去北京送旗袍的事汇报了下,顺便也请个假。郑爽问他,你一个人去吗?   江风说,和瞿颖慧一起。郑爽点头说,嗯,这样好。瞿颖慧的心思比你细密多了。好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第二天上午9点,江风和瞿颖慧乘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一个多小时后,飞机在首都机场平稳降落。   鲍小姐在到达厅等着他们,一米八的个头,火爆的身材,真的是鹤立鸡群,很吸引眼球。   鲍小姐灿烂地笑着,先是和瞿颖慧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又拥抱了江风,动作热烈而奔放。她似乎对瞿颖慧特别注意,拉着她的手对江风说,江先生的,你的朋友真漂亮,很有中国女人味道。   瞿颖慧说,鲍小姐您应该做过模特吧?   鲍小姐朝她伸出大拇指说,你猜对了,不过我不认为那是个好职业。   瞿颖慧把手里装着旗袍的袋子送到她手上说,这是我们江局长特意送给您的礼物,是他给您定的尺寸。   鲍小姐接过来,哇哇地叫着,隔着袋子看了一眼,叫道,哈,正是我喜欢的颜色,中国红!还有牡丹,你们的国花,太漂亮,太漂亮了!我们快走吧,我已经等不及啦,回到酒店就要试穿下。   鲍小姐和庾先生住在一家国际酒店的套间里。彬彬有礼的庾先生早就在大厅里候着,很正式地和江风瞿颖慧握手,然后领他们到了房间。   坐下喝茶的功夫,鲍小姐已经换了旗袍走出来,果然是惊艳。那旗袍非常合身,就像是她的一层皮肤似的,把她那丰满的身材包裹的恰到好处,展示地淋漓尽致。   修长的大腿,纤细的腰肢,饱满而微微翘起的臀部,平坦小腹上那朵含苞欲放的牡丹,特别是胸前的镂空设计,半遮半掩,把鲍小姐那一双乳的轮廓完美地展现出来,又各有一个半球外加一道壕沟露在外面,看上去确实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独特的肤色搭配着中国红,那种略带野性的效果绝对是一般女人穿不出来的。鲍小姐扭着腰肢迈着猫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然后摆出一个撩人的poss,说,怎么样,漂亮吗?   庾先生叫道,漂亮,太漂亮了!亲爱的,只有你才配得上这件旗袍啊。说着,上前抱了下自己的妻子,像是一只老猴子抱着一头漂亮的梅花鹿。   不单是江风,就连同样是美女的瞿颖慧眼睛也看直了。好马还需配好鞍,鲍小姐这身材,简直就是为旗袍而生的啊。江风看着这个世间美物,暗暗佩服自己这尺寸把握的好。看来自己早就开始注意鲍小姐的身材了,要不怎么会把握的如此精准?见了美女就心动,修炼的还不到家啊。   鲍小姐早就为江风和瞿颖慧开好了房间,就在同一层楼上,也是两个套间。中午,庾先生请他们吃饭,按照瞿颖慧事先交待,江风在饭桌上绝口不提游乐园的事,庾先生老奸巨猾,也不提起,只是一个劲地夸瞿颖慧漂亮,有些昏花的双眼不时地往瞿颖慧丰满的胸上扫。   而鲍小姐的精力在江风身上,盛赞他旗袍做的好。喝了几杯红酒后,鲍小姐的脸上飞上了两朵红霞,眼睛却愈加闪闪发亮,里面的水分也渐渐多起来。甚至还偷偷拉了江风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   江风怕庾先生发现,急于撤回,鲍小姐偏偏按紧不放,看着他的窘态咯咯地笑,很欣赏的样子。   吃过饭,各各回房休息。江风躺在床上,兴奋劲还没褪去,睡意全无。   给瞿颖慧发信息问她,睡着了吗?   瞿颖慧回信息说,睡着了。   江风回:睡着了还能发信息?   瞿颖慧说,这有什么,有人吃饭还不耽误摸大腿呢。   江风回道,唉,你不也是在做牺牲吗?为了党国大业啊。   瞿颖慧说,看来这次咱们来北京,真的是要做出点牺牲了。   下午,庾先生和鲍小姐忙着安排晚上party的事,江风就带着瞿颖慧出去走走。坐地铁来到圆明园,在昆明湖边慢慢走着,瞿颖慧闷闷不乐地说,江风,我问你,假如,我说的是假如,鲍小姐要……要和你上床,你会怎样去做?   江风哈哈笑道,小瞿你怎么问这么荒唐的问题?   瞿颖慧不笑,说,我是有预感的,女人的第六感觉敏感的很,鲍小姐真的是看上你了。   江风在内心是认同瞿颖慧这个说法的,但嘴上还是说,她看上我是她的事,我没有陪她上床的义务啊。   瞿颖慧说,可是,你别忘了咱们是带着任务来的,惹鲍小姐或者庾先生不高兴的话,咱们的努力就算是白搭了。还有那个庾先生,眼睛总往我身上看,我看他也是个老色鬼。 第1026章、舞会惊魂   这个问题比较严重,江风可不愿意瞿颖慧成了别人的菜。想了想说,所以说,我们需要用毅力和智慧来把握局势,既不能让庾先生和鲍小姐生气,又要让他们牵挂着,乖乖地回到云湖去。只要项目确定下来,咱们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瞿颖慧说,说着容易做着难。   江风说是啊,庾先生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瞿颖慧说,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你的定力。鲍小姐太感性了,别说是你们男人,我们女人看了也难以控制住。   江风说,放心吧小瞿,这点定力我还是有的。再说了,也许咱们把庾先生和鲍小姐想的太低俗了些,说不定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只是语言和动作比咱们开放罢了。   瞿颖慧挽起江风的胳膊说,但愿如此,我可不愿意看着你被人勾引掉。走了一会又说,不知道今晚是个什么样的party?   江风说,这还用说,以庾先生和鲍小姐的交际圈子,肯定是美女帅哥成群,到时候别看花了眼睛就行。   鲍小姐的party开在一家私人会所里,这家会所并未挂任何招牌,只是一栋相对独立的别墅。江风和瞿颖慧坐着庾先生的车赶到时,偌大的院子里已经停满了车,清一色的豪车,各种颜色的法拉利跑车就有好几部。   走到大厅门口,江风看到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臂弯里挂着一个身着齐胸礼服的漂亮女人过来,觉得这两个人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直到他们上来和庾先生鲍小姐拥抱,才猛然想起这一男一女是当下正在热播的一部电视连续剧的导演和女主角。   进了大厅,又发现几个穿着一模一样护士装的少女,都是披肩长发,胸半露,神态妖娆。   瞿颖慧低声说,这是一个什么美女组合,也很红的。接着又发现了一些社会名流京城名媛,才知道今晚的party档次确实不低。   身着旗袍的鲍小姐当之无愧地成为了今晚的焦点人物,感性女神,男人和女人们争相和她合影。鲍小姐向大家介绍了她的两位朋友,江风和瞿颖慧,并感谢他们赠送的旗袍。   大家纷纷举杯,气氛非常热烈。鲍小姐甚至还当众送给了江风一个响亮的吻,引来了一片尖叫声。   舞会开始了,鲍小姐主动邀请了江风。江风抱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鲍小姐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亮闪闪地看着她,高耸的胸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痒酥酥的。   她的脸上挂着别有意味的微笑,这种微笑让江风觉得像是一个强有力的漩涡,要把自己陷入进去了。从包小姐的肩膀上看过去,瘦小如虾米的庾先生搂着丰满如蜜桃的瞿颖慧,正贴在她耳朵上说着什么。   苏胸斗艳,玉腿林立,香风阵阵,魅影重重。江风怀里抱着大洋马鲍小姐,在冥冥如鬼火般的灯光下感受着舞池中这充满女性肉体的气息,脑海里很自然地浮现出四个字来:醉生梦死。   这就是有钱人的消遣,这就是社会名流们惯有的生活方式,虽然有些颓废,但实在太充满J情。在这里,男人和女人在黑暗的掩护下,毫无顾忌地释放着自己,不单单是心情的释放,也包括身体。   一个有着纹身的白人小伙正和身着暴露护士服的美少女组合之一热吻着,美少女黑色胸Z的肩带已经滑落,双臂勾着男人的脖子,咯咯地笑着;小伙左手从她胸衣下伸进去,放在她右胸上搓着,右手抓着她的一瓣屁股,又拧又掐。   导演和明星也紧紧拥在一起摇晃着,明星丰满的身子紧紧抵在导演身上,两人像是要融合到一起。   大家动作都很大胆,并且非常的从容,好像这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你放不开倒显得格格不入。   江风忍不住用余光去寻找瞿颖慧,但灯光太暗,看不到她的影子。鲍小姐喷着香甜的气息如梦幻地说,看谁呢?干嘛不看着我?   说着,身子紧紧的靠上来,把自己那一双骇人的大胸彻底地交给了他。江风赶到一阵窒息,心脏似乎要停跳了。   一曲下来,每一个男人和女人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临时伴侣。没有什么开场白,也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大家都在用身体在和对方交流,比热恋中的人们更热烈些。   有些娇喘的鲍小姐在迷离的灯光下就像是一颗开启了半拉的黑珍珠,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魅力。紧身的旗袍勾勒着她夸张的曲线,裸露的两个丰满半球上涂了彩粉,亮晶晶的,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如两只肥硕的蚌。   她今晚的目光格外的含情,像是两潭春水,涟漪乍起,传递着欲望气息。毕竟有庾先生在场,江风心里还是有些障碍的,所以并不主动。   舞曲终了,鲍小姐并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把他拉到了一个卡座上,坐了下来。   鲍小姐说,喝点什么?   江风说,随便吧。   鲍小姐很神秘地笑了下说,那我就为你做主了。说着扬了下手,一个稚气未脱的服务生端着一个盘子上来,单膝跪下,把盘子托在胸前。   江风看盘子上的酒杯非常奇特,是心形的,蓝色,里面的酒却是粉红色,插着一个发光的小塑料棒,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鲍小姐取下两杯酒来,递给江风一杯,江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只闻到了对面鲍小姐身上那种原始的体味,这酒并没什么味道。问她,这是什么酒?好像没喝过。   鲍小姐嘻嘻笑着说,这叫开心酒,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喝,开心的时候更要喝,你会喜欢上它的。   说着,低头用牙齿咬住那根发光的小棒,在杯子里搅拌了下。江风学着她的样子做了,两人碰杯。抿了一口,刚开始嘴里没什么感觉,过了一会,一种很特殊的香味就从喉咙里升腾起来。等喝下去一半,就觉得小腹那里热乎乎的,精神非常亢奋。   美少女组合在热舞着演绎她们的一首新歌,有男人上去献花,求吻。其中一个美少女边舞边脱衣服,已经只剩下三点式了,胸部非常惹眼,随着她的蹦跳呼之欲出,几欲露点。   密集的鼓点声震耳欲聋,江风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看着舞池中暴露的女人,竟然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身体反应的厉害。暗暗骂自己没出息,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思想。   对面的鲍小姐把身子倾过来,很有内容地笑着说,江先生,开心吗?   江风慌乱地收回目光,连连点头说,开心,开心。   鲍小姐的目光像是两个漩涡开始旋转起来。江风感觉到一直脚放在了自己大腿上,一阵慌乱,赶紧往四下看了看,没有任何人在注意他们。他伸手把鲍小姐的光脚推开,鲍小姐坏笑着,再次把脚放上来,双眼更是滋啦啦蛇射过来一串电火花。   江风抓住她的脚,突然没了推下去的勇气,反而抚摸起来,同时感觉喉咙发干,身体内似乎有座积蓄了千年的火山亟待爆发,却找不出火山口。   鲍小姐看起来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了,深谙此道,她的脚一寸一寸地往前伸,马上要触到江风的密处了。江风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和这位太太发生什么暧昧,但那种抑制不住的欲望攫取了他的理智,他竟然渴望着鲍小姐那只美足赶快抵达目的地,似乎那里才是火山口。   鲍小姐从他的神态里早就看出了什么,她如一只精明的猎人般媚笑着,玉腿一伸,一下子触到了他坚硬的身体,用脚掌和脚趾把玩着。   江风双眼发直地看着鲍小姐红红的两片唇,双眼要喷出火来。舞池中喷起了几只焰火,女人们尖叫起来。焰火过后,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大厅里伸手不见五指。   慢四的舞曲响了起来,时间好像忽然掉进了黑洞。江风正迷惑间,鲍小姐一把拉起了他,抱着他的腰旋进了舞池。人还没站稳,一双火热的唇已经吸了上来。   鲍小姐的动作非常野蛮,江风没有办法抗拒。周围响起了女人们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夹杂着畅快的一两声申吟,然后是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脚步杂乱。饥渴,欲望,欲望,饥渴。   鲍小姐把后背的拉链拉开,把旗袍的上半身褪到腰间,猛地把江风的脑袋按在了自己如排球般大小的两胸之间。就在他将要窒息的时候,鲍小姐才放了他,紧接着又塞进他嘴里一颗水果。   江风的身子膨胀地如同一只将要爆炸的气球,针一扎就会砰地一声的爆掉。要命的是,鲍小姐的右手往下一摸,稳准狠地抓住了他,抓住他的同时,她叫了一声。叫的什么,江风没有听清,但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而是一头发狂的野兽,迫切要把眼前这只猎物狼吞虎咽地吃掉。   鲍小姐的右手运动着,咬住他的耳朵狠狠地说了两句英语。江风嘴上说着不,但身子已经被鲍小姐拖着,走向舞池边上的一个隐蔽的门,门上有荧光标志。一路上撞在好几个人身上。 第1027章、便宜了瞿颖慧   进门是一带走廊,一排好多个房间,每个房间上都有一个号码,有的发出的是绿光,有的是红光。走廊里铺着地毯,有人迫不及待地在地毯上运动起来,女人啊啊的叫声毫无遮拦。   鲍小姐推开一个亮着绿灯的房门,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坐在一个男人身上上下大幅度地运动着。   鲍小姐说了声sorry赶紧退出来。江风忽然想起瞿颖慧,不知道这会她怎么样了?不会也喝了开心酒,被庾先生弄到手了吧?这样一想,头脑清醒了些,站住了,说,鲍小姐,我想离开这里。   鲍小姐返身抱了他问,怎么了亲爱的,你不想要我?我不漂亮吗?   江风机械地回答说,当然了,你很漂亮也很感性。   鲍小姐撅起嘴巴说,那你干嘛不要我?其实我到你们云湖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们以后会上床。   江风说,可我不想在这里,感觉不好。   鲍小姐说,慢慢你就会习惯的。对了,你是担心我先生吧?我们从不干涉对方的,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哪个女人身上潇洒呢。不说他了,快点呀,我着急了。   说着,拉着他就走。刚摸到一个无人的房间门口,江风忽然被人抓住了另外一只手。正惊疑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江风,快跟我走!   原来是瞿颖慧。江风放开鲍小姐,跟着瞿颖慧一直跑出了会所。   只感觉瞿颖慧的手热的像根火棍,出了会所大门,借着路灯光,才发现她头发散乱,脸颊绯红,上衣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几颗。   瞿颖慧喘着气说,江风,知道吗,我们都被吃了药了!就是那杯粉红色的酒!   江风说,我也感觉到了,不是你及时出现,我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瞿颖慧心有余悸地说,这些人,比咱们想象的乱多了!这是什么party,完全就是一个Y乱party啊!你不知道庾先生有多可怕!   江风看着灯光下的瞿颖慧,看着她丰满的唇在一张一翕,突然失控,一把抱住了她,咬住了她的唇。瞿颖慧的身子软了,说,回酒店吧,今晚我就是你的,你想怎么都行。   鲍小姐和庾先生的开心酒,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却成全了江风和瞿颖慧。那晚他们几乎一夜没睡,瞿颖慧一遍又一遍的要,江风一次又一次的给,两人谁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那么多的精力,更没有想到会有那么高的境界,那么刺激的感觉,这是正常情况下绝对无法体验的。用瞿颖慧的话说,有了今晚,怕是这辈子再也不会想别的男人了。   第二天上午,两人起的很晚。江风看着床上瞿颖慧迷人的身体,感觉昨晚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瞿颖慧睁开眼睛坐起来,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害羞地用毯子裹住了自己,说,只是一场梦?   江风说,是的,是一场梦。   瞿颖慧说,那我们就把这场梦忘掉。   中午,庾先生和鲍小姐正式设宴款待了江风和瞿颖慧。四个人都很正常,正常得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江风和瞿颖慧从北京回来后不久,庾先生就带着鲍小姐再次来到了云湖。在晚上的接风宴上,市委书记郑爽对上次鲍小姐在云湖的不愉快经历表示了歉意。   庾先生很优雅地用湿巾擦着戴着硕大钻石的手指说,没什么啦。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好事多磨,这是在考验我们彼此的耐心呢。本来呢,我在香港还有更大的项目要操作,根本没有精力顾及到内地的,可我太太她执意要回来,我也只好听命了。   鲍小姐身穿紧身旗袍,头发高高盘起,一双胸大半个都露在外面,脸上是难以掩饰的自信和优越,还有些羞涩的红晕。   她扭了扭丰硕的身子说,你们云湖人其实还是很可爱的,我很喜欢。说着,举杯对江风说,江先生,再次感谢您送我的这件旗袍,我期待着您还有更大的惊喜给我。   说着,一双光波流转的大眼睛含情脉脉,满含期待地盯着江风。   因为还有几个常委在座,江风本想低调些的,没想到鲍小姐的注意力总在他身上,实在没办法,只好说,请鲍小姐放心,我会按照市领导的要求,全力为您和庾先生服好务。   鲍小姐调皮地说,那你不要失职哦。   很快,以恐龙为主题的大型游乐园项目“世纪园”正式立项,并很快进入了征地程序。原来庾先生早就看准了这个项目,当然不会轻言放弃。   上次他带着妻子离开云湖后,又三次派人暗暗来云湖考察,前期工作做的已经差不多了。   去北京送旗袍那晚,瞿颖慧故意装作不经意间让庾先生看到了另外两家公司的投资报告,庾先生这才不敢大意,抓紧时间回到了云湖。   正如郑爽预料的一样,随着世纪园项目的启动,整个新城区建设就像忽然间注入了灵魂,品味和档次硬是上了几个台阶。这个项目不但迅速提高了云湖这座小城在全国的知名度,也有效拉大了新城区框架,离郑爽心目中的环湖开发,建设大城市的宏伟目标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围绕恐龙山附近的房地产项目成了香饽饽,省内外多家房地产公司都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白沙湖西岸原来的荒山野岭现在被炒的炙手可热。整个新城区建设驶入了快车道。   到了秋高气爽的九月份,新城区的中心建筑----市政大厦正式落成了。围绕着这座雄伟气派的大楼,坊间的议论一直就没停止过。因为从这座建筑奠基动土直到落成,断断续续发生了不少不祥之事。   不说楼顶被狂风吹落,大厅里的水晶灯无端坠地,光是建筑工人就死了六个。前段时间调试电梯,又摔死了一名维修人员。大楼内共有十二部电梯,是采用招投标方法采购的,都是名牌电梯,但总是调试不好,频频出故障,不是把人关进去就是深更半夜的自动运行,还有电梯门开了电梯没来的,更有甚者说是在监控里发现电梯里有不明人影晃动的,越传越离谱。   郑爽是个强势女人,向来对这些蛊惑人心的说法嗤之以鼻,所以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个。江风倒是给她说起过一次,郑爽马上投以蔑视的目光,他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江风这些年是经历过一些事的,对于一些灵异的东西不敢不信,再加上听人说这栋楼会对未来的主人产生极大的不吉,担心郑爽的安危,就悄悄回到观音台请来了张天师。   那天晚上风高月黑,张天师盘腿坐在在市政大厦前面还未完工的巨大广场上,一坐就是一个小时,老僧入定了似的。   前面,黑乎乎的市政大厦耸立着,把黑暗的天空勾勒出方方正正的轮廓,看上去很肃穆。   虽然是夏天,江风还是觉得有冷风阵阵吹过,身上的汗毛都支楞起来了。好半天,张天师才睁开眼睛,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连连叹道,惨烈啊,惨烈。   江风问他,什么惨烈?张天师说,仗打的惨烈啊,死了好几万人。有战死的有被活埋的,冤魂不散,可怜啊。   江风头皮紧了几下,问,死人在哪?冤魂在哪?   张天师往地上一指说,就在咱们脚下。   江风哎呀一声,跳起来本能地后退几步,声音有些变调,说天师啊,这是怎么回事?你别吓我。   张天师点燃了旱烟袋吧嗒吧嗒地吸着说,怎么回事?很简单,这块地是2000多年前的古战场,你们的这座大楼前方就是一个万人坑。阴气重啊。   这样一说,江风倒是想起来,市政大厦刚开始动工挖地基的时候,确实挖出了不少锈蚀的兵器,铜剑铜枪头什么的,现在还在博物馆展出呢。   当时还以为下面是古墓,没想到是古战场。知道张天师神通广大,问他,有什么破法?   张天师说,破法倒是有两个,一文一武,就看你用哪个了。不过几千年的阴气集聚,已经形成了一种强煞,我的本事也不一定能镇住。   江风说,天师你先说说看。   张天师说,文就是请高僧做二七一十四天水陆道场,为这些亡魂超度,今后他们就安生了,不会再捣乱了。   江风一听,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这个办法别说市领导不同意,就是同意了,政府机关搞这个封建迷信,被人拍了照片传到网上就闹大发了。天师你还是说说第二个方案吧,实在不行咱们就来武的。   张天师说,来武的就是在这个广场上立上二七一十四道华表,每根华表下压四方之土,这样就可镇住这些冤魂,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江风迷惑地问,什么是四方之土?到哪里去取?   张天师说,北方天坛,南海神庙,东蓬莱洋山,西大昭寺。   江风去见郑爽,没敢说设立十四道华表是为了镇邪,而是说为了达到亮化美化效果,建议在广场上建十几个景观灯。   这个方案郑爽倒是没拒绝,只是说要协调,不要太铺张。   江风抓住机会迅速制定了方案,然后按照张天师指点的位置,建起了十四个柱状灯,每盏灯高十二米,造价将近10万元。   取四方土的事,他交给了副局长宣立明去落实。   宣立明带着司机,以外出学习为名,跑了十来天,取来了四袋黄土,用旅行箱装着,空运回了云湖。   江风再次把张天师请来,趁着夜里,一番念叨后把土埋到了十四盏灯座之下。 第1028章、小叶姐横空出世   国庆节之后,市委市政府及十几个政府部门正式搬迁至新城区市政大厦。   搬迁那天举行了盛大的搬迁仪式。仪式就在大厦前的广场上举行,江风一手建起的十四道华表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   本以为经过张天师指导,又有了华表几四方土这些物件就该一切顺利的,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首先是升国旗,那国歌奏到一半,旗子升到一半,忽然像是一只中枪的鹞子,直直的坠落下来。   全场愕然,主席台上的郑爽紧皱眉头,明显是生气了。为了这次升旗,江风专门成立了升旗小组,反复演练,每次演练均未出过任何差错,偏偏在实战中中途坠落,这当然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   好在江风反应快,马上组织了第二次升旗,这次好歹算是没再掉下来。不过他的心已经揪到了嗓子眼。这个事件太恶劣,下来恐怕是要被追究责任的。   为了庆贺市委市政府乔迁,各县区都精心准备了礼物。有刺绣屏风、灵璧石、挂毯什么的。   郑爽本来是坚决不收礼品的,但李振说,大楼里空了一些,确实需要一些装饰。于是郑爽做出规定,礼品的价值不能超过五千元。   说是这样说,但价值是多少就难以确定了。   升旗之后,在主持人的介绍下,各县区都派人抬出礼物展示了下。洛北区送的是一件红木落地钟,看上去相当漂亮。   不料两个小伙子抬着它上台阶的时候,忽然跌倒,落地钟的镜面摔了个粉碎。   江风目睹这一切,急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看看台上的郑爽,已经把脸侧向了一边。心想怎么搞的,这些小事都镇不住,难道张天师的这十四道华表只是样子货?   等到郑爽讲话的时候,麦克风又出了问题,啸叫声怎么都收拾不住,并且声音也很奇特,有些鬼哭狼嚎的意思,郑爽讲了几句下面也听不清,干脆不讲了,转身走下台去,搬迁仪式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本来有关市政大楼的议论就多,这下更是热闹了。说别的都是传说,今天可是有好几百双眼睛都在看着呢,不由得你不信。   江风气急攻心,中午饭一口都没吃。下午,市长李振把他叫到办公室,严肃地批评了他,说他准备工作没有做到位。   江风接受批评,当晚就回观音台再次把张天师请了来。   张天师看了肯定说,四方土没起作用。   电话叫来宣立明问了,宣立明承认,去拉萨的时候,正遇到当地BL,没敢去大昭寺,只在一个小寺院里取了土。江风责令他第二天就飞赴拉萨,取回土后重心埋了,这才算安心下来。   市委市政府搬迁至新城区后,其它居委也陆续搬迁,新城区开始有了人气。住建局在老城区新建的大楼还没用上两年,又给开发公司置换了,在政府西边重新盖了办公大楼,年底的时候搬了过去。   第一批安置小区和公务员小区也开始入住了,商场医院学校都配套设施陆续建成投入使用,新城区成了实际意义上的新城区。   这天下午,江风正在自己宽敞明亮的新办公室坐着,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进来的是个女人,穿衣打扮有着叶芷的风范。还以为是她出现了,心中猛的一动,仔细看了,却是叶芷原先的助理丝丝。丝丝早就没了风尘之气,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了,不但身材也想叶芷那样丰满,眉宇间也有些叶芷的神态,气场十足的样子。   继叶芷之后,丝丝的名气在云湖渐渐大起来,并且在江湖上已经有了相当的影响。在省委书记邓锦江雷厉风行的打黑除恶大行动下,米自强和叶芷这两大雄霸云湖多年的势力相继瓦解,云湖黑道一时处于群龙无首局面,也着实安生了一阵。   但风声一过,就有不少人如雨后蝉蛹,破土而出,蠢蠢欲动起来。比较张扬的,是新城区的秦家兄弟和老城区绰号“彪哥”、“胡子三”等几帮势力。   秦家兄弟养狗起家,霸占着洛河河堤上的狗市;彪哥涉足娱乐业,市内几家夜总会相继开业;胡子三本是个卖菜的小贩,网罗了一批混混,逐渐垄断了蔬菜批发市场,欺行霸市,无恶不作。   叶芷混迹江湖多年,经验老道,在出事之前早就有了预感,把自己的一切事务都交付给了丝丝,包括自己在嘉园的房产及名下的车子。她经营多年的势力虽然大部分瓦解了,但仍有一批死心塌地的追随者,转而跟定了她的继承人丝丝,并很快形成了气候。   叶芷垄断云湖建筑市场材料供应十几年,单这一项就为她积累了不菲的财富。所以丝丝就从这里入手,通过几场血腥火并,先后摆平了秦家兄弟以及“彪哥”“胡子三”等势力,重新垄断了全市建筑工地水泥、沙子、钢材等材料的供应,坐上了道上的头把交椅。   丝丝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残忍手段,比叶芷还要老辣些,很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丝丝本名张燕,随着她的势力逐渐膨大,开始声名鹊起,江湖上称之为“小叶姐”,风头一点都不不比前辈叶芷差。   再加上她和叶芷一样是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又比叶芷更年轻精力更旺盛,垂涎和崇拜她的男人比比皆是,也不知做了多少男人的意淫对象。   丝丝是个聪明的女人,早就洞悉了江风和叶芷之间的特殊关系,所以对江风非常尊敬,时刻在暗中保护着他。这也可能是叶芷出事之前交给她的重大任务。虽然名声在外,丝丝本人却比较低调,深居简出,不怎么抛头露面。她爱穿黑衣服,就连帽子都是黑色的,经常以大墨镜遮脸,所以总显得很神秘。   今天,丝丝来到江风的办公室,穿的就是一件黑色的略微透明的裙装,隐隐可见她精致的腰身和丰满的胸围。丝丝皮肤非常白皙,衬托着黑色的衣服,更显得黑白分明,颇显感性和魅力。   因为以前是歌手,所以声音很有磁性。见了江风,她一点都不显得拘束,甜甜地叫了声江风哥,摘掉黑色的圆帽在衣帽架上挂了,一屁股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江风给她倒了杯水,问她,丝丝啊,今天怎么有空来看哥哥?丝丝笑笑说,天天都想来看你,又怕有人说闲话,影响不好,耽误了你的前途。   江风说,咳,什么前途,该来就来,就当我是你的亲哥哥一样。   丝丝收敛了笑容说,江风哥,你的这句话正是我心里想着的。说实话,叶芷姐不知去向后,我在云湖也就是你这一个亲人了。别看我在外面很强势,其实内心还是很孤单的。幸亏有你这个哥哥在,我做什么事都有了底气。   丝丝说的动情,江风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叶芷不知下落,生死不明,更多的时候,江风都把对她的感情都寄托在了丝丝身上,在内心里真正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   不过他总认为,丝丝一个女孩子,本该享受美好人生的,却又继承了叶芷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实在惋惜。他也不止一次劝说过她,但丝丝却是铁了心,说是要恢复叶姐曾经打下的江山。   此刻面对这个倔强的女人,江风忍不住又用长者的口吻开导了她一番,告诫她千万不能做违法的事情。丝丝满不在乎地嘻嘻一笑说,怕什么,你是我的亲哥哥,又是市委书记的红人,我还怕没人保我?现在正是我创业的好机会,哥哥你要多关心我才是。   丝丝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报告来,递到了江风手上。   江风还以为她要揽什么工程,仔细一看,嘴巴张成了半圆形。原来这是一份《关于申请重新经营银河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报告》。   叶芷出事后,银河公司多名高管被抓,公司顿时乱了套。再加上有上千个预售楼盘业主因为追不回房款而围攻市委市政府,公司还有数额惊人的银行贷款没有偿还,一时间造成了不小的震动。郑爽当机立断,由政府接管了银河公司,并由江风兼任公司经理。   在江风的极力斡旋下,银河公司的巨额账务被免,各处楼盘及土地变卖后弥补了购房户的损失,经过一年多的操作,终于稳定下来。   但不得不承认,江风还是有私心的。别忘了,十年前,叶芷在和他有了床笫之欢后,和他签了一份长期合同,聘他为银河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并且先后支付给他几十万元的工资。   那之后,随着两人关系的发展,江风也在一定程度上把银河公司当做了自己的另外一份事业,时时处处都在为它谋好处。   银河公司的具体账目他当然不会过问,但其中有些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这其中,就包括一块600亩的土地。那块地处在荒郊野外,十年前根本无人问津,现在却由乌鸡变成了金凤凰。 第1029章、真实目的   多年前,还是崔定当政期间,省首建公司的老总周运达因“五小惨案”被捕,随后被执行死刑。   他人是死了,却在云湖留下了两个烂尾楼盘:“金粉世家”和“内华达”。当时崔定刚刚上任不久,购房户围堵市委几天几夜,又切断了幸福大道,搞得他焦头烂额,干脆躲到北京去了,把皮球踢给了市长郑爽。   江风不忍心看着郑爽操心,私下找到叶芷,劝说她接下了这两个烂摊子。当时的崔定感激地差点给叶芷跪下。叶芷为此投入了将近两个亿的资金。不过随后正赶上房价大涨,她的投入和收益基本持平,并没有亏本。   作为回报,市委同意把白沙湖西岸西岗村600亩的储备土地底价划拨给银河公司。当时的价格是每亩三千元,银河公司仅仅支付了180万就把土地拿到手了。   而现在,那紧邻庾先生“世纪园”的六百亩地,已经成了开发商们趋之若鹜的黄金宝地了。   江风因为有私心,所以一直没有在郑爽面前提到这600亩地。郑爽好像也把这个事情给遗忘了,也不知道是真忘还是假忘。想必当年叶芷帮了她的大忙,她多少也应该心存感激吧。   江风在整个新城区的规划中,也尽量避免提到这600亩地,有人问起时,他就以“政府储备用地,绝对不能动”为理由搪塞。   他在潜意识里有种打算,那就是,一旦叶芷复出,这600亩地可能就是她打翻身仗的资本。所以他一拖再拖,就在快要拖不下去的时候,丝丝的报告送到了他手上。   这份报告由银河公司的几个股东联合签名,丝丝也是股东之一。报告的内容还是很翔实的,理由似乎也充分。银河公司毕竟是私人财产,政府长期托管并不合适,再说现在的政策是政企分开,银河公司作为一个遗留问题,迟早是要解决的。   不过江风一眼看出,丝丝要的并不是一个空壳的银河公司,虽然报告里并未一个字提及那块地,但她的真正目的,必定是那块地无疑。   江风眼睛看着报告,大脑却在飞快地转动着,思索着。把银河公司从政府手里要回来,会不会是叶芷的主意?难道她还在暗中掌控着一切局势,遥控着自己的替身丝丝?抑或是丝丝受人蛊惑,要彻底霸占叶芷的财产?江风实在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丝丝眨动着大眼睛,观察着眉头微皱的江风,脸上是期待的表情。等江风看完抬起头来,丝丝把一杯热水放进他手里说,江风哥,这件事你要帮我。   江风慢慢喝了几口水,斟酌着说,这是大事,是要上常委会的。这份报告我找个机会交给郑书记,能不能把银河公司交给你们,我实在不敢打包票。   丝丝闻言,一把拉起他的手撒起娇来,撅着嘴巴说,哥哥你这是推诿话呢,我知道没你办不成的事。叶芷姐在的时候,经常这样评价你,我内心也对你无比崇拜,把你当做偶像呢。你不帮我的话,我还能求谁去?再说,你也不忍心看着我这样没名没分地混下去,把银河公司从政府手里要回来,我也就名正言顺地有了自己的身份了。你不答应帮我,我就赖在你这里不走!   江风看她撒娇的样子,确实挺可爱的,不自觉笑了,说,丝丝你先把我手松开,这是在办公室呢,让人看见不好。   丝丝听话地松开手,说,哥哥你看我多乖,你肯定不忍心拒绝我,是吧?   江风没有回答她,而是试探着问她,丝丝啊,银河公司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空壳了,徒有其名,你要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你再注册个公司,今后业务上我肯定会帮你的,不愁不会发展壮大。   丝丝连连摇头说,不不,我就是想要回银河公司,我答应过叶芷姐的,要把她失去的江山再夺回来。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就是搭上性命也要拼一拼。   江风点点头说,精神可嘉。银河公司是房地产开发公司,你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没资金二没地皮,你怎么发展?连开篇都难。   丝丝睁大眼睛看着江风,想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江风故意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沉着脸。   丝丝忽然嘻嘻一笑说,哥哥,别逗了,你肯定知道我要回银河公司的真实目的。你想啊,没人指点的话,我会求到你这里?   江风坐直了身子说,谁指点你,难道是叶芷?   丝丝挑了下眉梢说,是,也不是。抛开叶芷姐不说,哥哥你就忍心不帮妹妹一把吗?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呢。   江风陷入了沉思之中。丝丝的回答模棱两可,给了他想象的空间。   叶芷失去消息已经将近三年了,这三年的时间几乎是弹指一瞬,却又是何等的漫长!由最初的满含期待,到后来的坐卧不宁,到现在的悲观失望,江风的内心经历了痛苦的煎熬。本以为叶芷只是暂时淡出人们的视线,不久就会再回来的,但这种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渺茫。   多少次在梦里,江风看到叶芷远远的向他走来,他满心欢喜地迎上去,她又忽然不见,和他捉起了迷藏。江风一直等待着,等待着有一天,叶芷的手机忽然接通了,或者他忽然收到了一条久违的短信:江风,还好吗?我是叶芷。   然而时至今日,这个等待似乎正慢慢失去依据。有意无意间,他都会调出叶芷那个熟悉的号码,一遍一遍地拨打,但提示总是空号。空空空,难道叶芷的一切,从此就是一场空了?   但江风还是没有彻底失望。没有彻底失望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黑衣女子,丝丝。他总认为,丝丝应该知道叶芷的下落,只是不愿意告诉他罢了。   可能这也是她们之间的约定,丝丝务必要做到守口如瓶。只是,叶芷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呢?她真能做到无知无欲,不食人间烟火?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又是怎样度过的呢?不说精神,就是生理上,以叶芷那极强的Y望,压抑三年也不是容易的事。唉,以前真该多给她些快乐才对,可惜自己有些惜墨如金了。   江风陷入对叶芷的思念中不能自拔,丝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并不去打扰他。直到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江风才从回忆中猛然惊醒。   电话是市委书记郑爽打来的,要他马上去她办公室参加一个协调会。江风把丝丝的报告放进皮包里说,丝丝你先回吧,我找机会把你的事情向郑书记汇报下。   丝丝站起来说,好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往外走的时候又加了一句:事成之后,我肯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江风赶到郑爽办公室,发现常务副市长刘善政以及土地局长李建、规划局长刘来秋、财政局局长叶菡等几个人都在。   郑爽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报告,正是庾先生的世纪游乐园项目用地申请。庾先生的眼光非同一般,前期工程刚刚开工,就把二期、三期的用地考虑进来了,这其中就包括六年前崔定作为补偿低价划拨给银河公司的那600亩地。   人到齐后,在郑爽的主持下,对世纪园用地报告进行了一番讨论。因为是市委书记郑爽的责任工程,所以大家的发言都是积极的,有成效的。   郑爽最后发表意见,要求大家本着特事特办的原则,简化审批程序,搞好内部协作,尽快落实游乐园用地问题。她强调指出,世纪游乐园是市委市政府招商引资进来的重大项目,更是新城区建设的重中之重,这个项目的成功与否,决定着我们新城区的城市品位及未来十年的发展方向,所以全市上下务必统一思想,切实把思想和行动落实到市委市政府的决策上来,全力促成项目落地。   她再次提到了环湖开发,建设宜居大云湖的宏伟构想。江风很崇拜她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之间表现出的那种独特的魄力和魅力,让他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不过在郑爽面前,他的思想也总会控制不住地开小差,轻车熟路地开到别处去了,甚至连郑爽讲的什么都没听到。   猛回过神来的时候,总能发现郑爽正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注视着他,好像看透了他的五脏六腑。   郑爽最后问大家有没有什么问题,江风表态说,管委会将积极和规划财政等部门密切配合,不遗余力地做好征地拆迁和补偿安置工作,确保世纪园用地早日解决。   叶芷那600亩地眼看就要被庾先生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去了,就像自己奶大的娃要被人抱养走,江风有些急火攻心了。丝丝的那份报告就在他的皮包里躺着,但他并没有急于把它交给郑爽。因为他不能确定丝丝要回银河公司的真实目的。他总有一种担心,万一丝丝这个女人是狼子野心,要霸占叶芷辛苦打拼留下的家业怎么办?鸠占鹊巢,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第1030章、绝妙的测试   这十几年来,恩怨情仇,风风雨雨,江风不单对叶芷有特别的感情,对银河公司也同样有着各种不舍。   毋庸置疑,他在内心已经把银河公司当做了自己事业的一部分,尽管他这个总经理助理做的有些名不副实。   叶芷出事后,他在郑爽的授意下代管银河公司,不单使公司遗留的六七个房地产项目得以顺利完工,还煞费心机地免掉了其将近两个亿的银行债务,使银河公司起死回生。其中新城区有两个安置小区,就是以银河公司的名义城建的,江风还打算在湖边建几栋高档写字楼。   可以说,现在的银河公司剩下的,都是良性资产,一旦放开运作起来,依旧是龙头老大的地位。   江风在这个事情上非常尽心尽力,他不仅仅是在为政府分忧解难,更重要的是要完成叶芷未竟的事业。所以在弄清丝丝的真实意图之前,他绝对不能就这么把银河公司拱手交给她。   可叶芷音讯全无,又怎么能确定丝丝是不是在落实她的意图?江风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凝望着远方出神,他在心里轻轻呼唤,叶芷,你在哪里?   一边是世纪园要用那600亩地,一边是以丝丝为首的银河公司股东要收回银河公司,情况紧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江风决定想个办法,测试下丝丝对叶芷的忠诚度。或者有可能发现些叶芷的什么音讯,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打电话说要和丝丝好好谈谈银河公司经营权的问题,把她约到了往事茶楼。这是他曾经和叶芷多次相约的地方。   丝丝如约而至。一袭黑衣,丰满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神秘而感性。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叶芷的神韵,这总让江风为之分神。不过今天他顾不得去欣赏丝丝的风采,他心里在筹划着一道测试题,答案必须在今晚见分晓了。   喝着茶,江风把那600亩地的事情提了出来。丝丝并不显得惊讶,看来她谋划的正是这个。等江风说完,她嫣然一笑说,我知道江风哥你会有办法的。这块地如果被世纪园拿去,价值将会大打折扣,也发挥不出它应用的效益。庾先生的胃口也太大了些吧?   江风说,没办法,郑书记对这个项目支持的很,说是要特事特办,连审批程序都差不多要免了。不过,这块地属于世纪园的三期用地,还要等到若干年之后才开发使用。根据我掌握的情况,这块地将来是要被开发成别墅群的,那时候的地价估计就是天价了。这样说来,庾先生的胃口确实也不浅,眼光长远啊。   丝丝把一颗樱桃放进嘴里,可能是有些酸,皱了皱柳眉说,世纪园是游乐项目,又不是房地产开发公司,凭什么去圈地建别墅?现在国家正在整顿非法圈地,你们这是顶风作案呢。   江风故意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住,我怕什么?我这个管委会主任只有执行的份儿。   丝丝哼了一声说,别的我不管,这块地是叶芷姐辛苦打拼来的,谁都不能拿去,谁拿去我跟谁没玩,包括你。   江风故作惊讶道,丝丝你这是威胁我啊,说实话我也不想把这块地拱手送人,但我真的是爱莫能助,谁叫我不是市委书记呢?   丝丝做出蛮不讲理地说,就是威胁你,你不是市委书记,但我知道你能把这件事办成。你不帮我就是不帮叶芷姐,就是忘恩负义,我当然饶不了你。   江风笑道,怎么,你把我生吃了?我的肉不好吃,发酸还塞牙。   丝丝说,你想得倒美,我不吃你,留着有人吃。   半真半假地玩笑几句后,江风放正经了些,说,丝丝啊,昨天去见郑书记时,我顺便探听了下她的口气,她好像并没有把银河公司交给你们的想法,认为时机还不成熟。咱们是自己人,没必要拐弯抹角的,你想啊,郑爽是冰雪聪明的女人,她能不清楚这600亩地的来历?可能在银河公司和庾先生的世纪园权衡上,她更倾向于后者。要想做通她的工作,一个字,难。   丝丝不假思索地说,对别人来说是难,但你对她提这件事就不难了。   江风说,我脸上贴的有花?   丝丝看着他嘻嘻一笑说,一物克一物吗。   这句话让江风脸上有些发烧,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和郑爽关系非同一般。他尽量做出正常的表情说,郑书记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怕是没人能说动她。   丝丝说,我不管这些,我就是要把叶芷姐的江山重新拾掇起来,你原来帮叶芷姐,现在必须帮我,帮我就是帮她。   江风沉吟一番之后,吞吞吐吐地说,这个……我试试可以。但丝丝你也知道,现在这世道,无利不早起,白说话恐怕是不管用的……再说,这600亩地也有我的功劳,多少人想打它的主意都被我挡下了……   丝丝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会更是睁到了极致,不认识似的看着江风,好像他是个刚来到地球的外星人。   等江风说完,她一字一顿地说,江风哥,你是说,你也想从中……   江风点头说,是这个意思,毕竟……我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我也需要钱。丝丝啊,我知道这可能毁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但世道就是如此,高尚只是一种幻想,并不存在于现实,所以我们还是要脚踏实地做个俗人。再说自古至今,官商合作才能发大财,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清楚。银河公司即使还给你们,今后少不得还得我关照呢。   丝丝的眼中满是狐疑,她审视着江风,想弄清楚他这话的真假。江风在她的审视下有些猥琐,咳嗽了一声,端起茶杯喝茶。丝丝看了他足有一分钟,然后收回目光,低头盯着面前的茶杯,显然是在激烈地思考着。   江风提出的这个要求,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问江风说,江局长,你……要多少?   江风黑着脸说,帮你们公司处理掉的债务就不说了,这600亩地紧邻世纪园,背山面水,三年后的地价起码在每亩100万元之上,价值6个亿。100万只是保守估计,上周新城大道旁的一块地已经拍到120万了。   丝丝的身在坐着的直直的,手里紧紧捏着杯子,掩饰着内心的不安。等江风说完,她试探着说,江局长,这60个亿你要多少,开个价吧。   江风说,唉,丝丝啊,说实话真不想和你谈钱,短了和你们叶总之间的交情啊。不过呢,叶总现在失踪了,我这心理上的负担就轻了些。这样吧,也别让我说了,看你的心意吧。   丝丝脸色凝重,再也矫情不起来了。很显然,江风这个大哥哥的形象如一堵轰然倒塌的墙,在她心目中瞬间湮灭了。她甚至怀疑叶芷看走了眼,会和这样唯利是图的人交往那么久。既然对方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尚,自己又何必背上什么包袱。   所以她慢慢就想开了,把手中握着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说,江局长,这600亩地现在在你的手上,你一把土不给我,我也吃不了你。你开价吧,不管多少,我绝不还价。   气氛很不和谐,江风干笑了下,伸出一根指头。丝丝说,一百万?   江风的指头在空中左右晃了晃。丝丝说,一千万?   江风收回指头说,你回去考虑考虑。说着看了看表说,对不起,我还有个场子。   丝丝站了起来,径直向门边走去。   江风看着她出去,丝丝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说,江局长,我明天给你答复。   江风厚颜无耻地说,可以。如果太为难的话就算了,庾先生那边催的紧。   丝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一句话,迈步走了。江风站在窗前,看她下了楼,气呼呼地上了那辆白色的宝马,急加速走了。心里说,效果不错。   第二天上午,江风刚到办公室坐下,丝丝就闯了进来。江风说,想好了?丝丝也不回答,在他面前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了,双眼如炬地盯着他看。   江风说,你看我干什么,我胡子没刮净?昨天我提的条件呢?   丝丝的双眼开始鄙夷地斜视他,嘴也慢慢地撇了起来。忽然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说,你这个坏蛋,差点骗住我!   江风迷惑地说,骗你?骗你什么?我真的需要钱,我的两个孩子将来都要出国上学的。丝丝说,出国上学我当然送学费了,不过这600亩地没有你的份,一分钱都没有。   江风说,为什么?丝丝哈了声说,好了吧,哥哥你别再考我了。昨天晚上回去我想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你这是在考我呢,因为你不知道我是不是要霸占叶芷姐的财产!告诉你吧,没你的一分钱,事情你还得办,否则我饶不了你!   话已说破,江风也嘿嘿地笑了。不过他坚信,这个测试并不是丝丝自己悟出来的,她肯定得到了高人指点。高人会是谁呢?非叶芷莫属。   难道,叶芷虽然失踪了,还和丝丝保持着秘密联系?   这个发现让江风欣喜若狂。真是个绝顶聪明的测试啊,他把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1031章、机场送别   很快,江风向郑爽递交了银河公司收回公司经营权的申请,并极力说服她,只批了世纪园一期和二期用地。随后召开的常委会就此问题讨论了整整一天,会议决定年底之前把银河公司交回去。   江风去郑爽办公室领会议纪要时,郑爽不经意地问他,有没有叶芷的消息?江风一愣,说,暂时没有。   郑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春节过后,新城区大型游乐园项目举行了隆重的开工仪式,省内外多家媒体云集云湖,对此事进行了详细报道,有报纸还用上了“中原迪士尼”这样的字眼,非常吸引眼球。   云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一下子出现在全国人民的视野中,一枝独秀,充满期待。本市仅有两家上市公司,虽然其经营项目与游乐园大相径庭,但股票还是打了鸡血似的连续逆势大涨,足见这个项目对万川产生的深远影响。   目光敏锐的投资商们纷至沓来,游乐园周边的地皮被炒得炙手可热。张晓卉那600亩地经过江风的精心运作,顺利归还给了以丝丝为总经理的银河公司。   其实这个事情本身并没有那么简单,市委书记郑爽之所以点头同意,可能还是佩服张晓卉这个女人的为人。毕竟这个万川的风云人物,曾经在郑爽陷入困境的时刻多次挺身而出为她排忧解难,至于江风在这里面的关系,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丝丝的这块地就像一块大肥肉,令其他开发商们垂涎欲滴,有不少人找她洽谈购地和联合开发事宜,丝丝却自有主见,以公司暂不考虑开发为由按兵不动。她的这一策略是非常明智的:新城区的房地产市场刚刚开始预热,更火爆的还在后头,她在等待最佳时机。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小女子还真有些张晓卉的遗风。江风看在眼里,在心里暗暗佩服。   庾先生没有过多的精力放在这里,除了安排两位项目经理带着几个人常驻云湖,还把自己娇艳艳的的妻子鲍小姐也留了下来,这很有可能是鲍小姐主动要求的。   江风在安红的白沙湖酒店安排了几个套间,作为鲍小姐等人的下榻之处。公司的人在北楼,鲍小姐以喜欢看水为由自己住在南楼。   庾先生刚刚离开,鲍小姐就邀请江风去她房间,江风带了瞿颖慧,这让鲍小姐暗暗的噘了嘴巴。没办法,这个女人太惹眼了,早已成了机关闲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江风必须得和她保持距离,免得有人说闲话。   现在他的心思在仕途和事业上,万不能在这方面犯下低级错误而前功尽弃。鲍小姐却执着的很,几次约不到他,生起气来。江风悄悄带她到西部山区玩了一天,鲍小姐的脸上才又开始生动起来。   没办法,他这个管委会主任不仅仅要管事,还要搞好人际关系,包括男女关系。经过这些年的锤炼,他已经是一个官场老手了,知道怎样做才能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四月份,云湖市人大及政协两会相继召开。两会的亮点的是市长李振所做的《政府工作报告》,正式把大城市建设的宏伟目标提了出来。这个目标比郑爽原来的预计至少提前了五年,究其原因,还应归功于游乐园项目的带动效果。   可见当初郑爽坚持引进这个项目是多么的明智。郑爽在会上做了重要讲话,她的讲话极富鼓动力和感染力,把与会的党员干部们听的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大有为新城区建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雄心壮志。好像不跟着郑爽做点什么,这一辈子就是白活了。   环湖开发前期规划工作摆上了日程。按照工作部署,先期开发的是白沙湖西北岸,连接恐龙山和新城区之间的地域。这个地域有将近二十公里长。   市里请来了北京、武汉等几家知名规划公司做总体规划,虽然有好几套方案,但郑爽还是不很满意,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常委会上,她提出了去欧洲考察的方案。按照她的说法,新城区建设要多吸收成熟国家的先进理念和时尚元素,决不能闭门造车,规划方面要做到十年领先,三十年不落后,永久宜居。   她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常委的一致响应,当即敲定了考察团名单。郑爽是市委书记,当然走不开,决定由市长李振带队,副市长刘善政、住建局局长江风、管委会副主任瞿颖慧、以及规划局、环保局、土地局等单位一把手,共8人。考察时间为一个月,要求至少考察十个国家。   郑爽专门去了趟省城,将此事向省委书记邓锦江做了汇报,得到了他的同意。   考察团的行动被要求是保密的,但现在的官场,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江风在管委会自己办公室刚召开完班子会,就接到了蔡小菲的电话。   蔡小菲虽然远在乡下,但却几乎是无事不晓,消息灵通的很。蔡小菲在电话里说,知道的晚了,本来今晚应该给你设宴送行的。   江风说,哈,难得小蔡你惦记着我,不就是出趟国吗,又不是回不来了。   蔡小菲马上说,快啐一口,你这话不吉利!   江风从报纸上看到,这个月国外国内接连有两家航空公司摔了飞机,蔡小菲可能是忌讳这个。心想女人的心就是细啊,不禁笑了,很夸张地啐了一口说,可以了吧?   蔡小菲也被他逗乐了,问他,明天几点的飞机?我想去送你。   这些年来,江风和蔡小菲虽然没有再有过肌肤之亲,但蔡小菲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那就是江风每次远行,她都要悄悄到机场送他,并且执着的很。   按照她的说法,机场是最能体现分别之情的地方。看着你热爱的人乘坐的飞机腾空而起,逐渐消失在蓝天白云里,那种感觉非常特别,别人绝对体会不到。   她曾经忘情地说。不过这次江风不想让蔡小菲去送,因为不是他一个人,考察团是要坐中巴一起赶往机场的。所以他在电话里拒绝了蔡小菲,说这次不方便。   蔡小菲依然很执着,说,你只管去机场,我在旁边看着你就行,你不用和我打招呼,免得引人注意。   江风笑了说,还是算了吧小蔡,怎么感觉你还是没长大似的,像个小孩子。   蔡小菲说,说也奇怪,我这个乡党委书记还是有些脾气的,怎么一到你面前就成了小孩子了呢?你说这怎么解释。   江风当然没法解释,所以他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说,你忙你的工作吧,不用去送我。顿了顿又说,你想要个什么礼物?我回来带给你。   蔡小菲说,嘻嘻,我的礼物就是你啊,你平安回来就是我最需要的。   江风忽然有了些感动,好半天没说话。那边的蔡小菲问,去不去法国?   江风说,去。   蔡小菲说,那你给我带瓶香水吧。   江风说,好。   飞机是上午十点的,不到九点,江风一行已经到了机场。换完登机牌排队安检时,他的手机接到了一个信息,一看是蔡小菲的:抬头往右边看。   猛抬头一看,身着玫红短裙的蔡小菲扣个大墨镜,正在通往一楼大厅的步梯口向他悄悄招手。   这个执着的女人,到底还是来了。看到蔡小菲曼妙身影的那一刻,江风竟然有一种惊喜,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从内心里还是希望蔡小菲来送他的。   蔡小菲招了下手,就隐身在转弯处。江风把手中的箱子交给瞿颖慧说,去趟洗手间,时间可能长点,你等我几分钟。   瞿颖慧关切地问,是不是早饭喝了过期的牛奶了?   江风说,可能是。说着快步往洗手间方向走。到了洗手间门口,回头看看没人注意他,转身一溜烟朝蔡小菲那边跑去。刚转过弯,几乎和蔡小菲撞了个满怀。   蔡小菲今天是刻意打扮过的,画了淡妆,嘴唇红嘟嘟的,看上去非常诱人。她的上衣开口恰到好处,深深的沟时隐时现。   她激动地满脸通红,一下子抓住了江风的手,又马上松开了。江风说,不是说过不让你来送我了吗?   蔡小菲说,不来送你我就心神不宁的,没法安心工作。   江风笑了说,又不是生离死别,没必要这么一百多公里的赶来啊。   蔡小菲伸出指头堵在了他嘴上说,看你,又说不吉利的话了。江风很自觉地啐了一口,蔡小菲笑了,说,真乖。   一句“真乖”,让江风?心里又乱跳起来,蔡小菲身上那熟悉的香味钻入他的鼻孔,他觉得自己有种醉酒的感觉。   蔡小菲微微仰着脸看着他,丰满的胸脯一下一下起伏着。江风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再次体验那种拥她满怀的感觉,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蔡小菲问他,去多长时间?江风说,一个月,要去十个国家。   蔡小菲嗯了一声说,多保重,我等着你回来给你接风。   江风说,一定的,小蔡你也多保重,看你最近好像瘦了。   蔡小菲低眉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江风叫了声小蔡,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响了,瞿颖慧催他快进安检。蔡小菲在他背上推了一把说,你快去吧,不要误了登机。等会我在一楼到达厅看你的飞机起飞。   江风答应一声说,小蔡你等会回去慢点开车。蔡小菲点点头,把他推开,右手在胸前向他挥了挥。多年后,江风每每回想起蔡小菲当时的动作和笑容,都要后悔自己没有去抱抱她,或者是给她一个亲吻。 第1032章、夜逛红灯区   考察团这次是带着任务出国的,所以大家全然没有逛景购物的心情,每到一个国家,先去研究当地的城市规划及市政基础建设建设。   好在要考察的十个国家都属于欧盟成员国,相互之间不需要再办理签证,省去了不少麻烦。   江风感触最深的,不是这些国家的城市规划多么合理,而是惊讶于欧洲上面的那片天竟然那么蓝,所产的牛奶竟然那么醇香,人们的生活竟然那么慵懒。   市长李振在国内是从不喝牛奶的,首站到巴黎尝试着喝了一杯后,就喝上了瘾,三餐必有牛奶。用他的话说,国外的牛基因就比国内的优秀。   有天晚上在布鲁塞尔一家餐厅用餐,李振又发如此感慨,刘善政吧嗒着嘴说,唉,在国内,别说牛奶,就连人奶都不能让人放心了。   说完后觉得不妥,扭头对一旁的瞿颖慧说,不包括你啊。   瞿颖慧飞红了脸说,你们男人的基因也好不到哪里去。   瞿颖慧也对这里的牛奶情有独钟,晚上到宾馆就用面膜泡了牛奶敷在脸上,江风去她房间往电脑上存照片,瞿颖慧披着头发顶着面膜来开门,把他吓了一跳,以为见了鬼。   其实江风觉得,城市建设还得和当地的文化风俗及社会意识相吻合,和生活习惯相适应。这次到国外虽然是开了眼界,但单就城市规划来说,可借鉴的地方并不很多。   这些欧洲国家属于发达国家,城市规划及建设早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就完成了,用今天的眼光来看也许并不时尚,但非常合理非常实用,即使再过一百年回头来看,依然经典。   还有,国内国外的生活理念也不尽相同。欧洲国家很多古建筑,那里的人们以悠久的历史文化而自豪,而国内却热衷于开发改造,把祖先遗留下来的东西都用铲车铲平了,盖上了千篇一律的大楼。   柏林市中心的马路,甚至还没有云湖市的幸福路宽,但车辆行人井然有序,人们和善有礼,相互谦让,这些内在的东西,恐怕再过几十年国人也赶不上。   举个简单的例子,国外的信用卡不设密码,在国内行吗?倒是一些欧洲国家的市政基础设施,非常人性化,可借鉴的地方不少。比利时的公交车站竟然还设有吊床,苏黎世竟然设有车震专区----不过这个可以不借鉴。   在欧盟成员国之间,欧元是通用的货币,比美元好使。考察团成员每人发放了1000欧元,这1000欧元由公家买单,用完了就该自己掏腰包了。   不过食宿都是公费,瞿颖慧是财务大臣。每到一个国家,考察之余,大家都想去当地名胜游览一番,不枉出趟国,但市长李振却很坚持原则,说那我们不成了公费旅游了?好说歹说才允许去看一眼,拍拍照片。   在具有“性都”之称的阿姆斯特丹那晚,男同志们心里都惦记着这里著名的红灯区,心里无比的抓挠,李振却要求大家吃完饭后早早休息,不要乱跑。   江风你做好大家的考勤工作,发现夜不归宿的马上赶回国去!李振特意这样交待江风。   躺在床上,江风翻来覆去睡不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收到瞿颖慧的信息:睡着了吗?   江风回:睡着了。   瞿颖慧:睡着了你还回信息?   江风:还有另外一个我没睡。   瞿颖慧说,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江风暗笑,看来这个性都对女人也有吸引力啊。欣然回信息说,好,我在酒店后门等你,你最好换换衣服,乔装打扮一番。   江风故意穿得邋遢些,把头发弄乱,然后轻轻拉开房门,左右一看平安无事,踮着脚紧走几步,幽灵似的飘进了电梯,紧张地心怦怦乱跳。又有一种莫名的刺激,像那晚在宴会上喝了鲍小姐的开心水似的,精神高度亢奋。   刚到酒店后门,瞿颖慧也飘过来了,果然包了块花花绿绿的头巾,这是她在巴黎花了10欧元买的名牌货。看得出她比江风还紧张,几次回头往后面瞅,怕被人盯梢。   看到江风,跑过来拉了他的胳膊,悄声说,快走!江风被她拖着走,问她,你知道路?   瞿颖慧说,我早就研究过路线了,很近,5分钟的路程。   阿姆斯特丹有点类似于威尼斯,也属于水城,河道较多。只走过两个街口,就到了红灯区,果然是活色生香,目不暇接。   衣着暴露,丰满的有些夸张的橱窗女郎令人大开眼界。红灯区毗邻河道,橱窗的霓虹倒映在水中,别有一番情趣。   江风至此才明白杜牧老人家“夜泊秦淮近酒家”的妙处了。橱窗女郎虽然香艳,但好像真正进去品尝一番的男人不多,游人大都带着欣赏的心情,饱饱眼福罢了。   瞿颖慧的胸已经很大了,不过比起这里的女人,却有些大巫见小巫的意思。她反复说的一句话就是,假的,肯定是假的。胸假,屁股假,都是硅胶。   江风眼睛停留在硅胶上,说,是啊,哪像你这样真材实料?   瞿颖慧拉他一把说,走啊,看你脚步都迈不动了。   江风的胳膊无意间碰到了瞿颖慧的胸,说,刘市长说国内没有放心人奶,这话太片面了。   瞿颖慧说,他不该那样说的,毕竟是市长呢。   江风说,喝了点什么朗姆酒就把持不住了,酒是色媒人啊。   瞿颖慧说,他这点就不像李市长,我看李市长倒是正统的很。   正说着,瞿颖慧像是看见了鬼,呀地叫了一声,猛地把江风拉到水岸边一棵树后面,悄声说,快看快看,刘市长他们!   江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刘善政领着环保局长规划局长等四个人,正在一家挨一家的欣赏。刘善政背抄着手,还是一副市长派头,几个人前呼后拥的,环保局的杜局长可能来过,走在前面手一指一指的做着介绍。   刘善政领导视察民心工程似的微微点头。走到近处橱窗,橱窗边上的小门里走出来一位****的红发女郎,用生硬的汉语朝他们喊:有发票!有发票!   刘善政显然被这句话吸引了,脚步停了一下,可能又想到了什么,又往前走了。   瞿颖慧拉着江风在一把木椅上坐了下来说,咱们等等,等他们走远了咱们再走。   江风笑道,看来大家都不安分啊。这也难怪,说不定一辈子就有这么一次机会,不来看看心里怪痒痒的。   瞿颖慧说,你们男人啊,真是下半身动物,这话一点都没错。停了停又说,要说吧,也没什么,开开眼界,也不违法。李市长这点做的有点过于保守了。   江风说,他毕竟是市长啊,不高姿态怎么办?他领着大家参观红灯区,回去传开了咋办?他这个市长还当不当了?刘善政他只是副市长,偶尔放纵一下也可以。   瞿颖慧说,看来想做大领导,不仅仅要有非凡的领导才能,还得节欲啊,做忍者神龟。   江风说,那是,高处不胜寒嘛。正说着,一条流光溢彩的小船靠了岸,一个人高马大的衣不蔽体的女郎从橱窗里跑出来,在一名黑人男子的搀扶下,咯咯笑着跳上了船,扑到了黑人怀里。   瞿颖慧抽了抽鼻子说,这地方,好像空气里都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江风问她,啥味道?瞿颖慧说,Z爱的味道。   江风说,就是,我好像也闻到了。   坐了一会江风说,咱们抓紧去走一圈吧,别回去的太晚,和那帮人撞车就不好看了。   瞿颖慧说,真撞车也没什么,小偷抓住贼,谁也不说谁。   江风说,真是的,这东西在国外光明正大,怎么在国内就成了贼呢?最看不惯的就是警察扫黄,恃强凛弱嘛,十足女孩其实也挺可怜的。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贪污受贿,比那些贪官强多了。   瞿颖慧说,你这观点就说给我听听好了,对别人千万不能说。   两人走马观花看着,忽然听见后面有当当当敲玻璃的声音,声音还挺大。回头一看,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国男人拿着手机拍橱窗女郎,里面的女郎用手挡了脸,敲着橱窗玻璃朝他咆哮,看口型是在说“fuck”。   那男子赶紧收起手机就走,一转脸,天啊,竟然是李振!   江风惊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李振朝他们走过来,竟然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亏得瞿颖慧急中生智,一把把他的脑袋抱在自己怀里埋头热吻起来。足足过了有两分钟,才抬头悄悄观察,李振早没影了。   瞿颖慧拍着胸口说,哎呀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差点被他发现。   江风感慨地说,市长也是人啊。也不知道他发现咱们没有?   瞿颖慧说,今晚这情况吧,他发现不发现咱们都无所谓。小偷抓住贼啊。   第二天,江风仔细观察李振,想从他的言行中看出点什么,但李振还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一丝破绽。 第1033章、晴天霹雳   到了奥地利,下榻在著名的维也纳酒店。晚餐后,在酒店附近大街上走了走,回到李振的房间下象棋。   李振是高手,全市机关象棋比赛屡屡夺冠。江风这方面也不错,曾经进过前三,但到了李振那里,还是有些差距,偶尔也能胜他两局。   瞿颖慧躺在房间敷面膜,剩下的都来房间观战,为市长喝彩。   奇怪的是江风今晚有些心不在焉,接连走出臭棋,连输几盘。额头上不禁冒汗起来。忽然又觉得血糖低了似的,心慌意乱,拿棋子的手控制不住地抖。   李振看着他说,怎么了江风,是不是不舒服?   江风擦了把额上的冷汗说,有些心慌,可能是想感冒。李振收起棋盘说,回房间吃些药,好好休息下。又说,你这体格,可不像是要生病的人。   回到房间,瞿颖慧送来了感冒胶囊,看着他喝下去,说,江风,我看你眼皮跳了,跳的老高,你感觉不到?   江风说,真的跳了?可能是缺乏睡眠了。   瞿颖慧说,那你休息吧,我手机开着,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江风躺下,迷迷糊糊的尽做些乱七八糟的梦。好像是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在槐河的山上飞着,有几只狼跳着咬他,他赶紧往上飘,手脚并用,类似在水中游泳的动作。   看见了梁子、刘英他们带着好多人到山里寻他。飞着飞着,看见一棵大树下站着蔡小菲,就按落云头。   蔡小菲仰脸问他,江风哥,给我带的礼物呢?   江风想起了法国香水,往身上一摸,没了,急的叫起来说,我明明买了的啊!   这一叫就惊醒了,坐起来,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钟声,当当当敲了三下。   第二天起床,感觉好多了。可能是感冒胶囊起作用了。瞿颖慧又坚持让他吃了一粒,说是巩固一下。   吃过早饭,李振破例带大家去参观了施华洛奇水晶店。瞿颖慧对那些美轮美奂的水晶爱不释手,想要买一对耳坠,挑来挑去挑花了眼睛。   李振在旁边看着暗笑,说怎么了小瞿,看花眼了?让你王主任帮你选一对啊,这东西戴上就是给男人欣赏的嘛。   瞿颖慧一惊,掩饰着说,我还没拿定主意要买呢,要不李市长你帮我挑挑?   李振摆手说,女为悦己者容,我是土老帽啊,眼光不行。   瞿颖慧心神不宁的,最后还是放下了。悄悄对江风说,难道那晚李市长发现咱们了?   江风说,发现就发现吧,小偷抓住贼。   从水晶店出来,天气骤变,狂风暴雨。一行人被逼到屋檐下,看风雨中一个女人手中的伞只剩下了骨架,浑身湿透,裙子卷到了腰间。   江风正感叹人家城市的排水系统做的好,意外地接到了尹红妹的电话。   出国后,因为是国际漫游,江风几乎不接打电话,经常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不想被打扰。刚才拍照的时候可能动了设置,刚刚能接电话,尹红妹就见缝插针的打过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问江风,什么时候回来?   江风说,还得十来天,有事吗红妹?   尹红妹说,没事,就是问问。   江风说,好啊,等我回去咱们一起回槐河吧,去找蔡小菲去,特别想去水云间吃烤鱼。   尹红妹那边不说话。江风以为断了,喂了一声,尹红妹说,好吧,我等着你回来。多保重身体。   江风说,放心,国外的牛奶把我养的生龙活虎的。   本以尹红妹会笑的,没想到她只是嗯了一声,就说了再见。   最后一站是英国。在江风的坚持下,去了北部城市爱丁堡。他要在这里追寻美美曾经留下的足迹。   他去了夏绿蒂广场,蹲在广场上喂鸽子,记得美美曾经发给他一张这样的照片。   还去了圣格玛丽特教堂,徘徊在那高大而神秘的建筑前面久久不愿离去。草地上正在举行一场英伦习俗的婚礼,身着洁白婚纱的新娘正在放飞鸽子。   江风的目光追随着扑棱棱的鸽子越过教堂尖尖的屋顶,最后停留在蓝天中洁白的云朵上面。   想必美美也像他这样在这里凝神发呆过吧?她少女的情怀就像这蓝天白云般纯净。江风收回目光,悄悄叹了口气。   7月17日,考察团乘坐的飞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于上午将近8点准时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   走出飞机,江风的第一感觉就是天不那么蓝了,灰蒙蒙的,空气似乎也很浑浊。在机场稍事休息后,又转乘飞往省城的飞机,一个多小时后到达省城。   出国一个多月,大家都有些归心似箭,虽然脸上还带着时差带来的倦意,但还是有说有笑。政府办早派了专车来接机,市委副秘书长林美丽带着政一帮人等在到达厅出口,老远就向他们招手。接待办的小美女小柳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鲜花。   李振说,看啊,郑书记把手下的资深美女派来接咱们了。   小柳把手里的鲜花双手捧着献给李振,说,祝贺市长平安归来。   李振笑呵呵地说了谢谢,又握着林美丽的手说,想死你们了!还是家乡人看着耐看,家乡音听着好听啊。   林美丽说,不过看李市长您的气色,好像比出国前更好了些。   李市长趁机又把外国的牛奶赞扬了一番,说全是牛奶的功劳,我带了奶粉回来,有小林你的一份。   环保局的杜局长凑上去说,林秘书长也和我们握握手呗,好久都没和人握过手了。   笑声中,林美丽和大家一一握了手,然后前呼后拥地出了大厅。   上车后林美丽对李振说,本来郑书记要来的,但要准备下午的报告会。   李振说,这个我知道,我下午也要参加一下。考察团的同志很辛苦,可以不参加,会后领会一下精神就可以了。   江风暗暗观察林美丽,发现她越发显得成熟干练了。   车上高速,林美丽代表郑爽发表了一番欢迎词,又请接待办的小柳为大家唱了几首歌。   小柳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嗓音果然纯净好听,也放得开。车厢里的气氛很高涨,就连李振也拿过话筒唱了一首《敖包相会》。   热闹到半路,才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开始闭目养神。林美丽坐在江风前面的座位上接电话,可能是有人问她下午报告会的内容。   江风半闭着眼睛,没有刻意去听她电话,但无意间听到“蔡小菲”三个字,就忽地睁开了眼睛,伸长了耳朵。   听见林美丽说,对,是的,蔡小菲同志先进事迹报告会,三点半在会议中心。郑书记专门强调,县级干部全部参加,不准请假。   蔡小菲先进事迹报告会?江风来了兴致,心中暗想,看来小蔡她又立功了,并且是立了大功,要不怎么会发动全市干部向她学习?在这方面她是继承了尹红妹的风格,喜欢出风头,喜欢大张旗鼓。   这样想着,心中又有种怪怪的感觉,按照惯例,凡是号召党员干部的,都是一些死典型,市里这次是怎么了?   忍不住问林美丽,林秘书长,蔡小菲她有什么先进事迹值得大家学习?   林美丽回头奇怪地看着他说,你不知道?   江风摇头说,不知道,真不知道。   林美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钟,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轻声说,蔡小菲同志为了挽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光荣牺牲了。   林美丽声音不大,但如一记闷雷在江风头顶炸响,轰地一声就把他震晕了。   他啊地叫了一声,身子早站了起来,脑袋咚地撞在了车顶的行李架上,顿时眼冒金星,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几乎要窒息了。   他摇晃了几下身子,双手撑着前面的椅背,努力睁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林美丽,声音哆嗦着说:蔡小菲她,她,牺牲了?有没有搞错,是槐河的蔡小菲吗?   江风的失态引起了全车人的注意,车厢传来了一阵惊叹和惋惜声,只有市长李振依然显得沉着冷静。看来他早就知道了消息。   林美丽也站了起来,很显然,江风的失态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伸手扶住他,慢慢把他按到座位上,说,是她,槐河乡党委书记蔡小菲。对了,江风你在槐河挂职锻炼过,应该很熟悉吧。   江风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浑身像被抽了筋似的瘫软。他没有回答林美丽的问话,只是痛苦地叫了一声小蔡啊,紧紧闭上了眼睛……   省城机场,蔡小菲挥手送走了江风,下楼来到一楼大厅,站在了朝着跑道的大玻璃后面。她曾经不止一次在这里目送江风的飞机腾空而起,直插云霄。用她自己的话说,她这是在仔细体味离别的过程。   江风总认为这种暂时的分别太习以为常,蔡小菲却不以为然,说,我认为每次的分别都值得珍惜。花开花落,人生几何?这样送你的机会并不很多。   江风理解蔡小菲执着的性格,她总是会做出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比如这次,她明明答应不来机场送的,但还是放下手头的工作赶来了。   其实生活中,真正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感动的事情并不多,但蔡小菲这个热情似火的女人却像是一只温柔的手,紧紧抓住了江风的心,让他一想起来,浑身就洋溢着一股暖流。   只是有一个现实的问题始终在困扰着他:这段情,是带给了蔡小菲幸福,还是害了她? 第1034章、痛哉   江风乘坐的航班起飞了,蔡小菲双臂抱在胸前,眯着眼睛,目光紧紧追随着,直到飞机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天空里,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刚转身要走,手机响了,是县委书记尹红妹打来的,通知她下午两点到县委开会,研究部署今年的防汛工作。   蔡小菲答应着,快步出了机场,开车往回赶。中午时分在县城下了高速,草草吃了碗面条,就赶到了尹红妹办公室。   根据天气预报,今年的汛期提前了,并且很可能是大汛。槐河因为有了槐河水而引以为豪,但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关系,槐河每年的防汛任务都很重。   驻守在大坝北头的防汛部队去年9月底才撤离,现在刚刚进入六月份,就又回来布防了。   尹红妹组织召开的这个会议,正是研究和部队方面的对接工作。蔡小菲作为槐河乡党委书记,当然是第一责任人,要把防汛重担扛起来。   尹红妹在槐河时,加固了大坝,还在下游槐河岸边修建了防洪大提,防汛工作做的相当扎实。工作虽然到位,但还是没挡住五年前那场大洪水,水库大坝决口,幸亏决口很小,被及时封堵,只不过后来时任市委书记的苏荣为了作秀,导演了一场“合龙”闹剧,差点让防汛工作功亏一篑。   也许是人类对地球的蹂躏太过分了些,遭到了地球的报复,这些年极端天气越来越多。旱灾涝灾雪灾加上地震泥石流什么的,好像整个国家时时刻刻都在救灾,简直是国无宁日。   30年不遇的雪灾,50年一遇的洪水,百年一遇的大地震,这一代人都赶上趟了。五年前槐河迎来了五十年一遇的大洪水,今年据说汛情不会比那一年小,有可能是百年一遇,所以市里、县里都非常重视。   部队进驻的第二天,市委书记郑爽就带人去部队进行了慰问,并做了“抗大汛,防大灾”的讲话,要求全体官兵提高警惕。   慰问之后郑爽到防洪大堤上视察,对身边的蔡小菲说,蔡小菲同志,你们乡里现阶段的工作,就是全力以赴做好防汛工作,其他的工作都可以往后放。如果因为工作失误出了什么问题,造成了群众生命财产损失,我拿你是问。   蔡小菲胸脯一挺说,郑书记请放心,我就是把这条命搭上,也要做好防汛工作,保证群众的安全!   郑爽说,有这个信心和决心是好的,但也要注意自身安全啊,谁的命都不能搭上。   蔡小菲不好意思地笑了,郑爽拉了拉她的手说,小蔡干工作,我还是很放心的。   郑爽一行离开后,蔡小菲马上召开全乡干部会议,把郑爽的最新指示做了传达,要求大家从今天起,划片包干,务必做到责任到人,排除一切隐患。她在会上说了一句很不吉利的话:如果我们槐河因为洪水有生命损失的话,我希望不是我们的群众。   天气预报的果然没错,刚刚进入6月中旬,就接连下来几场大雨,沟满河平的,就连乡政府院子里也积了一大坑水,晚上还有蛤蟆在里面彻夜地叫。   蔡小菲夜里被蛤蟆吵的不能入睡,起来对着防汛地图一遍又一遍地研究,思考着工作的薄弱环节,设想着一旦大堤再次决口,最先受灾的村庄是哪个,如何做好群众转移工作。   连日来,各河段报告来的消息都不错,但她还是不放心,亲自开车一段一段地去看,走到河堤上用脚去踩土壤是否密实,检查有无蚁穴。   看到下牛村,果然发现了个严重的问题。下牛村有几座红砖窑,早些年被取缔了,今年又悄悄开了火。庄稼地里不敢取土,竟然到河堤上来取土了,把河堤挖走了约三分之一,涉及近百米河堤。   这些窑主为掩人耳目,在取土位置的周围栽上果树,拉起了铁丝网,所以很隐蔽,一直没被乡里发现。蔡小菲怒气冲冲叫来乡派出所人员,剪断铁丝网,钻进去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接一个大坑里,满是浑浊的雨水,且很难说是不是已经在大堤下和槐河河道里水形成了连通。   早些年修建的防洪大提虽然是石头水泥结构,但根基是依附在原先的土质河堤上的,现在河堤破坏的这么严重,谁敢保证大堤的安全性?把蔡小菲气的直骂娘,当即命令派出所把几个窑主抓了起来。   报告给县里,县里组织了十几台卡车、推土机等大型机械运土来修补河堤,白天黑夜地干,怎奈雨一直沥沥淅淅地下着,再加上确实和槐河水形成了连通,土坑里的水怎么也抽不干,修复的效果并不好。   这段大堤成了蔡小菲的一块心病。她预感到,今年如果防洪大堤决口的话,那么必是这段。好在以后几天天气连续放晴,蔡小菲的心里才稍稍安慰一些。   进入7月份后,又是几场大雨,槐河水位居高不下。当听到天气预报未来几天还有大暴雨之后,蔡小菲请示了尹红妹,决定提前转移群众。   然而群众的转移工作,比她想象的要难很多。根据地势,需要转移的村子涉及下牛、石嘴、玉皇庙等五个,老老少少两千多人。   往北走上不到五公里,就是地势较高的山地。救灾帐篷连夜就搭起来了,但村干部的动员工作却收效甚微,群众不相信大堤会决口。   蔡小菲亲自到村里去做工作,连续跑了几天,村民才开始把家里的粮食电器什么的装上车,拖家带口地往北边山地转移。   但仍有一小部分村民不愿意转移,特别是一些老年人,固执的很,说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片地上,从来没遭遇过洪灾,哪像政府说的那么严重。   说话间又是两场暴雨下来,蔡小菲只好请部队帮忙,挨家挨户督促转移。固执的老人们被战士们强行背到背上撤离了家园,终于在一场更大的暴雨来临之前,这五个村子的群众全部转移完毕。   蔡小菲的嗓子早就喊哑了,连日淋雨,回到乡里就发起高烧来。   会议室成了临时指挥部,乡干部都集中在那里,睡觉是地铺,随时待命。   有人给蔡小菲熬了姜汤来喝,姜汤还没喝到嘴里,电闪雷鸣,一场大暴雨扯天扯地下了起来。   暴雨就是命令,蔡小菲喝了几口姜汤,穿上雨衣,带着乡干部们冒雨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坝上。暴雨中,战士们聚集在坝上严阵以待,运送沙袋的卡车轰隆隆地驶过,一派战斗前的紧张气氛。   忙碌着,蔡小菲贴胸的手机震动了,她拿出手机,费劲地捂在耳朵上,雨水立即灌进了她的袖口。电话是负责群众转移工作的乡派出所邓所长打来的,口气十分焦急,说刚刚得到消息,下牛村部分群众偷偷回村里抢救财产了。   蔡小菲骂了句脏话,命令道,邓所长你马上带人去村里,就是把他们打晕也要把这些人拉回来!说罢,匆匆跑到自己车旁,开车就往下牛村赶。   暴雨阻挡了视线,雨刷开到最大,前面的路仍是茫茫一片。蔡小菲全凭路熟,半个小时后,赶到了下牛。   进到村里,果然看到了两辆警车停在路边,堵住两辆拖拉机。邓所长带着几名公安干警正在骂骂咧咧地审问几个老实巴交的村民:老实说,还有谁回来了!不说实话崩死你个二球货!   原来几个村民以为乡里是瞎咋呼,虽然转移了,家里的粮食并没有带走。眼看洪水越来越大,慌了,偷偷开了拖拉机回村拉粮食。   蔡小菲走上去,气的直想扇他们几耳光,但还是忍住了,让邓所长赶紧带村民撤。邓所长上车前问蔡小菲,蔡书记你去哪,雨太大了,要不一起走吧?   蔡小菲说,我还得回乡里,大坝上的情况也很紧急。   邓所长看着眼前这个坚强的女人,说了句你注意安全,上车走了。蔡小菲目送着他们的车灯隐没在黑暗中,才转身上车。   也就是在回来的路上,蔡小菲最担心的那段河堤垮了。当时她的车正在通过一个漫水桥,汹涌的洪水直接把他的车吞没了。   据事后调查,因为转移工作做的到位,除了蔡小菲,并无一名群众伤亡。正应了她在会上说过的那句话:如果因为洪水有生命损失,我不希望是我们的群众。   蔡小菲,一个热情似火的女人,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献给了她深爱的群众和这片土地。   蔡小菲的车第三天下午被才打捞出来,地点在槐河下游十几公里接近县城的一个回水湾里。   当时洪水已经退去,据说参与搜救的解放军官兵发现几只白鹤在水湾中心位置盘旋哀鸣,遂驾冲锋舟靠近,白鹤竟然不逃,有一只还落在船上不停地鸣叫,似乎在告诉他们什么。于是派潜水员下去,果然发现了一辆黑色的现代轿车。   车打捞出水时,蔡小菲还端坐在驾驶室里,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宛如生前。   以至于围观的群众有人大叫道:快看,蔡书记还活着! 第1035章、伊人已逝   然而,伊人已逝,早已经是香消玉殒了。蔡小菲出殡那天,天降大雨,数千名乡亲冒雨为她送行,队伍从她家所在的村里一直绵延到观音山下。县委书记尹红妹亲自为她送行,青隆的大小干部悉数到场,场面相当震撼。   尹红妹悲痛欲绝,几度哭的昏死过去,由人搀扶着,坚持来到山上墓地。墓地是尹红妹为蔡小菲选定的,在观音山朝东的一个山包上,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青隆的山山水水,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到乡政府院子里的电视塔。蔡小菲把年轻的生命奉献给了槐河这片热土,她必将于槐河的山水同在。   说也奇怪,一路上大雨如瓢泼,下葬时,云开雨散,一道美丽的彩虹横贯在南北两个山头之间,宛如幻境,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很难想象,蔡小菲是带着多少的遗憾离开了这个她热爱的世界!机场的送别果然变成了她和江风的生死离别,多年的预感不幸变为事实。难道冥冥之中,生死早有定数?又道是自古红颜薄命,天不相怜?   江风每想起蔡小菲在机场笑笑地看着自己,右手在胸前轻轻挥舞的一幕,禁不住心如刀绞。那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笑脸啊。   他给尹红妹打电话,想质问她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肯定是要立刻飞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然而电话接通,先听到了尹红妹的哭声。   电话这头的江风再也怨不起来了,只有报以盈眶的热泪。   一个阴雨霏霏的下午,观音山的羊肠山道上,游人稀少。一身素装的江风拾级而上,脚步沉重。   他没有打伞,任由细雾般的雨点沾在脸颊上,眉梢上,头发上。抬头望,观音山的山顶笼罩在一片云雾里,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时隐时现,如一副泼墨山水画。   然而,此刻的江风没有心思欣赏这如诗如画的美景,睹物思人,他正沉浸在无边的回忆里,在回忆里重温那些和蔡小菲在一起的岁月。   风决定了蒲公英的方向,而你决定了我的忧伤。   想起蔡小菲曾经对他说过的这句话时,他抬手擦掉了脸颊上的雨滴。   到半山腰处,再往北走上一条未被开发的山道,穿过两片枫树林,抬头就看见了那棵巨大的香樟树。香樟树高大的树冠,稠密的叶子在雨中绿得深沉,如一块墨绿的玉,沉淀在这崇山峻岭之间,油然而生一种肃穆。   远远的,江风停下了脚步。看着那棵香樟树,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怯怯的感觉,好像那里正酝酿着蔡小菲的一个深梦,他怕打扰到她。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自己愧对这个有着火一般热情的女人,尤其是当这段感情已经成了绝唱,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什么了。   迟疑片刻,他还是拨开荆棘,慢慢走了过去,每走一步都觉得腿发软。灌木上的露水早把他的裤脚打湿了,雨水把他的头发粘在额头上,由于几天来的悲痛,他脸色苍白。   轻轻地,他站在了蔡小菲的坟前。坟上新鲜的黄土被雨水一淋,成了一种奇怪的红色,像是暗红色的泪。   蔡小菲就长眠在这里,长眠在这一抔黄土下面。   小蔡,我来看你了!   江风说完这句话,泪水早就和着雨水滴落在脚下这片湿漉漉的土地上……   八年前,他来到槐河挂职锻炼,在乡政府办公楼的楼梯上,差点和青春逼人的蔡小菲撞个满怀。那个时候,蔡小菲才20多岁,是个漂亮性感的大姑娘。   江风完全没想到,两人之间会发生那么多的故事,会留下那么多刻骨铭心的记忆。岁月倏忽,转眼间,八年的时间过去了,这八年里,蔡小菲对他的热爱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消减分毫。   衣带渐宽终不悔,她的青春年华是在克制和压抑中度过的,曾经的美好虽然是昙花一现,但她已经深深陷了进去,不能自拔。   还有什么比默默的关怀和默默的爱更能让人为之动容呢?蔡小菲和江风在不经意间,互相闯进了对方的生活,闯进了对方的心扉,并且再也走不出去。   这注定是一个传奇,也注定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江风曾经狠心地想过如何把这段情了结,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带给蔡小菲的,是幸福还是痛苦。   现在,伊人已逝,江风却忽然觉得,蔡小菲必将永远活在自己心里,以前自己竟然有那种荒唐的想法,实在应该下地狱了。   一块簇新的石碑被雨水冲刷的油亮,上面是“蔡小菲烈士之墓”几个大字。   江风定定地站着,双眼凝望着“蔡小菲”三个字,好像又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一双大眼睛,微微上翘的鼻子,一笑就闪现出来的贝齿。   他知道,此刻,蔡小菲也在看着他,他们正在用心灵进行对话,一场有关爱情,有关生死,有关现在与未来的对话。绵绵细雨打湿了他们内心的语言,郁郁青山见证着每一句刻骨的话语。   上次在观音山上,蔡小菲曾经对江风说过,如果有一天她先他而去,她并不会真的离开这个世界,而是化作一棵树,扎根在这深山里,和万物一起,共享这阳光雨露,共担这风雨冰雪。现在,她的心愿实现了吗?   江风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啾啾的鸟鸣声。抬头去看,一只五彩的小鸟正站在香樟树的枝头,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这是只什么鸟呢?羽毛的颜色非常奇异,江风从来没有见过。   他向着它走了一步,它歪着小脑袋看他,又啾啾地叫了两声。   一阵山风吹过,香樟树的叶子沙沙地响了起来,江风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寒噤。冥冥中他忽然来了灵感,仰脸向着小鸟说,小蔡,是你吗?   小鸟没有回答,只是用嘴巴理了理华丽的羽毛。   江风向它伸出手去,那小精灵却清脆地叫了一声,展翅飞走了,一直飞向那云天相接的地方去了。   江风颓然地坐了下来,坐在蔡小菲的坟旁,不管地上的泥水。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和蔡小菲一起坐在水库边的沙滩上,两人一起仰脸看星星。蔡小菲故意装作不知道牛郎织女星的位置,让江风一遍一遍地指给她看。   山下传来一声悠长的牛哞,在不知不觉中,暮色已经四合了。这个下午,江风和蔡小菲说了很多的话,很多他以前没有说出来的话。他听到了蔡小菲甜甜的声音:江风哥,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说这些话给我吗?不过今天也不晚,我已经很满足啦。   江风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打开了。   一瓶精致的法国香水,香味很淡,是蔡小菲常用的那种香型。江风慢慢打开盖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洒在了坟前。   一种清香弥漫开来,江风在这种清香中闭上眼睛,他体会到了蔡小菲身上那熟悉的气息。他再掏出一条火红的丝巾来,系在了香樟树朝着坟头的树枝上。   小蔡,你安息吧,我还会来看你的。   江风挥手和蔡小菲作别,然后一步一回头地向山下走。到了山脚下,似乎还能看到香樟树上那一抹火红。   郑爽在蔡小菲的先进事迹报告会上,声音几度哽咽。几天前,她还和这个漂亮精干的女干部一起走在槐河大堤上,还说过“你干事,我放心”的话。现在,蔡小菲用自己的生命,为她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蔡小菲的事迹传到省里,省委书记邓锦江亲自批示:“号召全省党员干部,向蔡小菲同志学习”。   紧接着,整个江南省以“亲民、为民,走群众路线”为主题,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学习实践活动。   青隆县成立了一个报告团,在全省各地累计做了二十几场报告,每场报告都赢来了无数的泪水和掌声。   蔡小菲的事迹还惊动了中央电视台,北京来了两个记者,深入到槐河的乡村进行了采访,随后播出了一期专题节目,蔡小菲被称为“最美基层女干部”。   江风所在的住建局当然也组织了学习活动,但作为一把手的他,很少发言,很少讲话。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除了他自己,也许没有人能体会他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蔡小菲生前似乎是在不经意间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此刻都在他耳旁萦绕着,挥之不去。这些天来,他明显憔悴了,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才能忘掉这浓浓的忧伤。   学习活动持续了一个多月,云湖的官场又恢复了惯有的节奏。街头那些学习蔡小菲的标语已经斑驳了,新的槐河乡党委书记早已经上任,一切都在继续,并没有为蔡小菲的离去停下脚步。   江风回老家路过乡政府时,看到乡政府的旧大门已经被拆掉了,一座雄伟的大门门楼正在修建之中。虽然他极不情愿,但有关槐河的记忆,在岁月的长河里正渐渐淡去。 第1036章、大结局   正是春意盎然的季节,这天周末,天气晴好,江风开车带着一家人去青隆西边的山区踏青。平日的工作太忙了,很少有时间去陪老婆和孩子,他这次也是勉强抽出了一天的时间。   宁宁和静静开心的不得了,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地问妈妈许多问题。江风听着杨柳耐心又充满母爱的解答,心头暖暖的,陶醉在家庭的氛围中。什么才是幸福,也许就在此刻,简单而真实,平凡而温馨。   车子快要下高速时,杨柳说,江风,咱们去半月堂吧。我十年前在那里许的愿,该去还了。   十年前?江风的心疼了一下,刹那间被深深的愧疚充满了。十年前,他丢掉了属于自的东西,在茫茫红尘中迷失了自己。庆幸的是,十年后,他把自己的幸福又找回来了。失而复得,对他来说更是弥足珍贵。他开着车说,杨柳,许的什么愿?能不能给我说说?   杨柳笑了下说,许愿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是自己知道,神明知道。   江风说,那好,等会我给你买支高香。   杨柳愉快地说:“谢谢老公。”   静静也学着她的话说:“谢谢老公。”   一家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江风从后视镜里观察到,杨柳笑着,却悄悄抹了把眼泪。   半月堂这些年的香火非常的旺。主要原因是灵验。江风还听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那里来了个漂亮的尼姑,据说身材脸蛋都是一流。   江风听了这些话不置可否地笑笑,心想,还是因为大家对尼姑比较好奇而已。   一家人拾级而上,还未到达半月堂的大门,先看到一簇簇怒放的樱花。那樱花如一片片彩霞落在了山坳里,把整个寺院覆盖起来,半月堂的亭台楼阁隐没在这祥云里,飘飘然多了几分仙气。果然是个雅致的好地方!   进得寺院,江风仰望那两颗参天的古杏,感慨万千。这个半月堂,见证了他多少的故事!   陪着杨柳烧了香还了愿,杨柳领着孩子们去玩了。江风一个人在寺中漫步,想起了第一次和叶芷来半月堂时,法师送给他们的两首诗。江风记得清清楚楚,送给自己的是:   满园春色艳,   可怜都无常。   历尽风霜苦,   才知梅花香。   送给叶芷的是:   本是山中玉,   红尘寻烦恼。   君若问归处,   观音山上了   观音山上了,观音山上了……江风沉吟着,耳边又响起了叶芷哀怨的声音:江风,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一个人来了观音山,那时候的你会在哪里?   当时江风回答,我一定会陪着你呀。江风想到这里,苦笑了一声。再抬起眼,满眼的樱花变得朦胧起来,像是一条流淌的河。   他信步往大殿后面走,路上碰到一个小尼,就双掌合十问她:慧真法师可在?   那小尼脚步不停地说,慧真法师去年圆寂了。   江风哦了一声,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正低头闷闷不乐地走着,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一抬头,竟也是个尼姑,唇红齿白,素衣芒鞋,只和他打了个照面,低头匆匆而去。   江风猛然间觉得此人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看那尼姑进了大殿,急急跟了过去,却又左右寻她不着。   呆站了一会,怅然若失地走出来,又不知道该往哪去。想起这院子的后面有片茶园,自己和尹红妹、孟佳荫曾经在那里品过茶的,就缓步走了过去。   那茶园正是一片生机勃勃,青翠欲滴。江风摘了一片茶叶放在嘴里慢慢嚼着,涩涩的滋味如同那些逝去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在一条石凳上坐了,抬眼望着山头上飘忽的云,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杨柳领着孩子们找过来了。静静手里捧着个透明的塑料罐子,大老远就兴奋地喊,爸爸爸爸,看这是什么!太漂亮啦!   江风站起来,说,是什么东西让我的静静这么高兴啊,来,让爸爸看看。   说着,接过罐子,仔细一看,原来是满满的一罐子纸折的千纸鹤。   那千纸鹤极小,却又极精致。   江风接过来的瞬间,手触电般地一抖,罐子差点从手里落到地上。听见静静手舞足蹈地说:这是一个和尚阿姨送给我的……   江风一阵晕眩,天边的云和眼前的樱花刹那间连在一起,开始旋转起来。他扶着额头,站好了,把罐子交给静静说,是很漂亮,静静你没谢谢阿姨吗?   说着,差点跌到,赶紧扶住了身边的一棵树。   杨柳发现了他的异样,上来扶住他,关切地问:江风,你没事吧?是不是血压忽然高了?   江风强笑了下说,可能是坐的久,猛站起来,头部供血不足了。   杨柳说,咱走吧,孩子们还急着去农家院玩呢,再说已经中午了,也该吃饭了。   江风拉了杨柳的手说,好,咱们走。   刚出半月堂的大门,手机响了。看了号码,是林美丽的。   林美丽现在已经是市委副秘书长了,是郑爽的左膀右臂。林美丽在电话中告诉说:江风,可靠消息,市里要提名一个副市长人选了,你很有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江风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是说,是吗,谢谢林秘书长的关照。   林美丽继续说:你是希望最大的。不过,你还有两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知道是谁吗?   江风说,猜不出来。林秘书长你告诉我。   林美丽呵呵一笑说:这两个人,一个是你的冤家,一个是你的对头。美美和尹红妹。不过据我猜测,郑书记也不一定就偏向于你,所以你们三个要竞争一下了。   江风凄然地笑了一下说,我退出竞争。   ………   ………   又是一年的四月。这天上午,云湖市市政大厦小会议室里,四大班子主要领导举行了个简短的捐款仪式,向受到地震灾害的雅安献爱心。   仪式结束后,主管城建的副市长江风回到办公室,随手打开电脑,浏览有关地震灾区的新闻。   秘书瞿颖慧无声无息都走进来,给他泡了一杯普洱,拉上门出去了。江风小口小口地咂着浓浓的普洱,看到一则新闻说,一辆向灾区运送爱心物资的卡车,在去芦山县的山路上被余震震落的飞石击中,车上的一名女性爱心人士头部受伤,生命垂危。   新闻还配发了几张现场照片,其中一张是昏迷不醒的爱心人士被急救人员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一幕。   那女士面无血色,长发垂在担架外,身上的衣服都破了。江风正在心底里向她致敬,猛然发现她的右胸上方好像纹着什么东西。   像是一瞬间有了心灵感应,江风的心开始怦怦狂跳。他放大了照片,这次他看清了,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彩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图案!   他惊叫了一声,忽地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杯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市委书记郑爽正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愣了。问他:江风,你这是怎么了?   江风目光呆滞地说:郑书记,我得向您请个假,大概需要一周时间。   郑爽拿探究的目光看着他说:你要去哪?   江风把手按在胸口上,轻轻吐出两个字:雅安。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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